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2.07 【銀色秋楓】1~12(完)+名劍鑄手之春風指導篇，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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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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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滿肚子黑水的都是本命
王道: 臥銀、吞赦、雙帽、雙軍師
牆頭: 神蠱溫皇
配偶: 柳灩
座右銘: 斷頭文是王道
注冊時間: 2005-11-03
最後登錄: 2024-09-26

鮮花(216)

樓主發表於: 2005-12-07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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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銀色秋楓】1~12(完)+名劍鑄手之春風指導篇，13F

這是臥銀中心故事，內夾私愛，設定為臥江子的好友金子陵，若為地雷配對者慎入喲^^

【人物簡介區】

逆天暴走族一號：秋山臨楓臥江子
掛著天外南海第一神人與傲刀天下第一軍師的招牌，乃是本書中最苦勞、最溫柔、最善良、最腹黑，個性有強烈的隱性極端之可能的主角臥大軍師。居住於秋山谷，擅長政治、兵法、測天機、養狐狸。

逆天暴走族二號：銀狐
天外南海第一刀者兼第一冰山美男子，為獸族最稀有的銀狐族裔，不過真實身世成謎，於秋山谷長大，後遷居於飛銀蒼澗。自創零式刀法，討厭無聊、喜歡刺激、厭惡落單，本書中最任性、最哀怨、最倒楣、最幸福（？）的主角。

逆天暴走族三號：名劍鑄手金子陵
本書中唯一跳躍時空檔期，乃為作者絕對私心硬寫進來之超級男配角。名動天下的中原第一鑄劍師，生平最愛尋好鐵、鑄好劍、聽八卦、管閒事，非常關心好友臥江子的金牌損友。

遊人浪千山
又名：忠犬麥町浪
我可以說他是最倒楣、最無辜的第二男配角嗎？銀狐的好朋友，傲刀青麟的貼身護衛，生平有三愛，一愛喝好酒，二愛睡大覺，三愛湊熱鬧，唯一只恨愛嗯對人。

傲刀青麟
傲刀城三公子，浪千山的主人，也是臥江子天命所定的未來主公，個性敦厚善良，毫無心機的溫柔美青年，綽號：雨男，重點：已婚……

傲刀鴻英
傲刀城城主，青麟他爸，心思狡獪，貪得無厭，心機深沉的王者，無情又濫情的自創角色，妄想日擁文武雙材，夜臥稀世雙美，無將琰郢大人賜名：菜頭英。

故事簡介：

　　這是一個中原武林還未正式介入天外南海前的故事。

　　故事中的銀狐是方成年的青年叛逆期，
　　還不是那個跟臥江子隱居很久的大狐狸。

　　話說天外南海第一神人臥江子為何甘願捨棄家園，遁入未知的中原，一躲幾十年，還結識了損友金子陵，直到時機已至，必須回到天外南海時，竟又再度遇見了當時使臥江子逼不得已必須離開南海的真正原因……
　　俊俏冷灩，如雪般冰冷的天外南海第一刀者‧銀狐。

　　命中註定相剋的兩個人，面臨不斷的波折，竊天機而阻止的神梟，重情義（？）而相助的金子陵，覬美色佈心機的傲刀鴻英，護主公教銀狐的摯友浪千山，眼前這重重的難關，銀狐是如何逼得處處逃避的臥江子表達真心？而臥江子又如何施法逆天，護住全心欲愛的心之所繫？

　　OK，開始了^^

　　＊　　＊　　＊

【銀色秋楓‧第一章】秋山臨楓

　　「話說春光無限好，卻道天涼好個秋。」入夏的烈陽逼人，金子陵搧著藍色折扇，百般無聊的胡謅瞎扯，春天去得真快，秋天又來得好慢啊！

　　「我說好友，我來你家玩，你居然不招待我，盡玩些阿貓阿狗，牠們比我有趣嗎？」

　　無聊到了極點的金子陵支頤望著正在餵著不久前馴服的野生山貓與銀狼的秋山臨楓臥江子。

　　撒完飼料，臥江子到水台旁洗淨了雙手，這才緩緩開了金口，「野生的動物，是比無聊的人物來得可愛。」

　　金子陵聞言哇地一聲撫住心窩，極度痛心的指向那個無情鬼：「你、你好利的一句話，刺中我的心槽，非常之痛！」

　　「別玩了！」臥江子不受他的裝委屈影響，再道：「今天找我什麼事？」

　　收起了玩笑，金子陵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既認真又正經的表情正色道：
　　「泡茶！」

　　找人泡茶需要講得這麼正氣凜然嗎？臥江子依然保持不為所動的臉，提起了茶壺便開始動手煮起香茗。

　　悠哉悠哉地霸住臥江子慣坐的太師椅上，金子陵搖了搖折扇，挑眉道：
　　「親愛的小江江，我這麼貼心來找陪你泡茶打發無聊，你有必要這麼嚴肅嗎？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人一天不笑，會提早老化耶！」收攏折扇，一邊指著臥江子一邊關愛的指導，「想你每天嚴謹過度的修行、煉術，生活一點也不愜意悠閒，修到最後不是當個老道就是轉向去當個禿驢，你不覺得那樣的人生很無趣嗎？學學我吧！一日三大笑，才會青春永駐，英俊瀟灑又得人疼！」

　　臥江子卻是用瞭然的眼神斜睨眼看向好友，「你又被哪家的好劍給拒絕了？」

　　金子陵瞬間攤倒在太師椅上。

　　「好友，你講話非得這麼直接嗎？你就不能婉～轉一點嗎？」

　　「對你？婉～轉？」臥江子故意挑高的尾音：「免了吧！反正你天生牛皮糖，打也打不爛。」他道。

　　聞言非常不悅的金子陵立刻跳起，快速走到正在放茶葉份量的臥江子身邊，一把就貼了過去！

　　「小江江！」賴在臥江子寬厚的肩膀上，金子陵故意呈現牛皮糖姿態，嘿嘿笑道：「你說誰牛皮糖啦？誰打也打不爛啊？」

　　「就算你往我身上賴，被拒絕依然是鐵一般的事實。」端起了茶盅，非常注重茶道禮儀的臥江子，平衡感絕佳，優雅的沏著茶，完全不為金子陵貼在他背後東搖西晃的黏功影響。

　　見自己鬧臥江子的紀錄第九九九次失敗，金子陵呿氣無聊的坐回太師椅，非常不甘願的算計兼冷笑，「不過是把好劍，想我金子陵如此俊逸英傑！還怕拿不到手嗎？」

　　「茶好了，趁熱早點喝！」臥江子不給面子的說著。

　　「好友，你在暗喻卡早睏卡有眠嗎？」金子陵邊喝邊挑眉斜眼看他。

　　這個死小江江，真是不懂得安慰好友創傷的心靈，還要落井下石！

　　聽到金子陵心語的臥江子道：
　　「我哪落井下石啦？我只是陳述事實，泡茶給你喝就是看你可憐安慰你了。」

　　高雅的姿勢喝了茶，高雅的姿勢放下杯，金子陵維持風雅男子的風範，危險又深沉的微笑，「看我可憐？小江江，看來咱們久沒練，你是不知道教訓了是吧？」

　　「奉陪啊！」臥江子聳肩，又道：「最後一次，以後大概就沒機會了。」

　　「最後一次？你要出發了？」金子陵忙問。

　　他點頭。「此次回去，大概不會再來中原了。」

　　「是喔……」滿是失望的語氣，金子陵道：「小江江一走，我又要無聊很久，唉！我還真是捨不得你啊！」

　　「是嗎？」替他沏了新茶，臥江子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家那幾口子鬧脾氣，你還有空無聊嗎？」

　　一口茶險險燙到，金子陵拿出手巾優雅的擦了擦，笑道：
　　「小江江，你非要將壺蓋亂開一氣是吧？小心哪一天你遭到同樣的報應！」

　　臥江子只抱以看笑話的臉聳聳肩。

　　認識臥江子這麼久來，總是看他一個人縮在這座山裡，成天玩著阿貓阿狗，毒草藥花，沒個人說話解悶，這種無聊的日子如果不是他金子陵常常來找他喝茶聊天，還真怕他哪天悶出病了！

　　「是說孤家寡人這麼久了，你就不會想要找個伴嗎？漫長的人生很無聊呢！有個人作伴比較能填補閒暇的寂寞。」對他眨眨眼，金子陵暗有意指的說道。

　　「修道人清心寡欲，不需要男歡女愛來徒擾靜心。」

　　男‧歡‧女‧愛？！

　　啥米？他金大才子這麼認真替他著想，這個死臥江子居然將他講的活像全然獸性又沒情趣、沒氣氛的調調！金子陵握拳義憤填膺的怒吼：

　　「什麼男歡女愛！那就如同鑄劍！乃是繁衍後代既美麗又偉大的甜蜜過程啊！」

　　輕挑眉，唇角含笑，飲茶的臥江子托首支頷地笑望金子陵，「但我看你的對象沒一個是可以一起繁衍後代的。」

　　意指他所看中的「好鐵」全是男人，金子陵則是再度被戳中一劍，當場擊沉不起……

　　「小江江，你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金子陵只能無力地賴在太師椅上。

　　「對你這種人就是要一針見血一劍穿心一擊必殺。」

　　「你你你！你對待好朋友居然這麼狠！」

　　「誰跟你是好朋友？」

　　金子陵不怒反笑，笑瞇瞇的回答，「當然是金子陵跟臥江子啦！」

　　「這招你去對你的好友刑天師用會比較有效。」

　　「他喔？又去天南地北的抓鬼了，不好玩！」洩氣般的撐著自己的下巴，他又道：「小江江，其實說你無聊還真無聊……每天抱著仙術狂練，拿著龜殼猛搖，成仙算命預知未來一點趣都沒有，要自己去摸索才有箇中趣味啊！」

　　金子陵很努力的敦敦教誨洗腦功，無奈臥大先生仍是一點趣也沒有的古板回答：「我有自己的天命要行，非關正事的，就別去浪費時間吧！你自個兒玩就好。」

　　「是嗎？說的一派輕鬆，我看你總有一天會遇到！月老的紅線可是牽著每個人的小指頭喔！」金子陵勾勾小指頭又開始大談預言與命運的紅線，已經聽到都會背的臥江子不能塞起耳朵，只能雙手交抱胸前等著他唸完，腦海中卻想著別的事情。

　　見他又出神，金子陵一張俊臉立刻湊到臥江子的面前逼問，「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

　　心頭嚇了一跳，但依舊一臉冷靜的臥江子風馬牛兩不相及的問：

　　「之前你養的那隻羊呢？」

　　「好得很！又肥又壯！冬天正好用來燉補品強身，要不要吃？」見臥江子又在閃避他的話題，金子陵故意挑著不喜殺生，喜歡動物的臥江子最討厭的話題。

　　「心領，我茹素。」明知道他是開玩笑，臥江子還是皺起眉頭不悅道。

　　「是是是……是說，你真的沒有能看入眼的對象嗎？」金子陵有點半放棄的問著，見臥江子又要閃避話題，再補上一句道：「就當做是離別前最後一個問題吧！」

　　入眼的對象……嗎？最後這個問題，臥江首次認真的思考著，自他懂事以來這段漫長的時光，從來沒有注意過男女的不同，或許他本身對這方面就沒有多大的興趣，畢生所想的便是修煉與完成自己預知而來的應為天命，身為江湖人，成日在血腥中打滾，明日何處，誰能知曉？有了伴侶，若是任何一方不幸，那種痛苦要讓對方承受，也太過殘忍……

　　他這麼回答，金子陵卻舉扇輕戳臥江子額上的兩儀，想要敲醒這顆頑固腦袋：
　　「嘖！只不過是個簡單的問題，你偏要想的這麼複雜，你只要想喜歡哪一種型的，不用考慮到未來啦！就如你說的，沒人能預料自己未來，那麼事情就簡單一點看囉！可要記得！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

　　「真是濫情的比喻。」臥江子失笑。

　　「什麼濫情？是要好好享受苦短的人生，豈不聞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嗎？」

　　「名詩絕句從你的口中說出來，頗下流。」

　　「秋山臨楓‧臥江子！」怒極氣極霍地站起的金子陵狹長美目危險的盯著臥江子，這個傢伙不拿話堵他是不開心就是啦！分明在暗示他是禽獸！天地可證，他明明只是對美人純欣賞純聊天啊！

　　「把馬子就把馬子！不用講得好像蓋棉被純聊天，欲蓋彌章啦！」

　　「臥江子！」

　　「氣質氣質！你最重要的氣質與形象快要沒了喔！」臥江子雖是一臉陪笑，但十分明白的表現出他是故意的啦！

　　「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喔！」金子陵洩氣地坐下，再道：「說明白，為什麼總是跟你說這些，都是因為你的眼睛裡老是寫著我很寂寞，我很孤單，我很淒涼！我就是看不過去，才會跟你扯這些有的沒有的！」不然你以為我吃飽很閒都在談美人經嗎？

　　臥江子反倒一愣，不可置否的疑問：「寂寞？孤單？淒涼？你確定那是我？」

　　「是的，就是你，秋山臨楓臥江子，不用懷疑！」金子陵忙不迭地點頭。

　　「這倒是挺新奇的發現。」臥江子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好吧！不然，你說說，什麼樣才是美人？」

　　「美人有很多種，氣質、魅力、毅力、美麗、品性、智慧甚至武學，不管男與女，只要有個人獨特的風格與美感，都有自己的美麗存在，就算外表看來平凡，經過琢磨，也是會成為一塊美玉。」金子陵如數家珍般地努力闡述著自己的美學。

　　臥江子很認真的點頭附和兼發問，「所以照你說來，以往的掠食者、操刀者、鬼王棺還是被關起來的鄒縱天都是美人囉？」

　　碰！再度擊沉倒在桌上，金子陵只覺被擺了一道而渾身無力。

　　「你就非得要找我的話碴就對了！」

　　「對於這方面，我就是不感興趣。」

　　這種人，一輩子老孤單啦！扭著挺直劍眉的金子陵忽然賊笑著，「你可知人是不能鐵齒的嗎？我大膽的向你預言，總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喜歡的，而且依我對你的了解，你一定會栽得很徹底啦！」還兼獸性大發！哈哈哈！

　　「是嗎？我拭目以待。」臥江子依然不可置否。

　　「哈，我也是非常期待兼拭目以待啦！不過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就說說看你究竟對哪一型的可能會留心或注意一下？以前曾經行過注目禮的也行！」還是不死心的金子陵繼續追問著。

　　「也許看到就知道了。」心知不答就無法止住他的好奇心，臥江子只好努力應付。

　　而金子陵聽到這句話，心中開始嘿嘿地賊賊竊笑，忽地腦中靈光一閃：
　　「對了，聽說你之前不是撿了一隻寵物來養嗎？」

　　「嗯！我來中原時便已將他放入山林。」提起水杓，輕灑在剛結出新苞的盆栽，臥江子不甚在意的語氣說著。

　　「小江江，你難得毫不留戀喔！」知他莫若己，金子陵查覺出他語氣上的不一樣，俊眼瞟向臥江子。

　　「非關留戀，而是屬於山林的野獸若放太多關心，反而傷了他的本性也累了自己的全心，」飽滿的唇揚起淡淡的笑意，「所以時機到了，本來就該讓他回歸野性的世界，不可久留啊！」

　　不可久留？是不能留戀。太過關心與喜愛，最後還是只能放他回去屬於他的世界，這樣子的感情，必須換成雛兒離巢的心情，讓他追尋生命的真正意義，就算自己心有不捨，還是不能違反定律，野生的孩子，是需要野性的自由。

　　越見他表情的變化，越是好奇，有關這隻寵物的事，也是從臥江子口中無意聽到的，但每一回他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不清不楚的描述令金子陵更為好奇，以臥江子喜愛動物的個性，因何對一隻野獸特別冷淡？有趣，真的有趣。

　　「不過是一隻野獸，居然會讓你多方思慮，真想親眼一看。」金子陵打量的眼光看著平靜無波的臥江子，「有機會我去天外南海拜訪你吧！」

　　「有機會吧！」臥江子笑應。

　　「牠叫什麼名字？」金子陵問。

　　「我並沒有為他取名。」

　　沒有取名，是因為體悟到最終不會屬於他，所以寧可從一開始就不要有名字的牽絆，給予最大的關心而後最殘忍的斷情嗎？

　　「小江江，人與動物不同喔！」他忽道。

　　臥江子無聲輕笑，默然等待著金子陵解釋他的金氏哲學，他的好友則是輕搖著折扇，富含深意的望著他。

　　人，有強烈而自私的七情六欲，愛的深了，就會苦苦的守候與渴望對方的疼愛，一旦等到失望，便會由愛生恨，不是毀滅對方，以縫補自己破碎的傷口，追求自己下一站的幸福，更或是互相毀滅讓自己永遠不痛。

　　人是多情到容易淡忘的無情人。

　　動物，一旦忠於一個人，不管快樂痛苦，只會一直守候陪伴在牠認定的主人身邊，即使有野性，也會在夜半時分守護著主人，就算被主人嫌惡被主人捨棄，仍是痴傻地尋找著牠一生只認定一位的主人，只是若等到失望，卻會……

　　卻會怎樣？

　　曾經得到全心的寵愛，卻在日後失去了關懷，每一日的苦苦等待，每一夜的悲傷哭泣，日日夜夜的期盼著主人的出現，再次疼寵與關心牠，就算一點點也足以讓牠心滿意足，就這樣，抱著早已是絕望的渴望，直到傷心憔悴的死去為止。

　　人與動物，其實都是一樣的，只在於人心會變得陰狠，動物卻是永遠的哀傷。

　　「你說是不是？耶！」金子陵像是發現了什麼罕見的奇景一般，直瞧著臥江子那清俊儒雅的臉，「臥江子，你的表情怪怪的喔！」

　　以葉扇輕擋開故意靠近他的金子陵，臥江子微微一晒，只道沒什麼。

　　風，似乎變冷了。臥江子不期然地想到來中原這麼久，天外南海的一切，不知變得如何。

　　盛秋了，秋山谷必定飄蕩了滿山的楓紅若血。

　　……如同當時的情景。

　　＊　　＊　　＊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讓我送你一程，以聊表好友的最後心意吧！」

　　無法婉拒金子陵殷切的熱誠，臥江子勉為其難的答應，為什麼勉為其難？就是因為現在這個情況……

　　金子陵毫不死心的一路跟他催眠美人經、泡馬子經、養花經、求愛經……

　　「最後就是採花的秘訣了！」

　　金子陵口沫橫飛的正要說，已經被疲勞轟炸到耳朵快麻痺的臥江子連忙阻止：「停停停！你留著用就好，我想我是用不到的。」

　　「凡事都要學著先啊！這句是你告訴我的，不然『書到用時方恨少』，又加上你這孤僻死木頭的個性，那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囉！」金子陵道。

　　對於金子陵的熱血，臥江子只能搖頭三聲無奈：「我想我應該是不會對人用到這些吧！尤其是男人……」

　　「耶！」金子陵一臉曖昧的揮揮手，「不管是女是男都要知道啊！凡事都要未雨綢繆！」他依然不放棄的傳授著，想想，一旦臥江子去了天外南海，要是讓他這金口玉言來預言成真，這個死木頭忽然春天到了，身邊又沒人可以教這些，那可就不妙，他身為好友當然要多叮嚀著點！

　　看這人的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臥江子只能隨便他，要講就講吧……

　　…………

　　「以上，懂了嗎？」金子陵興致勃勃的問著。

　　無言的臥江子只能點頭聽過就算，反正很快就會忘記剛剛那一連串對「受君」要如何如何的溫柔體貼與關愛照顧……

　　見臥江子皺著眉頭，金子陵再問：
　　「還是要我教你怎麼當『受』？」

　　「金子陵──！」

　　你就不能講點正常的嗎？臥江子無語問蒼天，偏生蒼蒼無神仙……

　　你可有過掛心的事？

　　「不知道。」對於金子陵忽來的問題，臥江子仍是淡然以對。

　　「這是逃避的語氣吶！」金子陵輕笑著，「該面對的總有一天必須去面對，逃也逃不掉，過不了上天給你的這一關，你就會永遠徘徊在這個關卡，直到你通過考驗為止。」

　　「既然決定要修練越人之境，怎還會眷戀著這些凡塵世俗？」

　　「因為七情六欲就是人間最美麗的化象萬物，所以令人眷戀難捨啊！」伸出折扇輕點住臥江子的額際，金子陵忽地犀利的眼睛似要看穿人心一般的凝視臥江子，「不要以為逃得過我的眼睛，你心裡有個缺口緊緊地封閉著，是想封閉什麼？」

　　「我封閉了什麼呢？我也想知道啊！」臥江子又是迴避問題，但這句話……

　　是問他，也問自己。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冰河天川的海岸，如時趕上船期，臥江子在踏上甲板前，回頭望了金子陵一眼，瞬間感受到金子陵心中那離情難捨的感受。
雖然這個人滿口倫理道德，心裡卻是有的沒的，不過，他有他迷人之處，雖然自己是感受不到……但是，能交這個朋友，也算是不枉然了吧！微微一笑，臥江子道：
　　「如果可以，我會再來中原拜訪你。」

　　「雖然機會渺茫，但還是希望到時你會是牽個美人一起來見我囉！」金子陵依然不改調侃本性。

　　臥江子依然輕笑，雲淡風輕、不可置否、不以為意、不由分說的叫他別傻了。

　　「不要事先就排斥嘛！聽你說那裡有分人蟲跟禽獸，啊！」被臥江子瞪了一眼，金子陵不放棄的繼續勸說，「人族蟲族翼族跟獸族，那四族的美人一定很特別，小江江，偶爾看看美人，人生會過的更充實喔！」

　　「我過得很充實不勞費心。」望了開帆的船，臥江子再道：「船要開了。」

　　收起了輕佻的語氣，金子陵忽轉語重心長：
　　「前路多舛，不要讓自己深陷，任何情況都要是秋山臨楓臥江子。」

　　「我會的。願名劍鑄手的風采永遠不變，告辭！」

　　伸手一揖，臥江子走上甲板，再也沒有回過頭。

　　望著臥江子的背影，金子陵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感傷與一陣沒來由的心潮。

　　也許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了吧！

　　金子陵輕展折扇，瀟灑風逸而去。

　　背後的雪船，靜悄悄的消失雲霧之中。

[ 此貼被朧月在2005-12-10 09:21 A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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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坑：紅蓮戲燄(吞赦)、【蓮華色】(蓮襲)、宿敵（黑白雙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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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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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1樓發表於: 2005-12-07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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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二章】錯使驚豔

　　回到了天外南海，臥江子便一路往洛水東而走，欲回許久未回的秋山谷。

　　行至洛水東的下游，提氣正要以登萍踏浪的輕功越江水而行，忽地感到一陣殺氣！

　　從不在外人前曝露自己真正的武學，臥江子即刻收氣納神，往聲音的來處看去。

　　只見一艘輕船逆江前行，同時也見殺氣的來源，竟是一票蟲族殺手追殺輕船而來！

　　開膛手率眾同時發出獨門暗器，飛射而來的暗器在陽光下淡出點點紫光，可見淬滿了劇毒，紛紛射向輕船上遮掩的篷布，卻見暗器射中篷布之時，篷布上凝出真氣，暗器同時遭到反衝，一股柔中帶狠的勁道將暗器全數反射而出！

　　數名殺手首當其衝，遭自己的暗器射殺致死，應聲倒下之際，屍體竟腐蝕而化！一旁的臥江子看得嘖嘖稱奇，蟲族又研發出新的毒藥了嗎？

　　急忙閃過暗器的開膛手，揮刀飛身撲向輕船，怒吼著了無新意的納命來……云云。

　　船蓬忽地飛散，一道人影飛縱翻身而上，只見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銀色身影瞬間抓住了臥江子的眼神！

　　犀利、快速！兼具狠辣與美感的刀法，流暢如水，輕盈如風，卻冰若雪山的勁風捲向眾殺手！銀髮隨風飄揚之間，所有蟲族殺手應聲倒地！

　　剛柔並濟，出神入化的刀法與毫不留情的手法，身態輕盈的刀者輕點落地，厚重的銀色毛皮披風在他身上卻似輕巧薄紗般，絲毫不影響他的身法！

　　「好美！」驚豔不已的臥江子不禁脫口而出。

　　刀者瞬間轉身！

　　若雪般的金瞳，若雪般的銀髮，若雪般的臉龐，桃紅的嘴唇映著冰冷的氣質，更襯著綹綹飄逸的銀髮，裹著雪白皮製手套的手握刀直劈而來！
眼見刀者在陽光下露出的真面目，臥江子輕顫了口氣，輕搖葉扇的手瞬間停止，深邃的眼直望入瞪著自己，美麗的金色冷眼！

　　你見過雪妖的極致之美嗎？

　　冰冷疾速的刀鋒同時劈向自己，閃避著殺招，腦海中卻浮起金子陵所說的話，真是貼切的感覺！

　　「大俠請息怒，我與他們不是一伙的。」臥江子以葉扇運氣抵住刀鋒，四兩撥千斤移開了急攻的刀刃，便自報了名號，「在下秋山臨楓臥江子，敢問兄台怎麼稱呼？」

　　話才剛問出，竟見紅狐銀刀更不留情的劈面而來，眼見這騰騰的殺氣、熊熊的怒火，急馳的身法配合狠利的刀法，左閃右避的臥江子只能邊退邊守，不明所以因何這位大俠似有什麼血海深仇般地狀似要殺了自己？

　　「若是在下有失言之處，臥江子向你道歉，還請你見諒可否？」

　　冰冷的美刀者揮刀以對，結了寒冰般的眼睛只想宰了眼前這人！

　　見對方非取自己性命不可，臥江子只得雙手運勁，當下葉扇輕揮，假擒持刀柄的手，卻是空手入白刃，緊箝住他的刀面，臥江子歉聲微笑，「失禮了，還請兄台暫緩怒氣！凡事好說話。」

　　一聲冷哼，刀者只瞪著這個不但頭髮綠，連一身都是綠到刺眼的人。

　　感覺到他漸收去了殺氣與刀勁，臥江子內心微一放鬆，便再次笑問：
　　「兄台如何稱呼呢？」

　　冰冷清麗的美刀者聞言竟再度怒上眉山，細緻的劍眉一揚，刀鋒倏地轉向臥江子，直刺心口，直刺而來的刀勢，說殺便殺，臥江子被逼向江岸，不願施出真功夫漏了自己的底細，偏身後又岌岌可危，不是踏在水面讓刀者繼續逼殺而露自己的底，便是落水濕得一身難看，該怎麼辦？轉眼一看，竟發現刀者冰冷的眼神帶著一絲怨恨的怒火，是什麼呢？

　　滿腔思緒只在眼神交會一瞬間，臥江子心念一轉，踏住河岸的邊緣硬生生的停步，刀者美麗的金瞳竟出現一絲驚訝，隨即欲收刀勢，就在刀尖停在臥江子的心口之際，臥江子的手掌快了一步，緊箝住刀者的手臂，刀者金眼一瞪，未被擒住的手當下猛推他一把，臥江子身形一晃，即將落水前的念頭乃是……豈由你沒事，要摔一起摔！

　　激蕩著江面的波濤水花，波映著漫漫的銀色秋濛，涼秋的陽光輕綴著清澈的河水，一瞬一瞬，閃動著水與光最至極的柔美交融。

　　一手摟著濕透的刀者冒出了水面，另一手抓住刀者原本搭乘的船穩住兩人，同樣一身濕的臥江子甩開長髮，有些壞心眼的輕笑道：「抱歉，我沒站穩，害得你被我拖下水了。」

　　忽地，原本笑望刀者的臥江子卻噤聲了，近距離所見的景象竟讓他一時移不開眼，那滴淋著水珠的銀髮輕貼在白皙地將近透明的臉頰，輕凝著水珠的濃長眼睫，搧動著因不慎嗆到水而微凝著難受的金眼，輕咳而喘著氣息的絳唇，挺直秀美的鼻樑輕輕的抽著，濕淋淋的長髮，濕淋淋的白色皮裘，不闇水性而抓著自己的手不敢放鬆，沾了水的長耳低垂，已是狼狽到了極點，卻又不自覺的出現一種落水後，強烈散發誘人疼惜的魅力。

　　他抬起頭，金眼竟清澈到明白的倒映著臥江子的影像，悠美飽滿的紅唇輕輕開閤著，並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子的美人望著，卻是讓臥江子首次怔忡了。

　　如同發現罕世的美麗珍寶，欲使人捧在手中而細細出神的凝望，但這樣子的眼神交融，是過了亙久，還是只有一瞬間的永恆？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只想知道為何刀者的眼神望著他時是含著濃濃的怨火？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沒有名字。」

　　「銀狐呢？」臥江子眼中有笑，就以外型和刀法身手來看，應該是近年來天外南海盛名遠播的獸族高手‧銀狐。

　　「那是別人叫的。」

　　「很適合你啊！」聽他輕哼一聲，他似乎不喜歡這個名字，臥江子笑道，「我覺得很好聽。」

　　聞言，刀者瞬間抬起頭回望著臥江子，紅唇輕動，金瞳凝霧，他連聲音都如雪般的冰涼，卻出乎意料的迷人，金瞳直視著他的褐眼，一直不曾移開過，驀地……

　　臥江子卻蹙起了眉，向來悠然無謂的表情竟閃過霎間的驚愕，穩重低沉的嗓音低吶，「先上船吧！」

　　不容他抗拒的替銀狐褪去因水更加厚重的皮裘順手丟上甲板，臥江子率先凌身上了船隻，握著一直沒放開他的手，順勢將銀狐扶出水面。

　　「你太瘦了。」轉眼又是輕鬆閒適的笑意，方才那抹異樣的神彩遂以消失在褐眼中，臥江子思及再過數刻就要入夜，天晚的洛水東將會溫度驟降，便邀了銀狐前往他的住處，暫歇一夜。

　　被稱為銀狐的美刀者不語，臥江子只提起舟槳，划向洛水東的支流往秋山谷前行。

　　到了一處隱密的山谷狹隙，臥江子將船停在潟湖畔，伸手替銀狐拿起濕重的皮裘，引路而行，穿越層層的樹林，越過了山壁彎處，便見一處座落在滿山楓紅的雅致樓閣。

　　「你在遲疑什麼呢？」解開保護整座山谷的陣法，沿路無言的臥江子忽爾回首笑問銀狐越見遲疑的腳步。

　　他知道，那對美麗的金瞳一直看著自己的背影。

　　否認臥江子的話，銀狐冷著臉跟著他前進，臥江子見狀淡然一笑，回頭領著他走向樓閣，但方才的笑意卸除在清俊的面容。

　　他不明白這是對或是錯，早已斷線的一切，為何恰巧在他回來時又繫上了索？他不表示，他也不想明說，這樣子的狀況，是否在明日東昇之際，可以再度回到斷線的源始？

　　樓閣的大門在他們走近時，軋地一聲打開，數名僕役向主人臥江子欠身行禮，臥江子點頭，當年要離開天外南海前，為免日後滿室塵朽，便設下在樓閣中代替他不在時負責整理樓閣的假人，臥江子替銀狐解說，再命令僕人前去準備沐浴的熱水與更換的衣物給銀狐。

　　「客房會為你安排好，但這裡只有我的物品，就請你委屈一下了。」他道。

　　「不用。」拒絕的清冷聲音驟出，銀狐不理會濕透冰冷的衣物，決意直問臥江子：「我來只是要問你……」

　　話卻硬生生停在臥江子平靜淡然的褐眼前，梗於喉中……說不出口……究竟要問什麼？他們之間還能問什麼？

　　接過了僕人端來的布巾與衣物，臥江子取了布巾披在銀狐的銀髮上，輕柔地替他擦拭著，低沉輕悠的嗓音溫柔的更似催眠般的低語：「想跟我聊什麼都可以，但要先將自己照顧好，以免染了風寒才是。」

　　為什麼還是那永遠不變的笑意？看著臥江子將布巾交給他，命令僕役領他前去客房，這就逕自往內室走去。

　　握著手中的布巾，柔細的觸感似臥江子的聲音，更輕地像觸不了的心緒，驀地手指緊緊掐住了布巾，為什麼……難道臥江子毫不在意？還是根本拋棄了過往一切？

　　想放開轉頭便走，卻又跨步不前，懸在心中亙久的問題，與想要明白的答案，已經等待了太久，他不能就這樣回頭！

　　隨著僕役前往樓閣後的浴池，揮退了這幾個法力造出的假人，獨自解去銀色的皮革外衣，清瘦修長的雪白身軀滑入溫熱的水浴，清洗了身體後，伏靠在小時特別喜愛的楓型泉石上，閉上雙眼沉浸在水與霧氣若絲緞滑過體膚的舒服觸感，默默地思考著該怎麼做，如今再度遇上臥江子，他一定要得到答案才能甘心放下！

　　靜默了許久，直至暈眩的感覺漸起，忽地將全身完全沉入熱泉中，屏住氣息，直至窒悶的苦痛後才猛然站起，水潤過的銀髮甩出絲絨般的水流銀光，滑散在白皙的雙肩、背脊，金色的眼瞳有了堅決。

　　起身拿起了對他而言微寬的白袍，衣上沁著若雨過草原般的清爽香味，一直都是這個味道纏著他久久不去，以至在每個雨夜來臨，每個雨季過後，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卻無法忘記的味道，讓他越漸討厭雨水會帶來的夢魘，與日遽增，年復一年……

　　束緊了衣袍，披上翠綠色的外衣，他的衣物永遠都是選擇翠綠的顏色……

　　走出浴池，穿過樓閣直走向偏廳後方，往隔著一片廣闊楓林後的隱密房舍而去，對這個熟悉到曾是自己住處的秋山谷，更對谷中主人的習性明白到幾乎超越自己的程度，他知道臥江子愛靜，總是獨處在小楓林中的素雅房舍，輕然的腳步雖有急切，金色的眼瞳卻更為冷靜，紅唇中，低吟著清冷的語調。

　　這次，絕不讓你逃！

　　一穿過小楓林，卻聞許久未曾聽聞的悠長笛聲，銀狐倏地停了腳步，倏然的冷風拂落了漫天楓紅雪葉，亂了一地的枯瘦落楓，徒留瑟然寂寥的蕭索。

　　紛飛的落楓中，只見臥江子坐倚著在憑欄亭柱，平時以髮飾整齊琯束起的青色長髮，已解開髮髻任其披散在雙肩，冷風吹碎了平日的一絲不茍，拂現夜間才有的風流清狂。

　　輕執白玉笛，悠遠而隱伏著哀傷的曲調，似搭襯著四周紅色的落楓，帶著同調的淒涼，臥江子眉心不自覺地微緊，沉浸在融於天地的樂聲之中，只在銀狐步入這方世界之時，笛聲乍斷，臥江子睜眼未有回頭的柔聲輕笑：
　　「你喜歡停在人的背後，這是不好的習慣喔！」

　　望著他的背影，再度觸動了久遠前的回憶，他輕抿唇，正要說話之際，卻聞臥江子先行開了口，「既然有事相談，外頭風寒……」

　　站起身步向房門，臥江子伸手推開了微掩的門扇，回首望向銀狐：「房內較為溫暖，進來吧！」

　　見他邁步入了房中，銀狐一咬牙，不再猶豫地隨後快步走進停留過去的記憶之處。

　　關上房門，掩去想侵襲入的漸冷寒風，臥江子取來方才擱在榻上的暖袍，添在銀狐的肩上，「這裡風有多冷，你忘了嗎？」

　　俯首望著披在身上的袍衣，輕撫著衣服的手指逐漸收緊，衣上不只是那馨然的氣息，還留有臥江子身上的餘溫，一切都是過去的記憶復還，臥江子既然坦承了，也終於露出不再掩飾的神情，銀狐昂首直視視線尚停留在他身上的臥江子。

　　「你去了哪裡？」

　　未有回答的臥江子卻轉身走向櫃旁添茶水，要銀狐先坐下。

　　「臥江子，你看著我！」

　　再也等不及臥江子狀似逃避的態度，長久累積的不明白更造成憤怒壓抑終於爆發，臥江子聞言是真回頭看著他，卻是欣慰的笑意。

　　「你長大了。」

　　只有這句話嗎？金色的眼瞳瞪著他。

　　「記得你以前還讓我牽著走呢！現在幾乎要與我同高了，光陰似箭啊！」端著初沏的香茗走到了桌旁，依然不為銀狐怒氣所動的坐下。

　　「真的是好久不見，久到我居然認不出你了。」沏了兩杯茶，推向那悶聲不響的銀狐，臥江子端起手中的茶，慢條斯理地啜飲，「在洛水濱見到你的武學已到達一定的境界，憑你的天資與悟性，再繼續深究刀法的極致，必定能成為超越天外南海所有刀客的一流刀者。」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霍地怒然的一把擒住臥江子的衣襟，金色的雙眼近距離的逼視他，冷聲怒道：「如果看到我這麼令你厭煩，那麼給我一個解釋，我馬上就走！為什麼當初要將我帶到獸族後就不告而別？」

　　低下眼，褐眼中沒有任何一絲情緒，以著低沉穩重的嗓音平緩解釋：　　「絕不是厭煩，但是你有你該行的路，該過的生活，人都有自己的天命。」

　　「少說天命這一套！」厲聲喝斥的銀狐瞪著臥江子，「既然你說這句話，卻又為什麼不看著我說？既然不想有所接觸，為什麼還要帶我回來？」

　　「太過在乎一些事，對你的武術修行有所阻礙，再者，」不著痕跡地拉開銀狐的雙手，臥江子起身低首回應著銀狐逼視的目光道：「並不是不要你，厭煩你，而是必須放開你。」

　　「什麼意思？」銀狐聞言，心中驀然一凜。

　　「你是獸族的人，回歸到野性的森林才是最適合你成長的地方，當初在冰河天川的巧遇相救，也是宿命中的相遇，教導你、陪著你成長，都是為了你命中註定的機緣，一旦機緣盡了，自然該讓你回去你該停留的地方。」如同久遠前的親暱，以最能安撫他的方式，以指尖輕撫著他的臉頰，他的髮絲，而至輕滑過微涼的耳際，溫柔的微笑著，「所以，不要這種表情，我會擔心。」

　　一瞬間，心中那種悶窒的感覺是什麼？金色的眼瞳消散了怒氣，卻是擰眉望著平靜悠然的褐眼，自他有記憶以來，所見的就只有擁有這對褐眼的男子，喜怒哀樂，只與這個人共享，為什麼？他可以輕揮衣袖毫無留戀的獨自離去，他不懂，是哪裡錯了？就因所謂的宿命與機緣？一旦緣盡就該分離？那麼為什麼不從開始便斷絕？

　　為什麼要跟他說那句他到現在想遺忘卻深烙在心裡磨滅不了的話？

　　更發現他消失後，臥江子的消息完全斷絕，宛若世上不曾存在過「臥江子」這個人，瘋了似地找遍了天外南海的每一處，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蹤跡，日復一日，終變成年復一年的等待，每天過著挑戰與求生的刀鋒飲血之日，他為的是什麼？只是想等著再見他一面，問清楚為什麼要放棄他，離開這裡？等到他成了眾人渴望的頂尖地位，成為了眾人挑戰的目標，達成了臥江子消失前的期望，等到發現獸族也非他能留存之地，獨自在秋山谷冰冷的瀑布旁，等到秋紅，秋碎，秋死……

　　依舊等不到一個人……

　　一直孤獨的一個人。

　　如今終於見到他回來，他卻連自己也不認得，更在發現是自己時，原本的好奇卻變成了平淡甚至疏離……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無情的人？又究竟當自己是什麼？

　　好痛……從不曾這樣痛過，日積月累的情緒滋長，腦海中一直不停的記著這張不變的臉孔，為了等著一個解釋，卻是等到「機緣」兩個字？驀地，他失笑了……

　　為心中不明白的激動。

　　「原來我只是一個隨手可棄的人，就如同他人所說的棄子，永遠是孤獨不容於世。」

　　見到銀狐的金瞳中轉變為壓抑與自嘲，臥江子一時心驚，忙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冷硬的打斷他的話，銀狐原就清冷的聲音更加冰冷，「你想要用那些對別人說的拒絕藉口來對我嗎？哼！一個人又怎麼樣？人是要為自己而活，我不是那群依賴長老的獸人，更不是傲刀城中那群愚民！從現在開始，我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樣的轉變好嗎？臥江子不禁捫心自問，他將銀狐逼急了嗎？

　　「一心期盼地等著你給我一個名字，是我蠢到了極點！」

　　聞言，臥江子猛地驚覺，這就是他說他沒有名字的原因？

　　名字，是一種牽繫與羈絆，他不為銀狐起名，除了不能越銀狐父母之權外，還有預知將會分離的原因，更是因為……因為那無法對他言明的原因。

　　「為什麼不說話？你心裡分明就有顧慮為何不願說出？」看出他的猶豫神色，銀狐對這個表情再瞭解不過，他想明白，他只是想明白臥江子究竟在想什麼。

　　輕吁了口氣，臥江子搖首低嘆：
　　「你誤會了，也非你所想的那般，我從不曾將你當做隨手可棄的人，否則也不會將你帶來秋山谷，」執起銀狐緊捏成拳的手，「你將來會遇見對你重要的人，也會遇上傳承的責任，更有屬於你的未來要走，你是獸族罕見的銀狐族裔，野性與本性不能因留在與世隔絕的秋山谷而磨滅，斷了你原本可以接觸的新生活與新的挑戰，我豈能因私心斷了你的未來？」

　　眼神輕移，再面對緊盯著自己的金瞳，又是那溫柔的微笑，溫熱的手掌輕按住著銀狐緊揪他胸襟的手，柔聲道：「別想太多。」

　　「說謊……」補捉到一絲臥江子遺漏的破綻，銀狐道：「你的眼睛在說謊！」

　　甩開臥江子握著他的手，幾乎是又怒又怨的吼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尊嚴，我也等的夠久了，既然你有話不肯說，更不肯給我一個真正的解釋，那麼，什麼都不用說了！」

　　「為證明你說的話，我不是一個隨手可棄的人，我會一直挑戰最終的生死，直到……」銀狐目光灼灼的直視著他：「直到你肯再次說出真心話為止！」

　　倏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拉下臥江子的頸項！

　　「這一下，還給你！」

　　推開驚愕的臥江子，銀狐頭也不回的轉頭離去，不再期盼，轉化為高傲之態的刀者，以銀狐之名，消失在正逢楓紅似血的秋山谷。

　　只能見著他離開，無法跨出那一步去阻止，更為唇上殘留的溫熱觸感和瞬間的耳語而驚動……

　　他居然還記得當年所說的話！但這親吻，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銀狐真的明白嗎？若是不明白，那雙金瞳中燒灼的狂熱激昂又是什麼？

　　真是不該，亦或是……

　　是斷是留，早已斷絕的逃避，如今再度面臨抉擇，當年他擔憂而斷絕的理由是如此，如今他能斷絕的理由是什麼？銀狐已非昔時少稚，心性更是外冷內熱的野性狂烈。

　　他該怎麼做是好呢？一向智珠在握的腦海，竟吹捲了片片亂了……亂了……

　　唇上的溫熱，久久不去的激動。

　　冷楓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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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坑：紅蓮戲燄(吞赦)、【蓮華色】(蓮襲)、宿敵（黑白雙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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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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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2樓發表於: 2005-12-07 10: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銀色秋楓‧第三章】雨蕭瑟

　　靜流的江川聲，響過了數個千年，靜行的輕舟客，飄過了千山萬水，何處才是泊岸口？

　　唯一能掌握方向的木槳，置之於無物，隨著洛水沿岸無盡的楓紅，清澈的江面，倒映著鮮血的楓豔。輕搧著葉扇，無意識的動作，是想宣洩腦海中盤旋不去的複雜思考，連日傳來的消息，他主動挑上了天外南海各族的高手，甚至以一對多，高傲甚至囂狂的冷漠態度引起了眾怒，前日更以寡敵眾，將眾人敗於龍脈之河。

　　接下來的目標……也許只剩一人了。

　　「一回到南海居然沒來探望老頭子，很無情喔！」蒼老的聲音傳來，臥江子輕按了船沿，輕舟霎時停在急湍的河彎道，一動也不動，站起身向振翼而來的老者揖手。

　　「乘舟賞景是閒情還是散心？」落足舟上，神梟握著手杖，博學睿智的眼光打量著臥江子，也是關心後輩的和藹慈祥。

　　「前輩是希望我有其他心情吧！」臥江子笑著點破他的試探。復回座讓輕舟繼續順江前行。

　　「既然知道，就主動直接一點，別不老實又不乾脆。」神梟捊鬚笑他，「去了中原這麼久還是改不過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唇上常揚地淡然笑意同樣不變。

　　「這種回答老套了，什麼時候回來的？」神梟問。

　　「不久。」眼神微瞟見神梟欲言又止的表情，臥江子無奈主動打破僵局，「前輩，吞吞吐吐不像你的作風，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最近的事你聽說了嗎？」低調的試探性問著，他小心注意臥江子的表情變化，深怕漏看了任何一絲情緒。

　　「最近的事？」輕撫著光潔的下頷，他努力的思考著，「你翼族的愛將飛雁又被獸族第一高手的狂野獅子給侵犯了嗎？」

　　「別胡亂說啦！」哪壺不開提哪壺，還講得亂曖昧的，神梟拉開一陣沙啞乾笑，這個臥江子老是明知故問！「你明知我在問什麼，不想去解決嗎？」

　　「當年你要我解決的我照做了，如今你還希望我解決什麼？」不再兜圈，褐眼看著神梟，些微的銳利隱藏在名之為冷靜的面具之下。

　　「再這樣下去，他會對上傲刀城的當主，傲刀鴻英不是易與之輩，兩個已成年的兒子尤以傲刀玄龍，皆是刀法過人的高手，若挑上他們，四族勉強和平的關係將會迸裂，你不擔心嗎？」

　　將事情的嚴重性全盤托出，他知道臥江子心裡明白，卻又停步不前，以他的個性，不該發生的事，他一定會暗中阻止，為何現在卻置身事外？說罷，又語帶暗示的說著：
　　「一直以來，他只聽一個人的話。」

　　「去找那個人啊！」臥江子托著下頷，眼神、聲調冷淡地宛若不干己事。

　　實在想拿手杖敲醒他就是這麼不乾脆直接的個性，神梟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說，「明知道我在講誰，就別再拐彎了，臥江子，你比我還明白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知道又如何？」極難察覺的冷笑隱現唇邊，臥江子搧著葉扇，悠閒地倚靠在船篷的支架，低沉的聲音若完全不為世事動搖般的冷靜，「旁人只擔負適時勸導的責任，一旦做了，就必須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這個道理前輩相當明白才是。」

　　「臥江子，你要當旁觀者嗎？」

　　倏爾地，他沉了臉色，有些人不一定要依靠自己而活，有些人，卻是非自己而不能成大業，那麼，自己又在何處？他也是受限在這羈絆的人，所以盡情的享受自己的生活，以待日後的責任與使命，所以臥江子笑了，「所以，當旁觀有什麼不對？」

　　見神梟試圖再勸說，臥江子揮手示意不願再談，以和善的顏色冷漠地表明他的拒絕，「不該牽繫的，便斬斷吧！四族本就是保持一定的距離，互不侵犯，保持和平，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者，該管束自己族人的獸族長老又在做什麼？這件事應該是他去處理不是嗎？為何要我一個外人去幫忙？」

　　犀利的眼光盯住了神梟：「你說，又有什麼理由需要我去？」

　　見到臥江子竟出現冷淡無情的表情，神梟皺起了老眉，不能認同更不懂為什麼臥江子會變得如此？「你當初多麼關心他，疼愛他，為什麼現在的語氣冷酷到宛若陌生人一樣？你跟他明明……」

　　未竟的話被臥江子冷冷的打斷！

　　「我跟他如何？」聲音冷徹了骨，臥江子微慍道，「當初是你要我放手的，現在又要我去收拾？」清俊的面容昇起無奈又責備的表情掩去怒氣，臥江子看著神梟，是苦笑更是諷刺的道：「就因危及眾人，便要我去重新繫上這條該死的繩，前輩，你這樣又何嘗不是冷酷的作法？」

　　神梟鄂然是啞口無言，臥江子長嘆，再開口已是放緩聲調，淡淡說道：「你明知我去會解決當下的問題，卻會讓我與他更難斬斷，他不是孩子了。」

　　「但你真要置之不理嗎？」心存深刻的歉疚，神梟只能道：「銀狐與你未來攸關甚巨，現下的狀況是因你而生，解鈴只能依靠繫鈴人啊！」

　　無言，默默望著蕩著整片起伏不動的落楓江河，他太瞭解銀狐的個性了，要解？要斷？皆如解斷這江水般困難。

　　「我會處理。」回復平靜的聲音，臥江子望了天色，「將雨了，前輩最好快回，九耀雲峰一受雨的驟昇氣流，怕你老人家承受不了啊！」

　　玩笑的話語帶過沉悶的氣氛，臥江子微笑目送走臨去前還面帶擔憂神情的神梟。他方才話說的重了，莫非是把老前輩當成發洩的對象？沒能敬老尊閒，真是罪過呀！

　　失笑地遠望江映波光，該如何處理他是茫然不知頭緒，斷或未斷，其實誰說的準呢？或是……自己根本也在逃避那雙清澈的令人無法迴避的金瞳。

　　隆隆的雷嘯聲，穿越過低沉的雲端，雨，絲絲綿密若輕淚，卻轉眼成激昂的哀泣，是誰心中的憂傷？

　　未入船篷中避雨，抬首閉上眼，感受著大雨淋身的滋味，濕透的感覺，如同沉重的枷鎖，又鎖住了誰？

　　他問著自己，卻憶起了久遠前的回憶。猶記得那清瘦卻又堅強挺直背脊的稚子，他最討厭雨水了，卻偏戀著雨水過後的清新綠意，默默仰躺在草原之上，迎著清風拂過銀髮，清麗的稚顏上，總是淡淡地抹著潤紅的清暢喜悅……

　　遠避中原再回到南海的相遇，發現卻只是讓自己清楚地認知一事。

　　根本無法遺忘他。

　　＊＊＊

　　避身在樹蔭下，藉著濃密的樹蔭稍稍遮去大雨，滴在身上的雨水令銀狐感到不適，卻又不是真想要來躲這場窒雨。

　　雨中的悶重感，卻能汲取到微微濕潤的原野清新，像上了癮一般戒不掉這令他又愛又恨的味道，緊抿著微映桃紅的潤唇，金眼凝視著草地上積水的隱約倒映，不清不楚地，又忽隱忽現的不真實感。

　　伸足，極其厭惡地用力踏碎這孤獨的形單影隻。

　　早應該要習慣的，為什麼偏就揮不開這種討厭的感覺，狐是高傲而擁有絕對尊嚴的一族，不需要等待任何人事物，更不在乎除了自己之外的傲慢族群，他不在乎、不在乎、根本不在乎……

　　騙鬼去吧！

　　他在意，在意極了那個還是不肯來見自己的傢伙，從睜眼的那日看到那雙褐眼之後，從警戒到信任之後，從接觸到分開之後。

　　從他得知那是有情才會產生的舉動。

　　脫去從不在外人面前取下的白色手套，纖細的指尖輕撫上自己的唇，那樣的溫暖觸感至今還未脫去，無論是久遠之前，抑或是久遠之後。

　　自一次不慎撞見獸族人的親暱的動作，他才明白那叫做親吻，只要是真心的喜歡對方，無論性別，就會產生這樣子的行為，那麼，臥江子既然做了，為什麼又要離開？他不懂，即使再見了面，為什麼臥江子還是說著令人生氣的迴避藉口？

　　要如何不在意？

　　笨蛋……白痴……傻子……蠢死了……

　　是在罵他嗎？還是……

　　等了分別後的長久，復又等到再見後的現在，想來是自己夠蠢的了，為什麼要為一個無情到了極點的人帶動自己的心情？又為什麼，他卻控制不了自己實際上是賭氣的行動？

　　明天，是最後一次，那夜在臥江子房內，見著臥江子聽到那句話的表情，他很有把握，自信那個笨蛋絕對不會沒有影響，但是……

　　若真等不著，他又該怎麼做？

　　雨水漸滲入長髮的濕涼輕貼著頸子，經由膚上體溫交融成的溫熱感，似是以前，臥江子在浴池中，輕柔替自己按摩著因練功而肩頸微微痠疼的感受……

　　猛地握拳向身後的樹幹拍去！

　　震落了一地的雨葉，飄落了一地的不甘，明天！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

　　雨勢中，輕穩的腳步聲忽地自背後傳來，銀狐瞬間愣住了，驀然回首一望，遠雷的逆光中，一個高大的人影持著油紙傘往這裡而來。

　　「你真是難找啊！」沿路找尋而來的浪千山，吊兒郎當的揮手招呼後，又好奇的打量，這個傢伙明明最討厭雨水的，怎麼在這淋雨？

　　沒有回答浪千山的疑問，已在瞬間戴回手套的銀狐依然靜臥在樹旁，金瞳的焦距雖沒有落點，卻是冷淡的透露謝絕打擾之意。

　　浪千山撐著傘到他身旁，替他稍擋去雨水的侵襲，豪爽的嗓音表露出與個性無異的瀟灑不羈，「傲刀城那邊有動靜了，時間是明天早上。」
拿出一壺酒，遞向銀狐，「要喝嗎？」

　　接過酒壺，想也不想的便就口灌著，急飲的速度，一絲淡淡映著褐光的水流越過了紅唇邊，浪千山瞪著眼，瞧瞧今日心情特別差的銀狐，乾脆拿出了另一壺，「喝悶酒也要有人相陪，才會發洩得盡情！」

　　似乎有著相同的心情一般，浪千山丟了傘，坐在銀狐身旁，一同淋著悶雨，一同飲著醇酒，同樣烈入了喉中，悶入了心中。

　　「喂，喝太快會醉吶！」浪千山瞥向他，是笑也是提醒。

　　「誰說我醉了？」清冷的聲音不悅的說道，不過是想要暫時放鬆自己罷了。

　　酒精刺激著神經，銀狐隨手丟了見底的酒壺，原本坐靠著樹幹的身體，逐漸慵懶的伸展了身體，微軟的頭輕倚樹幹，金瞳也見一絲的茫然。

　　離一步遠的距離，他知道銀狐不喜歡人接近，自當初的不打不相識後，長久的相處之後，對於總是冷漠待人的銀狐還算有些明瞭，更知自己算是他唯一能夠容忍接近的人族吧！晃著手中的酒壺，感嘆似地笑笑：
　　「雨天，容易令人感到蕭瑟空乏的滋味。」

　　伸手一把拿過浪千山閒置在手上的酒壺，不避諱的就口直飲。

　　「平日不喝酒的人，別一下喝太多，」浪千山試圖要拿回，見銀狐堅持，只得搖頭道：「別喝到待會得讓我揹你回家啊！」

　　聞言，微醺的銀狐冷笑道：「家？什麼是家？又在哪裡？」

　　「你家不是在飛銀蒼澗嗎？」浪千山轉頭看著酒氣上身的銀狐，忽見，酡紅的臉頰，更顯出一種非男非女，抑或該說是男生女相的美感？潤紅的嘴唇，沾著水光，眼睛更在雨中凝著薄薄的霧氣……

　　越看越是糟糕！浪千山搶回了酒壺，阻止銀狐活像酗酒般的行為，但拿過酒壺才發現早已見底，不知道要說教還是隨他去，最後撇了撇嘴角，丟了空壺：「喂！大哥，就算要藉酒澆愁，也留點給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我嘛！真沒朋友情。」

　　「你主人呢？」知覺有些麻痺似地的茫然感，銀狐撐著漸顯沉重的頭，浪千山一直都是暗中守在他主人的身邊，怎地今日自己一個人行動？

　　「主人去相親了，有大隊人馬守著，用不著我暗中保護啦！」浪千山雖然是很灑脫般的笑著揮揮手不甚在意，微挑的眉毛，卻露出絲絲異樣的情緒。

　　銀狐望著他的表情，忽道：「有想要的東西就去拿，何必在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

　　「你是說我，還是在影射你自己？」浪千山笑答，相識這一段日子，大概有些明白銀狐好像在等什麼等很久了，只是不見他動作，但今天卻難得有強烈的情緒波動，莫非是他在等的東西出現了？

　　「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是懦夫的行為。」不知道是不是酒氣摧化的關係，銀狐自覺到今日的話特別多。

　　想要的東西？他想要什麼？說出這句話的銀狐又是想要什麼？堅決的眼神，但又帶有壓抑的不安，這個表情第一次出現在銀狐一向冷漠高傲的俊臉上，卻又在何時何地彷彿見過與他同樣的表情呢？有些感嘆地苦笑：

　　「有時想要的不一定是自己拿得起的寶物啊！尤其是自己根本還不確定的時候。」

　　不一定是自己拿得起？銀狐嗤聲冷笑，「不去試，又怎麼知道到底拿不拿得起？不問清自己的內心，才無法確定，如果夠在意，就會找出真正的原因，停滯不前甚至逃避現實的這種人……我最討厭！」

　　忽地激動的聲音，浪千山驚訝的看著瞬間歇斯底理的銀狐，怎地他今天情緒特別起伏不定，實在是好像……

　　戀愛中的少年？

　　猛地悶住差點噗笑而出的聲音，浪千山忍住心裡直發笑的衝動，只故意地用手肘推推銀狐，「今天很容易生氣喔！」

　　「浪千山，既然想要，就要讓他逃不了！」站起身，不受濕重的皮裘影響，銀狐快步離去，不再留戀風雨中的滋味！

　　「想要，就要讓他逃不了？」撐著下巴，浪千山愣看著銀狐消失在雨夜中的身影，他連自己是什麼想法都還不確定，怎麼去讓對方逃不了？

　　看這會銀狐反常的表現，莫非是……

　　「哦哦！有趣喔！」反正明天沒事，就來去看看銀狐挑戰傲刀城主的好戲，到底是什麼原因，最不喜歡拋頭露面、更討厭與人族接觸的銀狐忽然要挑戰傲刀城主？

　　只是啊！銀狐那句話，像是投入心頭的巨石般，敲得心口悶悶地直響呀！

　　為何他會對主人的婚姻大事，感到心頭煩悶呢？問自己，自己真的是摸不著頭緒。

　　習慣性地又摸向腰間，卻發現身上沒酒，方帶來的兩壺都被銀狐喝光了，有點掃興吶！剛才真應該拖著銀狐去買醉算了。

　　起身漫步在雨景中，悠哉的腳步，載乘著複雜的思緒，浪千山哼著小曲，想散去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情緒。

　　褐色的深邃眼瞳注視指上以幻術顯現的對話過程，濃長的睫毛微搧去雨珠的流連輕蘸，依然行駛在江上的輕舟，載著波濤不興的思緒，幻術的倒映影象，在雨勢中輕輕破碎，臥江子拖頤思考著。

　　浪千山，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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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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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3樓發表於: 2005-12-07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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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四章】探心潮

　　天外南海共分四族，人、翼、獸、蟲，以人族為尊，翼獸為次，蟲族則是未能進化完全的一支，所以最不受重視，人族控掌著傲刀城，以高聳的城牆領著最富庶的地脈，因自恃為高等的人種，以繁瑣的規條限制三族的人進出，自立為王；翼族以神梟長老為主，在九耀雲峰守護著智慧與醫術；獸族以象王老和蒼茫荒獅為主，以力量與武學為尊，蟲族擅常毒術與暗器，因不受重視則詭譎出沒南海外圍，成為神秘支落。

　　傲刀城對於身為人族非常驕傲，對於其他三族皆是抱持絕對統治的不平等心理，自恃凌駕於三族之上，所以對於銀狐公開的挑戰，身為城主的傲刀鴻英雖覺不悅，更覺可笑，居然有個小小的獸族人種主動想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心理上的自大，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人人稱讚的寬宏大量，傲刀鴻英提起放在大殿王椅旁，象徵傲刀王者的金龍刀，在左右文丞與眾將的簇擁下，前往挑戰的地點，傲刀王城的宮城廣場。

　　已在王城中渲染數日的挑戰決，廣場外圍聚集了數千百姓圍觀，水洩不通的四條大道皆被人群擠滿，傲刀鴻英在護衛的開道下，來到廣場上的比試會場。

　　銀狐，傳聞為近年來崛起的刀界新手，實力高深，但卻幾乎無人得知他的真面目，傳言見過他的對手或是欲取其命的殺手幾乎全亡，沸沸湯湯地江湖傳說更道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恐怖殺手，也是追求至高刀法的頂尖刀者，傳說到底是真是假，今日便可見其真相，更能知被渲染成南海第一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斤兩。

　　時近正午，約戰之時將到，傲刀鴻英的神色逐漸不悅，挑戰他的人居然沒有先行前來等待，不滿的眼神掃視著會場，驀地……

　　擁擠的人群忽地自動排開通路，紛紛屏住氣息，驚訝的望著初次露臉於公眾前的銀狐。視他人於無物的眼神，高傲若森林中的王者，清俊的面貌竟屬冷豔不可方物，霎時擒住了眾人驚豔的目光，一身冰涼的氣息，桀驁不馴的氣勢，銀狐緩步前行，沉重的皮裘竟若輕紗一般隨著身態輕揚，金瞳的焦點鎖定在眼前金冠束髮，王衣加身，手持金龍的傲刀鴻英的身上。

　　原來這就是銀狐的真面目？傲刀鴻英好整以暇的打量眼前的可稱之為俊美少年的刀客，太過年輕的外表，冷峻清麗的美貌，銀色長髮柔軟若綢緞，白膚紅唇，搭配著挺直的鼻樑與清澈又特殊的金色眼睛，幾乎是華麗而罕世了。

　　非常值得眷養的銀色珍獸。

　　幾可令人錯亂難辨的長相性別，傲刀鴻英初次對一個獸族的人，竟有了想要掌握的念頭，但此人所散發的氣息與眼神中的不馴，乃是一朵必須要殘忍斬斷他高傲帶刺的莖身，才能狠狠地攀折而下的花朵。

　　沉吟間，打定了主意，傲刀鴻英沉穩的舉起了金龍刀。

　　手腕翻轉間，紅狐彎刀在眨眼間上手，銀狐深吸了一口氣，對方無禮的視線，以及眼中的掠奪色彩，皆入了金瞳，銀狐忍著厭惡的情緒，這場戰，打的不止是刀者的勝負，對無禮之人的教訓，更是他的賭注！

　　以往的速戰速決，在今日的決戰必須捨棄，他要慢慢地，慢慢地解決這個無禮目光的刀者，更等待那個讓他等得夠久的傢伙！

　　無須繁雜的儀式或開場，刀者與刀者之間的凝重氣氛，該何時開始，該何時出手，眾人瞬間被冰冷的氣息壓得無法言談的空氣中，等待著最緊張的一刻！

　　一聲沉穩的低喝！傲刀鴻英手起刀落，沉穩犀利的刀法劈地而起，一刀傾城的沉重刀勢一招直取銀狐！

　　銀狐身不移，眼不動，銳利的金眼盯住傲刀鴻英的刀勢，即將落身的一瞬，銀光一閃，紅狐刀刀刃一翻，直刺向金龍刀的刀尖，傲刀鴻英見勢一轉欲左攻而入，銀狐卻閃也不閃，直切入金龍刀左行忽露的破綻，刺向傲刀鴻英的心口！

　　傲刀鴻英受銀狐過於膽大的戰法微一震愣，即刻回刀收式，拉開彼此的距離，對眼前的銀狐重新估量，自開始至現在一步也未動的銀狐卻開始反擊了！

　　迅捷無倫的刀勢隨著疾速的身法而動，傲刀鴻英眼見銀狐竟有如此速度，更在刀鋒相對，激昂出漫天紅火之際，得知對方實力竟是高深到超乎年輕外表的老練純熟，傲刀鴻英不再輕敵，全力使出傲刀訣以應難纏的敵手！

　　視覺上的交錯震憾，聽覺上的馳騁呼嘯，金龍與紅狐的激烈纏鬥，穩重內斂的傲刀與捉摸不定的零式刀法，各勝一籌的僵戰，也是暗藏私心掠奪與分心等待的僵持！

　　你還不出現嗎？狐刀一轉，化解了刀氣，尚有餘裕的銀狐邊戰邊感受著他一心等待之人的氣息，勝負將明了，難道，他就真無情的不肯出現？

　　怒氣霎時湧上了心頭，倔強的心理與自厭的情感更絞緊了激烈的神經！

　　不要讓別人在你身上留下傷痕。

　　一句久遠前的殷切囑咐，守著他的信諾，選擇逃避的卻是要他守信的人，憤怒、怨懟，滿漲胸口的心情，讓銀狐故意露出破綻，直直迎向了金龍刀！

　　一陣錯愕聲乍響，傲刀鴻英見機不可失，欲打敗銀狐更趁勢將他收為自己的收藏品，刀鋒直落銀狐胸口的剎那！

　　瞬間感覺到的氣息，金瞳忽地溢滿了快意，笑容不自覺得揚上的唇邊！

　　閃避了刀鋒，卻故意讓刀斜落在肩上，紅狐刀反撲而出，冰涼的刀氣映著冰涼的眼神，狠利的重創了傲刀鴻英！

　　在現場圍觀的眾人眼前，產生勝負的同一時分，一道快得令人不及補捉的身影捲起一陣宛若拂過草原的清風，帶走了他的目標，留下失敗的王者，以及錯愕的眾人。

　　
　　一路疾馳離開了傲刀城的範圍，在最快的時間內回到秋山谷，臥江子不發一語，只直接穿越了術法結界，進入落座在楓林內的居處。

　　推開門，一路直到床畔將銀狐按坐在上，眼見從厚重皮裘下沁出汨汨不停的鮮紅，再度讓臥江子蹙起了眉心，熟練快速的解開厚重的白色皮裘與紫衣，為他治療在雪色肌膚下更顯得淒豔的刀痕創口。

　　紅的似要吞噬一切般的漩渦。

　　其實他一開始就去到了現場，只是一直隱住氣息，用術法將自己化成了普通百姓，一直看著戰鬥的過程，習慣速戰速決的銀狐分明是故意拖延時間，頻頻放慢了速度和空隙與傲刀鴻英決戰，他的刀法在目前的天外南海已無人可敵，為什麼在最後關頭，銀狐居然玩命般的將自己迎向足以取命的刀鋒？

　　刀將落身的那一瞬間，心中的激動放開了隱藏的氣息，他知道銀狐敏銳的感覺一定能在瞬間感應到，而避開傲刀鴻英的金龍刀，他更生氣於銀狐果真感應到，卻偏還是讓刀痕加身，倔強又故意的行為就是要引出自己嗎？

　　想要避開，卻又在金瞳的緊密鎖扣中怎麼也避不了，這樣子要他該怎麼斷呢？細心地縫合了創口，在雪白的肩頭上纏上一圈而又一圈的繃帶，似是將自己也一圈一圈的緊縛地無法解開……

　　這樣下去，難道又要再問自己一次，是對？還是錯？

　　他從來不問自己重覆的問題，更不做重覆的決定，卻因這個機緣，讓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自問與掙扎中，難道終究是沒有辦法嗎？

　　銀狐冷眼瞟著臥江子，眼裡卻滿是笑意，「你終究是沒辦法不來。」

　　臥江子只能在心中苦笑著，是啊！他終究是沒辦法輕易放手，不予理會……

　　替銀狐處理好傷口，心理上的重度疲憊讓臥江子索性也同坐在床沿，腦海中千迴百轉的都是解決問題的斬斷之法，見銀狐還裸露著上身，思及剛剛沾血的衣物全被他順手丟給門外的僕人去處理了，苦思到懶得起身，臥江子遂直接拉過錦被直接往銀狐身上裹，這一拉，不但是煩自己居然決定不了一個好方法，更是想責備銀狐輕慢自己的生命偏又罵不出口，種種的煩悶變成一種略帶發洩式的力量，竟連人帶被給捲入了自己懷中。

　　明明是想避開的，卻是怎樣也逃不開一直糾纏著自己的金瞳，也罷……

　　「你擋得過這一刀，為什麼不化解？」臥江子悶聲問道。

　　「等你啊！等你等到煩了，這樣比較乾脆。」將全身都倚賴在臥江子的身上，銀狐抬頭看他，臉上完全是故意的笑容；「瞧，這不就將你逼出來了？」

　　「這不是乾不乾脆的問題。」一接近，卻又不知該隔開距離或是不該，臥江子輕嘆，任銀狐溫熱的身體倚著自己，他選擇了暫且忘卻之前被殷殷告誡的所有理由，也是隨自己隱藏於心的自私渴望，「我不是教過你不要以身試刀而留下難看的傷口嗎？為什麼不聽話呢？」

　　「看你在意我到底有多少？」金瞳閃著進逼的目光，灼灼逼人般地凝視臥江子，桃紅色的唇輕吐著拂人的熱度，「你在意嗎？告訴我，留下別人的痕跡，你在意嗎？」

　　「我在不在意很重要嗎？」微微閃身退避，想要拒絕這過度親暱的接近。

　　「因為我要你在意！」抓住臥江子的衣襟，修長雙腿跨身壓制住臥江子，不許他再逃避，因為他已經在意到連自己都快要失去了，必須要對方相同的在意，才能平衡自己早已失衡的瘋狂！

　　仰首看著銀狐，看著現下這曖昧過度的情況，沉默許久的臥江子驀地失笑，笑得頻頻搖首，直到銀狐再也耐不住性子，追問他在笑什麼，褐眼凝視著他，自分別後首次更勝以往的深刻與專注回應著那雙只追尋著綠色背影的金瞳，瞧見銀狐在緊張和專注時特別會高豎的耳朵，低沉的笑聲輕蕩而出，引起有著宛若貓耳一般的少年自背脊發出一陣莫名的酥麻微顫，臥江子終是低語出他盼了已久的真心話。

　　「你一直都是贏家啊！」

　　聞言，理解這句話的少年，長久用冷漠高傲的表情凝住美麗的容貌，破除了悲傷憤恨的假面，露出了純真而開心笑容，雙手立即摟住臥江子頸項，桃花一般紅潤的唇染滿了笑意吻上這個讓他在意痛苦了許久，終於不再用真假不一的態度逃避一切的人。

　　只是一個宛若雨落桃花般輕觸的吻，臥江子伸臂環上這瘦削的窄腰，忽地笑出聲。

　　在這種氣氛下笑出來是真的很沒有禮貌的行為，銀狐果真皺起了臉，不高興的瞪著他，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笑，銀狐雖然已明白親吻是代表感情的行為，但是……

　　「真正的親吻不是這樣喔！」他笑道，更擁緊了在雙臂環繞中的柔韌細腰。

　　果然見著他不明白不理解，卻又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臥江子勾勾手指，在不明所以的銀狐應他意思俯首靠近時，倏地覆上了因驚訝而微啟的紅唇。

　　輕觸、試探、撩撥、而後唇舌糾纏的親暱，青澀卻又主動的學習與回應，體熱交織漸昇騰的炙熱感，抬起頭，凝視著美麗的金瞳中是暈眩與茫然的眼神，因熱切的吻而顯得更為紅豔的唇喘息著，雙手仍抱著自己的肩膀不放，映著酡紅的臉慢慢的回過神，眼神仍不曾離開自己。

　　這雙金瞳，就算昇起了情熱的羞赧，也從未迴避過他，而心中，明白他已然選擇了原本不停逼迫自己要逃避，不可碰觸的禁咒。

　　伸出手，指尖溫柔輕撫著細緻的臉頰，溫柔的輕吻順著指尖滑過的每一處細膩。

　　「然後呢？」心中，身體，揚著不明的騷然與激動，發出了宛若氣聲的沙啞，銀狐凝視著臥江子，由臥江子回望自己的眼神，還有輕撫他背脊的感覺，他知道臥江子說的有情的行為，絕對不止這樣。

　　看著銀狐主動問著更深入的問題，凝視的深邃褐眼，加深了情感的顏色……

　　＊　　　＊　　　＊

　　眼神，最是掩飾不了真正的心思，深刻的凝視，更能在眼神交會之中，誘發情感的流露，裹在煽惑的氛圍。

　　充斥著佔有含意的撫摩，來回在細緻而高熱的腰背之上，不輕不重的力道漸漸往下游走，流連在臀上支生而出的長尾，隔著薄弱的布料，撫觸著根處，唇舌吻囓著優美又任性的嘴唇、下頷，另手輕揉著銀髮中露出的耳朵，在在是獸人的象徵，反應也特別的敏感激動，耳中所聞，盡是低啞而沉迷的細細輕吟與喘息顫動，曾經孤弱無依的稚子，如今卻堅強地蛻變成如此美麗而迷人，讓自己深陷在不能逃脫的漩流中。

　　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呢？

　　細吻自唇至耳，自頰鬢滑下了溫熱的頸項，流連而至肩膀的傷處。

　　他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即使是這雙眼睛所呈現的，都是全心的順從與接受，金瞳中更流露等待與沉醉的反應，但他還是不能繼續下去，為了他的傷勢，為了他的未來，更是為了肯定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銀狐著想，不能讓自己的私慾而去奪取違反自然、招致不應該發生的狀況。

　　違反自然嗎？這句話、這件事，若讓金子陵知道，那個招牌損友必定是狠狠地笑上自己幾百回吧！雖然一有決定，便已不在乎所謂自然的道理，但是疼寵入心的寶貝，卻讓人會不停地去為對方著想，只希望能好好的保護在掌心，在懷中，在永遠。

　　而這有情的行為，必須該是雙方都全然理解，他不想自私的去滿足自己的渴望，長嘆一聲，只將銀狐極盡憐惜地抱在懷中，拉來滑落的錦被覆住銀狐，讓他靠著自己的胸膛漸漸緩去因初次情動而加溫的呼吸，不再有其它的動作，只如同以前哄著他入睡的溫柔拍撫。

　　一同調整了自己的呼吸與穩定心情，才能回視正用不明白他為何停下動作的疑問目光看著自己的銀狐。

　　「為什麼停下來？」雖然不明白繼續下去是如何，但直覺上卻感到應該不止這樣，臥江子的手和吻在他身上燃起的火熱感，和那莫名騷動感，像是溫火慢燃著全身，不由自主的想要扭動或是沖涼身體的燥熱感，困難的收不了胸中無法壓制而脫口的聲音，茫然昏眩又令人沉迷的感覺，卻停在不上不下的難受，究竟是怎樣呢？

　　他果然還是問了，連聲音與呼吸都還殘留著染著情欲的激蕩，銀狐是以全身與全心去感受方才的撩動，結果始作俑者當下得到報應，苦惱著該怎麼說才是……

　　「你希望我不要停止嗎？」他問，是有試探性的意思。

　　金瞳輕眨了數下，抿唇肯定的點頭，臉頰卻昇起了宛似染上秋楓的鮮紅。

　　「為什麼？」

　　「……因為，我能感覺到，這樣你與我才會有更深一層的接觸，」凝視著臥江子，聲音溢著滿漲的不安，紅唇輕閤動著，「你才不會離開我。」

　　再簡單不過的話，卻是最深刻的孤單與悲哀，逼得自己再也不能逃避，藉由最簡單而最能安慰的動作─伸臂緊擁，宣洩著壓抑已久的渴望。

　　閤眼又是一聲長嘆，臥江子予以回應，再度抱緊懷中這倔強高傲的銀狐，只在他面前依賴示弱、在他懷中更顯得細瘦不盈一握的銀狐，緊擰的黑眉深鎖孤獨的寂寞，埋首伏靠著臥江子的頸窩，那是全然的安適，摟緊自己的雙臂，似是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懼，隱在長睫下的金瞳自重逢時，總含著清怨的凝視，他明明是冷漠高傲的驕恣，明明是不為世事所動的清冷，卻為自己變化如廝，令人心疼不已，一心只想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明知他們不該走到現下這當局，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陷落。

　　「先這樣就好。」安撫聞言又是一陣緊張的銀狐，臥江子柔聲低哄著，「不是要與你分開的意思。」

　　「那麼，先這樣是什麼意思？」聽出臥江子的語意中，應該還有著後續，他追問：「繼續又是怎樣？」

　　唉呀……難道真的要他口頭說明或是直接教學嗎？這叫他如何啟齒，尷尬了。

　　「日後你就會明白，先別想。」輕吻他的額心，笑道，「受傷的人應該先休息才是。」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堅持要明白是怎麼回事的銀狐伸手扳回臥江子的臉，讓他直視自己，「告訴我，我想知道。」

　　平日的舌燦蓮花，卻在此時無言以對，忽然羨慕起金子陵那油嘴滑舌的功力，不過靠他好像也沒用，以風流多情自賞的他，還不是搞不定他家那幾口子……

　　還是平常心吧！

　　「別急，」輕撫柔美的白皙臉龐，將再度滑下的錦被小心地拉好覆在銀狐的身上，「慢慢來吧！」

　　見臥江子真的不想談，他也不再追問，現在相擁的感覺有著一種莫名的溫暖舒服感，卻也隱約有著不安感，心中有個警訊，若是再追問下去，會不會他又再度離開？他不想再面臨獨自一人等待的滋味，不想……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想知道，鎖在心中等了很久很久的問題……

　　「那麼告訴我一件事就好，」抬頭看著臥江子，分辨他的眼中是否又有迴避的眼光，「當初離開的真正原因？如果只是單純的要讓我回歸獸族，你為什麼要離開天外南海？我感覺得到原因不只那麼簡單，不要迴避我，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或是理由。」

　　「至少……給我一個能夠平撫長久以來等你找你，逼得我即將瀕臨瘋狂的理由，就算是藉口也好……」

　　金瞳中染上哀傷的眼神，淡淡著凝著霧光般的金眼注視著臥江子，聲音更帶著一絲絲的脆弱感，如秋楓易碎般……

　　從小到大，他最討厭的就是示弱，明明還是個孩子，卻逞強的要自己堅強的意志與傲氣，連眼淚也似雨臨荒漠般的稀有。如今看著這樣子的銀狐，他該怎麼婉轉的說明？心中更有靜吼的波濤，原來，他是這麼在乎自己的離去，在乎到不比自己還少的地步嗎？

　　心中的騷動感，是心喜的感覺？唇角邊竟不由自主的揚起了笑意。

　　「笑什麼？快說！」皺起眉，他就是不喜歡臥江子這種老是神神秘秘的笑意，總是不將心事說清楚的表情，每每都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別氣別氣！」笑意止不住的臥江子，溫柔撫平銀狐的眉心，小時候的生氣，與如今成熟的他，竟多了一種……風情？這麼女性化的用辭，是不該用在他的身上，卻偏又找不出有哪裡的不適合？是清靈不若凡塵的美貌，卻十分英氣又具有男子氣概的個性的原因嗎？而要他說出心中真正的原因，其實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表錯情呀！

　　這種事啊！在不明白對方真正心意或是真的理解與否之前，皆是令人擔心不安，猶豫不決而難以跨出那一步，不論是男、是女，更遑論是面對同性了。

　　一手將他抱好在懷裡，如他小時抱在懷中疼寵的姿勢，卻多了一點曖昧的氛圍，輕撫著細緻的臉頰，似永遠愛不釋手的感覺，臥江子笑著，問出口的低沉聲音多了一絲絲的緊張與試探，「有情的行為，與在意的感受，對你來說是代表什麼呢？」

　　「因為是你。」閤眼舒服地窩在臥江子的頸窩，銀狐根本不需思索就有答案。

　　一步一步的探索，微笑中藏有謹慎，「因為我是帶你回來的人？還是因為我是養育你的人？或是一直陪伴你成長的人？」

　　「都不是。」又是堅決肯定的答案。

　　「那麼，你又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呢？又為什麼能接受這種親暱的行為呢？」

　　他承認他根本是卑鄙了，自己害怕去踏出那一步，竟來試探引導出銀狐真正的想法，要銀狐先釐清自己的想法，表明他真正的心意，就怕銀狐只是因一時迷惑，更或是根本不是如他一般，只是一種依賴性……

　　臥江子啊臥江子！千般的問題與理由，在在都是因為你根本是個情感上無用的膽怯者！

　　依賴著臥江子溫暖的胸口，聽著穩定的心跳聲，認真的思索著，為什麼他會接受？為什麼他會在乎？親暱而有情的行為，早已超出了朋友或是他與臥江子任何一種關係，只除了……

　　心中驀地一陣激動！沒有錯，就這那樣子的原因！他願意接受，強烈的在乎，甚至主動想探索，都是因為……

　　瞬間腦海中竟閃過一個驚訝！銀狐猛然抬頭直盯著臥江子，清亮美麗的金眼中閃爍著雀躍不已的喜躍，立即直起身按住被他的反應一時愣然的臥江子的肩膀，臉上不只是欣喜的笑容，眼神更微睨著臥江子：
　　「你呢？你會對我產生親暱的行為，更說我一直都是贏家，是因為，你對我也是有情的！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狐狸，果真是非常機靈的生物。

　　伸手托住無力的下頷，側首看向一邊，一時無言以對的臥江子在心中輕嘆，好一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問題居然急轉直下的被丟回來了。

　　不敢去看笑容滿面，摟抱著他逼問答案的銀狐，臥江子又是迂迴的回答：
　　「你明白……從心裡在乎一個人到想要獨自擁有的情感嗎？」

　　銀狐直接的回答了，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但臥江子的回答仍舊是模糊不清。

　　驀地想起，以前他也是這樣迂迴逃避他的問題！

　　你又想逃了嗎！喜悅的神情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咬了牙怒意再昇，銀狐緊抓住臥江子的衣領，卻也拉痛了刀傷，他最氣臥江子逃避，氣到心中掀起狂濤般的痛楚！

　　「你為什麼就這麼不直接？不肯面對自己？你告訴我啊！」一會兒笑一會兒怒，他快受不了這極端又討厭的心情起伏了！

　　再這樣下去，他會發狂！

　　「這種事有什麼不好決定的？你為什麼老要顧東顧西的！」

　　見銀狐又怒了神色，臥江子給了回應。

　　而回應，是一個輕吻，含帶著深刻情意的輕吻，但他，依舊不肯說出口。

　　很多問題，不是說愛與不愛就能決定啊……

　　金色的眼睛凝視著褐眼的主人，現在的他不肯承認，既然已經等過了無數的秋起秋落，也不差於這些時候，他只給臥江子幾天考慮回不回答，唯一要求……

　　「你答應我，在回答之前，不准逃！」銀狐望著臥江子，要他留下承諾。

　　「嗯。」臥江子輕輕嘆息著。

　　糾纏緊縛的命運之線，他似乎無可逃避了。不是不愛，是究竟該不該讓自己沉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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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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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4樓發表於: 2005-12-07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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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五章】暗潮洶湧

　　人的失敗，最羞恥的便是大意。

　　左手一張一閤，緩慢地做著不甚流暢的動作，傲刀鴻英右手支頤，看著從左手上臂蜿蜒至右胸的刀痕，是這一輩子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恥辱證明，他太大意，太過心急於想要抓到那一株雪白帶刺的花。

　　手下呈報消息，銀狐長駐留的居所，在城外的洛水東上游之處。

　　「飛銀蒼澗……很適合他的地名。」

　　忘不了那一日，陽光下照耀著銀光閃爍的美麗銀髮，風，浪捲著他的體態，輕若柳絮隨風起；光，映爍過他的眼神，是銳利更是執著，佇留不下任何一物，一旦著眼了，金色眼中就只會倒映心中的執著，永遠不變；冷若雪山的性格讓人想以體熱的情火讓雪白的身軀化成一片汪洋春水，他想聽、想見那雪白的狐兒的聲音、表情，冰冷的、淡漠的、甚至是熱切的、激烈的、狂熱情欲的……更看著當受到情感洗禮的那一刻的轉變，緊緊侵佔……

　　睜開眼，傲刀鴻英低笑，瞧自己思緒出軌至此啊！如同思想犯罪，但不可否認，那是一種體內狂湧而出的擁抱衝動。

　　他想要，非常想要這個能傷到自己的雪豔少年，稀世罕有的絕色，豈能脫出自己的掌握，但見他的眼裡已執著一物，他會洗去少年眼中的執著！

　　這一回，他一定要抓住銀狐，無論以刀，無論以任何手段。

　　＊　　　＊　　　＊

　　走在往飛銀蒼澗的半路上，浪千山百般無聊的打著呵欠，太早起床了，小累，健康的生活真不適合他啊！

　　這幾天是三城主的新婚，主人過度體恤手下，不但一大早興沖沖地將守到清晨才去交班睡覺的他叫醒，先是喋喋不休的講著他新婚的歡喜，做屬下的是很為主子開心啦！但他偏就是搞不清楚為何心裡不是滋味，又看著那微笑的嘴唇，看得心裡有股超悶的衝動？他是在衝動什麼啊？後來又說要讓他放個幾天假好好休息，就在以上種種的幾個原因之下，無聊的浪千山只好去找銀狐喝個小酒，順便問問八卦。

　　哈！那天銀狐與傲刀城主決鬥之時，他也去了現場，一看就知道銀狐那個傢伙分明是故意讓傲刀鴻英砍的，為什麼這個愛惜自己毛皮愛到潔癖過了頭，每次挑戰的過程中也從未受過傷，明明就討厭別人碰觸的銀狐，為啥會故意讓人砍？而且還是他挑戰的對手？打得一半還看到銀狐忽然一臉想自殺的可憐樣，他本想去幫忙，結果下一瞬間就看到一道綠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捲走了正好打贏的銀狐。

　　沒看清楚那個人，只見到一瞬間帶有很像敵意的眼神盯住自己又閃過，下一秒更見到銀狐的表情很得意的樣子，真是有趣啊！認識銀狐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張比萬年冰庫還要冰的臉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銀狐！銀狐？」

　　來時看到沒人便思及是不是出門了？但那一刀不輕，受傷的人應該要休息才是，喚了幾聲不見人，看來也不是躲起來了，莫非沒有回飛銀蒼澗，在別的地方療傷嗎？

　　四處找了一下，卻在銀狐最常去捕獵的小溪邊見到一個正坐在溪邊的灰袍老人。浪千山搔了搔耳鬢，他記得飛銀蒼澗不太有人跡出現啊！

　　而且還是一個尋常的老丈？怪怪！

　　而灰袍老人也在此時看向浪千山。

　　「這個地方風景很不錯哩！小兄弟你也來玩嗎？」老人道。

　　浪千山乾笑數聲，他是來玩的沒錯，不過，是來朋友家廝混，看來這老丈只是路過，所幸沒遇上銀狐，當初他闖來時，正巧遇上了某人在洗澡，雖然沒看到什麼啦！只是看到放在石上的幾件衣物，他只是伸手去摸了摸那毛皮和皮衣，然後下一刻！

　　就被狠狠地海扁一頓……

　　好奇心會害死人，尤以對上銀狐為是，不過偏偏他就是對這隻狐狸感到有趣的緊，不怕打的常常跑來玩，最後……就是不打不相識啦！雖然被打的都是他。

　　銀狐應該是不會對老人家出手太重啦！只是銀狐最討厭有人闖進他的範圍，就算不知者無罪，但為了預防萬一，是不是該提醒這個老丈早點離開呢？

　　「老丈，飛銀蒼澗水流湍急，不過內有『猛獸』，而且入夜後特別危險，老丈還是快快回去為是，以免受了什麼不必要的傷啊！」浪千山好心的暗示。

　　「啊！謝謝你的提醒，我馬上就離開了。」老人笑道。

　　忽地，浪千山忽然注意到老人的眼睛，眼神的光芒內斂溫潤，且蘊含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以他的直覺，這老人不是尋常人！

　　而且，那眼神怎麼有種熟悉感？

　　浪千山立刻走近老人，摸著下巴好奇的打量著：
　　「老丈，我們是不是哪裡見過啊？你的眼神好熟悉喔！」

　　灰袍老人和藹地微笑著：「真的嗎？」

　　「耶！可能是我弄錯了吧！」浪千山又是一陣乾笑，「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呢！」但偏偏他就是覺得這個老人的眼神一定在哪看過，他的直覺準確度可是跟鬼有拼！

　　驀地，老人眼睛微瞇，細細地凝視著浪千山，「你的主人對你是什麼意義？」

　　啊的一聲，浪千山愣了半晌，老人怎麼變得這麼嚴肅？而且還問到他的主人？現在是怎樣？機智問答？忠誠心大考驗？

　　「獻上忠誠的主人啊！」他摸了摸頭答著，老人家的問題怪怪地。

　　「那你為何煩惱？」老人再問。

　　「煩惱？你說我？」浪千山二度傻愣，老人家怎麼知道他在煩惱主人？

　　莫非是遇到高人了？難道他真的是天公疼傻人，有拜有保佑？

　　「算算你的主人星運正逢紅鸞，必是剛娶親不久，但你卻心亂如麻，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老人道。

　　不會吧……老人連問他是誰都沒問，總不會自己有名到連童蒙老叟都認得吧？不可能，所以一定是遇到得道神仙了！哈哈！玩笑開夠了，現在是怎樣？這老人該不會是敵對勢力來探查的吧？

　　雖然外表吊兒郎當，但警戒心敏銳的浪千山不形於色的謹慎戒備，老人也不待他回答，只道：「有些事換個方向想，你就會明白到你在煩惱什麼？介意什麼？而且，不久之後，天外南海將有遽變，你要好好保護你的主人啊！」老人神色凝重，似是透露天機的神秘。

　　浪千山聞言一驚，主人會發生什麼事？他忙問出口，老人仍是神秘的微笑，只道：「快快回去吧！儘量不要離開他的身邊。」

　　這老人家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看他一臉活像洩露天機的表情，浪千山忽地想到，主人這宗婚事的對象是冰川公主，且事前有允諾絕不會照傲刀城的古怪慣例，一妻共事多夫的「慘劇」，而主人很愛芸姬公主，但難保……

　　唉呀！真煩！怎麼一大堆不妙的預感一直往上昇？越想越是擔心他的主子！嘖！不管了，他還是先回去守著主人比較要緊！管他什麼煩惱！慢慢再來想！

　　「多謝老丈提醒，浪千山先告辭了！」

　　抱拳一揖，浪千山飛也似地趕回傲刀城，只想確定主人的安危。

　　待浪千山已離開飛銀蒼澗的範圍，老人又是神秘一笑，身上漸散出點點金色光暈，包圍了全身，待光芒散去，竟是搖扇輕笑的臥江子？！

　　看來，浪千山此人對銀狐乃是無意，單純是朋友關係。

　　而他的主公，也就是傲刀青麟，與自己的未來息息相連，在還不能出手之際，也只能推動浪千山，不管是忠是情，都要他保護好傲刀青麟。

　　指尖凝氣，幻化出顯像，好不容易被他哄睡的銀狐似是快醒了，他必須儘快回去。

　　額上兩儀再度發光，臥江子欲快速趕回秋山谷。

　　前方，卻是臉色憂慮的神梟前輩擋住了去路？

＊＊＊

　　「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煩悶燥心，臥江子雖尊重神梟，但此回卻直言不諱，神梟來找他是要說什麼，他心知肚明。

　　許多事，說一次即可，太多次的關心反而使人倍感疲憊，何況是他也抗拒的心事。

　　神梟不以為逆的笑了笑，只道：「你先看過這只籤文。」

　　─天地陰陽，變通調合，周而復始，始一生元。
　　─陰陽反道，極數相沖，龍陽生周，始元歸滅。

　　手握著神梟占卜出的喻文，臥江子嘴角微揚了揚，笑意淺到幾乎是勉強，這張闡釋天道順應的喻文，呼喻陰陽自然之道，反之則將滅，但看了，又如何？

　　「要順著天意才是正確的道路，你知道這個道理。」神梟如斯告誡。

　　順著天意才是正確的道路？臥江子望著神梟，雖心知他所指為何，但是……要怎樣才是正確的？人性中存有的叛逆在心中隱隱的奔騰著，以往他不反駁神梟處處為他著想而說的建言，但這回他想聽神梟怎麼解釋。

　　「王星隱現，十年後是你入世之機，在此之前你須隱世山林不露其蹤，等待天時更保己身性命，若是不慎，不僅你會大劫臨身，天外南海也會隨之殞滅，臥江子，此事非同小可，你也知道你的天命與天機。」神梟提醒著。

　　「前輩之意是我露了行蹤，又與世事有所接觸，就會引來大劫嗎？」臥江子微一抿唇，「別拐彎抹角了，你想阻止我什麼就明說吧！」

　　見臥江子的笑中帶著深蟄的執拗，神梟只有言明：「銀狐，他不是你能碰的人，會危及你的性命，你知道你的身份背景和他的由來。」

　　「我知道，不過這是立即會發生的事嗎？」

　　「很難說。」

　　「很難說就別說這未來云云之言吧！」拂袖背手，他不想再聽這些話。

　　「他與你有緣，但是深緣薄份，你只有養育他長大的命，你的未來與傲刀城密不可分，但銀狐的未來與緣份皆在苦境，不在天外南海，臥江子，不同道之人，就放他去吧！」神梟苦口婆心的勸著。

　　背對神梟的臥江子忽爾轉身，濃眉緊擰的盯著神梟：「你犧牲一甲子功力，去窺視他的未來就為了要阻止我？前輩，未來只是預知一個方向，怎說得準？」

　　「能防備就要予以防備，我一切都是為你好啊！」神梟道。

　　「防備？為我好？所以就要我逃嗎？」低若不可聞的冷笑著，臥江子微慍道，「又是要像以前一樣避開他嗎？前輩，我已經逃過一次了，縱使離開，縱使走過千山萬水，如果真逃得掉，又怎會現在還糾葛難解？」

　　搖首，臥江子輕搧葉扇，眼神微睨著神梟：「前輩啊！說謊可是造口業啊！當年我已因你說過一次，如今我已做出承諾，你想再讓我刻苦重修福業以化消拔舌災嗎？」

　　「做出承諾？」神梟驚道。

　　臥江子但笑不語，憶及埋在心中已久的思念，深藏過後的不是淡忘，竟是加深了刻印，如今再被挖掘而出，想再埋藏一次已是不可能，早些年他違背過自己的承諾，如今銀狐已非年少稚子，不易騙，也……不想騙他。

　　因為他早已是失了心，收不回。

　　見臥江子決心甚篤，神梟擔憂急勸，「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那你還要我怎樣！」

　　忽爾的怒目相視，忽爾的情緒狂湧而出，明知出口冒犯前輩是他臥江子絕計不願做之事，但是他卻失去了耐性，他不想再聽這些了！

　　「是你要我放棄他！又要我去解決他的問題！現在又要我再一次拋棄他！這算什麼！」臥江子狂怒道：「你要我十年內不與人接觸嗎？簡單，我與銀狐留在秋山谷十年，封鎖一切避開所有人，這樣不就得了？」

　　「你失去冷靜了，臥江，」見臥江子怒火上心，神梟改換了以往親暱的稱呼，勸慰道：「傲刀鴻英不會放過銀狐，若不慎讓傲刀鴻英遇見你，未來將會改變，再者……」神梟試探性的問道：「以銀狐的個性，他會肯與你待在秋山谷十年嗎？」

　　臥江子瞬間冷了心。

　　這問題，直刺入了心房，縱使銀狐不喜與人接近，但性喜追求刺激，要他留在秋山谷中與自己共渡修行的枯燥日子，銀狐能忍耐嗎？

　　「而傲刀鴻英的三子正是你未來要應天命扶助的主公！」神梟再勸道，「我希望你能追尋你想要的，也不想看你痛苦，但是七情六欲有損你修道之身，且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再等等嗎？未來雖已註定，但隨著變數還是會改變，暫時，就讓銀狐離開，臥江，為蒼生所想，好嗎？」

　　「為蒼生所想，為世間所想，但是……」

　　「但是什麼？」

　　「誰又為我們著想？」

　　「臥江，我知道這樣說是自私，但是，情非得已。」神梟無奈道。

　　長風須遠去，不堪流水情嗎？臥江子苦澀的笑意泛上，終於是說出了口：
　　「如果我說……我喜歡他，已放不開他了呢？」

　　「臥江你……唉……你啊！」

　　深吸了口氣，調整自我的情緒，臥江子雙手握扇一揖，又是謙遜有禮的拜別：
　　「前輩，我該回去了，他還在等我，臥江子就此告別。」

　　逼不得已，神梟急道：
　　「身上有王星，卻成為棄子的孩子是不吉之兆，且對你的命格有逆沖凶象，我才要你送走他，你忘了嗎？」

　　停住腳步，臥江子不見波動的語調道：
　　「就是因為你的堅持，我才在他十二歲時將他送往獸族。」

　　沉吟，臥江子終揚起一抹笑，「若蒼天應允，我願傾我之力，逆轉命格逆沖。」

　　「但如果失敗，你與他之間，必有一人受法術反噬而亡。」神梟道。

　　「若真如此，臥江子願反噬己身。」

　　「臥江子，情之一字惹人太深，是深是淺，你要好自斟酌啊！」神梟看著臥江子堅持的神態，最後也只能這樣勸著。

　　「已是招惹太深，無法脫身了，我會陪著他，直至他不再需要我為止。」

　　「何苦呢？」

　　「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臥江，等待也未嘗不可。」神梟略略地妥協，後代的情愛，非是他能懂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的護持天外南海的輪迴，與……保護臥江子了。

　　「前輩，知道和遇到，才會最清楚兩者有什麼不同，告辭了！」臥江子回首一笑，再度拜別。

　　踏出飛銀蒼澗，趕往回秋山谷的路，臥江子快步而行，唯一羊腸小徑之道，竟見前方遠遠走來一位氣宇軒昂，一身王者之氣的男子，豈不是？一心顧念著銀狐和與神梟方才所言，臥江子決意快步離去，就在擦肩而過之際，忽地！

　　錯肩的男子忽地停步，擋住臥江子的去向，銳利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臥江子，禮貌的笑問，「見先生仙風道骨，丰采奪人，有幸狹道相逢，在下傲刀鴻英，不知怎麼稱呼？」

　　你，是我最不想見的人啊！傲刀鴻英！偏生冤逢路窄！

　　臥江子輕頷首，「原來是傲刀城主，在下山林野夫，不值一提，就此拜別。」

　　舉步便要走，傲刀鴻英卻硬是將臥江子攔了下來，這個人的身影頗為眼熟，竟似在哪兒驚鴻一瞥，直問道：「我是否在何處見過你？」

　　「城主乃是王者之尊，怎可能見過草民呢？」臥江子道。

　　傲刀鴻英輕捊短鬚，打量著這名微微低首，十分有禮但隱隱查覺得出絕非尋常文人儒士的綠衣男子，這個綠色的身影，為何如此的眼熟呢？

　　「草民還趕著回家呢！城主還有事嗎？」臥江子故作一臉急忙狀，不過銀狐真的快醒了，他擔擱了不少時間，怕是銀狐醒來見他靈體出體，會拗起脾氣，他得快快回去，這傲刀鴻英真是惹煩！

　　「失禮，請！」傲刀鴻英一擺手，讓出一半的路，在臥江子越身邁步而去時，傲刀鴻英再道：「希望我們還有機會能再見面，得幸能促膝長談。」

　　「多謝城主抬愛，草民告辭了。」不再多言，臥江子不露半點功夫痕跡離去。

　　傲刀鴻英卻是興味盎然的瞧著臥江子的背影。

　　以他多年來識人目光，這名綠衣男子一身出塵仙逸之氣，五官端正，容貌儒雅清俊，眉宇間蘊藏著睿智之色，雖假山林野夫之姿，但舉手投足都存有自信與優雅的姿采，額間一點兩儀寶珠，看來是隱世的高人了，天外南海除了翼族神梟，竟還有這般非凡人士巧藏於山林之間，他怎可錯失！待尋得銀狐，必要將此人請來為傲刀城效力。

　　不過，狹路相逢的煞是巧合，此路是往飛銀蒼澗唯一的路，莫非他與銀狐相識？

　　不管如何，先將銀狐帶回傲刀城，再來思考此人之事，且若與銀狐為故友，那麼要找到他就不是問題。

　　姑且不論自私的我欲，以銀狐的刀法再配合這名奇人，傲刀天下統合四族該是指日可待，傲刀鴻英算盤打得奇美，悠閒又充滿期待的走入飛銀蒼澗的範圍。

　　嘖！你想的真是完美啊！傲刀鴻英！臥江子豈容你對銀狐任意妄為！

　　火速趕往秋山谷的臥江子，聽得傲刀鴻英在心中的低語，不禁怒上眉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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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坑：紅蓮戲燄(吞赦)、【蓮華色】(蓮襲)、宿敵（黑白雙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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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5樓發表於: 2005-12-07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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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六章】難料災星

　　─你要離開？
　　─不是離開，只是有事情必須處理，你暫住在獸族與大家好好相處，好嗎？

　　─不要！我跟你走！
　　─不行啊！這次要花很久的時間，我怕沒法好好照顧你。

　　─你……你嫌我累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去路途遙遠而危險，我怕無法保護你。

　　─不要！我不要！你不准走！不准！
　　─乖！別哭，聽我話好嗎？

　　─不聽！因為……因為你一定是走了就不回來了！我不要你走！
　　─……不會的，我會回來看你。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到秋楓再起，等你也成了絕代的刀者時……

　　─不要！沒有時間限制，太久了！要學刀法，在你身邊我也可以學！
　　─那……等你可以保護我時，我就回來見你，好不好？

　　─然後你就不離開了嗎？
　　─……嗯！

　　─好！我會強到可以保護你的，約好囉！
　　─約定。另外，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要讓任何人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好嗎？

　　─當然！
　　─乖孩子……

　　…………

　　─唔……這是什麼？
　　─誓言的吻。

　　─那我也要回你……誓言喔！要記得寫信給我，讓我知道你好不好。
　　─　……////……好。

　　盼著秋來，又見秋去，無數個秋過，待他也成長，達成了他們的約定，那個綠衣人卻依然杳無蹤影，他才知，那個誓言……

　　根本是個謊言！

　　你騙我！你騙我！臥江子你這個大騙子！

　　＊＊＊

　　猛地驚醒，銀狐眨了眨眼，見著了一同躺在床上，被他當成床墊來睡的臥江子，揉揉眼，伸手捏了捏老騙他的臥江子，確定捏到的臉頰是真實的，這才放手。

　　沒醒？倒也奇了，還是他捏得不夠用力？伸手要再捏臥江子的臉一次，指尖卻是停在微抿的嘴唇上。

　　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的誓言之吻，停在唇上的記憶觸感，小時並不懂，只記得那是個諾言，直到長大，才有些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不過一般人在許承諾時哪有人用吻的啊！除了情人之間……

　　情人啊……

　　一手托著下頷，一手以指尖輕輕畫著臥江子沉睡的臉，他喜歡臥江子散髮時的悠然閒適之感，金眼直勾勾地看著他，從小到大，日思夜想都是他，但這個可惡的騙子啊！可有像自己一樣無時無刻想著他呢？

　　他想知道臥江子，想接觸他的內心，想感覺他的體溫，還記得小時臥江子抱著他一起沐浴，靠在胸膛上……嗯……沒道理自己被看光了，臥江子還將自己包的特緊！

　　心到所以手動，直起身跨坐在他身上，睡衣挺好脫的，一層、兩層、三層……

　　「你這人也太麻煩了吧！睡覺穿那麼多做什麼！」皺著眉頭，乾脆直接解開腰帶，手心穿進了襟口，探得了溫熱的胸膛，手臂輕向外移，衣襟就順勢而開，眼中所見得了強健勻稱的肌理，心口忽地跳了一下，銀狐抿了抿唇，掌心、手指細細撫過每一處結實的胸線，最後，停在心口……

　　伏下身，將臉頰貼上他的胸膛，聽到規律的心跳，呼吸的起伏，他喜歡更是想念臥江子如雨過草原般的清新濕潤的味道，好想念……

　　「你呢？是否有想著我呢？」低若蚊吶不可聞的輕問，銀狐滿足的閉上眼輕歎，手指輕撫著臥江子的胸膛，他喜歡這種安心又溫暖的感覺，但這個騙子卻老愛逃啊！要怎樣才能讓他說出真心話呢？

　　無所謂陰陽之道，無所謂皆是男子，他不在乎世俗眼光，只在乎臥江子的心意，但是，他追到累了，累得連自己都厭惡了自己起來，有點像死皮賴臉吧！但臥江子又不似討厭他，深刻情熱的回應，卻是若有似無的回答，到底……

　　你是否跟我一樣喜歡著彼此呢？所以才會對我有親暱的接觸嗎？

　　高興、滿足，又是驚慌、擔憂，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答案，是這麼痛苦嗎？

　　而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有體溫、雙唇的碰觸嗎？他不知道，只知道討厭別人靠近，卻只想讓這個人撫觸、親吻，那麼然後呢……後續到底是什麼呢？

　　抬起頭，起身稍微往前移動一下位置，雙臂移伏在臥江子的兩側，盯著臥江子依然熟睡的臉龐，金瞳凝視著端正的五官，停留在嘴唇。

　　久遠前約定的吻，久遠後有情的吻，兩者不相同之處在哪裡呢？

　　是心跳加快的感覺嗎？是發麻和失了力氣的感覺嗎？

　　細長的指尖，好奇地輕輕磨娑著臥江子微紅飽滿嘴唇，觸感軟軟地，銀狐不由得心動，俯身低首，銀色的長髮隨勢滑下，一手輕捧著臥江子的臉頰，學著臥江子吻他的感覺，輕輕咬囓摩娑，輕輕以舌尖圈畫著，舌尖輕輕地探入因他的侵擾試探而微啟的唇中……

　　碰觸到溫熱的舌尖，銀狐心中怦然一動，這就是吻他的感覺……閉上眼，浸淫在有些騷動又好奇的氛圍……

　　細腰上的力道忽地加重，被動的唇舌化為主動的回應，銀狐登時大窘，臉頰上是被逮著偷看又偷吻的臊紅，雙手主動地按在回吻他的人的頸子，不自覺地撩撥著對方的感官，全然認真又沉迷的回應著，即使是生澀不已，他也想要讓臥江子知道，他很喜歡臥江子這樣子抱他和吻他，那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被在乎的，被疼寵的！

　　令人喘息的吻未曾間斷，一手按住銀狐髮下的後頸，加深了這吻，一邊摟著懷中的人坐起身，佔有地撫摸著柔軟背脊，臥江子悄悄睜眼，銀狐是全然付出與投入，雪白柔韌的身體是與自己如此契合，兩心同情意，他又怎捨得再將銀狐放棄？

　　桃紅的嘴唇被吻得紅灩，留著麻癢的感覺，銀狐微喘著氣，輕咬著下唇想要解去唇上那陣麻癢感，臥江子瞧地是一陣心動，又是不禁輕笑出聲，在銀狐正要皺眉問他笑什麼時，復又輕吻了吻被吻得紅腫的唇，笑道：
　　「因為你是如此令我著迷啊！」

　　聞言，金瞳望著臥江子，雙臂懶懶地勾在臥江子的肩頸，將身體都倚在他的懷中，像小時那樣，不過，現在卻是不同感覺了，心情愉快的笑問：
　　「難得說好聽話啊！是真著迷，真喜歡嗎？」

　　臥江子點頭僅笑而不語，摟著坐在他腿上的銀狐，一手撫著他白嫩的臉頰，一手輕勾玩著銀狐因開心而顫動的耳朵，眼中所見，未著寸縷的上身，僅裹著繃帶，銀髮灑在光潔的肩背上，若隱若現地裹著白皙的身軀，長尾輕輕甩動著，又瞧見自己被銀狐解開的衣衫不整，復又輕笑出聲，這樣的光景，對於自己的理性乃是一大挑戰，而腦海中倏地浮起前輩的阻止，傲刀鴻英的覬覦，想來便覺厭煩！

　　「想什麼？」學著臥江子，以唇撫平他擰緊的眉心，想吻開那皺眉，看得出他有心事，但這綠鴨子臥江子嘴硬起來就是什麼都不肯講，銀狐只好等著他自己說。

　　埋首在銀狐溫熱的頸窩中，汲取著與高熱的體溫相異的冷香，試圖讓波濤的心思平靜，擁他入懷是早已深植在心的想望，當初，是太早了，如今，在層層的阻礙與紛擾下，理性已繃至將斷弦的極限，若是不顧一切道法規制，就順應而為呢？

　　你，肯與我共處在秋山谷十年嗎？
　　你，肯陪著我，等待我解開命格相沖嗎？
　　願意與我共渡漫長的人生嗎？

　　仰首溫柔的凝視著，含著期待和略為緊張的神情，微抿的唇依然沒有問出口，銀狐見著臥江子的表情，皺眉道：
　　「想說什麼就說，這樣看著我也沒用，我又不會讀心術。」

　　「我要你。」

　　胸壑中輕蕩而出的低沉嗓音，顏色加深的褐眼，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銀狐睜大了金眼，紅唇微吐著輕愣，在褐眼的凝視下，心跳倏地加劇了。

　　「嗯。」

　　全無猶豫，柔順的回應，頰上飛染了緋紅霞光，金瞳輕閤，感覺著彼此熨貼的灼人體溫，他不知道後續是怎樣，但知道，心中掛念已久的這個人，終於是不會再離開。

　　窗外，風捲銀榭，秋楓正盛。

　　＊　　　＊　　　＊

　　眷戀的心情像什麼？是七情六欲渲染於心縈迴不去嗎？哼！何必含蓄的七文八股呢？直接以過火的唇舌曖昧糾纏，纏住揪心的人！

　　獨佔的心情像什麼？是千迴百轉的心中滿滿都是他嗎？何必再想？不如將愛戀的語句全化為有情的行為，以雙臂回以緊窒的擁抱。

　　而想要的心情呢？

　　是的，想要，就要讓他逃不了！

　　他只給臥江子一個人獨佔，所以，他也要獨佔臥江子一人！他全部的給予，臥江子既然接受，就必須要全部的回應，眼裡只看得到他，所以臥江子的眼裡也只能有他！

　　他知道這是任性，這是霸道，這種種無理的言行，都僅因為是臥江子！所以他誰也不想看、不想理、不想應對！

　　「不要去看別人……」眩暈的金瞳閃爍著情熱的霧氣，吻至紅灩的唇吐著曖昧的喘息，他是在誘惑著在他身上施放著情色火燄的人！

　　「你只能看著我……因為……我的眼裡……只容得下你一人…啊……」

　　聞得吐露真心的話語，游移在平坦腹部的唇，滑下至腿間輕輕一撩，勾出了性感的斷續呻吟聲，瞬間緊弓起背，緊抓著臥江子的手臂，緊繃地瑩白身軀，沁著點點的珠露，放肆地唇舌正在挑動他所有的敏感神經，尤其是來到背後撫挑著、摩挲著椎尾之處的手，顫慄的潮湧感竟自體內泉湧而出，另一手滑至胸口，揉磨著那強烈感受到刺激的敏感，難以忍受情潮折磨的聲音，自喉中隨著仰起的下頷吐出了細細地吟爾……

　　「……啊……啊……」好熱……好熱！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只知道全身似都在騷動，酥骨又磨人的感覺頻頻拉扯著他的感官，金瞳望向熨貼在他身上，以吮吻佈下點點殷紅的臥江子，視線交望之際，心臟猛地漏跳般，霎時閉上眼，卻聽到低啞的輕笑。

　　「……不是要我只看著你嗎？怎麼自己躲開了？嗯？」

　　「你……嗯……啊！」

　　聞言睜眼正要輕叱，卻被探入身體的異樣痛感止住了話，更望見了已欺身近在咫尺的臥江子，已然變樣的神情，臥江子似在忍耐而微蹙的眉，深邃的眼，沁濕的薄汗，吐著熾熱的喘息凝視著自己，更撩動了無法言喻的慾念，從不曾發顫的手，竟似失力般的微微發顫著，他受不了了！只有緊環住臥江子的肩膀，想減去那雙竟使得自己全身泛蕩波瀾的手，正磨分開他的腿間所引起的感受。

　　「嗯……」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聲音，身上盪漾的是緊張感嗎？不知道為什麼，竟被滑過私密處的每一個動作之後所產生更多期待給淹沒了？

　　「呃……嗯……」閉上眼，指尖帶著滑膩的異樣感探索著從未有人觸及之處，這痛楚而即將滅頂的感覺，這難以言喻的感受，這就是有情的行為嗎？

　　綠繡錦衣，白裘衣衫，全遭棄散於床沿、地氈，交融著原始的綺雲，入眼是毫無遮蔽原來本相，臥江子喘著氣，透著欲望的褐眼望著銀狐毫無保留的模樣，擰起的眉心，緊閉的雙眼，紅灩的唇中不時輕洩出愈漸低啞的迷惑潮浪，細緻白膩的身體渲染著情欲的粉妝薄汗，隨著指上的旋律而縮納微放的深幽之間，漸漸適應了痛楚，更誘出了難以忍耐的渴望折磨。

　　重逢的瞬間，其實內心早已自明，他的眼睛早已離不開這個讓他迷亂尋不回無欲之心的銀色靈子，因是惹人憐寵的幼子，果是迷惑人心的「銀狐」啊！

　　「啊……！」

　　撤出手，抽離的空虛，引起了身下人難忍的渴求低咽，曲起的修長雙腿難耐地輕磨著臥江子的腰間，莫名焦躁的弓身想以身軀廝磨著更多的憐愛，俯首再度吻上盪出沙啞低聲呼喚的唇，臥江子移身欺近了銀狐輕顫的腿間，即使要豁盡心力違命而行，他也要逆理奪取！

　　褐眼與金瞳視線相望的一瞬間……

　　「呦呵！術法操控的奇靈異使通通散開！今日有朋自遠方來，小江江本人速速來迎！」

　　門被啟開的瞬間，來人忽地睜大眼！

　　同一時間抱起銀狐以錦被覆住全貌，臥江子迴眼首次狠瞪向來人！

　　哇哇哇！真是窮凶惡極的眼神啊！

　　隔著一道屏風收到不善目光的藍衣人，青色折扇抵住唇，輕佻地口哨聲險險出口，原想要出奇不意，給個驚訝的來人，果真是碰了個絕對煞風景的驚訝！

　　金子陵俊俏的臉上全然是平靜無波，只刻雙手一揖，正色道：

　　「在下立即告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兩位不用害羞，請全力繼續。」

　　飛快的走出關上門，金子陵馬上露出賊樣兮兮的笑容。

　　唉呀！小江江居然要破戒了耶！真是天要下紅雨了！而他剛剛看到什麼？

　　毛茸茸的可愛耳朵耶！該不會就是那隻被小江江保密的要緊，又掛心的要命的小寵物吧？

　　主人與寵物啊！

　　分明是天外南海的王者之道啊！呦呵呵～～

　　近日來在中原擔心臥江子的近況，遂決定來天外南海一遊，順便探視小江江有沒有好好遵奉他的教條，這回果然是來對了！

　　雖說擾人好事會遭天打雷劈，不過，他已經裝做若無其事，立刻掩門離開，還請他們繼續，瞧他掩飾的多好！應該可以算識相兼抵過吧？

　　嗯嗯！小江江加油啊！好友我會在外面自己泡茶等你報告心得啊～～

　　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

　　房外的金子陵揚長而笑，房內的臥江子苦嘆連連……

　　好你個金子陵！果然是我的災星！

　　沒想到他居然過度陷於情欲之間，竟一時沒察覺外圍的動向，真不該讓金子陵知道他的結界解法……

　　千金難買早知道！剛回來秋山谷時，真該加上非本人擅闖者痛毆海扁！

　　原是摟在臥江子頸項的手臂輕抵開覆於一身的錦被，銀狐抬起頭望著他，那個人……是誰？為何如此親暱的喚著臥江子？

　　「臥江子，他是誰？」仍處不穩的啞聲急急問著。

　　深呼吸數回，褪去灼熱的欲求，臥江子懷摟著面泛桃紅，依舊為情欲所苦的銀狐，迷茫的金瞳中，卻已昇起被金子陵來到引起的緊張與驚疑，輕輕拍撫著他的背，以吻輕啄著銀狐燙熱的頰道：
　　「只是在中原認識的損友，別緊張！」

　　「真的嗎？」銀狐抿著唇警戒不安同時湧起，似是敵人出現般，而臉上的潮紅卻使得彆扭的表情增添了誘人一嚐的風情，臥江子見狀，只能以手撫額，低喊著別再考驗他的理性了，波瀾的心中是一陣絕對不可在此時爆發的激盪，只得壓抑著已在邊緣線的情緒，饒是百般寵溺的解釋著。

　　在重要時分，竟被硬生生打斷，莫非是天意如此？大概沒人像他這麼百受磨難，歷經波折吧？唉！臥江子又是一聲苦嘆，金子陵在外，怎會有心再續？只能將銀狐抱著懷中低聲柔哄著，等著銀狐漸漸息下體內燒灼的炙熱。

　　拾起衣物，已整好裝的臥江子細心替銀狐診視過傷口後，一邊慢條斯理的享受替雙頰仍赧紅的銀狐著回衣物的樂趣，一邊想著怎麼把金子陵丟回中原去，而心中更低聲立下今生第一個詛咒！

　　總有一天，我會好好回敬你，虔誠禱祝你與你家眾美人三個月內好事多磨！

　　金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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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坑：紅蓮戲燄(吞赦)、【蓮華色】(蓮襲)、宿敵（黑白雙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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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6樓發表於: 2005-12-07 10: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銀色秋楓‧第七章】妒火

　　傲刀城雖城務繁忙，但也懂得善養生息之道的傲刀鴻英，放下正批閱的公文，執杯品茗輕啜。

　　晏妃奉伺在一旁，望著夫君出神的臉，夫妻這麼多年來，她多多少少能猜到枕邊人現在在想的是什麼。

　　女人再美，沒有武學修為做為根底去老還少，如何的風華絕代，也是易逝的風塵，好的是，珍愛自己，體恤夫君，搏得賢淑的高帽，日時端座於城主夫人的尊貴之位，夜裡，是獨守空閨，還要為夫君擔憂日理萬機的疲憊，夜裡縱情的傷體，是苦了永遠懸心掛念夫君的……女人。

　　但又能如何呢？尤其是傲刀城一妻事多夫的規矩，即使，她才貌兼備的讓自己成為唯一的傲刀皇妃，產下三子後，傲刀鴻英為她暗中以借刀殺人，以杯酒釋兵權，除去他的親手足，以奪得皇位，奪得唯一能與她有夫妻之實的城主之尊，但是……那又如何？年華漸去，愛縱使深濃，卻已是曾經，傲刀鴻英天生掠奪性強，喜才、喜美、喜能，更是我欲的至高無上，瞧鏡中的自己雖風韻猶存，卻再也比不上陸續而來的年輕美人，甚至是她到近日才知的……銀狐。

　　聞得心腹的消息，城主近來一心找尋曾經在傲刀城與他公開挑戰的獸族第一高手，名為銀狐的男子，派出不少人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本以為城主是喜才，並不予理會，卻是現在才知，城主甚至單身親赴銀狐居住的飛銀蒼澗拜訪！

　　飛銀蒼澗距傲刀城何其遙遠！傲刀鴻英獨尊為高的心態，竟肯迂尊降貴的前去洛水東上的森林，回來後，更加派人手，不但找銀狐，還找著一名綠衣高人，她不著痕跡的探問，城主也只是淡淡回答：為了人才。

　　你鮮少這樣親力所赴的認真過，除非你是要掠奪，如同當初你掠奪我一般！

　　暗中得到城主親口向描摩師言傳的畫像副本，晏妃這才確定了真正的原因。

　　豈只是為才呢！呵呵……

　　是為了那絕代稀有，冰雪一般的絕灩美色，和那睿智沉靜，清俊出眾的儒雅吧！

　　當時她失笑了，依然柔細滑嫩的手中輕輕地將繪像送入了爐火中，傳聞、眼見、辨形、識相，一武、一文，兩名都是絕代的人才，更是稀有的美材，也難怪城主……動心啊！

　　她輸在哪裡了呢？

　　似乎已經沒有輸贏可以比較了，早已判定了不是？

　　望著焚燒的烈火，望著這多情惹人傷的夫君，她一向只能思出了神。

　　他又豈會不了解晏妃心中所想？但無情的男人啊！只想著……

　　是他傲刀鴻英的人，只要安靜在一旁等他宣召，沒有他得不到，只有他選擇不要！這般囂狂的人啊！晏妃只有在心中輕嘆，跟了，就是一輩子，只怪是自己放不開，豈怪得了城主看不見自己日漸消瘦呢？
　　
　　剛昇上輔丞一職，便奉命負責秘密尋找綠衣人與銀狐的右文丞疾步上殿而來，緊張兮兮的懷抱著一卷卷冊，忙報告他探查的結果。

　　「稟城主！屬下日夜兼程！不辭奔波勞苦，費盡所有心思！更秘密深入蟲族探到消息！終於是讓我查探到這兩個人的行蹤了！」

　　銀狐，秋山臨楓臥江子，在不久前曾一同出現在洛水東，消失在秋山谷的附近，極可能是舊識。

　　「是嗎？」支頤枕鬢而笑，傲刀鴻英玩味著，是舊識嗎？一舉得到兩名人才，更是一同入他傲刀鴻英之側的一舉兩得不是嗎？傲刀鴻英低聲沉笑著。

　　飛銀蒼澗果真地靈人傑，就這麼讓他尋得了兩名他迫切渴望的絕品人材，傲刀城內除了日前被蒼龍引進的新任隨侍的白城輿乃是上選人材之外，其餘不管文武皆是中庸之流，不管用什麼方式，他豈會放過這兩人逍遙山谷？

　　低笑著，翻開右文丞暗有玄機的卷冊。
　　忽地傲刀鴻英沉吟了：「這是什麼？」

　　善巧言令色、逢機生巧的右文丞避開晏妃，湊進傲刀鴻英的耳旁低聲道：
　　「城主，這是屬下特地尋來的寶貝，乃是獸族很久前的記載，稀有一族的銀狐生態啊！不但有生長方式，還有特徵、擅長，更重要的是……另類的樂趣啊！」

　　右文丞指了指其中一部份，傲刀鴻英只消看了一眼，便知其意，便要右文丞退下，指示再往秋山谷查探。

　　右文丞接令離去，傲刀鴻英示意晏妃退下，獨自閉目養神。

　　族群稀有，習性冷淡，追求刺激，天生武骨過人，而在冬季發情的銀狐族類，卻會一反常態，出現極端的放縱，女子都為加倍熱情與嫵媚的美麗姿態，男子卻會發出特殊的低吟聲，以及狂野奔放的情欲，出現非常難得一見的魅惑姿態。

　　果然是……高傲冰冷，強勢狂放，卻能吞噬人心、迷人情慾的銀狐一族啊！

　　傲刀鴻英續想著卷軸上所寫的細部，不禁笑的陰詭更是奇想出界，難得……會有人讓他如此好奇萬分，非奪不可的私欲……那名綠衣人又是何等來歷？

　　一雙深沉的眼睛，配以玉面紅唇的脫俗俊貌，青色的髮絲，與額上的兩儀神珠，此人絕非是普通人類啊！又是怎生個滋味呢？

　　反手閤上門的晏妃，並未漏看傲刀鴻英的此情此境，回身離去的優雅步履，心中只盤旋一事：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　　　＊　　　＊

　　阿江、小江江、阿江、小江江……

　　煩不煩啊！左一句阿江！右一句小江江的！他都還沒有……還沒有用這種親暱的稱謂……這樣叫過臥江子！這人到底是打哪來的？什麼時候認識的？跟臥江子是什麼關係？究竟憑哪一點這樣叫臥江子？臥江子一臉正經八百，語氣卻是沒什麼、無所謂的態度說他們單純只是朋友……他不相信，絕不！

　　因為那個頭頂藍羽毛的傢伙，那流轉的眼神根本是若有似無的在暗示著什麼！那看了就礙眼的藍折扇囂張的擺著，正欲蓋彌章的遮著那挑釁的笑，要故意挑釁是吧！索性就坐在涼亭中的圍欄旁，銀狐靠著亭柱，直接與金子陵眼對眼回瞪！本來是不想與之計較，那人是臥江子的朋友，所以他會給臥江子面子，偏偏這人真不識相！更過份的是！

　　一下子：阿江，我想喝你親手泡的茶！
　　一下又：阿江，我想聽你彈琴！

　　然後是：小江江，說說天外南海的事給我聽聽吧！
　　接下是：小江江，別光顧著玩你的卜卦還是看什麼書！陪我下棋啦！

　　…………以上，族繁不及備載。

　　坐在一邊，默默不語的銀狐冷著臉很久，久到他聽到眉毛再也忍不住的開始抽動，他不喜歡生人，但他是臥江子的朋友；他不喜歡冒失鬼，但他是臥江子的朋友；他不喜歡……算了，不想舉例，他就是不喜歡這個人。

　　地盤領域意識。那叫什麼名字的傢伙搶了他的地盤領域─臥江子。

　　但是！最令人不悅的只有一個！

　　臥江子為什麼就任他頤指氣使，不解釋不阻止更不反對？

　　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每回臥江子回頭看自己時，那個傢伙就會故意擺個鬼臉朝向他！可惡啊！！！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怎麼能輸給這個輕佻至極的礙眼傢伙！是的！超級礙眼到極點！臥江子是他銀狐的！他絕不會輸給那什麼詭異至極的稱呼！但那礙眼傢伙偏偏又投來一個眼神！

　　叫啊！不服氣就叫一個來贏我啊！

　　金子陵撐著優雅的下巴，一邊品味著臥江子以秋山谷的楓果合以春茶磨煮，茶藝堪稱天下一絕的臥江氏香茗，滋味是甘甜又帶有一點甜酸啊！

　　「多麼像愛情的滋味哪！你說是不是啊！小江江！」

　　壞心的眼神拋向披散一頭柔長青絲，單著簡單隨意的衣袍，懷抱著六弦琴輕奏，正是一臉正經、聲色不動、坐懷不亂，實際上是硬生生被打斷的心情不悅，更不想淌渾水而借琴聲發洩的臥江子，金子陵一邊讚著茗茶，一邊以眼神銀狐挑釁著。

　　寒若極北之冰，凝霜在雪一般冰冷峭美的臉上，無表情的臉再也忍不下心中這口不平怨氣！

　　他豈會輸給這油腔滑調的傢伙！叫就叫！誰怕誰！

　　「小……！」一句小江江正要對著也看著他的臥江子喊出口，腦袋為什麼偏偏就要冒出了……冒出那早臥江子也是凝視著他，卻是不同意義的情景，一個臉紅，硬是卡在口中的兩個字就再也喊不出了……

　　「喲！臉紅了？是怎麼啦？小狐狸！」金子陵見狀笑著。

　　「無禮！我有名字的！」銀狐怒道。

　　「哦？叫什麼名字？說來認識一下嘛！」眨眨眼，語中若有意指的指向，銀狐……並非真正屬於他的名字。

　　「我……」一時語塞，他的名字嗎？銀狐，不是他的名字，他真正的名字……臥江子還沒有給他……

　　一瞬間怒氣全消，僅剩一陣空茫，是啊！為什麼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即使與他有身體上的接觸，是屬於彼此的了，但為何臥江子還是不願意給他一個正名呢？那對他來講是有很重要的意義啊！難道臥江子不懂嗎？還是……

　　縱使臉上只有緊皺著眉頭，但露出皮裘外的雪色長尾卻控制不住情緒的甩動。

　　究竟是什麼？金瞳回望向臥江子，卻正巧對上，同樣凝視著他的褐眼，無語中，並非是美的無聲勝有聲之境，僅僅是一個……

　　你為何……不回答？

　　以為臥江子又要搬出之前他說什麼非是父母不能僭越云云的話，卻見臥江子只是一個微轉變了一下眼神，復又回到他身上，似是在想些什麼，臥江子微抿唇，這才輕撩了撩銀狐的瀏海，笑道：「還不到時候。」

　　「什麼意思？」

　　「還不到時候。」臥江子仍是溫柔地以暗示帶過。

　　你又在逃嗎？金瞳這般望著，問著。

　　搖首，不是在逃，只是需要一點冷靜的空間，這數日來，是情緒波瀾過度，他的心難得紊亂，卻亂的過火，看不見真實的存在、正確的方式與答案，所以金子陵的打擾，或許也是冥冥中的巧合，那麼，在這段時間，他想用以尋找破解逆沖命格的方式。

　　為了你，為了我，忍耐一段時間好嗎？

　　一瞬間，似腦海中聽到了臥江子的聲音？銀狐愣了半晌，摸了摸耳朵，他有沒有聽錯？忍耐一段時間？為什麼？

　　臥江子但笑不語，愛不釋手的溫柔撥玩著銀狐的長髮，要他別多想，而當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天外南海盛名遠播的冰川刀城，正是以鑄刀為名，與你名劍鑄手，或許可彼此切磋，去，不去？」臥江子瞇著眼看金子陵，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將這個非常可能會帶壞狐狸的瘟星先支開一段時間，讓他去找樂子玩玩，省得沒事找事做。

　　默契十足的金子陵心知他的用意啦！聳聳肩笑道：「好啊！就等你打理好，瞧你這過度隨意的打扮，溫文儒雅都不見了！」

　　「不好看嗎？」輕攏開頸彎處的長髮，臥江子慵懶一笑，眼神卻落向銀狐。

　　抿起嘴，銀狐只是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硬是逼自己臉絕對不可以讓臉發紅。

　　一定是故意的，臥江子明知道他最喜歡他散著長髮，身著雪白長袍的悠閒而略帶出塵仙氣的模樣，但是，為什麼，他一定要陪那個叫金什麼的人？這個朋友，比現在他們之間的狀況還重要嗎？比較的念頭倏地浮上腦中，瞬間強烈的盤旋不去……

　　低聲的笑意溢出了唇紅齒白間，臥江子疼愛地摸了摸銀狐的髮頂，便走入房內，整肅衣著去了。

　　就在此時，金子陵黑眼圓溜溜的一轉，悄悄地靠近銀狐，示意要銀狐乖乖聽他說話，別驚動臥江子。

　　「做什麼？」為金子陵一句關於臥江子，銀狐強忍不高興，皺眉的聽著。

　　「小狐狸，以我推斷，你們一定還沒既成事實對不對？」折扇掩唇，金子陵貼近銀狐的臉旁悄聲問。

　　「別叫我小狐狸！什麼既成事實？」問的銀狐是一頭霧水。

　　「就是那最偉大最甜蜜的真愛過程！天人合一的境界啊！」見銀狐還是一頭霧水，金子陵立刻將問題轉成臥江子式專用語，「就是那個有情的行為囉！」

　　倏地，銀狐臉上一陣潮紅，頭緩緩地低了下去，銀白色的長髮完全蓋住了臉，連帶耳朵尾巴竟都垂下去了，唉呀！真是可愛啊！呼呼！

　　「不用你多問。」皺起眉，在還沒確定前，他就是對這人還沒辦法昇起好感。

　　金子陵在心中竊笑著，看來肯定是後續那最甜蜜的過程，臥江子一定沒有繼續，看來目前也不會再繼續吧！所以這位莫測高深金子陵舉起折扇輕點著唇，低聲道：
　　「聽我的，想要他給你一個名字，想要永遠牢牢抓住那個本來就有打算準備要去得道成仙，然後就再丟下你獨自一人的臥江子，就讓後續完成！」

　　臥江子又要丟下他？聞言！不知上勾的銀狐立刻抬起頭，正要問什麼是後續時，臥江子卻恰好在此時走出，褐眼疑問的看著他兩人。

　　「討論什麼重要的事嗎？」他問。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啦！想知道嗎？」金子陵賊樣兮兮的笑著。

　　「算了，由你口中說出的，敬謝不敏。」臥江子道，示意金子陵要出發了。

　　眼見兩人有說有笑，又是那不言明也能彼此了解的默契，那……自己到底算什麼？驀地，銀狐站起身，看了臥江子一眼，只道：「我要回去了。」

　　「不等我？」臥江子笑問。

　　「誰要等你這臥笨蛋臥傻子……」反正你一心就是要陪你那個朋友，也不會在乎我的感受！

　　賭氣的說出口，卻聞臥江子僅道：「那好吧！也不該要你等的，那你先回去沒關係，待你想過來，再過來吧！」

　　看著臥江子還是一樣不變的溫和笑意，銀狐蹙起了眉。

　　臥江子，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真的不懂……不懂啊！

　　為什麼又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我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

　　他沒有再問出口，只看著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只見得那隨風飄揚的青絲，滑出溫柔的弧線，卻是迎向那個……叫金子陵的人。

　　心……怎麼一陣緊悶呢？

　　唉……臥笨蛋……臥傻子……你這大呆瓜！為什麼老是要我等你，為什麼你就不會來找我？咬著牙，眼眶中那刺熱的感覺是什麼？

　　忽地！金子陵轉過頭看他一眼，那投射過來的眼神，似在告訴他，不要忘了他告訴他的方式！

　　就算是如此！後續到底是什麼？他就是不懂啊？

　　他只知道那日，光是臥江的手撫過他身體的每一處……眼神滑過自己的每一處，他只有渾身發熱，熱地頭腦暈眩，而且，身體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騷動……

　　不管了！與其自己在那想！乾脆找個人問快多了！

　　主意一定！銀狐快步離開秋山谷！

　　＊　　　＊　　　＊

　　今天怎地耳朵老發癢？

　　揉了揉耳朵，浪千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可是還沒想昏睡的感覺，便坐在花園中的石頭上打座，看看能不能培養一點入睡的情緒。

　　而眼睛才剛閉上，一陣急風就掃到自己面前。

　　「喲！早啊！銀狐！今天怎地這麼急？」浪千山笑嘻嘻的打招呼。

　　「快告訴我有情的行為後續怎麼做！」銀狐開口第一句劈頭便問！

　　哇咧！險險從石頭上滑下來，現在是怎樣！尚好是一早就來問他愛要怎麼做！

　　話說現在是他們狐族的愛情歡樂期嗎？浪千山調侃的邊笑邊飲著酒，「嘿嘿！怎麼？這麼焦急著問這種問題，咱們朋友這麼久，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被你問這方面的事，你有喜歡的女人啦？」

　　心急的銀狐寒冰了一張臉，直言道：
　　「是男人！」

　　「噗──！」一口酒就這麼非常慘烈的噴出來，浪千山差點被自己的酒嗆到岔氣而亡！

　　「咳咳……啊現在又是怎樣！你這回答也太直接太驚悚了吧！」浪千山耙了耙剛剛咳亂的頭髮，「而且你幹嘛來問我？我又不是愛情專家！」

　　「不問你我問誰！」銀狐理直氣壯的說著，又連忙急道。

　　「好啦好啦！你不要催啦！我盡力回答就是……呃呃！先問個很尷尬的問題，你是攻還是受？」浪千山拋了拋白眼，難道這就是他一早睡不著的原因嗎？

　　「什麼是攻受？」

　　聞言，浪千山又是滿臉痛苦：「這這這……這要怎麼解釋才委婉……」

　　見浪千山也陷入苦惱中，銀狐挑起眉，想了半天便道：「那你先回答我什麼是有情的行為，後續怎麼做？」

　　重擊第四回！最好是問他愛要怎麼做啦！浪千山深刻感到自己墜落罪惡的深淵：
　　「老兄，為什麼你啥不問，偏偏來問我這個？難道我看起來是一副我很有經驗嗎？」

　　「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他道。

　　「呃呃！還真是謝謝你喔！你來找我，我是很開心啦！是因為你很相信我的關係，所以才會第一時間就想到我，但是……這……關於感情問題……尤其是這個怎麼做的問題……」到底該怎麼解釋啊？！

　　「你就直接說吧！都是男人，彆扭什麼！」見他那扭扭捏捏的模樣，一點都沒有平日的率性，銀狐焦躁的繼續追問。

　　「阿就是因為你的對象是男人啊！」傷腦筋的浪千山扁嘴低聲道。

　　「男人就男人啊！」

　　他真的一點也不覺得有怎麼樣啊？很想流淚的浪千山抓抓頭，只得拼死的一問：
　　「好啦！我先問，你是躺著的還是壓著另一個的？」

　　答案出來了，很好，果然是個受！呃！這句千萬不可以講出來！不然未來有一天銀狐知道他早在心裡認定銀狐長相加體型擺明天生就是個受！說不定會宰了他……

　　好好好……該怎麼做呢？思考思考……這種事需要想像一下，想像想像……腦袋卻浮出……一個很熟悉的臉……嬌羞又難耐的模樣，真可愛啊……咦？不對！這張臉……不是主公嗎？！啊？主公上面那是誰？不會吧？他竟然壓著主公？還想像自己一臉痴迷沉醉……然是一連串的………後續？？？？

　　「嘎啊！！！！」浪千山抱頭一陣仰天驚叫！他怎麼可以這樣幻想他親愛的主公啊！都是銀狐害他的啦！

　　「吵死了！快告訴我啦！」所幸早就先閤上耳朵，不然鐵被他魔音穿耳！

　　所幸只是一陣胡思亂想，浪千山拍著胸脯慶幸，不用自盡謝罪，但為啥心中卻有點心癢癢地？嗯？

　　正在一陣驚疑他在想什麼的時候，銀狐又繼續追問，拉回了他剛才的一陣錯愕，只得想著該怎麼告訴銀狐……

　　「唉呀！就是你身中有我！我身中有你啦！」浪哥滿臉爆紅，支支吾吾的暗示。

　　「聽不懂！說直接一點！」怎地就沒人肯直接說清楚，煩死了，他快沒耐性了！

　　「啊！我豁出去了，就是這樣啦！！」浪千山一把抓近銀狐直接咬耳朵教學！

　　聽的是銀狐憶起那晨被金子陵撞見的臉上飛紅，說的是浪千山越講腦袋越想到主公，這廂一個是想到心內的那人，原來是想要這麼做，越想頭就越來越低，那廂的教學者，越講，越是想拔刀自盡以還褻瀆主人的罪！

　　天啊！他怎麼會這樣！

　　為啥明明是要痛宰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為啥，剛剛……他感到的不是色情狂的自責感……竟感到一陣心傷的酸楚？

　　悶著一臉紅赧，努力消化完一切的銀狐道了謝就要走，卻被坐在地上，沉默半晌的浪千山叫住：
　　「喂！你怎麼會突然對這好奇？而且……還是個同性？」

　　回首，堅定的語氣與眼神，給了浪千山義無反顧的堅決眼神。

　　「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要他，管他是男是女！」

　　一句話，震得浪千山久久無法回神……喜歡他……喜歡他……

　　因為喜歡，所以想要有身體上的欲情，莫非……

　　卡在心中這麼久的詭異感覺，甚至其實早之前就想過還不慎夢到他對主公這樣那樣，事後狠狠責罵自己變態，還懲罰自己要健康過三天……難道就是因為……

　　我喜歡主公？

　　呀──啊──！

　　又是一聲慘叫響徹天空，浪千山跪倒在地猛敲頭袋，心中是連連殺了自己數千遍！

　　為什麼自己遲鈍到現在才發現啊！而且，心口活像破了洞似，氣穴般地直直奔瀉出藏了滿心的洶湧情颶啊！

　　一陣輕不可聞的腳步走來，浪千山哀嘆，大概是銀狐聽到他慘叫又回來看可憐的兄弟吧！為何會是這個萬年冰角銀狐來揭破困擾了他許久，到現在才明白的情感呢？

　　一件輕裘輕輕地披在肩上，浪千山驚愣的抬頭一望，心臟霎時激跳萬分！

　　那雙眼睛，晶亮的……像是要滴出水了一般……

　　蹲在地上，睜大著關心濃於好奇的雙瞳，傲刀青麟輕按著浪千山的肩頭道：
　　「浪千山？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話未完，傲刀青麟便湊上額頭，貼在浪千山的額頭上，閉上眼睛測試著滿臉發燙的浪千山的體溫。

　　關心的動作，湊近的臉龐，近到親暱的讓浪千山臉上更是一陣爆紅！

　　「好燙！你發燒了！就要你別太累啊！你看染上風寒了喔！快跟我走！」傲刀青麟吃驚地抬起頭，完全會錯意的忙伸手拉住浪千山就要去找大夫！偏生這個浪千山好像黏在地上，硬是拉不起來，只有傻愣愣地望著傲刀青麟。

　　仍是維持著賴坐在地上一手被主公溫暖的手拉著的姿勢，浪千山瞥眼瞧瞧左邊那個擱在一旁的午膳。

　　兩人份。

　　是……給芸姬夫人的吧？嘖嘖嘖！他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泛起一陣心酸呢？

　　扯開老樣子的無所謂招牌笑臉，浪千山安撫著還是一臉急慌的主公道：
　　「我沒事啦！主公不要擔心！」

　　「不可以，你不去給大夫看我不放心，尤其你的生活作息老是不健康！快跟我走！」用力拉著浪千山，但浪千山還黏在地板上，怎樣也拉不起來，回頭要叫他站起來，卻見浪千山的眼睛仍是看著自己，困惑般……又似徬徨的眼神？

　　好無助啊！像小狗一樣的可憐眼神！

　　唉！從主公十五歲時就服侍他到現在，用酒壺猜也知道主公一定又將他當可憐狗仔了，垂頭喪氣的低頭，果然主公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溫柔的笑著，浪千山無力的在心中哀嘆後，這才有勇氣抬起頭，直視還是用那雙快滴出水的眼睛擔心的看著自己的主公……青麟。

　　只有能在心中喊的名字。

　　「健康的生活不適合我啦！主公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移轉話題，不過手還是讓傲刀青麟拉著不放，算是悄悄地偷一點柔情吧！

　　芸姬夫人，千山對不起您，此生必以性命相還！

　　但在那之前，就請您讓我偷一點點能補縫這顆已經碎成千山雪的心吧！

　　耶？等等，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了！主公你就饒了我這只有螞蟻大小的理性啊！

　　見浪千山還是不起來，傲刀青麟只得再矮下身蹲在他的面前，恰恰地正好蹲在浪千山率性坐開的雙腿間，若似就要靠上親偎的姿勢，是讓浪千山在心中頻頻哀嚎，又只能不著痕跡的避開，更不能讓主公發現，而傲刀青麟實在是也沒注意到當下這個狀況，更伸手拉住了退後的浪千山，笑道：「嗯！特地來找你用午膳，想你最近瘦了不少，一定是又沒有好好用膳對不對？」

　　慶幸的，在浪千山快要沒命逃開以保全主公唇上名節之前，傲刀青麟已先迴身將擱在一旁的午膳端起，完全沒注意到浪千山一瞬間驚訝的……傻笑！

　　主公……在擔心我？這兩人份的午膳是特地帶來找我一起用的嗎？

　　「就算你晚膳有吃，宵夜也吃，但是喝酒過量、睡眠不正常對身體還是很傷！尤其你又是練武之人，要特別照顧好身子啊！」

　　溫柔清雅的聲音令人安適舒服，青麟放開浪千山的手欲去擺餐盤，眼角餘光卻忽見浪千山遲疑半晌的手，緩緩放下，不解的情緒只在心中漲潮了一瞬，隨後讓招呼著浪千山一起用膳的愉快心情淹沒。

　　見浪千山似乎沒什麼事了，伸手再試試他的額溫，見已恢復正常，傲刀青麟便站起，將午膳一碟碟地放在石桌上，他與浪千山一向都喜歡靜謐的地方，所以特別喜歡來到浪千山獨居的地方，浪千山是他的貼身侍衛，沒什麼人認識他，而住地地方也沒什麼人會來，十分安靜，也成了他想要離開宮殿的唯一去處。

　　習慣，是一種很驚人的依賴。

　　安好了碗筷膳食，正要回頭喚浪千山，忽地！

　　望著他的背影，清瘦單薄的身形，卻有比任何都還要溫柔體貼的心腸，雖然偶爾多愁善感了點，偶爾優柔寡斷了點，偶爾又天真單純了點，但卻是他最敬仰又放心不下的主公啊！而壓抑而置於腦後的深藏情意，只要一被點撥覺醒，將無法克制般的引起萬丈狂瀾，飆高的連自己也意外的無法控制，想必，那冷了幾十寒暑，永遠比冰河天川還冰的銀狐，居然也有為感情氣急敗壞的時候，也是這相同的感覺吧！

　　他無法克制，但只能逼自己退……

　　想要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保護了十來年，也思慕了長久的主公，想要說出心中那醒得太晚，卻衝得太快的情意，但他只能低嘆嚥下，他只能輕輕地，若觸若離的自背後以保護之姿，更似君臣敬拜之姿環住他，不能讓他察覺這異樣的情愫，只能……只能輕輕地將額靠在單薄的肩上，唯一只能這樣了……

　　「暫且讓我這樣子好嗎？『主公』。」低聲，若蚊吶般地，喊著那兩個字……

　　依賴，是一種令人深陷不能自拔的漩渦。

　　他願意溺入這名為傲刀青麟的漩渦，但是他不能！

　　終究，他還是只能喊他：主公。

　　是永遠不會變的牽絆，但卻偶也是比失去一切來得值得的苦悶，就這樣，就保持著這樣，他就心滿意足了。

　　是啊！主公就是他永遠的主公，在他心裡，永遠都不會變。

　　願您也是，浪千山此生唯一的主公。

　　忽地羨慕了銀狐啊！敢於為情勇往直前，但他卻不可能。

　　他沒有對等的地位。

　　僅是契合的短短一瞬，卻似靜了那般天長地久……

　　沒有回頭，只任浪千山枕靠著他的肩膀，傲刀青麟揚起淡淡地溫柔笑容，舉起手，按在浪千山交疊在他胸口前的掌心，輕輕地按下。

　　正觸在心上。

　　「無論何時，只要你需要我，青麟隨時都願意讓你依靠。……啊？你問我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總是依靠你啊！所以我也希望能為你做些什麼……嗯！就為你一個人做的！」斯文儒雅的聲音，輕答著讓浪千山滿心為之狂熱，卻只能平靜的不能表態的心，更加的偎緊在他懷中的……

　　我的主公……我的……

　　這樣就值得，值得一切了！

　　攏近雙臂，輕得不可思議的溫柔，是近得不使分離的貼合，一個誓言的吻，落在傲刀青麟的頸彎，輕地無聲無息未碰觸著身，而是深深地烙入心。

　　他浪千山願以命交換此時此刻便足所願，不會再奢求任何一絲貪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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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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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7樓發表於: 2005-12-07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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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間章】焚雪灩

　　人與人的緣份真的很難解，或許。

　　即使預知了透澈的萬物輪迴，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

　　但是，當遇到的那一瞬間，才能夠明瞭真正的糾葛牽繫。

　　一旦有過最緊的牽繫，即無法隨風淡然，無法視若輕拂過生命的流砂。

　　既是如此，

　　這緊握的掌心，放？不放？

　　二分法，難在一念之間的百轉千迴。

　　＊＊＊

　　來者是客，客人最大，尤其是他的損友‧金子陵，除了某些特殊狀況，否則以他喜好四處追尋新事物的個性，絕不可能到了天外南海還肯乖乖坐在秋山谷中，做一些傷春悲秋，引詩物詠之事，只好帶著他出外見識。

　　冰川城主，臥江子只有對不起你了。

　　果然一見到南海第一鑄刀世家，金子陵便心癢難耐，細心地避開天外南海不提劍的規矩，雖以劍成名，卻對刀和各種兵器皆有精湛的見解，金子陵與城主侃侃談論鑄刀的意念與哲理，果真是投中他所好了，尤以他見到手持冰川刀鋒的小男孩那一瞬間。

　　一種奇妙的感覺，金子陵與他都同時感覺到些微的觸動，相視一眼，金子陵難得微笑不語，犀利的眼神凝視著小男孩，正在評估他的未來。

　　「即使知道了，你還是要這麼做嗎？」他低聲道。

　　「如你所說，知道與遇到是不同的。」金子陵貼在他耳畔道。

　　原以為金子陵是要為未來打算，沒想到一低下身，竟是笑瞇瞇地對一個十歲男孩闡述刀與劍的不同在哪裡…… 　　　　　　（註：番外篇詳解）

　　說來說去，你會來到天外南海，應該是在躲避那把最喜歡跟你作對挑釁，刻意要引你注意的名刀吧？心下瞭然的臥江子輕揉發疼的太陽穴。

　　冰川刀城鑄刀卻不使刀法，見金子陵已開始在指點男孩刀的運用之道，暫是無意離去了，冰川城主也熱忱的邀金子陵住下，難得遇上同道中人，更是一代名家，是切磋也是在於彼此討教，一向爽快的金子陵便答應下來，與冰川城主閒聊片刻，臥江子便與二人辭別欲回秋山谷。

　　「暫且分開一下，或許能發現更真實的清澈。」臨去前，金子陵忽道。

　　「你在暗示什麼？」他回頭望著揚著莫名笑意的金子陵。

　　「冷卻後才能明白是否為一時激情誤了真實的情緒。」青扇抵唇，金子陵斜睨著目光，淺淺低笑，「你能確定你，或是確定他呢？臥江子。」

　　忽地睜眼，沉默在一葦扁舟滑入滿山落楓江水中。

　　一手支頤，默默地乘在葦舟中逆江而行，金子陵這個問題並沒有接續，他也沒有答案，而真實的情緒呢？

　　如今思的是心中浮浮沉沉地的不安定，念的是那臨出門時，兀自甩動著尾巴不搭理他的銀狐，看來是生氣了。雖然金子陵來看他，是令他高興，卻也異常尷尬，沒想到竟讓金子陵撞見，還記得他當初信誓旦旦自己絕不會步上此道，卻也在回到天外南海時，硬是陷入了早已埋在心中的一片無垠雪色。

　　不知道銀狐現在如何？一步入秋山谷，不見銀狐的身影，看來是沒了耐性不等他，該找？還是不該找？

　　坐在亭內，拖頤沉思著，難得秋山谷又回復了寧靜，為何卻沉悶於這種略帶不安的氣氛？復又想起銀狐一向不會照顧自己，那夜，昇騰著火熱又含蓄緊張的羞澀，輕輕在身下伸展開的白皙身體……

　　避開那再度啃噬內心的激動渴望，不去想那全心一意付出的人，只想著銀狐身態頎長，雖結實有力，卻瘦了數分，想著想著，又擔心起銀狐自小只要一鬧起脾氣，便會拗著不肯好好用膳，這會大概又是賭氣而沒好好顧著自己了吧？

　　忽地，一心充滿了想見他的念頭，壓抑在胸口的窒氣，著實難忍……想見他。

　　況且，擱在心中的問題還未問出口，卻又該怎麼問？

　　冷風拂秋意，落了漫山楓紅雨，飄散著四周的秋之蕭瑟，抿唇沉吟之間，握著葉扇的手指一緊。

　　深沉夜，微涼風，既是無人能擾的夜，那麼這回，就換他找他吧！

　　順著洛水東而上五十里，往飛銀蒼澗而行。

　　一步復又一步，為何心中會有莫名的緊張感？

　　穿越重重的林間，這個時間，也許他正小憩了，能見他的睡容一眼，也可安撫衝動莫名的心。其實所謂真實的清澈，只是一個簡單的反應，即是……

　　動情。

　　人的氣息？

　　一瞬間驚醒，銀狐摒住氣，望著洞內四周，翻開了毛被便快步走出，驚急的心情，在發現依然只有自己一人的飛銀蒼澗，忽地神情沉落而失笑了。

　　一向都只有他在找臥江子的份，哪有那個笨蛋怎麼可能會來找自己的可能性，是啊……那個笨蛋，只會顧著他的朋友……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居然會夢見臥江子來飛銀蒼澗看他，真討厭這種不情願又無奈弱勢的自己……

　　反正只有他會想他，臥江子，根本不可能對自己如此執著，因為他有他的未來、有他要扶持的主君、有他該行的天命……一思及此，心中還是只想咒罵。

　　坐在潭邊的大石，無謂瀑布濺起的水花漸染濕了一身寒，煩悶的情緒褪不去心中越加緊窒的壓抑，索性脫去了外袍，僅餘薄透的單衣，藉由冰冷的水花試圖熄滅這一身的火。

　　妒火。

　　一顆顆小石隨著一聲聲笨蛋掃入潭中，連帶把潭裡的魚也給掃了起來，啪噠啪噠的肥魚在地上猛跳他也不想管了。

　　明明就是表明心意，為什麼又丟下他，逕自陪著那人？他不明白，臥江子總是欲言又止，話不是說出來最直接嗎？為什麼老是不乾脆？煩死了！大騙子！

　　金瞳看著飛銀蒼澗，明明是自己的住處，卻覺得很格格不入，山林瀑布的水風聲，明明是很熟悉很習慣了，偏偏還是覺得很不對勁，更見滿地的魚快向閻羅王報到，憶起臥江子曾說過萬物都是生靈，雖然人類以他們為食，但非必要之時，還是要好好珍惜這些生命。

　　手一揮，又讓這些被他打起來的魚全回到潭裡去逃命，忽然驚覺，以前的他根本不管這些東西的死活，現在為什麼這麼反常？又為什麼自己總會依著臥江子的話行事？想來想去真煩！銀狐悶悶地坐在潭邊，望著潭水逐漸出神。

　　究竟呆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一直沉浸在沉默的空間中，只會使心裡越來越煩，只會……很想很想再見到臥江子，聽他的聲音，看他的一切……為何他就是依賴這個人？

　　彆扭、不悅、賭氣、咒罵，五味雜陳的情緒卻怎麼也比不過一個……想見他。

　　腹中，忽然感到一陣空虛，直覺尾部竟不自覺的甩動著，揉了揉冰冷的耳朵，好煩，怎地就這麼不爭氣？抓過長尾，在衣物中掏出了一把精雕的古舊木篦，那是臥江子很久以前親手做給他的，凝視篦身上磨至漸淡的楓紋，不想示弱的嘆氣，只有冷著臉，一下又一下的梳理著令他心煩的微鬈。

　　他不會去秋山谷了，他要等，等臥江子自己來找他，如果臥江子真的對自己是有情的話，那麼他一定會來，所以他必須等！

　　「你家還真難走。」

　　手上的動作忽地凝結，銀狐怔愣了，才剛在想的人，才剛下定決心要等的人，卻在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了，是夢未醒嗎？想回頭，卻是該或不該？

　　銀狐還是回頭了，人沒有消失，儒雅清俊的臉龐，帶著悠然的微笑，手上更提著一個籃子，誘著腹中更覺抽動、更覺懷念的香氣，卻仍比不上心口上那陣激痛。

　　想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臥江子真的來找他了？真是一點也不敢置信！

　　忽地皺了眉，一下過於激動，竟硬生生的扯斷了尾上的一綹糾纏，但他不想移開眼，只怕是一移了眼，夢就要醒了。

　　但臥江子見狀即快步走近，放下手上的提籃，矮身蹲靠在銀狐的身旁，順手接過木篦，便親自為銀狐梳理著，唇上漾著的笑意是銀狐還留著這把他親手做的小禮物，更看得出有長年使用的光滑痕跡，似是疼惜又似愛憐地低語：
　　「別對自己這麼粗暴，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扯傷了不好，而且這麼冷的天不待在裡邊，卻弄得自己一身濕，若受了風寒可不好。」

　　這宛若疼惜、愛撫的梳理與撫觸，銀狐擰起了眉，微啟的紅唇輕聲問著：
　　「你擔心我嗎？」為什麼他總在試探與為這個人緊張不安，時時想著、猜著他是不是有牽念著自己？

　　停下手邊的動作，臥江子壓去心頭克制的激盪，眼前的光景，是白色綢衫濕透服貼在微透著溫熱的肌膚，掩飾著若隱若現的身體曲線，薄胸、窄腰、修長而半屈半伸在石上的長腿，染上水光波映而更為皙透的肌膚與面容，金瞳直勾勾地凝視人，著實是引人理智崩潰的視覺衝擊。

　　宛若欲狂之魔摧心的感覺，不動聲色的壓下情感的衝動，淺笑而答，「這是當然。」

　　金瞳的視線仍停留在那張狀似平靜的面容上，敏感的尾端在細心的梳理下，泛起了一陣騷動感。

　　那日，並未結束，後續是如何？雖從浪千山處得知，但卻無真實體會，只知燒灼的火熱與悶窒的臊動感還停留在身體上，緊烙在記憶的深處，所以現在，他要明白。

　　臥江子一抬首，正要說話卻倏爾對上了銀狐仍望著他的神情。

　　他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不著痕跡的移開眼神，將木篦放在銀狐的身旁，笑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又不記得要吃飯了吧！我親手做了晚膳過來。」

　　正想站起身去拿提籃中他親手所做的膳食，銀狐卻搶先一步讓他留下。

　　白玉般的裸足直接踏在臥江子的膝上，坐在石上的銀狐居高臨下的看著屈膝的臥江子，仰首愕然回視的褐眼中有著一絲訝異……和壓抑。

　　「我冷。」桃紅色的唇中只沁出此句，金瞳緊擒著臥江子眼神所有變化。

　　濕透的單衣，濡濕的耳朵、長髮，以及蜷在腿側的長尾，正輕輕撩動著漸昇的曖昧氛圍。

　　「抱我。」

　　話語，停在此處，間隔了許久，只留下不成調的低迷與炙熱。

　　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他也明白他在索求什麼。

　　所謂有情的行為，身體上的交錯與融合，只是為了確定彼此糾纏難解的牽繫，只是為了無法再輕易放手的情絆。

　　但愛欲的行為，究竟是可有？或是可無？說穿了，只是想將滿漲在全身無處可洩的激動，強烈傳達给所鍾情的對方，是為愛所產生之情欲。

　　無論男人或是女人，有了愛的心意，即生情的行為。

　　既是如此，就讓彼此互相傾吐「愛情」吧！

　　封起的結界，狂囂的水聲，張揚的體熱，糾纏的唇舌，激盪的呻吟，摩娑著雲雨覆潮，湖石上滑落的水流，是瀑布的浪跡，更是交融的情痕。

　　潮起潮落，冰冷地波蕩在情熱無法消褪的身軀，奔騰在原始自然的情感漩渦中，修長的四肢以慵懶而嫵媚的姿態輕伸展在石上，似失去所有力氣的身體承受一波接著一波的欲望襲捲而來，臉頰上昇著赤紅的情潮，唇中吐著難耐的渴望。

　　金瞳煽動情火，吸引著那人移身上前，親吻著正因渴求而低聲呼喚的唇，手指覆上了腿間，繚繞出激旋的煙花，身與身熨貼著隱密之處，近距離地將激昂的低吟滿滿地傳入那人的視覺、聽覺之中，凝視著滿漲著情感與激情的褐眼，心中激跳不已，可這顫抖的身軀正在祈求著更劇烈的侵占……

　　「別……再讓我……等……啊……！」

　　驀地，緩慢折磨的指尖觸及由星火瞬間爆發燎原的刺激，觸電般的痙攣感，吐出了高昂的呻吟，已然糊亂的意識，無法抵擋的收緊下身勾纏上臥江子的腰際，閉上眼摟緊正在催化他的身體成為烈燄的人，這如同引發陷在洪濤巨浪般的淹沒感啊！

　　「……臥……」迷離的眼神，已失去疼痛的感覺，只知道撤離的手讓熾熱的旋渦更加抽擊著空虛，臥江子卻只有看著他，收回被紅灩的唇舌吮舔著的指尖，凝著濕熱的晶液，撫摩著頰、頸子、肩胛，而後撫揉胸口的櫻色，喃喃地低語著那著迷深陷……

　　「何以……會有如此惑人的生物……」

　　「我…不…」散亂的銀髮隨著搖首甩蕩著渴求的漣漪，呼喚的蒸騰乾渴，身體的廝磨已無法滿足這一身的空虛……

　　「還不夠……」宛似著魔般地吮吻撫觸著……還不夠……他還汲取得不夠……

　　「我……已經……不能再…等……啊！」聲音是破碎的哽咽，金色的眼瞳霎時流下無法再承受撩撥的折磨哀鳴……

　　「銀狐……」一聲溫柔的低喚更刺激了瀕臨焚毀的官能，同樣是被情潮淹沒的沙啞嗓音，如同披散的青絲籠罩他的視界，他的世界，迴蕩般地震動他全身的感官。

　　「臥江……啊！」迷茫的激情感，顫著聲回應他的低喚，在視線交著的剎那，確確實實地，佔據了原就屬於彼此的心之所向。

　　霎時竟承受不住這漫天襲擊而來瘋狂啃噬人心的激情，激烈的衝擊，震出了一連串破碎的激昂哽咽，伸手環抱著正在給予也在索求的人，下肢緊纏住他的腰身，尖銳的指尖陷入臥江子倏地緊繃的背肌，以本能和渴欲吞噬臥江子的一切，交換他銀狐的所有。

　　身心昏蕩的聲音，宛若抽搐的震盪，月下一片飛銀澗，灑落一片噬心海。

　　意識在最後那一瞬間，他只聽到一句話……

　　是激動的無法自己，是在頷首答應時，焚燒身軀的熾流沖擊著瞬間緊束痙攣的身體，在承接著火熱獨佔的唇吻擁抱和凝視下，失去了意識。

　　＊　　　＊　　　＊

　　赫！倏地睜開眼，眨著驚醒而略顯迷茫混亂的金瞳，看了看左右，他是安躺在床褥上，並無那人的存在，為何……又是夢醒時的空虛破碎，只能乏力倒回枕，一切竟是夢一場……卻又真實的感覺到身體異常疲憊？

　　他厭夢，厭了……厭了！

　　厭了這種無力的虛幻痛苦！他要抓住臥江子！

　　既然是如此真切的夢中夢，那就讓他成為事實！

　　舉起左手撫按著頭，滑在床被上的右手卻似觸到一物，拿起一瞧，竟是臥江子的髮飾遺留在枕側？金瞳正在驚疑參半，眼角餘光同時注意到旁邊的石桌上似有一物進入他的視線，微側眼……

　　是那只提籃？

　　驚愕地抽了氣，手中緊握著髮飾，忙跳下床急要上前查看卻覺全身一陣痠軟，差點軟倒在地，咬著牙憑著心中強烈的執念與堅持穩住身體，不及顧著身體正在叫囂抗議的乏力反應，銀狐急拽了單衣披身，快步便上前一翻開籃蓋，一見之下，下一瞬間是快步衝出了洞外，驚急的金瞳更急切的搜索四周！

　　是他！他真的來了！

　　但人呢？為何又像夢一般消失了？

　　「臥江子你這笨蛋！大騙子！到底要讓我等你多久！」

　　失望後的怒意，激得銀狐怒而大吼，疲累的身體霍地軟坐於湖旁，眼眶中的微熱的濕意是什麼？他睜了眼。

　　叮叮咚咚地，滑下若水晶般的珠光與落入湖面的聲音，銀狐驚訝地不是為何眼中會落下此物，而是水面倒映中，衣衫微敞的胸膛上，竟是斑斑的痕印？

　　「笨蛋……笨死了……大騙子……狐狸最沒有耐性的知道嗎？臥江子臥傻子……你聽見了沒……」握緊了掌中證實一切是真實的髮飾，似怨似瞋，似泣似笑，金瞳中是滴落點點的晶漾，紅唇畔，是揚著滿漲絲絲的笑意。

　　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已經無所謂了，下一步，他要擒得這個老是逃逸無蹤的臥江子，不再讓他跑！

　　漫步在深幽的林間，執扇的綠衣人悠散著一頭柔軟的流水青絲，腳步在狐狸怒吼的瞬間佇足，而在低訴甜蜜的咒罵聲中，笑吟吟地再度邁步。

　　二分法，放？不放？
　　想讓他跑不了，那就繼續追吧！

　　所以他決定不放。

　　因為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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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12-0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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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八章】魚與熊掌
　　
　　王星動。

　　天際低隆隆的雷嘯聲，雲端暮靄靄的破雨光，無視雷雨的阻礙，一座華舟滑過龍脈之河，轉洛水東行。

　　泊岸口，倚坐著雨中的釣客，布衣笠帽，靜默地垂竿等待著鉤動之刻，沉靜的過了數個秋，由來只有薄酒清秋為伴。

　　昔時，如今，秋山谷蕭瑟寂寥的淒豔楓紅中，多了一抹雪色。

　　如今雪色不在，卻來了不速之客。

　　「秋山臨楓臥江子，令人尋了許久的隱士高人。」傲刀鴻英捊鬚眼睛掃視著笠帽低戴，低眸望著河水的臥江子。雖是布衣之身，但那頭青絲與那從容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超然氣質，他絕不會認錯。

　　「非是隱世高人，只是秋山。」未曾仰首未曾起身，臥江子垂眸賞著雨色道。

　　「先生忒謙了。」傲刀鴻英今日心血來潮，便來一尋銀狐與臥江子，去了飛銀蒼澗仍不遇銀狐，但這回他感覺得出有人在，想必是正迴避與警戒他這陌生人，便先以禮相敬，報了名號才離去。

　　放長線，才能勾得肥美的魚兒上鉤，而現下，乘船來到洛水東，恰恰讓他尋得了另一掛懷之人‧秋山臨楓臥江子。

　　「先生可願讓我入岸嗎？」傲刀鴻英試探道。

　　這會，總算是抬眼，臥江子揚起一抹淡到幾乎不可見的拒絕笑意：
　　「如果我說不呢？」

　　「哈哈哈！」傲刀鴻英聞言朗笑而出，「好一個不假辭色的拒絕，但是，以你身為人臣的命格，豈能拒得了君王？」

　　聞言，已得知傲刀鴻英調查過他的來歷背景，身為人臣嗎？他心中冷哼。

　　「是人臣，卻非汝之臣。」

　　一句直言，滿是挑釁，懶坐於岸口的臥江子冷眼看著華舟上的傲刀鴻英。

　　傲刀鴻英見在此僵持不是辦法，且這人不馴的態度，的確成功挑起他的征服欲，一凌身，躍過岸口，傲刀鴻英站於臥江子的身後，屈起單腿，靠近臥江子，揚手便是制住那不屈的下顎。

　　「君王欲得之物，尚有誰敢得？」在臥江子的身後口出揚言奪佔的話語，傲刀鴻英細細地品味指尖的觸感，不如女子細膩，卻有不落凡塵的細緻，果是玉質秀美之材。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兵，強大處下，柔弱處上。君者可明其意？」臥江子似笑非笑的反唇頂撞正握著他下頷的傲刀鴻英，再道：
　　「大愛之仁，乃為王者千古必勝之器。」

　　暗喻他所為非王者之道，更似在諷刺他傲刀鴻英！

　　傲刀鴻英怒起眉心，君王是不容違逆，不過……

　　「像你這樣的出塵仙者，應該是仙風道骨，淡泊世情，不該是句句言詞犀利，處處含沙射影，倒是說說……」思及異樣之處的傲刀鴻英好奇的望入他的褐眼內，「你為什麼對我的敵意如此深？」

　　「因為好戰。」

　　「好戰心？」傲刀鴻英一時未解。

　　臥江子冷了眼，冷了聲：
　　「所有物被覬覦，男人的好戰心自然湧起。所以，我有可能會對你善意嗎？」

　　不用瞧，也知傲刀鴻英必是神情愕然，臥江子格開傲刀鴻英的手，明白表出拒意，「離開吧！臥江子不是你需要的人臣，更不會是與你同一條船的人。」

　　起身，傲刀鴻英忽地一笑，心中的直覺是讓他忽地了然於胸。

　　「是銀狐？」他問。

　　是一句試探的問話，臥江子揚起笑意，終於是站起身，迴身望向傲刀鴻英：
　　「是啊！所以你請吧！」

　　傲刀鴻英瞇起眼，這會更是令他好奇了，所有物嗎？那麼這臥江子與銀狐，會是什麼關係？朋友嗎？朋友怎可能以所有物稱之？更是以男人的對戰心態，那便是……情人！所以好戰心起，所以充滿敵意！

　　疑惑撥雲見日，有趣。

　　他乃是王者，天外南海唯吾獨尊、不可一世的傲刀城主！豈有被拒絕或是被挑釁卻不接戰的退縮之理？

　　「如果我勢在必得呢？」傲刀鴻英無懼於臥江子聞言褐眼中忽地一閃肅殺之色，更進一步笑道：「看來還有一件會令你更困擾的事。你也是我必得之物啊！臥江子。」

　　聞言嗤笑出聲，臥江子笑的是傲刀鴻英的妄想，真是異想天開啊！

　　「口出妄言。」

　　「是自信所以狂妄！」

　　僵持的對立，一是冷漠無波無緒，一是高傲任意恣為，臥江子眉尖一挑，「想要擁有不屬自己之物的代價是什麼？你知道嗎？」

　　「你想殺我了嗎？」傲刀鴻英無畏無懼，更是狂放的笑著執起臥江子一綹青絲：「人終究是要一死，能日擁文武雙材，夜擁稀世雙美，傲刀鴻英死又何憾？真乃是成鬼也風流吶！」

　　是為說笑，卻也是絕對要補獲二人的豪語，臥江子任他執著長髮，笑道：「怕是不成鬼也不成人。」

　　握著長髮把玩的手忽地一僵，傲刀鴻英視著與他幾乎一般高卻不及他魁梧的臥江子，問道：「何意？」

　　臥江子雙手倚胸，沉靜的微笑反而令人心生寒意：「今日這番話，若是遇上銀狐，你可以很痛快的身首分離，但是遇上我……」

　　指尖，輕輕抽回自己的髮絲：「你會比行屍走肉的活著更痛苦。」

　　半晌，傲刀鴻英盯著臥江子，見那雙睿智的褐眼仍含著使人頓感顫慄的笑意。他是笑出聲了，笑地極其狂放，「我倒是非常期待！」

　　越富挑戰，越具征服的意義！我期待你二人哀泣著要我讓你們解脫的顫慄時刻！

　　撂下了挑戰決，傲刀鴻英留下必將奪得臥江子與銀狐的狂言，極其曖昧的眼神與行為，便乘船離開了洛水東。

　　端坐岸口，伸手取過銀狐送他的酒壺，忽如其來的……

　　他的雙臂，胸懷，空虛地令他自己也微微顫抖了，只有一種強烈的渴望。

　　你感應得到我的思念波嗎？

　　只有一個人能安撫他內心的激昂與渴欲，他想將銀狐緊緊擁在懷中，緊窒的，讓兩人深深融合至到達最美的境界。

　　為什麼，忽如其來的，他想要讓銀狐知道，才分開短短這麼數天，卻似數年這麼長久，他有多麼在意他，多麼思念他，思念到自己也快要瘋了的感覺，尤其是面臨一個想要強奪他的所有物的狂人，他克制不了內心的衝動……

　　第一次，他有想要讓一個人嚐到最痛苦的衝動。

　　那遠比殺人的痛快還要殘忍。

　　他需要銀狐安撫他奔騰狂湧的激動，以最直接的方式，最能暫忘一切，最溫存只需記得彼此美好的方式。

　　……從不知道怕的人最可悲啊！傲刀鴻英！

　　雨勢漸盛，一旁等待的鉤順著流水輕輕飄蕩，蕩入了飄渡而來的蘆葦舟驀地停擺。

　　「猜猜我今日遇到誰？」笠帽依舊低掩，只能見得臥江子唇邊輕揚，問著來人。

　　手執油紙傘，即使渡過雨越千里江，衣袖依然滴水不沾的飄然出塵，履雲般地足踏蘆葦舟，摺扇一展，金子陵眼一瞇，本是悠然之態，遂成哂笑之顏：「傲刀鴻英？」

　　背依著繫舟柱，笠帽低掩面容，願者上勾的釣竿隨意勾在一旁，臥江子一手枕頸，抬眼掃了金子陵一眼，以冷笑回答，以飲酒回應。

　　「果然是那心心念念著你家小娘子的人喲！」金子陵勾唇而笑，笑意是入了眸中。

　　「此言含有他意呢！」放下酒壺，臥江子挑眉瞧他：「你又為何怒火灼身呢？」

　　踏上了岸口，金子陵彎身席於臥江子身前，俊俏的臉龐貼近臥江子，直視入他的眼中，靠於岸口岌岌可危的身態，正是岌岌可危的輕笑染了慍怒：「以為我不知道嗎？因為他竟敢覬覦你啊！」

　　岸口所發生之事，他正是在一旁瞭然入目。

　　殺意，怒了眼，灼了身，金子陵露出了危險的表情，臥江子凝視著金子陵，卻是無言的訕笑。

　　身為熟稔地不能再熟稔的至交，金子陵怎會不知他的笑意為何？擰眉正色道：
　　「說出來，我知道你在壓抑自己。」

　　垂了濃密的眼睫，臥江子眼神忽地轉冷：
　　「我忽然有了想讓一個人極度痛苦的念頭。」

　　聲音很沉，很壓抑，是一種充滿殺戮意味的冰冷肅殺。

　　「我想見他，想要他，不想有人接近他，厭惡有人想要他，因為我的嫉妒心是被一次全部挑露而出的激發，即使對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依然厭惡的想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衝動的我，這樣報復的心情，這種浮沉不定的思緒，我從未有過。」

　　「你只是妒火焚心，只是因為你愛他。」取下臥江子的笠帽，一頭青絲便狂野的披落，金子陵伸出雙臂，輕輕摟住臥江子壓抑的雙肩，柔聲安撫著，「不要壓抑，我討厭壓抑自己的人，所以才要你去尋找一個你愛的人，這樣才可以消解你孤獨的內心，空寂的世界，即便是修行的人，也需要能讓內心更堅定的扶持，臥江子，盡管去愛你所愛，求你所求，什麼都不用管，因為……」

　　你的背後，有我。

　　閤眼靠著金子陵的肩，試圖沉澱擺蕩不定的怒火，聲音盡是怒極的冰冷：
　　「他若敢動銀狐一根寒毛，即使天命在身，即使命格相沖，即使逆理！我會毀了傲刀城的一切，帶銀狐遠走，此心此意不曾猶豫或是後悔！」

　　摟著臥江子的雙肩，金子陵讚許地頷首微笑：
　　「就是這樣！你就這樣去做，世人太自私，若到必要之時，採取極端，你只要為你們自己著想，同樣的，他若敢動你們……我會毀了他，不擇手段！」

　　除了你所鍾情之人，此外只有我能擁有你的一切，你的茫然，只允許、只助力於你所愛，任何想動你的人，金子陵會為你不惜一切除去你所無心的障礙！

　　心靈之聲，他明白金子陵真正的心情……以及情感，亦友亦親，但彼此都知道界限在何處，維持在最適當的平衡點、彼此最想保留的臨界點，不踰越，不碰觸，只因……

　　互相瞭解的知己，是曖昧地太過的深刻友情。

　　以額心輕碰著臥江子眉心的兩儀寶珠，金子陵感應著臥江子的情緒是否漸漸平緩。

　　驀地！

　　金子陵忽地淺淺一笑，笑地極其輕佻……

　　「好好的放鬆自己吧！」

　　低首，粉色唇靠近了臥江子的唇畔！

　　似觸又未觸的故意，腳步聲曳然而止，適才緩了激烈情感的臥江子立即回頭一望！

　　只見怒火昂揚……抑該說是妒火、是燃點引爆的銀狐，金瞳是憤怒到了冰點，冷冷地望著這一幕。

　　揪心的痛，已不足以用落楓的血紅來形容。

　　臥江子！

　　＊　　＊　　＊

　　見著金子陵那挑釁的笑容，銀狐握緊了拳，再也壓抑不住蒙在心頭已久的怨懟！但他不會扭頭就走，他豈能就這樣怒然離去！

　　那是失敗者才有的行為！

　　臥江子，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應該是要急著起身，應該是要忙著解釋，更應該是要馬上摟他入懷，好好的誘哄、疼惜、寵溺，臥江子卻只是坐在原地，笑容……

　　極其溫柔又喜悅溢於言表，是驚喜又開懷的望著銀狐。

　　你聽到我的呼喚，接收到了我的思念嗎？在我還未教授你心識傳音之前！

　　為什麼要那樣對他笑？卻還不肯過來？離開那個人啊！臥江子！

　　告訴我，你只在意我一個人！你心裡的第一位就只有我！

　　緊抿著唇，銀狐瞪著臥江子，就只等著他一個回答！

　　「銀狐。」臥江子開口喚道。

　　「你只要給我一個解釋！其他什麼都免了！」出口，是怒火騰騰的怨……

　　討厭至極的感覺！那日在飛銀蒼澗，他明明是得到臥江子的承諾……應該是啊！若不是，又怎會要了他，更給了他印證感情的髮絲牽繫之物！

　　握緊在手中的是臥江子用來挽髮的髮飾，力道似要碎地扎傷了自己滿手…滿心！

　　終於是站起身，臥江子簡單挽起髮，在金子陵目送下，緩緩走向銀狐。

　　走向那美麗的金瞳中是忍住將潰堤的倔強。

　　手背輕撫過他的臉頰，抿緊的唇，爾後，彎身貼近他的臉，臥江子笑道：
　　「別生氣。」

　　別生氣……當下他只想一拳揮去！什麼叫做別生氣？

　　正當壓抑不了的情緒就要爆發時，臥江子只寵溺的笑著輕揉著他的耳朵，笑道：「跟我來！」

　　不由分說的，他便拉著銀狐快步而去。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金子陵閉上眼，再睜開時，恢復了名劍鑄手一貫的悠然風采，折扇瀟灑的輕展，怡然微笑而行。

　　越走越急，越行越快！銀狐不解臥江子為何臉上還能有那愉快的笑容？更有幾不可聽聞的笑聲？更顯得自己為他與金子陵那般親暱的行為動怒竟似笨蛋一般的行為！

　　「別跑了！臥江子，你給我一個解釋！」銀狐掙不了臥江子的掌心一邊被拉著跑一邊怒道，但臥江子依然不停步伐，就是一個勁地笑著、拉著他飛奔！

　　一路跑至秋山谷最內側的楓林谷，臥江子倏地停了步，正當銀狐也忙跟著停下步伐時，臥江子卻猛地回身，一把抱住還在彆扭生氣而掙動的銀狐，揉身坐落在草地上。

　　自背後緊窒的擁抱，不失溫柔，全然添滿了獨佔的氣息。

　　只有他，只有他能安撫這初來乍到的激烈憤怒、瘋狂的情緒，不安、狂怒、激動，種種的情緒盡皆在見到銀狐、摟他入懷的剎那，全數煙消雲散。

　　以滿滿的情感填滿了他的內心啊！

　　一片落楓中，點點的楓紅，徐徐的輕風，柔情的氣氛與擁抱，霎時吹散了滿腔的怒火妒意。

　　側首靠在銀狐的肩上，閉上眼感受這一刻濃烈的心動，臥江子仍是緊擁著銀狐，不給多餘喘息的空間，低聲在他耳旁笑道：「吶！現在，我們就這樣吵架好嗎？你想講什麼罵我什麼，全部我都聽你說。」

　　濃情蜜意，百般溫柔，這樣子，他哪還氣得起來？一任臥江子抱著，背靠著溫柔輕暖的懷抱，他只環臂抱著曲起的雙膝，微抿著嘴唇，垂著金瞳悄聲道：
　　「我跟那個人，誰才是你心裡的第一位？」

　　舒服著迷般的以頰磨蹭著銀狐柔滑的鬢髮，汲取著只有他能感受和貪戀的冷香，臥江子閉上眼微微揚起一抹笑：「沒能比。」

　　聞言，正要掙扎，臥江子卻忽地輕咬了他的耳朵……而且……還用舌尖滑入耳內……呃！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渾身酥麻，皮膚上更顯示情欲被挑起了的疙瘩……

　　「啊……你……你不要鬧我，我跟你問正經的！」

　　「沒能比，」說話時的氣息，輕輕的走到了臉頰，舌尖輕點著還在賭氣的銀狐漸昇紅潤的臉頰，磁聲般的溫暖沉聲道：「他是我最好的知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完全不同意義的兩者，你要我怎麼比呢？是不是啊……」

　　從背後環抱的手，不知何時已解鬆皮裘上複雜的繩結，沒有卸下卻是悄悄地滑入皮衣之中，指尖隔著一層薄弱的可憐單衣撫摸著輕刮著胸口上感覺最為敏銳之處，遠較直接撫摸更為煽情的勾誘撩動……

　　「那……那是喜歡我、愛我的意思嗎？」漸吐急促的呼息，漸出斷續的語句，低沉的聲音，漸啞了。

　　「啊……」手指，猛地緊抓住臥江子曲在他身側的腿膝，喘氣如棉絮輕飛若蕩，蕩漾在山水間的一片楓色，緊繃的弓身偎在背後那厚實的胸膛，閉上眼睛，更強烈的感受到正在衣內逐個侵襲，滑入腰下撩撥的雙手。

　　「……臥笨蛋……臥騙子……又想這樣、這樣來拐我……啊……」蹙了眉的沉醉神情，原本收緊的雙腿，順應著探索微張了曲膝的雙腿，輕擺微顫的身軀媚出了吟哦聲，曖昧的反應。

　　「不是，又怎會要你痴迷、要你瘋狂？」挾帶著情熱的氣息，是承認的話語。

　　「啊！」額上沁出的薄汗，隔著衣物的體熱，更覺悶昇難忍而輕扭動著，好熱！伸出一臂向後勾住了正在他的身體、他的頸彎，還有耳中以舌尖舔觸肆情的臥江子，一手伸向領口，好熱……

　　「既然這樣……就開口說啊……我只想聽你說……」緩緩吐出曖昧的聲音，側首枕在臥江子的肩窩，誘出了肩頸美麗的弧線，任他的唇舌留下溼熱又帶著挑情的刺痛。

　　「好！」忽地抽回雙手，將早已意亂情迷卻堅持著要聽真心話的銀狐抱轉過身面對自己，望著那滿臉潮紅與迷茫難耐，臥江子凝顏正經問：
　　「是要聽呢？還是要繼續？」

　　「……都要……」即使說出這話，還是讓紅惹上了白皙的美麗臉龐。

　　「耶！二選一，不能貪心。」

　　「…你…你……！」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喔！」

　　「笨、笨蛋臥江子！」

　　「哈哈哈！」

　　散下的青絲，滑開了絲絲柔情千萬，沉靜的目光化為慵懶的神色，褐眼凝著情熾的深邃，向著親手解開他的髮髻的銀狐笑問早已心知的答案：　　「好看嗎？」

　　著迷的目光早已釋出了答案，這樣怡然綻放著仙靈之氣的臥江子，只屬於他一個人所有，其他人通通走開！不給看，不准靠近！

　　「喜歡，就是你一個人的啊……」空靈的聲音，入了膠著的唇舌戀棧中。

　　狐兒回應的聲音，即似自鼻咽聲中輕哼而出的呢儂語調，尾音拖的長長地，而又沾染著媚態，直扣入心弦，揚著自深處激出的波濤，惹人強烈地想疼愛、想撫摸、想……獨自佔有。

　　「……有人來怎辦？」

　　「現在、以後、永遠，不會有人進得來。」

　　「如果的如果呢？」

　　「扁他。」

　　認真的神情，卻以玩笑詼諧的語氣道出，銀狐愣了一下，卻是與臥江子一起大笑出聲，而後，濃濃地消逝楓雨中，封緘在衣內互相探索的摩挲撩誘，唇中雙語交纏的不斷喘息內。

　　柔情似水的情愛，又含著刺激狂野的感覺，他不想閉上眼，想要與同樣看著他的臥江子，分享彼此最熾熱的每一刻神情，彼此共有最貼近的每一吋肌膚，不再錯過注視眼神內最真實的親暱歡愉。

　　散於青綠草地中的青衣、裘衣，交織著糾纏的情亂，交握的指尖一陣收緊，手臂仍勾懸著半褪的單衣，染滿獨佔印記的粉色身軀緊貼上正在體內給予以獨佔為名，以愛為實的狂野歡潮之人。

　　「啊……啊──！」

　　激動的攏緊雙腿，一聲斷續而抽長的呻吟，激烈收縮的弓身後，伴隨急來的渾然失力，在那握於腰上的結實手臂的圈繞扶握下，綿軟汗濕的身體軟軟滑下，側伏地臥躺在雪白的狐裘上，潮紅的臉頰、紅唇、身體不停地顫動著，白皙的腹上正點綴著因愛激放的點點玉潤輕雪，雪色銀狐正呈現鎖緊狀態的身軀，正是達到最高處而仍停留在持續漸進的顛狂般痴迷漾醉之態。

　　收緩著熾熱的呼息，雙臂撐在銀狐地身畔，激情未褪的褐眼，細細的看著身下的銀狐，那乏力的粉灩身軀，幻然失焦的迷醉眼神，幽茫而情熱的滿足低鳴聲，眩著情色意味般而不停顫動的耳朵與雪色長尾，片片順風而雨的落楓，以鮮紅沾惹在粉漾霧濕的身體上，更強調出半隱半現在濡溼的單衣下，伸展著修長緊潤的交疊雙腿在裘衣上無力的輕聲廝磨，與抓握著毛皮的手指失力的微顫。

　　輕輕撩開他的銀髮，只見緊閉於濃長黑扇內的金瞳尚染著激情遺留的珠痕，急喘的氣息，沾著楓紅與髮絲的微啟紅唇，在在皆是刺激著人的視覺、聽覺，甚是一切的感官激素，最令人心動之處，是所衷的銀狐唯一只給他一人，更是他也唯一只願給這憐惜又醉心的人，唯有兩人獨能分享的極致情境。

　　俯身，吻落於眉、頰，膠著於因熾愛而微微紅腫，正沁著喘息的微啟唇瓣，臥江子是溺愛的笑著，臥入銀狐的身側，順手拉了披風掩住兩人，是不使受寒，更是不給天地自然偷瞧了去激情褪後的甜蜜愛擁，伸出雙臂緊擁住還略為顫抖著但同樣伸手回擁，倚入他胸懷的銀狐，憐愛的揉開腰身甘願甜蜜的軟膩痠疼，溫柔地撫開彼此交融激情的情液，半瞇的暈眩金瞳淺淺地是一個慵懶滿足的微笑，濃睫輕掩的褐眼暖暖地是一個溫柔呵疼的親吻，嘆了息，閉上眼，一同感受這最美的境界，是愛所給予，是情之所為，激越地以欲來全力告白，而以柔情繫心的溫存擁吻，去感受那毋需出口，也能強烈的被包圍在那氛圍……

　　心靈合一。

　　飛若雪，飄若雨，完全付出與交予的合而為一，映著銀光，與風纏綿飛揚的秋楓中，正捲著銀青相繞的髮絲纏綿。

　　在想什麼？

　　與我同在秋山谷十年好嗎？

　　……我要知道原因。

　　你認為是什麼原因呢？

　　問你的心啊！

　　……哈……想的真直接。

　　如果只是要保護我，免得我去四處挑戰，那省了，臥江子，給我說真心話！

　　天命未到，但行蹤已曝，所以必須隔離世俗十年，更解開你我命格相沖，因為……我要獨佔。

　　獨佔……哼！講的不明不白，愛這個字有那麼難嗎？

　　是不難……只是因為……因為啊……已經太深刻了，一個字無法包容全部。

　　……////……笨蛋臥江子。

　　……那……答案呢？

　　所以說你是笨蛋，還用問嗎？

　　真是愛計較的小狐狸。

　　是你呢！別人我才懶得理他。臥江子，說啊……

　　不說……是因為早已被贏得……嗯……如你身上毫無寸縷可遮蔽一般！

　　……////……大笨蛋臥江子……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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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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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6)

9樓發表於: 2005-12-0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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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秋楓‧第九章】預知夢

　　雲海上無盡之空，陰沉地如人心那道貪饜無窮盡之途。

　　飄逸出塵的身影凌身於九霄之間，足履雲波一點輕盈，英挺劍眉之間的兩儀泛漾金色極光，而褐眼凝視沉淪於慾望之海的傲刀城，臥江子輕搖著葉扇，粉色的唇角揚起了笑意，是憐憫又低嘲的笑意。

　　萬物之生，是貪饜的開始，萬物之死，只是終結了塵世中的一點煙沙。

　　在這座華麗的皇城中，表象的和平純粹在掩蓋充斥著疑雲與弔詭交融的貪妒冰燄，那冰一般的火燄燃點，是燒不死肉體，只灼燬了真心。

　　十指凝訣，飄逸若仙影般的身姿自虛空旋身而落，足尖以風雅的姿態點地，舉手投足是一貫的淡然優雅，心思卻已不若往昔悠然，臥江子微擰著眉心，往山谷頂端的觀星法壇走去。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不該與不祥的預知夢。

　　修道者，應該要無心無情，平靜無波的完成天命賜予，而後涅磐依歸。

　　修道者，應該要冷眼生死，不染情愛的超脫紅塵俗世，進境法天之界。

　　他是修道之身，遵循修仙之法，渡過了萬千個繁華卻過眼無視的清心寡欲。

　　直到遇上命中注定的一個人，數十個落秋季節的追逐與逃避，最後他動了心，破了戒，更違逆陰陽自然之理，選擇擁抱太深刻的情，背反天道，而後……

　　他夢見秋山臨楓臥江子的死亡。

　　一箭穿心的下場，其實很簡單俐落的死法，但為什麼他不甘願？

　　望著天，他淡淡的問著：「這是報應……嗎？」

　　垂了眸，他喃喃自語著：「那時，該要了結他才是……」

　　他的不甘願即是因他的情之所繫，淡掃在落楓中的一抹銀色，去讓利削的寒風毀了清秋，自秋山的心口飛濺了、漫開了無邊無際的血色……

　　悶熱的感覺從預知死亡之夢時，心頭就像在傷口上糝了鹽沫般，不停的擴散這劇痛的滋味。

　　痛得讓一個念頭在心中盤旋不去……

　　早在洛水東遇見那貪饜成魔的狂人時，就該殺了他！

　　會因所愛的人而想動手了結虎視眈眈的人，這種心情像什麼？是的，像著魔，夢中的臥江子如同著魔一般，最後，死於刀者之手，那夢啊！
宛若蒼天給他最後的警告。

　　風又起了，捲起一地的秋楓蕭瑟，吹彿過臉龐的青絲，掩著粉色的唇角勾起的那抹帶著瘋意的清狂，他並不後悔，這條路上的阻礙，他要一一消除。

　　即使現在的表情、現在的心情，一切全都是……

　　正入魔道。

　　＊　　　＊　　　＊

　　「喂！你究竟是從哪來的？」

　　「你很在意嗎？」

　　「當然！」

　　「唉呀！每個人都有過去，重點是認識之後的我，以前不一定重要嘛！」

　　「哼！說的好聽，我的過去你全知道，你當然這樣說。」銀狐冷哼著。

　　「唉呀！說穿了，你的重點是在另一個人的過去，對不對啊？」金子陵瞧了被戳中心事立刻撇開頭的銀狐一眼，故意低笑著。

　　這小狐狸啊！一張冷冰冰的漂亮面孔，在平常是很難看得出端倪，偏就是單對臥江子的事實在藏不住心眼，真是可愛。

　　有些洩氣偏用倔強的冷淡掩飾，銀狐坐到一旁不再開口，雖然他還是在意著這姓金的跟臥江子是怎麼認識，又是怎樣相處，為何臥江子待這姓金的這麼好？

　　但是事關顏面問題……不講就不講！誰稀罕！

　　眼角餘光瞄著坐在一角的銀狐那陰晴不定又清清楚楚顯示出嫉妒的表情。

　　小狐狸呀！你這樣是不行的喔！雖然表面上冷若冰山，但實際上會主動開口，就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就是……

　　你已在不經意之中把我當朋友了呢！

　　玩球般地逗著手上正在加工的麵團，金子陵壞心眼的笑著，忽又續道：
　　「以前嘛……算是個死人。」

　　銀狐聞言耳朵一動，什麼意思？他指的是誰？

　　那廂卻沒了聲響，銀狐正要開口問，卻瞥見金子陵嘴角邊的笑意，又是耍人！

　　「耶！別誤會喔！我可沒耍你吶！」金子陵挑了挑眉，一邊揉著待會要拿來做餅衣的麵團。

　　「那是什麼意思？」他問。

　　「死人有分很多種，而究竟是哪種死人，要你自己去分辨、再釐清現在的他。」

　　「為什麼要用字眼這來形容？」

　　「吶！心如死水跟死人有什麼不同？」金子陵瞟了瞟小狐狸，注意他的反應。

　　心如死水？這有別的含意，他所指的究竟是什麼？

　　「我不喜歡這兩個字。」銀狐皺起眉，這不祥的字眼不能冠在臥江子身上，開玩笑也不准！

　　題外話，明明是圍著布巾裙在灶房跟麵粉玩成一團的人，為何身上卻一點也沒沾到麵粉？這姓金的看起來分明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偏偏做起廚事為何這麼順手？真想拿一把麵粉就往他臉上撲去試試～銀狐心中如是想著。

　　正想要回話之時，銀狐卻驀地動了動耳，雪色長尾也隨之甩動。

　　好悶！心頭為何這麼悶？

　　伸手按住胸口，這感覺就像是前不久，忽然感到臥江子的意識般……

　　好痛！莫來由激起的刺痛感……是臥江子？

　　金瞳霍地睜大，臥江子怎麼了？

　　「銀狐，」第一次正經的喚那小狐狸，總是笑容可掬的臉換上嚴肅的神色，「心如死水，可能有第二次的機會死灰復燃，但是……」

　　死人，沒有獲得第二次機會的資格。

　　聽見這句話的同時，他第一次看見金子陵的神情罩上一層冰霜，手中的麵泥在握拳的瞬間化成塊塊殘餘。

　　雪色的身影，如風一般疾馳而出。

　　「啊！跑得真快啊！我又沒說是誰～」痞子般的音調又回到總是悠哉輕鬆的人口中，只是那彎若月的俊眼中，還是無底的陰黑。

　　金子陵揚起笑，繼續做著餅衣，拿起模子在上頭輕輕地上蓋上一個字。

　　「亡」。

　　＊　　　＊　　　＊

　　順著天生犀利的敏銳與直覺，他知道臥江子一定在山上的法壇！

　　夜色已黑，臥江子若在法壇上，必會點燈，但今日卻看不見燈火！

　　這數日來他知道臥江子的神情不對勁，想問，卻見他瞭然卻笑而不答，胸口忽如其來的劇痛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必與臥江子隱瞞的事有關！

　　彎過山坳便見坐在法壇的階梯上，一手持扇一手托頤正望著夜空的臥江子。

　　銀狐停下急奔的腳步，桃紅的嘴唇緊抿著。

　　他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臥江子，舊有的沉靜不在他身上，舊有的閒適不在他身上，舊有的溫柔不在他身上，他的身上只有從來不曾見過，宛若死亡一般的枯沉、零一般的黑色殺氣罩住他的身、他的眼，竟連銀色的月光也透不過那囂狂的黑色死氣！

　　「你在想什麼？」問出口，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麼不穩。

　　「看著月色在想你。」眼神終於落在銀狐的身上，一樣的笑容，是不一樣的詭譎。

　　手，又揪上了胸襟，想按住心頭陣陣狂襲而來，更強烈的劇痛感。

　　「說謊。」擰起眉，銀狐再說了一次，「你說謊！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麼？」

　　注意到銀狐的動作，臥江子眨了眨眼，笑道，「你的心在痛嗎？我也是呢！」

　　「為什麼？」

　　放下手中的扇子，向他伸出手：「過來。」

　　「不要！」他低喊，「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看來……是嚇到他了，輕吁氣，臥江子站起身，背光的身形，看不見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一切，無形的壓迫感剎那間籠住銀狐的所有神經、感覺，直至臥江子張開雙臂摟他入懷，一句話讓他再度睜大眼！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臥江子死了，銀狐會怎麼辦？」

　　聞言一陣顫慄竄上背脊，忙要伸手拉開一點距離問清這句話的意思，臥江子卻將銀狐抱得更緊，緊到讓他幾乎無法喘氣！

　　「你會怎麼辦呢？」

　　「不要問我這種的問題！」

　　怒然的聲音被重重的驚懼淹沒，為什麼今天金子陵會提那不祥的字眼，臥江子更是直言這令他恐懼的問題！使勁推著臥江子的胸膛，卻怎麼也推不動，只能聽著那溫厚的聲音略帶沙啞地沉聲說道……

　　「還記得那晚嗎？」

　　倏停了推拒的動作，銀狐眨動金瞳思索著，那晚……莫非是指？

　　「是啊！就是那晚……」

　　預知死亡之夢的那個黑沉夜晚……

　　他還記得，臥江子是因惡夢而驚醒，卻沒有說出夢境，但臥江子的夢常是預知未來，而這數日來的愁眉不展、金子陵的暗示，和臥江子方才的問題，難道……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可怕的景象，雙手揪緊著臥江子的衣襟，焦慮又慌張的銀狐急道，「告訴我！你究竟看見什麼了！全部說出來，不准瞞我！」

　　山林間漸起了寒意，他擁緊了懷中真實的銀狐，汲取這柔軟又溫暖的感受，他夢見了什麼？

　　除了死亡，他更預知了臨死也見不到最後一面的分離。

　　＊　　　＊　　　＊

　　眼前飄蕩著若飛絮般的雪花片片。

　　漫天飛雪中，見著如雨的鮮紅落楓，是旋自體內奔瀉而出的血洪，披散的長髮亂若狂，盡力奮戰，掙扎求生，試圖穿過重重的人海，而當一刀穿心而過的劇痛激盪全身，倒臥血泊、沉身雪地的那一剎那，身體漸冷的時刻，腦海中只一直懸念著一事。

　　原來啊！死亡最後一瞬的反應，是……

　　心，會劇烈的顫抖。

　　因為我見不到你最後一面，我唯一無法放下的人。

　　莫怪乎……死，常是令人害怕、或是不甘願、更是逃避現實的方式。

　　因為還有未嚐試過的經歷、未完成過的夢想，還有……人世間每一個對心中佔滿了情欲氛圍或愛恨情仇的……為他貪嗔痴念的那個人。

　　利器穿入心的痛，掌氣沉入身的痛，全都比不上見不到你的心痛欲裂！

　　想多貪得與你相處的日子，想多見你的金瞳總是以輕瞋來表達深厚的愛，想痴望著你喜怒哀樂的各種樣貌，更惦念著你不會照顧自己、惦念著你的所有，捨不得相處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不見你的人？為什麼？

　　是我不在你身邊？或是……為何你不在我身邊呢？

　　銀狐──

　　明明是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吶喊著！卻是破碎的氣音，那迴光返照的最後一刻，眼中只有紛落的飛雪，竟沒有你。

　　點在身上、頰上、眼睫處的雪花，冰碎了閤上的褐眼中最後的殘留‧「遺憾」。

　　我還未告訴你，早已為你起好的名字啊……

　　你會怨我嗎？你會想我嗎？你……會為我流淚嗎？

　　一切一切的問題，都比不上一個……

　　當久遠後，驀然回首的一瞬間，你還會記得，世間上曾有一個那樣深深惦著你的……臥江子嗎？

　　應該是夢的，為什麼，這心痛的感覺，這將死的感覺，竟是如此真實？

　　該是夢的啊……

　　最後的一絲力氣，睜開眼，竟見到你急切的身影，明知那是腦海中倒映的殘像，偏偏，還是伸出手了……

　　銀狐！

　　……他卻握了一陣空。

　　乍然，已是夢醒。

　　疲憊與心痛之感仍猶在身，但一睜開眼，甫入眼中的人，著實讓心漲了滿懷的心安，是因為所幸夢中的孤寂已在我身後，因有你在我的懷中。

　　重新伸手向前，明知一定會吵醒銀狐，但是還是無法控制地緊攬住懷中人的腰身，藉著貼合的炙熱體溫，感受真實的存在，緊靠著他的頸窩，心中不停強悍悸動著，隨著呼吸深深汲取銀髮間流沁的馨香，擁著他是這般的安適自在，漸漸地散去低迷的情緒，卻留深沉難解的心痛。

　　這個夢，是在暗示他了嗎？

　　隱身在秋山谷已一段時日，他已尋得解開命格相沖之法的眉目，傲刀鴻英也似終於放棄，漸不再追查他倆的行蹤，但人心貪饜，他相信傲刀鴻英的搜尋應只是化明為暗，雖然他並不在意，但為何又做了這預知夢？是有何隱憂將起嗎？

　　揉了揉眼，因臥江子的動作讓銀狐自沉眠中醒來，那一動便痠軟微疼的身體反應，怎樣也無法控制每回歡愛醒來後，臉上都會漾起的彆扭感，卻不知是正在展現著慵懶而惑人的神態。

　　輕翻身回望仍擁著他的腰間，但表情卻凝著深深困惑又似驚醒一般的臥江子，發現些許的不對勁，失去睡意的銀狐立即清醒，忙問道：「怎麼了？」

　　搖搖頭，臥江子溫爾而輕漾著風雅的笑意蓋過了惡夢的驚心，驀地一個翻身便將銀狐壓在身下，低首往銀狐凌亂的單薄衣襟下那暖熱的胸口貼去，該是輕柔溫膩的，卻是斂去了笑意，蹙緊了眉心，緊緊的擁抱住銀狐。

　　「生命的美好，在於能這樣抱著你，感覺真實的存在。」

　　「說什麼傻話呢……」若表白的甜膩，勾起了暖入心的笑意，卻不知臥江子這句話背後的真意。

　　臥江子並沒有解釋，雙臂更緊摟了銀狐細瘦的腰身。

　　回抱著臥江子的肩頸，手指輕撩玩著青絲，銀狐看了床帳外還未透入曙光，微濕的空氣，代表還在半夜時分，這種時候臥江子除了未睡或是正與他……嗯……這個不提，是說臥江子極少在此時醒來，為何今夜宛若驚夢而醒？還未恢復的聲音帶著些微低啞問道：「當你說著傻話時，必是有隱瞞，你在想什麼？」

　　沉默了半晌，只有擁抱而無回應，正在銀狐皺起眉，打算要推開臥江子細細盤問他的不對勁時，臥江子主動開口。

　　「我教你心識傳音。」

　　「好，但為何這麼突然？」

　　「僅是為了隨時彼此聯絡方便。」抬起頭，側身支頤瞧著銀狐，臥江子的笑容依然是那般溫柔自然、平靜無波，但那笑容，背後藏了太多的不安。

　　「真的嗎？沒有其他用意？」挑眉，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對。

　　「真的啊！」像是要勸誘般的點頭，撥開垂落身前的髮絲，臥江子撫著銀狐細緻又任性的下頷，優美的弧度，總讓他愛不釋手，輕笑，「真要知道嘛……就是在我們見不到面，你又想我時，可以達成天人合一的境界之最佳途徑啊！」

　　「少來！」聞言便知臥江子在暗示什麼，臉色一陣臊紅的銀狐撥開臥江子的手，捲緊被子翻身背對他，臉是已埋到錦被裡去了。

　　悶笑不已，臥江子啟唇湊近銀狐，不為外人所能見的佻情之貌調笑道：
　　「不需要直接碰觸，靠著意識傳導入神經機能，便能完全深刻感覺到宛若真實的擁抱或……『有情的行為』喔！」

　　完完全全是故意的！臥江子再移身貼近銀狐，更在他露出被外的耳朵，低聲吹著氣息撩撥道：「這幾天累著你了，我心疼著你痠痛，所以……現在就讓你體驗一下不會痛的方式，要嗎？」

　　再也聽下不下去，更是受不了這種刺激性的動作跟言語，銀狐抓開棉被，露出臉正要開罵的瞬間，臥江子卻悶聲笑出，真是活脫脫像個蕃茄臉啊！銀狐更是抿緊了唇，一拳直接揮去的低聲咒罵！

　　「臥江子你這變態……唔！」

　　咚地一聲，落於錦衾中，情人間的情調戲語，膠著在漸沁出呢噥軟語的喘息和肢體溫膩的糾纏中……

　　教你心識傳音是為了什麼呢？

　　只為了怕最後那一刻，我見不到你，唯一能爭求的，就是在那一刻來臨前，就算見不到你，也能聽到你的聲音，僅此，也瞑目了。

　　真實之語未出口，一切的不安由他來承擔即可，扭轉一切由他來做，緊緊擁在懷中那帶著滿足與倦意、那讓他疼惜倍至的人啊！

　　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在我睜眼前、在我閤眼後，願你都在我目光所及之處。

　　臥江子非是神人，只是個為情深陷也貪饜的凡人，這是他唯一私心的要求。

　　依然記得，曾經「生與死」這問題於他是那麼愜意，因為，生老病死，乃天地循環，曾想過不再來人世走一遭，修行之所以為此，乃是受了天恩還盡天恩，因果業報皆償清而回歸水天一色。

　　為何瀟灑？因為心無所繫。

　　尤以江湖人之身，更明白這江湖是多少英雄難白髮，短暫的光陰，追求的是生命燦爛一瞬與英傑相識的豪氣壯烈，更有英雄兒女那情比天長的感人肺腑，這些情感於臥江子而言，都是身外不足以念之。

　　但如今，他動心了，這種雀躍又浮沉的心情，他再也無法控制了。

　　因為他已放的這樣深。

　　為此甘願捨棄仙道，成就自己棄之許久的情，銀狐，你明白、你可明白？

　　僅僅是一個字也無法足夠形容我的心情、你一直想聽的字句。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這麼問你……

　　「不！不要問出口！」緊偎在臥江子的胸口，銀狐拼命搖頭，他不聽！他絕不聽這種話！絕不回答這種事！

　　「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隱瞞我？」

　　掌心的觸感是他戀著的柔細銀髮，頰鬢貼著他戀著的膚觸，臥江子閉上眼，緊抱著激動的銀狐，低沉的聲音竟染了悲哀：
　　「無論隱瞞與否，那一日，總會來臨。」

　　死人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乍然理解金子陵所說的這句話！揪住臥江子的衣襟，泛著強烈光芒的金瞳以強烈的情感證明其心，強烈的怒火喊著：
　　「如果你也愛我，那就不擇手段，和我一起阻止它！」

　　突如其來的激越感情，臥江子驀地一愣，隨即露出了慰然滿懷的笑意，俯首緊吻住染上淚水的紅唇……

　　沉默的夜月灑下哀愁的薄霧，似欲保護著抗拒分離而無言相互緊擁的身影。

　　褐色眼瞳倏地輕睜，低喚：
　　「銀狐。」

　　「嗯？」虛迷的聲音飄忽地應著。

　　「現下，立刻，我要你。」

　　有著一頭清豔銀髮的主人，抬起被月水浸淫地瑩亮的金瞳回望。

　　他沒有等待回答，他也不願等待，情感的狂潮來的太洶湧，膚觸的渴望來的太強烈，甘願溺沉於炙熱的洪流之中。

　　飛銀蒼澗，原始的飛瀑銀湖間，銀月的夜色柔和了湖光冰瀲，隱蔽的幽谷中，雪的冷意沁不入瀰漫熱潮的世界，因相愛而欲，為不離而擁，子夜的落雪聲，蓋不了若瘋了般的喘息正在襲捲纏綿的身影，狂熱野性的互相探索，將心深埋於熾熱的粉色幽谷中緊緊佔有，將身吞噬入獨向一人展開的空谷深道中，緊得要窒息般的擁抱都是不願停止的永久。

　　是溫柔，也不予留情的強勁侵身，暈眩的壓迫感逼出極樂的淚水，潮來、潮往的沖擊感，如輕微電擊一般引來全身顫動。

　　「……啊！……」

　　重疊的喘息聲，斷了氣般，交織在迷離又眩惑的官能已飄盪，霧然氤氳的視線，是著了魔吧？放縱而後放縱，纏膩而後纏膩，雙色的髮絲曖昧的糾纏不清，淋漓的身軀融合了霧濕，宛若頹壞的無力肢體交擁緊貼，金與褐的雙瞳，不願閉上眼。

　　不願閉上眼，不願夢來襲，不願再分離。

　　不願天明。

　　那句話，如今已無須問出口，也無須得到回答，他們互相以行動去證明。

　　逆天需要絕對的決心，而決心來自於強烈而不曾動搖的心。

　　所以愛嗎？他如何不愛呢？

　　相戀的幸福，即使只有短短一瞬，也要緊緊抓住。

　　直到逆天的懲戒來臨。

　　＊　　　＊　　　＊

　　無雲的夜空，閃著血腥的紅月。

　　江水翻騰，傲刀城生變，被封為太子的傲刀青麟遭到聯合誣陷欲密謀殺王奪政竄位，同時，不明真正主使者的叛亂軍湧入皇城，以傲刀青麟之名為號欲奪皇權，傲刀鴻英下令皇軍，剿平叛亂，圍殺主使者傲刀青麟與其黨羽。

　　本就無心王位的傲刀青麟深知自己身中圈套，只想向父王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料冰川芸姬早已被擒，陷罪冰川一族早有異心，芸姬密謀叫唆太子反叛之罪，舉證歷歷，城主下令賜酒自盡，傲刀青麟心知皇君成命難收，無奈揮刀欲殺入天牢，解救其妻，面對眾軍逼殺，浪千山為護主人浴血豁命對上蜂擁而上的叛軍，而在皇城的書樓處……

　　青色的飄逸身影，為解未來天命依歸的主人其命中死劫，單身進入傲刀城，渾身凝滯的黑色之氣，親會悖逆五倫，欲殺親子的傲刀鴻英。

　　傲刀青麟、浪千山，銀狐，以及他……臥江子的未來，全數鎖在此人身上。

　　閃爍的皇刀之光，映上臥江子冷然的褐眼中。

　　預知的夢境，正在實現。

出沒地：https://www.plurk.com/shinoyama
補坑：紅蓮戲燄(吞赦)、【蓮華色】(蓮襲)、宿敵（黑白雙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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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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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07 【銀色秋楓】1~12(完)+名劍鑄手之春風指導篇，1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