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7 【蟒象/鷺象】鏡裡移花水非月|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7 【蟒象/鷺象】鏡裡移花水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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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琴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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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2-05-06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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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座……真的好美麗……山座不一定喜歡把自己挂起來，但我確定我是很喜歡！仿佛是受難的神明

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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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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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2-05-15 13: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山座幸苦了xxx为了铲除蟒真的是身心俱损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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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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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2-06-0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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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紅煙一剪霞還能在開新芽，滿身塵埃的山座希望兵災雪還能再有悔改的機會，自己的路卻還是走到了盡頭55555

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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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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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2-06-27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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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擁雪
「雪郎！」血如袖的聲音破空而入，驚碎了一室的詭譎平靜。
她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伴著快得像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踏著忙亂無章的步伐，四處辨尋著兵災雪的位置。
黑暗中，兵災雪輕聲咳嗽了一下，她便忙不迭地趕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
「雪郎，你受傷了……」血如袖心疼地盯著兵災雪腹部那緩緩滲出鮮血的窟窿，語氣里不自覺帶上了責怪的意味，眼淚卻直在眼眶里打轉。
「怎會……」不遠處的香六牙一時訝然，血如袖怎會出現在此地？六崇越的圍剿怎會失敗？雪鷺與眾人是否安然？
無數個疑問盤桓在心底，驚惶未定之時，卻聽轟然一聲，擺放在破廟正中的木架崩塌。
煙塵散去後，是最殘酷猙獰的結局。
「大哥。」兵災雪喚到，面上波瀾不驚，好似這一幕早已在他預料之中。
祖登龍自煙塵中緩緩走出。
「香六牙，這一次，你做得過了。」祖登龍血色的眼裡平靜無波，一步一步向香六牙走去。
「祖登龍……你！」香六牙還不及反應，便被祖登龍猛地掐住脖子，一把舉了起來。
「交杯酒里的安眠藥，紅燭下你虛偽得令人作嘔的神情，你和正心六崇越聯絡的情報，蟒全都知道。」幽暗的室內，祖登龍的神情顯得暴戾非常。
「但是，蟒不想放下當年的仇，放棄這個鏟除內奸和圍剿六崇越的機會。」
「咳咳……香六牙，自計劃開始的第一天，我們便都在豪賭，不同的是，大哥終歸先你一著。」
「雪郎，別再說話了！」血如袖心疼地扶起兵災雪，扯下自己的衣服，替兵災雪包扎。
「香六牙，你說，我該殺了你嗎？」天蟒的語氣又沈了幾分，緊蹙著的眉間卻隱隱有絲疑惑的神情，這樣的天蟒是血如袖從未見過的。
香六牙一動不動地聽著他們的話，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祖登龍舉著，無知無覺。
他滿臉是血，臉上淚痕未乾，卻始終垂著眸子，竟是一眼也不願施捨給祖登龍。
血如袖在給兵災雪包扎傷口的間隙抬頭一瞥，看見一臉鮮血的香六牙垂眸的模樣，看見他身後破敗卻慈悲的佛像，只覺得這景象美得驚心動魄。
她忽然有些惋惜起眼前的這名敵人了，畢竟還算是個美人。英雄惜英雄，美人也惜美人嘛，她這樣勸慰自己。
大哥的手腕，她也知道，是一等一的殘忍暴虐。她曾親眼目睹祖登龍是如何將道上的仇家凌遲三天三夜，最後不等祖登龍動手，那仇家趁守衛外出小解時，自盡而亡了。
因著不願去看香六牙血濺三尺的場景，血如袖偏過頭，盯著眼下兵災雪棘手的傷口，瞬間又覺得香六牙還是死了的好，竟敢將雪郎傷這麼重！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並沒有頭顱落地的聲音，也沒有槍或刀劍透體而過的聲音，只有一句疑問，「蟒不明白，蟒為什麼不想殺你。」
一語驚人，連香六牙都終於抬頭望向祖登龍，眼神中寫滿疑惑。
血如袖被嚇得手上一個不穩，竟將傷口又拉長了幾分，疼得兵災雪額頭直冒冷汗。
「雪郎，抱歉！」她手忙腳亂地止著血，再不敢分神。
「無妨，我早該知道是這樣。」兵災雪依舊不改淡然，只是語氣中難免多了一分無奈。
此時，「吱呀」一聲，門再次被推開了，眾人皆是屏住呼吸，欲辨清來者是誰。
「會是雪鷺嗎？」香六牙在心內暗自期待，按照計劃她那邊的戰鬥也該結束了。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接著一陣的拐杖敲地聲，聲聲重重敲擊在香六牙心底。
「大哥，吾來遲了。」罟魂棺止人未至，卻是先將一物從門外丟了進來。
祖登龍將香六牙扔到地上，附身拾起那物，舉至香六牙眼前。
「咳！咳……」看見那物的瞬間，香六牙登時咳血不止，血噴在祖登龍面上，襯得他的神情愈發猙獰恐怖。
一截通體晶瑩的斷戟，香六牙再熟悉不過的武器。
當年，紅楓樹下，夢澤水畔，日日紅霞下，他看著少女將長戟揮動，槍尖流光飛舞。而他，微微頷首，欣慰不言而喻。
斷戟划破回憶，徒留下驚愴悲涼的現在。
「大哥、大嫂，這份禮物，可還滿意？」罟魂棺止提著一個金屬箱從門外走入。
「三弟有心了。」祖登龍點頭，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
而香六牙則如風中明滅的殘燭般跌在地上，無神的眼中，止不住地淚流。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祖登龍扳過他的臉，拂起他雜亂的沾血的白髮，順著淚痕去親吻他的面頰。
「你給蟒念的所有經文中，蟒最喜歡這句。」祖登龍輕輕用鼻子蹭了蹭香六牙的面頰，像是小獸在嗅聞自己的獵物。
「大哥要的東西，就在這裡。」罟魂棺止將金屬箱畢恭畢敬地舉至祖登龍面前，打開箱蓋，內中是一支針管注射器和裝著不明液體的玻璃罐。
正好這時，血如袖剛給兵災雪處理完傷口，長抒了一口氣的同時，祖登龍開口了：「這次行動，眾兄弟鏟除了內奸殦，狙殺了正心六崇越的大司馬、巍翼、關圖昧等人，雖然老五不幸殞命，但仍可將此次行動視作勝利。」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香六牙，蟒之宿敵……他如今已構不成威脅，蟒不打算殺他，蟒會讓他誕下蟒的繼承人。」
語驚四座，在場眾人卻是無人敢出聲反駁。
「若是大哥歡喜，便照大哥的意思來。」兵災雪首先出聲表示贊同。
「我聽雪郎的。」血如袖往兵災雪那邊靠了靠，兵災雪不動聲色地躲開。
「吾沒有異議。」罟魂棺止隨即說道。
見眾人皆同意，祖登龍便從金屬箱中取出針管，注射器的末端閃著寒芒。又取出玻璃瓶，在香六牙尚未聚焦的眼前搖晃。
「這種藥有刺激排卵的作用，會在每個月固定時間段內讓激素分泌紊亂，刺激排卵的同時還伴有催情的效果。對大腦神經也有極大的副作用，不過具體反應因人而異。」罟魂棺止如機器般不帶一點情感、一字一頓地說道。
香六牙卻好似無知無覺，一點兒也沒聽見他的話，像具屍體一樣被祖登龍架著。
很快，針管將瓶中的無色液體完全吸盡，祖登龍撫摸著香六牙修長的脖頸，輕柔得好似情人間的愛撫，終於在某一處停下時，猛地將針管狠狠刺入雪白的皮膚，扎進青綠色的血管，推動注射器，將那透明液體一滴不剩地注射進香六牙體內。
過了不到半刻，香六牙原本失焦無神的眼中瞳孔猛地放大，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身體不聽使喚般扭動起來，間或伴隨著一陣陣痙攣。
祖登龍將香六牙狠狠按在身下，不讓他亂動彈，香六牙的喘息逐漸加粗，「呼……啊……」極度痛苦又極度壓抑的喘息回蕩在破廟內，越到後來，情慾的味道就越重。
聽得血如袖滿臉通紅，羞得捂上了臉，她從未想過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叫得這般浪蕩情色，儘管她的「大嫂」或許並不算一個完整的男人。
祖登龍也從未聽香六牙這般叫過床，往常他們做這事時，就算情至深處，香六牙也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偶爾被頂得狠了，才從緊抿著的唇間洩出一兩聲細微破碎的低吟，落在祖登龍耳里，宛若天籟。如今聽他這般浪叫，祖登龍只覺下身脹痛不已，呼吸也逐漸加重。
「老八，扶我去外面等大哥。」經常撞見大哥和「大嫂」尷尬場面的兵災雪立刻就知道祖登龍心中所想，想立馬抽身退避。
「雪郎，你小心點，慢點起身。」血如袖小心翼翼地扶起兵災雪，兩人向屋外走去。
「那大哥，我也……」罟魂棺止話還未及說完，祖登龍便不耐煩地揮手，「去吧。」
「是。」罟魂棺止忙不迭地退了出來。
此時的香六牙整個人蜷縮在祖登龍懷裡，全身止不住地痙攣，控制不住地翻著白眼，津液從嘴角溢出。
一些未愈合的傷口不住地滲著血，混著汗水，染紅了素潔的衣物，這如螞蟻嚙喰般的疼痛一陣接著一陣刺激著香六牙，讓他不至於暈過去。可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又騷癢難耐，只想立馬被人愛撫。
幾乎是在罟魂棺止腳邁出門的同一時刻，祖登龍便急不可耐地扯掉了香六牙下半身的衣物，那處早已是水光瀲灧。
「山座濕成這樣，是有多想要啊？」祖登龍壞笑著在香六牙耳邊低語。
香六牙卻根本沒聽進他的話，只是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在祖登龍耳邊急促地喘息。
祖登龍再難忍耐，低低罵了一句，拉開褲鏈，他那雄偉得可怕的物什立馬彈了出來，在香六牙兩條雪白的修長雙腿映襯下顯得愈發猙獰。
偏偏香六牙的腿還不老實，時不時地磨蹭著祖登龍那物，搞得他愈發慾火難耐。
「真是個蕩婦！」祖登龍恨聲罵了一句，也不做任何前戲，就著香六牙掛在他脖子上的姿勢，找准位置，將人狠狠往下一按。
「大哥真是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啊……」屋外的血如袖聽著內中不時傳出的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感慨道。
「還是雪郎好！」這次，她覷準時機，猛地往兵災雪身上一撲，環住了他的臂膀。
兵災雪面色如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般，淡定地詢問罟魂棺止道：「我那好同窗，當真殞命了？」
「哼，被人壞事，僥倖逃過一劫。」罟魂棺止極不甘心地恨聲說道。
「吾就知道吾那好同窗福大命大，將來注定還要再相見的。」不知為何，兵災雪感到心下一松，他厭惡這樣的感覺，卻說不清緣由。
「吾先走一步，去追蹤那幫逃走的古墓餘孽。這次，她們可沒那麼好運了呵呵呵呵呵……」罟魂棺止從喉中發出陰沈低啞的怪笑，隨即轉身離開了。
「他走了，你不必再裝了。」望著罟魂棺止消失的背影，兵災雪淡淡說道。
「雪郎，原來你早就知道……」血如袖猛地向後一倒，兵災雪旋身，像在手心停住一片落葉般，他輕輕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軀。
這時，他才驚訝地發現她的骨骼原來是這般嬌小，也不知平日里是怎樣將那把長刀舞得那般威風。
「誰傷的你，吾會為你報仇。」兵災雪輕聲問道，語氣比平時多了幾分溫柔。
「賀樓瓊宇那個婆娘……不過，那不重要了……你願意聽我講講心裡話嗎？」
兵災雪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凝望著血如袖。
「我想取悅你，卻總是不自覺在你眼前展現我的笨拙、愚蠢和幼稚。我知道你在忍耐我，可我只想你注意到我……」她終於坦誠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狡黠又機靈地眨了眨眼。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眉眼和氣質都像冰雪一樣冷。所以我，劫火……血如袖，願用此生此世去化開你的滿懷冰雪。」她顫巍巍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撫過他筆挺的鼻梁，撫過他刀削似的眉眼，她想好好記住他的模樣，把他留在心間。
可是她的眼皮上卻好像壓了千斤重的鐵塊，壓得她沈沈落入一片漆黑的海中，連帶著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雪郎，你能擁住我嗎？我想……溫暖你……」她最終還是不再抵抗，輕輕閉上了眼，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安穩又平和的微笑。
這一點也不像往日里揮舞著大刀大大咧咧、吵吵鬧鬧，如燎原野火一般恣意放肆的伊。
這時的她仿若是火將滅未熄時的最後一絲溫情，帶著毫不灼人的暖意。
兵災雪擁住了血如袖漸漸失卻溫度的身軀。
血如袖擁住了滿懷冰雪。
兵災雪抱著血如袖漸漸冰冷的身軀，在屋外又等了兩個時辰，才見祖登龍從屋內走出。香六牙躺在祖登龍懷裡，已然昏死過去，臉上淚痕斑駁。
月光下，兵災雪看得清楚，他看見香六牙的白髮披散著，向後仰著的修長脖頸上有種難以言狀的脆弱，白色的渾濁液體從大腿內側不住外滴落。恍惚中，他覺得大哥抱住的是一懷冰雪，而非是一個人。
「八妹她……」祖登龍瞥了一眼兩人，卻是混不在意的語氣。
「大哥，你真執意要如此？」兵災雪語氣凝重。
祖登龍沒有回答，反而反問兵災雪道：「既然不在意，又何必傷心？」
「我……」兵災雪一時竟答不上話了。
祖登龍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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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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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2-07-05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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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哦更新了！好喜欢这篇！亲死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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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2-07-0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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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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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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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3-12-30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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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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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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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3-12-3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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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大！！！能看到象就激动得原地爆（第二声）炸！更想看鹭象！（不过还是看大大想不想继续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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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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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4-01-05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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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太太回来了，呜呜呜谢谢太太没有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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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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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24-03-02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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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輪回
深秋的落葉無情飄落，命運的輪回無常輪轉。
「嘭！」
一聲過後，憂靈召命圓睜著雙眼，一臉驚懼與不可置信。
青年單薄的身軀若片落葉般直直往下墜去，他的發尾焦糊，滿身黑灰，卻仍緊緊盯著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男人，關切的心情溢於言表。
祖登龍冷冷垂著雙目，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不緊不慢地問道：「召命，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在七趣寶樹下看落葉的心情嗎？」
少年點點頭，一臉不解。
「看著這樹無休止地落葉，仿似人間的故事千萬次重演。」
祖登龍頓了一下，抬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血泊中狼狽爬行的少年。
「孤獨，那時你說，自己只感到孤獨。」
他的聲音漸低了幾個調，既像唏噓又像故作無奈的表演。
「人總是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逃避孤獨，卻只是讓自己更痛苦。」
他彎下腰，托起少年的下巴，一動不動地盯著少年天真的面孔，
「有的人尋找伴侶，有的人養育後代，有的人養小貓小狗，不過說起來，養小孩和養小貓小狗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惜，那眼神與人們在路邊看見流浪貓狗的別無二致。
憂靈召命愣了一秒，與此同時，他感到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片刻之後，憂靈召命睜著雙眼，墜入夢鄉。
枕在祖燈籠膝上的人緩緩抬眸，問道：「這就是終點了嗎？」
「終於肯對蟒講真話了嗎？抑或自己也再無法忍受那拙劣的演技。」
香六牙起身，深深地望了祖登龍一眼。
好半晌，直至屋外的黑煙隨烈火燎原，瀰漫在整個房間中，橫亙在這對相殺一生的宿敵間時。
他方嘆息般說道：「祖登龍，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
火光中，祖登龍的神情恍惚，浮現出一種茫然，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
「金錢、權勢、地位……」
「為何在擁有一切之後，這裡仍是空蕩蕩的，為何心海仍是喧騰，被焦躁和憤怒充斥？」
他伸出手，在刺目火光中，漫天黑煙里，緊緊擁住了香六牙。
「只有，靠近你時能感受到片刻的寧靜。」
突然的擁抱讓香六牙猝不及防，向後一仰倒在了地上，銀白的髮絲如月華般舖散開來。
「為什麼呢？或許只是因為你是讓蟒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的人，感到死亡離蟒的距離如此之近，而那感覺是如此靜謐，令人心安。」
祖鄧龍俯在他身上，又嗅到了那極淡的清冷檀香。
出乎意料地，香六牙張開雙臂，然後輕輕地回抱住了他。
「或許衹是因為我，是唯一擁抱過你的人。」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哀愁。
他曾經擁抱過他。
只是因為，想將劍更深地刺入致命的傷口。
擁抱。
他迷迷糊糊中，想到這個詞語。
於他而言，總是充斥著道別的意味。
學生畢業時相送，同小弟訣別時相送，同……
他仰面，直直望向被火光熏得一片焦黑的穹頂，金瞳內，一灣清溪涓涓流下。
他也記不清是在哪日突然將一切遺忘，又是在何日猝然將一切拾起。
只記得某年某月某日的夢里，他回到了湯問夢澤的遺址，一片殘垣斷壁中，他拂開石凳上的灰塵，靜靜坐下。
而青山之外，陣陣浪湧，拍擊石橋。
他閉上眼，耳邊，濤聲依舊。
待月出東山之時，跫音自石磚上叩響。
有人走來，輕搖著羽扇，一襲快哉風，掀動千里波濤、萬里紅塵。
「你來了。」
香六牙垂著頭，斂著目子，一副不管發生什麼，都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輕輕巧巧接住了來者的滔天怒火。
那悲哀的怒火最終並沒有愈演愈烈，燒盡九重之天，而是化作一陣清風般的嘆息。
「山座，此時此刻，西窗月最不願見的人，就是您。」
香六牙仍若過往般，語氣溫和又堅定地循循善誘道：「你能見到我，是因為你想見我。」
西窗月一愣，好似明白了什麼。
「這……就是最後一面了嗎？」
「你若想見我，我就在你心裡。不論你隔多久將吾翻出，吾都在那裡。」
香六牙抬眸望向二人身邊靜默佇立的枯樹，淡然道：「在當年的紅煙一剪霞之下。」
楓下橋邊，西窗月走近他，她的眼澄亮，如光如鏡，能映射世間萬物，卻看不透眼前這具骨血皮肉下包裹著的靈魂。
她只感受到了他的悲傷。
一陣掀過一陣的濤聲里，她輕輕將頭枕在他的膝上，柔軟的發絲滑落進他的雙腿之間，他輕輕撩開、理順那遮擋她臉頰的棕發，卻觸到了她面上冰涼的雨珠。
那是一場多麼綿長的雨啊，濕漉漉，霧蒙蒙，糾纏著她青蔥的、尚簪花的少年時代。
下到如今，花非花，霧非霧。
而她的發間，添了幾鬢霜華。
銀藍的月光之下，潮汐朝來暮往，日日年年，千年濤聲依舊，而漁火旁的聽者，睡意漸昏沈。
朝思暮想的人啊，就在盈盈的月光之下，忽遠，忽近。
「就像您以前教導我時那樣，我希望這次……我也能救你。」
這次，她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像是在哭，卻沒有流淚。
香六牙沒答話，只執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背上。
兩只手一前一後，有些不自在地在他背後摩挲，徘徊了好一陣後，那雙手方堅定無比地扣在了香六牙腰側——
成了一個擁抱。
他終於還是笑了，眉頭舒展開來，輕闔上眼，用比風更輕的聲音講道：
「可知你早已救了我。」
傾頹的火宅之中，香六牙緊緊擁住那黑紅色的怪物，渾身皮肉焦糊，神情悲憫哀愁，仿若墜入無間地獄。
可在那火宅崩塌的那剎那，他倏地睜大雙眼，瞬息之間，復歸於淡然平靜，只有嘴角，仍留有那恬然的笑意。
只因著他見著，那無邊火海中——
沈著一輪明月。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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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