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6《違心》卷三十，25F更新，全文完 (傲談)|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06《違心》卷三十，25F更新，全文完 (傲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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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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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0樓發表於: 2006-09-05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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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天很藍，坪草滿山，盛夏轉為初秋，霜風吹落一地楓紅。

男人灰褐色衣袍在地上拉出一道長影，不知走了多久多遠，翻越這座綿延巒峰，眼前所見仍是雲海與望不見的盡頭。由天剛破曉直至日正當中，意識明明很累，腳步卻不願稍加停留。

他對感情自有一套定奪，然這回似乎自頭徹尾的錯。所有人將他看作剛正無私視作英雄，久而久之他竟也以為那便是自己的代名詞；直至嚐遍情殤，才發現自己也學不會笑著說祝福。

其實他很矛盾，嘴上明擺著說不恨，到頭來連見無忌的勇氣也沒有。若說情只是場遊戲，那他便是誤入陷阱，輸得一敗塗地。

他是傲笑紅塵，怎麼能恨？

於是將所有情感壓抑在最深處，ㄧ再啃噬卻選擇遺忘，日子一長便成了永遠也填補不了的缺憾，每每觸碰，連淚都忘了怎麼流。

冬曲也好，如冰也罷，他只是卑劣地拿愁月作藉口，害怕最後傷的仍是自己，非要聆聽生命奏起悲壯的安魂曲，才懂得追悼一次又一次逝去的愛情。詛咒命運，也詛咒自己。

曾經觸手可及卻未加珍惜，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用自責寫盡一生滄桑。悲劇，上升到滑稽。

四周林木越見高大叢密，遮蔽泰半陽光，蜿蜒小徑顯得幽暗，想必是翳流已近。

談無慾，ㄧ個他該深惡痛絕的名。

太多的是非對錯，最後竟推疊成刻骨銘心。

也許那不是他的錯，誰也沒錯，老天只想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你是人，顛憎癡傻，不是無情無慾。

他早該察覺，注定他倆ㄧ世糾纏的那晚，混沌的自己，似乎不曾感到他的抗拒。

莫生情愫自心底漾開，他還未確認那就是愛情，只願不必再嚐失去究竟可以多痛徹心扉。

眼前是翳流入口巨型龍門，幾個不長眼的守門妖道角衝上來厲聲叱喝。開場白大抵是「什麼人」「站住」等等，不待他們任何動作，才子劍驀地出鞘，哀號尚不及脫口，血雨漫飛宛若那落了一地的霜紅。

『他從不要求唯一，而你卻一昧沉浸過去的幻影。』素還真低緩嗓音猶然回盪，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他給不起無慾唯一，只剩一無所有的自己和滿腔期待見證的赤誠，如此而已。

＊＊＊

「站住，什麼...阿～」淒厲哀鳴響徹，御劍筆直穿越心口，翳流守衛閃避不及，當場斃命。

「吾不想傷害無辜，交出醒惡者。」

「憑你也想見長老？作夢！來人，上！！」

翳流士兵群起蜂擁而上，反觀男人只是冷眼注視，才子劍緊握在手，御劍橫掃，萬夫莫敵。

只是來者宛若潮水洶湧一波接著一波，傲笑紅塵禁不住劍眉微蹙，時光飛逝，無慾的命卻迫在眉睫由不得遲疑，霎時反手將劍直貫入地，光芒耀眼閃爍。

紅塵一步終。極招再現，眾兵將躲避無處，全化作劍下祭血亡魂。

「嗯？外頭發生何事？」

悲鳴低迴震耳淒絕響徹整座翳流，北辰元凰聽聞刀劍激烈交錯之聲，薄唇輕啟問向座前衛士。

「不..不好了、不好了教主！！」ㄧ名將士忽爾跌撞進翳流大殿，泊泊血流混染塵灰。

「什麼事慌慌張張？外頭出了何事？」

「教主，傲笑紅塵單槍匹馬殺進翳流，指名要找長老！」

遭點名的醒惡者額際滑過一滴冷汗，忙地歛下慌亂神色反手交疊在後，故作鎮靜：「欲找老夫，所謂何事？」

「屬下不知。只知傲笑紅塵指名找人，已和衛士打起來。」

「傲笑紅塵…」鵝髮青年端坐王座，若有所思。當年便是這人牽引出北隅皇城極欲隱瞞的秘密，江湖路不歸，王者路無情，他沒得選，也不容得選，為北隅而雙手染盡血腥，為逐鹿天下而捨盡感情。

直至此刻，皇城覆滅的遺跡有如夢魘揮之不去，鳳先也好，太傅或父親也罷，每憶起一回，心仍痛得不能自己。

眼睜睜看著熊熊烈焰吞噬北隅，土崩瓦解的聲音像針刺進心坎底，很久以後他才想起，那日的天空，與十來歲第一次被宣告成為太子時所仰望的水藍色晴空無異。

「教主、教主！」醒惡者破耳的低聲喊吼，震回了渙散焦距。

「唔，不用喊這般大聲，吾在聽。」

「教主，您該做出裁決，怎麼對付傲笑紅塵？」

「事出必有因，你知道他為何找你？」

「屬下猜想，是為談無慾。月才子中吾毒患，諒必是來討取解藥。」

「喔？翳流目前尚未統合，不宜與正道正面交鋒，解藥自是提供。」北辰元凰自王座起身，朝一臉錯愕的部屬投以輕笑：「當然，代價不輕。」

殺人有很多理由，有時單憑興致一來便能奪取人命，他領教過不少，卻不曾見識眼底猶然無奈與堅絕下開殺。

翳流殿外死傷無數幾無倖免，男人獨自站立血泊中央，身上不住淌血，縱然面露疲態卻仍憑一絲信念傲然而立。他早聽聞傲笑紅塵劍術過人，卻未曾瞭解是如此教人驚愕。

「傲笑紅塵，翳流與你無冤無仇，你竟來此放肆殺人！」

「翳流萬惡殘毒甚至奪取魔心助紂為虐吾不追究，交出醒惡者，傲笑紅塵絕不動你之人。」

「你找老夫究竟何事？」

長者橫杖拄地向前跨了ㄧ步，傲笑紅塵見狀順勢收回劍身，鷹眼緊鎖，「交出解藥。」

「耶～傲笑紅塵，談無慾不甚身中毒患，翳流可以提供解藥，以示與中原友善。只是...」王者快一步擋在面前，「接吾三掌，以示你中原誠意如何？」

「可以。」許是救人心切注滿思緒，男人毫不猶豫應允。青年依舊笑得燦爛，只是在那深邃黑眸裡，似乎隱隱藏著別有用意。

＊＊＊

暗月星稀，原始林內悄然無聲，入秋冷風刺骨伴隨夜鷹低鳴，使得瀚海更顯陰寒。

吭啷。

突地一柄冷劍封喉，男子由後貼近被制住行動的那人側肩，靛藍髮絲輕輕拂過臉龐：「既斷離，你想跟到何時？」

「任沉浮你究竟發什麼瘋？」顧及隨時可取自己性命的冰冷劍鋒，既斷離仰後貼緊男人身子，低聲道：「你竟然串連傲笑紅塵打算放走談無慾！？」

「誠如所見，吾辯解似乎毫無意義。」任沉浮答得一派從容。

「為什麼？難道你不知別見狂華下場有多悽慘？」

「既斷離，你可知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吾雖非英雄，亦同樣身陷其中。」

世間情愛何謂？濁浪塵世裡，為愛傷神、為情所困之人不知凡幾。可又真有幾人真能堪破這虛無飄渺的情？

「若當吾是兄弟，就別阻止。」

既斷離讓人自後推了ㄧ把，狼嗆跌走數步，猛地回頭，卻已杳無人跡。

‧卷二十六

立秋的天空佈上一層灰濛，清風捲起地面艷紅霜楓，迴盪在肅殺校場之中。

傲笑紅塵與翳流教主各據一方，氣氛為之冷凝，四目相接的瞬間，正是初步試探。

「傲笑紅塵，協議在先，翳流蓋不負責善後。」王者說得一派輕鬆，時不時笑得燦爛，十足挑釁。

劍者聞言禁不住劍眉微挑，毫不吭聲站穩腳步，拔劍而起。劍身與劍鞘摩擦出聲的霎那，似有些許光點在他眼前，越見清明。

青年時拋頭顱灑熱血的悸動正在胸口熱烈翻湧，不顧一切付出的傻勁他已經遺忘許久。他還年輕，卻已死了心。

「注意來！第一掌。」

北辰元凰沾指撥掌，眨眼一瞬便化作赤色鳳凰從天而降，劍者雖提劍擋在面前，巨大衝擊卻似千斤頂重壓在身，餘波如同高溫烈焰，所及之處無一倖免。

彷彿祝融紋身的傷口不住淌血，染紅了灰褐布衣，不明就裡地，心底意外平靜。

眾裡尋他千百渡，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熟捻的詩句驀然在腦海裡盤旋，北隅皇帝重生後功力遽增數倍，真要動起手來還是疼得教人難以招架；不知為何選在這時，靈光閃過ㄧ個可笑的念頭：假若談無慾見他傷痕累累，前仇舊恨，是不是可以多忘一點？

「第二掌。」

極端招式再現，一記凰飛九冥挾以劈天裂地之勢狂猛襲來，就見傲笑紅塵宛若闌珊殘葉被風高舉而後重重落地，看得出北辰元凰絲毫不懂何謂手下留情，就不知他倆究竟哪時結了樑子。也罷，殺人不問理由，是江湖不變的殘酷規矩。

挪了挪手，有些發麻刺痛，緊握著才子劍奮力撐起身子，在最靠近劍柄時刻的位置，似有一股淡淡香氣。他從不熱衷追求勝利，可這回他有輸不得的理由，有人正等著他回去。

要將ㄧ個人牢記在心不是難事，承認，卻需要勇氣。

作夢也想不到，教會他的，竟是自己恨了半輩子的人。

「繼續？」王者玩味思量著，此刻的傲笑紅塵有如風中殘燭，就是保持站立都嫌吃力，何況再接他一掌？

「最後，一掌…」

劍者眼裡閃爍執著，他見過這眼神，為了守護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不知是那雙眸在心底深處起了共鳴，亦或他屹立不搖的堅持震撼了自己，趕盡殺絕其實並非他本意，無奈傲笑紅塵必將成翳流大患，他別無選擇。

「有膽識！最後一掌，接招吧！」

＊＊＊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裡夢，已三更。
起來獨自遶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一道單薄身影獨自倚身窗桅，月娘透著徐徐光亮，映照那人臉龐白玉無瑕。

翡翠色雙眸望著月光，柔風吹散一朵蒲公英花，粉白似傘的種子ㄧ下四散了開，輕揚起一抹淺淡，眼底卻帶著濃烈悲傷。深陷毒患的身子不時感到悶疼，有時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過分貪心？何苦強求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感情不該衡量得失，但他卻逼得他不得不在乎，愈是想撫平情殤的缺口，才發現自己早已讓深淵吞噬一空。不想探究是誰傷得比較重，一道天藍倩影，塵封已久的過去，將三個人折磨的痛苦萬分。

似雪的蒲公英花隨風飄入眼前一只水背，渺渺煙色散發出甜甜果香，他認得這香味，與身上萬年果香無異。

『為何點薰香？』他問。

『這是萬年果香。』

那時任沉浮只微微聳肩，堪與慕少艾匹敵的絕世俊顏猶然掛著微笑，有些話不必明說，便足夠讓他不自在。

收回遠望視線環顧週遭，房裡的擺設很單調，主人似乎不打算在此長住，文房四寶整齊陳列桌上，一張床，一座擺滿書籍的書架，和一把老舊古琴。

信手撥弄，琴弦唱出漂亮單音，縱然比不上琉璃仙境素大賢人專用的千年神木琴，亦敵不過本就是千年神木的傲笑紅塵那張琴，總算六弦不缺，音調不偏，彈奏起來頗不失流暢。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也許這就是他的遺憾，高處不勝寒。沒有多少人聽得出寂寞與無奈，即使聽得懂聽得明白，卻也沒能捉得住永恆，誰也留不住誰。

愛過方知情濃，有緣無份，比起山水萬重斷絕更遠上幾分。假若你的溫柔不過是場瑰麗迷夢，醒後淒冷空寂教人垂淚，不如無夢，不如不曾醉。

彈琴的主人輕闔上眼，指尖流洩著音符，許是太過專注，門扉被咿呀開啟也未曾留意。

不遠處，衣著靛藍的男人倚身牆邊靜靜注視，雪色皓髮傾訴著滄桑垂懸在玄色掛衣上，黑與白的強烈對比，是天地間至美的原色。

一曲奏罷，男人緩緩移近腳步，「音樂有無限感染力，看來所言不假。你的琴聲很哀傷。」

「你是專程來笑話吾的麼？」蒼白面容既無慌亂也無訝異，反正大抵這房只有一個人會來，毋須回頭也知道是誰。

「吾落腳在此。絕無笑話之意。」仍舊是一貫溫柔淺笑，任沉浮上前一把揪住那對他而言稍嫌纖弱的手。

「做什麼？放開！」

「吾說喜歡你，絕無半點虛假，所以，不能坐視你傷害自己。」

「不必説得好聽，吾憑什麼信得過你？」

耳聞熟悉話語，任沉浮禁不住一怔，臉上泛起苦笑，「你倆真可謂同氣連枝，連回話都分毫不差。」

「吾已替你找來翳流解藥。你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堅強，一心求死就只為了逃避傲笑紅塵給你的傷害，你究竟是在逞什麼強？」

不堪地別過臉，談無慾翡翠色眼眸有著漠然，被一語道中心情的感覺並不好受，滿腹熱淚瘋狂地想奪眶，終究還是被攔下。

「好好活著，你不是要替冷水心報仇？」

「身為殺人兇手，這麼說妥當？」

那聲音裡藏著哽咽，他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並非全無機會？

「無論你如何看待吾都無妨，你必須活著。」執起那雙冰涼的手貼緊心口，溫熱暖流緩緩注入溫度，「然後，親自找吾復仇。」

‧卷二十七
流波銀月，漫漫樹海，颯然秋風吹響穿林葉聲，拂掠過行人薄衫。

「瀚海原始林？！這是怎麼回事？」

悠哉地笑了笑，任沉浮轉而望向天際，暖黃柔光映落在深邃黑眸，溫柔而沉鬱，「暫等吧。」

原始林很靜，除了婆娑葉聲與幾律蟲鳴，仰頭望著天，幕黑裡閃耀漫天星斗，令人看得發怔。如斯夜月他已許久未曾注意，過多炙烈的感情將眼底填置得毫無縫隙，他都忘了，即便只是一輪彎月，依舊美麗絕倫。

「你說吾不似外表堅強，自己又何嘗不是？既非發於真心，又何必強顏歡笑。」談無慾說得極緩極淡，低喃細語恰若一縷風影，輕撫上已淌血的傷痕。

男人的臉色剎然鐵青，旋即又回復平靜，低低嘆了口氣，他想自己這輩子的無言以對大抵都用在這時，發源於心的笑，他都不知遺忘到哪了。

他沒嚐過血腥以外的滋味，縱然第一次看見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眼淚差點要抖落，他還是努力說服自己，江湖即是沒日沒夜上演慘絕人寰的悲劇，就算多他一個，也不會特別哀戚。

偶然一天對著鏡中，才發覺自己像只掏空的表殼，除了笑，再無任何表情。

「吾也正在理解這種心情。」

開始學會在乎一個人、一件事，每一分胸口裡的激動，對他而言都是陌生。

他喜歡談無慾那對翡翠色眼睛，總是透漏著孤寂卻又拒人於千里。他不常笑，但通常只要一個微彎的弧度，就夠他呼吸紊亂久久不能自己。

沉默在兩人間擴散了開，任沉浮直勾凝望著談無慾的臉龐，月夜下泛著溫雅光采。他是沒喜歡過人，然而就在午夜夢迴仍舊念即那抹蒼涼背影，他就知道這輩子已無可救藥的完蛋。

驀地林間發出稀碎嘈雜，任沉浮不住笑得苦澀。唯有解藥才得救無慾，他懂，可心底仍會微微抽痛。

一步步悄然退入漆黑密林，其實他沒自己想的那般灑脫，根本沒有一笑置之的勇氣，心絞如麻的痛處，像缺氧般窒人呼吸。

君子願成人之美。笑話，他是小人，結果比君子還蠢！

幽暗中緩緩步出人影，朦朧迷月映照清毅俊容越見清晰，談無慾只愣在當場，怔然個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無慾。」劍者眉節皺得死緊，談無慾整個人瘦了一圈，本就消瘦的臉頰看上去倍加血色盡失。他還是一樣美，卻美得太憔悴。

「..你來…做什麼… …」氣若游絲地低喃，身體的狂顫已分不出喜悅還是悲哀，他沒素還真想得開，滿腦子只有盪到谷底的悲觀。

「吾帶來解藥…」傲笑紅塵俐落地由袖口掏出一只麻布袋，乏亂走了兩三步，卻讓談無慾提劍相向厲聲喝止。

「別過來！」紅塵劍銳利鋒芒緊鎖，見他面露焦急卻不得不停步，不由得笑開，「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麼？獨闖瀚海原始林，怎麼？如此著急找吾報仇？」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到底他倆的恩恩怨怨，唯有致死方休。

「吾不認為自己天下無敵，更非尋仇而來。這是翳流解藥，吾是為贖罪而來。」

「夠了！吾是身中毒患，但還沒可憐到要你同情。」

「這不是同情！吾承認錯怪你，你根本不是兇手，吾卻失了理智硬是指責你。」

硬是從泫然欲泣的肌理扯出笑靨，卻比哭更教人心酸，「事以至此，多說無意。」

嘖，怎麼他固執起來比他師兄還歡！「難道吾倆間脆落到一只誤會就要消彌於無麼？」方才被北辰元凰上下修理一頓，他連站都快站不穩，顛頗向前踏了一步，整座樹林似在天旋地轉。

「站住，再靠近一步就休怪刀劍無情！」

傲笑紅塵面色凝重呆站在原地，他很少說服人，亦不擅長替自己找理由辯解，越是想要安慰，舌頭卻老在打結。

「假若受你一劍可以贖罪，那就動手吧。」盡己所能不要看起來像個失血過多的病人，只有一劍，無慾應該沒氣到戳進去再轉個兩圈。

「別以為吾不敢！」恨極怒極怨極，滿腹辛酸委屈不受控制的爆發。他很氣，這種讓人錯認的話，他總是說淂無所謂；僅止於虧欠的溫柔，他總是殘忍的給，更甚者，他竟還會為此而動搖。

劍鋒霎時逆轉，談無慾運足真氣提劍就朝傲笑紅塵肩頭狠戾刺下去，倒是劍者沒閃沒躲，任身上噴灑出鮮血，將夜染成紅月。

「你…你為何不躲開？」

不是他不想躲，無慾只是中毒手腳可沒病，他連動都嫌沒力，更遑論躲。

伸手抓著劍鋒朝體內更行沒入，連帶拉近彼此的距離，趁著談無慾尚處訝然之際，傲笑紅塵眼明手快攫住他泛白的唇，品嚐一直以來思念的芬芳。

那是個很輕柔的吻，傾訴著思念。

無慾的唇很甜，很讓人迷醉。他想自己活了泰半輩子，就屬這回的舉動驚心動破非常，不管等等是要被冠上騷擾或調戲的名，他都認了。

厚實大掌箝住腰身，背脊殘留斑斑血痕，劍者仍舊至若無睹加深著吻，直至空氣稀薄得難以喘息，才依依不捨放開彼此。談無慾原本蠟白的唇染上粉嫩蜜色，臉上不自主燒紅，劍者還沒打算鬆手，貼熨的身子近得可以聽到狂顫的心跳。

厚重的喘息聲揚起，半瞇起眼，盯著眼前壯碩胸膛，好半敞無法回神。

「你…」止不住顫抖的語調，眷戀的熟悉氣息將他團團包圍，曾經有這麼一刻，幸福的漣漪在心中激起壯闊波瀾。

「這一劍是為彌補加諸你身上的傷害，而這吻，是因為吾終於明白對你有多在乎。」輕撫著他臉龐，很是滿意那柔和觸感。

「別開玩笑，這不是你該說的。」這些話該是用來哄記憶中那些美麗女子，不適合他。

如果他可以再早些聽到，怕是會不顧形象撲進他懷裡狠狠痛哭。然而美麗迷夢終歸虛幻，他已傷得太重，早已失了勇氣再去經歷無情現實。

「這不是玩笑！你知道吾從不說笑，為何要編理由騙自己？」扣在腰間的手力道猛地緊收，激烈反駁。

「騙？吾何必騙自己？你就這麼有把握待吾如往昔？你就對得起你的愁月？」他怎能不自欺？難道非要再次遍體鄰傷才懂回心轉意？但為何，心仍揪痛不已。

「愁月？」一逕苦笑，只是再平凡不過的話語，怎會聽起來酸楚難敵？「姑且不論愁月如何看待吾，那本就是一場注定無緣的單相思，何來對不對得起？何況，你有嫁妝寄放在吾這兒。」隔出手探進懷裡取出一只精巧玉梳，在月光下閃耀璀璨。

呆愣的望著他，談無慾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那只玉梳還在，仍完好無缺？！

「古有女子贈簪定情，你不是女人，不過意思大抵相同。」頭很暈，背上猶然在淌血，傲笑紅塵揚起淡笑，將人緊擁在懷。

被動的雙手觸及劍者寬闊背脊，心底偶然漾開的暖意剎時煙消雲散，他反捉住傲笑紅塵修長臂膀，滿臉驚惶，「傲笑紅塵，你的身體？！」

「無妨的事，你別動，借吾靠一會兒…」看來還是瞞不過，身體好沉重，好想睡…

「你的武功呢、你怎會功力盡失？」這樣叫沒事，什麼才叫有事？

「不必擔心，你快把解藥吃了。」

「你到底…唔..」來不及說完的話語盡數銷融在兩人交纏的口中，傲笑紅塵二話不說含了藥直接用嘴餵。

他一定是瘋了才敢這麼大膽。鬆開他的唇，傲笑紅塵如斯想著。

任務於焉告一段落，鬆了口氣的身子乍見痛楚。方才全副心思都放在談無慾身上，北辰元凰發狠的餘威正在四肢百骸蔓延，意識開始恍惚的一刻，他看見那雙美麗瞳眸，閃爍著碧瑩眼淚滴。

【待續】

噢，感動到我了！！我總算全部追上進度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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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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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

11樓發表於: 2006-09-06 06: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次看完的感覺真是痛快阿~
傲伯還是有開竅的一日嘛~(亨!)好八好好表現，不可以再讓小談哭歐~
不然就不原諒你之前的惡劣言行...小心素素找人圍毆你!(亨亨..素素要圍毆人，不愁沒有理由的拉~)
小談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如果可以還真想叫他投向任帥哥的懷抱阿~
不過小談就是有執著彆扭正氣凜然這種女王之風才惹人愛阿~
任帥哥....我只能說，愛上小談是你幸運也是不幸哪.....

閑眠草堂(痞客邦)

春城無處不飛花(鮮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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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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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2樓發表於: 2006-11-16 06: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沐閑安安^^

呵呵，一次貼完的感覺，琉璃也覺得很痛快呢！
哎呀，素師兄一定在為他的師弟乾著急呢！傲杯拖了這麼長的劇情才懂那麼一點點，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先扁他呢^^
話說琉璃其實非常非常的喜歡任哥呢！！但是，可惜他是壞人，而且傲杯真的佔盡便宜了耶><對不起任哥，不是故意要讓你吃不到的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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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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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3樓發表於: 2006-11-16 06: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他看見傲笑紅塵吻了他，苦澀的笑紋瞬間在臉上僵化，心情恰似山雪在崩塌。

屬於幸福的櫻花雨在空氣中瀰漫淡淡香氣，抽進肺葉裡卻比海水還冰。這時他才想問自己，究竟哪點比不上他？傲笑紅塵給得起的他也可以，他割捨不下的他都能放棄，只願一宿黃樑醉夢，竟是醒得這般輕易。

腦門麻亂地陣陣抽痛，身子不住哴嗆退了幾步，叢葉濃密地遮掩住視線，他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一幅太美麗的畫面，教人腸斷欲絕。

稀微月色灑落銀彩映照一縷扭曲笑痕，就算情殤的爛瘡已腐蝕進骨子裡，他卻連流淚都還學不會。

眼穿腸斷，如今千種，思量無奈。

隻手撫上唇畔畫出一道微彎的弧線，指尖殘留那人薄熱的餘溫。其實他要的很簡單，一抹笑，那樣純淨的感覺，但他給的愛已有缺憾，距離幸福已偏得太彎，悄悄收攏了手心，卻僅留住黑夜相伴。

「怎麼，這不是你的決定？兄弟。」尖銳嗓音驀地在耳梢邊響起，下一刻四目相對，聲音的主人涼涼倚在樹邊，滿眼嘲謔。

「繼斷離？」

「吾在這裡可站了好些時候。」雙手環胸，隨意踱走幾步，端得是笑容可掬，「瞧你訝異的！你老兄好心告知今夜打算成全傲笑紅塵和談無慾，吾怎不來湊熱鬧？看你一臉惆悵活像被拋棄的怨婦，早知如此又何苦裝闊？所謂魔者，自私是權力。」

真是極度諷刺卻又該死的充滿魅力的一句。無奈白了一眼，捏實掌心又復鬆落，就是有人這般白目，專挑狂獅棕鬚拔得不亦樂乎，「假若你是來看笑話，也何該足夠，恕吾不送。」

「別這麼生疏，吾既是來此湊熱鬧，自然不乏伴手禮，何不見過再說？」

繼斷離笑容愈見劃深，彈指之刻異樣的虛浮空間開始扭曲，深埋在黑夜的脊樑緩緩渲染起水波似的瑰麗粉紅，甜膩香氣自鼻息間囂狂綻漾。

「你！你究竟向先知說了什麼？」怪不得哪裡不對勁，枯竭木灰的原始林何來眼底粉色落櫻？他早該注意，卻仍算不過局中之局。

絢麗的櫻花雨，是天荒道傳來亡者的悲涼輓曲。

＊＊＊

「呼呼，兩起結界。怎樣羽仔，這回你可不能偷藏步，來賭賭運氣看誰中獎！」慕少艾一付在說今日秋高氣爽適合睡覺補眠兼發呆的語氣，身旁六翼羽人無奈側過臉，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拿別人的命說笑的大概只剩他一個，賭哪邊還不都要動手。認命地架起神刀天泣，今早才聽慕少艾說屬鳥的要小心飛來橫禍，恐怕他要注意的就是這滿頭鶴髮卻俊美過分的人行禍水。

修長白影不再搭理，雪白刀光凜凜劃開粉色櫻花雨，慕少艾站一旁讚嘆似直盯著發楞，小白鳥的身手仍是那樣完美無敵。

ㄧ廂人散鳥飛，藥師這才憶起自個兒身負重任。話說一大清早好夢正敘，難得夢見阿九從頑皮小貓兒蛻變為成熟大美人，正值開動享用期，白髮劍者毫不客氣闖進他房裡，拎著被角很狠一翻連著他滾下床去；才掙扎起身準備發作，劍者立即殺來一計死光眼，可憐他悽悽慘慘戚戚，只得擦擦口水穿戴衣袍，沒把談無慾安然打包回家，他就準備讓人扒皮去骨丟滾水裡煮。

赦生道紫雷響徹，夜色淒迷，雷狼獸不住嘶吼，更添詭譎。

若要說脫俗仙子如何智比清香白蓮，那眼前這人十成十是幻覺。

就見月才子毫不猶豫一把推開趴伏在身上已然暈厥的傲笑紅塵，赦生童子手持狼煙戟筆直贊入猝不及防的胸口，悶雷發出吱吱聲響瞬間粉碎談無慾四肢筋脈，像只斷了線的風箏被高高甩出爾後重重跌地。

「談無慾！！」

要命！這下穩死無疑。

天荒刀亮恍恍的光影投射在臉龐，瞄了眼沾染腥血的雙手，不自覺泛起一抹冷笑。繼斷離屍首碎裂倒臥腳旁，不甘心地揪緊他靛藍色衣角，異度魔界向來杜絕自殘相殺，是他逼得他不得不動手。

元禍天荒紫黑衣袍在風影裡颯然舞曳，腦海裡嘎然一閃，也許他根本就不該來到中原，來到苦境，留在異度魔界為人師表受人景仰，哪天想到就和小兵甲乙丙上站場殺得轟轟烈烈，人生不也快意非常。

「淪落此道，背叛的魔者，不恨？」魔者問。

輕笑了聲，「別見狂華不悔，吾就不恨。」無奈自己走上江湖這條不歸路，還是感情這道死胡同，早已注定壯烈犧牲。

他不是天荒道守關者的對手，他老兄亦不懂何謂憐香惜玉手下留情，來回不過三招，他已得捂著不住噴血的傷口，狼狽跌地。

花飄葉落，天荒道滿佈死亡殺意，守關者揚手刀起刀落，六翼之主驀然劃破戰局，弦音之刀硬生接下天荒大刀。魔界殺手見此情境眉宇微蹙，猛地收刀向後急退，肅殺之氣瞬間爆升。

四目相對，身不動，氛圍緊繃。

忽來叱喝一聲，戰禍瀰漫，粉櫻墜落兩人身畔，與腥血溶鑄成異樣炫爛。刀光交錯數百，排山倒海之勢瞬間崩毀周遭景物，在一次雙刀擦出燦爛花火，羽人沉聲道：「這是你的世界？」除卻黑夜，僅剩寂寥。

「死亡的世界。」

「但吾已厭倦死亡。」

隱藏在鬼神面具下的唇微微上揚，答覆羽人，也答覆自己：「死亡卻如影隨形。」

順移的身影，踏出令人驚訝的方位，元禍天荒揚弦搭箭，疾射如風，飛旋箭弓斷斬枯枝，竟是撫過羽人臉頰劃出一道血痕；羽人非獍見狀立退數步，合併敵手之力，一道迴旋刀氣破解了天荒封印。

「脫離了死亡世界，仍脫離不了死亡。」

「今夜，花雨是誰的死訊。」

「吾倆皆想爭取時間，來吧！」

六翼齊張，純白羽翼漫天舞動，是給予對手的讚嘆，亦是對高手的敬意；元禍天荒弓刀倏分，半空交會至極一刀，在一片塵土飛揚墬落塵埃，戰事底定。

最後一片落羽墜地，羽人非獍收下展翅六翼，足步點地躍離戰圈，徒留天荒守關者兀自半跪在地；元禍天荒大掌俐落取下面具，狠戾面容下留有一絲釋然嘆息：「今後吾的世界，由吾作主。」

任沉浮眸底望向魔者，淒迷彩綠至身軀緩緩離散，飄然的粉色櫻花雨似雪般灑落一地艷色迷離。

這是他的堅持，就算死，也要美得像詩。

不稍片刻，涼夜染上紅豔，一把地獄火襲向兩人，用不著刻意猜想，便知來者。

「先知待吾畢竟不薄，勞你收屍。」

垂首冷覷那人血漬已漸乾涸，人之將死，廢話還這麼多。

「誠如所見，吾已將死，不用壞了你的原則。」

仍舊默不作聲，吞佛童子只輕柔將人打橫抱起，轉往寧靜之地；艷紅色眸子看不出太多情緒，壓低了聲道：「汝，有何遺願？」

雙眸凝望魔界第一戰神，遺願二字對他而言不啻是個諷刺，魔者歲月太過冗長，死亡不過流於漫談。然而今宵所見，所謂死亡，乃是淒涼的美麗。

「…那就勞煩你，前去琉璃仙境。」

俊麗容顏泛起笑意，傲笑紅塵，這盤局，輸贏底定。

無慾，此生來不及結褵的情，下輩子，可否容他再續？

無垠的原始林，在猶然闔上眼的剎那，拂略起陣陣風縷。

【待續】

呼呼，這段時間隔的還真不是普通的久呢！！琉璃近來家裡出了很多的狀況，以至於分身乏術，真是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鞠躬)

獨飛孤燕常伴心，

似冰似水似柔雲；

天書碧玉凡情落，

琴音幽遠相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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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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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

14樓發表於: 2006-11-18 12: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會扒~任哥就這樣掛了嗎?
中間的小談，也有死的危險˙˙˙
唉唉~真是痛心的一回阿˙˙˙

閑眠草堂(痞客邦)

春城無處不飛花(鮮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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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o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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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5樓發表於: 2006-11-18 16: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趴住琉璃蹭）这边也快等的长毛了……估计很快就会变成神木一般>_<
任桑一直好令人心疼，泪奔。小谈跟傲杯也伤得这么重……（翻滚）偶不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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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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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6樓發表於: 2006-12-23 00: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沐閑姊姊：

噗噗，琉璃也覺得很可惜呢！心愛的任哥就這樣被我寫掛了=口= 任哥，我對不起你呀QQ

TO高寒：

喔喔~又一次好久不見呢^^
神木呀！呵呵，那可以去跟傲杯作伴唷XDDD
(高寒：才不要，我要去跟談談作伴！)
(某傲：=口=)

獨飛孤燕常伴心，

似冰似水似柔雲；

天書碧玉凡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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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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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7樓發表於: 2006-12-23 0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二十九

「這、這是怎了？」

屈世途愣愣呆在房門口，傻眼地注視眼前滿目瘡痍。

素還真的書房好比金銀雙和尚橫掃肆虐，桌案上文房四寶猶若被人大手一揮四散滿地。適才在大廳見藥師和羽人雙雙沉默不語，氣氛低迷到詭異，才想找素還真問問談無慾傷勢嚴重到哪裡，豈料路經書房便目睹此情此景。

認命地朝裡頭步去，動手整理一地碎紙書冊；幾許紙片被俐落推疊，這才不經意發現，好好一本神農醫譜現在僅剩書皮。

腦子立時警鈴大作，心下頓感不妙；素還真從未做出動手撕書這般失控之舉，除非萬不得以，怒極攻心。

無奈嘆了口氣，到底是日月同天，即便如何乖張叛逆終也會雲淡風輕，自個兒家師弟還是師弟。

素還真還是老樣子，仍舊不懂何謂表達情緒，就連最是不捨的感情，卻還壓抑。

＊＊＊

半瀧淡月，殘照花塢；垂簾未捲，小閣幽窗，風絮如故。

「唔…」半似嚶噫，傲笑紅塵甫睜開眼，惱人的刺痛瞬間按筋骨血肉蔓延了開，便在迷茫昏沉時刻，一抹淺褐身影旋即躍入眼簾。

小阿九雙手抵在床上將自己半撐在傲笑紅塵枕邊，一雙淚眼撲簌簌凝望著他。

「阿..阿九….」是怎地讓這惹人憐愛的孩子哭泣？

「傲、傲笑紅..塵….你，你終於醒了！小談他、他…..」

童音聲聲喊得哽咽，這回可事態嚴重，就見傲笑紅塵眼底忽猛一亮，顧不得痛楚撕心裂肺，硬是坐起身來捉住小阿九瘦弱臂膀急聲道：「無慾怎了？」

「嗚嗚..少艾說，小談他..他要見你最後一面…」小臉依舊淚眼汪汪，半訴半泣地才將話吐露完全。

小阿九一番話猶如悶棍重擊在混沌的腦海，何謂『最後一面』，他連猜都不敢去猜；急急扯落身上棉襖羽被，淚眼亟欲奪眶。

在偌大仙境胡亂懵撞，印象中的琉璃仙境不大，但他已方寸盡失；難能容易隨一縷飄飄蓮香走過，素還真獨倚門廊，凝望廊外一湖蓮色開得此起彼落，難掩愁殤。

「素、素還真。」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顫若寒秋老葉，只稍輕一碰觸，便要墬下。

素髮儒者聞聲回眸，朝他面露苦澀笑容卻是淒楚而哀傷，勉力牽起的肌理因扭曲而感到酸涼，也許總要哭過才知道，原來笑有多麼痛。

「無慾怎了？他到底怎麼了？」傲笑紅塵渾然顧不得禮數，上前一把揪住儒者雙臂，疾聲追問。

他還在思索究竟該用何種話語，失去的痛才不會如此深刻清晰。

「….藥石..罔效……」

劍者彷若晴天霹靂，握緊在臂膀的力道頓時消退，顫巍巍地倒退一步，面色蠟白。

「無慾在裡邊…他，想見你。」儒者的話很輕很細，葉喧涼吹，探進那人耳底。

追念人別後，心事萬重，難覓孤鴻託。

半個時辰前，慕少艾神色黯然地抽回手，毒患侵蝕長久加上狼煙戟斷去筋脈，能保持清醒全賴他那副倔脾氣，莫可奈何。

日月無雙、日月爭輝，以為早為離別的這天做足準備，殊不知才要臨別，淚乾斷腸。

不知怎地，他忽然掛念起半抖坪，沒有江湖，沒有武林，更沒有血雨風腥。

離開半抖坪那年，他同無慾爭執不下，到最後他並沒來送他；清晨的半抖坪很冷，花落滿地，獨自走在羊腸小徑，既寂寞又冷清。

這時候他才想起，原來一個人的滋味，如此清淒。

他想哭，可該死的理智卻告訴他不可以，因為他是素還真。

談無慾靜靜躺臥在床，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一絲波瀾。他朝素還真勾起一抹淺淡，碎裂的筋骨不住折磨，想開口，卻嘆毫無感知。

『無慾…』素還真輕執起他的手，貼緊在自己胸口。

『素還真。』渾厚內力挾以傳音緩緩注入素還真的心門，『談無慾的身子自己清楚，筋脈盡斷，即便苟活，也只是殘喘。不用同情吾、也不必救。』

『怎麼？堂堂月才子竟也想放棄自己？』

搖首，禁不住苦笑，『死神勾魂三更死，焉能留人至五更？非是談無慾求死，無忌那蠢腦袋八成黃泉路也要被人欺負，吾不過是去看看他可有進步。』

真是死到臨頭還不願服輸，『說你疼他還不信，就連黃泉走一遭都要跟緊。』

『你才少像塊黏皮糖，吾可不想這麼早見你。』

他想像平日那般嬉鬧，可卻笑不出聲；素還真不再搭話，只似要將談無慾的面貌深深刻印在腦海般，仔細審視他慘澹的臉龐。沉默於是在兩人間盪漾，良久，灰黑色的夜，傳來細語幽幽。

『素還真，那個失控的晚上，可是你的主意？』世上膽敢有人耍著傲笑紅塵，非他莫屬。

『要吾道歉？』

『不..』綻開一襲笑靨，燦比星光，『想不到吾也會這麼對你說，多謝。』

傲笑紅塵甫踏進房門，濃烈藥香旋及撲鼻。

「無慾…」感覺自己的雙手猶然顫抖，輕擁起那人瘦弱的身軀，談無慾在笑，可他卻覺得痛心。

睜著迷矇大眼凝望劍者，剛毅的輪廓有著憔悴，扯動麻木的唇，含藏細語。

往事幕幕在腦海裡編織出過去曾經，傲笑紅塵這才發現，他總是讓那張自己早已動心的小臉掛著悲傷與淚滴。

印象裡最鮮明的記憶，仍是那咬著蓮花糕餅，朝他綻開笑靨的致美純淨。

細想不到一個寒暑的日子好似三兩天的過，他還未來得急收緊手心，消逝卻來的令他措手不及。

他不該質疑自己何時動了心，早在那白雪靄靄的雪原裡，兩人剩餘殘半的孤寂便已緊密相契。

雪花自天際飄落，停留在溫熱掌心，是不是註定寒盡日暖，終要融成透明水滴，由指縫不著痕跡的溜去？

他將談無慾緊緊擁在懷裡，耳梢邊響起淡淡瓊音；斷斷續續似寧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的耳語，末了，他彷彿感覺到耳畔釋然的微笑嘆息。

握緊在掌心的小手失去了力道，懷裡璀璨的碧眸輕輕闔上，滑落一滴不被察覺的淚滴。

頸邊不再有他暖暖的氣息圍繞，失去的感覺好似在心底淌血的難受。

失去又復擁有，卻又讓它從手心溜走，那是比刨心之痛更加劇烈千萬倍的傷口。

直到此刻，眼淚才如潰堤般，落得澘然。

「無慾…」

耳裡是他最後嗓音依然悅人盈盈回盪，滿腹心殤的喊吼包含了悲鳴哭腔，在秋夜枝頭落盡一地紅霜和颯然的西風，格外令人感到悲傷與哀痛。

傲笑。

吾知道你怕羞。

所以，夢裡。

吾再聽你說愛吾。

【待續】

呃....各位道友大大請冷靜，這這這...這邊還沒完哪！！請不要激動的拿武器，琉璃還沒寫完阿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