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10.16 玄玥石之淚——(一~十四)(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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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地界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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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0-05-28

鮮花(968)

樓主發表於: 2006-07-29 01:1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16 玄玥石之淚——(一~十四)(完結)

　　　世間的時總是很難預料的，正因爲難預料，所以才神秘！但，你能否告訴我，世上的真理是否永恒不變？真的存在天堂與地獄嗎？是否好人上天堂，壞人下地獄？然而，正與邪，真的很不容易下定義吧？

（一）
　　　當黑夜甘於讓位於白晝的時候，生機勃勃又再次成爲了大地的坐上賓。
　　　附近的教堂響起了祈禱的鐘聲，宏亮而悠遠。
　　　“恐怕，很多的信徒現在正湧向教堂吧？”端木辭瞄了一下窗外教堂的尖頂，把一本講述古代歷史的書放進書包裏，隨便吃了幾口早餐，便要出門。
　　　“女兒，今天是星期天，和我一起到教堂裏做禮拜吧？”端木辭的媽媽叫住了正欲出門的女兒，很希望他能答應。
　　　然而，端木辭再一次讓媽媽的希望落空：“不去了，我報了名參加古代史的研究班，今天是第一堂課，不要缺席比較好。”說完，她徑直出了門。
　　　對於端木辭拒絕上教堂做禮拜，她的媽媽已司空見慣了。儘管這個三口之家中有兩個是虔誠的基督徒，但惟獨端木辭是一個無神論者，不願意受宗教的束縛。有很多次，她的父母都暗示要她信奉基督教，但都被她回絕了：“基督教？我是中國人吧耶！要信的話，也應該是在中國土生土長的道教吧？不然，佛教也可以。我對歐洲的宗教沒多大興趣。”
　　　話雖如此，但事實上，她沒有任何要信教的準備。當然，她也從不會歧視和評擊任何宗教人士。
　　　端木辭雖然對“宗教”這個古代文化遺産不感興趣，但對於中外古代史卻分外熱衷，不僅廣泛學習這方面的知識，還報名參加了古代史的研究班。她立志要做一個考古學家，把古代歷史最真實的一面呈現于世人的面前！
　　　爲了這一理想，她更努力了，像現在，她正風風火火地趕往學校，希望不要遲到。然而，就在她轉出馬路時，一輛失控的公共汽車飛速向她駛來，還不及作出反應，汽車已經把她撞出幾米之外！端木辭只感到一陣劇痛襲來，全身像散了架一般，腦裏一片空白，只聽到有人喊：“有人給車撞了，快救人！”
　　　隨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當端木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不像小說或電影所說的那樣躺在醫院裏，而是躺在一塊冰冷的石頭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關節，發現自己的身上連一點傷口都沒有，也完全不痛！她百思不得其解惟有儘量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除了記得曾被車撞到以外，就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了。無奈之下，她惟有暫時放棄回想，先熟悉一下環境再說。
　　　她擡頭望向四周，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怪石嶙峋的山谷裏，所有的石頭毫無規則地四處林立，像飄忽的幽靈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這裏連一點光線都沒有，陰森森的，還不時有一兩陣陰風吹過，把端木辭的恐懼越吹越大，像一個快到極限的氣球，稍一輕碰便會爆炸！但她還是抑制著心中的驚恐，尋找一條可以走出這個山谷的路。奇怪的是，雖然沒有光，但她卻可以很清楚到看見眼前的景物。
　　　再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她決定四處走一下，看可不可以見到其他的人，問一下這裏到底是哪里。
　　　端木辭這樣，漫無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剛想坐下來休息一下，忽然，她聽到有人大喊一聲：“不要走，看我殺了你！”
　　　端木辭吃驚地回過頭，發現有一個年輕人正朝她跑來。雖然他跑得很急，卻能有意識地避開端木辭，不至於撞倒她。在年輕人的身後，有一個屠夫模樣的人揮舞著一柄大斧兇神惡煞地追著那個年輕人。
　　　“嗯？警匪片？！莫非這是片場？“端木辭看見這兩個人你追我趕，十分像電影裏警察追小偷的場面。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年輕人戴著眼鏡，一副現代大學生的模樣，而追趕她的那個人卻與古裝片裏殺豬的屠夫一模一樣。顯然，他們並非在拍戲，因爲如果有這麽個導演會如此糊塗，把戲服都搞錯的話，那個導演早就餓死了。況且，這周圍也沒有攝像機。
　　　那屠夫只顧著追趕那個年輕人，卻沒有留意到眼前有一塊大石頭，於是，“撲“的一聲，屠夫跌倒了，大斧也被甩得老遠。那年輕人乘機逃離屠夫的視線範圍。
　　　端木辭準備上前扶起屠夫，但屠夫卻自己爬了起來，嘴裏還罵著：“媽的，小子，跑那麽快，難怪超靈要你當狗腿子！”
　　　儘管端木辭挺怕這個屠夫，但由於剛才那個年輕人已經跑了，只剩下屠夫一個人，所以，也只好硬著頭皮問：“請問，這裏是哪里？”
　　　屠夫聽到聲音，才發現這裏還有一個女孩，便用炸雷一般的聲音說：“這裏是哪里跟你沒有關係！識趣的快走開，別妨礙老子，不然，”他拾起大斧，揚了揚，說，“小心我這斧子不長眼！”
　　　端木辭怕那屠夫真的用大斧砍她，所以立刻閉了嘴，不敢再問下去了。
　　　屠夫見端木辭不吭聲了，便又揮舞著大斧朝年輕人逃跑的地方追去，一邊追一邊大叫：“小子，我砍你往哪兒跑，找到你後就把你砍成八段！”
　　　等屠夫跑遠了，端木辭才松了一口氣：“真是野蠻人，我該不是到了原始社會吧？！”
　　　看來，路是問不成了，無奈，端木辭惟有再向前走，希望能碰上一個和氣一些的人，可以告訴她現在身在何方吧？
　　　在又經過一段漫無目的的步行後，端木辭終於遇到另一個人了。
　　　此人長著一頭飄逸的褐色長髮，但從身型和高度看來，他是男的。身爲現代都市人的端木辭不太看得慣男人留長頭髮，因爲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那些玩搖滾的西皮士和永遠走在潮流頂端的前衛青年才會留起像女孩一般的長髮。只是，端木辭又覺得此人不像是那類玩世不恭的人，因爲那些人留長髮是爲了出類拔萃，而爲了更與別不同，他們會把頭髮染成五顔六色，令他們看起來更另類。對於這些人，端木辭從不會去招惹。然而，眼前這個人的發色如此自然，絲毫不像是染的，倒像是歐洲那裏的人的發色。
　　　是外國人吧？端木辭壯了壯膽，走到那人的身邊，很有禮貌但又小心奕奕地問道：“先生，你能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那人回過頭，端木辭才發現他很年輕，才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很清秀，也很斯文。雖然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但從高眉深目的面型輪廓和白皙的皮膚看來，應該是外國人，大概不會錯了。端木辭怕他聽不懂中文，便再用英語問了一句：“Can you tell me what place it is,sir?”
　　　那人笑了起來，似乎是善意地對端木辭說：“你不必跟我英語，我也算是中國人，懂得中文的。”
　　　“咦？”端木辭心裏一驚：這人竟不是外國人？緊接著，她覺得自己的驚異似乎超出了禮貌的範疇，便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不知者不罪。”那人又再微微一笑，“對了，你想知道這裏是哪里嗎？那你能先告訴我，你是怎樣到這裏來的嗎？”
　　　“我在上學途中被一輛公共汽車撞倒，接著昏迷了，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裏了。”
　　　“給車撞了？那就對了。我告訴你吧，這裏叫幽冥城，又稱地下之城，換句話說，你已經死了。”

[ 此貼被千秋在2006-10-16 09: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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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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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8)

1樓發表於: 2006-07-29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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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死了？……怎麽會？！端木辭吃驚不已，隨後再次認真地查看自己的身體，發覺一切如常，哪里像是一個已死的人？於是，她對那人說道：“我怎麽會死了？我現在好端端地站著呢！你爲什麽要騙我？！”
　　　“唉……”那人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怎麽每個到這裏來的人總是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呢？你我素不相識，我爲什麽要騙你？”
　　　“這……”端木辭一時語塞了。但很快，她媽媽平日在她耳邊嘮叨的《聖經》上的有關天堂與地獄的描述此時一併湧現在她的腦中，使她有了反駁的話題，“書上不是說，人死了之後會上天堂或者下地獄的，再不然就是去極樂世界，怎麽這裏什麽都不是呢？你不應該再騙我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呀。我還是再解釋一下吧：人死了之後，靈魂就會飛去他信仰的宗教所說的天堂、地獄或者極樂世界那裏去，這視乎每個人的宗教信仰不同，去的地方也不同，也就是說，那些地方是由人的意念所産生的。至於這個幽冥城，就是專門收留那些沒有宗教信仰的人的靈魂的。飛到哪里，人其實並不能自己掌握，但潛意識裏早已對死後的世界由了一個朦朧的印象，因而在死後，靈魂就會自動自覺地去那些地方了。而無信仰的人沒有精神牽引，但死後又不可能無安魂的地方，於是，幽冥城就應運而生了。”
　　　端木辭沈默了，因爲那人的解釋很合乎情理，然而，她還是有些懷疑：“我還是不能相信我就這樣死了。”
　　　“要是你沒死，怎麽不躺在醫院呢？給一輛車撞了，總不會什麽事都沒有吧？”
　　　端木辭不做聲了，因爲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上真的毫無傷口。
　　　看見端木辭神色黯然，那人也似乎産生了同情心，不再說話了，陪著她一起沈默。
　　　本來就很寂寥的山谷，現在顯得更冰冷了。
　　　突然，那人用手捂著端木辭的口，又迅速把她拉入一堆亂石叢之中。端木辭心裏一驚，以爲那人要對她不利，剛要掙扎，便聽到那人很小聲地在她耳邊說：“有人來了，我們要小心點。”
　　　此言非虛，很快，一個奔跑著的人便來到了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端木辭定睛一看，原來是剛才對她很凶的那個屠夫！那個滿臉橫肉的野蠻人站在那裏亂揮著斧頭，粗聲粗氣地大喊：“該死的東西，再躲也找得到你！超靈，你這個笨蛋，快出來受死！”
　　　死？！這個恐怖的字眼此刻成了一個重磅的大錘，毫不留情地不斷重擊在端木辭的心上，她的心快要受不住了！
　　　在一通浪費時間浪費力量的亂喊亂揮之後，那屠夫仍一無所獲，只好憤憤然地走了。
　　　屠夫罵人的聲音離他們越來越遠了，那人正松了一口氣，卻發現他捂著端木辭的手濕了，原來，她哭了！
　　　“你哭了，爲什麽？“那人一下子不知所措，因爲他怕自己在情急之下不小心弄傷了端木辭。她還不曾適應死後的生活，現在又無辜受傷，實在太不幸了，所以，他小心地詢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弄傷了你？”
　　　端木辭搖搖頭，努力止住了淚水，用哽咽的聲音說：“我沒事。我只是傷心，因爲我已經死了，不能再和爸爸、媽媽、朋友們一起了……我還不曾好好和他們相處過呢，人生的道路，我才剛走了幾步，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人總是這樣，走在別的路上時，才會眷戀原來的路是多麽的平坦，多麽的風景優美，走前的抱怨，現在全都煙消雲散了。可是，原來的路已經離得很遠了，不可能回去了。或許人生在世，總會聽到別人說：“珍惜生命”，然而，又有多少人把這個提醒當真？即使留意了，又能領悟到些什麽？畢竟，凡人不是聖人；畢竟，這句話能得出的道理又因人而異，哪些是必然的真理？活得開心，活得充實，不像行屍走肉般人云亦云，便是“珍惜生命”了吧？
　　　端木辭的唏噓鈎起了那人的一些傷心事，他歎了一口氣，同情但又無奈地說：“人生無常，越難想象的事便越有可能發生。就像現在，有誰會想得到這座一向和平的幽冥城也會像人間那樣發生政變呢？但事實就是如此。
　　　“唉……“端木辭也長歎一聲。
　　　兩人暫時都不再言語了，剛才因爲屠夫的到來而熱鬧了一陣的山谷，現在又重新掉進了寂靜的泥潭。
　　　過了一會兒，那人終於出言打破了靜默的封閉：“或許，要復活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什麽？”端木辭的神經被刺激了一下，頓時興奮了起來。
　　　“這個……”那人沈默了一會兒，似乎不忍心要端木辭失望，但又有難言之隱，不過最後都還是說了，“辦法不是沒有，但首先要幫助城主奪回城主之位。城主擁有極強的能力，他應該可以幫你還陽的。”
　　　“什麽意思？”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個幽冥城正發生政變，城主之位被人奪去了。若你能助他重掌政權，可能城主會送你還陽以作爲報酬也說不定。”
　　　這些話如石子一般激起了端木辭心中的希望：只要這幽冥城的城主能重獲政權，也許會讓她重返陽間，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和她的親人和朋友相聚了！
　　　但是，中外古代歷史的常識又讓她把興奮壓抑住，不放心地問那人：“歷代帝皇，若然把國家統治得富裕和平的話，是不會有人要推翻他的王位的，除非他是腐碌無能的昏君。如果這個城主也不是一個好城主的話，我幫助他，豈非助紂爲虐，他幽冥城的居民推入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你絕對可以放心！”那人毫不遲疑地回答，“我以我的人格和性命做擔保，你絕對可以對城主的爲人放心，他絕對是一個體恤民情，以民爲先的統治者！”
　　　其實，這絕對是一個好交易，端木辭想。但是，她又考慮到，這個一己之私可能造成人間的混亂：“若這樣隨便就讓我還陽的話，是否不太好？生死有序呢。”
　　　“隨便是不可能的，‘生有時，死有命’。只是，在你的願望下、在不造成人間的混亂下，奇迹時可以發生的。”
　　　那人的表情和語氣顯出他的期盼，看來，他如此地儘量低聲下氣、如此地解釋詳盡，目的只有一個——希望端木辭能答應他，幫城主重掌政權！
　　　只是，他的解釋又引起了端木辭對他的另一個迷惑：“你對城主的事很清楚嘛，你和城主有什麽關係？還有，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超靈，是城主……的監政官，原本就是城主的左右手，對城主的事自然很清楚了。”被端木辭突然一問，超靈竟有點措手不及，似乎根本沒準備過答案一般，話也有點結巴。
　　　“原來如此。”端木辭放心了。
　　　“我把名字都告訴你了，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端木辭。怎樣？很特別的名字吧？”她對自己的名字很有自豪感，所以說出來時有點沾沾自喜。
　　　“哎，很古老的名字！”超靈說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話。但在端木辭聽來，就覺得貶的意味較重了：“我的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文學研究家，很有涵養的，起的名字也當然非同一般了。不過，我覺得你的名字也很古怪呢。”
　　　“我的名字是媽媽給我起的。‘超靈’，意思就是‘超越一切靈魂’！“超靈有點傷感，大概在懷念他的媽媽吧？
　　　“那麽，你是在這座幽冥城出生的？”
　　　“是的。”
　　　“幽冥城的居民不是全都是死後的靈魂嗎？”端木辭覺得此人似乎隱藏了什麽秘密。
　　　超靈立刻從回憶中回過了神，不再回答端木辭的問題，而是再一次問她：“我已經說了很多了，你到底是否願意協助城主？”
　　　端木辭又再考慮了一下，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太好了！”超靈馬上喜形於色，但又立刻把笑容藏起大半，只剩下一些微笑。
　　　“但是，要怎樣才能幫助城主呢？”
　　　“別著急。”超靈換了一個鄭重的語調說，“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要一步一步來。城主之所以會失去大部分的力量，主要是因爲他失去了世代相傳的城主信物——玄玥石。玄玥石外表看上去很像人間的水晶，不過，它是黑色的。它不僅是城主的象徵，也是城主力量的源泉。本來城主一直都把它佩帶在身邊的，但不久前卻被他的親信——侍衛官管時偷走了。憑藉玄玥石的能力，管時控制了一部分的靈魂，讓他們爲他效力，並策動了這次政變，逼城主退位，企圖以自己來代替城主。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先把玄玥石從管時那裏奪回，交還給城主。”
　　　看著超靈一臉嚴肅和認真的樣子，端木辭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和緊迫性。儘管她對“幽冥城城主”這個人瞭解不多，但她還是跟著超靈一起向管時的所在處出發了。她決定在途中多知道一些城主的事，若他真的不是好人，到緊急關頭時臨陣退縮，也應該爲時不晚。
　　　生死之門打開了，是天堂？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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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8)

2樓發表於: 2006-07-29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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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幽冥城裏的天空沒有日月星辰，似乎這些高級的天體從不肯在這個黑暗的地下之城定居一樣，當然，也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了，所以，端木辭無法知道他們走了多少時間。但奇怪的是，無論她走了多久，她都沒有累的感覺，也不用吃東西和喝點什麽來補充一下，好象體內的能量絲毫都不必消耗。到了幽冥城之後，她才明白到潛移默化的可怕——出於讓人“只做好事，不做壞事”的目的，基督教除了在教義和訓誡上作勸導外，還額外敍述了天堂的美好和地獄的恐怖。想見在天使圍繞下的上帝耶和華和十二聖人嗎？不想因墮入魔鬼引誘而要被逼將靈魂獻給魔王撒旦嗎？最簡單而直接的方法便是作一個善人了。——在年復一年的灌輸下，端木辭發現這些觀點已經被她的父母深植在她的記憶之中了。可悲的是，那些記憶現在爲她帶來了恐懼於不安：“人的能量代謝應該是收支平衡的吧？但爲何在幽冥城內完全感覺不到體力的支出和能量的補充？超靈，我聽說在生前犯行騙罪的人，死後要穿上重鉛作的斗篷在地獄不斷行走。他們的情況，是否和我們現在相似？”端木辭有點膽戰心驚地問超靈。
　　　“把那些思想扔掉！”超靈馬上回答，“否則，你會立刻脫離幽冥城，前往地獄的。”
　　　端木辭倒吸了一口冷氣，驀地想到之前超靈曾向她解釋，有宗教信仰的人就是因爲相信了教義上所描述的天堂和地獄，才會前往那些地方的，剛才，她差點就重蹈那些人的覆轍了，好險啊！幸虧超靈提醒……
　　　“不必過分緊張。”看到端木辭嚇得臉色發白，超靈連忙安慰她，“雖然有那些思想挺危險，但從幽冥城存在的一刻起，還未曾發生過有居民因爲想一想就去了意識中世界的的事的，你大可放心。”
　　　聽了解釋，端木辭才松了口氣，因爲她害怕不能幫助城主奪回玄玥石，而成爲食言之人。
　　　“你之所以有剛才的疑慮，是因爲你覺得‘能量守恒定律’在這裏不起作用，是嗎？”超靈開始解釋她心中的疑惑，“在人間，這個定律是真理，但在幽冥城，這個定律就是謬論，因爲在這裏，‘能量’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靈意’。”
　　　“‘靈意’？”端木辭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靈意’就是心靈意念，也就是你要去做一件事，要消耗的不是力量，而是‘靈意’，只需要‘想’就可以了。也許這些觀點在人間聽起來是絕對的唯心主義，但在幽冥城，卻是不折不扣的真理。
　　　端木辭像在雲霧裏聽天書一般，聽不懂，看不透，只曉得呆呆地望著超靈。對於在讀高三的她來說，還是第一次不知道該怎樣理解聽到的話。
　　　看來要她明白，還要花點工夫：“其實，人間與幽冥城雖然互相聯繫，但有很多在人間適用的定律和定理，在這裏都未必適用，比如重力定律。這裏不是在地球附近，不受到地心吸力的影響，自然就不存在有重力了。在地球上，人們要拿起一件物體，就必須有力作用於這件物體上，並要使這力克服地心吸力，即克服重力，物體才會被拿起。而在幽冥城，無論你的力多小，物體多大，想拿起它，亦會輕而易舉，只要敢‘想’就行了，你看。”超靈用手一指，一塊沒一百也有幾十噸重的大石在毫無接觸的情況下被“提”了起來。
　　　“哇，好厲害！”端木辭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讚歎道，“這就是特異功能吧？”
　　　“這不是特異功能。”超靈把大石“放”原位，轉過身來，對驚異萬分的端木辭說，“凡是幽冥城的居民都能辦到，你也能輕而易舉地辦到的。來，試試。”
　　　看著那塊巨石，端木辭第一次有了要征服的感覺，希望以前在她眼中連絲毫都不能移動的巨石，這次能在她的控制下被舉起。可是，這又可能嗎？古語中用“堅如頑石”來代表事物的頑固性，莫非在這個幽冥城，這個成語會被改寫？
　　　看到端木辭不出手，超靈以爲她害怕了，便催促道：“怎麽了？爲什麽不動手？害怕了？”
　　　端木辭搖搖頭，然後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投放於那塊巨石上，心中不斷想象巨石被提起的情形，同時，她感覺到心中有一陣奇怪的抖動，前所未有的，像是要把一股奔放的力量釋放出去一樣，緊接著，那塊巨石有反應了：先是顫動了幾下，然後“嘭”的一聲爆炸了！
　　　爆炸聲把超靈的端木辭都嚇了一跳。超靈先發制人地說：“我只是要你把石頭移動一下而已，你不必如此粗魯吧？”
　　　“我也只是想把它移動一下呀，誰知道它會爆炸呢？”端木辭一臉委屈。
　　　看著她一臉無辜的樣子，超靈不忍心了，便連忙安慰她：“這是第一次嘛，意外而已，多練習一下就好了。”
　　　本來，端木辭多少也該覺得有點沮喪的，但她想得更多的是會不會她的體內蘊藏著巨大的能量，稍一引發，便洶湧而出呢？若真是這樣的話，可是好事一樁哦！所以，不必讓超靈擔心，她的心情已經自我調節好了。看來，超靈的安慰是多餘的。
　　　有了好的心情，端木辭走起路來也覺得更輕鬆了。
　　　轉過了幾個彎，上了一些山路，幾間建在山邊的石屋便出現了。這些石屋形狀不一，有簡潔的，亦有豪華的；有中國古典意味的，亦有歐洲現代風格的，甚是奇特。由此看出，幽冥城所吸納的靈魂無分古今和國籍，只要是無神論者，便可在此安居。
　　　端木辭剛想仔細端詳一下那些建築，卻看見超靈正朝一條偏僻的石徑走去。她覺得很奇怪，便問：“那裏有一條寬闊的大道，爲什麽不走，而要走偏僻的小路？”
　　　“我們在避難，走小路比較安全。”
　　　但是端木辭卻有另一番擔心：“小路偏僻，敵人要藏身十分容易，危險性更大。”
　　　超靈沈思了一下，仍然堅持己見：“我還是堅持要走小路。”
　　　“理由呢？”
　　　“無理由。”
　　　超靈的固執己見令端木辭覺得不太高興，她帶點不快對超靈說：“既然已預測了有危險，爲什麽還要以身犯險？我不贊成你的做法。”
　　　超靈似乎不習慣別人違逆他的意願，所以也不高興了，語氣也強硬起來：“你不願意就算了，前路艱險重重，恐怕你也無法應付，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
　　　“哦，你的意思是要趕我走？”端木辭也是要強之人。
　　　“……希望你能保重，後會有期。”說完，超靈轉身便走，頭也不回。
　　　端木辭覺得又氣憤又莫名其妙：氣的是超靈獨斷獨行，絲毫不接受他人的意見；莫名其妙的是當初是超靈要求她同行的，現在又撇下她一人，似乎也不要她去幫忙找玄玥石了，那當初又何必如此辛苦地要求她幫忙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端木辭也不浪費精力去把這些古怪的問題想明白了，既然超靈已不需要她，那她又何必死纏爛打呢？乾脆做個“獨行俠”更自在。
　　　想到這裏，端木辭便根據自己的意願，獨自一人向大道走去。
　　　大道易走，小徑難行。不多時，她已經來到大道的盡頭。路的盡頭是一片竹林，蔥蔥郁鬱，望不到盡頭。
　　　端木辭從沒想過一條大路會連著山谷和竹林，然而，舉目四顧，卻又不見再有另外的路了。
　　　要退縮嗎？端木辭想著茫茫前路，又孑然一身，再入這個竹林頗有幾分危險。但是，若再走回頭路的話，恐怕又會碰到超靈，到時難免會被戲弄。唉，兩難！權衡之下，她還是決定入竹林，反正竹林內景致應該不錯，或許裏面還會有人家，若能找到一家好心腸的人家肯收留她，有個落腳之處，也不失爲好事。
　　　想妥了，端木辭便抛下顧慮，進入了竹林。
　　　這片竹林看上去和人間的沒什麽差別，也有著共同的秀麗、共同的靈異，這對於久居在鋼筋水泥森林裏的端木辭來說，無疑有著深深的吸引力。
　　　這個竹林種的不是一般的竹子，因爲竹身上有一些暗紅的斑點。端木辭認得這種竹名爲“湘妃竹”，是由中國神話而得名的。傳說舜有兩個妃子，一個名娥皇，一個名女英。在舜死後，她們傷心不已，在湘這個地方痛哭，眼淚都灑到了當地的竹子上，形成了這種抹不掉的斑點。娥皇女英死後，被尊爲湘君和湘夫人，那些竹子便得了名叫湘妃竹了。
　　　湘妃竹的數量不太多，人工栽種要成一個園也不是易事，而在這裏，居然有偌大的一個林子！還真是不簡單，莫非幽冥城的土壤氣候更利於植物的生長？
　　　端木辭且走且想，不知不覺已到了竹林深處。她想得沒錯，竹林中果然有一戶人家。這家主人大概也是中國人，而且頗有心思，因爲這座帶有庭院的中國式建築全是用竹構成的，但又不同於以“竹樓”聞名的傣族屋寨，看那精巧的設計，十分像魏朝時清秀的風格。難道，這裏的人是生活于魏朝的？
　　　無論如何，端木辭都決定要“打擾”這家的主人了。於是，她來到竹門前，拍了幾下門上的竹制扣門環。不多時，便有一位古代裝束的丫鬟來開門了。
　　　“請問客人有何貴幹？”丫鬟禮貌地問道。
　　　大概這裏居住的一定不是現代人了，端木辭想。既然要和古人打交道，那就該用古人的禮數吧？雖然不是精通，但端木辭多少也知道一點，於是便儘量顯出知書識禮的樣子回答：“我途經此處，見這裏景色奇特，想必此處主人不是平常人家，便冒昧打擾，想拜訪一下你家主人。”
　　　“原來如此。那麽您請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一聲。”接著，丫鬟便向屋內走去。
　　　“呼，說客套話真累。”端木辭暗暗吐了一下舌頭，但想到等會兒還要再說那些文縐縐的話，她惟有打醒精神，準備再次應付。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那丫鬟便出來了，同時請端木辭進去：“主人有請。”
　　　從門口到正屋有一條用竹鋪成的甬道，再留意四周，發現四處的陳設都用竹造成，連水井也是。擡頭看門簷上的裝飾物辟邪獸，所用的材料也是竹。能把竹的用途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的，恐怕再難找到第二家。
　　　大約這家的人非常喜愛竹子吧？端木辭暗自猜想。
　　　到了客廳，端木辭便見到有兩個容貌清麗，衣著考究的古裝女子。那兩人的長相相近，穿青綠色衣裙的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旁邊穿翠綠色衣裙的大約是妹妹，比青綠色衣裙的稍微年輕一些。
　　　端木辭正想著要如何稱呼才不致失禮，那位年長的女子便首先開口了：“未知有客到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哪里哪里，冒昧打攪，還請夫人不要見怪才是。端木辭現在深深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道理。她知道古人極重禮節，但自己又不曾遇到這種情況，現在又無法脫身，惟有硬著頭皮，用搜腸刮肚得出的古代文化常識應付著了。
　　　請端木辭坐下後，先前的丫鬟端上一杯香茗。在幽冥城，吃、喝、睡都是多餘的，但或者那是禮數吧？端木辭便學著電視裏古人喝茶的樣子，用杯蓋隔開茶葉，喝了一小口，只覺得香氣四溢，似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其他的感覺和在人間喝茶時的沒什麽兩樣。
　　　端木辭剛把茶杯放下，那青綠色衣裙的女子便自我介紹道：“小女子竺青，那是妹妹竺翠。我們姐妹原是北魏一戶人家的女兒。不想在我二十七歲回家省親時，家中遭遇強盜，不單洗劫我家財物，還肆意殺人！可憐我家二十餘人……”竺青眼淚汪汪，說不下去了。竺翠在旁安慰：“往事不堪回首，姐姐不必悲傷了。”
　　　滅門慘案，也真夠淒慘的。端木辭也想安慰一下竺青，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惟有不作聲了。
　　　竺青抹了一下眼淚，便定下神來，繼續說道：“家中父母家丁都是善信，惟有我與妹妹還有蘭兒都不喜此道，因而只有我們主仆三人在幽冥城住下了。”
　　　“爲何不去投胎？”端木辭問。
　　　“世間變幻，若再去投胎，他日我們必不再相逢。姐妹之情，割捨不下啊！”竺青握著竺翠的手，又用信任的眼神望著丫鬟蘭兒。
　　　端木辭心中佩服：果真時患難見真情！
　　　“還沒請教高姓大名。”竺青的話語令端木辭猛然覺醒，該輪到她自述了：“在下端木辭，新近橫遭車禍到了幽冥城，還不曾熟悉此處，便遇到了兩位。”
　　　“人間變遷，我們也略知一二的。”快嘴的竺翠答道。
　　　“休要打斷客人說話。”竺青嗔道。竺翠惟有收了話。
　　　只是端木辭暗想：“該說的都說了，還要說什麽呢？”
　　　見端木辭不作聲了，竺青便再問道：“未知客人可有落腳之處？”
　　　“尚未有。”
　　　“若不嫌陋室齷齪，客人倒可在此安家的。”
　　　如果還沒見到這姐妹兩人，端木辭一定會答應的，但現在，說古語說得她舌頭都拐不過彎了，若以後再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真的怕自己會受不了，所以，她拒絕了：“主人盛情，端木辭心領了。只是我還想再遊覽一下幽冥城，以後再作打算。”
　　　聽到此話，竺青和竺翠互望了一下，竺翠皺了一下眉，竺青略一沈思，便對端木辭說：“客人有打算，竺青也不便挽留，只是你和我在此相遇，亦屬有緣，何不留宿一宵再走？”
　　　她們如此盛情，端木辭也不好再拒絕了：“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端木辭同意留宿，那兩姐妹喜形於色。
　　　“只是，我還想請教，”端木辭問，“在幽冥城不會覺得疲倦，爲何還需要休息？”
　　　竺翠笑道：“一日之內有十二個時辰，若不休息，又無多餘事做，剩餘的時間如何打發？”
　　　“原來如此。”端木辭恍然大悟。
　　　接著，竺青便命丫鬟蘭兒打掃廂房，然後再帶端木辭前去。
　　　路過一條竹長廊時，端木辭留意到廊下有一種前所未見的奇怪植物。這種植物有著修長的葉子，像柳葉一般，但莖上的分枝卻各墜著一個豆莢。奇怪了，豆科植物不應該這樣的啊！她掩飾不了好奇，便問道：“那是什麽植物？”
　　　“那是曆草。”竺青解釋道，“那是上古奇物。逢初一便生一個豆莢，以後每日再生一個，到了十五後便不再生；十六以後每日落下一個，三十落完。若二月只得二十九天，那一個豆莢便只枯不落。根據豆莢數，我們便知日子了。”
　　　“但是，曆草不能報時吧？”端木辭初到幽冥城時已經有這個問題了，只是沒機會問，現在總算有了詢問的物件了。
　　　這次，答問題的換了竺翠：“想知道時間是很容易的——若是我們，用的便是銅壺滴漏；若是一些較爲先進的，用的便是你們的計時器了。”
　　　端木辭明白了，同時暗笑道：“看來幽冥城的大融會並未使各種時間、地點、背景不同的人互相學習呢！”
　　　正想著，廂房已經到了。竺青和端木辭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說：“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然後就告辭了。
　　　所有人都走後，端木辭奇怪道：“她們怎麽知道該何時休息呢？”但是，當她一想到“睡覺”這個詞時，一陣困意便不期而至，令她昏昏欲睡了。她思量：“莫非就是根據這樣來確定休息時間？”
　　　不等她想清楚，睡意已經捆綁著她，令她不得不上床睡覺了。
　　　“意識的力量真厲害！”她一邊想著，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小的話語聲鑽進了端木辭的耳裏，驅走了她的大部分睡意。端木辭留意地聽了一下，認出了那是竺青和竺翠在門外談話——
　　　竺翠說道：“此時動手嗎？”
　　　“當然，此時不動更待何時？等藥效過了就晚了。”竺青接話道。
　　　一陣驚恐襲上端木辭的心頭，她打了一個寒顫：這些對話十分像有陰謀行動的前奏，難道落入了敵人的圈套？！
　　　不容她細想，竺青又再說道：“蘭兒，去吧。“
　　　緊接著，一陣輕輕的開門聲，端木辭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後頸直發涼。她感到有東西進來了！她想起來逃跑，但爲時已晚，一隻狀如獅子的東西吼了一聲，隨即朝床上撲來！端木辭連忙用被子蓋住全身，避免了那東西的利爪爪傷她，然後，她出盡全力把那只東西踢開，再跳下床來，抄起一隻花瓶當武器。
　　　“哎呀，姐姐，她醒了！“竺翠尖叫道。
　　　趁此空擋，端木辭一邊注視著那只藍身黃毛，青面獠牙的怪獸，一邊質問那對姐妹：“你我無怨無仇，爲何要殺我？”
　　　“管時大人有命，凡新近入城的鬼都要死！”竺青冷笑道，“你的藥效還在，再掙扎也是徒然，還是讓蘭兒送你一程吧？
　　　這就是丫鬟蘭兒？端木辭驚訝地盯著這只前所未見的怪物，心中又是一陣恐懼。她見怪物又想撲來，正欲舉起花瓶砸去，突然一陣涼氣直沖頭頂，刹時四肢無力，花瓶也舉不起了，掉在地上碎了。端木辭倚牆喘息，猛然醒悟：“茶水有毒！”但是，爲時已晚，那時怪獸已經狂吼著撲來，端木辭知道躲不過了，只有閉上眼睛等死，耳中傳來那兩姐妹的奸笑聲……
　　　正當端木辭腦中一片空白的時候，她聽到那怪物一陣尖銳的嗥叫，基於好奇，端木辭睜開眼睛，發現超靈手持一把劍站在她的跟前，再看那只怪物，已經渾身是血，倒在地上了。
　　　是超靈救了我？端木辭一時想不明白了。
　　　看見那只怪物死了，竺青和竺翠憤怒的尖叫道：“爲什麽要殺了蘭兒？！”“你好卑鄙！”
　　　“哼，在茶水中下毒，再用狴犴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就不卑鄙了？”超靈譏笑道，“小小竹妖，也想興風作浪？”
　　　看見超靈揭穿了她們的真面目，那兩姐妹頓時惱羞成怒，一搖身，現出了原形——竟是兩個青色皮膚，竹葉做發，竹皮覆身的妖怪！端木辭心中又是一驚：連妖怪也會住在幽冥城？！
　　　那兩隻竹妖發了狠勁，令所有竹制的物品活動起來，朝超靈和端木辭襲來。超靈把劍一揮，擋下了攻擊，然後回頭對端木辭說：“你先避一下。”
　　　端木辭連忙找一個正好可以藏身的地方躲好，再看超靈如何對付竹妖。
　　　在她看來，有法術的竹妖已經很厲害，但超靈比她們更厲害！只是幾個回合，她們已經敗下陣來，超靈瞅准機會一劍刺去，她們抵擋不住，終於慘叫一聲，中劍倒地，一股濃煙從她們身體竄出，濃煙散後，原地只剩下了兩枝通身枯黃的老竹。
　　　“不自量力。”超靈手中的劍閃了兩道光，然後便消失了。
　　　超靈轉過身，走到端木辭身邊，扶起她，溫和地對她說：“不用怕了，已經沒事了。”
　　　端木辭驚魂未定，同時，藥效還沒退，她還是四肢無力，只是被超靈摻扶著，看著那兩枝老竹，心有餘慮地問：“那只怪物呢？”
　　　“都打回原形了，還怕啊？”超靈笑道。
　　　其實，端木辭沒見過這種場面，怕也不足爲怪的，何況，還有一隻怪物呢：“那只怪物呢？”
　　　“也死了。那叫狴犴，是傳說中的一種走獸，古代牢獄門上常畫著它的形狀呢。沒想到，那竹妖居然也養了一隻。”
　　　“還有更多的？”端木辭的心又被恐懼狠擰了一下。
　　　“說不定啊！”超靈嚇唬她，同時暗暗偷笑。
　　　看來，前路真的艱險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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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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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6-07-30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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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儘管竹妖死了，但那片竹林依然完好，大概是這竹林原本就有，不是竹妖製造的幻象吧？唉，如此美好的竹林，怎會住了妖怪？
　　　“超靈，幽冥城裏怎麽會有妖怪？”在休息的時候，端木辭問道。
　　　超靈笑笑：“若非不信有神，它們就不會成妖了。正如太極圖一樣，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這個回答古古怪怪的，讓人一時難以明瞭。端木辭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下定決心，開口問：“你怎麽會突然出現？”
　　　“救你啊。”超靈不假思索。
　　　“哎？”端木辭詫異道，“你知道我有危險？”
　　　“不錯。”
　　　端木辭一楞，隨即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知道有危險，你也要我獨自一人？”
　　　“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的，我有什麽辦法？”
　　　回想起來，也的確不能怪超靈。端木辭惟有閉嘴了。
　　　“別悶悶不樂嘛，吃一塹，長一智。你現在能力有限，要對抗管時，比較困難。來，我送你一樣東西。”說著，超靈解下頸上帶著的吊墜，交給端木辭，說道，“這個吊墜是用幽冥城特有的丹瑱玉做成的。丹瑱玉生於玄玥石的比鄰，性質相反，雖比不上玄玥石，但戴上它，可以幫助激發你體內潛藏能量。”
　　　端木辭望著手中帶有神秘光澤的朱紅色圓形玉石，感到一陣溫暖的能量流淌於體內，令她覺得無比順暢，先前的麻痹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種新的力量正在生成。
　　　真是太神奇了！
　　　看著端木辭只是捧著丹瑱玉發愣，超靈不解地問道：“爲什麽不戴上？”
　　　端木辭擡起頭，說：“那麽貴重的東西給了我，你怎麽辦呢？”
　　　“別擔心我，我自然有更厲害的。別婆媽了，快戴上吧，否則還要我處處保護你就慘了。”超靈親自幫端木辭把丹瑱玉戴好。
　　　摸著丹瑱玉，一種溫暖的感覺湧上了端木辭的心頭。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們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戴眼鏡的大學生正朝他們跑來。
　　　“房旭，有消息了？”超靈遠遠地就朝那人喊道。
　　　房旭气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正要開口，就被超靈制止了：“等等，我們過來這邊說。”然後，超靈回頭對端木辭說：“失陪一下。”便拉著房旭走到一邊，說起悄悄話來了。
　　　“原來他們認識的啊。”望著正切切私語的兩人，端木辭覺得世界真小，哦，不，是幽冥城真小。雖然她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畢竟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孩，知道既然他們有秘密，那隨意打聽是很不禮貌的。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咕咕唧唧地說著話，房旭不時點點頭，又對超靈說上一兩句，又望一下端木辭，接著又再說一些話。不一會兒，他們說好了，便回到端木辭的身邊。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房旭，是我的朋友。”超靈把房旭介紹給端木辭。而房旭則謙虛地說：“我只是你的部下而已。”
　　　“不是說好了，不用以主仆相稱嘛？”超靈有點不悅。
　　　看此情景，端木辭連忙作自我介紹：“房旭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端木辭，是一位新人……不，是新鬼。”
　　　她的爽快令超靈和房旭都把剛才的心情抛開了，於是房旭也很有禮貌地回禮：“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好了，以後大家要和睦相處，互相幫助。房旭，你可別欺負人家哦。”超靈趁機開房旭玩笑。
　　　房旭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做聲。
　　　在幽冥城，山地和盆地隨處可見，常常是一圈連綿的高山包圍著一塊廣闊的盆地，盆地內就住有很多戶人家。細看之下，可以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那就是古式的建築比現代的樓房要多，也就是說，古代的人比現代的人更多地留在了幽冥城。大概，就如年紀較大的人說的那樣：“都在這個地方住了這麽久了，也不想搬了。”這種思維，究竟是一種懷舊，還是一種惰性？沒人解釋得清。或許還可以想象的，就是近現代的人喜好新奇刺激的事物，當幽冥城無法滿足他們的好奇時，投胎便成了最佳的選擇。
　　　然而，幽冥城的秘密，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想著想著，端木辭又想到了玄玥石。她想，玄玥石在管時手上，那管時又在哪里？
　　　這是一個關鍵，所以端木辭決定要問清楚，不然的話，老是在山谷盆地裏拐來拐去，一點頭緒都沒有。
　　　對於這個問題，超靈的回答是：“管時在逝陽宮。”
　　　然而，這個回答卻激起了端木辭的震驚：“什麽？逝陽宮？！”
　　　她的異常反應嚇了超靈和房旭一跳，他們一起回過頭來，詫異地問端木辭：“有什麽不妥？”
　　　“沒、沒什麽。”端木辭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分了，“因爲我是個剛死的人，所以對‘逝陽’這兩個字有點敏感。”
　　　“是這樣啊，”超靈點點頭，表示諒解，接著又說，“其實‘逝陽宮’這個名稱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正如你所理解的那樣，有告別、離開陽間的意思；第二個意思就是‘陽光消逝’。你知道嗎？逝陽宮是全幽冥城唯一有陽光的地方，由陽間射來的最後一縷陽光就是在逝陽宮裏消逝的。‘逝陽宮’因而得名。”
　　　“咦，幽冥城有陽光？”端木辭又糊塗了，“通常書上都說那些地府、陰間裏的鬼最怕陽光了，統治那裏的首領更是對陽光恨之入骨，那爲什麽在這裏可以有陽光呢？如果我猜得沒錯，逝陽宮應該是城主的居所吧？莫非城主不怕陽光？”
　　　“你猜得沒錯，城主的確是住在逝陽宮裏，也的確不怕陽光。在幽冥城裏，城主是唯一一個擁有陽光能量的人，他不僅不怕陽光，還可以通過吸收陽光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但是，一般的幽冥城居民就不同了，他們害怕陽光，一接觸陽光就像被火燒一樣難受，越是死得久的鬼這種反應就越明顯。不過，像你這樣的新鬼，十二天內都可以接觸陽光，十二天後，除非是特許進出逝陽宮，否則，就會對陽光有特殊反應了。”說著，超靈指著路邊的一株曆草說，“你在幽冥城已經呆了一天了。”
　　　在竺青家裏，端木辭數過曆草上挂著十二個豆莢，現在，她只能數到十一個了，也就是說，只剩下十一天了！
　　　“那我們快點走吧，否則，我就要和陽光永別了！”說完，端木辭快步向前走去。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就能到達逝陽宮，立刻就能見到陽光，立刻就能奪回玄玥石，立刻就能幫助城主奪回政權，那樣的話，或許她就能立刻重生，回陽間和親人朋友重聚了！雖然，她還不確定城主是否會同意讓她還陽。
　　　看到端木辭這個樣子，超靈有點感慨：“她真有魄力啊！我們告別了這種強烈的盼望到底有多久了？
　　　“好象……也不太記得了。”房旭微微露出一點笑容，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了，表情也嚴峻起來，他對超靈說。“端木辭對這裏一無所知，把她捲入這件事，好像不太好，何況管時他……”
　　　“喂，你們還在磨蹭什麽？”端木辭的喊聲打斷了房旭的話。
　　　“我們這就來。”超靈回答了端木辭，然後對房旭說，“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於端木辭，我會儘量不讓她有事的。”說完，超靈轉身走向端木辭。
　　　“儘量？那萬一呢？”房旭望著端木辭，想了一下，然後也跟了上去。
　　　一陣風平地吹起，卷起些須沙石，舞動了一下，那些沙石便因風力不夠而紛紛掉回地上了，只有風仍然向前吹，吹過了山谷，越過了盆地，到達了逝陽宮。
　　　與此同時，住在逝陽宮的管時，卻有著另一番的活動。
　　　“格列高妮（Gregory），你看到了什麽？”管時坐在椅子上，手中玩弄著一隻黑色的鸚鵡，漫不經心地問道。離他十幾步外有一個巫師般裝扮的女子，正專心致志地望著面前的水晶球。
　　　她叫格列高妮，生前是美國一個政治高官的私生女，她的母親是一個占卜師，她學到了她母親的所有占卜才能。由於她本身是一個無神論者，所以當她被父親派人秘密殺死後，她就來到了幽冥城。管時看中了她的占卜能力，所以把她留在了身邊，並爲她報了仇。直至現在，格列高妮仍然是管時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
　　　“管時大人，我看見超靈和房旭正朝逝陽宮這邊走來，身邊還有一個女孩，似乎是新鬼。” 格列高妮對著水晶球念了幾句咒語後，水晶球裏出現了超靈一行人的畫面。格列高妮立刻把她所見的景象告訴了管時。
　　　“有個女孩？哼，找了個幫手？”管時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他手中的鸚鵡立刻飛離，回到它平日棲息的架子上。
　　　“有用嗎？”管時輕蔑地說道，“有實力與我相抗衡的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新死的鬼有什麽能耐？還是個女孩呢！他們能不能到達這裏還是個問題呢，更別說打倒我了，格列高妮，你說是嗎？”
　　　“這個是當然的，管時大人，除了您，沒有人更適合當城主了。” 格列高妮順勢奉承管時。
　　　“呵呵，格列高妮，你的嘴都成蜜糖罐了，說出來的話這麽甜。” 格列高妮的話逗得管時滿心歡喜。
　　　“只要您喜歡，我的話就永遠是甜的，管時大人，噢，不，是城主！” 格列高妮一臉的忠誠。然而，她很快收起了笑容，換上了嚴肅，“城主，您猜，會是那個女孩嗎？”
　　　“哦？”管時愣了一下，隨即一陣沈思，然後對格列高妮說，“那麽，給我看緊點吧，我忠實的占卜師，有什麽動靜就告訴我。”說完，他從座上站起，轉身走了。
　　　“是，城主。” 格列高妮應答完，又再度專注於她的水晶球了。
　　　“想搶我的城主之位？別想得太容易了。”管時離開格列高妮後，便獨自朝逝陽殿走去。
　　　逝陽殿是逝陽宮的主殿，殿頂有一個環龍形的藻井，井通陽間，陽光便由此通道射入逝陽殿，再在地上的雙龍戲珠圖案內消逝。在圖案上有一個四龍擎天式黃金架，架面爲刻著十天干、十二地支、二十四氣節、二十八星宿等圖案和名稱的黃金盤，盤中是一個太陽雕刻，雕刻上放著一支拇指般大小的水晶柱，這就是城主的信物——玄玥石。
　　　平日，城主一般都會隨身佩戴玄玥石，並籍由玄玥石所吸收的太陽光能，轉化爲自身的能量來統治幽冥城。但每隔一段時間，當能量所剩無幾的時候，玄玥石就必須放回陽光下，重新吸收光能，儲存能量。這個時候，城主就不會再佩戴玄玥石，同時能力也是最弱的。管時就是趁這個機會偷走了玄玥石，逼城主退位。
　　　而現在，玄玥石正在陽光下閃閃生輝，很明顯，它已經吸收了足夠的能量，因爲沒有能量的玄玥石是暗淡無光的。
　　　“即使是城主，也不會是永遠的最強者。”管時把玄玥石取下，佩戴好，自言自語地說，“我已經正式成爲幽冥城第八百一十位城主，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事實，即使是超靈也不可以！儘管這城主之位來得不太光彩……但，爲了他，我毫無怨言！”
　　　管時低頭看著玄玥石，靜靜地沈思，然後歎了一口氣，隨即冷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會讓其他人阻止我的，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我不會倒下，沒有人能破壞我的大計！”
　　　他把手伸進陽光裏，接著那金黃色、充滿熱度的光線，喃喃地說：“希望我的先祖不要責怪我吧？但是……”
　　　偌大的逝陽殿，空蕩蕩的，只剩下管時一個人，默默地，站立在耀眼的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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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8)

4樓發表於: 2006-07-30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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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時間飛快，轉眼間，曆草上的豆莢又落下了兩個。
　　　此時，端木辭和超靈、房旭已經相處得相當不錯了。她發現超靈知識豐富，健談之中帶有沈穩，應該是一個相當優秀的男孩，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尊心頗重，任何事情都不容有失，有時候，難免會讓人覺得他自大。而房旭則是寡言少語的一個人，眼鏡之下是一雙常常沈思的眼睛。他從不反駁超靈的意見，超靈怎麽說他就怎麽做，作爲部下或者是幫手，他絕對是稱職的，然而，端木辭覺得他似乎也隱藏了什麽不肯透露。
　　　端木辭總在琢磨：這兩個人究竟還有什麽秘密？真是一個無底洞啊！
　　　“超靈，你的知識很豐富啊，不只是幽冥城的，連陽間的也直到很多。你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端木辭想由淺到深，慢慢把她想知道的發掘出來。
　　　然而，超靈也不笨：“你想知道些什麽？”
　　　眼看計謀就要被揭穿，端木辭連忙把話題的側重點移開：“因爲……因爲我覺得自己好像很笨，自己定的目標總是達不到。”
　　　“那是你把目標定得太高，超過了能力範圍，自然就不能如願以償了。其實，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笨，還很聰明。想要別人稱讚你，首先你要先稱讚自己，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還指望別人瞧得起你嗎？擡舉自己比擡舉別人更有用。”
　　　“真的嗎？”端木辭覺得超靈的道理有點“歪“，“古語有雲‘先人後己’，你怎麽說要‘先己後人’呢？”
　　　“世間有很多道理都不是只有一個方面的解釋，只是你沒留意罷了。”
　　　“ 哦，你在說你嗎？”端木辭找到一個挖苦超靈的話題，“我看城主身邊有你這個‘先己後人’的監政官可真實頭痛，那不准大難臨頭時，你把城主推出去給你當擋箭牌，還美其名曰：‘能保護自己才能保護城主’呢！”
　　　“你可不要歪曲事理啊！”超靈有點苦笑不得。
　　　“沒有嗎？那我問你，城主現在哪里？”
　　　“……在逝陽宮裏，被管時囚禁著。”超靈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很多。
　　　“就是了，要是你沒那麽做的話，爲什麽只有你逃了出來，而城主就被囚禁呢？”端木辭沒留意到超靈的表情，繼續揭他的傷疤。
　　　“……”超靈把臉轉開了。
　　　突然，在一邊沈默著的房旭如臨大敵般地說：“小心，別說話，有人來了。”
　　　超靈和端木辭立刻警惕起來，緊張地望向四周，以應付突發事件。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一聲炸雷般的聲音：“超靈，我可找到你這小子了！”接著，一個人沖了過來。端木辭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屠夫！
　　　“是他！他曾經追殺過房旭的！”端木辭驚叫道。
　　　“他叫陳六，是宋朝時陳村的一名豬屠。”超靈盯著他說，“生前短斤少兩，欺騙買家，後因爲一起盜豬案而殺人，被官府斬首，死後成爲了管時的手下。”
　　　陳六聽了超靈的話，大笑道：“哈哈，英雄莫問出處。我陳六被管時大人看得起，是我的服氣！你們？哼，乖乖受死吧！”說完，他又掄起大斧，朝超靈他們砍去。
　　　端木辭一邊躲過大斧的攻擊，一邊喊道：“你不是殺豬的嗎？怎麽不用屠刀，而用起了大斧？”
　　　陳六答道：“管時大人仍念你們是有地位的人，用殺豬刀來殺你們就有點踩低了你們，所以讓我改用斧子，讓你們不用死得那麽難看。要是換了我，才不管你們死成什麽樣子，通通都當成豬殺了就行了。”
　　　超靈聽了陳六的話，冷笑到：“我還真佩服管時收了你這個沒文化沒禮貌的傢夥，看來，你活該當一輩子跑腿的。”
　　　“哼，你們還想要過以前的生活嗎？我看房旭跟著你才叫倒楣呢，哈哈……”陳六一邊大笑，一邊用大斧亂砍。端木辭從未見過如此真實的打鬥場面，心中不免有些膽怯，又不能逃離戰場，她覺得自己好象快招架不住了！
　　　陳六看出了端木辭不會戰鬥，於是便向她發動攻擊，還瞅准機會，朝端木辭一斧劈下去！端木辭躲避不及，眼看就要凶多吉少之際，一塊大石淩空飛來，打在陳六的手上，並把大斧打出幾丈之外。
　　　端木辭驚魂未定，卻發現原來又是超靈救了自己。
　　　“你小子暗算我？混蛋！你這樣算哪門子好漢？！”陳六捂著手上的傷口哇哇大叫。
　　　“難道你就是好漢？”不等超靈開口，房旭就搶先說，“你對手無寸鐵的女孩下手，還敢惡人先告狀？暗算你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的命，還輪不到你這號人來取。”說著，房旭憑空變出一支比普通用來些揮春還大些的毛筆，朝陳六打去。
　　　陳六撿不回大斧，只好東躲西藏地避開攻擊。此時，超靈也拿出劍，和房旭一對付陳六。陳六本來就沒學過武功，只是仗著滿臉的凶相和粗壯的外型來欺負弱小而已，欺負得多了，也自以爲功夫了得了。只是，現在面對超靈和房旭這樣的高手，又無武器防身，像對付好身手的他們根本沒可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自保了。
　　　沒有了生命顧慮的端木辭，現在可以稍微鬆口氣了。身處熾熱的戰場，她難免會覺得熱血沸騰，也很想沖上去教訓一下那個可惡的豬肉屠夫。只可惜她又不懂武功，又沒有武器，總不能就這樣上去吧？要是忙幫不上，給超靈和房旭添麻煩就不好了，所以她只好控制自己的好戰情緒，乖乖地觀戰。
　　　陳六先前的囂張已經完全沒有了，現在的他就像一隻東躲西藏的落難老鼠，狼狽不堪，只恨幽冥城裏不住著神仙，前來救他一命。然而，即使真的有神仙，那又如何呢？神仙之所以爲神仙，就是因爲他們善惡分明，遇著陳六這樣的小人，莫說是不救他，就算是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也不爲過！
　　　雙重夾攻之下，陳六躲得過毛筆又躲不過劍，不僅被打得遍體鱗傷，還在不知不覺間被逼到了懸崖邊。
　　　“哼，這個懸崖仞壁千丈，掉下去恐怕連個全屍都沒有。”端木辭知道古人是很在意死後屍首是否齊全的，但對於草菅人命的陳六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端木辭看著懸崖，想到在幽冥城裏，懸崖和通道接洽得甚是完美，一不留意，恐怕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不僅如此，在這裏，一磚一石都不像是天然而成，倒像是靠想象而來的，常常是危險于安全並存，像是要無時無刻提醒幽冥城的居民要“居安思危”一樣。
　　　看到陳六現在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端木辭覺得開心極了！既然現在勝負已分，她也想插手一下，不再做個“完全觀衆”了。
　　　就在陳六退到懸崖邊的時候，突然，一塊巨大的岩石淩空而來，把陳六打落了懸崖，崖下只傳來他一聲淒厲的喊聲：“城主救我……”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正全神貫注戰鬥的超靈和房旭被這突然而來的岩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現端木辭站在他們身後，得意地說：“怎麽樣？不錯吧？我也會學以致用呢。”
　　　超靈和房旭這才松了一口氣——真害怕又來了一個敵人呢，幸好……
　　　房旭把毛筆收好，笑道：“做得還不錯，但事前應該先打個招呼，不然打傷了我們怎麽辦啊？”
　　　“意外驚喜啊！況且我是看准了才打的。”
　　　“‘意外’就有了，但是只見‘驚’不見‘喜’呢！”超靈伺機開端木辭的玩笑，但其實在他的內心，是很高興端木辭能記住他的話的。
　　　“你……”端木辭“哼”了一聲，就不再理睬超靈了。
　　　這時，房旭對超靈說：“管時派來的人也許還會陸續出現的，我想到前面看一下情況。你們是在這裏等我，還是邊走邊等？”
　　　超靈想了一下，又看看端木辭，就說：“端木辭想快點到達逝陽宮，我看還是邊走邊等好了。”
　　　端木辭奇怪地想：超靈還挺爲我著想的啊！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好吧。”超靈點點頭，對房旭說，“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麽情況就通知我們。”
　　　“知道了。”房旭說完，又走到懸崖邊，探身看了一下，才走了。
　　　等房旭走後，超靈對端木辭說：“我們也走吧？”
　　　端木辭不作聲，只是跟著超靈走。
　　　看到她一路上都沒說半句話，超靈猜想她大概還在爲剛才的話生氣，此時再拐彎抹角還不如直截了當。於是，他問端木辭：“還在生我的氣嗎？我只是說笑而已呀。”
　　　端木辭搖搖頭。
　　　超靈想了想，又說：“我可從不輕易對人低聲下氣地說話的，我已經破了例，你怎麽還那麽小氣？”
　　　其實端木辭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她根本就沒惱過超靈，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爲她正想著一個問題：“超靈，或許我用石頭攻擊人是很危險的，搞不好還會傷害到你們。但是，我又不會武功，又沒有武器，若每一次都是你們保護我，那我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聽了端木辭的話，超靈才明白原來她不言語並是生他的氣，這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很失敗，連端木辭的心都摸不透。不過，他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幸虧要解決這個問題也沒有什麽難處：“這個問題不是問題。武器是由心而生的，丹瑱玉可以幫你這個忙——只要你對著丹瑱玉祈求，那麽，最適合你的武器就會出現了。至於武功嘛，要是你發了狠，就會天下無敵了，‘亂拳打死老師父’呀。”
　　　端木辭知道超靈的後半段話純粹是開玩笑，也不必理會了，只是關於得到武器的方法，倒覺得有可信之處。於是，她連忙掏出丹瑱玉，緊緊地握著它，默念道：“請賜給我一件武器吧！”
　　　只是瞬間，一道紅光從丹瑱玉中射出，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弓形，接著，弓形的紅光就變成了一把赤金色的弓！然後，紅光又勾出了箭與箭袋的形狀，一袋紅色羽毛的赤金箭便出現在弓的旁邊。
　　　“哎呀，真神奇啊！”端木辭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她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半空的弓和箭，像看著珍稀的寶貝一樣，既想接受，又不敢觸摸。
　　　“哦，原來是赤炎弓和火靈箭啊！”超靈認出了那個寶貝，“想不到最適合你的竟然是這個。哎，你怎麽不拿呢？這就是你的武器啊。”
　　　端木辭盯著弓箭呆呆地又看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把弓和箭取下。就在她的手指接觸弓箭的一刹那，她感到一陣與丹瑱玉相近的熱流傳遍了她的全身，讓她覺得自己頓時變得厲害起來，就算現在有敵人站在眼前，她也不會再束手無策了。
　　　撫摸著有精致火焰花紋的赤炎弓，端木辭覺得自己不再弱小，是超靈讓她強大起來的，她要謝謝他：“超靈，謝謝你給了我那麽多東西。”
　　　“謝什麽呢？”面對端木辭誠懇的致謝，超靈竟然不好意思了，“其實我只是把對於我是多餘的丹瑱玉給了需要它的你罷了，至於赤炎弓，它是最適合你的武器，遲早都會爲你所有的。”
　　　端木辭微微笑道：“無論如何，我也是也感謝你的。”
　　　“算了，你不必再多謝了，我收一個就夠了。
　　　看見超靈不自然的樣子，端木辭忽然覺得原來他也有可愛的一面，並不是完全的自大得毫不可接近呢！
　　　看著赤炎弓，端木辭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是不是我以後都要把赤炎弓帶在身上呢？可不可以讓它也像你的劍和房旭的筆那樣，要用的時候就出現，不用的時候就消失？”
　　　“當然可以啊。赤炎弓是丹瑱玉喚出的，平時不用，就可以收入丹瑱玉之中。”
　　　“那麽方便？”端木辭半信半疑，但心中剛一想到該如何把赤炎弓收好，只見弓和箭立刻化做紅光，飛回丹瑱玉中，消失了。
　　　“……”看著這魔術般的場面，端木辭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看，就是這麽簡單。”超靈把手在端木辭面前晃了晃，把她從發愣中扯回來。
　　　回過神來的端木辭首先想到的是：“超靈，你知道赤炎弓和火靈箭是由什麽做成的嗎？”
　　　“當然知道啊。在離泰山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山，名叫昆吾山，是座神山，山中約一百尺深的地方有赤銅，當年先祖軒轅黃帝戰蚩尤時，就是在這裏采銅，打造刀劍，最終打敗蚩尤的。赤炎弓和火靈箭也是由昆吾山的赤銅打造而成，因而顔色像火焰一樣光亮，而箭尾的紅色羽毛則是南方神獸朱雀的冠頂毛。”
　　　“呀，來頭不小啊！”端木辭倒吸一口冷氣，她真怕自己用不起這個神器呢，“超靈你的劍和房旭的筆也有這麽厲害的來歷嗎？“
　　　“房旭的那支筆叫勾華毛筆，筆幹的木是從東海溫源穀中有一棵名叫‘扶桑’的大樹上所采，筆頭的毛采自九尾白狐。傳說這種白狐和鳳凰、麒麟一樣稀少，是吉祥的動物，當年治理洪水的禹和塗山的女嬌的親事，就是它做的媒呢。至於那把劍，名字就叫卻邪，其實不是我的，是當年鑄劍名石歐冶子爲越王勾踐所鑄的八把寶劍之一，因爲我的劍不能陪伴我，所以我就把它借來用了。”
　　　“那麽你的劍在哪里？它又叫什麽名字？”
　　　“我的劍叫刑陰，也是用昆吾山的赤銅爲原料，再混以八方名山上的鐵的精華巧鑄而成。當年，我父親爲了慶祝我的出生而專門請歐冶子爲我鑄造的，只可惜現在落入了管時的手上。”超靈的言語間流露出了一絲悲哀。
　　　然而，超靈的話卻引起了端木辭的疑惑：“鑄劍名師歐冶子並不是那麽容易請得動吧？你父親地位很高？而且，你稱黃帝爲‘先祖’，莫非你是他的後人？“
　　　端木辭的問題是超靈萬萬想不到的，所以他吞吐了：“我的……父親？……地位當然不低，……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至於我稱黃帝爲先祖嘛，唔……有什麽奇怪的？他是華夏民族的祖先，稱他爲先祖也是理所當然的，你也可以這樣叫啦。”
　　　但端木辭還是覺得挺奇怪：“你是中國人嗎？你可不是黃皮膚黑頭發的。”
　　　“我是混血兒，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義大利人，所以我的頭髮和皮膚的顔色都和母親一樣。但我絕對認爲我是中國人！”超靈說得斬釘截鐵。
　　　端木辭覺得他的話頗有道理，便不再問了。
　　　“走吧，時間不多了。”超靈趕緊催促端木辭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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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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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6-08-02 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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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從陽間射來的陽光減弱了，管時走出逝陽殿，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銅壺滴漏，呢喃了一句：“哦，原來已經是夜晚了。”
　　　在逝陽殿，陽光是不會消失的，只會減弱，全幽冥城的時間就按此分成兩段，光勢強時爲“白天”，光勢弱時爲“夜晚”。也許，這對於沈浸在黑暗之中的幽冥城來說沒什麽意義，但其實這是一種習慣，一種由光明世界而來的習慣。
　　　“管時大人。”一個作春秋時代打扮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此人大概二十五六左右，腰間別有一對金鈎，還墜著一塊虎形玉佩。
　　　管時轉過身，問那男子：“範芾，此處未經允許是不許進入的。你有什麽要緊的事？”
　　　“陳六被房旭他們打落了山崖。”
　　　“哦？”管時一皺眉，“你怎麽知道？”
　　　“格列高妮知道後，想告訴大人您又怕您被打擾了，於是我就自告奮勇來找您了。”
　　　“那麽，你就不怕打擾我了？”
　　　“哪一件事更重要，我還不至於分不清。”範芾有點“做大事不拘小節”的豪氣。
　　　管時也很清楚範芾地脾性，所以也只是笑笑，不往心裏去。“除了要告訴陳六的事外，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范芾立刻單腿跪下，向管時請求道：“請管時大人准許我去討伐房旭他們。”
　　　管時有點愕然，但依然保持沈著：“你下得了手嗎？房旭可是你的摯友。”
　　　“城主是你的親侄子，您也下得了手，我又算什麽？”
　　　“範芾，你應該注意一下你的言辭！”管時對他的那句不知輕重的話感到慍怒。
　　　范芾見管時生氣了，便連忙澄清：“大人息怒，我的話不是貶意，只是欽佩您有做大事的氣概而已。”
　　　“原來如此。”他看著範芾，說，“你是我的愛將，房旭的事，還不必要你出馬，我另派人去就可以了。”
　　　“可是……”範芾還想爭取，被管時截斷了語句：“我的旨意，你想違抗？”
　　　“不敢。”范芾知道管時的意願，他是不能悖逆的，所以他只能把心中的衝動儘量平息。
　　　“好，我知道你是不會違抗我的意思的。他們的事，你放心好了。”管時邊說邊從範芾的身邊走過，幾步之後，他停了下來，背對著範芾，說：“你以後不要再叫我管時大人了，我是城主！”
　　　“……是。”范芾覺得冷汗直冒。
　　　正是管時這種攝人的氣質，令範芾萬分欽佩。他原本是吳王闔閭時的一個俠客，平日慣于鋤強扶弱，也很欣賞能力超群但又不輕易表露的人，甚至大義滅親，就更爲他所敬佩。早在上一任城主還在位，管時還是城主的弟弟兼助政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定管時就是他可以永遠投靠的主人，而一直忠心不二地管時效命。雖然管時策動政變，但範芾堅信他是爲自己合理的理想而做的，因而，他也想略盡綿力。無奈，管時卻不准他去。
　　　“城主是愛護我才制止我的，我不該再讓他操心！”范芾從心底更敬重管時了。他摸了摸腰間的金鈎，轉身向外走去。
　　　另一方面，超靈和端木辭還在趕路。
　　　山間小道有些濕滑，走起來必須時時留意才不致滑倒。然而儘管如此，但超靈還是走得又快又急，似乎完全不需要留意路面情況。因爲如此，他常常把端木辭落在了後面，弄得她要在後面大聲地喊道：“超靈，等等我，我趕不上啦！”此時，超靈才會把腳步放慢，等端木辭气喘吁吁地趕上，然後就有點不滿地對她說：“走快點不行嗎？時間緊迫啊！”
　　　“時間緊迫也要小心走路呀。”端木辭也不滿道，“我哪兒像你？從小就在幽冥城長大，對這裏當然熟悉。”
　　　超靈不作聲了，轉身就走，端木辭只好又再趕路。或許是心急的緣故，儘管超靈自我感覺放慢了腳步，但依然比端木辭走得快。不過，他變得自覺了，不等端木辭出聲，他便自動停下來等她，等到了再走。就這樣走走停停，他們居然也走了不少路。
　　　不知不覺，他們已走過了山的頂峰，開始下山了。正所謂“下山容易上山難”，不消一會兒功夫，他們已經走到了半山腰。這裏有一片楓樹林。雖然現在不是秋天，但此處的楓葉卻保留了它們最顯眼的形象——熱情燦爛的紅色！這是一個標誌，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這些是楓樹，而不是其他的樹。
　　　走進楓樹林，看著滿林如火團般紅色的楓葉，腳踏著已變作暗紅或土黃色的落葉，端木辭真切地感受到這種紅色是一種跳躍的生命，它不會靜止，即使歸於塵土，也只是把活力隱藏起來罷了，它還是活的。以前，端木辭只知道死了便是死了，不會復活，所以她對埃及的木乃伊，只是懷著敬佩古埃及人民手藝的心情去看待，卻不相信他們的“靈魂復活論”；對於爸爸媽媽對她說的天堂與地獄的鬼魂生活，她會笑道：“人死了就化了灰，哪里有什麽靈魂？”
　　　現在，她明白了——現實是殘酷的，希望是美好的；死亡是恐怖的，生存是幸福的，把死亡的恐怖轉化爲生存的幸福，就等於把殘酷的現實寄託於美好的希望，這就是靈魂！
　　　古印度的先賢們領悟到“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它只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端木辭覺得，她也明白這精闢的見解了，只可惜，這是在幽冥城！
　　　遲了嗎？不遲的……
　　　就在她的思緒在楓林間轉繞的時候，一聲男子的喝叫嚇得那些思維的精靈連忙逃回身軀躲避起來。端木辭不禁打了個寒顫：莫非此處美麗的楓樹林，也隱藏了令人窒息的不安嗎？
　　　她跟著超靈，快步地循著聲音尋找有可能發生事情的地方。才走了幾十步，超靈就突然停住了腳步，只是盯著不遠處，卻不再走了。端木辭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只見房旭垂著手，手中拿著勾華毛筆，皺著眉，看者面前的男子，眼裏沒有銳利，卻有堅決，而他面前的男子著蛇紋狀的束甲，腳蹬蛇皮短靴，手執一對金鈎，直盯著房旭，問他：“你還要跟著城主嗎？‘良禽擇木而棲’啊！”
　　　看到此處，端木辭想沖上去：“房旭有危險，我們去幫他！”然而，卻被超靈阻止了：“不必緊張，那是房旭的事情，他能自己解決的。”
　　　聽超靈如此說，端木辭也覺得她不該插手此事，只好把擔心忍耐下來，看著事態的發展。
　　　只見房旭搖搖頭：“我不會投靠管時的，範芾，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范芾盯著房旭看了一陣，然後晃了晃手中的金鈎，說道：“你還認得這對金鈎嗎？”
　　　房旭看了一眼，點點頭：“那是你的至寶。”
　　　“至寶？對！因爲這金鈎沾有塔尼婭（Tanya）的鮮血！”
　　　“塔尼婭？！”房旭似乎大吃一驚，“莫非她要我把血交給你就是爲了……”
　　　範芾點頭表示肯定，又說：“這對金鈎用人血釁過之後就有了靈性。你忘了她的死，今日，我就要用這對金鈎了結你的性命，作爲你對塔尼婭的懺悔！”說罷，范芾揮動金鈎，不容分說就向房旭打去。房旭也舉起毛筆擋住攻擊。但端木辭看得出，房旭一直都只是抵抗，沒有還擊，而那對金鈎則像長了眼睛一般，無情地割裂著房旭的皮膚，只是極短的時間，房旭已經渾身淌血，不住地喘氣了，但他還是沒有出手打範芾。
　　　端木辭忍不住了，雖然她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麽恩怨，但她不贊成這種飽含血腥的討價還價方式！她看看超靈，見他只是在隔岸觀火，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她就決定了要自己幫房旭了！只聽她叫了一聲：“赤炎弓、火靈箭，你們出來吧！”話音未落，丹瑱玉中射出的紅光便變成了赤炎弓和火靈箭！端木辭取下弓箭，迅速拉滿弓，對著範芾一箭射去！
　　　正全心全意戰鬥的範芾當然不會注意到有箭朝他飛來，所以，他中箭了！
　　　一聲慘叫之後，範芾才留意到此處除了他和房旭之外，原來還有其他人的。
　　　“你和房旭只是各爲其主，你何苦一定要逼他歸順管時？”端木辭責問範芾。
　　　範芾不回答，只是捂著中箭的肩膀，怒視道：“以三敵一，你們勝之不武！”說完，他拾起掉在地上的金鈎，逃入樹林，轉眼就消失了。
　　　端木辭收好弓箭，快速向房旭跑去。房旭的傷看起來不輕，身上的衣服劃了很多口子，也被鮮血染得一塊紅一塊白，而他也似乎用有限的精力支撐著衰弱的軀體，不停地喘氣令人覺得他所承受的痛苦正超越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房旭需要地方療傷和休息，你知道哪里有房子嗎？”端木辭著急的問這時才走過來的超靈。
　　　超靈想了想，說：“半山腰也應該有人家了，我們出了楓樹林後找找看。”
　　　“房旭，你走得動嗎？”端木辭問房旭。房旭點點頭：“還可以。”
　　　“那我們走吧。”端木辭小心地扶起房旭，攙扶著他走。但是，房旭這個不算瘦弱的大男人令端木辭覺得舉步爲艱，她開始覺得她攙扶的不再是房旭，而是一塊沈重的大石。然而，比房旭重得多的岩石她都舉得起，爲何現在卻如此辛苦？她需要幫忙，偏偏身邊的超靈卻無動於衷，好像事不關己，這令她覺得房旭更重了！
　　　現在，下山也變得跟上山一樣艱辛，最慘的是，漫漫長路，卻不知何時才能停下來休息。她也很想把房旭放下，坐下休息一會，但他的傷不能等，遲一分，他就多一分生命危險！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咬緊牙關忍耐一下吧。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端木辭覺得快要虛脫時，希望之光終於出現了——不遠處，一座木屋顯得格外醒目！那是一座木屋，一座實實在在的木屋，什麽風格，有多大，統統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座真的木屋！
　　　端木辭頓時有精神了，體力也似乎恢復了不少，房旭也沒那麽沈了。她儘量快地走到木屋前，騰出一隻手敲了敲木門。奇怪，沒人應門？再敲，還是沒有動靜！
　　　沒人嗎？
　　　端木辭看了一下超靈，發現他也有點意外的神色，不過，他還是上前推了一下門。一推，門就開了。
　　　“看來，這裏的主人不在。”超靈問端木辭，“要進去嗎？”
　　　端木辭看著房旭，發現沿路和疲憊和失血似乎已令他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再不止血，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冒一次險吧！
　　　她說了聲：“我們進去吧。”就扶著房旭走進了木屋，超靈跟著進來，還順手把木門關上了。
　　　屋內果然空無一人。儘管屋是閒置的，但卻不見有多少灰塵，看來木屋的主人離開不久。
　　　把房旭安置在唯一的床上以後，端木辭已經累得似乎要散架了，所以她讓超靈去找些紗布回來給房旭包紮傷口，最好能把療傷的藥也找到。
　　　超靈躊躇了一下才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交給端木辭幾卷紗布，說：“只能找到這些了，藥找不到。”
　　　找得到紗布沒什麽理由找不到藥的，但端木辭也不想深究了，只是讓超靈和她一起幫房旭包紮。不過，超靈的手很笨，端木辭都包好了幾個傷口了，他還在把那卷紗布左纏右繞地老也弄不好。端木辭看不過眼，便把紗布搶了過來，抱怨道：“你在幹什麽？房旭的血流完了你也包不了一個傷口！”
　　　超靈又受委屈了：“要知道，我身邊不會有人受傷的，不懂得包紮傷口有什麽可奇怪？”
　　　“你就直接點認了自己是‘二世祖’吧。”
　　　超靈不反駁了，只是看著端木辭幫房旭把所有傷口都包紮好。當然，端木辭也不是護士，她包紮的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但最重要的是，房旭的血止住了。
　　　此時的房旭大概又痛又累，已經睡著了，而端木辭現在有了暫時的落腳點，身心由緊張轉爲放鬆，睡意乘機湧了上來，再加上剛才扶房旭又費了不少勁，便找了一張椅子，靠在椅背上休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而超靈則無事可做，又不忍心打擾酣睡的二人，便一個人悄悄地走出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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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8)

6樓發表於: 2006-10-13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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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黑暗滋長著酣眠，沈睡的羽翼無聲地輕拂著每一個疲憊的靈魂，讓他們在溫柔的呵護下得到充分的休息……
　　　相比之下，同樣受了傷的範芾就沒有房旭那麽幸運了。由於他是瞞著管時去勸房旭投降的，所以現在即使受了傷，他也不敢回逝陽宮，只能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自行療傷。
　　　他拔出插入肌肉的火靈箭，看了看，便用力折成了兩段扔在地上，那箭立刻化作了一小團火焰，燒了一下，便化了一股煙霧飛回丹瑱玉中。
　　　範芾知道，火靈箭的傷不是一般的草藥能治的，必須用一種名叫“冥莆”的瑞草方能治癒，而且，這種冥莆還必須是有四塊葉子的。所謂五行相生相剋，火靈箭屬火，冥莆屬水，水克火，才可以把火靈箭的傷害化爲無形。只是，冥莆都生長在極爲隱蔽的地方，四塊葉子的就更加難找了，幾乎是要機緣巧合才能找得到。
　　　不過，范芾是一個俠客，平時闖蕩江湖難免會受這樣那樣的傷，所以他會隨身帶備一些藥品。恰巧，幾年前他遇到過一株四塊葉子的冥莆，他當即就把它采了下來並製成了藥膏。現在，這藥膏派上用場了。
　　　藥膏很靈，一塗就消腫，再塗就變成了普通的箭傷，灼熱的疼痛感也消失了。范芾再上了一些普通的創傷藥，才把傷口包紮上。
　　　看著那瓶由冥莆製成的藥膏，範芾不禁回想起他是怎樣找到那株瑞草的——
　　　八年前的某一天……
　　　那也是一個極爲普通的日子，幽冥城依然在黑暗中靜默，猶如死寂的湖水一般沒有波瀾。這種沒有波動的日子範芾已經習慣了。他總想爲管時出力，但逝陽宮內比幽冥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藥和平寧靜，前任城主勤政愛民，管時又專心地做他的輔政，一切都那麽的平和，令範芾覺得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以前在生時多少也有些事可以讓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現在除了定時去見管時，問問有沒有需要幫忙以外，他就無事可做了。
　　　“啊……好無聊啊！”范芾拔出金鈎，胡亂地斬著兩旁的花草，翠綠的樹葉和鮮嫩的花瓣都被鋒利的刀刃斬下，紛紛揚揚地掉到了地上，又美麗，又悲傷。雖然有點殘忍，但這種發泄的方式的確令範芾覺得舒暢了不少。他覺得，一個俠客不用刀，就如同好文采的學士沒有筆一樣，一點人生意義都沒有了。
　　　平凡的生活過膩了，總想找點刺激，然而，又有誰能給他注入鮮活的血液？
　　　“昔日警惡懲奸的金鈎啊，現在卻落得個只是斬花斷草的下場嗎？太委屈啦！”範芾看見花草叢中隱藏了一塊大石，看上去質地堅硬，正是試刀的好石！
　　　“好吧，我的金鈎，雖然殺不了惡人，但能劈開那塊大石，也算不枉你的盛名了！”說罷，他舉起金鈎，氣聚丹田，再運於鈎上，之間空中一道絕妙的弧線劃過，隨著一抹金光閃現，大石應聲破開兩半，刀口過處，平整如鏡，而那金鈎，竟無絲毫損傷！
　　　“好鈎！好鈎！”範芾撫摩著那雙金鈎，就如同撫摩著稀世珍奇一般。
　　　就在範芾還想欣賞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時，一聲女子的尖叫打破了他的興致，一種驚慌頓時彌漫於他的心中：莫非，有什麽事發生？
　　　他回過頭，猛然看見身後一位有著紅色秀髮的外國女孩，睜著惶恐的棕色明眸望著他，手中還提著一籃藥草。
　　　“是外國人？”範芾有點尷尬了：說實在的，他頗怕跟外國人打交道，語言不通呀，怎麽交流呢？那時在生的時候，“外國”的定義只限于“吳國之外”的齊、晉、越、楚等諸國，根本不曉得在雲和海的彼端會存在著說不同語言的異域之幫，直至來了幽冥城，他才總算有所認識了。但彼此的人文和生活習慣都有不同，河水不犯井水，也沒有要交往的必要了。可現在，人家都站在面前了，還能逃避嗎？硬著頭皮應付吧？！
　　　不過，要說什麽呢？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誰也不說話，也不離開，然而，範芾極不習慣這種不自然的氣氛，他的心裏早已想象了無數次的逃跑情形了，可雙腳硬是沒挪動半分。
　　　許久，那個女孩終於用生硬的中文打破了悶局：“先生，那塊大石是您劈開的？”
　　　“咦，你會說我們的話啊？”範芾著實吃驚不少，但又有點興奮——終於遇著一個可以交流的外國人了！所以，他立刻高興地回答，“沒錯，這大石的確是我劈開的。”
　　　“那麽，您有看見石下有一捆藥草嗎？”
　　　範芾一愣——他還真的沒留意過呢！低頭一看，真的有一捆捆好的三七擺在石下，但很不幸，隨著大石的裂開，那捆三七也無一倖免地被金鈎斬成兩段！
　　　糟了！范芾剛才還洋溢於心胸的自豪感刹時被沖得煙消雲散，現在充盈的，是歉意：“啊……吾……對……對不起！我粗心大意，沒留意你有東西放在石下，一時手快……”
　　　女孩走到石邊，拾起那些三七，問範芾：“這些砍碎了也能用吧？”
　　　“其實這些也必須搗碎了才能敷於患處的，砍碎了也應該沒問題。你不知道嗎？”
　　　“我很少接觸藥草的，這是中國醫學的精粹。”
　　　“那你采三七做什麽呢？它是治骨傷的，你家有人骨折了？”
　　　“不是人，是我的牧羊犬路克（Luke），它失足跌下了山谷，骨折了。我家附近的一位醫生說用三七醫治可以好得很快。我想先把藥采好，再問問醫生該怎麽用。”
　　　範芾突然有一個想法：“這種藥我知道該怎麽用的，我幫你吧，作爲將功贖罪，如何？”
　　　“很好呀，謝謝您了，先生。”女孩欣然接受。
　　　就這樣，範芾拾起了那些三七，和女孩一同去了她的家。途中，他們互通了姓名，範芾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塔尼婭。
　　　塔尼婭的家很簡樸，不像中國式的建築，周圍用柵欄圍了一個花園，而在花園內的一個簡練的小木屋旁，躺著一隻身型碩大，毛色純棕，但低頭耷耳的狗。範芾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發現它的右後肢又腫又大，還滲著血迹，應該是骨折無疑了。他立刻叫塔尼婭把三七搗碎，自己則把路克的斷腿接好。路克很能忍耐疼痛，接骨這樣的劇痛也能忍住不叫，只是“嗚嗚”地低聲叫喚，不時舔著傷口。
　　　藥很快搗好了，范芾幫路克上好藥之後，路克就不再叫喚了。兩日之後，路克站了起來，慢慢地試走了幾步，範芾驚喜地發現——路克躺臥的地方旁生長著一枝四葉冥莆！
　　　“原來這裏長了一枝冥莆？！”範芾的心掠過一陣狂喜，他覺得自己的運氣來了，因爲他遇到了這種稀有的瑞草！
　　　塔尼婭不明就裏，範芾就給她解釋，她聽了之後也很高興，她一高興，範芾就更高興了，緊緊地握著那枝冥莆，箱握著幸福一樣……
　　　……
　　　“可惜，幸福還是飛走了。”範芾歎了口氣，把裝藥膏的瓶子蓋好，放在了最貼身的地方。

　　　深沈的睡眠擾亂了正常的時間觀念，當端木辭從熟睡中清醒過來時，已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看看房旭，發現他還在床上睡得正香，再環視房間，卻不見了超靈。
　　　他去了哪里？端木辭帶著以爲走出了木屋。
　　　木屋外種了一棵松樹，蒼勁而優美，樹下有一張青石凳，超靈就坐在那裏，百無聊賴的樣子，手中拿著一株掰得不成樣子的曆草，地上掉滿了殘敗的花瓣和枝葉，被踐踏得頗爲淒慘。
　　　“超靈，你很離譜呀，在這裏虐待花草。”端木辭覺得那些花草很可憐，落到了超靈的手上就面目全非了。
　　　而超靈則似乎完全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麽，聽了端木辭的話後才回過了神，低頭看看手上拿的和地上掉的，才發現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他連忙把花瓣和枝葉揀起，放到旁邊的泥土上，還對端木辭說：“我想東西想得出了神，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在想什麽？”
　　　“還是城主之位的事。”超靈不想多作解釋，便把話題支開了，“房旭怎麽樣了？”
　　　“我出來的時候他還沒醒，不知現在怎麽樣了。我們進去看看他吧？”
　　　“嗯。”
　　　進了木屋，他們發現房旭已經醒了，正掙扎著想坐起來。端木辭連忙跑過去，扶他坐好，關心地問道：“怎麽樣？感覺好點了嗎？”
　　　“已經不要緊了。”房旭給了端木辭一個微微的笑容。
　　　“還需要再休息幾天才可以。”端木辭勸道。在她眼中，房旭所受的傷很重，不休息個七八天絕不可以貿然行動。
　　　可是超靈卻等不了這麽久，他急急地答話道：“不可以等那麽久啦！太久的話就無法打敗管時了。”
　　　端木辭睕了超靈一眼，不滿地說：“房旭的傷不輕，再急的事也要等他的傷好了才可以走。”
　　　“時不我待。再說，你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再浪費時間的話你就看不到陽光了。”超靈把側重點轉移到端木辭身上，希望自身的利益能打動她。
　　　“那也沒關係。”端木辭不爲所動。
　　　氣氛開始不好了。超靈和端木辭都希望對方能聽從自己的意見，又互不相讓。房旭見他們似乎沒有妥協的餘地，就連忙做“好好先生”打圓場：“你們不要爭了，我已經沒什麽事了……”
　　　“房旭都說沒有事了，我們應該馬上起程！”超靈不等房旭說完，就立刻插嘴。
　　　但他的話終於激怒了端木辭，她大聲斥責超靈：“太過分了！房旭師你的朋友，又是你的部下，即使你不念主仆之情，也該顧全一下朋友之誼！他是爲了不投靠管時才受了重傷的，怎麽說你也該體諒一下他呀！傷不在你身上你就不覺得痛，房旭所忍受的痛苦你有沒有體諒過？你太自私了！”
　　　房旭大吃一驚，他想不到端木辭竟然會指責超靈，而且還如此毫不留情，真不知道超靈會有何反應。當房旭望向超靈的時候，發現他不吭聲了，臉色變得很難看，目光中裝滿了不悅的神色，緊緊地盯著端木辭，像要狠狠地大罵她一頓以作還擊，但他終於沒有說任何話，一轉身，大步跨出了房間，門也不關。
　　　“超靈！”房旭起來想追趕超靈，卻碰到了一些傷口，端木辭見狀，連忙扶他躺好，說：“房旭你要小心點，不要忘了有傷在身。”
　　　“可是超靈他……”
　　　“他也應該反省一下了。：端木辭眼睛都不往外瞧一下。
　　　“端木辭，你不理解超靈的心情。”房旭躺好後，開始像端木辭解釋。
　　　“房旭，是他做得不對，你還幫他說話？”
　　　“我不是幫他說話，我只是想你理解他而已。他曾經告訴過你他是城主的監政官吧？”
　　　“是的。”
　　　“其實，他的地位是世襲的，由父親那裏繼承過來，一直以來，他都做得很好。但管時一策動政變，就把他的一切都奪去了，他在一夜之間由天堂墜入了地獄。放開名譽和地位不說，單單是從要維護祖輩傳下來的東西這一方面來說，我們就很應該體諒他急切的心情了。”
　　　房旭說這番話時語調平緩，但端木辭卻覺得這是一股強勁的激流，撞擊著她的心靈：是啊，她一直都不太看得慣超靈的高傲自大、獨斷獨行，認爲他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自小的養尊處優，卻從未認真理解過他養成這種性格的根源。作爲一個兒子，丟失了父親送給他的東西，他可以不急嗎？作爲一個後輩，被他人搶走了先祖留下的遺産，他會不全力奪回？或許房旭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能理解超靈，而自己看不出這一層，就無法體諒超靈，只會一味得責怪他了。
　　　看到端木辭低頭不語，房旭知道她應該已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又再說道：“你關心我，我很感謝。不過，我的傷還不如你所想象的那麽嚴重，要起程趕路是沒問題的。我知道你想再次見到陽光，那麽，爲了你自己和超靈，我們最好還是繼續走吧。”
　　　端木辭擡起頭，眼中有愧詬的神情。她看了看房旭捆著紗布的傷口，說：“我覺得我有必要堅持自己的意見。無論你多麽堅強地認爲自己能挺得住，我還是想你最好再多休息一晚再走。如果明天起行的話，那大家就不會有意見了吧？”
　　　“就按你說的辦吧。”房旭再次有了笑容。
　　　可端木辭卻笑不出來。她默默地走出木屋之後，一眼就看見超靈又坐在了松樹下的那張青石凳上。
　　　與上次不同，這次的他坐姿很鬆散，斜靠在松樹上，無精打采的，兩眼直望著遠方，凳下卻是乾乾淨淨的，沒有半點殘花敗葉。
　　　端木辭知道她這樣罵超靈，一定會令他很難受的。雖然他現在的表情很想不想讓人打攪的樣子，但最好還是過去認個錯吧。
　　　她慢慢地走過去，站在超靈的身邊，輕輕地喊了句：“超靈……”
　　　超靈只是把眼睛動了動，瞥了一下身邊的人，就不再有任何動作了。
　　　他還在生氣吧？端木辭稍稍大聲地對超靈說：“超靈，你不要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超靈只是淡淡地應道，姿勢卻依然如故。
　　　淡淡的一句話就將端木辭一早打好的腹稿沖散了。超靈硬邦邦的態度令端木辭覺得無所適從。打退堂鼓吧？怎麽可以？還沒有道歉呢！算了，直說吧：“超靈，我來是向你道歉的。”
　　　“幹嘛道歉？你又沒做錯。”超靈微微擠出了一個淺薄的笑容，其中卻蘊涵了大量的嘲弄。
　　　真是連半點情面都不留，儘管已經知道了人家是來認錯的，也不必“得理不饒人”吧？可是，端木辭猜想他大概就這個脾性，所以也忍耐了下來，繼續說道：“超靈，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都怪我剛才不懂得說話，誤會了你。我體會不了你急於幫助城主的心情，以爲你自私，不懂得關心朋友。現在我知道我那樣想是不對的了。
　　　超靈一直都靜靜地聽端木辭說話，眼睛也一直望著遠處。不久，他才吐了一句話：“這些都是房旭跟告訴你的？”
　　　“嗯，他說你的官位是世襲的。”
　　　“你什麽都知道了？”超靈微微轉過頭，盯著端木辭，看她有什麽表情。
　　　而端木辭不知超靈所指的是什麽：“知道什麽？”
　　　超靈奇怪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算了，你也不會瞭解什麽的。房旭的事，算了吧？”
　　　“你的意思是同意讓房旭修養多幾天再走？”
　　　“……”超靈不作聲，只是再次把目光投向遠方。
　　　“超靈，不要爲難自己了。”端木辭也坐在青石凳上，望著遠方，回憶似地說道，“我是真的明白你的感受的。小時侯鄰居搶了我的糖，我也急著要討回呢，更何況是你的地位？”
　　　“超靈被端木辭的幽默逗樂了，微微露出笑容：“糖和地位可沒法比啊！”
　　　 “我指的是心情啦！要是換了我，恐怕比你還要急著找管時算帳呢。”
　　　“真的？”超靈回過頭望著一臉認真的端木辭，眼內恢復了神采，“你真的不罵我自私了？”
　　　端木辭很認真地點頭：“我不會再那麽認爲了。以前別人說‘滿足自己正當的要求不叫自私’，我不懂。現在，我明白了，你的那種也不可以叫自私的。”
　　　“是嗎？”不知爲何，談到此處時，超靈愉悅的表情不見了，憂鬱又重新佔據了他的臉，“究竟怎樣才叫自私，其實我也不太弄得清，我想，管時之所以那麽做，也是爲了自己的要求吧？自他執政以來，幽冥城好像也沒什麽大事發生。我曾想過，若他也是一個好城主的話，我們是否還要推倒他？”
　　　“超靈……你說什麽？”端木辭狐疑地望著他，不明白爲何他變得如此奇怪，剛才還雄心勃勃，現在卻想撒手不管了？她有點急了，“你怎麽可以那麽想？你要是不管這事了，城主怎麽辦？”
　　　“城主？唉……”超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了，那怎麽可以呢？必須讓他扔掉那個可怕的念頭：“超靈，你不要那麽想，以前曾有人說過：“相信自己的做法，錯了也是值得的。”你還沒做呢，怎麽知道對不對？要是城主真是一屆明君的話，你不去幫助他，那對他，對你，甚至是對整個幽冥城都是一個遺憾！“
　　　超靈半信半疑地問道：“我真的有那麽偉大？”
　　　“有啊，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端木辭再一次首肯了超靈。
　　　超靈不再急著答話，而是把身體坐直，臉上充滿了端木辭熟悉的自信，高興地對她說：“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自己變得偉大了。我覺得不放棄了！謝謝你，端木辭！”
　　　“不……用謝。”一瞬間，端木辭竟然覺得超靈的自信是那麽的令她著迷，甚至於連他的嗓音也變得悅耳起來，還有他的臉龐，以往的不可一世已消失怠盡，現在以悉數換上了親切的笑容……端木辭覺得忽然不好意思了，急急地低下頭去，避開超靈的目光。然而，在低頭的一刹那。她竟然看到了超靈的眼中也閃爍著一絲與她現在的心情很相似的目光！
　　　是錯覺嗎……
　　　空氣變得熾熱起來！但超靈卻偏偏打破了這個難得的局面——他站起來，微笑著問端木辭：“那我們什麽時候起程？”
　　　“明天吧，可以嗎？”端木辭連忙擡起頭。
　　　“你說可以就可以了。”超靈再看了端木辭一眼，躊躇了一下，終於轉身走了。
　　　端木辭連忙把視線收回，重投于在遠處靜默的群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後，房旭望著和好如初的兩人，笑道：“這樣不就好了？”
　　　“別開玩笑了，房旭，一切都拜你所賜。”超靈一語雙關。
　　　“是嗎？”房旭眨眨眼，有點狡黠地答道，“那你們應該感謝我呀！”
　　　“哼！”超靈假裝生氣，別過臉不理睬他，但臉上卻蕩漾著一絲喜悅。
　　　“別多說了，大家好好休息，準備明天起程吧。”端木辭連忙打圓場。
　　　望著眼前冰釋前嫌的兩人，房旭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笑容……
　　　經過舒適的睡眠後，生理時鐘令他們幾乎同時醒來。略做打點之後，他們便準備起程了。然而，當超靈打開門之後，三人卻同時嚇了一跳——只見門外有一名男子準備進來！
　　　那名男子似乎也對屋內有人感到意外，驚訝地望著超靈他們。但他很快便回復輕鬆鎮定，打趣地說道：“離開幾天就迎來的客人，看來這房子還挺好客的。”
　　　“你是這裏的主人？”端木辭試探著問道。
　　　“是啊！”那人走進屋裏，把身上的佩刀解下放好，再對三人說，“既然能見到幾位，那我們還真有緣了。一場來到，住幾天再走吧？好讓我也盡盡地主之誼。”
　　　“謝謝你的好意，可我們必須趕路，恐怕不能接受你的邀請。”超靈婉言拒絕。
　　　“趕路？你的朋友受傷了，趕路的話，不要緊嗎？”那人指了指纏滿繃帶的房旭。
　　　超靈不敢作聲了，因爲害怕會再一次“禍從口出”，倒是房旭回答道：“我的傷不礙事的，謝謝關心，我們是真的趕時間，不能再耽擱了。”
　　　“你們到底要去哪里啊，那麽緊張？”
　　　房旭不敢擅自回答，所以望著超靈；端木辭覺得這個問題由超靈來回答最合適，因而也等著他說話；而超靈呢？略作思索，才吐出三個字：“逝陽宮。”
　　　那人一愣，隨即像發現什麽重大事情似的問超靈：“請問，你的名字是什麽？”
　　　“超靈。”
　　　那人似乎又是一陣驚喜，表情卻顯得冷靜起來。他向他們作自我介紹：“我叫姬昌意，在幽冥城也呆了一段時間了。前段時間聽聞逝陽宮發生政變，城主之位被奪，我一直很替城主不值。現在遇到了幾位，應該也是與此事有關的，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我可否與幾位同行，前往逝陽宮助城主一臂之力？”
　　　姬昌意的話著實令超靈他們感到意外——歷來的改朝換代之戰，除了國君請求別人相助之外，哪兒有人自願往旋渦裏踩呢？想當初，超靈求端木辭相助，也沒少花力氣呢，這人竟然……不過，不必多費唇舌就獲得姬昌意的幫助，多一分力量，何樂而不爲？所以超靈也不多作考慮，立刻上前，高興地對姬昌意說：“能有你的幫助，城主一定能很快就重回政位的。我超靈，代表城主，先行感謝了！”
　　　“哪里的話，這是我的榮幸。”然後，姬昌意又笑盈盈地向端木辭和房旭說道，“一路上，還請你們多作指教呢！”
　　　“你太客氣了。”房旭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這個新同伴；而端木辭卻只是微笑著點頭行禮，因爲她的心被思索盤踞著：姬昌意，好像哪里聽過這名字呢……
　　　既然決定同行，那麽姬昌意也不再留在小木屋，他重新佩帶好那把刀，把木門掩上，就準備走了。端木辭奇怪地問：“不用上鎖嗎？”
　　　“不用的，幽冥城沒什麽小偷，進屋裏休息的也不過是像你們這樣的正人君子，再說，家裏沒什麽值錢的動心，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姬昌意解釋完，便對超靈和房旭說，“我們走吧？“
　　　沒有人反對。就這樣，他們四人又再次踏上未知之路。

頂端

千秋

地界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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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8)

7樓發表於: 2006-10-13 23: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
　　　途中，端木辭時常會獨自一人陷入苦苦的思索中，因爲她總是覺得“姬昌意”這個名字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經看過，可是她卻像失了憶一般，總是想不起在哪里看過，怎麽會這樣呢？
　　　每當端木辭發愣的時候，超靈就會走到她身邊，關心道：“不要顧著發愣，小心走路呀，摔倒了我可不管你。”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端木辭總會報以一笑，然後又再次沈入回憶之中。超靈也不再打擾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邊。
　　　房旭和姬昌意呢？雖然不時也說一兩句話，但大部分時間都悶頭走路，似乎各有心事。
　　　大約半日時間，他們就走出了那座山的範圍。一路走來，端木辭也沒多留意沿路的景色，只覺得幽冥城的綠化搞得不錯，花草樹木不少，而且品種也頗多，不知當初是怎樣把這麽多植物引入幽冥城的呢？除了植物，幽冥城也有很多動物，常見和不常見的都有，聽超靈說，有一些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在人間已經絕了種，只在神話和傳說中有記載，而在這裏，他們得到了保存，繁衍生息。
　　　除了竹妖養的狴犴之外，端木辭還見過一隻帶有蝠翼的龍，超靈說那是助黃帝戰蚩尤的應龍的後代。那只龍跑到房旭面前沖他叫了幾聲，房旭一怒，拔出勾華毛筆就想打下去，那龍立刻尖叫著飛走了，讓房旭打了個空。姬昌意笑著安慰他：“老弟，區區一隻應龍，不必大動肝火吧？”
　　　“哼，這東西。”房旭壓抑著怒氣，把勾華毛筆收好。
　　　“房旭很討厭那只龍啊！”端木辭對一向斯文的房旭有此舉動覺得不可思議。超靈則覺得奇怪：房旭何時變得如此暴戾了？
　　　當衆人還想著剛才應龍出現的事時，一條寬廣的大河已橫在他們前面了。
　　　“啊，這裏也有河？！”端木辭久未見過大河了，禁不住興奮，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河邊，掬起一些水，卻發覺這水是黑的！“超靈，這水怎麽會是黑的？這裏也有環境污染嗎？”
　　　“這個不是因爲環境污染。”超靈走到河邊，也掬起水，讓它們緩緩地從手指縫流走，“這些水是黑的是因爲這水中生存著一種叫‘黑珊瑚’的水生動物，類似於陽間的珊瑚蟲。它們體型極小，肉眼不容易看得到。當它們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時，就會跑到河底的珊瑚簇上，靜候生命的結束，死後就成了珊瑚簇的一部分。因爲它們通體烏黑，所以除了形成黑珊瑚外，水也被映襯成黑色的了。”
　　　“那，我們喝這裏的水嗎？”端木辭忽然覺得把那麽多微小的生物喝到肚子裏是一件可怕的事。
　　　“全幽冥城只有這一個水源，所有的居民用水都是從這裏引取的。”這時，從後趕上的房旭代超靈回答。
　　　真是可怕的答案！一想到自己曾把那麽多黑色的微生物喝到肚子裏，端木辭就覺得胃裏一陣不舒服。
　　　“不必緊張。”看到端木辭臉色都變差了，超靈連忙安慰她，“這些動物經不起高溫，水一開就死，溫度再高點就變成透明，水沸了之後它也被溶成了水，對人體一點害處都沒有的。”
　　　“真的？”端木辭半信半疑地盯著超靈，生怕他會騙她。
　　　“我的話也不信？”超靈想不透幹嘛端木辭會以爲他在說謊，難道在她心中，自己就真是那麽的不可靠？
　　　但超靈顯然多慮了，因爲端木辭立刻就表示對他的信任：“不是不相信，只是問清楚會比較好。”
　　　“要是端木辭連超靈的話都不聽了，那我們的話也別想進她的耳朵了。”站在一旁的姬昌意別有用心的開玩笑，弄得超靈和端木辭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而房旭則繼續說道：“其實黑水河對超靈來說是意義非凡的，因爲他的父母親都葬在這黑水河邊。”
　　　房旭的話令端木辭大爲吃驚，雖然在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從超靈對父母親的回憶中略略猜出他們已經仙逝，但現在經房旭一證實，她還是覺得非常意外。她轉頭望回超靈，發現他黑色的明眸望著黑水河的對岸，眼裏充滿了哀思。端木辭的心也一陣揪痛：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裏，她享受著天倫之樂，從來沒想過失去雙親的生活會是怎樣的暗淡無光，就算看過相關的資料，要她想象，她也想象不出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然而超靈卻已經在經歷著那樣的生活了！如果說，從沒擁有過一樣東西，那麽即使它失去了，也不會覺得可惜，但假若一開始就擁有，那麽它的失去將會是令人覺得痛心的！
　　　失去威嚴的父親、慈愛的母親的悲痛，端木辭現在已經可以想象得到了！
　　　她帶著同情的目光看著超靈，看著他把手舉起，指著遙遠的彼岸，說：“我的父親和母親離開的時間相隔不久，所以他們就合葬在河的對岸，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看他們。”
　　　“可以去嗎？”端木辭怯怯地問，因爲從來沒有人邀請她去祭拜他父母的陵墓，因爲那是一種殊榮。超靈點點頭，肯定了她有獲得這項殊榮的資格。
　　　房旭和姬昌意看著他們兩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笑容，其中有真心的，但內涵卻不盡相同……
　　　一陣風吹了過來，涼涼的，還帶來一段優美的歌聲。歌聲婉轉而低沈，像是母親在呼喚久出未歸的孩兒，慈愛中貫注著深深的焦灼！
　　　是誰？是誰在唱著這種令人同情的歌曲？端木辭想再細細聆聽歌聲，體會出唱歌之人的心情，可惜的是，那首歌並不是用中文所唱的，因而除了曲調之外，端木辭再也無法體會更深的含義了。
　　　“是義大利語！”超靈望著傳來歌聲的地方，有點激動，“我的母親是義大利人，所以我也懂得義大利語，那支歌的確是用義大利語唱的，不會錯了！”
　　　大家都循著歌聲望去。只見遠出的岸邊隱約地出現了一抹黑影，再近一點，才看清楚原來是一位全身都裹著黑紗的女子，提著一個高把銀壺，施施然地朝這邊走來，歌聲便是由她發出的。
　　　她是義大利人吧？可是這黑紗裹身，黑布蓋頭的裝束，不是伊斯蘭教特定的儀錶嗎？爲何她做如此打扮？更令端木辭覺得不解的是，那名女子的下半邊臉也用黑紗遮著，像中國古代的夜行俠一般。莫非，她怕別人認得她？
　　　那名女子走近了，看到了超靈他們，先是一愣，然後褐色的眼瞳中閃耀了一下驚喜的目光，轉瞬即逝，接著便是用輕柔的話語問道：“幾位不像是來黑水河取水的，是來遊玩的嗎？”
　　　“不，只是剛好路過。”房旭回答。
　　　“原來如此。”女子又問，“要到何處？”
　　　“逝陽宮。”
　　　“哦？”女子又是一陣吃驚，“逝陽宮離這裏不近呀。”
　　　聽到此話，端木辭著實有點意外：難道超靈特意繞遠？再看看超靈，竟是沈默不語；房旭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姬昌意沈默的外表下隱藏著焦灼。
　　　見衆人不語，那女子便再說：“其實各位也不必擔心，從這裏走也不會走冤枉路。嗯……我的家就在前面，如果幾位不嫌棄，可以到我家歇歇腳，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這個……可以嗎？”一向行爲謹慎的超靈這次竟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女子的眼眯了起來，面紗之下應是一個開心的笑容。
　　　“端木辭，你覺得如何？”超靈問道。
　　　“我？”端木辭有點受寵若驚，“我沒意見，你應該問問房旭和姬昌意呀。”
　　　“隨超靈高興就好。”房旭又是淡淡一笑。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也不會唱反調。”姬昌意總是絕對支援大家的決定，像一個大好人。
　　　“意見一致了！”超靈很高興，立刻對那女子說，“那麽，請你帶路吧。”
　　　“請隨我來。”女子點點頭，一轉身，步伐輕盈地向西走去。
　　　端木辭猛然想起，有一件事應該問清楚，於是便從後趕上，問那女子：“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你可以告訴我們嗎？”
　　　“啊，我忘了自我介紹了，真失禮！”女子停下步來，回頭對超靈他們說，“我叫維莉（Willie），來自義大利。”
　　　“真的是義大利人？！”超靈又是一陣興奮，脫口說了一句義大利語。
　　　維莉微笑著點了點頭，用義大利肯定了超靈的想法，然後轉身又再往前走。
　　　端木辭回頭望著超靈，發現他正努力地用沈默掩飾歡喜。他在這裏能遇見與他母親有相同國籍的人，一定倍感親切，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他鄉遇故知”吧？端木辭從沒見過超靈如此興奮呢。
　　　步過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彎曲小路，一座歐洲風格的別致小院便呈現於衆人眼前。
　　　小院面積不算很大，三分之二都是作爲主體建築的三層花崗岩石樓，其餘的就是花園了。石樓看上去完全石典型的義大利風格——精細而繁瑣的裝飾、浪漫的五彩花紋玻璃，極度對稱的建築外型……一切都那麽莊重而優雅，賞心悅目！
　　　推門進內，頓感舒適典雅，卻完全石中國式的擺設——配套的古典紅木家具、古色古香的裝飾，一道四季名花屏風把前廳和後室巧妙地阻隔了開來。
　　　衆人根本想不到室內和屋外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所以都看呆了，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維莉把銀壺放好，再泡上四杯清茶，逐一端到他們面前，笑道：“各位不用驚訝，因爲先夫是中國人，所以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擺設的。”
　　　“原來如此。”姬昌意找了一個最近的位置坐下，揭開差盅蓋，在鼻下輕輕一擺，隨即讚賞道，“是龍井！我已經多時不曾見過了，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裏再次品嘗到！”
　　　端木辭早就聽說過龍井的美名，是茶中極品，最上乘的龍井是用南京趵突泉水煮沸沖泡，方能把龍井的色香味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說幽冥城沒有趵突泉，但黑水河的水應該不會太過糟蹋了龍井吧？於是急急地啜了一小口，頓感一種清冽醇厚的香氣由口中、鼻中滲入，散入喉嚨，落入腹中，香氣和著暖氣經久不散，把五臟六腑熨得舒舒服服，一時間竟完全忘記了旅途的辛勞！端木辭端詳著青綠色的茶水，心中歎道：“難怪這麽多人鍾情於價格昂貴的龍井，著實是名不虛傳，物有所值啊！”
　　　維莉爲各人又倒上了一些茶，微微笑道：“因爲各位是貴客，所以特意用龍井招待。”
　　　“貴客？”房旭用有點驚異的語調問道，“你爲什麽會認爲我們是貴客？”
　　　維莉的面紗下只有微笑，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
　　　端木辭不像房旭那樣多了個心眼，她只是看了看一直不作言語的超靈，看見他端著素繪的茶盅，呆呆地望著盅內的茶水，出了神。莫非連這茶水也能勾起他對以往的思念？
　　　她悄悄地走近超靈，俯身輕身問道：“你又在想什麽？”
　　　超靈略略擡頭望了一眼端木辭，又重新低頭望回手中的茶水，緩緩說道：“以前我在逝陽宮內幾乎是只喝龍井，其餘的茶我都不屑一顧。但自從離開那裏後，我連白開水都不一定能喝到……想不到竟然在這平凡的人家裏再次遇到，真是不可思議……這的確是極品龍井啊！我的父親以前最喜歡了。”
　　　端木辭也低頭看著那洋溢著馥鬱清香的碧綠茶水，默默無語。
　　　房旭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地把茶水喝個精光的姬昌意，默默把手中一口都沒喝過的茶放回桌上。
　　　這時，維莉溫和的嗓音又再響起：“幾位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大家請早些休息，明天早點趕路吧。”
　　　“我們暫時還不累。”房旭插話道。
　　　“身體不累，心卻是累的，還是歇息一下吧。”維莉溫柔的目光落到房旭身上，變得有些淩厲。
　　　房旭對維莉的目光感到些許驚訝，同時也感覺到一些不快，但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引開，落到超靈身上。
　　　只見超靈把杯中茶水統統喝光，然後放下茶杯，說道：“我也想休息一下了，維莉，請你帶我們到房間裏去吧。”
　　　“好。”維莉推開左側一扇雕花紅木門，一道木樓梯便出現了。踏上梯級，衆人聽到的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輕重緩急同時存在，樓梯的盡頭連著一條一米左右寬度的走廊，走廊兩側各三間房間。維莉安排超靈的房間緊靠著端木辭的房間，再讓房旭和姬昌意住在超靈的對面。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維莉笑道：“這樣，應是最好的了。”
　　　曆草上的豆莢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銅壺滴漏裏的滴水聲在幽靜中顯得清晰起來，原本已不熱鬧的幽冥城此刻更爲靜默，無聲地存在著。
　　　樓梯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是有人踮著腳尖在下樓梯。
　　　當房間裏的蠟燭在燭臺上只剩下一灘燭淚時，維莉把燭火滅了，然後走到花園，準備澆一下園中的花草，卻驀地看見超靈坐在一塊石頭，望著漆黑的天幕出神。維莉躊躇了一下，然後裝上了一個溫柔的笑臉，走到超靈的身旁，慈愛地問道：“別人都休息了，你怎麽還坐在這裏？”
　　　超靈回過頭，望著維莉，笑了一下：“只是想出來看看天而已，我怕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機會。其實你也一樣，這麽晚了還不曾睡。”
　　　維莉淺淺一笑：“我和你們不一樣，是否睡眠對於我意義不大。”
　　　超靈有點奇怪地望著她，問道：“幽冥城的人之所以仍要睡眠，是因爲他們仍要爲許多事情操心，才要通過休息把消耗的靈意補充回來。難道你沒有要操心的事？”
　　　“怎麽沒有？”維莉歎了口氣，也望向天際，說道：“多年來我都爲了某件事和某個人而擔心，從早到晚，一刻不停。或許已經習慣了，都不覺得累了。”
　　　“是這樣啊？那真難爲你了。那個人和那件事對你很重要？“
　　　維莉點點頭：“那已經是我的唯一。”
　　　“哦……”超靈表示理解。同時，他又想到了一個疑惑：“我們的到來，你是否早已料到？還有你的衣著和面紗……”
　　　“我是爲了要悼念先夫才常年穿黑色衣服的，至於這面紗，我已習慣戴在臉上。我也的確知道你們遲早會來，五年前，那個人已經告訴我一切……甚至，超靈，我知道你的一切，連你把丹瑱玉送給端木辭的意圖我都明白……”
　　　“什麽？！”不等維莉說完，超靈已忍不住站起，驚訝地問道，“你知道一切？……誰告訴你的？還有……你究竟是誰？！”
　　　望著訝異得有點衝動的超靈，維莉略略皺了一下眉，隨即平靜地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的，因爲我是幫你，不是害你的。至於我的身份，你早晚會知道。我之所以留在這裏，是要告訴你——你必須到南方的尋陽山去找一位深谷老人，他可以爲你解決一個困難，否則，你的願望恐怕無法實現，要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超靈呆呆地望著維莉，看著她繼續平靜地說道：“還要多留意一下身邊的人，他們的真正內心或許並不是你所知的那樣。”說完，維莉淺褐色的眼瞳駐足在超靈的臉上，停了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移開，一轉頭，默默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一瞬間，超靈從維莉眼中捕捉到一絲熟悉，他一愣：莫非，她會是……？不、絕不可能！幽冥城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然而，回想一切，又似乎覺得這不像是巧合……超靈的心中升起了難以解答的疑惑。望著維莉離去的背影，超靈真的覺得總是有一種難以表達的熟悉……
　　　樓梯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但聲音明顯加重了，像是載滿了沈思。
　　　輾轉多時，超靈才勉強入睡了，但似乎還不曾沈睡，房旭便來敲門說維莉已經把餐點準備好了。懶懶地起了床，超靈覺得腦袋是沈沈的，全身也都是沈沈的，半點都提不起勁來。他略略地梳洗了一下，便下樓去了。
　　　端木辭已坐在了餐桌旁，第一眼看見超靈，便吃驚地問道：“超靈，你的臉色很蒼白，沒事吧？生病了？”
　　　“是嗎？”超靈找來一塊鏡子一照——的確，原來已是白皙的臉龐現在少了一些紅潤，看上去更顯得蒼白孱弱。
　　　超靈的心一沈：極限……已經到了嗎？
　　　“已經過了八天了，超靈，四天的時間恐怕不夠吧？”維莉一邊分早餐一邊插話道，“還是去一趟尋陽山吧？”
　　　“尋陽山？”在一旁的房旭奇怪道，“去那裏幹嘛？”
　　　“找一個人。”超靈在端木辭身邊坐下。
　　　“哦？”姬昌意也頗感意外，“我不曾聽說過那裏有住人的。”
　　　“隱者啊！”超靈開玩笑，“小隱隱於野嘛。”
　　　“可是，你不是急著要趕往逝陽宮嗎？怎麽現在又要去那座尋陽山？”端木辭覺得超靈開始變得有些古怪。
　　　而超靈則回答道：“去尋陽山是我臨時決定的，而且很有必要。從那裏也可以去逝陽宮。”說完，超靈望了一下維莉，看到她一直望著自己，還點了一下頭。
　　　端木辭看著超靈，又看著維莉，再低頭沈默了一下，才說：“好吧，我沒有意見。”
　　　“你們呢？”超靈問坐在對面的房旭和姬昌意。
　　　他們對望了一下，然後姬昌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一向很隨便的，所以我沒什麽意見。”
　　　“我也沒意見。”房旭也跟著說道。
　　　超靈點點頭，不再說話，低頭開始吃早餐。
　　　早餐原應是美味的，但各人卻吃出了不同的味道。
　　　起程之前，超靈看到維莉的眼中充滿了憂傷和擔心，他遲疑了多時，才慢慢說道：“其實，我真的覺得你很像一個人，若然可以，我真的很想叫一聲……”
　　　“好了，時間不早了，快上路吧。”維莉打斷了超靈的話，催促道，“無關的話不要說了不要耽誤了時間。好好保重，我不送你們了。”才說完，她便一轉身，返回屋中，還把門關上了。
　　　“哇。做得真絕。”姬昌意覺得這個陌生的女人真是不可理解。
　　　“算了，走吧。”超靈歎了口氣，帶頭離開了。
　　　衆人也只好跟著他離開這座石樓的範圍。
　　　一路上，房旭都是低頭悶走，腳步沈沈，卻走得最快。完全沒有留意身後的人離他有多遠；超靈則似乎身體不適，走走停停，絲毫都沒有了以前健步如飛的影子，見此狀況，姬昌意便走到超靈身邊，握著他的手，關切地問道：“你的氣色很差，需要休息一下嗎？”
　　　超靈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沒事。”
　　　姬昌意回頭對一直跟在超靈身後，卻不發一言，還始終保持著距離的端木辭喊道：“喂，超靈不舒服啊，你不管嗎？”
　　　超靈也回頭望著端木辭，看到她還在遲疑著，便暗暗歎了口氣，低下頭起。超靈的表情端木辭看得很清楚，她有些不忍了，便走到超靈的身邊，小聲說道：“要是辛苦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超靈搖搖頭，說道：“按這種速度，要去尋陽山起碼要三天，剩下的一天是無論如何都去不了逝陽宮的。端木辭，十二天很快就會過去，我一定要實踐諾言，帶你去接受太陽的光輝。”
　　　端木辭心裏一熱——原以爲他已忘了這事，想不到他還緊記於心……
　　　 “別耽擱了，走吧。”超靈輕輕地拍了拍端木辭的手，微笑了一下，才往前走。
　　　不再憂鬱，端木辭便從後跑步跟上，在超靈身邊，陪他一起走。
　　　“真有趣……”早已退在一邊的姬昌意又露出了一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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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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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6-10-13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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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另一方面，逝陽宮深處的管時卻依然按兵不動，在沈默中注視著事態的發展。他已有幾天的時間沒有離開過奉言殿了，在那裏，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默默地坐在寶座上，看著格列高妮手中的水晶球，不時詢問一下事態的發展。但事情似乎比他所想象的要糟，他開始有點坐不住了！
　　　“範芾！範芾！”管時從座上站起，大聲叫道。
　　　沒有人回應。
　　　“管時大人，范芾好像不在逝陽宮中。”格列高妮小聲應道，甚至不敢擡頭望管時。
　　　管時一愣，隨即用力一捶椅子的扶手，吼道：“混蛋！一定是去了找房旭！”
　　　格列高妮觸摸著水晶球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眼睛半分都不敢移開。
　　　管時跌坐在寶座上，呢喃道：“怎麽不聽我的命令呢……”
　　　突然，管時又再度站起，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尋陽山，格列高妮，你去準備一下。”
　　　“管時大人……？”
　　　“不要問這麽多！”管時也不聽格列高妮的話，徑直就往外走去。格列高妮自然不敢違抗，連忙跟在管時的身後。
　　　另一方面，由於超靈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很快他們便進入了尋陽山的範圍。
　　　尋陽山是一座古老的聖山，自幽冥城建城以來就已經存在，沒有人知道它因何爲聖山，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義，因爲自從有一位老人進去之後沒有出來，人們就覺得這座山太神聖不可侵犯，所以也不敢踏足這一帶的範圍，久而久之，尋陽山就顯得更爲神秘。
　　　自從進入尋陽山的範圍之後，端木辭就很明顯地覺得這座山有一種力量與丹瑱玉相呼應，在感受了這種力量之後，丹瑱玉變得有活力起來，連帶端木辭自己也變得精力充沛。與之相反，超靈就顯得日益虛弱，經常眉頭緊皺，似乎在忍受著痛苦。端木辭問他是否不舒服，他說不是；是否需要休息，他又說不需要，只是堅持著要趕路。房旭在進入尋陽山之後，也感覺到自己的能力有所下降，這讓他暗暗焦急起來。至於姬昌意，則似乎是最不受影響的一個人，因此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像平常一樣趕路，並時常關懷超靈，這樣令超靈覺得很感動。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山腳。這時，一陣蟋索聲響起，緊接著，一隻體型碩大，渾身長滿純棕色柔軟長毛的狗出現在衆人面前。
　　　“路克？！”房旭驚訝地叫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塔尼婭的狗？”超靈認得這只狗，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到它沒死，反而到了尋陽山這裏來了。”
　　　端木辭和姬昌意自然不會認得這只有別於一般家犬的狗，只是在旁邊看著路克像見了熟人一樣走到房旭身邊親熱地舔他的手，又圍著他轉了幾圈，然後向前走了幾步，再回頭朝他們叫了兩聲。
　　　“路克似乎要爲我們帶路呢。”房旭對大家匆匆說了一句，然後首先跟著路克向前走。
　　　姬昌意不大放心地問道：“這條狗帶路？有沒有問題？”
　　　“放心吧，路克應該是信得過的。”超靈肯定地回答了姬昌意的問題，然後也跟著路克向前走。
　　　“超靈，你認識這只狗？”端木辭在超靈身邊輕聲問道。
　　　姬昌意也禁不住好奇：“這只好像不是普通的狗吧？”
　　　超靈點點頭：“這種狗叫藏獒，是由上古流傳下來的少數奇異物之一，陽間的人還會叫這種狗叫‘東方神犬’。因爲稀有，在陽間也很難見到，即使在幽冥城也只有爲數不多的幾隻。這一隻則叫做路克，是房旭的女朋友塔尼婭最喜歡的動物。”
　　　“房旭的女朋友？！”端木辭差點尖叫起來，“真沒想到啊！怎麽房旭不和她在一起？”
　　　“她已經死了。”
　　　“啊？”端木辭和姬昌意都失聲叫了起來，“怎麽回事？”
　　　超靈不做聲，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這事很複雜，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話已至此，端木辭和姬昌意也不好再問了。
　　　有了路克的領路，超靈他們少走了許多冤枉路，所以很快就到了山頂。
　　　山頂事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毫不隱蔽，像是從不害怕會被不速之客騷擾一般。洞口雜草叢生，而且極難發現有人爲踐踏的痕迹，這不禁讓人懷疑：這個洞裏真的有人居住嗎？
　　　路克站在洞口，朝洞內叫了幾聲，然後扭頭看了看衆人，才走進山洞，大家自然緊跟其後。
　　　進了洞，才知別有洞天：偌大的天頂上墜滿了奇形怪狀的石頭，沒有規則，也不成形狀；洞壁與地面長著各式的花草，卻不似一般的野花雜草，像是專門栽種的，再細看，才發現這些竟是藥草！
　　　洞內並不難走，每一步都可以很輕鬆，像是很樂意接待來訪的客人，不準備刁難遠方的朋友。
　　　也不知走了多長的時間，只知道走過了石廳，穿過了長廊，又一個石廳出現了，這時，路克停住了腳步。
　　　衆人也停住了腳步，朝前一看，只見石廳的盡頭橫著一張石床，不很大，上面也沒有任何的被褥，只是坐著一個長著蓬鬆花白的頭髮和鬍子的老人，渾身都是遠古時的裝束，左手上纏著一條古怪的鞭子，床的四周也種滿了藥草。
　　　大家正在詫異之時，老人用蒼白的聲音說話了：“各位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你就是深谷老人？”房旭用懷疑的語氣問。
　　　老人點點頭，繼續說道：“你們不相信我，是應該的，因爲我歲於你們來說太陌生，而你們爲了各自的目標而來到這裏，就應該多少聽取一點我這老人的勸言。啊，我也記不得在這裏住了多少時日了，唔……大概是從幽冥城建城以來八……這城一直都是那麽地和平、寧靜！可是，爲了隱藏的災難，我留了下來，因爲我不想看見同宗之人爲了狹隘的思想而動武，進而破壞了這寧靜。想必，我這樣說，大家都會同意的。是吧？”老人一邊緩緩地說著，一邊望著衆人，而他的眼睛總是過多地停留在姬昌意的身上，這讓姬昌意感到很不自在。
　　　“這城，也終於迎來了它的劫數了，不過，比我想象的要嚴重，新仇舊恨一齊爆發……同姓之宗，難道要落井下石？”
　　　端木辭開始覺得事情趨於複雜了！他正緊緊盯著深谷老人，似乎帶有恨意，奇怪的是，連房旭也是這表情，難道老人所指的是他們？
　　　“好了，多餘的話不說了，超靈，你過來。”深谷老人把帶著滿臉狐疑表情的超靈叫到跟前，接著從身後拿出一把劍，遞給超靈，說道：“你不能再用那把卻邪劍了，它會耗盡你的生命力的。在拿回刑陰之前，用這把劍吧。”
　　　“這把劍是？”超靈一接過把劍，就覺得這把劍有著與卻邪相反，但與刑陰相近的性質，握著它，虛弱的身體又漸漸有氣力了！
　　　老人笑笑：“不必理會這是把什麽劍，你只需要適當地運用它就好了。另外吃下這個吧。”老人又拿出一個紅色的，有蘋果般大，卻不是蘋果的果實，要超靈吃下去。
　　　超靈接過果實，有點遲疑，回頭望瞭望端木辭，看見她眼中的擔心，他更遲疑了，但房旭和姬昌意卻贊成他吃下果實。望著果實，超靈想起了維莉的話：“到尋陽山找深谷老人，他可以幫你解決一個困難。”想到此處，超靈不再猶豫，把果實吃了下去。
　　　一吃完，超靈就感到一股熱氣從腹部湧出，進而如火焰般越燒而烈，彌漫全身，超靈逐漸不能忍受那種灼痛的感覺，大叫一聲之後倒地不起！
　　　端木辭的心一揪緊，隨即沖到超靈身邊，猛叫道：“超靈，你怎麽了？快醒醒啊，超靈！”可超靈沒半點反應。
　　　姬昌意也跑了過來，用手探了一下超靈的氣息，一皺眉，說：“沒氣了？”
　　　“什麽？！”端木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姬昌意的話：在幽冥城裏生活的人也會死？死了之後會去哪里？超靈死了，她是否就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這時，房旭取出勾華毛筆，指著深谷老人，叫道：“你這該死的老東西，你給超靈吃了什麽？！”
　　　深谷老人什麽都不說，只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姬昌意也把出佩刀，架在老人的頸上。
　　　老人收了笑容，冷靜地回答道：“超靈並沒有死啊，你們看真切點！”
　　　聽到此話，大家都回頭望向超靈，果真看見他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眼睛也慢慢地睜開了！
　　　“超靈！”端木辭高興得破涕爲笑。
　　　“我沒事。”超靈從地上坐起來，用手擦了擦端木辭臉上的淚水，“你哭了？”
　　　“沒有……沒有！”端木辭連忙把淚水擦幹。
　　　姬昌意糊塗起來：“死而復生？這是怎麽回事啊？”
　　　“呵呵……我讓他吃的果實叫複神果，根本沒有毒，只會讓人把所有失去的精神力全部補充回來，但吃下此果實者會暫短假死倒是真的。”深谷老人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撥了撥頸上的刀，“把這個收起來把。衝動就是你的致命傷。”
　　　姬昌意連忙把刀收回，房旭也收起了勾華毛筆。
　　　超靈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驚喜地說道：“真的，現在我覺得充滿了活力！深谷老人，謝謝你！”
　　　老人和善地點點頭：“吃了複神果，你就不必爲時間問題而擔心了，放心地去辦你的事吧。另外，我會讓畢日幫助你的。”說完，老人指了指蹲在身邊的路克。
　　　“畢日？它不是叫路克嗎？”房旭訝異地問道。
　　　“在幾年前，一位叫塔尼婭的小姑娘來到尋陽山，差點迷了路，我讓畢日去給她帶路。後來畢日跟了那個小姑娘回家，她就給畢日改名爲路克，直到塔尼婭死後，畢日才回到我的身邊。”老人摸著畢日的頭，畢日就舔他的手。
　　　“原來如此。”姬昌意像恍然大悟似地說道。
　　　“無論如何，時間是真的所剩無幾了。”深谷老人揮揮手，“我不想再插手了，你們走吧。”說完，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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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6-10-13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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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離開了洞穴之後，超靈他們打算取近道去逝陽宮。途中，姬昌意很高興地對超靈說：“超靈，剛才你發生意外的時候，我真是擔心死了！幸虧你沒事。”
　　　超靈有點感動了：“姬昌意，你那麽關心我，我真是感到太榮幸了！”嘴上是如此說，但其實私底下，超靈已經明顯地感到自己很信任姬昌意，就像……信任一個親人一樣！
　　　在超靈身邊的端木辭這時指著姬昌意背上背著的刀，問：“姬昌意，我留意到你的刀很特別，介紹一下吧？”
　　　“這個麽？”姬昌意解下佩刀，說道，“這把刀叫做‘天罡望極刀’，刀刃處按北斗七星的形狀鑲了七顆靈石，刀柄處鑲了一顆較大的黃色靈石，代表北極星，看上去就像北斗七星與北極星遙遙相望一樣，所以叫‘天罡望極’。”
　　　“是這樣。”端木辭心中想：又是一件頗有來頭的兵器，看來這個姬昌意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了。
　　　姬昌意剛把刀重新佩好，突然聽見四周響起了一個聲音：“別以爲你們能走出尋陽山！”
　　　“是範芾！”端木辭認得那把年青但又狂野的聲音，正是他，令她和超靈有了第一次的吵架。下意識地，她朝超靈靠了靠，同時望著站在最前方的房旭，擔心他又會因爲朋友之誼而再度受傷。
　　　“誰是範芾？”姬昌意留意著四周即將出現的危機，問道。
　　　“房旭的朋友，同時也是打傷房旭的人，就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次。”超靈握緊的拳頭。
　　　不容姬昌意細細回想，周圍的樹木一陣晃動，手執金鈎的範芾已經站到了衆人的面前。
　　　“小姑娘，”范芾指著端木辭說，“上次你暗箭傷人，才讓你們撿了一條小命，不過，這次不會這麽幸運了！”
　　　端木辭剛想反駁，超靈已經搶先一步：“要是你敢傷害她，我決不會放過你！”
　　　“超靈，你別插手。”房旭伸手擋了擋想沖上去的超靈，然後取出勾華毛筆，站在範芾的面前，盯著他說，“事情總要結束的，範芾，來吧！”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吧！”范芾揮動金鈎，朝房旭的致命傷處打來，房旭立刻用毛筆來迎戰，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回地打了起來。這場戰爭的激烈程度，雖然不能用“天昏地暗”來形容，但絕對稱得上“你死我活”！這邊房旭毛筆一揮，朝房旭頭頂打去，而范芾用金鈎一擋，隨即往房旭胸前一抹！房旭不敢怠慢，連忙縱身一躍，逼開了金鈎。
　　　那邊兩人打得正酣，這邊超靈他們卻十分擔心，特別是端木辭，她擔心房旭的傷還沒有好，會影響他的發揮，令他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摸了摸丹瑱玉，打算取出赤炎弓和火靈箭，再助房旭一臂之力，誰料超靈阻止了她：“你不要再插手了，房旭希望真真正正地和範芾打一場，他們的事還是右他們自己解決吧。”
　　　端木辭看看正在激烈戰鬥的房旭，又看看神情嚴肅的超靈，雖然不忍心，但握著丹瑱玉的手還是慢慢地放了下來。
　　　大概范芾對房旭心懷怨恨，以前在潛意識的壓抑下自己渾然不覺，但一有點燃導火線，憤怒就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所以範芾越打越狠，漸漸壓過了開始時占盡上風的房旭，而房旭因爲有傷在身，激烈戰鬥時一些傷口又重新裂開，新傷舊痛，令他逐漸力不從心，越打越吃力！范芾瞅准機會，往房旭心臟一刺！房旭連忙舉筆一擋，範芾趁機會右腳朝他的雙腳掃去，房旭躲避不及，被範芾踢中，身體朝後倒去，但他的身後就是萬丈懸崖！房旭一驚，伸手一抓，抓住了範芾的衣服，範芾也想不到他有此一招，未加防範之下，和房旭一起掉下了懸崖！
　　　“房旭！”儘管超靈的反應很快，但卻無法阻止這一悲劇的發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與自己相處多時的好友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他沖到懸崖邊，對著房旭掉下去的地方喊了多遍房旭的名，希望有聲音可以回應他，可是，沒有！張著恐怖大口的懸崖真的把他的好友吞了進去，不會再把他吐出來了！
　　　這一切，端木辭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她在驚呆的那一刻，淚水也跟著湧出了眼眶。她幾乎還不曾看清楚事情的始末，房旭就掉下去了，就從她的視野裏失去了蹤影！這太突然了，端木辭不能接受：早些的時候，大家不是才剛一起去見了深谷老人嗎？直到剛才，他還在和範芾戰鬥的，怎麽一下子就不在了？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太殘酷，太殘酷了！
　　　端木辭用雙手掩面，想阻止淚水的湧出，想不看那殘酷的事實，然而，淚水畢竟不能阻擋，現實依然還是現實！
　　　畢日也走到崖邊，朝著崖底“嗚嗚”地叫個不停，那悲涼的哀鳴，在崖間迴旋，沒一聲都撕裂著蘊藏深厚感情的人們！
　　　姬昌意無言地把跪著落淚的端木辭扶起，然後又走到超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不要悲傷了，我們下懸崖找找吧，有時懸崖的下面是深澗，房旭沒死也說不定，儘管機會有點渺茫，但還是找找吧？”
　　　超靈擡起頭，用悲傷的眼神看著姬昌意，接觸到他鼓勵的眼光，心中稍微燃起了希望。他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回頭望著端木辭。端木辭慢步走到超靈和姬昌意的面前，用顫抖的聲音說：“姬昌意說得對，我們應該去找一找房旭，就算是屍體也……”她說不下去了，眼中的淚水又再度溢框而出。
　　　“不要說得那麽悲觀。”姬昌意安慰端木辭。隨後，三人就沿著崖邊的路下山，畢日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後。
　　　一路無言。
　　　誰也沒有留意到底走了多長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四周都沒有光明，正如他們的心一樣。
　　　端木辭默默地低頭走著，心中不斷湧起認識房旭以來的一些片段，儘管大家不是深交，但始終是朋友啊！失去了朋友，誰不傷心？就是這般走著，也感到了悲哀，因爲以前四人的腳步聲，現在只剩下三個人的……想著想著，那些忍不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就在她擦淚水的時候，她聽到畢日在身後叫了起來，她回頭看見畢日朝崖下叫了幾聲，示意她往下看。端木辭走近一看，發現崖下不遠處的一枝小樹枝上挂著一塊潔白的虎形玉佩，端木辭認得那就是範芾腰間墜著的那塊玉佩。
　　　超靈和姬昌意聽見畢日的叫聲也走了過來。“那是范芾的玉佩？！”超靈的話證明瞭端木辭並沒有認錯。不知爲何，端木辭突然很想把玉佩撿回，於是說了聲：“我把它撿回來。”就伸手去撿那塊玉佩。超靈留意到她腳下的泥土不紮實，這樣彎腰拾東西的話很危險，雖然此時端木辭已經把玉佩抓在手中，但他還是說道：“小心，端木辭，不要撿了。”然而，語音未落，悲劇又再一次發生了：那些鬆動的土層承托不了端木辭的重量而脫落，只靠那些浮土支撐全身的她突然失去承托，立時失去了平衡，隨著那鬆散的土塊一併滑下了懸崖！
　　　超靈又一次親眼看著自己身邊重要的人在他眼前消失，他伸出來準備救端木辭的手什麽都沒有抓到，只是伸著；面部什麽表情都沒有了，只剩下木然；雙腳的力量突然完全消失，“啪”的一聲跪倒在地，雙手觸碰著泥土，心中一股怨恨無聲地湧了上來——爲什麽堅硬的地面也要有疏鬆的地方？還偏要出現在她的腳下？！可惡的泥土！可惡的懸崖！你們還要從我的身邊奪走多少個重要的人？！
　　　“啪！”的一聲，超靈和拳重重地捶在地面，再也強忍不了的淚順著眼眶淌到臉上，再滴下深淵……
　　　…………
　　　迷糊中的端木辭感到一滴水滴滴到了她的臉上，接著，已遠去的意識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她努力地動了動手指，發覺手指很痛，再動一下，卻發現全身都痛！她盡力睜開了眼睛，忍著疼痛坐了起來，發現她正好好地岸邊，雖然全身都痛，但幸好沒有受什麽傷。
　　　“是這條河流救了我？”端木辭用手背擦了擦臉頰，發現臉上有水，而且，范芾的玉佩還被緊緊地握在手中。
　　　“你醒了？”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端木辭回頭一看，驚呆了——那人竟是房旭！他的身旁還站著範芾！
　　　“房旭？！”端木辭站起來，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看了許久，直至確定了這個真的是她所認識的房旭時，才萬分高興地上前問道，“你沒死？”
　　　“是的。懸崖下是一個頗深的水流，掉下來雖然會受點傷，但卻不會死，所以我和範芾都沒什麽大礙。”房旭輕輕地拍了拍範芾的肩膀。
　　　看到他們如此親密，端木辭不禁問道：“房旭、範芾，你們……和好了？”
　　　“對。”範芾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端木辭十分高興，連忙把手上的玉佩遞給範芾，說，“我冒著危險拾回這塊玉佩的時候，就希望在把它交回給你的時候，你能和房旭和好，想不到願望這麽快就實現了！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把這個喜訊告訴超靈。”
　　　“等等，”房旭叫住了興高采烈的端木辭，問，“你不想知道我們和好的原因？”
　　　“原因？”端木辭奇怪地問道，“難道冰釋前嫌也需要其他的原因？”
　　　“聽我解釋一下前因後果吧。”房旭開始說道，“其實真正屬於我的名字，是‘風嗣’，‘房旭’是我轉生後的名字。我的祖先，就是敢於挑戰上古軒轅黃帝的蚩尤，而范芾的祖先，就是與蚩尤聯盟的西方天帝少昊。當年逐鹿之戰，黃帝姬軒轅用卑鄙的手段滅了我們蚩尤族，又把少昊族驅趕至西方，自己做了中央天帝，統領四方。但他想不到，先祖蚩尤英靈不息，身軀倒下的地方長出了一片楓葉林，而我也是在那時從血中誕生。因爲先祖姓風，我自然就取名爲‘風嗣’，意爲蚩尤的後裔。自誕生之日起，我就一心一意要復仇，但當我有足夠的能力與姬軒轅相抗衡時，他卻不能與我戰鬥了，而他的子孫，亦已帶著姬軒轅所賜的姓氏分散與神州大地。血脈不純，沒有了復仇的意義。在浪費了那一生後，沒有經過任何途徑，我就轉世成了房旭。轉世後，前世所有的記憶都被抹消，復仇的事也忘記了，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意外喪生的我發現了由純姬軒轅血脈的人所統治的地下之城——幽冥城！”
　　　“幽冥城？”端木辭一愣，“莫非，幽冥城的城主就是黃帝的後人？他會是姓姬的……是姬昌意？！”
　　　“不是他。”房旭笑著搖搖頭，“幽冥城的城主不姓姬，姓軒轅。真正的城主就是超靈，他的全名叫軒轅超靈，而發動政變的就是他的親叔叔，軒轅管時。”
　　　“超靈……管時……是叔侄關係？”端木辭定定地望著房旭，呢喃道，“超靈姓軒轅？……他就是幽冥城的城主？！可是，他告訴我他是監政官啊！”
　　　“幽冥城根本就沒有‘監政官’這個職位，那是當初軒轅超靈怕你不肯幫助他而杜撰出的。”
　　　“即便是如此，你來到幽冥城後，不是也和超靈做了朋友嗎？以前的事，該一筆勾銷了！”
　　　“勾銷？沒那麽簡單，”房旭回頭望瞭望範芾，微微笑道，“若非他殺了塔妮婭，那段仇可能真的會石沈大海的。”
　　　範芾不作聲，低下了頭，握緊了金鈎。
　　　“塔妮婭？就是深谷老人口中所說的畢日的主人？她好象是你的女朋友吧？她怎麽會被超靈所殺？”
　　　“說來話長，範芾，就由你來說明一下吧。”房旭把說話權抛給了範芾，而範芾就接著說下去：“塔妮婭生前是英國一個莊園主的女兒，生活平靜而安寧。但是，一群仗勢欺人的惡霸看上了那個莊園，不擇手段地要把它搶走。儘管塔妮婭一家都拼死要保護莊園，但彼此的實力太懸殊了，不僅莊園被奪走，塔妮婭一家也被殺死了……雖然只有她一人來到幽冥城，但塔妮婭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個深仇大恨。在有了足夠的力量之後，塔妮婭瞞著我和房旭，以‘鬼魂’的身份，殺死了那幫惡霸，爲父母和她自己報了仇。但軒轅超靈知道後，認爲塔妮婭此舉破壞了幽冥城的城規，因爲城規中禁止幽冥城的居民以各種惡性目標而滋擾陽間，按規定，凡是有這種行爲的人，都要受制裁。房旭知道後，極力勸說身爲城主的軒轅超靈對塔妮婭網開一面，而我也通過管時大人請求他不要懲罰塔妮婭，但軒轅超靈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
　　　“最後，超靈還親自用刑陰劍結束了塔妮婭的生命。”房旭接過範芾的話頭，神色平靜地繼續說道，“當時的我很痛苦，因爲自我進入幽冥城後，超靈就處處幫助我，關照我，把我當作他的朋友，還讓我做了他的鑒文侍郎，這一切，我都很感謝他，但我不能原諒他殺了塔妮婭，卻又找不到籍口去報復他……”
　　　說道此處，房旭眉頭深鎖，回憶著那段痛苦的往事。
　　　 “終於，在極度痛苦中，我體內的靈魂覺醒了，上古所有的記憶全部被喚醒，我知道，作爲‘風嗣’這個身份，我完全可以對超靈作出報復。一直，我都在等待最佳的時機，還給超靈一個最痛苦的復仇。雖然不知道管時策動政變的目的是什麽，但他的確爲我創造了最佳的時機，就像剛才，從萬丈懸崖上掉下來，我和範芾不但沒死，還令範芾覺醒，知道了自己是少昊的後代，本來就應該和我一起，討伐軒轅一族，延續上古神話！”
　　　多麽悲哀的宿命！端木辭從心底顫抖：爲了自己所愛的人，房旭可以親手毀掉多年的友誼；爲了久遠的滅族之仇，風嗣可以隱姓埋名地要破壞這個安寧的幽冥城！端木辭突然醒悟：其實無論是生前亦或死後，只要還有意識和記憶，“復仇”都是悲劇的永恒元兇！
　　　“房旭……你在幽冥城生活了這麽久，難道對這裏毫無感情？雖然我只來了這裏幾天，但我已經喜歡上了幽冥城，難道你就一點感情也沒有？”端木辭期盼著有挽回的餘地，哪怕是萬分之一。
　　　“感情？”房旭冷笑道，“當然有。但是比起幽冥城，我更喜歡蚩尤一族，所謂的感情，也只不過是虛空的藉口罷了，要成就大事，就必須六親不認！談感情，那只會拖我後腿的。”房旭一向溫和的目光首次露出了殘忍的光、冷酷的光，在黑暗中閃動，如野狼幽綠色的目光令人膽寒。
　　　端木辭很想扭轉局面，但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會有。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了！
　　　“端木辭，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回到陽間和你的父母和朋友重聚嗎？告訴你吧，在幽冥城，只要死了，就可以在陽間轉世，也就是是或，在幽冥城死就是爲了在陽間生，無論在哪一個時空，死亡的意義都是爲了重生。不過，看在你我認識一場的分上，我不要你重生，你就直接回到陽間，以‘端木辭’的身份繼續生存吧！”房旭一邊邪笑著，一邊取著勾華毛筆。
　　　“回……陽間？”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端木辭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爲她已強烈地感覺到這是一樁陰謀，一樁足以毀掉一切的陰謀！她要阻止這樁陰謀，她必須阻止房旭：“我不要回陽間，我要留在這裏，房旭，快住手！”
　　　“你捨不得超靈？哼，就是因爲超靈也喜歡你，所以我才更要送你走！”房旭臉上邪惡的火焰越燒越熾，已經將他的良知完全吞沒了，“我要軒轅超靈痛苦！我要他深切地感受到當初塔妮婭死時我所感受到的痛苦！”不等端木辭有所反應，房旭已經用勾華毛筆淩空畫了一道光圈，光圈越化越大，很快就把端木辭完全吞噬，光暈中，端木辭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抗，只在最後的朦朧中看到房旭……不，是風嗣，滿戀彌漫著復仇的瘋狂，而他身後的範芾，則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寫在臉上……
　　　端木辭有點絕望了，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力量去改變些什麽，既然如此，不如忘卻吧？只祈望超靈可以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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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 玄玥石之淚——(一~十四)(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