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3華麗貴公子 104F 新增酥皮...濃湯！（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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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

五色雞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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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90樓發表於: 2010-03-18 21: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之二十一　處暑

　　失去一個聒噪的人來打擾，日子可說是過的愜意無比，只不過生活中瞬間少了兩處可以拜訪的地方…也罷，去不去本來就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至少這段時間很清靜，符合我的無欲無為。雖然偶而仍舊會想起那和尚當初說過的話：「重要的非是經過，而是結果。」
　　「所以現在是經過還是屬於結果？」我對空氣自問，連自己也答不上來，我搖搖頭。
　　「經過。」
　　一個沉穩聲音自後方傳來，不用回頭便知道豁然之境深夜的不速之客是誰。
　　「那還重要嗎？」維持同樣姿勢，我將手往旁邊一指說道：「那兒有位，請坐。」
　　佛者依言坐下後，開始仔細看著我，「劍子，你變了許多。」
　　「吾？」故作訝異的指向自己，我輕聲笑道：「向來，變的最多從不是吾。」
　　「龍宿，」不知道是附和還是恰巧提到，那佛者的心思一直很細膩，也太細膩，「他回去儒門天下了。」
　　「怎麼，這是佛劍你特地來豁然之境說的笑話？」睫毛顫動，突然發現笑是件困難的事情，我轉過頭。
　　「無。」佛者始終都正經回答著，神情嚴肅，「自那日以後。」
　　那日以後……他在那個地方待了三個月？怎麼可能，他可是，疏樓龍宿…
　　我嘻嘻笑道：「這樣的話，大概近期就會下紅雨了。」
　　「劍子，你以為吾在說笑？」佛者光用眼神就有殺傷力，所以我選擇逃開。
　　你若真的說笑，上天才應該要下紅雨吧？在心裡暗自回答，我口上說道：「佛劍你確定你的消息無誤？疏樓西風那邊呢？仙鳳與言歆亦回去了？」
　　「嗯，龍宿讓他們自由選擇去留，仙鳳目前奔走於兩處，言歆則是留守。」一連解開我提的三個問題，佛者額外補充：「吾會知情，是因為日前仙鳳來不解巖。」
　　「喔。」不知為何，心中忽爾升起失落感，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愛小姑娘第一個找的人果然是佛劍……
　　「她之所以沒來找劍子你尋求協助，」被佛劍說中心事，我尷尬笑著，「因為龍宿的命令。」
　　我不覺一愣，立即反問：「什麼意思？」
　　佛劍蹙起了眉，向我轉述當日的經過。

　　「佛劍前輩。」可愛小姑娘一進不解巖便喊了聲，急步行至佛劍面前福了一福，「仙鳳、仙鳳見過佛劍前輩。」
　　佛劍應了聲，入眼即是可愛小姑娘略帶紅腫的雙眼，「發生何事？」
　　「主人、主人說要回去儒門天下，」豆大淚珠一粒粒掉落，可愛小姑娘難過地垂下頭，「言下之意，好似是不要疏樓西風、不要言歆跟仙鳳了…」
　　「龍宿如此說？」喂，我想這應該不是重點，而是先該安慰人家吧？「劍子知曉嗎？」
　　「主人沒有這麼說，只是……言歆說要留守在疏樓西風，並要仙鳳一同留下，不用擔憂。」聽到這裡，佛者非常認同的頷首著…「劍子先生那邊……主人不許言歆與仙鳳再去打擾。」
　　原來如此，我可以釋懷了。
　　「嗯。」這是佛劍，遭遇任何事情都不慌亂的得道高僧，「龍宿現況如何？」
　　「仙鳳、仙鳳不喜歡主人又恢復這樣…」佛劍忠於原話的呈現，那個字很是關鍵，「自從主人那天回來之後，主人喚仙鳳的聲音好冷淡，而且主人還說……」
　　「龍宿這傢伙說了什麼？」再也壓抑不住，我著急問道。

　　「回去有何不對？吾是儒門龍首啊，吾本來就是儒門龍首！」

　　「你要去儒門天下，劍子。」佛者直接幫我作下決定，同時站起身。
　　「可是吾現在很忙…」我伸出手打算先喝口茶。
　　「這杯子很漂亮。」拿起杯子，佛劍望向我的表情很嚴肅，「你會去儒門天下吧？」
　　咳，這是威脅嗎？哼哼，反正杯子不差那一個，被佛劍看上了就讓它一路好走，我乾脆來個相應不理。
　　「吾從未發覺，豁然之境很漂亮。」背上佛牒隱約顫動，佛劍望向我的神情多了些認真，「劍子，你一定會去儒門天下？」
　　……夠了，不必用疑問句，我去就是了。竟然以毀壞豁然之境來威脅我，這流氓和尚到底是憑藉什麼資格來繼承佛牒的？我長歎一氣，沒好氣看著佛劍說道：「你真的很關心龍宿，佛劍。」
　　「今天是你吾亦會這麼做，不過劍子你無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佛劍頭未回，我緊跟在他的身後。
　　「為什麼？」
　　佛者沒回答，只帶領我迅速來至儒門天下的入口處。

　　我左右張望了會，不禁奇道：「咦，這次竟然沒見著那個糟糕儒生，真是怪了。」
　　忽略佛者一臉疑問，約略等了數分鐘，方見到一名小儒生出現。
　　小儒生專業一揖身，態度恭敬說道：「很抱歉，儒門天下已正式封閉，不再讓任何人進入，還請兩位離開。」
　　儒門天下封閉？龍宿在想什麼？我思考不語，佛者則是問道：「不能進入？」
　　「是、是的。這是龍首下的命令，望請兩位海涵。」震懾於佛劍的氣勢，小儒生頓時怯弱。
　　看見佛劍陷入沉吟，我忽然有些擔憂這和尚該不會是想強行進入吧？是說這樣的確比較快…不對，我什麼時候變的跟佛劍一般流氓了？我開口說道：「那麼，吾可以見一個儒生嗎？他名喚琨玉商。」
　　「原來汝就是劍子前輩！那另外這一位必然就是佛劍前輩了！」在我還沒弄懂發生什麼事情，小儒生眼中閃耀大大的驚喜，「請兩位前輩暫等，我立刻進去通報。」
　　我同佛劍互望一眼，後者顯然比我更疑惑。

　　「劍子前輩，汝終於來了！」糟糕儒生急切來到我的面前，不忘禮貌揖身，「這位應該是佛劍前輩，玉商有禮了。」
　　佛者一個頷首，便將發言權丟給我。我問道：「玉商，發生何事？」
　　連連搖首，糟糕儒生只催促著我們，「一言難盡，前輩快進入吧！」

　　一路上糟糕儒生引領我們經過涼亭、經過庭院……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龍門道有些改變。
　　糟糕儒生足下未停，抿唇說道：「現今的龍門道，正符合龍首的形象。」
　　我欲出聲詢問，眼前却出現另個熟悉臉孔。
　　「玉商汝怎會在此？汝可知…」看到我與佛劍也在場，溫雅儒生臉上一陣錯愕，「是佛劍前輩與劍子前輩？」
　　這時候先不管順序問題，我淡然笑道：「省去招呼，少陵你如此著急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溫雅儒生點了點頭，轉向糟糕儒生說道：「玉商，事情不好了，劍儒竟然與龍首起爭執。」
　　「啊？」糟糕儒生一聽表情立刻呆滯，見狀我只好拍拍他的肩，「佛劍前輩、劍子前輩，請快隨玉商來。」
　　我與佛劍來到大廳門外，未見其人，但得其聲。
　　「桐文劍儒，吾要汝好好回去思過。」純正的儒家腔調，顯得分外陌生。
　　同佛劍雙雙步入，我和任真小孩擦肩而過，却見到他悲傷而絕望的眼眸。
　　「劍子前輩，汝若不能讓龍首恢復，劍儒永遠也不會原諒汝。」
　　我撫上胸口，朝久違的龍宿一笑。

　　大廳裡面，三個人三種心思，彼此皆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佛劍認真嚴肅，相對於我的閒適自得，更相對於龍宿的漠不關心；在尚未認識龍宿之前是這樣，現在好像也是這樣……喔，我終於找到問題在哪邊了。
　　既然沒人想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那就繼續等待，總有人會沉不住氣，至於那人會是誰很難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會是佛劍。
　　一陣沉默過後還是沉默，佛劍仍舊面無表情，龍宿一樣似笑非笑，而我上揚唇角三十度…有點僵硬、有點痠痛。沒關係，勝負還沒分出來，我要堅持下去，微笑、再微笑。
　　又是一陣沉默過去了，眼前的儒釋兩先天面不改色，神情沒變過一分……老實說我懷疑他們連眼睛亦未眨過一次！不行了，最多再撐個五秒鐘，早知道就學佛劍不要笑…五、四、三、二……

　　「呵、呵呵…」龍宿突然笑出，清脆的笑聲充斥整間大廳。
　　嗯，我贏了，將手藏在背後作出勝利的手勢，我的臉瞬間緩和下來。
　　「汝……」龍宿好不容易停下，方說了個單詞，又手指著我開始大笑不已，而這次眼角竟然還笑出了淚。
　　「什麼事情那麼好笑？」我搔頭問著，龍宿笑的忘我，大概一時半刻不會停止，所以這話是向佛劍問的。
　　「劍子你…」扣掉我的名字不算，佛劍也只說了個單詞，便與龍宿一樣笑了出來。
　　沒現在是什麼情況……我無語的望著兩人，龍宿這般誇張大笑不是第一次，但是佛劍就…沒來由的，我亦忍不住大笑。

　　「欸，劍子，汝見過佛劍笑嗎？」那時認識數月的龍宿壞點子特別多，老想拖我一起下水。
　　「當然。龍宿你不會以為佛劍他從不笑吧？」一瞥龍宿，我伸手拿起桂花糕。
　　「哎呀，吾不是這個意思。」龍宿斜偏著頭，想著另一種說法，「吾是說，汝見過佛劍大笑的模樣嗎？」
　　我一邊想著，口中慢慢咀嚼，將東西吞下肚子，我舔唇說道：「無，太難想像。」
　　龍宿點點頭，琥珀色眼眸閃著興奮的光采，「那麼，吾與汝來作一個打賭。」
　　嗯，這桂花糕還挺好吃的，等會再跟龍宿凹些回去，於是我說道：「願聞其詳。」
　　「耶，劍子汝這次答應的未免過於爽快……」順著我的目光，龍宿頓時了然，「好吧好吧，待會吾會喚仙鳳準備，讓汝帶回就是。」
　　「感謝龍宿美意，劍子自然恭敬不如從命。」我拱手笑著。
　　「話說回頭，打賭內容便是誰先讓佛劍大笑就獲勝。」
　　其實內容不重要，重點通常放在賭注。
　　「當然，這一回的賭注…輸家要親自下廚。」
　　咳咳，差點沒被桂花糕噎到，我望向滿臉笑意的龍宿，認真說道：「你不怕吾會毒死你？」
　　「汝大可放心，吾會先讓仙鳳備好胃藥，如何？」輕搖紫龍扇，龍宿理所當然說著。
　　「那還用說，吾迫不急待想品嚐儒門龍首的好手藝了。」

　　在那之後的三天，我與龍宿無所不用其極，只為博得流氓和尚一笑，但顯然的流氓和尚始終不為所動，連個微笑都不給。
　　最後，我宣布投降，龍宿也歎氣說了放棄。就在這個時候，佛教先天看著面前儒道兩先天無計可施，竟然破天荒笑了……
　　於是，那佛教先天成了同時吃著儒道兩先天煮的食物而安然無恙的第一人。

　　率先停住大笑的是龍宿，他擦去頰邊的淚水，以平淡無感情的語氣說道：「貴客親臨儒門天下，請恕龍宿有失遠迎，未盡款待。」
　　這是哪門子糟糕到不行的客套話？我揚起拂塵，微笑說道：「龍宿，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那又如何？」噙著冷漠，龍宿話鋒一轉，「吾不記得汝與吾再有任何瓜葛。」
　　看到佛劍眉頭一皺，我連忙以眼神示意他不須言語。裝作沒聽見龍宿那番刺人的的話，我依然保持微笑說道：「吾跟佛劍遠道而來，怎麼龍宿你沒準備些茶點？」
　　龍宿一個轉身，以背面對我們將手負在身後，「好啊，吾立即吩咐下去，讓汝即刻帶回離開。」
　　你啊你，總似個仙人掌，一切所為皆是為了保護自己…這一次，是我的錯，我一定要讓你恢復昔日那個華麗又任性的龍宿。對著龍宿背影輕聲喃喃，我悄悄握緊拳頭，笑道：「言下之意，莫不是要趕走客人？」
　　「那就是吧，吾累了，請自便，不送。」丟下話，龍宿舉步欲走。
　　「回來，龍宿。」佛劍按捺不住，終於出聲。
　　華麗的背影一陣遲疑，還是轉過了身，用眼神詢問佛者。
　　「龍宿，過來這裡。」以不可抗拒的威嚴，佛劍指向他面前不過三尺的位置，「劍子你也是。」
　　啊？關我什麼事？不過這話沒問出口，我與龍宿乖乖站到佛劍親口指定的位置。
　　「龍宿，劍子。」分別叫喚名字，佛劍命令道：「手伸出來。」
　　「喔。」我和龍宿同時伸出手，是說這種姿勢很面善……
　　「啪啪」兩聲，佛劍手起手落，速度快的根本不及眨眼一瞬。
　　「啊！」我與龍宿一齊大叫、縮手、退後，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只是這速度仍舊不比佛劍快，他在我們發呆恍神那一剎那又各自打了三下…這樣不到三秒的時間，這流氓和尚竟然總共打了八下……
　　「很痛！佛劍汝做什麼？」
　　「你讓周遭的人為你擔憂。」數落罪狀，佛劍表情嚴肅，「記住，你是龍宿，只是龍宿。」
　　正想跟著幫腔，佛劍却將視線移向我。
　　呃…忽然覺得有危險。
　　「劍子，此回你不對在先。」
　　「吾知道。」誰不知道佛劍你打龍宿比打我要來的輕很多？揉揉發疼的掌心，我看向龍宿，伸手說道：「龍宿，對不住。咱們，和好好嗎？」
　　「……當然。」龍宿揚起手，重重的拍下去。
　　我再度大叫，瞪著龍宿說道：「你這傢伙，很痛耶！」
　　朝我扮個鬼臉，龍宿聳聳肩表達無辜，「哼哼，又沒人叫汝伸那隻手。」
　　聞言，我立刻拔出古塵砍向龍宿，而他也不遑多讓的取出珍珠劍來抵住。
　　「…罷了。」佛者明顯不想制止我們，只輕唸了一句話。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方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
　　「劍子，停戰吧。」龍宿露出燦爛笑容，還珍珠劍入鞘。
　　我頷首，總算對任真小孩有個交代。

　　踏出大廳前，佛劍喊住我們，「對了，當初簫與弦失竊之事……」
　　事情不都已經結束了，怎麼還提起這個…我急急喚道：「佛劍。」
　　「將其取走的是……」
　　不管是誰，這答案已經不必要了…不是嗎？
　　「月明前輩。」
　　喔，是月明前輩……什麼？
　　佛劍解釋月明前輩那時候反悔，便將兩樣物品偷偷拿走，誰知道儒子與道子為此大吵一架，所以才又將物品放回去。
　　後來，我同龍宿和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連袂拜訪月明前輩。
　　他會是第一個看見古塵與紫龍雙劍合璧的人。

※處暑──秋者，陰之始，故曰天地始肅

阿哈哈，原作希望我在4/23結束他...嗯，沒錯，就是這一份正式完結～所以...我要開始算了（遠望
啊不管了，反正這陣子勤勞一點（如果我記得的話XD"）然後..最後一篇就留在那一天吧（被揍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頂端

狼鬼

五色雞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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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91樓發表於: 2010-03-30 23: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篇外七　立冬

　　「佛劍，汝看劍子！」
　　劍子很好，臉色紅潤。
　　「佛劍，你看龍宿！」
　　龍宿也很好，氣色充足。
　　是要我看什麼？我應了一聲。
　　「佛劍，劍子老是做些糟糕的行為。」
　　我看向劍子，他正喝杯茶然後不小心嗆到，我伸手拍他的背。
　　「佛劍，龍宿的行為才真是糟糕無比。」
　　我再看向龍宿，他正食著芋頭糕然後不小心噎到，我同樣伸手拍他的背。
　　還是不知道要我看什麼，我再應了一聲。
　　「佛劍，汝該說說劍子，」龍宿手指劍子，講的義憤填膺，「他過分窮酸！」
　　那是劍子個人的特色，亦是事實，所以我頷首。
　　「佛劍，你才該說說龍宿，」劍子手指龍宿，同樣講的義憤填膺，「他過分華麗！」
　　那是龍宿個人的特色，亦是事實，所以我又頷首。
　　「佛劍！」
　　龍宿與劍子同時喊了我一聲，我點頭應道：「嗯。」
　　「汝到底有沒有在聽吾說話？」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吾說話？」
　　同樣的一句話，這時候就會發宿龍宿儒音的特別之處，想歸想，我還是點頭應道：「嗯。」
　　「佛劍！」
　　龍宿與劍子又同時喊了我一聲，在這時候亦會發現兩人特別的默契，仍舊想歸想，我還是點頭應道：「嗯。」
　　「汝根本是在敷衍劍子！」
　　「你根本是在敷衍龍宿！」
　　若不是龍宿的儒音十分明顯，或許我會因此弄錯成第一句是劍子講的，第二句則是龍宿講的；但我不大能理解意思，還是應了一聲。
　　「劍子，都是汝的不對，難怪佛劍不理汝！」
　　「龍宿，明明就是你的不對，難怪佛劍不理你！」
　　我不是都有答話…？將疑問留了三秒，就決定不再去想。
　　「劍子都是汝，佛劍打坐不理吾了。」
　　「龍宿都是你，佛劍打坐不理吾了。」
　　這回我聽得清楚，但內容一樣不大能夠理解意思……也罷，師尊曾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聞，專心入定打坐。

　　「欸，這不是小分說嗎？你在這邊做什麼？」
　　我張開眼睛，正好看見儒子一掌拍向道子的頭，響起清脆的一聲。
　　「沒道子汝是沒看到小分說在這邊打坐嗎？」
　　我點了點頭，不過兩人全然不理。
　　「儒子你這傢伙做什麼打吾？」道子摸著頭，可以想見儒子的力道不小。
　　「吾哪有打？那是拍、是‧拍。」儒子拉長尾音，正燦爛的笑著。
　　「喔，那這樣就換吾來拍看看。」
　　又響起清脆的一聲，同樣可以想見道子的力道不小。
　　「可惡，道子汝這卑鄙小氣的老狐狸！」儒子不知從哪拿出一口劍，二話不說立即劈向道子。
　　「你才可惡，儒子你這華麗俗氣的孔雀！」道子亦不知從哪取出一口劍來抵擋，於是儒子與道子在我的面前大打出手，我完全不曉得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想起師尊早前出門有交代：誰都能來，就是除了那兩人以外。
　　不知道儒子與道子是不是師尊口中的那兩個人？我站起身，想跟他們說打架歸打架，不過要小心周遭的樹木，因為師尊很珍視花草樹木，常常叮嚀我就算動手亦不能破壞環境。
　　「老狐狸看吾這招！」哎呀…有棵樹遭殃了……儒子一棵。
　　「喝！接吾這一招！」啊呀…道子也一棵。

　　「小分說你如何在此？小龍宿同小仙跡在外面等你……嗯，那兩人又來了？」
　　「師尊，儒子十棵，道子九棵，有後來居上的機會。」我乖乖報告，師尊則點頭示意我可以出門。
　　來到門外，我看見小龍宿和小仙跡。
　　「咦，那好像是我老師。」
　　「那個也好像是我師尊。」
　　兩人探頭看了會，隨即有默契的向我說道：「小分說，我可不可以拜佛子為師？」

　　不解巖難得清靜。
　　正自閉目打坐，忽聞一陣急促腳步聲，伴隨一股熟悉的氣息，我繼續打坐。
　　「佛劍。」劍子喚了一聲，開始每日的習慣，「吾好無聊，你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情好玩的？」
　　我睜眼望向他，尚未說話。
　　「呃，吾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吾消磨時間的？」
　　「無為。」我答著，不懂劍子臉色因何一變，然後恢復笑容。
　　「佛劍，沒有別的了嗎？」
　　「抄寫經書。」劍子應該是需要可以靜心的經文，我認真思考哪一種會比較適合他。
　　「不用想了，佛劍。」幾乎是反射性的拒絕，我看著劍子眉頭微皺，「不不不，吾的意思是吾心領了，劍子吾資質駑鈍，就不好在花時間抄寫經書。」
　　師尊曾言劍子才智聰明，然而小聰明亦不少…倒從未說過資質駑鈍，我感到疑問。
　　「哎呀，佛劍，還有別的事情嗎？」
　　「打坐。」不過劍子的心太雜，需從最基本的學起，我打定主意。
　　「呃，那也不用了，佛劍你知道要吾好好坐著，不如讓吾抄寫經書算了。」
　　既是如此，那方才為何不選擇抄寫經書？我看著他，沒將話說出口。
　　劍子搔搔頭，似乎還在想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我開口喚道：「劍子。」
　　「啊？」劍子表情一愣，忽然壓低音量，聲若細蚊的說道：「這麼多天以來，這還是佛劍第一次主動叫吾的名字……」
　　沒理會劍子的自語，我直接問道：「十歲以前的事，你記得多少？」
　　「就吾跟你不是常出去玩？還有師尊老是跟儒子吵架，都是佛子居中調停的。」劍子輕聲說著，提到師尊的時候眼眶微紅，在那件事情發生以後，是師尊照顧劍子。
　　師尊說過劍子臉上可以永遠帶著笑容，不將情緒外露，亦代表他人永遠不會知曉他真正的情緒…以及龍宿，為什麼劍子你獨獨忘了關於龍宿的記憶？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曾生了場大病。」在師尊離開的三天後，我看見劍子眼中的困惑。
　　「有嗎？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沒回答，而劍子凝望著水面。
　　龍宿，我與劍子都在等你。

　　「佛劍。」入眼，却只見到龍宿一人。
　　「喔，劍子出門去了。」解答我的問題，龍宿逕自坐了下來，將一袋糕餅放在桌上，「佛劍汝嚐看看，很好吃的。」
　　再見的龍宿同樣有著燦爛的笑容，不過他的那一段記憶全然空白。
　　「好吃嗎？」
　　我食著其中一種不知名兒的糕點，再看見龍宿期待的眼神，於是點頭應道：「嗯。」
　　「太好了，吾就知道汝會喜歡，這些都是要給汝的。」龍宿揚起淺淺的酒窩，那份開心並不是偽裝，他所散發的氣始終單純，無論以前或現在。
　　「下回吾再帶些來給汝好不好？」
　　看著眼前滿滿一袋不知名兒的糕點，同樣再看見龍宿希冀的眼神，於是我又點頭應道：「嗯。」
　　「呵呵。」笑的眉角亦彎了，向來是龍宿的習慣，「佛劍，吾總覺得吾認識汝好久了。」
　　心念一動，我說道：「見過一次，不會忘。」這句話是否還有印象？
　　「見過一次就不會忘…吾還是不明白佛劍汝的話。」龍宿眼中充滿茫然，搖了搖頭。
　　龍宿，在你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心中一歎。
　　「不過沒關係的，佛劍。」龍宿眨著眼，再度燦笑。
　　「總有一天吾相信吾會明白的。」

＊＊＊

　　有些時候假使可以選擇放棄一些事情，而時間持續在流失，或許我該做的是遺忘，遺忘不了的遺忘，是自己不需要再想起。

　　「龍首，關於這件事情…」
　　一旁的小儒生絮叨著，我瞥向他，勾著笑容說道：「誰准汝拿無聊事來煩吾了？」
　　「可、可是此事還須龍首親自裁決。」
　　瞧見小儒生臉色為難，我輕笑了聲，取過公文隨意瞄了一眼。
　　我打呵欠執筆書寫，不至數秒便將筆擱置，我站起身說道：「吾要出門一會兒。」
　　「咦？那其它的公文……」
　　「現在，吾不想去處理這些無聊事。」向前走了幾步，我回頭笑道：「還是，吾不能出門？」
　　「屬下不敢，還請龍首路上小心。」
　　「好的，吾會記得帶禮物回來。」揮了揮手，我逕自走出門外。

　　左一句龍首，右一句龍首的，真糟糕，都快忘了我的名字…不再多想，我前去找那個認真讀書的乖小孩，至於全名我總是記不大住，是喚作劍儒來著吧？呵，最有印象的是他的雙眼，清澈而且執著，是我所沒有亦不必要擁有的。
　　無意外的在亭間我見到他專注看書的模樣，連我到了身邊仍未察覺，我輕咳了聲。
　　「劍儒見過龍首。」劍儒立即起身，九十度的向我行禮。
　　「又是龍首啊……」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我則是無所謂笑道：「沒什麼，汝在忙？」
　　錯愕我突來的問題，劍儒慢了一拍答著，「不算在忙，劍儒只是趁著空閒時間多加補充自己的知識。」
　　「是嗎？」掃過桌上堆滿的書籍，內心了然。我故意說道：「既然不忙，那就陪吾出外走走。」
　　「是，劍儒遵命。」
　　劍儒如乖小孩般恭敬答著，我却搖搖頭說道：「不對，不是這樣。」
　　「劍儒不明白龍首的意思。」
　　一樣的稱呼啊。
　　忽然，我失去了興趣。轉過身，我頭也不回說道：「下次吧，吾累了。」

　　高處不勝寒。
　　臥於樹枝之上，我眺望遠方，在最遠的那個地方有沒有我想要的答案？那一座看似最高的山，我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到達頂峰，然後在一片雲海中吹著紫金簫，因為我曾經跟…我曾經跟誰說過這件事？不然我為何一直將心思放在那座山上面？

　　「龍首，這樣很危險！」
　　「是呀，龍首快下來呀！」
　　樹下傳來此起彼落的呼喊聲，我閉上眼睛置若罔聞。
　　「哎呀，這該如何是好？」
　　「以前儒子還在的時候也從沒見過龍首這樣的行為……」
　　「噓，汝胡說什麼！」
　　空中飄落幾片翠綠的葉子，我躍下樹，帶著儒門龍首該有的完美無雙笑容，向在場的儒生微微一揖，我燦笑道：「真不住，讓汝等為吾這般擔憂。」
　　「啊，沒、沒關係啦！」
　　「對啊對啊，下次可千萬別再爬上去了。」
　　「龍首可是不能有個萬一啊！」
　　因為我是儒門龍首，我是儒門龍首…我低下頭，反覆叮嚀自己。
　　「龍、龍首，屬下不是責怪。」
　　「屬下絕無責怪龍首之意。」
　　責怪？原來是誤會我的動作了。抬起頭，我一臉無辜說道：「吾知道汝等都是為吾好，是吾不對，害汝等擔心了。」
　　「龍首千萬別這麼說。」
　　「屬下只是盡身為屬下的職責。」
　　同樣的話我已經不想再聽，耐心等待他們碎唸後離去，我立即又躍上樹枝，找個隱密的位置，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視線再度落在那一座高山，「等吾長大一定要到那座山上去吹紫金簫。」我喃唸著，這句話好熟悉。
　　因為現在年紀還小，總有一天我會長大……只是到那個時候我能不能不要當儒門龍首？我不是儒門龍首，我是…疏樓龍宿。

　　「奇怪了，汝怎麼這麼華麗？一點都不適合汝。」模樣俊秀的小男孩偏著頭，說話竟然與我有些相似？
　　「奇怪了，你怎麼那麼樸素？一點都不適合你。」另個模樣清秀的小孩偏頭回答，身著與他極為不相稱的一襲華服，只因為他的氣質脫俗隔離人間。
　　「不用汝管，我討厭華麗的色彩。」轉過身，俊秀小男孩嘟嘴回答。
　　「我也不用你管，我討厭樸素的色彩。」
　　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誰亦不肯先罷休，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交換方是適合。」忽爾跑出個沉穩聲音，我這才發現原來還有個小和尚在旁邊。
　　聽他這麼一說，我深有同感的點頭，兩人的衣飾若能調換，說不定才是最恰當的。
　　「不可能，他絕對不適合像我這般樸素。」俊秀小男孩快速答著，眼中多了些鄙視意味。
　　「這才是我要說的，不可能，他絕對不適合像我這般華麗。」清秀小男孩亦快速答著，眼中多了些不屑意味。
　　「難說。」小和尚莫測的吐出兩個字，隨即闔上雙眼，唇邊似乎隱約有著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小和尚與清秀小男孩甚有好感，而對於俊秀小男孩，却是很陌生的熟悉。

　　「哪一天，我們會不會分開，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相處？」俊秀小男孩突然問道，表情…有著難以言喻的哀傷。我的心一緊，很疼。
　　「你在胡說什麼？好端端的怎麼會分開？」清秀小男孩雖是嗤之以鼻，我却看見他臉上的不安，「你要離開我們嗎？」
　　「假使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離，我希望我不會忘記。」俊秀小男孩綻出笑容，甜膩中充滿苦澀。
　　「笨蛋，我們梨子都是自己一個人吃掉的，又怎麼會分離？」撇過頭，清秀小男孩悶悶說著。
　　「啊？」我與俊秀小男孩同時一愣，方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呵、呵呵……汝才是笨蛋！」俊秀小男孩揚手敲了下他的頭，努力忍著眼淚不讓她落下。
　　「笨蛋笨蛋，你可別哭，我不會安慰你。」清秀小男孩吐著舌頭，却早就紅了眼眶。
　　「我沒有哭，汝才不要哭，我不會安慰汝。」眨眨眼，俊秀小男孩深吸口氣回答。
　　「那就好。欸，我跟你說，就算我們真的分離，你也不准忘記！」清秀小男孩也隨著眨眼，深吸了一口氣。
　　「那如果我忘記了呢？」
　　「笨蛋！你忘記我就跟你一起忘記啊，你記得我就記得。」
　　我撫著胸口，心，很疼很疼。
　　「嗯，那我們約定好了。」俊秀小男孩與清秀小男孩互相勾著小指頭，帶著大大的笑容。
　　「說好了，不管我們三個人未來變成什麼樣子，情義都不變。」清秀小男孩率先伸出了手，大聲說著。
　　「好！我們，情義不變。」俊秀小男孩伸手附和，笑容燦爛。
　　「情義，不變。」小和尚伸出手，揚起唇角，却往我這個方向看過來，那句話似乎是對著我說。

　　「龍首、龍首。」
　　耳邊迴盪劍儒的聲音，我睜開了眼睛。
　　「在這裡睡著，可是會受風寒的。」
　　「吾睡著了？那方才…」我不禁蹙起了眉。
　　「對不住，劍儒是否打擾到龍首？」
　　望見他擔憂溢於言表，我笑了笑，搖頭說道：「汝亦是擔心吾受風寒，無妨。」
　　「不，還請龍首給予責罰。」劍儒咬著唇，低下了頭，「因為劍儒最後看到龍首露出痛苦模樣，才急忙喚醒龍首。」
　　痛苦……是因為作夢的關係嗎？但是我一點亦記不得夢的內容，不過胸口有點疼，那應該不是個好夢吧？我自嘲，瞥見劍儒仍舊一臉擔憂，多謝汝，我在心中道謝著，作下了決定。我喚道：「劍儒。」
　　「是。」
　　「從今以後，汝就是儒門天下的代理者。」沒錯過他訝異的神情，在拒絕之前…喔，應該也不能拒絕方是，我微笑補充：「沒有異議。」

※立冬──水始冰

下一章節是清明耶～XD"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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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92樓發表於: 2010-04-04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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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30華麗貴公子篇外七立冬 91F更新歡樂倒數中

拉拉拉，我又來了＝　ｖ　＝

依舊忙碌呢，不知兩位大大過的何如阿？

打聲招呼，送朵小花

希望這微不足道的行為能為兩位大大增添一些動力

哈，也許感到疲憊的人只有喵

兩位大大繼續加油喔！不管在哪方面‧‧

這次是沒來由的打氣＝　ｖ　＝

海難斗量貌難像，智愚兩者一個樣；眾笑愚者豈真愚？或是豈能庸人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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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樓發表於: 2010-04-05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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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愛睏喵：
喵早一個～雖然遲了一天，還是祝兒童節快樂呢。^＿<*身為兒童，才沒那麼多的壓力呀。至於任小謫跟友人每天都精神滿滿、元氣十足喔。←來亂的ｘｄ倒是喵也別太過辛苦，身體還是很重要的。任小謫猶然只能獻上自己最微薄的祝福，希望喵每天順心如意。至於送花的行為就讓人備感溫馨了，動力是一定會有的呀，放心放心！遇到任何事情假使不嫌棄任小謫多管閒事，這邊可是歡迎來吐苦水的喔～人嘛，生活多少會不順心，眨個眼就過了。（還沒過的話就多眨個幾十次吧！OWO 感謝喵的加油打氣，任小謫大大加倍還給喵哩。再次謝謝喵贈與的小花～要打起精神，開心過每一天。也謝謝觀文，望文章內的龍宿大人可以給予喵力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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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樓發表於: 2010-04-0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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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二　清明

　　「汝是何人？」俊眉一挑，漂亮的琥珀色瞳孔藏著濃烈的敵意，「為何來到此地？」
　　那年，十二歲的秋天，風中夾帶些微涼意，我憑藉薄弱印象摸尋著，兩塊無名碑前，尚有個同我一般年紀的少年。
　　「你能來，難道我就不能來？」丟下個反詰不再理會，我逕自在碑前跪下。
　　一陣靜默，身後傳來遲疑聲音，「汝…是道子的誰？」
　　「在我心中，無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我輕輕說著，不打算回答問題。
　　「呵，在我心中，亦無人可以取代汝的地位。」他伸手撫向碑，眼中的敵意早已成了哀傷。
　　「你是儒子的誰？」問話的當下，腦海迅速閃過一個身影，那是誰？我在心中問著。
　　「這是我先問的，事有先後順序。」縮回手，少年的聲音似曾相識。
　　我是道子的誰？忽然，我自問著，竟是答不出來。我吁了口長氣說道：「我不知道，你呢？」
　　「很好，我亦不知道。」輕鬆的笑容中有同樣的無奈，抿了下唇，少年突地吟道：「閒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
　　心似有感，我接下去吟道：「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報答平生未展眉。」少年先是驚奇的望了我一眼，才重覆著最後一句詩，向著石碑反覆唸著，「報答平生未展眉……」
　　收回目光，我閉眼心道：「師尊，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暫時不能回來看您。請記得天氣冷要與儒子多添件衣服，熱的話也要多添件衣服，以免著涼了；另外別老是跟儒子吵架，佛子勸架很辛苦，請多少給佛子清靜的空間，否則哪日佛劍受到佛子的指示要拿佛牒超渡您與儒子，劍子我可是阻止不了…嗯，我想我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阻止，總之師尊請您一定要跟儒子好好相處，這樣劍子我就感動莫名、感激涕零了。」
　　張開雙眼，我認真的拜了又拜，站起身，瞥見少年一臉笑意。
　　「道子會聽到的，汝如此誠心的祈禱。」少年用摺扇指著。
　　我點點頭，禮貌說道：「我該離開了。」
　　「不送。」
　　同陌生人的交集，我經過他的身邊，踩著穩定步伐。

　　「…老師，今天，是我正式成為儒門龍首的日子。」

　　連日大雨，看著外邊漸強雨勢，我想起那個地方許久未回，不知已成了何種模樣。
　　「劍子，」習慣佛劍在我出神偶而叫喚，從來不脫離那個人的事情，「龍宿未與你前來？」
　　順道一提，我人正在不解巖作客中；在順道一提，外面下著傾盆大雨。
　　根據以上這兩種情況會得到什麼結論？很簡單，我人一樣在不解巖作客而龍宿不會出現，因為他討厭雨水，程度大概與他的任性不分上下；換句話說，龍宿非常華麗，同理，龍宿非常任性，再同理……
　　「劍子。」
　　一句鏗然有聲，我瞬間回神說道：「龍宿人在疏樓西風，他下雨鮮少出門。」
　　「因何？」
　　「吾怎麼會知道為什麼。」看見佛劍嚴肅面容，我強調著，「吾真的不知道原因，而且吾之前不就問過你了？」
　　「沒有，劍子你沒有問過吾。」佛劍立即回答，用著肯定的態度和語氣。
　　「有。」我望著他三秒，佛劍回望我，不超過五秒，我轉頭說道：「那是吾記錯了。」
　　雨水滴落地面，響起清楚的回音。
　　「你曾問，龍宿因何華麗。」
　　「吾應該是問龍宿為什麼任性吧…」
　　無視我的喃喃自語，佛者看向門外，作出難解的結論。
　　「總是，環環相扣。」

　　那把摺扇，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句話：「此間有甚麼歇不得處？一潭明月釣無痕。」

　　「嘖，又下雨了。」
　　十五歲的春天，正值梅雨時節，湖面波光瀲灩，雨絲綿綿不絕，在未被淋成落湯雞之前，我連忙躲進正靠岸歇憩的小船內。
　　稍微甩了甩半濕的頭髮，這才發現船艙內還有個與我年紀相當的少年，我向他點頭打個招呼，却見他淡淡蹙眉，啟唇不語。
　　我是不請自來的沒有錯，但也沒必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吧？我想著。

　　「啊，這位客人很抱歉！」船夫匆匆跑了進來，面有難色說道：「我這艘小船今日已讓這位客人包下來了，是不乘載其他人的，還請海涵。」
　　原來如此，這樣就能夠解釋那少年因何一看到我就皺眉的行為了。我立即說道：「真不住，那吾即刻離開，打擾了。」
　　腳步剛要踏出去，那少年便出聲制止了我，「不用了，外邊仍在下雨，吾不介意多個人。」
　　「如此，那吾就恭敬不如從命。」瞧見雨勢只有增大而沒減少的趨勢，我自然順水推舟，順勢留了下來。
　　我撿了個傍窗的位置坐下，遠眺窗外風景。
　　「這位客人，請問可以出發了嗎？」船夫恭敬的半鞠躬問著那少年。
　　「再候一刻。」他打開摺扇，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搖著。摺扇的一面是兩句話，另一面則是略顯單調的圖案，缺陷半月陪襯黯淡星子，旁邊落款著冷月孤星。
　　「吾在等待一個人。」
　　「好，那我先出去準備。」
　　目送船夫離開，少年轉頭看向外面，氣氛再度寂靜。
　　此間有甚麼歇不得處？我琢磨扇面所題的話，心上有著莫名感觸。
　　「不對。」忽來的低語，我望向他一臉迷惘，「吾在等待誰……等待著誰？」

　　未到半刻，少年起身步出船艙，不一會兒小船晃動，緩緩遠離了岸邊。
　　淡紫色華服經過身旁，逕自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少年俯在窗臺，以手支住下顎凝視窗外另一個世界，眼中充滿無可名狀的嫌惡。當長瞼斂下，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少年轉過頭，不見眼裡嫌惡，而是距離，與陌生人之間的隔閡。
　　「請問，」話語的禮貌不成禮貌，慣性的規範徒然遵守奉行，「有何事情？」
　　「無，單純好奇爾，上題的話使人心有戚戚。」我微笑手指他的摺扇。
　　他毫不在意瞄了一眼，敷衍應道：「是啊。」
　　見他不打算繼續話題，我住口將目光移回。
　　雨勢已大的部分雨水噴入船艙，我掩上了窗，外頭雨霧交雜，朦朧的看不清楚。此時倉促的腳步聲響起，緣是船夫走了進來。
　　「客人真的很不好意思，今日的雨是近十年來的強大，我不得不先將船停下避免危險。」船夫苦著臉，連聲道歉。
　　呃…這樣是不是更危險？我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少年揮了揮摺扇，看都不看船夫，「無妨，吾不在意。」
　　「是、是，那我出去看何時雨勢變小，咱們再出發。」話一說完，船夫便急欲踏步出去。
　　「留下。」省去主詞，少年二次說道：「吾說了吾不在意。」
　　瞧見船夫進退兩難，我好心圓場說道：「你亦辛苦了，暫留在此歇息吧。」
　　深怕我們誤會般，船夫聽了急忙搖頭又搖手，「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的工作，一點都不辛苦的。」
　　「你每日做一樣的工作，不會無聊嗎？」沒風景好看，我隨意找了個話題。
　　「不會啊，只要想到我賺的錢可以讓我的小孩吃好的穿好的，我就覺得滿足了。」船夫一邊說著，臉上滿是笑容。
　　染上他的開心，我的情緒不自覺跟著愉悅，眼角掃到少年的表情甚是呆愣，嘴唇微張，却只低喃了意義不明的字句，聽不清話語，但感語氣深沉。

　　清明雨紛紛，早晨同佛劍連袂來至疏樓西風，各執一傘，在亭外等候著儒門龍首姍姍來遲。
　　一刻過去落雨不斷，秋水望穿華麗影；兩刻過後雨珠成水窪，不見華扇不見人；三刻鐘…我收傘入亭，望著亭外不動如山的佛者說道：「八成這雨不停，龍宿亦不打算出門了。」
　　「不過三更雨不止。」看向了天，佛者說著成真機率幾近百分百的事實，「走吧，劍子。」
　　「不管龍宿了？」我撐起傘趕忙跟上佛者。
　　「你在說什麼？」逕自走了段路，佛者終於回頭，大大疑惑寫在臉上，「龍宿早出門了。」
　　喔……什麼？紙傘掉落地上，這驚訝不在話下，雨水逐漸浸濕衣裳，頭髮被淋的很乾脆。
　　「龍宿昨日向吾說他會提前過去，故不會與咱們同行。」佛者講述事實，理所當然。
　　從震驚中回過神，我隔了五秒才開口問道：「你如何沒跟吾說？」
　　「你未給吾時間說明。」平靜看了我一眼，佛者往前走著，「你淋濕了，劍子。」
　　我沉默的拾起傘，往目的地走去，那深埋心底的記憶。

　　一地泥濘，凸顯出那處經過特別整理。每個人心中都有塊潔白無瑕的空地，對於龍宿來說，是塊不能觸碰的逆鱗。
　　我走向前，碑上是經年累月的斑駁，腐朽且無可磨滅的痕跡；而歲月，是一曲悠悠的長歎調。

　　「劍子，汝來遲了。」龍宿回過身，望著我揚起俊雅笑容，「汝因何一身濕透？」
　　「下雨的關係。還有，你沒資格說吾。」答著話，我直視眼前與我濕透程度不分上下的龍宿。
　　佛劍走到一旁彎腰撿取了傘，將其遞還龍宿。
　　「啊呀，吾何時不小心將傘扔在那邊了？」伸手接過，龍宿無辜眨眼，「多謝汝，佛劍。」
　　「你不是最討厭雨水？」我覷著龍宿，發現他竟無半點不悅之色？這就不正常了。
　　「喔！吾差點忘卻了。」假裝沒聽懂話中的含義，龍宿手探入懷，取出個不小的圓壺，「佛劍，請允許今日例外。」
　　龍宿打開壺蓋，空氣立刻散布醇厚的酒香，他舉起酒壺，將酒傘落在碑的周圍…煮酒彈琴，向來是儒子與道子共處的不變模式。
　　「對不起……」龍宿又不小心扔了傘，滿臉是雨，清澈的液體，「吾欠汝太久、太久了。」

　　「那個很好吃，奶棋子亦不錯。」當我專注盯著攤販上擺放的炸糕，一個聲音由後傳來。
　　「好，那我買了。」提著袋子，我轉過頭，入眼的小男孩或許同我一般都是十來歲左右，正一口咬著糖葫蘆咀嚼，穿著正式的衣飾，琥珀色眼眸閃著好奇。
　　我比了比他手中的物品，舔唇問道：「那個好吃嗎？」
　　「嗯，拿去。」小男孩嘴上咬著一顆，將其他的糖葫蘆遞給了我。
　　「要給我？」他大力的點點頭，硬塞給我糖葫蘆。我偏頭想了想，將袋中的炸糕跟奶棋子分作三分，把其中一份送給他。
　　他先是呆了一呆，才高興的收下來，「…謝謝。」

　　「好吃嗎？」
　　同他坐在路旁的大石頭上，我咬了一口，便用力點頭。
　　「很好吃對不對？」小男孩有些得意地向我誇耀，却忽然眼神一黯，「我最喜歡的就是糖葫蘆了，可是……」
　　發現他話中的沮喪，我關心問道：「你怎麼了？」
　　「以前有個很好很好的仙人經常會給我糖葫蘆，」小男孩一邊回憶，一邊手指藍色天空，「他跟他，都到天上去了。」
　　我點著頭，再將剩下的糖葫蘆遞回說道：「喏，我們一起吃。」
　　「嗯。」
　　那天陽光灑落在我們身上，平分著一串糖葫蘆、炸糕和奶棋子，真的很好吃，我下次還要來買…回去的路上，我認真想著。
　　啊呀，糟糕，我忘記留分說的份了……

　　龍宿的一句抱歉，慢了幾十年才盼到，有些太晚，但絕不嫌遲。
　　因為佛子一直很在意，根據佛劍轉述，當數月過後，佛子曾經回去儒門天下找龍宿，只為解釋一個事實，而龍宿置若罔聞，更明確的說法應該是，龍宿遺忘了佛子、佛劍以及我的存在。
　　「你亦忘卻龍宿的存在，劍子。」我記不起與龍宿任何有關的過往，在那個時候。
　　暫且擱下我忘記的事實，那時候的我，壓抑情緒慢慢說道：「所以，佛子是那個龍宿間接…」
　　「佛子從未放在心上，是天命所歸，他從未責怪龍宿。」分說淡然說著，我不懂他因何偏袒那個龍宿？
　　許久，我冷漠問道：「你也是？」
　　沒有當面回答我的問題，但分說說出的話語更傷人，「他所受的，比誰都沉重的多。總有一日，仙跡你會明白。」
　　踉蹌逃離了那個地方，失去庇護，我強迫長大，然後選擇不願記得。

　　站在碑前，我同龍宿不發一語。雨停，而後佛者開口，「都過去了。」
　　緩緩閉上了雙眼，龍宿長吁口氣，「吾知道，過去不能重來，惟有現在可以改變。」
　　龍宿清楚的側臉，感覺的出他漸然成熟，是心上的往昔稚氣；儒門龍首的身份，開始轉變成一種象徵、責任，終於承受，以著疏樓龍宿華麗無雙的行為。
　　「汝可以放心了。」沾上泥濘的華服，淋濕透澈的髮，龍宿凝望著碑，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你可以放心了。對著儒子，對著道子，對著佛子，我知道他們曾經挂懷。
　　佛劍輕輕頷首，望向空氣，黃土一坏，總得歸於塵埃，於是風煙散盡周遭，陪伴在那兩人的身旁，是佛子不明白說出的心願。
　　而逝者已矣，一生一次就夠了。
　　多情必至寡情，任性終不失性……看著龍宿的背影，我作下註解。
　　忽地，龍宿轉身朝我燦然，「劍子，跟汝拿個東西。」
　　「喔？」
　　「紫金簫。」眨了眨眼，龍宿自信的認定我帶在身上。
　　我乖乖取出遞給他，口上不禁說道：「吾說不定沒帶出來。」
　　「不會的，汝一定會帶。」這樣的猜測通常是龍宿會做的事情，不巧的是他每次都猜得準確。
　　龍宿撫著簫，臉上是魅惑人心的笑容，將唇抵簫，紫金簫美麗的音律滌盪在這片天地。

　　雨後初晴，我與龍宿走在路上，正準備往儒門天下前去。原因很簡單，是因為龍宿心血來潮說想到儒門天下看一看他家的小儒生，但這種原因自龍宿口中說出來便感覺一點都不簡單，疑似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升起的預兆？而且目前走的還是繞遠路，原因仍舊很簡單，龍宿想順路去買個糖葫蘆，多花上幾個時辰叫順路，我也沒話說；然後，美其名是伴手禮，不過聰明的人都知道，是龍宿自個兒要帶回去慢慢食。
　　瞧龍宿在買糖葫蘆的當下，又順便外帶了幾種我叫不出名號的糕點。也好，這樣的龍宿單純的多，只是他從前那一句無心之言却教我時刻掛在心上。
　　人，總是會改變的。那又如何呢？我試著否決，假若有一天龍宿真的變了，無論是我來不及察覺或者是其它無聊的原因，我都要你…
　　「不改初心？」咬了塊炸糕，龍宿疑惑的看著我。
　　沒多說什麼，我只是點點頭。
　　龍宿突然笑出聲，塞給我一個名字奇怪…叫做什麼奶棋子的糕餅。
　　「劍子，以前、現今、未來，吾一直是不改初心，汝相信嗎？」

※清明──與水相萍，漂流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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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95樓發表於: 2010-04-1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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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三　冬至

　　「天下之賭？」我無語的重覆著，眼前的儒門龍首正為自己想了個好名稱而沾沾自喜。
　　「是啊，顧名思義就是拿天下來賭，」隔了三個頓點，龍宿才將話說完，「儒門天下。」
　　身為個堂堂儒門龍首不去關切底下的事情也就罷了，竟然還拿底下的人來打賭…我不禁疑問儒門天下到底是如何活過這段艱難無比的歲月？我將一切成果歸功於任真小孩，由衷感佩與敬服。我口上答道：「如何賭法以及賭注為何？」
　　龍宿瞅了我一眼，嘻嘻笑道：「劍子，吾就知道汝有興趣。」
　　「吾是配合你。」我眨了眨眼，故作正經。
　　「是是是。」尾音拉長，龍宿敷衍應道：「一人難演獨角戲。」
　　這還差不多，我聳肩說道：「說吧。」
　　「賭注嘛……」勾起唇角，那酒窩甜膩如蜜糖，「君子遠庖廚，輸的人必須準備一份大餐。」
　　又是下廚？丟給他一個白眼，我沒好氣說道：「你忘了當初你雙手都是傷？」
　　「哎呀，半斤八兩。吾可不記得當初劍子汝有比吾好到哪兒去。」龍宿扇指著我，說著弦外之音。
　　我哼了一聲，得意說道：「至少吾是單手受傷，不像你是雙手。」
　　「因為汝只用單手下廚。」一字一句強調著，龍宿不忘補充，「更何況全部的傷痕加起來吾亦還差汝一道。」
　　「那是你算錯了。」撇過頭，我又說道：「你確定吾跟你煮的東西能吃？」
　　「為何不能？當日佛劍不就將吾與汝所煮的食物全部吃光，還讚了聲好吃。」斜偏首，龍宿一臉納悶。
　　…沒龍宿你是聽不出那一句「好吃」充滿了多少殺氣嗎？乾笑了下，我繼續陳述過往事實：「但那之後的一個月，佛劍拒絕見面。」
　　「佛劍忙著修行，自然無時間與咱們見面，又哪裡說的上拒絕了？」龍宿侃侃談著，我則是聽的無言以對。
　　「喏，汝看。」翻開桌面的一張紙，上頭龍飛鳳舞的字幾乎看不出寫什麼的是龍宿的筆跡，勉強辨識後，這才看的出寫的是可愛小姑娘、乖小孩、任真小孩等十個小儒生的名字。
　　「總共十個，汝吾平分五個，讓汝優先選擇，」俊眉揚起，龍宿的笑容燦爛如斯，「讓每個人分別寫下吾與汝的優缺點，並簽名為證。」

　　這種打賭在還沒比之前我就知道我會輸了，原因無他，優點就算了，誰會批評自家龍首還敢有勇氣的簽下自己名字的？
　　……好吧，我想那個糟糕到出名的糟糕儒生一定是我說的勇者，所以我二話不說第一個就選了糟糕儒生琨玉商；再來，閉著眼睛依序挑選了任真小孩桐文劍儒、可愛小姑娘穆仙鳳、正經儒生獨步尋花以及最後一個看了名字還險些對不上模樣的掃地儒生應無憂。
　　哼哼，看到名單就知道我會獲勝的機率有多大了，就跟佛劍不流氓的機率一樣大。
　　相比之下，龍宿的名單乖小孩默言歆、溫雅儒生少陵御史、率性儒生蒙山飛燕跟那一對恩愛的小情侶，帥氣儒生中書客與糊塗小姑娘陸華娥…怎麼看我都不覺得我有任何獲勝的機會存在。
　　算了，我放寬心安慰自己說不定會有奇蹟出現，但這機率同樣跟那和尚不流氓是相等的。
　　與龍宿約定一天的時間後，他往門外找上了乖小孩，我則是找上可愛小姑娘。
　　「劍子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拿一張白紙，準備好筆墨，以先天不可抗拒的口氣說道：「妳寫一下，龍宿的優缺點，然後簽名。」
　　可愛小姑娘睜大眼睛看著我。頷首，我說道：「龍宿請吾這樣做的。」移開視線，我認真的手指遠方。

　　第一個奇蹟就這樣出現了。
　　我手拿著紙，上頭是可愛小姑娘娟秀的筆跡，優點寫滿了整張紙，缺點寫在左下角，還是因為我提醒她才寫上去的。
　　無缺點，她是這麼寫的……不管了，總之第一個人是莫名其妙的完成了，雖然那個無缺點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商榷空間。

　　我前往儒門天下，想說會在門口看到那一名勇者，不過沒遇見糟糕儒生，倒是遇見了正經儒生。
　　「尋花見過前輩。」揖了一禮，正經儒生恭敬問道：「請問前輩有事嗎？」
　　「剛好，有事找你。」忽略他的疑惑，正經儒生聽話的領我進入。走在路上我問道：「如何不見琨玉商？」
　　「早時龍首前來，讓玉商帶路去尋少陵了。」正經儒生一邊答著，一邊引我至涼亭間，「玉商現在應是回去批改公文了。」
　　什麼！龍宿竟然先來了？我一驚，面不改色的放下紙筆，對正經儒生笑盈盈說道：「麻煩你了，龍宿的優缺點以及你的簽名。」
　　正經面容十分正經，非常正經的問道：「請問前輩，因何緣故？」
　　「喔，這是龍宿的吩咐。」我微笑，無辜的微笑。
　　稍稍皺起了眉，正經儒生再次問道：「再請問前輩，可有書信證明？」
　　「當然…沒有。」我持續一臉無辜說道：「時間匆促，故以口頭吩咐。」
　　收回直視我的目光，正經儒生恭敬答著，「是，那尋花明白了。」
　　提起筆，正經儒生慢慢寫著，不久便將紙張遞還。
　　第二個奇蹟也出現了。

　　道別正經儒生，我找著下個目標，順便拿出紙，仔細看看正經儒生寫了什麼。
　　嗯，筆跡同人一般正經，有稜有角，而內容……優點：華麗無雙。缺點：無缺點也許是一種缺點。
　　這算是什麼缺點？忍住撕毀的衝動，我看下去。除了正經的簽名，還有個正經的一段話…附註：以上內容均根據龍首確有口頭吩咐的事實，否則一律不予承認。
　　遠遠我看見那個掃地儒生，在將紙收進懷中時，我把某段文字撕去，逕直向前打了聲招呼。
　　停止掃地動作，掃地儒生對我點了點頭，「無憂見過。」
　　看他又準備掃地，我連忙喊住：「耽擱你一些時間。」
　　「前輩請說。」掃地儒生寡言的與乖小孩有異曲同工之妙。
　　「麻煩你一件事。」二話不多說的取出紙筆，我交給他說道：「龍宿交付，請你寫上他的優缺點，再簽下名字。」
　　他望著我，很久才回應了一聲，「嗯。」看著他拿起筆正欲寫落…

　　「這不是劍子前輩嗎？」
　　嘖，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人來吵？我回頭一看，原來是率性儒生。
　　「真巧，龍首方離開而已。」
　　什麼！龍宿已經完成了？再次一驚，我向掃地儒生溫言說道：「趕快寫吧。」
　　率性儒生伸長頸子覷著，然後深深看了我一眼，「喔，龍首亦說是劍子前輩的要求，要飛燕寫下前輩的優缺點，真的是好巧。」
　　聞言掃地儒生一個抬頭，我見他剛好簽下自己的名字，便順手將紙收回，微笑說道：「哎呀，你說什麼吾怎麼都不懂？」
　　掃地儒生默然地搖頭，跟我點下頭遂拿著掃帚往他處去了。
　　「前輩這麼做不好啊……」給我個爽朗笑容，率性儒生攤著手，「欸，沒什麼。」
　　「嗯。」順利完成第三個奇蹟，再來就只剩下任真小孩與糟糕儒生了…不多說，我立即問道：「劍儒在嗎？」
　　「應在大廳內，」頓了一頓，率性儒生笑的自然真誠，「需要飛燕帶路嗎？」

　　邊思考如何完成任真小孩的部分，邊拿出掃地儒生寫的那張紙。
　　優點：華麗。缺點：無。
　　簡潔俐落的筆跡，我將其收入。
　　「前輩，劍儒就在裡面，請問飛燕需要在場嗎？」率性儒生揚起手，帶著天真有邪的笑容。
　　我微笑搖頭，秉著先天風度說道：「不用，你去忙吧。」
　　「是，飛燕就不打擾前輩辦重要的事情了。」
　　看著率性儒生逐漸走遠，我暗自在心中鬆了口氣，還好當時沒挑上他，不然讓他完成可能也是得花費很大的氣力。我踏入大廳。

　　「劍子前輩亦來了？」任真小孩訝異的望向我，忽覺失了禮數，連忙補上一禮，「劍儒見過前輩。」
　　站著接受後，我開門見山說道：「吾有事請你幫忙。」
　　「前輩但說無妨。」側過身，任真小孩再行一禮。
　　我擱下紙筆，不作隱瞞的說道：「請在上面寫下龍宿的優缺點，最後簽名即可。」
　　輕笑出聲，任真小孩定定看著我，「這就是龍首今日前來的原因？」
　　「是。」我認真答著。自從龍宿上次不小心跟任真小孩吵翻，雖然後來及時撤銷了所有對儒門天下的任性指令，不過龍宿本人對此事可一句話都沒說，還是經由任真小孩調解才讓這件事情消弭不見；也因此兩人有好一陣子互不來往，但龍宿鮮到儒門天下，任真小孩少至疏樓西風，也好像不是最近才開始的？
　　將桌上的盤子推向我，任真小孩微微一笑，「前輩食嗎？烙乾。」
　　「當然。」我撿取一塊放入口中，果然是甜度無雙，我朝他丟個疑惑。
　　「是他帶來的。」
　　「咳咳！」任真小孩好心遞給我杯茶，我突然覺得他是故意用這話來陷害我的……舒口氣，我確認道：「龍宿帶來的？」
　　「是的。」刻意點頭，任真小孩強調道：「儒門上下皆有一份。」
　　「嗯。」我頷首，莫非這是龍宿最新收買人心的手法？眨眨眼，我導回正題：「願意寫嗎？」
　　「可以。」任真小孩執起筆，懸在空中三秒，隨即書寫。

　　忽爾覺得第五個奇蹟應該唾手可得。
　　我拿著紙，看了下內容。
　　優點：任性。缺點：華麗。
　　這是什麼…？暫時不管這詭異的內容，我往糟糕儒生所在地走去。
　　聽說糟糕儒生正在批改公文？
　　一進房間，入眼即是那更詭異的畫面……糟糕儒生真的在批改公文！
　　我緩慢移動腳步，嗨了一聲。
　　糟糕儒生抬起頭，臉上看不出絲毫驚奇，「劍子前輩，玉商見過。」
　　「嗯。」瞧見桌上也有一盤江米藕，我故意手指問道：「龍宿給的？」
　　拋了個明知故問的眼神，糟糕儒生手下動作不停，「是。前輩找玉商有事嗎？」沒等我拿出紙，糟糕儒生又說道：「真不住，玉商批閱公文並無空閒時間幫忙，還請前輩另尋他人。」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保持笑容說道：「哎呀，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
　　喔了一聲，糟糕儒生更是頭也沒抬，「沒空。」
　　「你會有興趣的。」我繼續說著，將紙擋在他面前，「寫下龍宿優缺點，並簽名就可以了。」
　　撥開紙，糟糕儒生再拿一份公文批閱，「不要，玉商很忙。」
　　我來儒門天下這麼多次，哪次不是看到你在守門？今天也才頭一次看到你批改公文…我忍不住吐槽：「你會那麼認真批改公文，待會鐵定下大雨。」
　　糟糕儒生總算抽空看向我，表情無言，「前輩真是愛說笑，玉商是真的很忙。」同樣沒等我回話，糟糕儒生接下去說道：「是寫前輩的就勉為其難，但龍首是絕無可能。」
　　……什麼話？沒跟糟糕儒生道別，我直接離開。
　　在走廊遇見溫雅儒生，我匆匆打過招呼便直往門口走去。來到門外，我無言站著…
　　「竟然真的下大雨了……」

　　原來第五個奇蹟就是糟糕儒生義正詞嚴拒絕當勇者。
　　在某個意義而言，真是最不可能的奇蹟。
　　我前往疏樓西風，門外掃地的乖小孩別有含義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頭揖身；讓可愛小姑娘引入後，我看見龍宿早已在亭中等候。
　　「劍子，汝可做好輸的準備了？」朝我一笑，龍宿自信抿唇。
　　拂塵一甩，我坐下回道：「吾只完成四個人。」
　　「那真是巧合。」我望向他，後者聳肩答道：「吾亦差一個。」
　　龍宿竟然沒完成？是哪個好心小儒生不願協助龍宿的？莫非是乖小孩，難怪他方才的眼神別有深意…我果然沒白疼你。雖是如此，我仍問道：「你沒拿到誰的？」
　　「少陵。」
　　咦，怎麼不是乖小孩？算了，是溫雅儒生我也不意外，想他為人溫文儒雅，實不屑幫忙龍宿來寫我的缺點。我忍不住笑道：「在吾意料之內，龍宿你的確沒選錯人。」
　　「在劍子汝的意料之內？」龍宿口氣透著疑惑，「汝早就知道少陵那天不在？」
　　「不在……什麼意思？」我納悶著。
　　抽了口煙斗，龍宿閑然吐煙道：「劍儒讓少陵出去辦事，吾去的時候沒遇上他，沒多等就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的理由龍宿才跟我一樣沒完成五個人…我無言了。

　　「既然吾與汝同樣只有完成四個人，那這樣勝負就變的難說了。」龍宿一指桌上疊起來的紙張，最上層是空白，想必即是溫雅儒生那一份了，「喏，這是吾完成的部分，汝吾彼此交換檢查吧。」
　　「嗯。」自懷內取出五張紙遞給龍宿，我順手拿回桌上屬於我的部分；將第一張白紙放在旁邊，入眼便是乖小孩，和掃地儒生一樣的簡潔字跡。
　　優點：幽默。缺點：很幽默。
　　……這就是那眼神的真正含義？
　　「呵，仙鳳真是可愛。」龍宿看著第一張，笑的愉悅。
　　我忽然想到當初不應該選可愛小姑娘的，不然現在笑得這麼得意的人就是我，而非龍宿了…千金難買早知道，我翻開下一張。
　　優點：人好。缺點：人太好。署名：蒙山飛燕……
　　這是稱讚還諷刺來著？望著龍宿依舊笑的開心，想正經儒生那句「無缺點也許是一種缺點」深得他心。
　　嗯，下一張是糊塗小姑娘寫的。
　　優點：有耐心等糖葫蘆。缺點：自言自語。
　　我沉默著直接翻下一張，而龍宿已看到笑出聲，分外刺耳。
　　最後一張是帥氣儒生寫的…
　　優點：華娥說的，耐心十足。缺點：燈泡很亮。
　　我冷靜看完，將其歸放原位，再度想著假若溫雅儒生沒出門，絕對會是裡面寫的最好的一張……
　　我看向龍宿，他也剛好放下紙，想任真小孩寫任性是優點、華麗是缺點這話的確是瞭解他，君不見龍宿現在的笑容是整天下來最燦爛無雙的？

　　「看來是吾勝了，劍子。」
　　雖然本來就沒有贏的打算，但是賭注很可怕，龍宿家的小儒生寫得更可怕…我嘗試著反駁：「吾與你都是四個人，為何說吾輸了？」
　　抽出其中一張，龍宿拿在我面前晃呀晃，「這張因何比其他都還顯的小張？」
　　不用瞄都知道是正經儒生寫的那一張，其附註早就被我不著痕跡的撕去了，不料我却忘記紙張有一定大小。我揚起唇角，裝傻說道：「又沒規定大小，那紙吾當時拿的時候就這麼小張了。」
　　龍宿正欲爭論，却咦了一聲，「佛劍？」
　　佛劍看了我，又看向龍宿，「嗯，吵架？」
　　「無啊……」龍宿比手畫腳、加油添醋解釋著前因後果，佛劍聽了只微微頷首。
　　「龍宿，你煮的食物還能吃，」佛劍先指龍宿，再毫不猶豫指著我說道：「而劍子你不能。」

※冬至──水者，天一之陽所生，陽生而動，今一陽初生，故雲耳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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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樓發表於: 2010-04-20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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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十四　夏至

　　「哎呀，吾開始懷念宮燈幃了。」
　　落雨紛紛，十里宮燈顯目依舊，不過今天的雨中帶著特別的味道，未語心上秋，是龍宿說的淺白話語，沒人予以附和，我或者是佛劍。
　　「汝與佛劍都不食嗎？」拈起一塊蓮子糕，龍宿雖是吃著，但似乎食之無味，只見他咬了兩口，指頭敲著桌面，單調的聲音在寂靜的雨中分外鮮明。
　　佛者仍舊閉著雙眼，看似對外事不聞不問，實際比誰都還來的關切。
　　「宮燈幃，是汝與吾的個人特色。」執著紫龍扇，龍宿緩步亭中，停在欄杆前，伸手摸向了雨。
　　「有涵義？」我笑了笑，特意輕鬆氣氛。
　　「沒啊，吾很認真，劍子汝可看不出？」順著我的話，龍宿配合我的默契。
　　我直視他，眼中滿是濃濃笑意。故意仔細盯了幾秒，我假裝驚詫道：「哎呀，吾看不出，請問龍宿你的認真在哪裡？可是任性的任？」
　　龍宿正要答話，却聽得另個聲音說道：「龍宿很認真，劍子。」
　　眼睛都沒睜開的人別來亂插話！
　　龍宿拿扇掩住面忍著笑，硬是說道：「劍子，汝大可以將那句話說出來。」
　　「不必。」瞥了龍宿一眼，我加強語氣說道：「你知吾知就好。」
　　「喔，那龍宿應該不知道劍子汝所言為何。」笑嘻嘻的將話題丟開，龍宿倚著柱，含笑詢問：「有帶來嗎？」
　　「你都冒著大雨帶來了，吾如何辜負你的一番好意？」手指桌面的白玉琴，我取出紫金簫擱在桌上。
　　龍宿喚了聲，「佛劍，汝多久沒聽到劍子為咱們彈琴了？」
　　「那年夏天，你吹紫金簫，劍子彈白玉琴。」佛者嘴唇稍動，回憶留在那一年。
　　放下扇，龍宿執起簫說道：「所以，汝白玉琴。」
　　「吾不是吹簫？」將手縮回，我納悶著，「又交換？」
　　「是啊，今後有一段很長的日子無法交換了。」斂下長瞼，龍宿淺淺一笑。
　　「也是。」手撫白玉琴，久違的感動。

　　提著各式糕點，我來到儒門天下，放眼望見糟糕儒生百般無聊的踢著石子，口中哼著小曲，我揚起手走了過去。
　　「呃…劍子前輩，請問有什麼事情嗎？」糟糕儒生臉上的尷尬神色褪去，換上陪笑表情。
　　「你如何每次見到吾都一臉驚奇？」我無奈說著。
　　「近日時常見到前輩，是不習慣。」說詞立變，糟糕儒生吐舌笑著。
　　瞧著糟糕儒生，我拿出其中一種糕點遞出說道：「你的。」
　　「畫糖？」糟糕儒生一怔，不解問道：「前輩，這？」
　　「裡面你最適合畫糖，就給你了。」我認真頷首，理所當然回答。
　　那個遲疑不算久，讓我等了約一分鐘左右，「……龍首嗎？為什麼？」
　　「領吾進入吧。」我笑了笑，輕聲說道：「很快，你會明白。」

　　依序給了恩愛情侶檔艾窩窩、蜜餌。
　　「中書，前輩是不是為了上次我們寫的在生氣？」
　　「放心，前輩人很好的。」
　　給了率性儒生鳳眼糕。
　　「前輩又與龍首有所打賭？」
　　給了掃地儒生菊花酥。
　　「謝謝。」
　　給了正經儒生棒槌果子。
　　「因何？」
　　給了溫雅儒生果仁奶酪。
　　「啊？前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連續給了六個人不同的糕點，每個都是疑問寫在臉上。算了，反正他們之後都會知道的…如果龍宿有特地說的話。
　　「酒釀糖葫蘆？」
　　拾了塊任真小孩準備的焦圈，我含糊應道：「龍宿最愛酒釀糖葫蘆，吾想你應該也是。」
　　深吸口氣，劍儒恭敬揖身，「……劍儒明白了，恭送前輩。」

　　三天前，我與龍宿大吵一架，地點沒變，在場的人物也沒變。
　　「劍子，汝已有所決定，何須再多問吾？」龍宿轉過身，扇子藏不住氣憤。
　　「哎呀，龍宿你別生氣，」一個稚嫩聲音焦急說著，月明前輩連忙勸解，「劍子他亦提前向你說了。」
　　「吾何須他多此一舉？」哼了聲，龍宿冷冷說道：「從來，吾都不需要。」
　　聞言，我不禁怒從心來說道：「龍宿你又在任性了，吾跟你說也不是，不跟你說也不是，你到底要吾怎麼做？」
　　「汝要如何做，都跟吾沒有干係，」稍稍頓了一頓，龍宿特意強調：「從‧來。」
　　「龍宿啊…」見龍宿不打算理睬自己，月明前輩轉向了我，「劍子你也說些好聽的話。」
　　一甩拂塵，我賭氣不語。
　　「哎呀，劍子、龍宿……」分別喚了我們一聲，月明前輩無法可施的跺起腳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又不是永遠都不見面了，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永遠都不見面…我的心忽爾一疼。
　　氣急敗壞的月明前輩又道：「雖然分別是一件使人難過的事情，但只要你們其中一人有想到，為什麼就不能夠主動去找對方？你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還要為了這種小事吵架來破壞彼此的感情？想要就要、想做就做，最主要的是不愧疚自己，不是嗎？」一口氣說了那麼長的話，月明前輩氣喘吁吁，面色蒼白。
　　龍宿皺著眉，關切問道：「月明前輩，汝無恙乎？」
　　尚未回答，月明前輩突然口吐朱紅，暈了過去。我與龍宿同時叫出：「前輩！」

　　「真糟糕，這個身體看來是不行了……」悠然醒轉，月明前輩勉力撐起身，給了我和龍宿安慰笑容，「沒事的，你們兩個苦著臉做什麼？」
　　「前輩，你的身體…」我猶豫著，不知如何說出口。
　　「啊呀呀！」月明前輩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只靈活轉動眼珠問道：「要聽嗎？一個小小的故事。」
　　「都什麼時候了還聽故事？」龍宿忽然不耐煩，口氣明顯不悅的說道：「汝自己的身體不要了嗎？」
　　雖是輕笑一聲，月明前輩的眼神却透著無可言喻的哀傷，「沒關係的，吾已經多活了…假若沒有他們的話，吾早該去陪她了。」
　　「笨蛋！汝、汝要跟儒子一樣嗎？」看著龍宿胸口激烈的起伏，我終於知道他為何這麼生氣了，「說什麼短暫的分離，最後還不是……」
　　「龍宿…」我輕拍他的背。
　　分離，對龍宿來說，是遠比逝者已矣的寂寞。

　　「讓吾說好嗎？」月明前輩仍不死心，半開玩笑說著，「下回你們若沒話題聊了，還可以拿吾的故事來打發時間。」
　　「隨便汝。」
　　感覺龍宿呼吸漸然平穩，我縮回了手，將視線移轉至月明前輩身上。
　　「曾經，這裏是她居住的地方，她早時出外行醫，晚上回來彈琴自娛，所有人皆不知她的名字，只根據她的行為，替她取上了個名號──琴醫。」
　　月明前輩帶著笑容，看向了遠方。
　　「而吾在一日來到此地，對她一見鍾情，但她始終沒接受吾。」
　　「等待她數十年，她對吾依舊冷漠、斥責……在後來，吾竟作下最不可饒恕的行為，」閉上了雙眼，月明前輩語氣帶著顫抖，「她告訴吾：『如果你有一個深愛的人，你能夠容許其他人玷汙她嗎？』…因為她早已有個在遠方却不能回來的未婚夫。呵呵，很可笑是吧？」
　　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月明前輩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滿臉是淚。
　　「都是吾害了她痛苦自盡，吾有何面目再苟活於世？吾想盡辦法恢復孩時模樣，只為了減少吾心中對她的虧欠……但吾的逃避，反而只增加了對於她的虧欠。」
　　「人生一世，百年滄桑…對不起、對不起……」

　　那曲廣陵散，是最深切的遺憾。所以月不明，而琴難醫。

　　那年夏天，時間曾經停在那個時候。紫金簫與白玉琴，終究成曲成調，故事尚未結束，而是邁向另一個開始。
　　撥弄最後一音琴弦，細微餘響漸然消失耳邊。
　　龍宿的唇已離開了紫金簫，琥珀色眼眸闔上惆悵，是他種不同的離愁；我與他緊閉著唇，誰都不想先開口說話。便是開口了，該談些什麼？曲終人散，往往是夏季蟬鳴的最後一首詩篇，充滿了起伏跌宕。
　　「嗯，」佛者率先打破特意的沉寂，撫著掌，看向我與龍宿，「不好。」
　　「什麼不好？」我接話問著。
　　瞄了我一眼，佛者又說道：「…很好。」
　　「什麼很好？」這次換龍宿接話問著。但顯然的無論是我或者是龍宿，佛者都沒有解釋的打算，沉吟兩秒，那句不由分說始終鏗然。
　　「無。」
　　同龍宿有默契的別過頭去，望見天上明月，星子無數點綴夜色的美麗，今日月圓人團圓，他日月不圓人亦不該團圓。
　　忽爾聽見龍宿輕笑一聲，我看向他，佛者則是直接丟出疑問：「龍宿？」
　　「無什麼。」重新執起扇子，龍宿遙指天邊那輪滿月，「今日月圓人團圓，他日月缺人難圓。」
　　雖不同語詞，意義却相同……我感歎與龍宿的默契，緘默不言。
　　「人圓人團圓，月缺人團圓。」佛者站起身，收回停留在我們身上的目光，沒有丟下任何話語，逕自轉身離開。

　　即使身處不同地方，所望見的仍然是同一個月亮、同一片天空，這就是佛者所留下的弦外之音。
　　我笑了笑，也起身取走紫金簫，朝龍宿說道：「要走了嗎？龍宿。」
　　「…好。」龍宿收起白玉琴，踏出宮燈幃。

　　紛飛的細雨一如早前，我跟他同時撐了把傘，緩緩走過十里宮燈，來到外邊，再看不見深處的宮燈幃。
　　「劍子且先止步。」
　　我停下回過頭，拋給他疑惑。
　　「宮燈幃……一直如汝如吾。」
　　我眨了眨眼，表示不懂儒門龍首的高見，龍宿但笑出聲，「下回的見面，就約在宮燈幃。」
　　下回…我閉上眼，只有短暫的瞬間，我回答：「可以。」
　　「咱們的默契一直都存在，所以吾不約定日期，那會是汝吾的負擔，」話鋒一轉，龍宿笑的自是燦爛，「或是期待呢？」
　　「絕對是期待。」我故意認真答著。瞧見他與我的眼底都有同樣笑意。
　　「呵呵，劍子走吧。」主動踏出步伐，眼前是龍宿倔強而任性的背影。
　　我再次轉過頭，彷彿看見一個畫面：那華麗的人煮茶聽雨，口占一詞含笑遠眺，凝望的視線落點，是那個總準時不遲到的人，別稱窮酸小氣，正帶著翩翩氣度，身著一襲純白，自遠方徐徐而來。

　　「劍子，走了。」
　　「好。」

　　走了一段路程，天上明月逐漸黯淡，我輕歎口氣，發覺龍宿同我一般還深陷那段記憶。
　　「龍宿，抱歉。」我開口道歉，不意外看見他神色一愣。
　　「什麼？」
　　我又深深歎息一聲，好生無奈說道：「你又沒在聽吾說話了。」
　　「有。」龍宿快速回答，然後疑問著，「吾只是不明白劍子汝為何要突然向吾道歉。」
　　眼睛眨呀眨，我無辜說道：「因為對不起你啊。」
　　「吾知道，汝又不是第一次對不起吾。」
　　這話是沒錯……咳咳，這什麼話？
　　「吾只是不清楚汝是為了哪件事情跟吾道歉？」
　　我沒好氣答道：「你希望是哪一件就哪一件。」
　　「欸，劍子，吾希望汝道歉的事情可多了，汝要道歉的是哪一件？」
　　龍宿的笑容很可惡，而且礙眼，我撇頭無視。
　　「哎呀，劍子別任性了，跟吾說啊。」
　　瞪著他，我冷冷說道：「吾就是任性！」

　　繞到市集買了些某儒門龍首愛食的糕點，龍宿將其分作兩份，其中一份遞給了我。
　　看他咬了塊涼糕，我忍不住問道：「龍宿，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食糕點？」
　　「吾？」指向自己，臉上帶著納悶，「有嗎？」
　　忽略他的納悶，我肯定答道：「有。」
　　喔了一聲，龍宿口上咀嚼涼糕，良久才作出結論，「偶而。」
　　這個偶而果然不是普通的熟悉面善。我沒答話，只提著一大袋糕點往前行。
　　「耶，劍子等吾。」
　　任憑龍宿聲音在後頭喊著，我加快腳步，但他還是追上了我，滿臉無可奈何。
　　「劍子。」龍宿出聲喚道，難得正經。
　　「啊？」我一愣回答。
　　一個停頓，龍宿搖搖頭，看起來欲言又止，「…沒什麼。」
　　我應了聲，繼續走著。
　　「劍子。」龍宿再喚道，一樣正經。
　　「什麼？」我一樣回答，語氣出現不耐煩。
　　經歷更久停頓，龍宿仍舊搖搖頭，「……沒什麼。」
　　很好，你來耍我的是吧？
　　「劍子。」第三次龍宿喚道，正經不變，變的是我不再搭理他。
　　「劍‧子。」
　　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我裝作沒聽到。
　　「劍子，此次吾是認真的……」自覺說錯話，龍宿尷尬笑著，「呃，不是啦，吾不是這個意思。」
　　「吾不知道你上次是什麼意思，吾只知道你這次是這個意思。」我微笑，充滿善意。
　　「劍子，汝果然腹黑心機。」
　　「你才腹黑心機。」
　　「吾看錯汝了。」
　　「喔，吾也沒要你看對。」
　　「劍子汝是心機鬼！」
　　「那你就是華麗鬼！」
　　「汝心機鬼！」
　　「你華麗鬼！」
　　「心機鬼！」
　　「華麗鬼！」
　　「心機鬼心機鬼心機鬼！」
　　「華麗鬼華麗鬼華麗鬼！」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什麼心機鬼什麼華麗鬼的……」一旁的小販怯弱的舉著手，指了指他所販賣的東西，「請問你們一直站在我的攤子面前，是有想要買些什麼嗎？」
　　「當然。」華麗鬼龍宿立即換上無懈可擊的笑容，優雅的身軀微傾，氣質非凡的開口：「汝賣的東西，吾全買下了。」

　　「說到底，你分明自己就想來。」離開儒門天下，分送完方才某華麗鬼儒門龍首在市集闊氣大手筆買下的一堆糕餅甜食，我怎麼想都覺得是一場預謀。
　　自是裝傻否認的龍宿露出困惑，「有嗎？吾感覺不出。」
　　「你後來與劍儒竊竊私語說些什麼了？」瞧任真小孩臉色陰晴不定，說不上是喜悅還是生氣，倒是最後的那一抹笑容很無奈却也很坦然，似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坦然。
　　「龍宿向來正大光明。」掮扇覷了我一眼，龍宿忽地笑道：「其實劍子汝聽的一清二楚，這樣說只是要讓吾再說一次吧？」
　　「汝多心了。」仿著奇怪的儒音腔調，我回答。
　　「呵，是龍宿多心了。」淺淺酒窩勾起，龍宿再次回望那個地方，「汝沒聽錯，吾要封閉儒門天下，為了劍儒他們，亦為了吾龍宿的私心。」
　　或許這是首次龍宿說的這麼明白，疏樓龍宿不再是儒門龍首，而儒門龍首却是疏樓龍宿。

　　交叉口，各自通向不同的路。
　　「劍子，開始於此，結束於此。」與我分站在兩端的龍宿，笑容很深很淡。
　　「再會了，龍宿。」頷首，我轉身。
　　「再讓吾聽一次，當成是送吾之禮，」儒音漸渺，含著不是冀求的冀求，「好嗎？劍子。」
　　龍宿一直都是感性的人，那我呢？我輕笑一聲，拿出紫金簫抵唇吹奏。
　　「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迭，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
　　共飲逍遙一世悠然……
　　揮袖帶走眷戀，我長吟：「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萬人封，可問江湖頂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

　　再見了，龍宿。

※夏至──夏至一陰生，感陰氣而鹿角解；冬至一陽生，糜感陽氣而角解矣

這是倒數第二張....在此做個預告，4/23會放上最後一個篇外──傳說中的最終章（？），那時候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z!#E!i
然後，這長篇故事將會被印出來....呃咳，因為基本上任小謫是開放親友團，所以量少； qA/3uA!z
如果有其他朋友很喜歡的可以私下PM我這樣...因為種種原因（其實就是他不想看到書流浪也不想囤積XD"）所以數量很少 ]JuB6o_L
再來我一定要說的事，我終於可以結束這樣雙面人的生活了（痛哭流涕） 0MGK3o)
這些日子以來我好像在自導自演一樣，好痛苦orz 要不是我跟他真的差很多（？）我超怕的啊（？） 2_v+q
自己都快精神錯亂了XDDDDD"（這點任小謫也同意XD" u`,R0=<4
}U1shG[
呃咳，總之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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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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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97樓發表於: 2010-04-23 16: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96樓(狼鬼) 的帖子

因為考期中考，喵有好一陣子沒來了呢
今天剛考完，便馬上上來看看，想不到咻一下就快作結尾了呢

呵，狼大大辛苦了呢！乖，麥哭（台）︿︿＂

喵可是每次都把兩位大大分開來看的喔　＝　ｖ　＝
不過喵兩位大大都很感謝就是了～

話說，近幾天通通都是紫色系列呢！
哈！狼大大也很認真的挑選與上次不一樣的紫色齁

噗！任大大，你要當喵吐苦水的對象，喵很感動；
但狼大大可能會覺得辛苦‧‧因為喵已經習慣每次回文都跟兩位大大講話了ＸＤ＂＂

先來回個文，等等要上班，晚點再來品嚐

希望最後一篇能插到頭香

其實，一開始喵還看不懂ＰＭ的意思，後來才暸　
看來喵已經與世界脫軌了，唉，喵老了＝　３　＝

再次感謝兩位大大喔＝　ｖ　＝
這次送３朵，１朵給任大大，剩於２朵給狼大大
當作感謝兩位的辛勞，以及狼大大脫離精神錯亂？！ＸＤ　

　　　　　　

[ 此帖被愛睏喵在2010-04-23 17:09重新編輯 ]

海難斗量貌難像，智愚兩者一個樣；眾笑愚者豈真愚？或是豈能庸人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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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樓發表於: 2010-04-23 21: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篇外八　春至

　　這個時間不適合來疏樓西風，我想著。
　　面前龍宿興高采烈兼手舞足蹈的跟我說著來龍去脈，然後直接進入到結論：劍子同龍宿要二次下廚。
　　那有什麼不好的？我看向劍子，雖然第一次兩人下廚是狀況百出，砸了多少盤子、毀了多少器具都可以不去計數；因為龍宿與劍子聯手，沒有弄到最糟糕的情況就不錯了。
　　當兩人一個單手一個雙手，彷彿比較誰的傷口多，各自拿著自己親手做好的食物…記不得是什麼名稱了，倒是口味很特別，教人印象深刻；好不好吃是其次，兩人都是第一次下廚，還好沒將房子燒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龍宿的成品能下嚥，而劍子負責伸手就好。

　　「佛劍，那是又要做給你吃的。」劍子沒有特別強調，只露出了無言。我再看向了他，思考要說些什麼時，劍子已先說道：「呃，不關吾的事，是龍宿的主意。」
　　「龍宿。」我重覆著。一把略為閃亮的是扇子闖入我的視線。
　　「佛劍汝比較喜愛食什麼？上次吾做的那個好不好？」
　　上次那個…我試著回想，皺起了眉。
　　「龍宿，拜託你千萬不要，吾不想被佛牒追殺。」這是劍子的聲音，他的話總讓我不大明白。
　　「喔，上次那個不好吃嗎？」
　　看著龍宿的長睫毛眨呀眨，神情有些難過，我立即說道：「沒有。」
　　「那、那佛劍汝說好吃嗎？」
　　再看著龍宿的長睫毛繼續眨呀眨，神情非常無辜，我頷首應了聲：「嗯。」
　　龍宿開心的笑著，轉頭朝劍子說道：「劍子，不然汝說這次要做什麼好？」
　　沒等劍子回答，我迅速說道：「不用麻煩。」
　　「喔，佛劍既然都這麼說了……」本以為龍宿會就此放棄，不過他是龍宿，劍子與我認識的龍宿，「那咱們這次做簡單一點，像是糕點甜食之類的。」
　　我沒說話，通常這時候劍子會比我先開口，「龍宿，吾想佛劍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就…你問佛劍。」
　　將問題拋過來，我看著劍子，他恰巧轉過頭。
　　「佛劍，什麼意思？」
　　龍宿的笑容很燦爛，沒超過一秒時間，我回答：「無。」
　　「那劍子就這樣決定了，汝要做哪一種？」
　　劍子看著我，不像是思考，口上却說道：「吾想一下。」
　　「吾亦想一下。」
　　有哪種糕餅甜食是容易製作而不困難又能食的？我也想著。
　　同樣沒超過一秒，龍宿和劍子啊了一聲，同時說出。
　　「吾做……糖葫蘆！」
　　「吾做糖葫蘆！」
　　雖是異口同聲，不過龍宿慢了一拍。
　　「最好你敢說你要做酒釀糖葫蘆。」劍子微笑著，却低聲說了這句話。
　　什麼酒釀糖葫蘆？未解釋我的疑問，而劍子仍然巧合轉頭。
　　「劍子汝做什麼學吾？」
　　「誰學你了？只是因為糖葫蘆製作簡便，你又為什麼跟吾選的一樣？」
　　「當然是因為吾喜歡糖葫蘆！」
　　嗯，龍宿喜愛糖葫蘆，我贊同頷首。劍子看著我，嘴唇微動。
　　「那龍宿，你會製作糖葫蘆？」
　　「當然。」龍宿大力點頭，挑著眉毛，「劍子汝懷疑？」
　　「吾懷疑，十分懷疑。」劍子看似正經的說著，拂塵一甩，「請問龍宿，糖葫蘆的製作方法為何？」
　　「不就蕃茄加糖？」瞥了劍子一眼，龍宿理直氣壯說著。
　　「吾還草莓加糖…」
　　「劍子，亦是有這種的糖葫蘆。」
　　「……吾無話可說了。」
　　「劍子，汝又有問題？」
　　「你自己去問佛劍。」
　　再度將問題拋來，我看向劍子說道：「製作方法簡易。」
　　「…吾真的無話可說了……」劍子無奈歎口氣，攤手長吁。
　　「劍子走走。」
　　「走去哪？」
　　「買材料啊。」
　　「反正買的材料都一樣，你幫吾買就好。」
　　「喔，好吧。」
　　見龍宿出門，劍子閒然的啜口茶，我喚道：「劍子」
　　「不用說，吾不陪龍宿去。」
　　我疑惑這話，還是說道：「你等會會再出門。」
　　「…什麼意思？」

　　「佛劍，吾與龍宿要退隱了，」沏下第二壺茶，劍子忽然說著，「各自。」
　　「嗯。」我點頭應聲，沒多大的情緒起伏。身退隱、心退隱，本是殊途同歸的一條路。
　　「吾說佛劍，你只有在面對龍宿方擁有強烈的情感，」瞄向我，劍子欲言還休，「這樣也好，是嗎？」
　　我沒答話，劍子繼續說道：「吾知道，在我們三人之中，最像人一般活著的是龍宿，身為儒門龍首的名與權，身為疏樓龍宿的喜與樂，所以他任性而華麗，從來只為活出鮮明的丰采。」收回追隨龍宿的目光，劍子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再來，是吾劍子仙跡，或許吾欣羨龍宿總是活的任性，但或許，龍宿之前所過的生活不是吾可以想像的，至少吾現在能夠看見他的笑容……與佛劍你相處多年，亦鮮少見你一展笑顏，但若是龍宿在場，很多既定的理論都會被推翻，只因為華麗無雙嗎？…呵，終是不敵天下無雙。」
　　劍子絮絮叨唸，對於龍宿一直是愛恨交加。
　　「最後，是你佛劍分說……就算古塵與紫龍未來有一日改變，佛牒定也無所改變。並且，還是那個將改變的吾與龍宿以佛牒深深打醒的人…你啊，說不定是最不像人的人。」
　　我微笑，不作任何表態。

　　「龍宿！」
　　疏樓西風只要龍宿與劍子都在場，通常不會很安靜。我看著一躍而起的劍子，頗有心得的想著。
　　「你竟然真的只買了蕃茄與糖回來！」
　　難不成會有假的？我小小感到疑惑。
　　「不然還要買什麼？」龍宿將東西放在桌上，一臉無辜問著，「汝不就要吾買這兩樣回來？」
　　「吾哪有說要你只買這兩樣？」
　　拿著略為閃亮的扇子拍下額頭，龍宿喔了一聲，「吾知道了，劍子汝怪吾沒買草莓回來？」
　　劍子沒有答話，只是臉色變了一變。
　　而龍宿模樣認真，難得收起笑容說道：「不過劍子，現今不是產草莓的時期。」
　　劍子還是沒有答話，瞥向我歎了一氣，便直往門外去了。
　　「欸，劍子，汝要去哪裡？」龍宿見劍子沒理他，遂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市集。」劍子應該是去那了，我想著。
　　「劍子為什麼要去市集…他還要多買什麼嗎？」龍宿一人喃喃自語，時而蹙眉，「疏樓西風除了蕃茄跟糖剛好沒有以外，其它仙鳳早前都準備好了啊……」
　　看著龍宿，我作出結論：「劍子可能不知此事。」
　　「喔，原來如此。」龍宿贊同的點點頭，忽然笑了出來。
　　「怎麼了？」我問著。
　　「只是感覺現在的生活充滿樂趣，」他的笑容從來都使人印象深刻，以及那對酒窩，「而且劍子很好玩。」
　　劍子很好玩，什麼意思？正欲詢問龍宿，却見他笑得燦爛，不打算破壞他的好心情，我頷首應道：「嗯。」
　　「佛劍。」龍宿眨了眨眼叫喚一聲，劍子曾言龍宿的琥珀色眼睛具有魅惑人心的作用，「吾一直忘卻告訴汝，對不起…以及謝謝。」
　　聞言，我搖了搖頭，閉目專心等待劍子回來。
　　「呵。」

　　爭論聲從兩人開始製作糖葫蘆就沒停止過。
　　「劍子，不是這樣做！」
　　「你沒資格說吾！」
　　「劍子，不要拿吾準備好的東西！」
　　「沒聽過先搶先贏？」
　　「劍子！」
　　「龍宿！」
　　裡面應該很熱鬧，我想。

　　比上次快了些，當夕陽西下，兩人各自將成果放在桌上。
　　我看了看形狀，嗯，很有特色的分不出高低。先挑撿劍子的來食好了。
　　「佛劍，如何？」
　　食下糖葫蘆，我認真說道：「劍子你放的不是糖。」
　　「什麼？」劍子疑惑的自己吃了一口，便又立刻吐出來，面色難看的說道：「為什麼是鹹的……」
　　「當然，誰叫汝拿走吾放在一旁的鹽巴？」龍宿挑起眉，將他的糖葫蘆遞給我，「佛劍吃看看吾做的。」
　　「…稍甜。」我作出結論。
　　劍子立即伸手吃了一顆，咬沒幾口又吐出，「……沒龍宿你是把全部的糖都丟下去了？」
　　「沒有，兩包而已。」
　　難怪稍稍甜了一點…我想著。

＊＊＊

　　我討厭雨水，遇見他的那一天，失去他的那一天。

　　「老師要出門嗎？」看見老師東忙西忙，我出聲詢問。
　　「嗯，儒門天下近來正值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吾需要去處理。」老師匆匆交代個幾句，便急著踏出門。
　　「老師…」我小聲喊著，本以為老師應該會沒聽見的，但是老師突然又走回來，探頭問道：「龍宿汝叫吾？」
　　雖然知道這樣問很奇怪，可是我還是問了：「老師，汝會回來嗎？」
　　「當然會，吾還要帶汝去玩不是？」老師呵呵笑的捋著白色鬍鬚，摸了下我的頭便離開了。

　　「是嗎……」劍子輕聲說著，看了我一眼却沒多說什麼，「後來呢？」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儒門天下部分地方已經淹水。我望著門外，因為老師前日有捎信說今天會回來，可是太陽已經下山，我還是沒見著老師回來。
　　「你在等誰嗎？」眼前忽爾出現一個模樣可愛的小男孩，他撐著一把大紙傘，溫柔的問著我，「你就是龍宿嗎？」
　　我點點頭，好奇問道：「汝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汝是誰？」

　　「月明前輩？」
　　沒有否認劍子的猜測，我微微一笑，看向了外頭下不停的雨。
　　「龍宿，吾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名字喚作是月明的小男孩臉上露出認真神色，伸出手摸著我的頭髮，我却感到他的手隱隱約約顫抖著，「他不會回來了。」
　　「誰不會回來？」見小男孩抿緊了唇，我著急的抓住他的手問道：「汝說誰不會回來了？」
　　「龍宿你聽吾說…」

　　劍子長吁了口氣，我則是笑著繼續說下去。
　　我扯亂了月明前輩的頭髮，弄掉了他手上的傘，然後我與他雙雙跌倒在地上，拉著他的衣領，我只不斷說著同樣的一句話。
　　「吾沒有騙你，龍宿，就連他也因為這件事而……」

　　「吾知道。」劍子眼神一黯，淡然說道：「他們感情一直都很好。」
　　「咱們也是啊，劍子。」我故意緩和氣氛，劍子果然配合笑出。
　　「吾想起來了，原來吾真的曾經見過月明前輩。」劍子舉杯啜飲，回憶往事說道：「該是那件事情發生後的幾天，他與佛子前來找吾，說了什麼吾已不記得，最後只將吾委託予佛子照顧。」
　　我聽了涼涼說道：「汝終於想起來了，記憶真好。」
　　「還真謝謝你的稱讚，龍宿。」

　　「你曾經忘記，龍宿。」佛劍嚴肅的看著我，語氣肯定。
　　「有嗎？」知道佛劍從不騙人，我很努力的回想著，許久我才遲疑問道：「吾曾經…遺忘什麼？」
　　「你遺忘什麼，你選擇遺忘什麼？」
　　這句禪理我能理解，不很全然的明白。我選擇遺忘了什麼？眨著眼睛，我伸手欲拿茶杯，「佛劍，明確告訴吾好嗎？」
　　「所有人，沒有例外。」
　　指尖碰倒杯子，桌面濕了一片，沿著桌角滴落地上的茶水，聲音響亮。我緩緩問道：「汝說吾忘了所有人……包含老師？」
　　「是。」
　　「不可能！」一得到佛劍的答案我就立即否決，而佛劍深深望著我，不發一語。我咬著唇艱難說道：「吾真的忘了…老師？」
　　「曾經。」佛劍不著痕跡的強調，然後扶正茶杯，「有燙到嗎？龍宿。」
　　我搖了搖頭，勉強勾起笑容再次問道：「吾真的忘了…無論是汝、劍子、佛子與道子，還有……老師？」
　　佛劍沒有應聲、沒有搖頭，只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撫住胸口，壓抑激烈的心緒，我反問著自己，近乎苛責瘋狂：「為什麼吾會忘記？為什麼吾能忘記？就連老師都可以忘記…為什麼吾就連老師都可以忘記！佛劍，吾很過份、吾真的很過份對不對……」
　　「無愧無疚，但做自己，龍宿。」
　　頭上的力道漸重，是佛劍從一而終的執念。

　　眼前劍儒正向我一一報告著儒門天下近日發生的大小事，仍舊習慣性的將最後決定權交給我；輕瞥桌上那一疊都快比我高的公文，我微笑著等待他給我的答覆。
　　「這些部分還須由龍首親自定奪。」劍儒揖身一禮，恭敬候著我的命令。
　　「三份。」瞄了一眼粗略估計有百來份以上的公文，我揚手說道：「汝取出重要的三份，其它自己解決。」
　　「但重要公文不只三份。」我家的劍儒勇敢直視著我，十分正經的說道：「請龍首務必增加到十份的批改。」
　　竟然討價還價？我凝睇著他，淡然一笑：「至多五份。」
　　「那就分別至多五份。」誰讓劍儒那麼聰明的？喔，好似是我不小心寵壞他了，我依然笑著，看進他最潔澈的雙眼及內心，「可以嗎？龍首。」
　　「吾有拒絕的空間？」丟句反詰，我率然坐下說道：「吾只給汝半分鐘。」
　　「是。」答話的當下，劍儒迅速翻閱那疊公文，未到半分，即將十份公文整齊呈放桌上，同時站在旁邊候立。
　　真是讓人喜歡的好效率，毫不吝嗇將微笑當作稱讚，我提筆，一份接著一份，「拿去。」
　　「是。」收拾起公文，我看出劍儒欲言又止。我問道：「如何？」
　　「劍儒不能了解龍首的行為。」劍儒乾脆說著，一點也不考慮會有什麼後果。
　　我不住笑道：「講的這麼明白？」
　　「劍儒欲跟隨的，一直只有龍首一人。」劍儒還是十分正經的說著，我却覺得他認真的可愛。
　　「吾知道。」我說著，笑容燦爛。

　　「對，就是白玉琴，」劍子一臉嚴肅，或其實他是在說笑但看不出來？「吾要拿紫金簫換回白玉琴。」
　　「沒劍子汝又開始任性什麼了？」吸了一口煙斗，我悠哉問道：「理由？」
　　「誰跟你一樣任性了？」劍子唇角勾了勾，理直氣壯說道：「沒有理由就是一種理由，吾要換回白玉琴！」
　　這不是任性這是什麼？我聳著肩拿起紫龍扇掮呀掮，繼續悠哉答道：「茲事體大，這樣的理由不成理由，駁回。」
　　劍子聽了也不說什麼，直接伸出手，「拿來。」
　　「不‧要。」看著他面無表情，我無辜眨眨眼睛，講的分外清楚。
　　「龍宿，你又在任性了！」
　　「汝才在任性！」
　　「你現在就是任性！」
　　「吾哪有？」
　　「明明就有！」
　　「劍子，汝老是拿小事與吾吵架。」
　　「你想太多。」
　　「明明就是！」撇過頭，我沒打算再爭執這樣無聊的話題。
　　雨聲滴答滴答，劍子顯得有些煩躁，「嘖嘖，這雨已經下了快一個禮拜，怎麼還不見停雨的跡象？」
　　雨勢不大，只是連日來斷續下個不停，難免掃興。
　　覷向劍子坐立不安，我調侃笑道：「道家崇尚清靜無為，何來在意外頭的雨？」
　　如何聽不出我的暗示，劍子一甩拂塵，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劍子修為不高，自然容易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如何像龍宿你臉皮厚的不受任何影響，不動如山？」
　　「哎呀，劍子汝此言差矣。」我執扇輕搖。這樣你來我往、相互吐槽的模式已不陌生，通常沒有人是贏家，亦不會有人是輸家。我站起身，優雅的作出邀請手勢，「劍子，可願意與吾在雨中散步？」
　　劍子呆了一呆，久久才反應過來，「你不是最討厭…」
　　沒讓他說完，我搶著接道：「哎呀，在雨中散步何嘗不是一種閒情雅致？走吧走吧。」

　　「……龍宿，你今日不正常。」見我與他漫步在雨中，劍子似乎很不能接受。
　　「因為雨過天青啊。」睫毛眨著，感覺雨不再下，我將傘隨手一拋，「不是嗎？劍子。」
　　「是，雨過自然天青。」劍子笑著附和，同我把傘高高一甩，「你終於不再討厭雨水了。」劍子的笑容，充滿喜悅欣慰。

　　喔，劍子，忘了跟你說，其實我還是討厭雨水的。

※春分──玄鳥至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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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

五色雞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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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99樓發表於: 2010-04-23 21: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今日天氣晴。（不是
　　以下文長，可略過不看。無關乎華麗貴公子。
　　沒人要求，純粹是任小謫想寫，寫下自己對於華麗貴公子的心得。（友人嫌棄說不必了呢。
　　在此之前，友人深怕被誤會，其實那篇文就是她寫的，却故意找個不存在的人當作者。然事實證明：友人不擅、也不會寫自己沒感覺角色的文……吧？
　　任小謫亦然，只落筆於自己喜愛角色。如龍宿大人，和他的兩位好朋友；如劍儒，及同在儒門天下的小儒生們；如言歆與仙鳳，一直為了他們在原劇中的演出而喜愛。其他的，便不屬於在三先天以內的範疇，但在系列中還是出現了任小謫自創的角色數名。配角，是為了襯托主角，如此，亦能活出一片天空。
　　這是任小謫寫這些配角／主角的想法。當然其中有不少劇情寫到使任小謫哭泣，有時候大笑。（嗯，旁人看來一定覺得很瘋狂。）在如何，筆下創作的角色栩栩如生，甚至以為他們存在的當下，實在是很令作者自己感動的。
　　接著，這系列／或各個單篇，說有順序，其實也沒有。在偶然的情況下（任小謫是夜貓子，半夜兩三點睡不著都屬正常），約在凌晨時想到了這篇的主軸。說主軸也怪，或者該稱大綱來得貼切。寫成的，便是華麗貴公子的第一章，那是在三、四年前的事情了；然而真正完成，繼續動筆的時候，則是受到友人鼓吹（或慫恿？她一定不記得，自己說的話從不奢求別人記得，惟自己謹記足矣。）而寫下後續的二十四篇正文加八篇番外。
　　二十四節氣。一開始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目標，到後來，任小謫亦覺此節氣取來當標題也無不可。存在日常生活中的大小事情，關於三先天，以及圍繞三先天而成的故事。番外從來都是私心，（寫了滿滿一堆主詞都是劍子先生，自然想換換？）才有了言歆與仙鳳、劍儒和小儒生們、甚至是儒子、佛劍，（大概就差道子沒機會寫到了。可惜。）最後是龍宿。名為華麗貴公子，對任小謫而言，最難寫的是龍宿大人。
　　因為熟悉，才更不能揣摩其心意。任小謫在寫續篇的時候，由於歷經兩年多餘，對第一章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原來模仿自己的文筆不容易。（加上任小謫的文筆是出名的不如何，文章通順與否更不用說了。）對所有出現的角色（除了自創角色可以塑造外。）寫下的每個行為、每句話，任小謫在打成電子檔時改了又改、修了又修。（自以為不是要求很高、很龜毛的人，但對於自己寫的東西至今猶然感覺未達滿意。）
　　願以純粹模樣讓每個角色還原，不動他們原來個性。是任小謫警惕自己的話。於是，華麗貴公子在幾經波折下完成了，途中的想法不見，或是講的話忽爾不對了，但終於……完成了。
　　背景設想於三先天尚未出來以前，也就是三人吃吃喝喝（？）愉快過日子的那個時候，那時候的情誼不經江湖風波、不經武林汙染，自是無瑕而完美。任小謫想寫的，便是那時的故事，包含了初遇、相處、爭執，以致後來的日復一日，在不改中尋求改變、而心不易。
　　這系列，勞友人於一年中斷續ｐｏ成，於今時，也正約過了一年。任小謫的文筆不算很好，導致寫下的某些字句／某段部分並不能夠讓人瞭解，也在現在，發現自己習慣於寫對話多過於描寫的文章。（看起來似乎很累……奇怪，當初因何不曾感覺。）不過華麗貴公子却是任小謫第一篇真正完成的文章。說是小說太牽強，連結不成、獨立不善，惟期望此篇帶給大家快樂，這樣就好了。
　　記得與友人說過，任小謫寫的文章是走開心路線的，然寫到後來其實參雜了一絲悲傷，（不因哀怒，何以成就喜樂？）有沒有續集連自己也不能保證，也許未來一個心血來潮，（像是某章龍宿大人半夜跑到某人家賞月一般）或許就繼續寫下去了。
　　近來的無緣樓主，甚得任小謫喜好，哪天私心，又或許有所連結也不定。
　　於尾，任小謫深深感謝友人，也甚勞煩友人為己ｐｏ文；感謝曾經推文的大大，任小謫無法得知其名姓，惟有致謝；感謝曾經送花與友人的大大，任小謫無以方法回報，依然只有致謝一途；感謝曾經鼓勵指教的大大，每一則回覆任小謫皆期許自己回得適當，每一則回文任小謫皆細細感受，知道自己的文章獲得共鳴，這樣就足夠了。最後，任小謫感謝默默觀文的大大，因為有大大的支持，任小謫才能不怕羞的託付友人幫忙，並順利結束。
　　假以時日想起三人曾經的互動，進而噗哧笑出……那任小謫的目的便達成了。^＿<*
　　謝謝一路支持的大大，任小謫千言萬語亦無法言盡感謝之心。

　　華麗貴公子，始終是心上那抹最華麗的色彩。
　　謹以此文獻給華麗無雙的龍宿大人。

10/04/23天氣真的晴，雨過會天晴。
任謫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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