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24 【書素】蓮眠1~6(完)，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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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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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2-24 22:0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24 【書素】蓮眠1~6(完)，5F

轉載證明書:
幽靈貓說:
堯堯，我轉在你的『謎火』和『蓮眠』兩系列，可以嗎？
堯堯說:
可以。（要回得很正式嗎0.0）
作者乃唐堯十三喲!!

共六篇,無h,乃普遍級~~~

清聖的佛者自懷中取出反覆讀過的素雅信箴，上頭龍飛鳳舞的秀麗筆跡，顯示字跡主人乃是飽讀詩書之輩。

『……前輩，這是第三年第三十六封信，聽聞北方落了大雪，前輩千萬要注意身體，切莫讓遠方的人掛念……靠近黑川的青竹山上，有一鴻鳴寺……』

在各境遊歷，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啊……

這些年來，去過了無數的名剎古蹟，就連不見經傳的山間小寺，只要認為有值得相交之處，毫無遺漏的逐個登門拜訪，這還得感謝信的主人過去曾隱姓百餘年，尋遍各地的佛門僧侶。

只是，這蓮呵……不論到了何處，總是能將書信安穩的送達手中，就算自己回信的內容沒有提及欲往何方，還是可以準確的猜透自己的心思。

越靠近年關，思念的情就更加倍深切，或許，該是回去看看的時候了……

＃＃

只花了三天，就從極北之地回到了中原，看來自己是有些急躁了。

不過，能早些看到掛念的那人，再辛苦也值得不是嗎？

外頭有陣法保護，這該是續緣的傑作吧，虎父無犬子，就算礙於根骨受損，不能在武學之上有所精進，也在機關陣勢之中另尋出一片天地了。

記得……應該還有一條暗道，可以直通內部，應該還能使用吧？

咦？琉璃仙境為何會這般的殘破不堪。

他說這裡充滿許多回憶，向來是他最愛的一個地方啊，就算琉璃仙境多次遭受戰火無情波及……就算地氣曾毀於一旦……也從來不曾放棄不是嗎。

看這雜草都快長的比人還高了，白紫相間的紗幔也看不出原有的顏色，隨著冷風的搖曳擺動，竟然宛如鬼域一般，這真是那靈氣四溢的故地？

蓮池的花葉已成一片泥濘，是有多久沒整理過了？吾也不過離開三年……

對了，也許房內會留下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不像是匆忙離開，是不是因為琉璃仙境是非太多，所以換個地方隱居了？

可是蓮並沒在信上提及這件事啊，該不會是忘了吧？

或許……吾真的不該為了逃避，選擇暫時離開蓮的身邊……

明知他一向讓人放心不下的，而唯一制得了他、總能教他乖乖聽話的自己，卻又不在身邊督促他添衣、休息……

再找找看是否有什麼線索遺留吧……

嗯？石桌上怎麼有淺淺的刮痕，印象中這桌面堅硬異常，過往品茗之時也沒看到有任何的紋路在上面啊……

是字……這是屈世途的筆跡，有些凌亂，還是分辨的出上頭刻著『翠環山』三字，難道會回到那裡嗎？

去看看吧……

＃＃

好久沒到這裡，翠環山似乎與記憶中的不太相同？

對了，九死一生洞！

為何九死一生洞又會再度出現？

蓮不是說任人誤闖、有違天和，所以已經請屈世途毀棄不用了嗎……

自壁上不斷滴落的是……鮮血？四周散落一地也盡是人的枯骨，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愛染血的蓮為何會任由這些人闖入禁地，橫屍在此？

唉，枉死的怨靈……莫怪、莫怨，安心投胎去吧……

翠環山應該也同琉璃仙境般，有許多的出入暗道，只是……少來此地的自己，又怎麼會清楚這些設置呢？

是吾不夠了解蓮嗎…呵……是啊，就連他的童年、相識前的過往等等，自己都未曾探問過，蓮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甚至連喜好都無微不置的妥善安排……

吾這個前輩，似乎當的有點失敗了。

還是直接進入吧，若有危險，憑自己的根基還怕脫不了身嗎？何況……吾亦相信一但進入以後，必定引起裡面之人的察覺……

不對！這也是陣法，而且是專門迷惑人心的上古魔陣，為何續緣會排出這種陣法，這與他的心性並不符合啊。

看週遭時而陰風慘慘、時而戰火騰騰，吾是否該破去這般邪魔歪道？可是續緣必然不會無故排設這陣，莫非就算蓮退隱了，有心之人依舊不放過他！

不管了，見到蓮為首要之事，之後再替外頭設下梵字佛障便是……

嗯？是腳步聲，掩蓋在魔音的干擾之下，不過不帶殺意，而且風中送來一股淡淡蓮香混雜著藥香……

「一頁書前輩。」

＃＃

翠環山上，黑髮黑衣青年將來者引至一素雅的小亭落坐，雙手奉上了香茗，恭敬有禮的如同往常一般。

「前輩，因何突然來到翠環山。」素續緣唇畔一抹淺笑，卻不知為何，笑意並未到達眼中，只有一片的冷冷死寂。

「吾去過琉璃仙境，發覺那裡已經荒廢，所以過來看看。」瞧留書隱密的刻在暗處，屈世途明顯是不願讓人發現，一頁書自然沒有多加說明。

「原來如此，自從前輩離開之後，家父與續緣便搬來這裡，無人打理之下倒是讓前輩見笑了。」

「素還真呢，怎麼不見他出來？」沒見著掛念的蓮，忍不住問起人兒的身影。

空氣中飄散著淡雅的香氛，卻是自蓮子身上發出，向來只要有蓮在的地方，都會充滿著濃郁的蓮香啊。

「家父正在休息，不如續緣陪前輩對弈可好。」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素續緣自桌下取出了棋盤。

「午歇嗎。」一頁書抬頭看了看天色，「還真身體可好些了？」

上次正邪之戰受傷的身體，不知可有療養好？

「是啊……」爹親，您這一睡，可睡得真久……

俊秀的臉上又復一抹淺笑，素續緣玉腕輕抬，替佛者再添了杯盞。

夕陽逐漸西下，就在舉手落子與說起遊歷的見聞之間，時光悄悄流逝……

「續緣，還真還沒醒嗎？」看出素續緣有意拖延，一頁書再度問起了那人兒。

「近來有些冷，所以多睡了會。」素續緣神色自若的淡然回答。

「莫非是染上風寒、所以病了？吾想探視一下還真。」一頁書起身，面前卻是黑髮青年的攔路。

「前輩，天晚了，還是先用過素齋再說吧。」用身體擋住了佛者去路，素續緣開口建議著，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續緣，為何一直攔阻吾。」一頁書有些不悅。

「續緣不敢，只是爹親向來淺眠，好不容易可以安穩的睡著，前輩還是在此靜等爹親醒來吧。」素續緣換上了一副憂親孝子的為難面容。

「這……」面對相似的臉孔泫然欲泣的模樣，一頁書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頁書前輩若要硬闖，翠環山之大，恐怕也找不到爹親的身影。」垂下了雙睫，素續緣用著萬般輕柔的聲音說道。

「嗯？此話何意。」這是…威脅嗎……

「任何人也不能打擾爹親休息。」一股邪魅之氣漸漸湧上了素續緣的周身。

「續緣你……」一頁書訝然的看著青年。

究竟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續緣會變得有些陌生，還真呢？不想讓他擔心才沒在信上提及嗎？

「前輩想見人，除非踏過續緣的屍體……」抬起頭，是青年冷漠的眼神。

「莫逼吾動武，你應該明白吾能不傷一分一毫的將你制住。」一頁書皺起眉頭。

為什麼不讓吾看蓮一面，是蓮不願見到吾嗎，還是續緣在怪罪吾拋下蓮，離開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續緣……別這樣。」歎息聲自一端傳來，手持明燈的白髮儒雅之人緩緩走近，制止了這場對峙。

「慈郎…不要阻止我。」素續緣說著，邪氣逐漸仍舊消散。

「慈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頁書轉身面向來者厲聲的追問。

照世明燈又是一聲歎息。

「梵天想知道一切就隨我來吧。」

＃＃

穿過了無數的結界與機關，照世明燈領著佛者，慢慢走近玉波池畔。

身後，是青年無聲的跟隨。

「這裡是？」一頁書不解著慈郎為何帶他來此。

「玉波池，梵天不是想見真嗎……」慈郎伸手一指冰凍的池水。

「你是說……」一頁書不敢置信的看著慈郎。

「真就在結冰的池裡休息呢。」慈郎對著池面溫柔的說著，「真，梵天來看你了喔，高興嗎？」

「蓮！」衝上了冰面，一頁書錯愕的看著結冰的池水，白髮素衣的人兒正無聲的躺在池底。

一頁書跪坐了下來，伸手撫著透明的冰面，彷彿這樣就可以觸摸到那深深愛戀著的人兒，然後溫柔的將他再度擁在懷裡……

人兒的胸前仍有淡淡血漬，嘴角卻勾起心滿意足的微笑，無數的白蓮陪伴著他，一同沉入了底部的堅冰，神態安祥的就好像只是睡著般……

是啊…蓮只是睡著了……

蓮……你可會怪吾這麼晚才來找你？吾相信你一定不捨得怪吾對嗎，因為吾是你的前輩更是你深愛的書啊……

真是討厭的冰層，為什麼要阻止吾接近你呢，這麼冰冷的池水，一定讓怕寒的你感到很難受吧？

不要再睡下去了，記得你說過退隱以後，要與吾同遊三川五海，踏遍世界每一個罕為人知的角落，快點醒來吧……

蓮……為什麼你不看吾一眼，為什麼你不叫喚吾一聲，為什麼你不向往常一般投入吾的懷抱？

對了，都是這結冰的池水害的，吾這就將你救出可好？

一頁書慢慢的站起身來，隨即揚起了手，將全身功力運於雙掌之間。

「梵天住手！」慈郎驚慌的制止。

不聞不問，宏大的掌氣就要往冰面擊去。

「前輩，你想毀掉爹親的軀體嗎！」

掌心觸擊冰面的前一刻，身後的低喊讓他及時停住了手。

「噗……」隨即是漫天的血霧自口中噴出。

是真氣突然收回的反噬，更是佛者鬱急攻心的走火入魔。

「前輩…何苦……」黑髮青年快速的接住了向後倒下的佛者，縱然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恨，也在此時盡數化為烏有……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7-12 08:5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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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2-2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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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素】蓮眠2

「前輩，好些了嗎？」白髮麗人端著湯藥，緩緩步向床前。

「還真，為何會由你送來，續緣呢？」坐了起來，不贊同的看著蓮消瘦的身子。

蓮仍帶著傷，卻老是不安分的到處忙著，還笑稱這是醫者的本分，怎麼不說說病人的本分呢？

「劣者不放心前輩啊。」蓮微微的一笑，卻怎麼也掩不住蒼白面容，「這些天續緣也累壞了，我便讓他先去歇息一會。」

「只怕是強押他去休息。」這段日子，為了照顧這些傷患，也著實苦了續緣這孩子。

既要注意眾人的傷勢，還要擔心父親，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危險的行為。

「呵，前輩果真是料事如神。」蓮有些不好意思，是因為難得擺出了父親的架子。

「非也，是對你們父子的了解。」總是先想到別人，直到支持不住了，才會偶爾意識到自己的狀況，白蓮與蓮子……總是一樣教人無法放心。

「前輩這是取笑嗎？先喝藥吧。」蓮聞言再度笑了，捧過藥碗便要親伺。

「吾自己來。」伸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任由蓮取出與主人相同馨香的素白絹帕，拭去了唇邊藥漬，藥並不算難喝，想必是蓮怕自己與他同樣不喜藥苦，所以特地費心的調配過藥方。

良久，無人開口。

「前輩……」蓮坐在床沿看著自己，有些遲疑的率先開口。

「嗯？」是什麼事情讓蓮欲言又止？

「不……終於結束了啊。」蓮有些不真切的說著，在擔心這一切不過是場夢嗎？

自己不也是會突然懷疑，真的結束了嗎？真的不用再心疼的看著蓮，獨自背負這沉重的天命，繼續為天下蒼生奔波？

「是，已經結束了。」對蓮保證著，只希望他別再露出那種神情。

蓮仍然是一臉茫然，就像是突然失去目標的孩子般，惹人憐惜。

然後，又是一片的沉默。

「還真，有話就直說吧。」察覺蓮隱瞞了真正的想法，還是忍不住問了。

明知道開口，蓮即將說出的話，很有可能會破壞兩人之間的現況，卻依舊問了，只因不願看他這副失神無措的模樣。

「記得前輩曾說過，若是武林有平靖的一日……」

「便與白蓮相偕退隱，同遊三川五海。」

「前輩沒忘卻。」蓮顯得很高興。

這是蓮最大的願望嗎？不過，這又何嘗不是自己的願望，若真能與蓮同行……

「梵天不打誑言。」只是這樣回答好嗎……這話必然讓蓮升起一絲期盼啊。

自己到底再想些什麼，不是應該狠狠的斷絕蓮的希望？自己與蓮的關係，永遠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永遠也不能……

「既然這樣，為何不肯喚我……」蓮果然還是問了。

「蓮……」一聲歎息自嘴裡逸出，及時打斷了蓮脫口而出的話語。

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是自己為何當初會在蓮瀕死那時，說出自己的真心，只為求蓮的轉醒？

「難道前輩不明白，白蓮之心只為梵天而動？」

「莫再說了，世俗豈容得下這般背俗侼倫之事。」就算自己承受的住那些流言蜚語，卻怎能讓蓮也一同任由更多傷害加諸其身？世人對蓮的誤解，已經夠多了。

「世俗嗎？」蓮笑得有些哀傷。

「梵天永遠是白蓮的前輩，也只能是前輩。」這話是說給蓮聽，更是在提醒自己。

若自己不是梵天，他也不是清香白蓮，是不是就能夠拋開一切，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感情？可要非如此…又怎能識得這朵牽動全然心神的白蓮呢……

一切只怪上天的捉弄啊……

「呵…是啊，永遠只能如此……」蓮苦澀的站起身來，「前輩重傷未癒，還需要多加休養，恕劣者先行告退。」前輩與劣者，狠狠拉開兩人的距離。

蓮靜靜的走了，落寞的背影直讓人不忍的想開口挽留，更讓人不捨的想拉他入懷，撫平所有的傷痛。但自己沒有……什麼也沒做的看著蓮的離去，然後任由心頭撕裂般的疼痛侵蝕著全身……

「原諒吾…吾不能如此自私啊，蓮……」

＃＃

佛者憑欄而立，任由夜風吹動琉璃仙境一池蓮香，然後，香氣漸趨轉濃。

「前輩。」身後傳來蓮的輕聲叫喚。

「蓮，怎麼出來了？」私下，不再堅持對蓮的暱稱。

「睡不著。」蓮慢慢的走到了身旁。

「天冷怎麼不多加件衣服。」轉過身，卻見到蓮單薄的衣衫，忍不住皺眉，解下了背後的披風輕輕罩上。

「無妨，這點涼意不算什麼。」蓮欲拒絕，卻在不悅的瞪視下縮回了手。

「何時才能學會多顧一下自個兒的身體，你就是這樣教人難以放心。」寬大的披風鬆垮垮的掛在蓮的肩上，在責備之中，還是伸手替蓮繫好了領上的繩。

「反正有前輩在啊。」蓮指了指緊緊包覆身子的披風，有些調皮的說著。

「若是有朝一日，吾不在你的身邊呢？」歎了一口氣，卻是對蓮的無可奈何。

自從上次在房內那番話之後，已經很久沒見蓮這般輕鬆的模樣了，這是代表蓮已經想開了，可以坦然的面對兩人不變的關係嗎？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蓮低著頭，神情顯得若有所思，濃密的長睫在白皙的臉上映出些許暗影。

「沒什麼，前輩若是不在，還有慈郎、續緣、二弟四弟等人嘮叨啊。」臻首輕抬，在深邃的黝黑瞳眸裡，是一片平靜無波。

「這是埋怨嗎？」聞言不禁失笑，「當心被他們聽見，又是一頓好唸了。」誰讓蓮總是這般惹人心疼，連自己都看不下去，莫怪其他人會這般擔憂。

「哪敢，我可受不了被輪番以言語轟炸。」蓮嘟起了嘴，是難得的孩子氣，「不如到亭中稍坐，讓蓮冲上一壺香茗可好？」

「能喝到白蓮親手泡的茶，又有什麼不好呢。」自然而然的牽起略微冰涼的小手向涼亭而去，沒發現這舉動讓蓮有些暗喜。

「就怕前輩每天喝，會喝到膩了。」不敢反握，是怕引起佛者察覺，兩人有些親暱的舉動。

「天下間誰人不知白蓮茶藝之絕，梵天豈敢言膩，叫人聽了只怕說梵天不知好歹，然後遭受眾人圍而攻之了。」取笑著蓮，來到亭中坐定，看著蓮熟練而優雅的動作。

也唯有自己能讓蓮每每親自動手了吧，之前青陽還忌妒的直說大哥不公，惹來蓮的一番報復，特地下廚為青陽準備一桌『特別』的料理呢。

「誰敢圍攻前輩啊，天下間誰人不知梵天武藝之絕，叫人聽了只怕是敢怒不敢言。」蓮取笑了回來，玉手執起壺柄緩緩注入杯中。

談笑著，是一派輕鬆悠閒。

沒了武林事的紛擾，更可說起家常之間的趣事，就在蓮的一問與自己一答之下，竟不知時間已逐漸流逝，天色……微微泛明了。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蓮看著初昇的朝陽，卻是沉靜了下來。

「前輩……」

「嗯？」一日又復開始，蓮……在想些什麼？

「真的很開心，能與前輩這樣徹夜暢談……」蓮的臉上又出現了落寞的神情。

「蓮……」

「前輩，去吧。」旭日的熱芒，照不暖蓮心的寒冷。

沒有開口，是不解其意嗎……

「前輩不是想在退隱之後四處遊歷？」蓮溫柔的笑了起來。

「白蓮之路，梵天同行。」還是讓蓮發現了嗎……發現自己難以壓抑內心的衝動，而有了離開的念頭？

縱然錯愕著蓮的話語，但即使自己曾有獨自遠行這念頭，說過的承諾從不曾忘記，更不可能丟下白蓮獨行。

「可是梵天之路，白蓮不能同行。」蓮淡然的說著，「我不能拋下續緣，他已經為我這父親，受了太多苦了……」

是啊，蓮子心苦，自己又何嘗不明白呢。

「吾不能拋下你，蓮…你叫吾如何能安心？」不由得有些急切，蓮一但下了決定，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動搖他的想法。

「前輩，請放心吧。」蓮站了起來，「前輩離開之後，我會將此地封起，從此武林不再有琉璃仙境這地方。」

「蓮，你真決意如此？」心…有些抽痛，卻分不清是因為蓮絕決的話，還是源自自己的不捨。

「前輩該知曉素還真言出必行。」

是了，蓮一向如此不是嗎……連名字都叫出來了，是代表著萬分堅定的意念。

氣氛有些冷寂，蓮脫下了披風，披散的銀白髮絲隨著晨風不安的飛舞，單薄的身軀顯得朦朧起來。

「蓮…若吾離開之後……」這本來就是自己的想法不是嗎？蓮不過是貼心的順從自己而已……

心，真的好痛。

「我會問其他之人，是否願意留在白蓮身邊，或是回到自己的據點，琉璃仙境將不再開啟，直到前輩倦了、累了……」然後回來為止。

「吾明白了，等吾確認其他人的去留，以及親眼見到你真正將琉璃仙境封鎖之後，吾再離開。」繼續留在蓮的身邊，對兩人都不是好事……

也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斷絕這份不該有的感情，哪天……蓮不再對他深深愛戀，或是自己已經能夠拋開一切……

「前輩，莫怪蓮的狠心……」淚珠止不住的滾落下臉龐，蓮的指間揪緊了手上充滿檀香的衣物，澀然的說道。

「與蓮無關，是吾…一切都是吾的錯……」再也不願見蓮的傷心落淚，上前數步，緊緊的將蓮攬在懷裡，拭去了熾心的水痕。

「前輩…書……就讓我放任一次、就這麼一次好嗎？」蓮那張慘白的小臉上，充滿了盼望。

「蓮……」輕歎一聲，是無情的拒絕。

不是不願，只怕自己克制不住妄念啊……

若知此時一別，竟成天人永隔，自己還會拒絕人兒的請求嗎？

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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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2-2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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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素】蓮眠3

又夢到了……

又夢到自己離去之前那段……只是，早就習慣的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感覺這麼的痛？整個心就像是要揪在一起……

每次醒來的那抹思念到哪去了？自己應該坐起身來，然後拿出那些讀過千遍萬遍、依然如新的書信，笑著遙想那朵清麗的白蓮啊？

在琉璃仙境盛開的嬌豔白蓮……

如今仙境已不復存，那麼蓮呢，蓮不是應該繼續綻放著迷人的馨香，在盛夏的旭日中迎風搖擺？

沒了……仙境的蓮池只剩斷香殘藕……那是你最愛的蓮啊……

記得你曾站在池畔的亭裡，承諾你會等吾回來，為什麼沒有遵守諾言，為什麼不等吾想通一切，然後帶著你一同隱居在沒人打擾的世外桃源之中？

吾的白蓮……

蓮，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挽留自己？！明知道只要你的一句話，吾可以為你做出一切吾能做的，只要是你所希望……

蓮……可是在怪吾？呵……吾相信你一定不會，因為你總是這般善解人意，總是這般教人心疼……

可是這次怎會這麼的不聽話，你一向不願見吾為你擔憂的模樣啊！還有續緣……你真忍心拋下他，獨自沉睡在冰冷的池底嗎……

對了……蓮只是睡了……蓮不過是回到最初的地方，安穩的休息而已。

是吾不該……不該讓你等到累了、倦了，吾現在就去找你，然後換吾等你睡醒可好？吾的蓮啊……

＃＃

「梵天，你醒了。」慈郎看著睜眼起身的佛者，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佛者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靜靜坐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朵清香白蓮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

「先喝藥好嗎，你傷的很重，必須好好療養才行。」慈郎繼續說道，擔憂的面容帶有一絲責備。

仍舊不聞不問，是因為佛者的全副心神都牽掛在蓮的身上。

「梵天……」輕歎一聲，慈郎放下了藥碗，明白不能放任佛者繼續這般失神，不禁溫言勸說，「你這樣只會讓真難過。」

似乎聽見了『真』，佛者的身子微微一動，抬頭望向慈郎，目光的焦點卻沒有集中在他身上。

「真最討厭見你因他而受傷的。」見佛者有了反應，慈郎又復勸言，「梵天這樣是要讓真難過嗎？」

蓮……他會為此難過嗎？如果這樣能讓蓮醒來，然後氣急敗壞的訓吾一頓，傷的再重又有何妨？

「慈郎……」佛者終於正視眼前的人，開口叫喚一聲，只是眼裡流露出的哀傷神情，教人不忍觀之。

至少，慈郎不忍。

「將藥喝了，梵天要怎麼做都由你，好嗎？」別過了臉，慈郎再度端起藥碗，柔聲的詢問著。

佛者接過微涼的湯藥，一飲而盡，不顧胸前傳來陣陣悶痛，逕自下床向門外走去，只為了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

疼？那算什麼。就算再疼，又哪比的上人兒所受的苦，蓮還在等他！蓮，吾這就來陪你了……

「等等，梵天！你的身體還沒復原啊。」憂心佛者的傷體，慈郎焦急的跟隨上前，就怕他會再做出什麼舉動，而加重了自身傷勢。

罔若無聞，只是一步一履、足下癲蹳的向前而行……

＃＃

再度來到了玉波池，並不意外見到一抹黑色身影。

不是一貫的靛藍衣裳，早在自己來到翠環山時，就該發現到續緣穿著一襲樸素墨衫，圍繞身旁的深沉死寂，不禁讓人感到一絲……惶恐。

是啊……惶恐，本以為依自己數百年來的修心養性，這種感覺應早已不復存了，可是心頭的紛亂，又該如何解釋？

他……無事吧……之前所察覺的那股淡淡邪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在續緣的身上，不該有如此狂狷的氣息才對，為何又會突然散發出這種邪魅的氣勢……

是了，是因為那朵白蓮……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只要事關那蓮，向來溫和澄透的黑髮青年便會出現劇烈反應，所作所為只為了保護敬愛的父親。

就連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蓮總是埋怨的對自己說，有這樣一個兒子，真不知道該高興他的維護之舉、還是該生氣他的不顧一切。然後又想起什麼，開始教訓吾這個前輩，說吾不該為了蓮，而枉顧了自身的安危、險些連命也給賠上。

可是蓮你知道嗎……這是吾唯一能為你做的，何況，就連你自己也是這樣，為了身邊的人，可以將自己的生命安全置之度外，又怎能怪吾呢？

足下……越來越接近了，青年的單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若有所思的神情，是又再思念著父親、還是在想著該怎麼面對自己？

腳步……有些遲疑。

想起白蓮之子的阻擋，是怨懟、是憤恨不平；更是對父親的心疼與不捨。

續緣不願讓吾見蓮，吾到底該不該上前？可是蓮他……

「一頁書前輩，既然來了，又為何躊躇不前？」

＃＃

來者還未接近，便已教人察覺。

是一頁書前輩啊，難得前輩會這般心神不定，就連足下已踏上了自己排設的陣法，仍猶然不覺，不知前輩因受到太大刺激、被自身真氣反噬的傷體好些了嗎……

前輩為什麼停下了步履，莫非是怕自己會再度阻止？

不會了……坐在此地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看著爹親猶帶著淺笑的安祥睡顏，縱然自己再怎麼不諒解，也早該想通了不是嗎……何況並非真的怪罪前輩，只是突然見到等待已久的人，忍不住刁難而已。

自己先前的舉動，想必讓前輩擔憂了吧？不過是心性上的轉變，才會有那種異樣的邪氣產生，身為素還真的兒子，總該學著爹親精通各種武學，一點魔界的招式，又算得上什麼難事？

不是昔日的天下第一、不是七彩雲天的不知名、更不是世人口中的真神仙，我只是白蓮之子，是掛心爹親的素續緣……

爹親，若您醒著，大概會生氣的責備續緣不該這樣做，然後又不捨的拉著我的手進到屋內，輕聲問我會不會冷吧？

爹親您呢？會冷嗎，您瞧玉波池的池水都已經凝結成冰了。

莫說現在是北風凜冽的季節，即使春暖花開、即使盛夏驕陽，也融不去層層的凍寒，厚實的冰面，隔絕了外界一切的探詢，翠環山上唯有此地永遠是一片嚴冬……

師叔說這是因為爹親心冷了……所以充滿靈氣的玉波池才會隨著此地的主人，一同化為寂靜無波，那為何爹親倒下前嘔出的鮮紅，卻是熾燙了續緣的掌心？

佛者依然立在遠處，自己倒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一頁書前輩，既然來了，又為何躊躇不前？」

＃＃

黑髮青年突然轉身詢問，一時之間突然有些無措了起來，究竟要如何回答、又要如何面對……

「前輩是來探望爹親的吧？」起身，移步，素續緣緩緩走近。

「續緣……」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一頁書只能喟出一聲輕歎。

曾幾何時，自己也會有這種想轉身逃跑的衝動？

「前輩，請原諒續緣之前的無禮。」臉上帶著一抹歉意，素續緣如是說著。

「你沒做錯，錯的是吾……」看著臉上又復溫文淺笑的稚顏，一頁書終究還是舉步上前迎向逐漸接近的青年。

蓮也總是這般溫柔的笑著，嘴兒也笑、眼兒也笑，就連風中吹來淡香，也彷彿在輕聲笑著一般，拂動人心。

「前輩並沒錯，這只能怪蒼天的無情捉弄而已。」素續緣搖了搖頭，有些怯意的拉過佛者的袖口，向池邊而行，「前輩不是來看爹親的嗎？站這麼遠，爹親可發現不到前輩的身影。」

「續緣你……」走了數步，仍舊有些遲疑，「吾在此就好，你還是去陪爹親吧。」一頁書停下步伐，又復一聲歎息。

蓮，你會明白吾的想法對吧，吾也很想立刻看到你，可是續緣是你唯一的愛子，他比吾更加需要與你相伴。

「前輩還再怪續緣嗎？」素續緣揪緊了指間的絹布，有些不安的問道。

「怎會呢。」一頁書看著熟悉的臉孔，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你為什麼不像先前那樣的責怪吾，就算是大聲的指責吾的所作所為也好，這樣至少能減輕一些心中沉重的愧疚……

＃＃

「只是怕續緣不願意讓前輩見到爹親嗎？」素續緣報以羞赧一笑。

自己又怎麼不明白前輩的想法，但他是向來對續緣父子疼愛有加的一頁書前輩啊，一時的衝動，過了……便忘了。

「吾說過你並沒做錯什麼，甚至要打要罵，梵天亦不還手而無怨無尤。」一頁書正色的說道。

「既然前輩肯原諒續緣的冒犯之舉，就請放寬心隨我前行吧。」抓緊衣袖的手下移，素續緣牽起了溫熱的大手，繼續向池畔邁近。

看來前輩還是有些掛懷，爹親，您看到了嗎？這可是梵天難得出口的話語喔，若是說給以往前輩的那些仇敵聽見了，恐怕會欣喜若狂吧。

不過爹親可不會眼睜睜看著前輩這樣做對嗎……續緣？孩兒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對前輩動手啊。

「續緣，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察覺蓮子微涼的體溫，一頁書有些不悅，「你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怎麼連衣服也不多穿一點。」反手脫下了身上的外袍，便要往素續緣肩上披去。

「前輩，只是風大了些。」素續緣制止佛者的動作，順便扣住了腕間，「倒是您，藥喝了嗎？為何傷體仍舊沒有好些。」

只要拿前輩自己的身體來當擋箭牌，就可以阻止接下來的長篇訓言，前輩可別怪續緣轉移話題，這些可都是爹親偷偷告訴我的啊。

「吾無礙……」

「前輩是傷者，莫讓爹親看見了，又要生氣的教訓前輩不肯好好照料身體。」素續緣不贊同的說著，拉過衣服便罩回主人身上。

面對青年少有的強硬態度，佛者無奈，只能再度穿回外袍，牽起了失溫的手在掌心熨燙著，一同向那池底，愛操心卻又更令人擔憂的人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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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7-02-2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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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素】蓮眠4

一身素白的慈郎，悄悄的退至一旁，沒有驚動對視的兩人。

本來是擔心佛者的身體，才會尾隨而上，現在……已經不用了，續緣會知道該怎麼妥善的面對梵天，而且有他這個真神仙……相信梵天不會有問題的。

慈郎遙望著玉波池的方向，帶著一絲和煦的笑容。

你看見了嗎？你最愛的兩人已經合好，不用擔心他們會起衝突，因為，他們也同樣是最愛你的人啊……

真……你到底何時才會醒來，睜眼看看我們這些為你掛心的人？你一向不忍見眾人為你擔憂的……

你可知道梵天為你，差點就因為真氣逆衝而功體盡廢，現在仍抱著傷體前來陪你；續緣也是，哭了又哭、喚了又喚，那憔悴的模樣你難道不心疼嗎？

還有我……記得你在黑暗道裡，安慰失去了玄真的自己，你說不會再讓慈郎一人在黑暗的世界中獨自哭泣，我又怎麼能夠放任你繼續沉睡。

沒有白蓮的地方，就算是人間仙境也失去了意義，想必琉璃仙境現在已頹敗成一片荒涼了吧，那是你最喜歡的居處啊……

屈世途說他終於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帶著青衣宮主一同遊山玩水去了，可是我又怎會不知，他是去尋找可以讓你恢復的方法了，如果你看到了他那時又哭又笑的模樣，一定會大大的取笑他一番……

我該不該也讓其他人知道你的消息，他們對你可是又氣又怨，誰教你在最後，還是選擇了將眾人狠狠的自身邊推開。

真……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繼續沉迷於黑暗的寂寥，回到這個總是給你帶來傷害，讓你萬分厭惡的光明之中呢？

莫睡了，真……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傷你如斯之重，我們會守護你，就如同你一直挺身擋在我們面前一般，在所有的問題還未驚擾到你之前，就將它解決……

＃＃

並肩坐在池畔的大石上，佛者細心的以身體替青年遮去了寒風的吹拂，靜靜的看著兀自沉睡的人兒。

沒有預料中的激動，是因為確認他不會這樣輕易的離開眾人。

向來都是如此的……不是嗎？因為天命，讓他不能輕易的放棄挽救這個武林，也因為天命，讓他不得不在這紛亂的世間奔波勞累。

蓮……看起來睡的很熟、很安穩，究竟在蓮睡前，腦中流轉的是何種念頭？又怎麼能夠這麼無掛無礙的帶著笑意，放任自己在寂靜的世界裡，不聽、不聞，隔絕外界的一切關懷？

「爹親說……」彷彿看穿了佛者的疑惑，素續緣淡淡的開口打破沉默，「在平靖紛擾動盪的武林路途之中，能識得前輩已是於願足以，而前輩的一路護持，更是他今生最大的幸運。」

「是嗎……能識得素還真、讓他數次豁命相救，亦是梵天此生最大的幸運。」一頁書自問，究竟有幾次為了自己，卻使他受到了致命的危險？

白蓮之路，梵天同行；而梵天之路……蓮，這就是你的做法嗎？你竟是用這種方式來讓吾傷心……若非吾心血來潮，你又打算隱瞞多久？

「是梵天、或是一頁書？」素續緣問道，臉上是認真的神情。

「對吾來說，兩者皆是如此。」一頁書撫上了胸前，想起依然蘊貼在心口的那些素雅信箋，「他……這副模樣究竟多久了？吾在數日前……」

「仍然接到爹親寄出的消息對嗎？」素續緣拾起了放在腳邊的精緻木盒，「要不是前輩突然回轉，這些東西大概永無一見天日的時候。」

「這是？」一頁書對青年沒有正面回答卻作出這個舉動，顯得有些疑惑不解。

「爹親的親筆信函。」素續緣靈巧的解開盒上連環鎖扣，慎重的將之轉交給了身旁的佛者。

佛者把木盒放在腿上緩緩打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疊樣式雷同的手稿。

黑白分明的紙上是熟悉的字跡，帶有落筆之人的淡淡香氣，以及……素白之上的斑斑深色污漬。

開頭數十封的內容，佛者已熟悉得彷彿深刻心版，這些年來，不就是靠著這些問候，陪伴他渡過了濃烈的相思之情？

而之後……

翻閱至後頭，刺目的污痕越見多了起來，教人見了……怵目驚心。

紙上依舊只有輕描淡寫的報著平安，其餘皆是值得前往的下一個目的地，有些甚至來不及多寫，便讓腥紅染上。

「為何上面的落款日期……」指尖滑過最後數行，撫上那些尚未渡過的日子。

究竟從何時開始，便是這種預先寫好的內容？

「直到兩年後。」素續緣不看也知道佛者的疑惑從何而來。

回想那段煎熬的日子，正是由他陪伴一旁，看著不斷嘔紅、卻不肯停筆的父親，一字一句、萬分困難的完成這項工作。

勸不了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見他的身子日漸消瘦下去，顫抖的指間下筆卻是異常的穩重，也異常的緩慢，耗盡心力的結果往往讓傷體不堪的倒下，然後醒來，又掙扎著回到案前繼續寫完。

「這些書信全是在爹親尚能下床執筆之時，在數日之內同時寫下，而寫到這裡，已是極限。」素續緣的語氣不帶怨懟，只有對父親滿滿的心疼，「而爹親的身體早在前輩離開的一個月後，開始惡化。」

「所以他的身體早就出了問題，卻沒人通知吾？」一頁書閉上了眼，掩去眼底的悲痛欲絕。

蓮……明知吾對你是這般深信不疑，只要是你提及之處，必然前去一探究竟，誰知竟是踏入你安排好的計畫……

而眾人竟然也聯合起來瞞騙吾，任由他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蓮，你教吾怎樣能接受這種結果？

「續緣等人實有苦衷……」素續緣的語氣有些苦澀，「本想讓屈伯伯巧手代筆，可是爹親說，前輩必然一眼識破。」

原來吾的太過了解，竟是造成了他的負擔；而他對自己的全然透視，則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依著他的誘導，一步一步、逐漸遠離。

「這不過是寫壞的部分。」素續緣說著，當然所謂的寫壞自是不言而喻，「其餘完好的書信，已經拜託屈伯伯收妥，將會定時送達至前輩手中。」

上頭這些……是血跡吧，蓮的身體已經敗壞到這種程度了？而自己竟然全然不知的自故在外繼續四處遊歷……

『前輩，有朝一日若素還真累了、倦了，只想閉上雙眼，永遠不看這世界……』

『吾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只是假設而已……』

『若真是如此，吾會在身邊陪你休息，直到你不再覺得疲倦，直到你聽見身邊眾人的聲聲呼喚，自深深的黑暗中回到光明的世界為止。』

『那要是素還真永遠不醒呢？』

佛者仔細收妥手上的信紙，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盒之中，落鎖後移步玉波池畔，跪坐在冰冷的池面，伸手撫過摸不著的睡顏，感受著絲絲與心頭一樣寒冷的溫度。

隨後跟上的青年不語，只是擔憂的看著佛者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又會做出過度激動的反應，傷了池中之人的軀體，更傷了自身。

「蓮……」一頁書輕聲低語，隨即是滾燙的熱流滑落雙頰。

就算吾不能回應你的深情，也會永遠在你身後支持，你又何苦這樣，不肯讓吾知曉你的狀況？是因為吾那時的最後一句，使你如此在意嗎……

「前輩。」察覺佛者臉上濕意，素續緣不禁為之錯愕。

前輩……是落淚了嗎？

自從爹親變成這樣，向來愛哭的自己已經無淚，而一貫沉穩的前輩，是因為心痛到了極點，所以才……

爹親，您就是料到前輩必然無法接受，才無怨無尤的放手讓前輩離開，寧願自己獨自承受，也不許自己將人找回吧？

莫說前輩是佛門的高僧，單憑世俗的輿論眼光，就足夠讓兩人受到沉重的壓力，這段感情……注定沒有結果。

「那之後呢？他又打算怎麼瞞吾。」喉間泛起一絲腥甜，又在瞬間被強行壓下。

事情不可能永遠欺騙下去，自己終有回來的一日，到時……你要吾怎樣面對怎樣沒有蓮香飄散的世間，怎樣面對失去了心愛之人的痛苦？

傷勢怕是加重了吧？功體盡廢又如何……已經沒有人，會生氣的責備吾不該這般不顧身體的舉動……

「翠環山的入口，有很強的陣法保護。」素續緣平淡的敘述，沒有發現佛者的異狀，「若想以武力強行突破，依前輩的功力，也屬困難，何況……」

「何況什麼？」放任劇痛在胸前蔓延，一頁書若無其事的繼續追問下去。

讓吾難以破解的陣勢……蓮，你倒是絕情的徹底，可是……你真認為這樣能擋的住吾的腳步？還是……

「一但外圍陣式無法阻擋來者，在被破解的瞬間，整個翠環山將會下沉入，化為一道萬丈深淵。」素續緣自然明白佛者的想法，又復陳述著父親的打算。

雖然現在已經讓爹親撤下，可一想到他之前的作為，仍是一陣顫慄襲上心間。

「見不到人，吾便會死心是嗎。」一頁書輕輕吐出一句，隨即斷然而言，「他不可能讓你們陪他同葬地下。」

莫說直到現在仍不見人影的結拜兄弟與屈世途等人，在翠環山上仍有照世明燈以及素續緣在，蓮怎有可能讓他們留在此地，卻設下如此狠絕的機關？

「前輩以為……爹親只對前輩一人狠心？」素續緣澀然一笑，思緒又飄回了之前那段令他不願回想的過往。

「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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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7-02-2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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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素】蓮眠5

「讓我來說吧。」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兩人，一名白髮玄衣的清瘦儒生，自玉波池的另一端緩緩走來。

輕柔、緩慢，儒生清亮卻不高亢的嗓音，逐漸將眾人的思緒，帶回那看似遙遠卻歷歷在目的過往……

琉璃仙境，那片從不對外人開放的後山，豎立滿滿的墓碑，無一例外的，上頭只刻下了熟悉卻早已不復昔景的名字，沒有任何的牌樓、華表，甚至連墓誌銘也缺欠，有的就只是名字。

有些，裡頭躺著爲社稷捐軀的的遺體；有些，僅剩衣冠。

在這詭譎多變的江湖中，能留下一點殘肉餘骨好讓人收妥安葬，已屬萬幸。

撫著新添的碑上，那雄勁有力的三字，是終於暫時平靖這武林的最後一名犧牲者。

刀狂劍癡－葉小釵。

俊美無雙的黑髮青年緩緩走來，可有瞧見那白髮素衣的儒雅之人臉上，充滿著莫名的笑意？

「原來你在這裡。」莫召奴輕柔的嗓音，帶著一絲莫名的寒。

「已經一個月了……我怎麼可以不來這探望他呢。」沒有回眸望去，仍舊是專注的撫著墓碑上那字，彷彿這麼摸著，那沉眠在此地的無言劍客便會再次立於身旁，一同併肩面對所有的難關。

「是啊，也已經一個月了。」像是不知該說些什麼，莫召奴只是低聲複述了一次。

冷風吹過，兩人之間竟恍如陌生人，又是從何時開始，兄弟間的金蘭之義出現了難以彌補的裂痕？

「三哥，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莫召奴收回了掃視那些墓碑的目光，將視線移至似乎不願多說的人兒身上。

那些如同劍客般沉眠於此的人，他並非全部認得，卻明白這些人全是為了平定武林亂象而犧牲，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何事呢？」

「其實那一掌……你有能力閃過，是嗎。」莫召奴沒有清楚的點明，因為他知道那人一定能了解他真正想問的意思。

「我能嗎？也許吧。」那人聞言卻是咯咯笑了起來，張狂的笑，任誰也無法自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為什麼！」雖然沒有得到親口的証實，莫召奴已聽出那話語中的回答。

難道事實就如同他所猜想的，眼前這臉上笑容滿面之人，其實也不過是一名自私自利的小人？！

「因為我答應過，一但武林平靖，我的命就是他的。」那人轉頭直視，仍舊是笑意未減的繼續說道：「而我，並、不、想、死。」

「三哥你！」莫召奴身軀一震，莫名的寒意籠罩在心頭。

震驚、錯愕，已經不足以形容現在的心情，任誰都了解當初那句承諾，早已隨著兩人經歷大大小小的戰役之後，成為了一句空言不是嗎，葉小釵是怎麼也不可能忍心對這人下手，尤其他是這麼深愛著這人啊！

「真是狂癡不是嗎？竟然會爲一名踩著同志屍體往上爬的人，擋下那致命的一擊。」站起身，衣袖飛揚的旋了一圈，「你看，這滿山遍地的塚，全部皆是因此而犧牲，世上癡人還真多啊。」

「我一直以為那些傳聞不過是流言蜚語，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看待這些爲武林犧牲的同志！」更驚更怒，莫召奴渾身顫抖了起來，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並非是立於此地的墓碑之ㄧ？

「哈，我並未要求他們做這麼多，涉入江湖之人，又有幾人能安然退隱？」那人輕聲的訴說著，「如果不思自保卻想保護他人，只不過淪為一顆被人利用的棋子罷了，連你也是啊……四弟。」

「三哥……哼！算我走眼看錯人了，從此以後，兄弟情義猶如此袖，情斷義絕！」最後一聲的敬稱，莫召奴揚起長袖，決裂的話語隨著指間用力扯下的布料，撕斷了多年來的情義。

冷眼看著衣袖飄落，狠絕的背影彷彿再留一刻便增添一分侮辱，直到再不復見，無力的跪倒在地面。

「小釵，你可會怪我？」跪倒在地上再度撫著石碑，「呵……相信你一定會永遠支持我的決定，就算我做了多少卑劣的事、背負了多少惡名，你也仍是不離不棄的一路相隨，到頭來…還是虧欠你最多啊……」

風，更冷了，另一名無聲的劍者自暗處步出，眉宇更見緊皺，為的是主子那永遠不肯說明一切的性子。

「風，隨後跟上，如果他日後知道這一切，而想進入琉璃仙境，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將他送回東瀛。」沒有訝異，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這抹淡漠的風會一直跟隨在身邊，就如同面前永遠不會醒來的劍客，而這……不是他想要的。

風隨行不動，比起莫召奴，他更擔心主子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特別是以這人目前的身體狀況……

「這是命令。」

看著他難得強硬的態度，風隨行單膝著地一拜，隨風如影的身法快速跟上憤而離去之人的身後。

再擔心、再無奈，也敵不過這一聲命令，縱然明白此去或許再也見不到面，但憑他一人又如何能改變他的心意？或許，保護好莫召奴是他唯一能為主子做到的事情……

「風，別了，召奴，別了……」平靜的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吐出了最後一句最想對他們訴說的話語。

「對不起……」輕啟的口，怎麼也無法當面的歉意，隨著滴落的液體，化為衣襟上一朵朵鮮紅的花。

琉璃仙境後山，餘留遍地的塚，以及倒落地面的白……

＃＃

「爹親、爹親！」素續緣擔憂的搖動著靜靜躺在床上之人那單薄身軀，滿室的藥香在在顯示了那人的身體狀況並非良好。

他怎麼可能無法擔憂，在他見到四叔憤然的身影、以及誓言不輕離的護衛雙雙離開琉璃仙境之後，尋人而去卻發現倒臥在地面的那抹淺白，嚇得他趕緊將人帶回房中，要不是經過仔細的診脈沒有發現異常，恐怕會以為是四叔突然對爹親動手。

只是，究竟是何原因導致爹親昏迷不醒……

「續緣，真還沒醒過來嗎？」門扉伊呀的被推了開來，慈郎捧著藥碗來到床沿，神情亦是顯得萬分憂心。

「嗯，已經過了一天了，前輩，你說爹親怎麼會突然昏倒呢。」素續緣回眸望去，不解的詢問著同樣精通藥理慈郎，期盼他能夠有個答案。

「抱歉，續緣我也查不出原因，大概是受到太大刺激，精神一時支持不住吧。」慈郎說著連自己也難以相信的回答，實在是因為這個狀況太過異常，偏偏脈象又是那樣的一切正常，除了有些虛弱之外，根本沒有受傷、生病的跡象。

「是嗎……」素續緣難掩失望的表情，伸手扶起了平躺那人的身體，正欲接過湯藥，昏迷之人突然有了反應。

「唔……」一聲淺淺低吟自緊閉的唇中吐出，修長的指微動，隨即那斂下的長睫輕顫了起來。

「爹親！」

「真？」

「嗯…續緣、慈郎……」素還真緩緩睜開了雙眸，映入眼簾的是兩張同樣關切的臉龐。

「爹親您醒了，身體可有哪邊不適？」素續緣將枕頭安置於腰背，好讓他能夠舒適的靠在床上，一邊拉起纖細玉腕關心的探問著。

「真，怎麼會突然昏倒？要不是續緣前去找你，這下不受風寒才怪。」細心的撥開垂散在額前的髮，慈郎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怒，動作卻顯得輕柔與憐惜。

「我昏倒了是嗎？」像是不解，素還真仍有些迷濛的眼，掃過眼前兩人。

「嗯，爹親先喝藥吧。」放下依舊沒有異狀的脈，素續緣接過藥碗，舀起一勺吹涼了才送至他的唇邊。

「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喝藥？」嫌惡的看著漆黑的湯水，素還真扭過頭去斷然的拒絕喝下。

「真，莫任性了，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一整天了，續緣也在這裡照顧你一天，就算不看在我費好大工夫才熬好這藥的份上，也該念及續緣這般辛苦與擔心啊。」在床沿另一處空曠坐下，慈郎握住不肯乖乖合作之人那雙冰涼的手，好聲好氣的輕哄著。

「是啊爹親，慈郎前輩可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熬好藥，您忍心看他的苦心白費嗎？」

一人一語的輪番勸說，終於讓床上那人認命的喝下苦澀的藥，只是緊皺的眉頭怎麼也沒有鬆開的打算。

「你們就會濫用我的弱點。」素還真輕哼一聲，對於送至嘴邊的糖卻是一點也不客氣的含入口中，接著不滿的繼續說著。

「現在可以解釋為什麼會突然昏倒了吧。」

「我怎麼知道。」素還真抬頭看著兩人，以更為納悶的眼神回視，完美的讓人瞧不出絲毫破綻。

「爹親！」素續緣此刻表情已稱得上是哀求，無論事實究竟為何，總得知道原因才能夠對症下藥。

慈郎沒有說話，只是臉上也出現不悅的神色，若說這蓮會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天下間恐怕也沒人能夠正確的判斷了。

「你們應該也仔細檢查過了吧。」見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素還真再道：「既然你們兩位名醫都沒有查出任何的問題，那就表示我的身體一切安好，是你們多心了。」

「真，但是你的身體日漸虛弱、功體也在逐漸消退之中，這點你不能否認吧。」慈郎一語立刻堵得他無法辯駁，再怎麼解釋，也不能掩飾這項事實。

「爹親，不要拿脈象來搪塞我們好嗎，就算是在厲害的大夫也有診療失誤的時候，而且隨易改變脈象也並非不能啊。」素續緣不是不信任慈郎與自己的醫術，但是他更相信爹親只有不想、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素還真沉默了，畢竟朝夕相處，想要瞞過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自己身體的兩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真，有我們在、更有你這最明瞭自身的大夫在，相信任何病症都能夠順利治好，只要你願意吐實。」

「我沒生病……」良久，素還真淡然開口，抽回被溫暖包覆的手一擺，止住兩人又復勸言的打算，這才慢慢的解釋，「真的沒有生病，若真要說，該是身體經過長久的損害之後，終於承受不住而已。」

「爹親！這話是什麼意思？！」與慈郎對視一眼，素續緣難忍心中的不安，顫聲追問著那一臉蠻不在乎的人。

「就是這身體已經不堪經年累月的使用，現在開始敗壞罷了。」

「真！這種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說！要不是你昏倒了，究竟還想隱瞞眾人多久？」慈郎掩不住滿腹的怒火，一想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他是怎麼也不能明白這白蓮，竟然彷彿與自己無關那般輕描淡寫的說著。

「爹親……」淚水在眼眶打轉，盼望已久的天倫之樂，最終卻是這種結果收場？

「好了，別氣別哭，好不容易可以悠閒的生活，我怎麼會輕易的放棄呢。」素還真笑著摸摸愛子的髮、牽起慈郎的手，「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不過需要一項東西來幫助，但是那東西現在不在身邊，所以……續緣去幫爹親取回好嗎？」

「什麼東西？續緣馬上去取來，再困難都沒問題的！」抹去眼中的水氣，素續緣拉下髮上屬於爹親的手牢握在掌心，臉上是一臉認真、堅決。

「呵……哪有什麼困難，只是暫時寄放在青陽那邊而已。」像是給予他們保證一般，素還真用力反握著兩人的手。

「難道是那個……」慈郎仍是有些許的懷疑，但如果真的是那個東西……

「嗯，就是那個。」素還真的神情頗為愉快，「慈郎，可以麻煩你陪續緣一同前往天地門嗎？雖然目前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我擔心有心之人會趁機找上續緣。」

「可是你一人……」

「不是還有屈世途在嗎？真不放心可以在離去前設下陣法嘛。」令人安心的笑靨，也是令人無法拒絕的笑靨。

「嗯，我們會速去速回，這段時間不許亂跑、連下床都不准，知道嗎？」慈郎明白時間拖得越久，他的身體會更加嚴重，慎重的叮嚀過後，挽著不太情願離開爹親身旁的素續緣，打算即刻動身。

「爹親……」不知為何，素續緣總擔心著一但離開爹親身邊，就好像永遠再也見不到面了……

「不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前往也不遲啊。」

「這……」慈郎轉頭看了蓮子一眼。

「有那個東西真能治好爹親嗎？」素續緣遲疑著。

「當然。」素還真給予燦爛的笑顏，「爹親也希望未來的日子能繼續陪伴續緣哪。」

「那我們馬上前往。」素續緣不再猶豫，如果一路施展輕功的話，一天之內便能往返天地門中，那樣在日落之前便能回到琉璃仙境了。

靜靜的看著兩人離開房中，如果他們此時回眸，便會見到那白蓮眸底的不捨。

「素還真哪，這樣真的好嗎？」房中無聲無息的開啟一道密門，蓄著長髯的中年模樣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都做了，好友還問我些什麼。」素還真絲毫不感訝異的轉頭回道，也只有他能夠讓自己毫無保留的將所有決定全部告知了。

「可是……唉，隨便你了，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話一出口，兩人皆無語相對。

還有以後嗎？還有嗎……

「一線生，你沒有警告過任何人吧。」默然相望了一會，素還真突然問道。

「嘖，連本名都叫出來了。」屈世途無奈的回視一眼，「你的交代我幾時違背過了。」

「嗯…那就好……」像是累極了般，素還真輕輕的闔上那雙清澈瞳眸，聲音低的教人難以察覺。

先是一頁書……再來是莫召奴、風隨行，然後是照世明燈、素續緣，最後……

「喂，素還真哪、素還真你可別一睡不醒啊。」屈世途慌張的跑到床邊，用力搖晃著一臉蒼白之人，不斷的低聲呼喚著。

「吶，好友……」

「嗯？」見他再度睜開雙眼，屈世途頓時放下心來。

「你也是……」

「也是什麼？」屈世途不解的反問，靠近的身體卻突然拂上一指。

「也是別了啊。」素還真笑得非常開心，將臂中那軟倒的身軀拋向床面，披起外衣慢慢的，離開這住了好些年的琉璃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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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5樓發表於: 2007-02-24 22: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書素】蓮眠6(完)

「後來呢？」佛者毫無表情的面容，瞧不出此時心中究竟流轉著什麼樣的念頭。

「後來，當我與續緣匆匆趕往青陽那，我們三人卻反被困在天地門之中……」慈郎環抱住一旁同樣回想起當時情形的蓮子，努力壓下心頭的痛。

『藥丹？大哥不是早就要回去救……等等！是大哥要你們來的？』

「要不是談師叔趕到，及時破解了機關、陣法，恐怕我們還如同二叔一般，至今仍困於天地門裡面。」反手抱緊那溫暖的身軀，素續緣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續緣！快回琉璃仙境，一定要阻止大哥做出傻事啊！』

「若非屈世途的通知，我也沒辦法將你們帶出，只是來不及將青陽子他……」談無慾不禁歎息，為的是那總不顧身旁眾人感受的同門師兄。

「所以他打算將所有的人推離身邊，然後一個人孤獨的等死？」一頁書終於明白，當時那蓮為何會急著要自己離開……

「看來確實如此……」將視線移向仍靜靜安眠於蓮池的人兒，「當我們三人回到琉璃仙境，只見到屈世途躺在床上，而素還真他……已經回到翠環山了。」

『談無慾啊！快點、快點前往翠環山啦！』

「當我們趕到，翠環山就如同一頁書前輩來時那般，禁止任何人進入。」談無欲繼續敘述著，敘述著就連他見了也滿心驚恐的畫面。

那是他的師兄哪…就算再怎麼鬥、怎麼拌嘴，仍然是他在世上唯一剩下的師兄……

『爹親！為什麼您就是不肯見續緣一面？』

「爹…親……」斂下了遺傳自父親的漆黑墨瞳，素續緣已泣不成聲。

『素還真！你真要看自己愛子自絕在你的面前嗎？』

「最後，素還真仍是心軟了，可是他要續緣等人立下重誓，不准阻止他的一切作為，更不准通知其他人，包括前輩……」

『如果你們違背誓約，素還真即刻暴斃身亡，死後墜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我們只能陪著真留在翠環山上，看著他日復一日的衰弱……」攬住堪堪跪到地面的蓮子身軀，慈郎亦是落下了淚。

『慈郎、續緣……我絕不能讓前輩知曉，就算我死了…仍然不能……』

「那日，素還真的身體突然好轉……」談無慾聲音漸低，『迴光返照』四字在唇邊又縮回了腹中，「心情極佳的說他想要活動一下筋骨，接著便提劍在玉波池上不斷舞著，最後……」

『哪，續緣，這套劍招你應該沒有看過吧？要好好記著，這是爹親送你的喔。』

「爹親說他累了…想休息了……」撫過背上的劍，那是素續緣收過最痛心的禮物。

『既然以蓮為號，就以蓮池為終點吧。』

「就在他身體不支，墜落了玉波池之後，整個翠環山便成了前輩眼前這樣……」談無慾抬眼望著一片天寒地凍，心中有道不盡的感觸。

「那所謂的藥丹呢？」

「這……」眾人對望一眼，遲疑著到底該不該說。

「葉小釵救治不及，而前輩你的傷勢非常嚴重……」談無慾一咬牙，悶聲訴說。

「蓮，你真傻。」將目光投向了那端安然的人兒，一頁書早已分不清此時心中的怒，究竟是對那蓮、還是對眼前眾人，或者是對自己……

『前輩，不准比我先死，不准……就算我死了，前輩也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喔。』

「蓮，吾不能答應你，當時是這樣回答，現在亦是。」緩緩向前跨出一步，一頁書對著堅冰之下的人兒輕聲說道。

「前輩？」

「不要過來。」再次轉身面對眾人的，是佛者冷絕之中猶帶著血痕的面容。

「梵天！」

隨著眾人驚愕的呼喊，梵印佛障逐漸升起，隔絕了所有的靠近。

「前輩你想做什麼！」

「蓮，吾這就來陪你可好？」彷彿沒聽見那一聲聲焦急的呼喊，一頁書站在池畔，一掌已舉向了額間。

「前輩不可啊！」帶著慌亂的呼喊更急，一道道的掌氣擊在佛障之上，卻是無法撼動分毫。

掌心緊貼著，只待佛者催動真元，世間便再無梵天之名。

「梵天快住手！」

突然地，在凍寒的冷風中，送來一股淡淡幽香，呼呼的風聲，又像夾帶著一聲淺淺的歎息。

是錯覺、還是因為過度思念，亦或者是那朵白蓮的一縷魂魄，一如往昔地牽掛著眾人而遲遲不願離去？

「……蓮？」

＃＃

數年之後……

翠環山上，一片鳥語蟲鳴、繁花似錦，玉波池畔不復佛者身影，卻見一名長髮秀麗的男子獨坐，清聖依舊，卻更添一抹情深。

層層冰封的池水不再、池底亦失去了那沉眠人兒的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在靈氣飄散之中的一朵清蓮。

菩薩說，這是梵蓮，帶著眾人希望孕育而生的梵蓮。

「一頁書前輩……」輕柔的嗓音，出自尋人而來的素續緣口中。

男子聞聲回頭而望，只見溫和善良的明燈之主、清瘦出塵的脫俗儒者；來自東瀛的俊美青年、眉頭緊皺的寡言劍客，以及氣宇軒昂的紅髮道生等人，帶著相同的期盼，靜靜地注視著池中一朵。

「你們…都回來了……」男子不禁微笑了起來。

「蓮……你看，春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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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閑

玩世不恭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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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

6樓發表於: 2007-02-25 00: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這這...最後結局是代表蓮有希望復生嗎?
看到眾人相聚真令人開心，這一次，不要在讓素素任性的自己一人沉眠囉~
素素就是這點讓人心疼，總是自己一人撐下所有事，寧受污名也不願讓人傷心，
所以正是因為如此，眾人才無法對他撤手不管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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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小棠

偶是素素的蓮花茶啊蓮花茶~^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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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

7樓發表於: 2007-02-25 00: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完這篇已經是淚流滿面...
素素他，真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性子呢...笑...
越是危險，越是決絕，不顧一切的將身邊的親友推離，就算朋友們會怨他，甚至恨他，素素都無所謂，只希望著他所關心的人們得以平安..
可是，素素呀，你可否想過，儅親友知曉真相后，他們會是如何的呢？
你的消逝，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傷痛？
素素，如此聰慧的你，就當真不知？...
這樣的傷痛，或許是用一生的時光也難以撫平的呀...
素素呀，別再拒絕親友們的關心了好麽..你這樣做，分明就是不再把他們當作朋友了呀...
莫非你真的希望他們怨你恨你，卻又對著沉睡的你傷心慾絕？..
嘆...看來，白蓮的這個性子，一定要嚴加管教的..笑~

純則粹陽則剛天行健兩儀遵道恒長
故有長久者不自生方長生之講
百丈峰松如浪地勢坤厚德載物之像
故君子不爭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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