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3 蓮生下部(完)，17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3 蓮生下部(完)，1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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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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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0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蓮生下部第九章
【無言】

越下越大的雪，已無法看清窗外景物。
想起說好除夕要一起吃飯慶祝，卻在今天一大早打手機說是昨晚回來時不慎感冒，要他來代班的螣邪郎，赦生一蹙秀眉。
不知道在床上躺不住的兄長有聽話在床上好好休息嗎？
離開醫院時去買碗熱湯好了…

見時間已不早，赦生走上前將窗簾放下，打算整理完櫃子上的藥袋，準備鎖門離開，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走上前打開門，映入眼中的是一名正用力拍去身上的雪的男子，背著走廊上昏暗的光線，讓赦生一時無法瞧清楚他的模樣。
拍去身上的雪，男子凝神看向赦生，卻是忽地一怔，明顯的沉默，令赦生微感納悶。
不等赦生開口，男子已先回過神開口道：「慕少艾要吾前來要紅棗和枸杞跟當歸。」
「要多少？」
轉身將大燈切開，赦生走向藥櫃，按照寫在藥櫃上的藥名找著男子所說的東西。
「是要煮湯用的。」

盯著眼前認真的拿著秤桿思忖的少年，不明原因的心悸，和異常的熟悉感，令一劍封禪微蹙眉。
為什麼見到眼前的少年，會讓他如此震憾？
還在想，少年已將他所說的藥倒在攤開的紙上，俐落的包起，而後回過頭，「這是你…」
話未說完，卻見抬眸對上他的少年瞬間斷去了未完的話，微瞠的美眸看得出少年相當的震撼。
微啟唇困難的試了幾次，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一劍封禪？」瞪大美眸，赦生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魔界發生何事？」

看著神情明顯出現震驚之色的少年，一劍封禪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認識吾嗎？」
聞言，赦生頓時一僵，珀色的眼眸一黯，「你不記得吾了？」
「吾應該記得什麼？」
望著一劍封禪茫然的眼神，赦生只覺得一陣徹骨的寒冷。

突然的變卦，讓赦生一時無法接受，只是錯愕的低喃，「吾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你卻忘了…」
心痛的閉上眼，赦生別開臉，放下手上的藥包，好半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盯著赦生痛苦的神情，一劍封禪心頭一悶，異常的熟悉感不斷在心頭盤旋，卻是什麼也想不起。詭異的情況，讓他益發想弄明白。
沒有再理會一劍封禪，赦生轉過身急步欲衝出藥間，卻被用力拉住，猛地回過頭，入眼的是又心急又茫然的眼神。

「吾認識你對吧？吾記得吾見過你。你與吾是什麼關係？」
咬緊絳唇搖了搖頭，過度的衝擊，讓赦生的思緒亂成一片，到口的話紛雜無章，卻是連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告訴吾！」緊抓著用力想抽回手的赦生，一劍封禪執著的欲追問，額際突然出現的劇痛，讓他忍不住低吟出聲。

「吞佛！」驚訝的瞪大美眸，赦生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瞬間變化的容顏，旋即入眼的是點點滴滴如飛洩的驟雨的鮮紅，只見一劍封禪神用力抱住頭，額上的青筋因為極度的痛楚而爆起，駭人的鮮紅大量的自鼻下流出，在眨眼間染紅了一劍封禪的衣襟。
「為何會這樣？」

撐住刷白了臉的一劍封禪，赦生用力捏住他的鼻子卻仍是止不了血，雖然極度的痛苦令一劍封禪無法集中思考，但是一劍封禪卻仍是執著的用力握著赦生的肩頭。
「很熟悉的感覺…吾怎會憶不起…」
扶著一劍封禪走出藥間，赦生心急的四望，卻不見有任何人經過。

肩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赦生痛得微變了臉色，耳畔是陷入迷障中反覆打繞的低喃，「吾見過你的…」
隨著痛楚的加劇，眼前變化的容顏越來越見激烈，而一劍封禪神智亦是越來越見狂亂，急速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衫，心知狀況有異，赦生心一橫，揚手運起真氣，化出電流，貼上一劍封禪的頸項，紫色的光芒一閃的瞬間，一劍封禪已軟倒在赦生的懷中，而詭異的出血也在同時止住。

鬆了口氣的靠在牆上，抱住已不再變化的一劍封禪，渾身的血，讓赦生心頭一陣難受。
究竟發生何事？為何一見到他，一劍封禪竟如此激動？還有原因不明的出血…
靠在牆上微閉眼強自平靜情緒後，抱起一劍封禪，赦生快步前去尋找慕少艾。

＊＊＊
聽完赦生簡略的說完經過後，慕少艾立刻替一劍封禪進行腦部的段層掃瞄。
拿著掃瞄出來的影像，慕少艾神色凝重的回到病房內，等候在病床畔的赦生立刻走上前。
「赦生…」看了眼抑不住擔心之色的赦生，慕少艾不忍心的微掩眸，「藥師很遺憾得在今天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望著慕少艾，赦生輕頷首示意他往下說。
「他的腦中被植入了一種晶片，這種晶片和一般的晶片並不相同，在植入腦部後它會深入腦中，並吸附在神經上，強行干擾並且控制腦波，無法以手術取出。恐怕當初對他植入晶片的人是不希望他再度成為吞佛童子，因此一但他欲強行憶起魔界或是吞佛童子相關的記憶，晶片便會干擾他的腦波，甚至對他的腦部造成傷害以達到強致扼阻的目的，因此才會造成大量的出血。」

握緊雙拳，赦生轉過頭看向病床上的一劍封禪，「他永遠只能是這樣？」
沒有回答，慕少艾只是蹙起雙眉不忍的說道：「一劍封禪的朋友吾也認識，吾必須通知他們一劍封禪的情況，免得他們擔心。需要藥師替你拖延他們前來的時間嗎？」

一劍封禪的朋友…

變了個身份，他與吞佛，卻成了陌路人。

閉上雙眼，赦生搖了搖頭，「不用。」
看著猛然站起身就要走出病房的赦生，慕少艾連忙攔下他，「這樣吧…你在這裡稍等片刻，吾打通電話給劍雪，通知他來。外面風雪大，讓吾送你一程。」
咬緊絳唇，目送慕少艾消失在門口，赦生沒有轉過頭看向病床上的一劍封禪，只是緊握著雙拳，僵硬的站著，懸在胸口的珠子像是著了火似的，燙得他一陣難受。
吞佛…

＊＊＊
疲憊的自電梯中走出，赦生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撐住自己勉強往前走，打開門，入眼的是站在門口，本想突然出現給赦生個驚喜，欲言又止的螣邪郎，兩兄弟驚訝的對望了一眼，螣邪郎立刻揚聲大叫。
「小鬼，你在路上被人追殺嗎？」

聽到螣邪郎的大叫，狂華連忙走出，見到渾身是血的赦生亦是大吃一驚。
「赦生？」
朝兩人搖了搖頭，赦生只是低著頭走進屋內，匆匆走進房內。
關上浴室的門，褪下一身染血的衣衫，打開水龍頭，坐在浴缸中，任水自頭頂不斷的飛洩而下，赦生緊咬著雙唇埋首在腿間，心頭的痛楚更勝嘯陽谷外一戰加身的重創，卻是哭不出半點聲音，只能任熱水的蒸氣，模糊了痛得像是要流出鮮血一般的雙眼。

＊＊＊
昏了許久，一劍封禪終於再度清醒。
入眼的是趴坐在床畔小睡的劍雪，劍雪的腿畔放著一盞裝飾用的小燈。
蹙起雙眉撐坐起身，拍了拍坐在地上就睡著的劍雪，低聲喊道：「劍雪。」
「封禪，你醒了？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吾為何昏倒？」

看了一劍封禪茫然的臉一眼，劍雪微掩眸，「學長說你是一時貧血，休息後就沒事了。吾去盛碗湯給你。」
目送轉過身走出房內的劍雪，一劍封禪微蹙眉，輕撫著額際，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劍雪才剛走出，蝴蝶君便快步走入，在床畔的椅上坐下，「你現在覺得怎樣？我們到醫院時你的臉色真嚇人，阿雪很緊張的一直問慕老頭說你是不是有什麼怪病，慕老頭旁邊的小護士也被你嚇得臉色都變了。」
「臉色都變了？」好笑的重複著蝴蝶君的話，一劍封禪搖了搖頭，「貧血昏倒在醫院裡應該不是太少見的事吧？」
「天曉得！那個小護士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搞不好是愛看美人的慕老頭去哪裡騙來的。不然那麼晚了誰不留，偏偏留一個看起來沒什麼專業知識的少年，兩個人還一起離開，怎樣想都覺得他有拐騙人家的閒疑。」一聳肩，蝴蝶君似真似假的隨口胡謅。
「你多心了。」

端著湯走入，劍雪在床畔坐下，將碗和湯匙遞給一劍封禪，「學長交代你要多吃點。」
看著依言接過湯碗的一劍封禪，蝴蝶君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封禪平常看起來跟牛一樣壯，這樣的人會貧血真是太神奇了！」

抬手輕敲了房門兩下，公孫月自門外探頭看向房內，「蝴蝶君，時候不早了，讓劍雪他們休息吧。」
目送蝴蝶君他們離開後，一劍封禪將已空的湯碗交給堅持不讓他下床的劍雪，待劍雪走出房間後，起身下床，走入浴室中。

方拉開浴室的門，隱隱傳來的血腥味，讓一劍封禪微蹙眉。
納悶的尋找著血腥味的來源，卻發現是在已浸了水仍未清洗的衣杉上傳來。執起堆在角落的衣衫展開，入眼的是已用清水沖過卻仍看得出痕跡的血印，一劍封禪微微一怔。
這是…？
「封禪？」
聽到劍雪的叫喚，一劍封禪轉過頭，入眼的是神色微異的劍雪，朝劍雪一笑，「吾沒事。」

放下手上的衣衫，任劍雪拉著他往床邊而走，並催促著他回床上躺下。
「你還是再休息一晚比較好。」
沒有異議，一劍封禪依言閉上眼，而後再度微睜眼，只見劍雪站在床畔看著他片刻後，無聲無息的轉身走向浴室，片刻後再走出時，手上多了一個塑膠盆，並快步走出房內。

待劍雪走出房內後，一劍封禪下床走向浴室，只見未洗的衣衫皆在，只有他方才看到的染過血的衣衫不見。
不動聲色的回到床上躺下，一劍封禪翻過身閉上雙眼，心頭的疑惑越擴越大。
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
自從上次在醫院裡遇到一劍封禪後，除了定期檢查，赦生便極力迴避前往醫院的可能，如此也過了數個月。
撐著傘，赦生漫不經心的走在街道旁，看著街上一對對相擁而行的情人，份外覺得落寞。
曾經因為九禍帶給他的恐懼，讓他幾度想放棄的感情，想不到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結束。
第一層覆滅後，有些人前往第二層，亦有人趁資料移轉的混亂間離開魔界。

今早元禍突然出現時，狂華當場一驚，以為魔界找上了門，後來才知道原來元禍已離開魔界一段時間。
知道元禍一直心儀於狂華，特意選在情人節來找她，自然不是老戰友敘舊而已，因此赦生便託辭要到醫院去幫忙，到街上逛了一整日。

停下腳步，看著向路過的行人吆喝著賣著各式復古甜點的小販，赦生默默走上前，買了串糖葫蘆，在路旁的椅上坐下，無視於過往的行人投來的驚豔注視，食不知味的吃著糖鬍蘆。
入口的糖片全走了味，和著冷雨一同吃進口中，只吃了一顆，赦生便沒再繼續吃，拿著葫蘆串，茫然的望著錯縱複雜的街道。

因為吞佛將他送出魔界，他終於從每日不間斷的任務中脫身，得以有空閒的時間；卻也因為空閒了時間，讓他無法避開孤獨的煎熬。
在椅上坐了許久，一直到衣袋裡的手機震天響起，將赦生的四遊的神智震回。
「小鬼，本大爺下班了。你在哪裡？你今晚別回去當電燈泡，跟本大爺回家吧。」
沉默了片刻，赦生開口道：「吾就在附近，吾去門口等你。」

站起身，一整日幾度飄下又停止的雨，又再度緩緩飄落。

＊＊＊
心知劍雪一但有涉及他的要事就瞞他的習慣，自蝴蝶君他們的口中問不出結果，慕少艾又每每以忙碌為藉口避著不見，回想不起昏倒前發生的事，只記得昏倒前是在醫院，而且蝴蝶君提及在場尚有另一名少年，不願再成為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因此一劍封禪便前往醫院去探聽，問遍整間醫院的護士，卻沒有蝴蝶君口中的少年，讓一劍封禪心中疑雲更濃，索性一有空就往醫院跑。

到慕少艾的辦公室找不到人，問過護士說他今日沒來，想是今日又一無所獲，一劍封禪自醫院中走出，方走至醫院門口，不意瞥見一名撐著傘迎面走上階的人，一抬頭瞥見他，便立刻轉過頭就跑。

「嗯？」
心知事有蹊蹺，一劍封禪快步追趕著往小巷子間跑去的人，小巷子裡全是相擁而走的行人，前進頗為不易，兩人在巷道中跑了片刻，仍是無法追上跑在前方的人，眼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一劍封禪微思忖了下，揚聲喊道：「搶劫啊！」
什麼！

沒料到一劍封禪會這樣做，赦生微微一愣，背後的腳步聲已近得就在耳畔，赦生連忙要再往前跑，卻被一劍封禪握住手臂，拉著他就往一旁的另一條小巷中跑去。
仗著對地形熟悉之便，一劍封禪拉著赦生跑進附近的一家茶館中，一路直奔往二樓的獨立包廂，而後關上門。

盯著別開臉的赦生，異樣的熟悉感又再度升起，一劍封禪沉聲問道：「為何要逃跑？」
「吾不認識你。」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赦生別開臉，淡漠的說道。
「你為何要欺騙吾？你知道什麼？」
「吾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手。」
「不弄清楚…吾不會放手…」
脫口的話，眼前驀地一變。

入眼的是滿是鐵櫃的房間，正背對著他的是一名背影纖瘦，有著耀眼的淡金色長髮的少年。
他無聲無息的走上前，最後在少年的背後停下腳步，驀地圈抱住正低頭解開衣帶的少年。
「吞佛…」
少年微微一驚，猛地轉過頭看向他，粉嫩的臉頰上緩緩透出紅暈。
「汝這兩個月都不見吾，為何？」
微低頭，盯著慌亂的別開眼的少年，抬手輕撫上少年的臉頰。
「吾沒有…放開吾…」輕咬絳唇，少年不自在的努力想掙開他的懷抱。

低下頭，貼上少年的頸項，他低聲輕喃，「汝在逃避什麼？告訴吾…」
懷中的少年因為他貼近的呼吸而微微發顫，他收緊手臂，輕吻上少年的頸項，並伸手滑入少年的衣袍下輕撫。
「吞佛…別這樣…放開吾…」紅透了臉頰的少年緊握著他的手臂，搖頭輕喃，惑人的容顏上全是迷惘的神色。
「不弄清楚…吾不會放手…」

額際突兀的痛楚，讓眼前的景象碎成片片，入眼的是依舊是方才似幻似真裡的少年，墨金色的長髮披散在木製的地板上，側對著他的臉頰上透著一層淡淡的紅暈，少年正抑不住的輕顫。
怔了片刻才回過神，赫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抱住了他仍是憶不起名字的少年，並將他緊壓在身下。
「抱歉。」

匆匆放開手，卻見少年撐坐起身，就要往外跑，一劍封禪連忙握住他的手。
「等等…你為何一見到吾就跑？吾和你是什麼關係？」
抿緊絳唇，赦生別開臉，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令他尷尬的窘境。
正當兩人僵持間，赦生衣袋裡的手機忽地震天作響。

抓住一劍封禪一怔的瞬間，赦生用盡全力抽回手拔腿往外拚命的跑，不敢稍有遲疑的拚命往醫院門口而跑。

遠遠，已見到拿著手機雖是沒撥通卻還是一直心急的對空大罵的螣邪郎，一見到赦生出現，螣邪郎立刻大步走上前，「小鬼，你到哪裡去了？」
心情激動的啟口，好不容易發出聲音，卻帶著濃濃的哽咽，「兄長…」
「你出了啥事？又遇到人想非禮你？」

咬緊唇強自平復情緒，赦生搖了搖頭，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深恐一劍封禪追至，他連忙拉著螣邪郎就往地下室跑。
「喂，小鬼，你這是怎樣！陰陽怪氣的！不用你拉本大爺也會走！」

一直到坐進車內，關上車門後，赦生終於鬆了口氣。
瞟了赦生一眼，不懂赦生在緊張什麼，螣邪郎沒有急著追問，只是發動引擎，而後將車子駛上坡道。

車子行過醫院的門口，遠遠，已可見到猶在門口四望的一劍封禪，行經一劍封禪的身畔時，赦生連忙彎下身藉螣邪郎擋住自己，一直到車子駛遠後，才再度坐直身子。

將赦生奇怪的舉止看在眼底，螣邪郎瞄了後照鏡一眼，看了眼站在醫院前的男子，沒有開口追問，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晚餐想吃啥？本大爺不下廚的，五秒鐘給你決定，我們去找間餐館吃飯。」

低下頭，赦生默默握緊胸口的項鍊，相見不相識更不能認的悲哀，深深困住了他。窗外飛洩不止的春雨，綿綿不斷的雨水，猶然一同過去他在吞佛的床上看見的雨，卻再也不是那年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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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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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1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蓮生下部第十章

【兩難】
未及破曉的天空，濛濛的微光，自雲層後透出，冷藍色的光線，暈染在落地的窗簾上，室內昏暗不明。
睡意猶濃的翻了個身，身畔已無人，劍雪撐坐起身，四顧著昏暗的房內，不見一劍封禪的身影，心頭陡地一跳，連忙下床往外走，推開房門後，只見一劍封禪正獨自坐在客廳中，若有所思的拄著額際。

「封禪？」
抬頭看向走至面前的劍雪，一劍封禪坐直身子，「時間尚早，你再回去睡吧。」
在一旁坐下，劍雪看著著整衣裝，似隨時打算出門的一劍封禪，納悶的問道：「為什麼你最近常常一大早就出去？靜廬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吾只是想隨意走走。」
「吾與你同行？」

望著盯著自己的劍雪，一劍封禪下意識的迴避道：「你不是有課？」
「吾今早沒課。你不想讓吾去，發生何事？」
沒有看向劍雪澄澈如鏡的藍眸，一劍封禪站起身，「沒什麼事。現在才五點，再回去睡吧。」
見一劍封禪兀自走向房內，劍雪雖是心有疑惑，只得跟著站起身走進房內。

在床上躺下，露比便迫不及待的衝上來，劍雪連忙抱住興奮過度的露比，卻見一劍封禪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拍了拍露比的頭，放開手要牠下床去，劍雪握住一劍封禪的手，「你有事瞞吾？」
回頭看向劍雪，一劍封禪拍了拍他的頭，「沒事，別多想。」
望著又轉過身的一劍封禪，劍雪微蹙秀眉。
不太對勁。

自除夕那夜後，一劍封禪雖然仍是與過去一般照顧他，卻帶著說不出的疏遠，兩個多月來，更再也不曾抱過他。

為什麼？

抱著豁出去的決心，劍雪主動抱住背對著他的一劍封禪，在一劍封禪轉過身的同時，勾下他的頸項一吻。
「劍雪？」讓劍雪突然的舉止一愣，一劍封禪仍未回神，劍雪已解開他的衣扣，撫上他的肩頭。
交眸一瞬入眼的熱意和幾許的羞怯，撥動了一劍封禪的慾念。
抱住熱切的吻著他的劍雪，懷中人被他鼓舞而滑入衣內的手，熟悉的挑逗，將久違的慾念徹底引爆。一劍封禪翻身壓住劍雪，托起劍雪的臉輕吻著，並迅速解開劍雪的衣扣。
急湧而上的熱意，在交換的吐息間暫時麻痺了多日來苦思不得結果而紛亂的思緒，耳畔動情的低喚，催促著一劍封禪更熱切的探取。
用力扯下劍雪身上僅剩的衣衫，挑逗的撫觸沿著腰際吋吋下移，急竄而上的慾念，引得劍雪仰首倒抽了口氣，扶在一劍封禪肩上的手，糾纏著被汗水濡濕的長髮，密密纏綁住在髮間的纖指。
已到底限的慾念，交換的喘息皆帶著熾人的溫度，一劍封禪托起劍雪的腰際，欲覆身而上，卻見紅透了雙頰的劍雪困窘的低喃。
「你的長髮，纏住了吾的手…」
「嗯？」

微挑眉，一劍封禪望著粉著雙頰直盯著他的劍雪，微微一笑，「你就暫時維持這樣好了…」

熟悉的痛楚再度攀上，一劍封禪微微一僵，眼前的景象驀地一變。
入眼的是全白的錦被，透過床幔而入的燭光矇矓的勾勒著床上纖瘦的身影。
披散在錦被上的墨金色長髮，絲緞般的光澤，托附著在髮被間格外耀眼的雪白的肌膚，瑩潤如質純無瑕的美玉，透著一層惑人的粉色光澤，點點清晰的吻痕，遍佈在其上。
姣好的唇被吻得微微發腫，流轉間透著惑人的光芒的珀眸，如同折射午后斜陽的湖水，斑斕的是幾許的羞澀和無措。

他聽見自己開口說道：「你就暫時維持這樣好了。」
身下的少年聞言，羞窘的垂下長睫，輕靠上他的胸前，藏起瞬間急染紅霞的容顏，卻掩不住也薰上一層紅潤的耳垂。
環抱住身下的人，心頭滿溢的憐惜，極度親密的撫觸，是索取，卻帶著無聲的溫柔。

「封禪？」
入耳的低喚，讓一劍封禪猛地回過神，望著擔憂的看著他的劍雪，他連忙搖了搖頭，再度抱住劍雪，欲吻上劍雪的唇，卻感覺到心底竟產生一股不期然的抗拒。
蹙起眉漠視心底的異樣，低頭吻住劍雪，應是到了極限的情慾，卻頓時失去了溫度。
努力集中精神吻著劍雪的唇，心底的抗拒越來越強，拉扯著他的神經再度失控的抽痛，一劍封禪終於還是放開劍雪，默然起身。

「封禪？」

錯愕的看著突然下床走進浴室的一劍封禪，一直到水聲響起，劍雪好半晌只能坐在床上，怔愣的看著浴室的門，不知該做何反應。

一劍封禪的反應，不像是不想要他…

但是為何突然離開？
難道是吞佛又再度影響了他的思緒？

再看了緊閉的門一眼，劍雪默默在床上躺下，強令自己閉上雙眼。

＊＊＊
沐浴後，一劍封禪走回床畔坐下，只見劍雪已抱著棉被入眠。
低頭看著劍雪蹙著雙眉的睡容，一劍封禪暗嘆了口氣，伸手撫平劍雪的眉心。

在那種時候突然離開，劍雪應該會覺得很難堪吧？

環抱住劍雪的腰，被下未著寸縷的身子，依舊令他心神微亂，卻激不起更深層的慾念。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
那日離開醫院後，赦生便再也不曾笑過。
看著極力掩飾情緒卻藏不住落寞的赦生，與狂華兩人試了各種方法都問不出結果，螣邪郎索性將赦生架到醫院去。
被他硬架來醫院後，赦生就坐在慕少艾的辦公室裡，託辭慕少艾要他幫忙整理資料，一步也不肯走出。猜想赦生之事慕少艾必定知曉，螣邪郎一撇唇，看了眼慕少艾的班表，直接衝到八樓去攔人。
在手術房外等了兩個小時，終於見到紅燈熄滅，門一開，螣邪郎立刻大步上前。

「慕少艾，本大爺有事問你。」
看著螣邪郎嚴肅的臉色，心裡有幾分底，知道這陣不好過，慕少艾依舊是一貫慵懶的淺笑，「呼呼，有再大的事也先讓藥師喝杯茶再說如何？」
「那你就邊喝茶邊講。走！」拉過轉移話題的功力不輸吞佛的慕少艾，螣邪郎帶著一臉攔路者殺無赦的殺氣，大剌剌的架著慕少艾就往頂樓的茶館而去。

＊＊＊
在慕少艾的辦公室裡坐了一整個上午，仍是不見螣邪郎回來，打手機又沒接。
赦生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猶豫片刻，抑不住的饑餓讓他放棄再繼續等可能去忙別的事就忘了回來的兄長，推開門先是小心翼翼的四望，而後才緩緩走出。

走下樓梯，到一樓的餐廳去排隊買飯，等候間，正對著他的玻璃窗不期然的倒映出熟悉的身影，赦生連忙低下頭，緊跟著前方排隊的人移動。

「說什麼在餐廳裡？根本就不在！費盡心思躲了兩個多月，究竟是什麼事瞞著吾？」四看找不到慕少艾，一劍封禪微惱的停下腳步。
站在門口張望了片刻仍是不見人，一劍封禪正想離開，不意瞥見對面的出口處，有一抹極為眼熟的身影正迅速往前走。

是那名少年！

思忖了片刻，一劍封禪轉身衝出大門，大步跑過連接的長廊，繞至另一邊等候。

＊＊＊
遮遮掩掩的走著，赦生花了許多時間，才走回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方踩上最後一階，冷不防被人用力握住手。

「你！」瞠大美眸看著突然出現的一劍封禪，赦生連忙使勁欲扯回自己的手。
看著難掩心急的赦生，一劍封禪蹙起雙眉，「吾不想拉傷你，別再用力了。」
沒再繼續掙扎，赦生只是轉過頭淡淡說道：「吾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再來找吾了。」
望著眼前的少年，一劍封禪沉默了片刻，「至少告訴吾你的名字？」
抿緊絳唇，赦生沒有回答，半晌才苦澀的低喃，「吾什麼都不能告訴你。」

「吾以前認識你吧？吾一直看到你和吾…」未完的話頓了又頓，一劍封禪不自在的別開眼，等臉上的熱意消褪。
「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用處。」
一閉眼，赦生壓抑下翻騰的情緒，轉過頭正視一劍封禪，「不能憶起，你忘了吧。劍雪無名…他已等了你很久。」

「那你咧？笨蛋小鬼，哪有人這樣把情人推給別人的？忘掉了又怎樣？大不了重新認識，再愛一遍就好！」
大步走向前，螣邪郎沒好氣的說道，背後跟著莫可奈何的慕少艾。

讓入耳的話一怔，一劍封禪鬆開手，卻見赦生猛地轉過身快步走向長廊的盡處，片刻後已消失了身影。
「這究竟是…？」
納悶的注視著慕少艾，一劍封禪凝了臉色，「吾不希望再被隱瞞一次，吾有權利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看了臉色不佳的螣邪郎一眼，再看向亦是神情不悅的一劍封禪，慕少艾一擺手，「好吧，事已至此，再隱瞞也不是辦法。封禪，你應該還記得你的另一個身份是魔界的戰將吞佛童子吧？」
「嗯。那是在吾上次消失前的事。」
「你知道你為何再出現嗎？」
搖了搖頭，一劍封禪實話說道：「吾只知道是萬聖巖。吾醒來時已在萬聖巖裡，發生何事並不清楚。」
「那這個人，你有印象嗎？」指著身畔的螣邪郎，慕少艾問道。

盯著瞪大眼看著他的螣邪郎，一劍封禪沉默了半晌，「很熟悉…但是吾同樣想不起。」
「本大爺叫螣邪郎，天殺的死吞佛，虧你和吾還做過很多年的戰友，竟然連名字都記不得！」沒好氣的一撇嘴，螣邪郎有些可以明白赦生見到一劍封禪後，這段時間悶悶不樂的原因。

被自己深愛的人忘得一乾二淨，實在是一件想起來就令人覺得很鬱悶的事。

微掩眸，一劍封禪沉默了片刻，腦海中似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閃過，卻無法清楚的看見。
「但是這與吾見到…方才走掉的那位…」
「你還是不知道小鬼叫啥？」瞪大眼，螣邪郎不可置信的叫道。
「他的名字？」
「他叫…」
「螣邪郎！」打斷螣邪郎未完的話，慕少艾朝他一搖頭，「一劍封…吞佛的腦部中被植入了晶片，讓他不能夠回想魔界裡的事，特別是會引動他再度成為吞佛童子的記憶。」
「啥？所以小鬼註定一輩子都要在吞佛的記憶裡消失了？」

在一旁聽著慕少艾與螣邪郎的對話，一劍封禪片刻後才開口，「他…是吞佛的情人？」
「本大爺不是一開始就說過了！」沒好氣的一翻白眼，習慣性的諷刺脫口而出，「敢情你是換了個人格連腦智也順道換掉了嗎？魔界赫赫有名的天才戰神！」
好笑的阻止螣邪郎再往下說，慕少艾走上前，朝臉色凝重的一劍封禪一笑，「既然你已都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了，那接下來要如何做，就看你的選擇。」
「如何做…？」

一翻白眼，螣邪郎沒好氣的說道：「看你是要那個劍雪無名還是小鬼？要是你選了劍雪無名，就別再來煩小鬼，省得他看到你難過。」
「螣邪郎，你不去看看他的情況嗎？」
轉頭看向長廊的盡處，螣邪郎胡亂的爬梳了下長髮，「也對，小鬼死心眼的很，不知道會不會笨得想不開。本大爺去看他了，你慢慢想吧！」

看著轉過身大步而走的螣邪郎，一劍封禪遲疑的望著前方，身畔的慕少艾猛然搭上他的肩頭，「雖然吾是比較希望你選劍雪，他與藥師認識很久了，是個苦命的孩子，藥師很希望他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好好想清楚你要的人究竟是誰？不要因為你是吞佛或是一劍封禪，就只是你真正想要的人。」
看著慕少艾意味深重的眼神，一劍封禪沉默了片刻，還是壓抑不了想再見赦生的念頭，索性大步往前而走。

＊＊＊
在花園外停下腳步，未走進花園，已可以聽到螣邪郎的聲音。
「小鬼，不甘心就去搶回來！魔界沒有教你輕易放棄吧！如此簡單就放棄，本大爺沒有這麼軟弱的小弟！」
「吾不想要見到他…」

握緊手中的筷子，赦生別開臉，低聲說道：「只要知道他活著…過得好…這樣就夠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再想。」在赦生的面前蹲下，螣邪郎揉了揉他的長髮，「憑你的條件，要再找一個情人有啥困難？改天本大爺叫慕少艾去幫你辦一場相親，看要男要女全部找來…」
「吾不要。」

拍開螣邪郎的手，赦生咬緊絳唇閉上雙眼，緊握著胸前的項鍊苦澀的低喃，「吾…只要吞佛…就只要吞佛而已…」
「小鬼，要是真的難過就哭吧。」看不下去的擦去赦生唇畔的血，螣邪郎略嫌粗魯的將赦生拉向自己，卻見赦生伸手抵住他的胸前朝他猛搖頭。
「吾沒事…」

轉過頭，不意瞥見不知何時走入花園中，站在一旁的一劍封禪，赦生猛地站起身。
「你…」看著臉色微白的赦生，一劍封禪欲言又止的開了口。
抿緊絳唇，赦生強令自己別開臉，冷著語調僵硬的說道：「你和吾今後已無任何關係，回去吧。」
看著挺直著背脊，快步走過身畔的赦生，一劍封禪只覺得心頭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似的疼痛，隨著赦生越走越遠，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心頭被強行割去部份一般的惶然急速湧上，未及細想，他已大步追上前握住赦生的手。

「放開吾。」沒有回過頭，赦生依舊挺直著身子，僵硬的說道。
「吾…」再也無法自抑的上前抱住赦生，抬手撫上赦生的臉頰，指尖上傳來的濕意，強烈的引動
著被壓至深層的情緒，「告訴吾…該如何做…才能放下你…」

握住一劍封禪停在他的臉頰上的手，赦生再也抑不住的失聲痛哭，緊扣在腰上的手，想推開卻又無法拒絕，想斷卻斷不了的糾纏，牽扯的只有延長的苦楚。

滴在手臂上的眼淚，猶如無數支的利針，深深刺痛了他的腦海，眼前的景象急速的變換，入眼的全是一幕幕似是幻影又似是真實的景像，抿緊唇鬧彆扭的神情，被他的話惹得羞窘的瞪視，以及封印前分離時慌亂而擔憂的容顏…過往的記憶，被強行壓抑而變成碎裂不全的片段，全數急湧而上，不管是什麼樣的神情，一顰一笑，皆深深牽動著他的心緒。

怎會忘了…

用力抱住察覺到頸上開始有鮮血而變了臉色想推開他的赦生，青色的俊容急速褪向蒼白，褐色的長髮猶如著火一般被燄色逐褪。

「赦生…吾怎會想不起…」痛楚隨著變化急速的加劇，鼻間的鮮血越流越多，眼角也開始緩緩流出鮮血，但是他仍是執著的緊抱著赦生不肯放手。
鮮血的味道，讓赦生心頭陣陣的抽痛，螣邪郎見情況不對，已大步衝去找慕少艾。

「吾不是…你別再想了，吾不認識你…」
「你是唯一走進吾的世界的人…吾怎會忘了…」
入眼的駭人鮮血讓赦生鐵了心，用盡全力掙開吞佛的懷抱，「你認錯人了，吾不認識你。」

緊抓著赦生的手，不肯鬆手讓赦生離開，過度的痛楚和大量流淌的鮮血讓吞佛再也撐不住，微一晃身，赦生連忙抱住他。
「如果…你與吾並不相識，那麼…告訴吾，為何你要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伸手撫上赦生的臉頰，已染成鮮紅色的燄髮，披洩在赦生的腿上，與不斷流淌的鮮血一同染紅了赦生的視線。
揚起手，赦生別開臉強令自己漠視眼前人的變化，催動真氣凝聚電流，微啞著嗓子低喃，「雷破式！」

「赦生…回來…」未完的話，消失在赦生觸上他的頸項的一瞬，電光激烈的一閃，所有的變化再度消失，只剩下昏倒在赦生懷中的一劍封禪。
「吞佛！」

＊＊＊
「小鬼，慕少艾來了！」
待慕少艾與螣邪郎衝至，見到的是已昏倒在赦生的腿上的一劍封禪，和臉上又是淚又是血，帶著茫然的神情，坐在地上的赦生。

抬頭看向抑不住擔憂之色的螣邪郎，赦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幾次啟唇都發不出半點聲音，在螣邪郎驚覺不對的大吼中，陷入黑暗之中。

＊＊＊
自昏迷中清醒，已是數個小時後。
撐坐起身，入眼的是在病床畔撐著額際小憩的螣邪郎。
赦生勉強下了床，旋即被螣邪郎扶住，「慕少艾說你要好好休息，你要到哪裡去？」
「吞佛？」
看著赦生蒼白的容顏，螣邪郎沉了臉色，「小鬼，本大爺收回之前的話。你別再見他了，等你身體好些，本大爺出錢讓你離開這裡去換個心情，狂華會陪你去。」
「離開這裡？」
揉了揉赦生的髮頂，螣邪郎拿出一張行程表放至他的手上，「只是暫時而已，坐船到東南邊的海島玩幾個月再回來，去曬曬太陽也好。」

沉默了片刻，「吞佛的狀況？」
沉下臉，螣邪郎陰惻惻的低道：「他這次的情況比較嚴重，慕少艾說他可能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本大爺本來以為下猛藥對他會不會有效，卻沒想到萬聖巖玩了這一手。本大爺就不相信沒辦法解決那該死的晶片，只是這事也急不得，你先照顧好自己要緊。」

默默頷首，赦生遲疑的開口，「吾想去看他。」
沒好氣的一翻白眼，螣邪郎受不了的一啐道：「嘖！算了、算了！本大爺陪你去看他就是，反正他還在昏迷中，橫豎也不會再更糟了。走吧！」
＊＊＊
推開門走進病房，入眼的是躺在病床上，插著許多管子，並戴著呼吸罩的一劍封禪。
赦生默默走上前，看著昏迷中的一劍封禪半晌，走至窗畔拉開窗簾，入眼的依舊是飄著細雨，陰沉不明的天空。

看了眼在病床畔坐下的赦生，螣邪郎走至在牆邊的椅上坐下，拿出水果刀開始削蘋果，並思忖著要讓赦生吃些什麼才能快速補充營養。
望著一劍封禪蒼白的臉，赦生默默握緊雙拳。

如果與吞佛相認所得到的只能是這樣的結果，那他情願自此離開。

還在想，走廊上突然出現的急促腳步聲，打斷了赦生的思緒，並引得赦生與螣邪郎回過頭，病房的門在同時被用力推開，而後是一名有著墨綠色長髮的青年，快步走入，背後尚跟著一名金髮的青年。
「阿雪，等等吾！咦！有人在啊？」

站起身面向在病床前停下腳步的劍雪，赦生面無表情的望著亦是沒有半點表情的劍雪，病房內的氣氛彷彿是一觸即碎的薄冰，連最呼吸聲也響得令人心顫。

久久，赦生終於啟口緩緩說道：「很久不見…劍雪無名…」

窗外的雨勢，在不知不覺間轟然傾下，帶著陣陣震耳的雷聲，在紫電交閃間，將一切不想面對的不能不面對的，全都無情的披露在大雨之下，濺了一身的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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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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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2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蓮生下部第十一章

【抉擇】

打破沉默後，又是再度沉默。
雖然先前曾有數面之緣，但是卻始終不曾交談過的兩人，在如今的情況下，更是難以啟口。
「封禪的狀況？」
見赦生神情有異，螣邪郎打量著站在病床前的人，「慕少艾說他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你就是劍雪無名？」
「嗯。」
一旁的蝴蝶君見狀，連忙跟著開口道：「吾是蝴蝶君。」
瞟了蝴蝶君一眼，螣邪郎微勾唇，冷冷沉道：「本大爺聽過你，收錢買命的殺手。」

沉默了半晌，赦生終於轉過身往病房外而走，螣邪郎見狀一挑眉，未來得及發難，卻見赦生在行經劍雪的身畔時驀地停下腳步。
「劍雪無名，吾想與你一談。」
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赦生，劍雪轉頭望了床上仍在昏迷中的一劍封禪一眼，而後又回過頭直對上赦生的雙眸，「到哪裡去？」

一旁的蝴蝶君見狀揚聲嚷嚷，「阿雪，別跟他去！魔界的人行事一向狠，你又跟他搶同一個人，萬一他對你動手怎麼辦？」
「本大爺的小弟不是會出小動作的人，少在那裡胡說八道！」

沒有理會其他人，赦生只是推開門就往外走，劍雪連忙跟著他走出病房。

＊＊＊
無言的走至長廊的盡頭，外面仍在飄著雨，沒有走出室內，赦生在僻靜的轉角處停下腳步，撿了靠著落地窗的位子坐下。
望著面對著窗外而坐的赦生，劍雪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

吞佛與封禪，共用一體的兩個人格，不同於失憶的人在前後各有相識的人，因為本為一，勢必在記憶最後再度合為一；兩個人格，迥異的思考與作風，互不承認卻又無法避免的互相影響，誰的消失，皆是死亡，而不是化歸。

封禪的意識從來就壓不住執念與性格更為強勢的吞佛，不管是過去的身份轉換，或是再度出現後明顯受到影響的行為。

這段時日，看著一劍封禪明顯的心神不寧，他反反覆覆的思忖，雖然不想放手，但是他心底明白如果赦生接受，即使無法回復為過往的吞佛，但是也已不是過往的一劍封禪亦將隨赦生而走。

終究仍是一場空嗎？

「他還會醒過來嗎？」
入耳的低語，讓劍雪微微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說…？」
回頭看向劍雪，赦生蹙起秀眉低聲說道：「慕少艾說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傷害，若是今晚沒有清醒，也許就再也醒不來了。」

在神智迷濛間，慕少艾與螣邪郎的談話，他全聽在耳裡。知道螣邪郎是不想他擔心因此沒向他明說，因此他沒有追問螣邪郎的隱瞞，但是事實卻不會因為被隱瞞而改變。
看著赦生掩不住憔悴的神色，劍雪垂下眼睫，用力吸了口氣，強抑住瞬間湧上的心惶，「他會醒來的，不管是封禪…或是吞佛，都有著驚人的執念。一定會醒的。」
沒有再看向劍雪，赦生只是靠著玻璃窗，微掩眸盯著窗外不止的雨。

過往的景像，仍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但是一切卻全都變了。
還記得當年武試落敗後的那夜，亦是一個滂沱大雨的夜。

當時他被九禍派來的宮人不容他拒絕的梳洗換裝後，將他送至吞佛的寢宮，放下他後更從門外鎖上，似是怕他跑了般。
在房內待了半個時辰，心知吞佛再不久就會回來，隨著時間的逼近，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情況，讓赦生越來越緊張，走也不是，站著也不是，坐著又坐不住，身上九禍下令要他穿上的衣袍，輕薄的衣料，似隱似現的根本遮不住什麼，讓他有種自己其實身無寸縷的錯覺。
母后究竟在想什麼？將他一併當做給吞佛的封賞嗎？
在房內走了片刻，心知就算這時候才決定要跑也跑不掉了，赦生放棄的在床沿坐下，等著隨時可能回來的吞佛。

在床沿坐了片刻，仍是不見吞佛出現，赦生開始自我安慰也許吞佛今夜根本不會回來，還在想，房門已無聲無息的被推開。
緩緩走入房內，入眼的是背對著他坐在床沿的赦生，隔著床上的絲帳望去，披散在床被上的墨金色長髮格外顯眼。
旋身揮手讓宮人離開，而後掩上房門，走至赦生的面前蹲下身子。

「吞佛…」抬頭瞥見忽然出現的吞佛，赦生猛地紅透了雙頰，幾乎是下意識的屈起長腿，想擋住自己。
好笑的看著困窘的直想躲起來的赦生，吞佛俯身在他的耳畔壞心眼的低喃，「赦生，汝這是在考驗吾的意志力嗎？」

納悶的抬頭，卻見吞佛以眼神示意他往下看，赦生只覺得臉頰上一燒，連忙伸手捂住吞佛的雙眼。
將赦生抱進懷中，拉下赦生的手，低頭看著緊張的緊抓著他的衣襟渾身僵映的赦生，吞佛輕撫著他的長髮，低聲輕喃，「汝一向懼寒，女后怎麼讓你穿這麼薄的衣袍。」
聽出了吞佛隱在平淡的輕喃下的憐惜，赦生微微一怔，卻冷不防被吞佛一把抱起，心頭陡地一顫，未來得及反應，已被放至床上，赦生連忙緊張的別開眼，下一秒覆上他的卻是床上的棉被，將他自頭至腳全部覆住。

扯下棉被探出頭，赦生撐坐起身，卻已不見吞佛，而後是突然響起的水聲。
坐在床上抱著棉被望著浴室的玻璃門上投射出來的身影，赦生掙扎的輕咬絳唇。
如果他躺回床上，假裝入睡，吞佛絕對不會吵醒他，只要渡過此夜，他的一夜賭約就算是清償了。
但是…

低頭看著自己的肩頭已淡去的吻痕，憶起前幾日吞佛在他更衣時抱住他的輕吻，仍透著淡淡紅暈的雙頰渲染著惑人的嫣紅。

還在猶豫，浴室的門已被拉開，赦生聞聲抬頭望去，入眼的是褪去一身繁複的衣袍，僅隨意的穿著浴袍的吞佛，火燄般的長髮仍淌著水，冷冷的俊容在床畔的燈光的照耀下，只勾勒出一半的俊容，另一半全隱在陰影之中，隨著擦拭長髮的動作而不經心的四看的眼眸，金色的眼瞳，因為闇色而襯托得格外的幽深，透著令人心顫的冷魅，引得赦生微微一怔。

在床沿坐下，看著抱著棉被出神的赦生，吞佛抬手輕撫上他的臉頰，「吾吵醒汝了？」
握住吞佛的手，赦生壓抑著紛亂的心跳，定神直望進吞佛的雙眸，金眸裡穿透人心的犀利與瞭然，讓赦生一陣失措的心顫，倉促的移開眼，轉過身躺下，拉起棉被覆住自己。
望著埋進被中的赦生，吞佛眼神一沉，放下手上的毛巾，掀起棉被坐上床，自背後環抱住紅透了臉的赦生，輕吻上赦生的頸項。

握住吞佛自腰際撫上的手，赦生輕喘了口氣，感覺抱著他的吞佛停下了動作，赦生輕咬絳唇，紅透了雙頰垂下眼睫輕頷首，放軟身子任吞佛將他拉進懷中，而後抽開覆在身上的棉被，撫上他的胸前。

現下想起，其實在那時，他早已動了感情，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過往的記憶，在窗外綿綿不絕的雨聲催化下，點點滴滴的流過，赦生閉上雙眼，藉由過往的回憶，陪伴著他渡過冗長的等待中。

和赦生各自懷抱著心思，兩人皆沒有再開口，劍雪轉過身，靠著一旁的牆面，閉上眼等待著破曉的時刻。

＊＊＊
在長椅上坐了許久，不知不覺的入睡，自背脊竄上的冷意，驅逐了矇矓的睡意，幽幽轉醒，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坐直身子，赦生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

已經四點多了…

不知道吞佛醒來了沒有？

轉頭看向一旁不知何時竟也坐著睡著了的劍雪，夜半的醫院，冗長走廊，靜得窒人。
赦生悄悄站起身，走向樓梯處的飲水機，取下兩只紙杯，注入八分滿的水，又走回長椅的另一端坐下。

睡夢中突然湊近的熱氣，讓劍雪猛地驚醒，入眼的是平舉在面前的紙杯。
錯愕的接過紙杯，只見赦生又挪回另一端，捧著紙杯低頭啜飲。

看著微縮著肩頭靠在玻璃窗上的赦生，纖瘦的身影，以及因為眼神和舉止裡不經意間的稚氣，將冷豔的容顏上應該有的邪魅之氣大大減弱，少了媚人的氣息，卻多了令人心疼，罕少在魔的身上見到的純真，劍雪忽地有些明白為什麼吞佛會如此在意眼前的人，一次次，即使豁出生命也要回去見赦生一面。

其實魔與人並無異，只是執著更深，所以愛恨的分界太過明顯，讓人心生恐懼罷了。

飲盡杯中的水，赦生垂下眼睫放下手中的杯子，低聲說道：「吞佛醒了之後，吾會離開。」
「為什麼？」錯愕的看向赦生，劍雪一時反應不過來。
「見到吾，對他而言，只像是服毒自殺。」淡淡的低語，赦生握緊手中的紙杯，轉過頭看向驚訝的劍雪。
「因為一劍封禪，吾知道你會照顧他。」

望著神情透著掩不住的疲憊的赦生，劍雪忽地覺得心頭一陣難受。

吞佛或是一劍封禪，共用一體的兩個身份，不管誰受到傷害，對他和赦生而言，都是一樣的痛苦。

注視著眼前的人，劍雪忽地有種仍是隔著冰冷的水看著赦生的感覺，濃濃的悲傷，無法抑止的湧上，「欲往何方？」
自衣袋中掏出螣邪郎給他的行程表交給劍雪，赦生淡淡說道：「東南邊的海島，兩星期後的船。」
低頭看著手上的行程表，劍雪蹙起秀眉，「如果他醒了問起你…」
搖了搖頭，赦生低聲說道：「不要再刺激他，時間久了，他就不會再想起了。」
用力握緊雙拳，赦生斂去臉上所有的情緒，認真的看著劍雪，「吾知道那時是你要吞佛到嘯陽谷去救吾。」

轉眸看向長廊的另一端，赦生微牽絳唇淡淡一笑，「視魔界戒律為第一的吞佛…對吾…已經夠了。」

他曾經以為如果有一日吞佛離開他的身畔，他必當豁盡全力，就是殺了吞佛也不讓他離開。但是等到真的見到吞佛在他的面前出事時，他才發現其實他無法這樣做。
在戰場上，他能毫不遲疑的揮戟砍下任何一個人的顱首；但是面對感情，他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人。

無言的望著半掩著眼眸而笑的赦生，窗外的天空，緩緩綻出些許的光線，逐散瀰漫滿天的烏雲，流紫橙金，在破曉的剎那，眨眼之間迅速交換，背著光的赦生，淡金色的長髮，被強烈的光線照得幾近透明，像是整個人要融進了光線裡。

劍雪默默握緊雙拳，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應該是他盼望已久的要求。

「小鬼，吞佛醒了！」
猛地站起身，赦生與劍雪一同回過頭，看向大步朝兩人走來的螣邪郎。

「慕少艾怎樣說？」
「他說吞佛已經無事了，只是需要再觀察幾天，以確定他強行突破晶片的壓制對腦部究竟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鬆了口氣，赦生微掩眸，而後猛地轉過身往樓梯口而走。
錯愕的看著突然轉身走出去的赦生，螣邪郎連忙大步追上，「喂！小鬼！你的方向感有問題嗎？等等！」

目送赦生與螣邪郎消失在樓梯口，劍雪默默望著長廊的那一端，好半晌無法走上前。
在病房內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來，蝴蝶君納悶的衝出病房，見到站在走廊上出神的劍雪，連忙大步走上前，「阿雪？太好了，吾還想說你到哪裡去了？」
斂去臉上的迷惘之色，劍雪看著已走至面前的蝴蝶君，遲疑的開口，「封禪他？」
「慕老頭說他沒事啦，只是又忘了一些有的沒有的而已。」
「忘了…」輕喃著蝴蝶君的話，劍雪猛地往前快步而走。
「阿雪，你想到什麼？」

＊＊＊
推開病房的門走入，只見一劍封禪已坐起身，身畔是正微蹙著眉問著他問題的慕少艾。
「劍雪？」
回頭看向快步走入的劍雪，一劍封禪蹙起眉，「吾為何在醫院裡？」
微微一怔，劍雪轉眸看向慕少艾，卻見慕少艾朝他一攤手，神情頗為無奈的嘆道：「他連自己為何到醫院裡都忘了。」

注視著一劍封禪，劍雪沉默了半晌，開口問道：「你是一劍封禪嗎？」
莫名其妙的看著神情凝重的劍雪，「劍雪，你在說什麼？」

「你全部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看著一劍封禪茫然的臉，劍雪沉默了片刻，而後大步走上前抱住一劍封禪的頸項，閉上眼。
「出了什麼事？」
抱住緊抱著他的劍雪，一劍封禪蹙起眉問道，卻見劍雪只是一個勁兒的猛搖頭。
瞄了蝴蝶君一眼，示意他隨自己走出，慕少艾起身推開病房的門，與蝴蝶君一同走出病房。
站在病房外，望著空盪的長廊，慕少艾轉頭看向蝴蝶君，低聲問道：「赦生他們在嗎？」
「不知道。吾出來時就只有見到阿雪。」

沉默了半晌，慕少艾搖了搖頭，「沒事了，藥師先去休息了，你留下看劍雪有需要幫忙什麼，就幫著他吧。」
轉過身緩緩往樓梯口而走，瞥了眼難得放晴的天空，慕少艾暗嘆了口氣。
人生的選擇，少有兩全的可能，更多的只有遺憾。
拿出衣袋裡的手機，撥了幾個按鍵，「吾是慕少艾。幫吾轉給素還真。」

＊＊＊
自醫院中帶著一劍封禪回到住處後，劍雪便獨自離開，前往吹雪居。
方走進吹雪居，不意撞見意想不到的人。

「劍雪，好久不見。封禪還好嗎？」
望著突然出現在吹雪居的金子陵，劍雪沉默了半晌，「吾想與你一談。」
「金子陵到此來也是為了找你，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一甩折扇，金子陵轉過身悠步往外而走，劍雪則默默跟上。
在附近找了間隱密的茶館坐下，劍雪將近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金子陵。

含笑聽著劍雪訴說著近日的種種，待劍雪說完後，金子陵笑嘆了口氣，「短短不到數月，竟發生如此多的事。劍雪，吾知道你與封禪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帶過，當年封禪消失時，你冀望著他再度出現，甚至前去找吞佛童子，因此險些送命的事，金子陵印象猶深。吾知道人面對切身的事，要冷靜真的是不容易。」
低下頭啜飲著杯中的茶，劍雪沒有搭腔，只是等著他再往下說。

「不可諱言，吞佛童子的意識確實是強勢的壓制著一劍封禪的存在。在他以吞佛童子的形貌出現時，封禪對他的影響，無法與他抗衡，因此吞佛童子能夠冷靜的拒絕你，甚至砍傷你，讓你無法再靠近他；如今以封禪的形貌出現，吾並不清楚萬聖巖和吞佛童子之間究竟發生何事讓他變成現今的模樣，但是由他所表現出的一切，可見吞佛依然強勢的主導著行為的動向。劍雪，對你而言，一劍封禪究竟是一個有著褐髮青臉的人，還是個性豪爽，自我意識強烈，努力想尋找自我存在的真實的靈魂？」

抬頭看向金子陵，劍雪沉默了許久，而後才遲疑的輕頷首。
「被萬聖巖用人力強制改變而出現的封禪，其實是被歪曲了性格的吞佛，又或者該說是被歪曲了的封禪，或許因為兩人有著記憶共有的部份，因此他仍記得你與他相處的一切，但是究竟是不同。這樣的他，即使有封禪的形貌，依然是你要的人嗎？又或者這是你所希望的結果？若是如此就讓自己適應吧。」
沉默了許久，劍雪站起身，「吾會想想。」

「欸…希望金子陵沒有料錯實際的情況。等這些事結束後，帶露比來看看靜廬的人吧！天師想煞牠了，鎮日嘴上都離不開牠。」微微一笑，金子陵站起身，一甩折扇，悠悠往門外而走。
與金子陵一同走出茶館，在門口停下腳步，劍雪回頭看向身畔揚著溫雅的淺笑，雖身於世卻猶然已脫離塵世的金子陵，忍不住脫口問道：「為什麼…如此逍遙？」
以扇半掩俊容，金子陵朝他眨眼一笑，「劍雪，能擺脫束縛的蒙蔽，才能自拔於苦痛之中。放開你自己被拘執的心吧！」

一揮手，金子陵悠然轉過身，以著不疾不徐卻也不曾稍減速度的步伐，從容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
回到屋內時，天色已昏。
劍雪默默打開門，走進屋內，昏暗的室內，全無半點聲息，像是沒有人在一般。
「封禪？」
試探性的輕喚了聲，沒有聽見人回應，裡外找了一遍都沒見到人，劍雪連忙轉過頭，往外快步而走。

衝出屋外，陰沉的天空，帶著土味的濕氣在寒冷的風中勾動著令人心酸的氣息，劍雪邊走邊打手機，同時四處張望。

會到哪裡去？

走過數條小巷仍是不見人影，打手機沒人接；問過靜廬，說他沒有前去。劍雪思忖了片刻，轉向往慕少艾的醫院而跑。
方靠近醫院，遠遠已可以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正坐在醫院門口的椅上。凝結多時的烏雲，已覆載不了的擰下豆大的冷雨，但是獨自坐在雨中的一劍封禪，看似沒有起身的打算。

「封禪。」
快步走上前，將手中的傘撐起，遮住坐在雨中的一劍封禪。
「為什麼到這裡來坐？頭又痛了嗎？」
抬頭看向撐著傘的劍雪，一劍封禪沉默了半晌，「沒什麼，只是想出來走走。」

站起身，一劍封禪接過劍雪手上的傘，無言的緩緩往前走。
跟著一劍封禪緩緩往回走，一路上，一劍封禪始終沉默，不曾開口，而心中有事的劍雪亦沒有開口，兩人默默回到屋內，一直到走至門口時，一劍封禪忽地回頭。

「劍雪。」
納悶的抬頭，卻見一劍封禪面露困惑之色的看著他，「吾最近是不是遺失了什麼東西？」
「什麼意思？」莫名其妙的看著一劍封禪，劍雪一時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問什麼。
蹙起眉，一劍封禪低聲喃道：「吾總覺得吾在慕少艾的醫院附近遺失了什麼…算了，想不起來，等想到再找好了。」

怔愣的看著兀自低喃著走進屋內的一劍封禪，劍雪忽然有種其實他們兩人早已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的感覺。

＊＊＊
回到屋內，看著昏暗的室內，不用找，劍雪也知道一劍封禪到哪裡去了。

沒有打開燈，劍雪獨自走進客廳中坐下，露比則興奮的自房內衝出，跳到他的腿上。
抱住瘋狂的舔著他的臉的露比，劍雪站起身，打開客廳裡的櫃子，拿出當年封禪縫的另一隻走路草娃娃。

一劍封禪再出現後，每日面對著他放在床畔的走路草娃娃，卻不曾向他提起過這只布偶。
想著這些日子來一劍封禪的變化，不想正視，但是劍雪知道金子陵的臆測是對的，再出現的一劍封禪已不是過去與的一劍封禪。

一劍封禪仍然相當照顧他，卻像是朋友，而不再是情人。
每日，雖然想不起到底要找什麼，但是一劍封禪仍是會前往慕少艾的醫院附近的小巷徘徊。

看著因為他因為記憶的遺失而猶如跳針的光碟機一般，只能反反覆覆的重複著最後片段的行為，劍雪亦是同樣的煎熬。

過去他一直希望吞佛成為封禪，以為再見到封禪，是他最大的心願。
但是如今吞佛真的變成了封禪，也如他希望的留在身畔，他卻覺得相當的痛苦。

是否在不知不覺間，其實他也落入了我執之中被拘束而不自知？
為什麼應該比他更執著的赦生，卻能放手離開？

在房內獨自坐著，緊抱著懷裡的走路草娃娃，看著他收在衣袋裡的行程表，腦海中浮現的是那日赦生沐浴在晨光中幾近透明的身影，一直到開門的聲響令他猛然驚醒，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入睡。

走出房內，入眼的是蹲在客廳的地上的一劍封禪，劍雪默不吭聲的看著他鋪開床墊，而後褪下衣衫準備入睡。
仔細的看著一劍封禪全然異於記憶裡的不拘小節，一絲不茍的態度，即使是在如此小的一件事上，依然見得出，劍雪忽地覺得有些好笑。

吞佛說得沒錯，他是一個總是陷入不真實的妄想的人。他應該是最懂一劍封禪的人，怎會看不出這之中的問題？
他雖是一心追求著佛道，卻仍是擺脫不了外物的拘執，走不出虛幻的表相。

走上前，在一劍封禪的身畔蹲下，劍雪閉上眼，放開手中的走路草娃娃，深吸口了氣，猛然握住一劍封禪的手，「你還是想不到你找的是什麼？」
「劍雪？」納悶的看著握著他的手的劍雪，一劍封禪蹙起雙眉，「你在說什麼？」
「你在找的人，馬上就要離開了。」
「吾在找的人？劍雪，你在說什麼？」

看了窗外將明的天色一眼，劍雪猛地用力拉起一劍封禪，往門口而走。
「劍雪？」
「就算忘了他叫什麼也罷，你高興叫他什麼就叫什麼，過去的就別再想了，去追回你想要的人。」
被劍雪拉著大步衝出屋內，一劍封禪終於穩住了步伐。

「你究竟在說什麼？」
望著神情透著茫然的一劍封禪，劍雪認真的說道：「你在找的是一個人，一個被你遺忘在記憶裡，卻依然記在心底的人。」
「吾不明白…」

見一劍封禪仍是一臉困惑，劍雪索性直接說道：「你在找的是因為失去記憶而忘了名字的情人。」
「吾的情人…不是你嗎？」
看著神情透著迷惘的一劍封禪，劍雪直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你不是封禪，他早在那年之後便無法再出現了。」
「劍雪，你在說什麼，吾為何完全聽不懂？」

看了眼手上的錶，心知時間所剩不多，劍雪不再理會滿腹疑惑的一劍封禪，拉著他就往前拚命的跑。

拉著一劍封禪衝上清晨的第一班電車，劍雪心急的微掩眸，默默祈禱著。
窗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朝陽已自地平線下升起，在眨眼之間衝上天際。
眼下，又是一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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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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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下部第十二章【逢劫】(之一)

蓮生下部第十二章
【逢劫】
（之一）
衝出電車，劍雪拉著仍陷在一團混亂中的一劍封禪，快步衝進地下道，而後衝進捷運。
盯著腕上的錶，劍雪心急的頻頻往外望，還有五站，四站…
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車門一開，劍雪立刻拉著一劍封禪一鼓作氣的衝出地下道，而後往港口的方向拚命的跑。

越靠近港口，遍佈在路上的人車越來越多，因為是近十年來最大的郵輪，因此前來送行和看熱鬧的人車將道路擠得水洩不通，劍雪拉著一劍封禪在人群中努力擠了半天仍是無法擠到前方去，正在心急間，忽聽得一聲響亮的鳴笛聲。
「船開了！」

聽著人群裡此起彼落的呼聲，劍雪微微一僵，連忙用力拽著一劍封禪朝已轉過頭開始離開的人群大步疾衝而去。

在與他們反方向而行的人車中間穿梭，過了許久，終於衝入碼頭，入眼的是平靜的海面，和已離開岸邊有一段距離的郵輪。

還是來不及了嗎？

困難的喘著氣，劍雪怔愣的看著逐漸遠走的郵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與劍雪一同看著逐漸遠走的郵輪，再看向身畔臉色微白的劍雪，一劍封禪沉默了半晌，正想開口，卻忽然驚覺不對。

「劍雪！」
拉著仍愣在登船處的劍雪轉頭用盡全力跑，自地下忽然暴衝的邪氣，整座碼頭開始為之激烈的震盪，門口的巨大樑柱，在震盪中開始碎裂，頭頂的燈以及吊在半空中做為裝飾的船，拖著天花板轟然而下。

在天花板轟然掉下的同時，一劍封禪俐落的一把推開劍雪，同時以雙手護住頭，在地上迅速滾了一圈避開隨著天花板一同掉下的巨型吊燈以及船所濺出的碎片。
趴在地上，聽著耳畔的驚叫聲，心知再繼續震下去整座建築物必然會頹倒，因此一劍封禪不敢稍有遲疑，撐起身在煙塵滾滾間努力望去，瞥見蹲在牆邊避開不斷掉下的東西的劍雪，一劍封禪伏身疾步衝上前，在震撼人心的搖晃中，拉過劍雪就往大門外拚命的跑。
衝出碼頭後，不到片刻，在陣陣震耳的轟隆聲中，眼前的建築物不過眨眼，已頹然傾圮。
錯愕的看著碼頭倒下，而後是失去了遮蔽視線的碼頭後，更令人震撼的景象。

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轉眼間遍佈層層的黑雲，紫青色的光芒交錯在濃密的雲間，詭異的黑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撲襲的蝗蟲一般湧上正在海面上的郵輪，密密包覆住整艘船，直至幾要看不見。

強烈的颶風自雲團的中心往四面八方吹掃而出，將海水激得丈高，在眾人驚慌失措的尖叫中，撲上岸。
「那是…？」瞇著眼盯著眼前詭異的景象，一劍封禪還在想，忽聽得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煞車聲，而後車門霍地被用力推開，兩條極為眼熟的人影，在讓人無法睜開眼的強風中大步往岸邊而走。
「包圍整艘船。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按住被強風吹得翻飛不止的衣袍，劍子蹙起眉轉頭看向一旁臉色凝重的龍宿。
「若是吾所料不差，應是上次吾的一劍，讓他的邪氣大為耗損。吾與西蒙兩方聯手的追查，讓他只能不斷的逃跑，無法補充所耗損的邪氣，包圍整艘船，只怕是狗急跳牆的將船上的人當做是糧食…」

接獲海巡處的通知，龍宿便和劍子一同飛車趕來，但是眼前這前所未見的詭異的陣仗，兩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突破。
「以船上的人為糧食？焉得如此！」
接獲通知趕來現場幫忙急救的談無慾，方步下救護車便聽到龍宿的話，頓時擰起雙眉。
「無法闖進嗎？」
與劍子互望了一眼，龍宿揚手化出劍，劍子則抽出隨身的佩劍，同時催動真氣。
「吞日龍吟！」
「道威震天！」

兩道屬性不同，力勁雄渾的劍氣同時對著雲層擊去，卻見濃厚的黑雲不見絲毫震撼，反彈的強烈颶風卻將岸上的人擊飛而出。
還在思忖，卻忽聽得一聲冷喝，「迴照大千！」
強烈的掌氣伴著刺眼的金芒，穿透四掃的颶風，向猶如護牆一般的黑雲重重擊去，黑雲受了衝擊，卻不見散開，反而大量的朝受掌之處湧來，而後回應的是相對的強烈颶風，將岸邊的人以及萬聖巖的眾人一同向後方震飛而出，只剩出掌的善法天子和劍雪以及一劍封禪，和談無慾等六人，猶然站在原地。
「嗯…」

見善法天子瞇起銳眸似又要再出掌，劍子連忙上前阻止。
「大師，且慢。」
看向劍子，善法天子淡淡說道：「此陣不同一般，吾不會再出掌。只是拖延越久，船上的人就越是危險…」
知道善法天子的憂心，劍子神情凝重的說道：「夜重生一向行事詭異，城府亦深，使用此陣阻擋，必然對佛道兩方的突圍有必然能夠擋下的決心，只怕我們想要強行硬闖，非是容易之事。」

回頭看向已起身走回的萬聖巖眾僧，善法天子微掩眸，「眾人散開佈陣，莫讓其他人靠近，待聖尊者趕至，商議過後再做打算。」
昏暗的海面，被濃重的黑雲遮蔽的天空，雖是清晨卻恍如黑夜。
劍雪心情沉重的看著黑雲後幾要無法見到的郵輪，卻是無計可施。

＊＊＊
進入船艙後，赦生便沉默的坐在艙房內的床上，緊握著已取下收在衣袋裡的項鍊，望著窗外的海面，而與他一同出遊的狂華則是四處走看著房內的擺設。
在房內繞了一圈，最後在床畔的小冰箱前蹲下，「冰箱裡的東西還真齊全。赦生，你想要喝什麼嗎？」

轉頭看向打開冰箱的狂華，赦生思忖了片刻，朝她一搖頭。
「既然都決定放手了，就別再想了，打起精神？」拿出一罐香檳，取出架子上的高腳酒杯倒了一杯，遞給赦生。

不想讓狂華擔心，因此赦生沒再拒絕的接過她遞來的酒杯，「華姊，妳何時要結婚？」
「再說吧！吾還不急。」在赦生的身畔坐下，狂華自己也端了一杯香檳，輕啜了口，抬頭正想再說，忽然瞥見窗外全黑的天空。
「海上的天氣怎麼說變就變，方才還是大晴天的。」

聞言，赦生抬頭看向窗外，緊盯著雲層的變動和交錯在雲間的雷電，斂去心頭的感傷，「不太對勁，這不是正常的氣象變化。」
「你的意思是…」話未說完，忽聽得一震尖叫聲，狂華與赦生互覷了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狂華走向門邊蹲下，赦生則是在房內尋找能做為攻擊武器的東西。
貼上門板聽著門外的動靜，卻是靜得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響，兩人互望了一眼。
「赦生，你的功體在復健後雖恢復得不錯，但是畢竟不同於過去。吾先出去看到底發生何事，你則找一個地方藏起，並試著與螣邪郎聯絡。」
心知狂華的打算，赦生沉重的一頷首，「保重。」

拍了拍赦生的肩頭，狂華小心翼翼的拉開門，而赦生則同時往房內而走，拉開門，走至房外的陽台上，試著撥打電話。
打了數十通電話，接收不到訊息，料想是受到雷雲的影響，赦生收起手機，忽聽得背後傳來一聲重物掉落的聲音。
警戒的蹲下身子，緊貼在船身上，取出手機掀開機蓋，藉由機蓋上的反射覷著房內的動靜。
只見房內有數名身著黑袍的人，正分頭翻看著。

是敗血異邪！

握住身畔的鐵欄杆，在門被用力拉開的同時，赦生用力一扯，揮舞著鐵條，朝走向陽台的人重重一擊！

悶哼了聲，方走出的人登時趴倒在地，房內的其他人霎時全往陽台上湧來，赦生守在門口，藉地利之便，俐落的以鐵條一一擊昏朝陽台上走來的人，而後連忙走回房內。
擔心著狂華的狀況，因此赦生拉開房門朝門外看了片刻，確定廊上無人後，連忙小心翼翼的走出。

＊＊＊
走過長廊，一路小心的避開撞見敗血異邪的可能，靜寂無聲的廊道，讓赦生心底的警戒益發濃厚，走下樓梯，未靠近餐廳，忽聽得一聲低喝。
「你們是怎樣辦事的？」
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夜在軟轎外隔著布幔，旁若無人的直盯著他的雙眸，赦生屏住呼吸，悄然轉過身，走出轉角，卻正好撞見走向餐廳的伏天塘與鬼祚師。

「是你！赦生童子！」
「鬼冥掠影！」
見赦生沒有出招，伏天塘連忙喝阻：「鬼祚師，小心不能傷了他！」
「不出手難道他會乖乖跟著我們走？」

趁兩人在交談間，赦生轉過身連忙大步就跑。
「血蛛絲！」
黏附在手上的蛛絲，無法擺脫，赦生思忖了下，沒有再逃跑，索性任兩人架起他往餐廳而走。

瞥見伏天塘和鬼祚師出現，夜重生轉過頭正想再說，卻在瞥見被蛛絲困縛住的赦生時忽地撫掌大笑。
大步走上前，夜重生難掩興奮之色的說道：「赦生童子，你終究還是落到吾的掌中了。」
不理會夜重生，赦生只是用力別開臉。
握住赦生的下巴強令赦生看向自己，緊盯著冷豔惑人的容顏，「可惡的吞佛童子，竟然引來疏樓龍宿，壞了吾的好事。今日吾就先佔有你，再來好好想想要怎樣折磨吞佛童子，以償吾心頭之恨。」

一把扛起面無表情的赦生，夜重生朝望著他，眼透的期待的興奮的眾異邪一揮手，「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吧！」
一聲令下，疾速衝向被集中到餐廳的人群的黑影，猶如蝗蟲過境般，迅速擴張，帶起一陣陣淒厲的哭號和尖叫聲，猶如人間地獄！

＊＊＊
站在海面上，萬聖巖和道境玄宗一次又一次的試著各種闖陣的方法，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劍雪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再試了一次，仍是無法衝破黑雲，蒼朝身畔的一步蓮華一搖首，「夜重生以強烈的邪氣和死亡之氣包覆整颼船，除非是深諳此陣的魔與邪，否則要在一時半刻內硬闖，將只是徒勞，而且更可能因為反彈的力勁造成萬聖巖和玄宗眾人的傷亡。眾人準備佈陣！」
看著轉身走至另一邊討論破陣之法的一步蓮華和蒼，劍雪心一沉。

船上的人…還有赦生…
熟悉陣法的魔…

轉頭看向身畔閉目養神的一劍封禪，劍雪握起雙拳，豁出去的喊道：「赦生出事了！」
睜開雙眼，雖然入耳的名字引起的一瞬間心悸，一劍封禪仍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劍雪，你說什麼？」
「夜重生帶人包圍了整艘船！快去救他！」用力握住一劍封禪的衣領，劍雪心急的大喊。
「夜重生？」
「再不趕去，赦生就危險了！快去救他！」用力搖晃著一劍封禪，劍雪豁出去的大吼。

赦生…夜重生…

被刺激到的記憶，隨著翻騰的景象湧出，眼前的景象忽地一變。
入眼的是全白的長裙，抬眸上看，是一名背對著他坐在床畔，赤著雙足，金色的長髮被飾有碎鑽的髮簪綰起，只留下幾綹髮絲，順著纖秀的頸背如瀑布般的流洩而下，正緊握著裙擺的人，他上前扳過那人的身子，入眼的是帶淚的容顏。
悽楚而哀怨的眼神，抿唇不語的模樣，深深刺中的他。
用力握緊雙拳，駭人的鮮血決堤也似的自眼角，鼻下，以及唇角流出，青色的俊容瞬間一變，褐色的長髮在眨眼間褪去，如火燄般的長髮迎著寒冷的颶風翻飛捲起。

「是吞佛童子！」
在一片驚叫聲中，談無慾轉過頭沉下臉看著劍雪喝道：「劍雪無名，你這是在做什麼？」
看著吞佛滿臉的血，劍雪心急的喊道：「只有他能夠衝破結界。他最重視的人正在船上，他會去救他的！」
「嗯？說清楚。」
「魔界與黃泉之都已斷絕合作關係。懂得陣法，又有非闖陣不可的理由，只有他！」

望著滿臉是血的吞佛，再看向劍雪，思忖了片刻，談無慾走上前，「他為何會如此？」
「他的腦部被植入了晶片，讓他無法憶起過去的事。」
「嗯…」沉吟了片刻，打開手提包，拿出針袋，談無慾捻起七支金針，運起真氣，揚掌一推，只見金針登時凌空而起，而後分別貫入吞佛頭頂與頸上的大穴，駭人的出血亦在同時停止。
被金針暫時阻擾了被晶片放出的磁波，吞佛穩住紊亂的呼吸，一調息，睜開眼，入眼的緊張的看著他的劍雪，以及靜候變化的談無慾。
「是你，劍雪無名。」
「夜重生挾持了那艘船，赦生在船上！」

「赦生…！」心知事態嚴重，吞佛運起真氣，走上被烈風吹得翻動不止的海面，濃重的邪氣在颶風旋掃下撲面而來。
緊盯著詭異的颶風，以及風中的變化，吞佛掩眸思忖了片刻。
風者，巽也。風中有雷，雷者，震也。巽上震下，益卦，風雷大作，雷益風盛。要衝陣，必然先破其中一者，否則難以突破。
巽在外，必先衝破此陣。剋風者，土也。象山者，艮也。其位在東北！
跨步穩住下盤，吞佛運起全身的真氣，沉掌一推，「逢魔之月！」

燄火之氣在強悍的掌氣推動下，貫入濃厚的黑雲之中，屬性相仿的魔氣，穿透阻隔的風牆，擊開了濃厚的雲層，出現猶如通道一般的開口。
見吞佛欲走入，劍雪連忙運氣真氣追上。

「你的功體受到金針的影響，必不能全部發揮，讓吾助你。」
回頭看向劍雪，再看向同時走上前的一步蓮華和善法天子，吞佛微一勾唇，語帶輕嘲的問道：「佛魔同道？」

抬手制止欲開口的善法天子，一步蓮華微微一笑，「吞佛童子，你與吾，其實本是相同，差別只在於我們所在意的對象的不同。你所在意的是魔界，而吾等是眾生，如此而已。如今敗血異邪禍及眾人，已不是你們魔界與他的恩怨。」
斂起刻意的冷嘲之色，吞佛轉過身，大步走入颶風之中，冷冷說道：「記住汝的話。」
追上吞佛的腳步，劍雪以及一步蓮華和善法天子，趕在開口閉合前，一同進入黑雲之中。

＊＊＊
關上房門，將被蛛絲纏住的赦生用力摔上床，夜重生上前握住赦生的腳，抑不住興奮的打量著板著臉明顯在盛怒中，卻依然美得驚人的赦生，撫上赦生的臉頰，「魔，果然是魅惑人心的存在。」
用力別開臉，赦生抿緊唇不發一語，夜重生不以為忤的大笑，「還是一樣耀眼的個性。吾已等不及要知道九禍之子的滋味了！哈哈…」

壓住強忍住避開的衝動的赦生，夜重生動手欲扯下赦生的衣衫，卻聽得赦生冷冷開口。
「吾已失去功體，還需要大費周章的用蛛絲纏住吾？敗血異邪，果然是只能躲在地下藏頭縮尾的猥褻無膽之輩。難怪你們永遠被踩在西蒙一族的腳下…」
「住口！」

用力捏住赦生的下巴，夜重生微瞇眼瞪著冷冷回望著他的赦生，半晌忽地一笑。
「受制於人的感覺很不好吧？魔界曾經鼎鼎有名的先鋒。要吾解開你身上的蛛絲可以，不過吾有一個條件。」

抿緊絳唇，赦生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等著夜重生再往下說。
「取悅吾，吾就讓你得償所願。」
聽著夜重生的大笑，赦生強忍住怒氣，低聲說道：「吾的雙手受縛，能做什麼？」
盯著面無表情的赦生，夜重生沉默了半晌，「想逃走？你以為吾會相信你嗎？」
抬眸望著緊盯著他的夜重生，赦生逼著自己揚起唇角冷冷一笑，「魔界吾已回不去了，魔本就不容於世，除了黃泉之都，吾能去哪裡？」

望著赦生半晌，暗忖他沒有逃跑的能力，夜重生一揮掌，頓時困住雙手的蛛絲立刻斷開。
用力壓住赦生，夜重生迫不及待的吻上赦生的頸項，同時撕扯開赦生的衣襟。
強忍住作嘔的感覺，任夜重生搓揉著他的胸前，赦生仔細的注意著夜重生的反應，等待出掌的時機。

聽著耳畔傳來越來越紊亂的呼吸，赦生暗暗握緊拳，抱著如果一擊失敗便當場自盡的決心，卻忽聽得房門被重重敲響。
「邪首！」
「發生何事？」

不悅的起身，未來得及聽取稟報，卻見鬼祚師神色不對的用力推開門衝入，「夜重生，船上莫名的起了怪火，無法撲滅，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起火？」
聞言，赦生微微一怔。

會是吞佛嗎？
不可能，他已不會再變回來了。

壓抑一瞬間湧上心頭的痛楚，赦生撐坐起身，看向正在門口交談的夜重生和伏天塘。

回頭看了眼幾要衣不蔽體的赦生，夜重生強抑住慾火，轉過身喝道：「用鐵鍊銬住他，吾去查看。」
看著門口的異邪走上前用鐵銬鎖住赦生的雙腳和雙腿後，夜重生與鬼祚師一同才轉過身大步走出。
待夜重生與鬼祚師離開片刻後，赦生握住鐵鍊，悄然催動真氣一扯，鐵鍊瞬間斷成兩截。
站起身，望了鏡中倒映出的人影一眼，厭惡的瞄了眼身上清楚的吻痕，赦生轉身自衣櫃中隨意抓了件衣衫換上，而後貼身在門畔的牆上。

「吾想喝水。」
門外守衛的異邪互望了眼，「邪首只要我們看住你。」
「你們希望吾怎樣告訴夜重生？」
門外的異邪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推開門，赦生則同時重重揮掌擊出。
「雷破式！」

＊＊＊
靠近船身的同時，吞佛立刻揚掌重擊，藉由掌氣造成的大火以引起騷動，同時趁亂潛入。
到赦生交給劍雪的行程表上的那間房內找不到人，吞佛和劍雪索性分頭一間間的搜尋，找過兩樓的房間，忽見得前方的房門口有兩名昏倒在地的異邪。

大步走上前，吞佛轉過身走入房內，入眼的是斷在地上的鐵鍊，以及床畔碎裂的衣衫。
沒有見到人，轉身正欲走出，不意瞥見極為熟悉的紅光，吞佛走上前蹲下身子，自衣衫中拿起熟悉的項鍊。
「找到赦生…」自另一邊找來與吞佛會合，不意見到赫然陡增殺氣的吞佛，劍雪未完的話，頓時斷去。

「赦生出事了？」

沒有回答，吞佛只是轉過身大步走出。

兩人多年的相處，赦生的個性他十分明白，如果夜重生對赦生出手，那麼赦生…
心頭猛地一緊，用力握緊手上的項鍊，吞佛拋去心頭的顧慮，重重揮掌擊上船身的要樑，響亮的爆炸聲響起的同時，頓時整座船為之一撼。
催動魔氣，化出朱厭，一步一烙印，帶著強烈的火勢，如旋風般衝出房內。
不知道吞佛看到了什麼，心知情況必定不樂觀，劍雪只得匆匆追在吞佛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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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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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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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下部第十二章
【逢劫】
（之二）
四處找不到狂華，手機依舊打不通，不敢過度張揚魔氣以免被察覺行蹤，眼看處處皆是火燄，無法知道狂華的安危，赦生心裡不免有些著急。一路小心的避開與異邪正面相對，同時一層層的往上找，不知不覺間已走至艙房的最高樓，自玻璃門往外看，不見人影，赦生轉過身欲往回走，忽聽得一聲陰惻惻的低語。

「赦生童子，你果然已恢復了功體。」
確定船上的火是魔界之火後，夜重生便下令要敗血異邪全面搜查出吞佛的形跡，並立刻回頭去找赦生。房內不見人影，夜重生便依著艙房內被擊昏的敗血異邪為線索，一路追尋赦生的行跡。
警戒地往後退了一步，望見自樓梯下走上來的夜重生，赦生猛地轉過身推開門就往外面衝去。
跟著走上了露台，夜重生冷笑的看著站在甲板上的赦生，「前方已沒有路，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一步步往後退，呼嘯的狂風和捲起的海潮，越來越近，劇烈搖晃下顛簸的船身，赦生必須微彎著身子才能穩住自己，反觀以化出的觸手穩住自己的夜重生，倒是走得輕鬆自在。

見赦生一步步往後退，夜重生一催邪氣，半透明的觸手朝赦生的腳踝襲捲而去，赦生連忙側開身子避開，夜重生則再度伸出另一隻手，自另一方捲來。
「乖乖隨吾回去吧！」

好整以暇的控制著伸出的觸手，見赦生雖是受船身的震盪影響，而屈於劣勢，卻還是能勉強避開襲來的觸手，夜重生微瞇眼，再度催動邪氣，出掌的同時伸出數隻觸手，朝赦生包夾而去。
眼見避無可避，赦生催動全身的魔氣，凝氣於掌，沉聲喝道：「雷破式！」
受到引動，背後的雷雲激烈排湧，夾帶著劈天裂地的勢子自雲際衝下，重重的一掌將甲板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雖是暫時逼退了夜重生的襲擊，已不如過去的功體，再加上不屬正常的電流，卻讓赦生在出掌的同時受創。
「受到風雷之陣的雷反噬的滋味如何？」緩緩走上前，看著微白了臉，咬緊絳唇忍著痛楚的赦生，夜重生伸手欲撫上他的臉頰，卻見赦生轉過頭避開。

緊盯著眼前的人，眸中透露的是令人驚駭的瘋狂，「魔界已將你給吾。你本就是吾的人。放棄無謂的掙扎，隨吾回黃泉之都吧！」
「作夢！」
咬緊絳唇瞪著夜重生，見夜重生又伸出手欲擒住他，赦生用盡全力往後急退，已被高熱烤得軟化的甲板承不住重量加力道的衝擊，猛然一陷！

＊＊＊
在艙房中快速的移動，見到敗血異邪揮動朱厭便殺，並刻意在行經的牆上留下火燄的印記，吞佛以著驚人的速度一層層的搜索，搜查到將近最後一層時，忽聽得一聲震撼的雷響，整座船為之激烈的一晃。

是赦生！

只見到衣衫沒見到人而懸起的心，終於放下。

劍雪連忙四看找尋往上的樓梯，吞佛正在思忖間，忽聽得一聲甲板裂開的聲音，抬頭上看，入眼的赫然竟是懸在半空中抓著鐵欄杆勉強穩住身子的赦生！

「赦生，放開手！」
突然的叫喚，令赦生微愣了下，一瞬間的微怔，卻被捲住腰身往前拖去。
眼見赦生又再度消失，吞佛一催真氣欲追上，卻聽到劍雪大喊，「千影雪！」

朝甲板上重重出掌，冰雪之氣瞬間凍結通往艙房的門，吞佛見狀，連忙催動真氣拔身而起，自赦生摔下的大洞衝出。
「吞佛童子，好久不見！」

以水銀異肢綑住赦生，夜重生盯著殺氣騰騰的吞佛，「費盡心思，想要的人猶然不是你的。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受吧？魔界的戰神。」
緊盯著被夜重生勒住腰際的赦生，吞佛微勾薄唇，「堂堂一界之首，竟只能用這種市井無賴的手段來佔有自己想要的人，未免可悲。」
不以為忤的大笑，夜重生故意撫上赦生的臉頰，見赦生轉開臉避開，索性一用力扯開赦生的衣衫，滑進衣衫下，「哈哈…這真是吾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吞佛童子。邪魔歪道，本就該與無賴癟三同流。」

閉上眼，赦生抿緊絳唇不發一語，目睹此景的吞佛則是不動聲色的暗暗握緊朱厭，等候時機。
見吞佛始終面無表情的冷睨著他，夜重生心火微提，「如何？不敢出招？怕砍中赦生童子？」
依然是不回應他的挑釁，夜重生動手撕下赦生的衣衫，卻見吞佛忽地緩緩舉起朱厭，夜重生正欲出招，忽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大喝。
「雪翎飛雨！」

重重的一掌擊上夜重生的瞬間，吞佛同時疾衝上前，揮動朱厭劃下，以燄火之氣劈開困住赦生的異肢，將赦生拉回懷中。
「你！」

縮回觸手，身上的傷口在眨眼間復合，夜重生憤怒的看著站在船艙後的劍雪和抱著赦生的吞佛，瞬間驟催全身的邪氣。
抱緊赦生，朝劍雪喝道：「快走！」而後轉身自甲板上的大洞跳下。

＊＊＊
握著赦生的手火速往樓下疾衝而去，緊追在背後的異肢如影隨形的跟隨，吞佛故意以四處打繞的方式邊劃圈的跑邊向前進，讓異肢纏鎖在背後的柱子間，拉著赦生衝進下一層的艙房內，並在房門上張起結界。

「為何來找吾？吾與你之間已沒有關係。」
回過頭望著臉色微白，強自冷著臉在床沿坐下的赦生，知道赦生的心思，吞佛微勾唇，掩飾著眸底的笑意走上前，在赦生的身畔坐下，「赦生，這可能是吾最後一次見到你了，想不到你竟如此冷淡的對待吾。」
「你說什麼？」猛地轉過頭，再也掩飾不了擔憂之色，「你做了什麼？為何能再以吞佛的模樣出現？」
微使勁摟住赦生，吞佛沒有回答，只是低頭輕吻上赦生的額際。
「吞佛…」蹙起秀眉，赦生心急的直想追問，卻見吞佛緊抱著他，靠上他的頸畔低聲喃道：「吾無法放手。當年你沒有棄吾於不顧，吾也同樣不會丟下你。即使今日將是吾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到你，吾也不會後悔。」

自赦生拜至襲滅天來的門下以後，他雖是因為師兄的身份，再加上莫名的好感而對赦生多有照顧。但是面對他的關照，年幼時赦生雖不善於表達，卻看得出赦生對他的照顧是有感於心的；及至年齡越長，赦生變得甚少回應，偶爾開口，也都是拒絕親近的冷語。

一直到那年，他奉命獨身前往打探玄宗的虛實，卻不意發現玄宗紮營在流經魔界的主要河流的上游處，有意使用毒物攻擊，因為情況緊迫，他無暇返回魔界尋求援助，當下與玄宗的人動手。
經過一番激戰後，雖然殲滅了下毒之人，卻也於戰中被抹在武器上的毒所傷。
點住自己的穴道，抑制毒發的速度，卻也因此無法催動魔氣。努力撐著往回走，走了近兩個小時，他終於無法支持的昏迷。

再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山洞中。入眼的是正在努力想解開他身上的繁複衣扣的赦生。
「赦生…」努力想開口，卻發現毒已麻痺了唇角，難以扯動。
因此他只能看著赦生笨拙的用力扯著他的衣扣，費了一番功夫，赦生終於解開他的衣扣，並褪下他的外袍。

見到吞佛醒過來，赦生自懷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顆藥丹，扳開吞佛的嘴塞進，而後站起身走出山洞。
再折回時，赦生手上多了一片盛著水的樹葉。
在吞佛的身畔坐下，仰首含了口水，轉頭見吞佛正盯著他，赦生不自在的微掩眸，伸手覆住吞佛的雙眼，而後俯身吻上。

已麻痺的唇沒有感覺，但是赦生的氣息，卻仍是清楚的逸入吞佛的呼吸之中。

還在思忖一向討厭靠近別人，更不能接受他人碰觸自己的赦生竟會如此做，赦生已抽出隨身的匕首，將匕首拿至已升起的火堆上烤過後，又折回吞佛的面前蹲下，動手割開傷口，取出仍留在身上的倒勾，而後自懷中拿出藥粉灑在傷口上。

服下解毒丹後一個小時，嚴重的麻痺感已漸漸褪去，但是吞佛卻開始陷入高燒中。
扶著吞佛坐起身，盛水讓吞佛飲了幾次，仍是不見高熱稍減，赦生盯著因為高熱而開始神智模糊的吞佛，一咬唇，猛地站起身走出山洞。
靠在石壁上，聽著遠離的腳步聲，吞佛勉強一勾唇，自嘲的暗想。

也許他今日就要死在這個沒人知道的山洞了…

過了片刻，迷迷糊糊間，忽覺得額際一涼，睜開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暗，臉上全是濕淋淋的一片，吞佛勉強抬手摸上自己的臉，才發現是一件蓋在臉上，已沾了水的衣衫，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時被全部褪下。

扯下覆住臉的衣衫，映入眼簾的是正低頭解開衣帶的赦生，散在背後的長髮上全是水，身上亦全是水，像是整個人浸到水中一般。

帶水而貼服在肩上和胸前的墨金色的長髮，襯得火光照耀下異發白皙的肌膚，透著溫潤如玉的光澤。低垂的長睫微遮住眼眸，半掩在髮下的臉頰，如將綻的林檎般，透著惑人的粉紅，輕咬著絳唇，仍抑不住的羞澀和下定決心的神情，深深蠱惑了吞佛的視線。
一直知道魔界裡有很多人都為赦生與生俱來的冷豔瘋狂，但是一直到今日，他才真的覺得其實赦生確實有令人為之瘋狂的美麗。

像是著了魔似的緊盯著赦生咬著絳唇在眼前褪得一絲不掛，而後再度走上前，吞佛連忙閉上眼，感覺赦生用力扶起他，將他挪至地上鋪開的全是水的衣衫上放下。
抑不住想知道赦生在做什麼的好奇心，吞佛微睜眼，卻見赦生在身畔躺下，拉起自己的手環上赦生的身子，並將吞佛的頭抱進懷裡，靠上胸前。
懷中的人，渾身的涼意，肌膚上的點點水滴，讓吞佛心頭一動。

覷著赦生紅透了的雙頰，吞佛沒讓赦生察覺他醒了過來，渾身的高熱，在赦生身上傳來的涼意吸引下，散去不少，不知不覺間，吞佛又再度入睡。
睡了許久，再醒過來，是因為赦生起身走出山洞，片刻後赦生又再度走回，又是帶著一身的水，回到吞佛的身畔躺下。

一整夜就在赦生反覆的起身再回來中過去，一直到第二天魔界派來搜查的人找到他們，那時吞佛身上的毒已解，再加上睡了一整夜，已恢復了精神；而整夜沒睡，反反覆覆走出山洞跳到河中浸濕自己的赦生反倒染上了風寒，最後卻成了吞佛抱著發燒的赦生回到魔界。
回到魔界後，坐在床畔看著昏睡在床上的赦生，仍是一樣的人，卻牽動了不曾有過的悸動。

「赦生…」
輕撫著赦生熱燙的臉頰，腦中浮現的是昨夜赦生冰冷的身子。
低頭輕吻上赦生因高燒而乾裂的唇，吞佛以著他未曾有過的溫柔，輕擁住昏睡中不自覺的緊抓著棉被的赦生，拉過赦生的手讓赦生改而握住他的衣襟，低聲輕喃，「吾等汝醒來。」

知道吞佛所指為何，輕咬絳唇，赦生低下頭輕道：「吾只是因為你是吾想勝過的目標，不能讓你死在那裡…」
不等赦生說完，吞佛轉過赦生的身子，低頭吻上赦生的唇，索取著令他魂簽夢縈的氣息，「赦生…」
任吞佛反覆在唇上游移，想起吞佛的狀況，赦生壓抑著不肯回應，半晌，還是忍不住環抱住吞佛，熱切的回應著吞佛的吻。
抱住粉了臉頰的赦生，吞佛低聲說道：「吾替你療傷。」

粉著雙頰輕頷首，赦生坐直身子，讓吞佛運氣於掌，而後貼上他的胸前。
調息過後，赦生起身在房內的衣櫃裡隨意找了件衣衫換上，而後轉頭看向站在背後看著他更衣的吞佛。
「走吧！」

＊＊＊
一大早送赦生和狂華去坐車後，螣邪郎便與元禍一同到附近的酒館去閒聊。
在酒館的二樓聊了幾個小時，下樓欲再點酒，卻見整個酒館的人都圍在電視前，鬧烘烘的吵成一片。

「吵什麼？」
在吧台前坐下，螣邪郎瞟了眼包圍住電視的人群，沒好氣的朝酒保抱怨。
望了人群一眼，酒保好脾氣的笑道：「今早出港的郵輪出事了，很多人的家人都在上面，正在等消息，就容忍一下吧。」
「郵輪？」猛地坐直了身子，螣邪郎轉頭看向電視，「叫啥名字？」
「雅典，近十年最大艘的郵輪，最近的新聞都在它的身上轉。」

聞言，螣邪郎登時臉色一變，連忙衝上樓。
「元禍，大事不好了！狂華和小鬼出事了！」

＊＊＊
看完歿惑之眼傳輸過來的影像，襲滅天來微一沉吟，起身往九禍的宮殿而去。
待宮人傳喚後走入正殿，只見王座前的布幔垂地，九禍正背過身坐在布幔後。
「何事竟讓你來找本座？」
「吞佛與赦生都在出事的郵輪上，而郵輪只有魔和邪能闖入之事，妳知道吧？」自顧自的在不遠處的椅上，襲滅天來淡淡說道。
垂下長睫，九禍握著椅背，冷冷說道：「那又如何？魔界不能為了已叛離魔界的人出兵。」
「真是好冷血的話，一個是最得力的大將，一個是唯一的親生兒子，妳當真不為所動？」

不做正面回答，九禍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上次與萬聖巖的一戰，魔界損傷慘重，冒然出兵，只會讓魔界陷入危險，本座不能讓魔界斷送在吾的手中。」
「即使犧牲自己唯一的兒子？」
沒有開口，九禍依舊微掩眸坐在椅上。

看著九禍的背影，襲滅天來冷笑道：「吾曾以為自己已身在魔道，今日一見，吾仍是身在魔道之外。至親，是心頭肉，骨中血，竟也能毫不猶豫的犧牲，真是讓吾大開眼界。」
依舊選擇不開口。
起身一撢衣袍，襲滅天來淡淡說道：「身為魔界的女王，妳已盡全力；但是做為一個母親，妳卻是相當失敗。」

布幔後的人影微微一震，半晌布幔猛地被用力拉開，從聽到消息後便一直坐在王座上不語的九禍，起身走出。
與挑釁的看著她的襲滅天來對望一眼，九禍抿唇一笑，「本座倒讓你教訓了。」
「所以…？」

走過襲滅天來的面前，九禍大步走向宮殿的大門，頭也不回的說道：「做為魔界的女王，本座必須犧牲任何人以成全魔界的利益；但是做為一個母親…吾有義務為了唯一的兒子，偶爾瘋狂一次。你說是嗎？」
望著九禍的背影，襲滅天來大笑出聲。

「要一同前往嗎？」在宮門口停下腳步，九禍淡淡問道。
「能夠親眼一見吞佛變臉的模樣，吾是說什麼也要去的。」
走上前，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宮殿，卻見魔刺兒和蟠凶以及任沉浮等數名魔將跪在外面的石階上。
「嗯？」九禍微挑眉，「何事來稟？」
魔刺兒連忙跪爬上前，「屬下求女后讓魔刺兒前去救螣邪郎的小弟。」
「任沉浮亦同。」

看著跪在石階上的眾人，九禍沉默了片刻，而後大步旋過身，舉起右手喝道：「時間緊迫，半個小時後，整軍到魔界出口等待本座。」
互望了眼，眾人連忙磕首謝道：「多謝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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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7-04-2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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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下部第十二章
【逢劫】
（之三）
大火已燒了超過兩個小時。
吞佛手持朱厭走在前面，背後跟著手持鐵條的赦生，在一片漆黑中步步為營的前進。
無法撲滅的火，隨著時間越久，火勢越漫延越大，在斷電後漆黑的船艙中，閃耀著晃動不定的紅光。

往下緩緩而走，同時搜尋著劍雪的蹤跡，走到第三層，方走出轉角，觸手赫然破地暴起！
迴身俐落的一砍，斬斷自地下賁起的觸手，卻是緊接而來的刀招。
「夜刀流！」
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刀招，赦生與吞佛互望了一眼，赦生往後疾退數步，避開攻擊影響範圍，吞佛則催動魔氣，重重一擊，「天殤地寒！」

強勁的掌氣，以吞佛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開，擊穿牆面，赫然可見夜重生和伏天塘立於熔化頹倒的牆面之間，以及已多處掛彩的劍雪。
望見吞佛背後的赦生，夜重生立刻再度出招，並同時伸出異肢。
「邪月冷鋒！」
「炎流絲！」

揮動朱厭俐落的斬去撲面而來的蛛絲和異肢，同時步步往前逼近，赦生則緊盯著夜重生兩人的動作，伺機而動。
「赦心炎！」
逼退撲襲而來的攻擊的同時，重重擊出一掌，赦生亦同時喝道：「雷破式！」
接連而至的兩掌，讓夜重生與伏天塘連忙側身閃避，赦生卻只是虛發一掌，在夜重生他們避開的同時催動魔氣往前疾衝，握住劍雪的手衝向吞佛。
「赦生童子！可惡！邪湧銀波！」

見赦生已握住劍雪的手，吞佛回身再度一甩朱厭，反手又是一招掩護，「逢魔之月！」
眼見赦生已要衝回吞佛的身畔，夜重生心火一提，硬生生接下吞佛的刀招同時疾伸異肢，刺穿赦生的背，捲纏上赦生與劍雪的手。

在異肢穿身的一瞬，強忍住痛楚，赦生催動魔氣硬發一掌，震開纏身的異肢同時將劍雪往前擊出。
「到船外去！」將劍雪往背後的長廊推去，吞佛同時催動魔氣疾衝向前，搶在夜重生欲出手前，重重一掌轟上地面，登時整座船為之一晃，吞佛則趁夜重生他們穩住身子的一瞬，衝向抱起赦生，往船艙外疾衝而去。

＊＊＊
遲續以灌輸真氣擾亂雲層的方式欲突破風雷陣的萬聖巖眾僧，已過了數小時，仍不見進展。進入船中的一步蓮華和善法天子久久不見回應，蒼正在心焦間，忽聽得天際傳來一聲重重的雷響，強烈的魔氣撲面而來，移動的空間打開結印，身著戰甲的魔界大軍，憑空而現。

看著凌空而降的魔界大軍，蒼與萬聖巖眾僧一愣，正在思索該如何應對，卻見九禍運起魔氣，飄身立於風雷陣的前方，雙手凝氣，重重推出氣勢震人的一掌。
「九禍降天！」
強大的魔氣化成氣勁，激盪海面擘分成兩路，強勁的掌氣直掃向陣心，籠罩海域的濃雲霎時開了一個大洞。

雖然欣喜於終於突破外圍的雷雲陣，但是面對魔界的大軍，不明的情況，萬聖巖眾僧猶然不敢輕舉妄動。
「這…魔界之主，妳究竟意欲為何？」
「為了魔界，本座可以犧牲一切；但是…吾也依然只是一個母親。」微掩眸，九禍淡淡說道，蒼正想再開口，接獲通知趕到現場的西蒙向前跨出一步。
「兩位能否聽吾一言？」

＊＊＊
螣邪郎和元禍一路自酒館火速趕至海邊，遠遠只見聖氣的金光與魔氣的燄紅，在海上對壘，以及如翻倒化不開的濃墨一般的黑雲，在海上詭異的浮動著。
「那是…」
大步走上前，螣邪郎還在想，卻見魔界的大軍已疾衝進黑雲之中，螣邪郎與元禍互望了眼，連忙跟著衝入。

＊＊＊
「迴照大千！」
闖入船上後，善法天子便和一步蓮華分頭而行，善法天子負責掃除留在餐廳中的異邪，一步蓮華則四處搜尋被異邪抓著四處逃竄的人。

面對不斷如潮水般湧出的異邪還有身形詭異的液態人，雖是內力深厚，長久消耗之下，善法天子亦覺得有些難以支持，而背後全無自保能力的人群，除了應付正面衝來的異邪，尚必須不時注意忽然出現衝向人群的突襲，更加重了他的負擔。

拖戰已過四個小時，眼見善法天子已漸感吃力，隱在暗處的陰無獨與陽有偶率領液態人化出，與異邪聯手欲重創善法天子，正在情勢危急之際，忽聽見一聲冷喝。
「破神掌！」
雄渾的掌氣，重重擊出，同時緊接著的是道境玄宗之招，「雙儀化大千！」

兩掌連續重擊，陰無獨與陽有偶頓時重傷而逃，突然見到魔界大軍出現，敗血異邪與失去領導的液態人登時一亂，魔刺兒見狀，與蟠凶互使了個眼色，揚聲大喊，「殺！」
錯愕的看著魔界大軍揮刀追殺敗血異邪，善法天子好半晌回不過神，直到蒼開口問道：「船上的狀況如何？」
「聖尊者與吾已盡力搶救被異邪挾持的人，但是因為吞佛童子的火招，和交戰的重擊造成船板的破裂進水，只怕船不久就要沉了。船無法靠岸，救援的人又無法靠近，船上的人該如何離開，才是最緊急之事。」

回頭望向九禍，蒼蹙起雙眉問道：「魔君可有好辦法？」
思忖了片刻，九禍緩緩開口：「只有魔界的人能在陣法中出入，就由魔界負責運送受傷在身的人先行撤退，本座與你們分頭去找夜重生，務必在船沉之前，將陣法解破。」
「有勞了。」一甩拂塵，抱拳一揖，蒼朝善法天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便疾步往艙房而走。

目送兩人離開後，九禍回過身舉起手冷冷下令：「任沉浮，文中子，你們兩人負責率領魔兵，找出船上的救生船，將受傷的人先送回岸邊。」
「是！」
看向處處可見火燄和不斷掉下燈柱的長廊，九禍一沉吟，抬手示意魔兵將狼獸牽來，扯住鐵鍊，運起魔氣結界以為護罩，疾步走入重重的廊道之中，搜尋著赦生的身影。

＊＊＊
與蟠凶在黑暗中分頭摸索著前進，追殺四逃的敗血異邪，繞過轉角處，迎面而來的便是足以取命的攻擊，魔刺兒連忙使盡全力抵擋。
「飛蓬刺雨！」
「蛛絲貫脈！」
使盡全力擋下迎面而來的蛛絲，防不了眨眼間如鬼影般出現在面前的人影。

魔刺兒倉皇之下，只得瞠大眼等待取命的一擊，卻見面前的伏天塘忽然裂成兩半往左右倒下。
「蠢死了！本大爺說過幾次了？你那個飛蓬刺雨在攻擊時胸門大開，是將自己推向鬼門關，叫你改就是不會改，你的腦子到底是長來做啥用的？」
瞪大雙眼看著沉著臉冷冷喝斥的螣邪郎，魔刺兒有好半晌只能大張著嘴。

「看到本大爺是不會打招呼嗎？那是啥臉？看到鬼嗎？」
「螣…螣邪郎！」回過神後，魔刺兒感動得兩眼含淚，「你沒死…嗚…太好了…」
「哭啥！丟臉死了！本大爺沒你這麼丟臉的屬下。蟠凶咧？該不會是死了吧？放手、放手！你是太久沒被本大爺教訓了，皮在癢嗎？」

揮刀擋在面前不讓激動過度的魔刺兒撲向前，螣邪郎厲眼一瞪，「你怎會在這裡？」
「吾和蟠凶是跟著女后來救赦生童子。」
「救小鬼？那個穿裙的啥時轉性了。」難掩驚訝的瞪大眼，螣邪郎一撇嘴，馬上回到正題，「那你有看到小鬼了嗎？」
「沒有。女后已經去找他和吞佛童子了。」
思忖了片刻，螣邪郎與元禍互望了一眼，揚手化出螣蛇，繼續往上層搜尋吞佛的魔氣而去。

＊＊＊
抱著赦生，吞佛往船艙外豁盡全力的跑，緊追在後的觸手，不斷擊毀行經的牆面和地面，本已被大火燒得隨時要傾斜的地面，更是夾帶著陣陣駭人的劇響碎裂。
幾次驚險的閃過逼命的追擊，只能守不能攻的劣勢，吞佛仍是無可避免的受創。心知因為顧慮他的安危，造成吞佛的負擔，赦生用力握住拳，強忍住自傷口處擴開的痛楚低道：「吞佛…丟下吾…」
「別再開口。」
眼見長廊的盡處在即，吞佛重重推出一掌，將艙門擊出，「紅蓮怒燄！」
衝出船艙，已見到等在甲板上的劍雪。
見到兩人衝出，劍雪連忙揚聲大喊：「船快沉了！」

一聲劇響，緊追在後的觸手重重敲上甲板，震得劍雪幾乎沒有坐倒。
抱著赦生努力閃避著背後緊追不捨的觸手，吞佛分神朝劍雪大喝：「爬上欄杆！」
不等劍雪起身，自甲板下竄出的觸手已重重擊上勉強站起的劍雪，令他往船外摔出！
放下赦生，撲上前握住劍雪的手，下沉的巨輪造成的氣流與籠罩在船外的雷雲互相衝擊，形成強烈的颶風，拉扯著劍雪往下而去。
方握住劍雪的手，另一邊又竄出的觸手將赦生同樣往船外擊出，吞佛只來得及驚險的握住赦生的衣袖。

「吾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在甲板上凝聚成人形，夜重生冷笑著往三人緩緩而走：「劍雪無名，赦生童子，多麼複雜又令人頭痛的三角關係，吾很好心，替你解決這個複雜的三角關係。如何？感謝本座的寬宏大量嗎？吞佛童子，選擇放棄一人，或是一同葬身於此，做出決定吧！」

望著緊抓著他的手的劍雪，再看向因為毒素漫延已幾近昏厥的赦生，無論鬆開哪一邊的手，勢必再也見不到那人。
逼近的邪氣，容不得他多想，正在掙扎間，忽聽得赦生啟口低喃。
「放開吾…」勉強睜開雙眼，直對上金眸的是平靜的駭人的珀眸，在吞佛意識到赦生的念頭想將赦生扯回時，已來不及！
用盡全力凝氣化出電流，擊中吞佛的手臂，令吞佛不得不鬆開手。

「赦生！」
心一痛，沒有時間多想，吞佛運氣將劍雪用力拉回船上，旋身重重推出一掌，「魔魘燼土！」
一掌擊出，劍雪亦同時贊上一招，卻聽到兩聲大喝同時響起。
「薄命梅紅！」
「倒乂勾心流！」
「天荒斬！」

被四方同時發出的，不同屬性的招式擊中，夜重生身受重創未及復原的同時，忽聽得一聲令他發顫的冷語。

「龍騰怒潮！」
破空劈落的邪刀，與無聲無息穿過身體的利爪，前世今生的恩怨，至此了斷！

原本掩天蔽日的黑色雷雲，在夜重生灰滅的同時，往四方淡去，眨眼便消失了蹤影，入眼的是過午的天空，刺眼的烈陽，讓在黑暗中待了數個小時的吞佛和劍雪一時難以適應。

回過神後，吞佛連忙轉過身大步往船邊而走。
「赦生人呢？」見夜重生伏誅，元禍連忙追上吞佛問道。
「赦生…」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吞佛再也抑不住心痛的低喃，「吾又再度失去了他…」
話未說完，忽聽得熟悉的聲音響起，「本座是否該重新考慮赦生與你之間的事？」
詫異的抬眼，只見九禍抱著已昏厥的赦生，飄身立於海面之上。
四人見狀，登時鬆了口氣，卻聽到九禍揚聲大喝：「船隨時要沉了，立刻撤退！」

＊＊＊
黑雲散去後，是岸邊已蓄勢待發的救生船火速往逐漸下沉的郵輪趕去。
在救援隊中幫忙，不時分神留意著自郵輪上送回的人，一直到見到九禍帶著眾人一同出現在岸邊，慕少艾等人才鬆了口氣。

聽著耳畔的嘈雜聲，鬆懈精神後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漫延，強抑著幾要昏厥的痛楚，望向已被放至擔架上的赦生，吞佛強打起精神勉強走上前。

在赦生的面前停下腳步，吞佛自衣袋中取出了項鍊，握住赦生的手，將項鍊放進他的掌中，而後忽地閉上雙眼跪倒在地，眼角、以及鼻下和唇角赫然湧出大量的鮮血！
眾人見狀驀地一驚，「吞佛！」
「不好！」衝上前快速點住吞佛身上的大穴，談無慾回頭大喝，「上擔架，必須馬上動手術！」

逢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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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6樓發表於: 2007-04-2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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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下部第十三章
【對鏡】

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已處理完傷勢的劍雪，與坐在對面的椅上，神情凝重的魔界眾人無言相對。
時間已過了三個小時，紅燈依然亮著，高懸的心難以放下。
「到底是怎樣？」在椅上坐了片刻，螣邪郎忍不住站起來繞著長椅反覆走動。
「螣邪郎，你別急，坐下吧。」坐在長椅上的元禍看不過去，起身拉住螣邪郎。
「小鬼還救不醒，吞佛又在急救中，叫本大爺怎能不急？」

任沉浮起身搭住螣邪郎的肩頭，朝他一搖頭，「心急也沒用。先坐下吧。赦生那邊有女后他們看著，如果他醒了魔刺兒會來通知的。」
用力爬梳了下長髮，螣邪郎往椅上重重一坐，閉上眼吸了口氣，而後再度睜開雙眼說道：「本大爺去買個喝的。你們想喝啥？」
「吾要一罐咖啡。」元禍淡淡說道。
「任沉浮，你咧？」
「吾和元禍一樣。」

轉過身，螣邪郎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海草頭，你要喝啥？本大爺順道買給你。」
納悶的看著轉頭看向他的眾人，劍雪愣了下，才低聲說道：「咖啡，多謝。」
「本大爺去問問那邊的要喝啥…」

話未說完，卻見手術室的紅燈瞬間熄滅，眾人連忙一擁而上。
「慕少艾，吞佛的狀況怎樣？」
抓過滿臉疲憊之色的慕少艾，螣邪郎劈頭就問。
「大出血的狀況止住了，金針也取出了，但是晶片仍然無法取出。當初植入晶片的素還真已看過他的狀況，但是該怎樣做，吾和他以及談無慾還需要再討論。因為他的腦部受到晶片嚴重的傷害，就算晶片能夠取出，他能否醒來，又或者醒來還是不是一個正常人，這都是一個問題。」
聞言，所有的人臉色瞬間一僵。

低喃著慕少艾的話，劍雪煞白了臉，「醒來還是不是正常人…意思是…是…」
「吞佛會變成白癡嗎？」受不了劍雪的停頓，螣邪郎直截了當的問，卻見慕少艾蹙起眉神情凝重的陷入沉默。
拍了拍劍雪的肩頭，慕少艾轉過身跟著已將吞佛推走的素還真和談無慾而走。
用力握緊拳頭在牆上重重一擊，螣邪郎轉過身大步走下樓梯，任沉浮與元禍連忙追上。
目送三人消失在樓梯間，劍雪回頭看了眼手術室，瞬間有種虛脫的感覺。

＊＊＊
站在玻璃窗外，劍雪望著躺在病床上，渾身插著數根管子的吞佛，憶起這短短幾年的一切，忽地有種猶在夢中的感覺。

當年他在暗巷裡撿到了傷重自封記憶，又被殺誡刺中，因此暫時隱去吞佛的人格而出現的一劍封禪，開啟了全然不同於過去的生活。他憶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持劍殺了人，更一度為了隱瞞一劍封禪的另一個身份而離開…

如今，到此已全部結束了嗎？

他仍是想不透自己的意義，更想不透為何既然注定失去，還要讓他與一劍封禪再相遇一次？
疲憊的坐在長椅上，卻聽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看清楚走來的人，劍雪連忙問道：「赦生他？」

「他的毒雖然已經解了，但是卻還是沒有清醒。惠比壽說他可能是自船邊掉下時，就已認為自己死了。」在長椅的另一端頹然坐下，瞄了病床上的吞佛一眼，螣邪郎重重嘆了口氣。
「吞佛要是醒著，用他去刺激小鬼最快了。偏偏這兩人一起出事，真是…」
握緊拳，劍雪猛地站起身，「吾去看赦生。」
目送劍雪消失在樓梯口，螣邪郎轉頭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吞佛，「要是你就這樣丟下小鬼，本大爺絕對不會放過你！」

＊＊＊
看過赦生的狀況之後，劍雪又回到吞佛的病房外。

已是晚上十一點。

長廊上靜寂無聲，今夜沒有月，只有窗外透進的街燈，在窗上投出一個白色的銀輪。
與被螣邪郎叫來等消息的魔刺兒一同坐在長椅上，聽著魔刺兒打發無聊的問話，劍雪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只是不斷分神注意著吞佛病床畔的儀器，看著上下躍動的波形。
「所以你要的是吞佛的另一個人格？好複雜的關係。」抓了抓頭，魔刺兒遲疑的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嗯，如果吞佛童子真的變成白癡了，那麼…你還要他嗎？」
沉默的看著魔刺兒，劍雪先是一怔，而後握緊拳頭，一時找不到聲音回答。

過去他總在一劍封禪與吞佛童子的兩重人格上執著，如今…腦部的損毀，將兩者一同滅絕。既不是封禪，亦不是吞佛，那麼…他要怎樣做？

「抱歉…很奇怪的問題，你想不到答案沒關係，不要理吾就好。」見劍雪緊握著拳頭不發一語，魔刺兒連忙緊張的揮了揮手。
朝魔刺兒搖了搖頭，劍雪還在想，忽然聽到魔刺兒的低叫，「劍雪，你快看，那個儀器上的波形不見了！」

聞言，劍雪猛地站起身，往玻璃窗內望去，果然顯示著腦波的波形已歸於平行，劍雪臉色驀地一變，「不好！魔刺兒，你快上樓去找素還真，吾到樓下去找學長！」
「好！」

倉促的應了聲，魔刺兒轉過頭連忙用盡全力往電梯口而跑，劍雪則是衝下樓梯，往慕少艾的辦公室狂奔而去。

＊＊＊
站在玻璃窗外，看著正在施行急救的慕少艾和素還真以及談無慾，劍雪心急不已。
「渾帳！」緊盯著仍然不見起伏的腦波，螣邪郎心急的握緊雙拳，「天殺的死吞佛，你要敢死在這裡就給本大爺等著瞧！」

試了數次，仍然不見變化，慕少艾與神情凝重的素還真互望了眼，搖了搖頭。
談無慾猛地轉過身，走出病房的門，拿下口罩朝螣邪郎和劍雪一招手，「你們兩人進來。」
納悶的互望了一眼，雖然不懂談無慾的用意，劍雪和螣邪郎還是依言走入。
消毒並穿上無菌衣後，劍雪和螣邪郎走至床畔，看著戴著呼吸罩的吞佛。
拍了拍劍雪的肩，慕少艾低聲道：「劍雪，用你過去叫一劍封禪的方法叫他。」

知道慕少艾的用意，劍雪握緊吞佛的手臂，凑近吞佛的耳畔叫道：「封禪！快醒過來！吾是劍雪！」
在劍雪開口叫的同時，慕少艾和素還真連忙繼續施以急救。
「有反應了！快！」盯著開始漸漸有了起伏的腦波，談無慾連忙喊道：「劍雪無名，繼續叫他。」
盯著努力急救的眾人，螣邪郎退至一旁，才鬆口氣，忽然見到魔刺兒慌慌張張的跑到玻璃窗前用力敲著玻璃。

「發生啥事？」
走上前，卻見魔刺兒努力以著口形並比手畫腳的指著樓梯口。
「你說啥？赦生…是小鬼嗎？小鬼怎樣了？」見魔刺兒先是拚命點頭，而後閉上眼搖了搖頭，螣邪郎臉色驀地一變。
「你說小鬼不行了？」
轉頭看向正盯著吞佛的談無慾，螣邪郎心急的大喊，「小鬼不行了，本大爺要先離開！」
與慕少艾互望一眼，談無慾招手喚來一旁的護士，「吾與螣邪郎走一趟，去看看赦生童子的狀況。」
「你快去吧。」
螣邪郎轉過身就要跟著談無慾走出，卻猛地被握住手，眾人大駭的低頭望去，但見吞佛竟睜開雙眼！

「吞佛，你醒了！」驚訝的大叫，卻見吞佛蹙起眉用力扯著他靠近自己。
「赦…赦生…」

困難的擠出斷續的話，螣邪郎見狀，用力扶起吞佛，「快！小鬼快不行了！」
素還真見狀，連忙要阻止他，「螣邪郎！吞佛童子的狀況…」
不理會素還真，螣邪郎用力撐起吞佛，就往病房門口疾步而走，劍雪則先是一愣，而後連忙跟上。
「魔刺兒，快來幫忙！」

＊＊＊
用力推開病房的門扶著吞佛大步走入，在病床畔放開手，讓吞佛坐在病床上。
握緊赦生的手，吞佛蹙起眉，俯身靠近赦生的耳畔低喃，「赦生…吾在你的身畔…你已經沒事了，女后在你掉下船時救了你，你已經平安了，你還活著。」
望著仍是閉著雙眼的赦生，搖了搖頭，惠比壽神情凝重的轉頭看向臉色蒼白的螣邪郎。

「小鬼！快醒過來！」
抓著赦生的手臂大吼，螣邪郎話未說完，卻見吞佛神情痛苦的伏倒在赦生的身上。
「吞佛，你怎樣了？又出血了！該死的！」
一旁的惠比壽連忙上前，卻被吞佛伸手擋下。

「赦生…」強忍住痛楚，用力扯下呼吸罩，低頭吻上赦生的唇。

望著不顧生命危險，執意要救回赦生的吞佛，再想起逼命的一刻時，毫不遲疑的強迫吞佛鬆手的赦生，再想起聽到魔刺兒的話後瞬間語塞的自己，劍雪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口中濃烈的血味，以及耳畔一片混亂的驚叫聲，將赦生的神智逐漸拉回，唇上熟悉的氣息和血味，讓赦生心頭猛地一顫，用力睜開眼，眼角正流著兩行鮮血的吞佛。

抱住壓在他的身上的吞佛，只見吞佛朝他扯唇一笑，而後伏在他的頸畔再度昏了過去。
「吞佛！」
用力抱住靠在他的頸畔的吞佛，赦生連忙轉過頭喊道：「快救他！」

＊＊＊
臉頰上的一冷，讓劍雪猛地驚醒，映入眼簾的是蹲在他的面前拿著冰咖啡的魔刺兒。
「劍雪，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先去休息？」
「嗯？」眨了眨眼，望著魔刺兒，劍雪一時有些回不過神的問道：「赦生他醒了嗎？」
「沒有。惠比壽說他的狀況還是不穩定，但是一時間沒有生命危險。」

怔愣的看著低頭喝著咖啡的魔刺兒，劍雪轉過頭，只見病床上的吞佛仍插著管子，床畔的儀器上依舊是不變的波形。

瞄了眼牆上的鐘，指針正指向十二點。
看來是他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並且做了相當奇怪的夢。

想起夢中的情景，劍雪微扯唇苦笑了下。

看向邊喝咖啡邊盯著吞佛的魔刺兒，劍雪站起身，「吾去倒杯水。」
「嗯。」
打起精神朝劍雪用力一頷首，魔刺兒坐直了身子，繼續守夜。

＊＊＊
走出長廊，便見到飲水機前有一名衣著全與他相同的人背對著他，正在倒水。
劍雪停下腳步，卻見那人停下了動作，緩緩回過身，朝劍雪一笑。

看著眼前與自己形貌全然相似的青年，劍雪驀地瞪大了雙眼，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一僵。
「你是誰？」
「吾，便是你。」

青年轉頭望向長廊，眼神幽遠的淡道：「晶片取出，他也不是一劍封禪。一但吞佛童子的人格存在的一天，一劍封禪永遠無法再出現。」
沒有開口，正中痛處的言語，讓劍雪心頭一陣難受。

揚手化出一把銀製的利劍，青年轉過頭朝他一笑，「這是殺誡的本體。用這支劍，插進他的右肩上，劍身在體內紮根，你就能永遠除去吞佛童子。」
怔愣的看著青年與自己全然相同的臉，與令他迷惑的微笑，劍雪遲疑的低喃，「永遠除去吞佛童子？」

搭上劍雪的肩頭，青年認真的說道：「是永遠除去他。劍雪，那不是你想要的？去做吧。」
想起還在加護病房急救的赦生，劍雪用力握緊手，「吾…要救他，他不能消失。」

青年露出一個蹙著眉的困惑淺笑，「為什麼？他是世人眼中的惡，是取代一劍封禪的存在，是攔阻你的幸福的絆腳石。殺了他，你的人生就此風平浪靜。」
「赦生…赦生需要他，如果他再不出現，赦生就死定了，他不能死。」
「哦！吾瞭解了。你欠了赦生一命，所以不能殺了吞佛童子。」
看了青年一眼，劍雪沒有開口，默默握緊拳頭，轉過身走進長廊。

＊＊＊
望見劍雪走回，魔刺兒納悶的抬頭，「你不是要去倒水喝？」
搖了搖頭，劍雪在一旁坐下，「沒有紙杯了。」
「吾的咖啡杯給你。」站起身，魔刺兒熱心的將已空的咖啡杯從手上的塑膠袋拿出，「吾去洗乾淨後再給你。」
「不用…」來不及阻止，魔刺兒已快步走向長廊另一端。

坐在長椅上，默默看著漆黑的夜空裡，如鏡面般的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臉，飲水機畔的青年的話，在心底反覆迴響。

永遠的除去吞佛童子。

看到與自己的面容全然相同的青年如此說，劍雪有種對著鏡子開口說話的錯覺。
難道他的心底還在冀望著要除去吞佛，留下一劍封禪？

他以為自己早已克服了嫉妒和自利的想法，卻仍是拋不去。
見到只為了吞佛不惜放棄生命，即使要讓吞佛用一劍封禪的模樣活著，即使將吞佛送予別人，只要吞佛過得好的赦生，劍雪暗嘆了口氣，卻又同時覺得心頭一鬆，總覺得沉甸在心頭多日的煩擾，瞬間消失無蹤。
只有面對最真實的自己，瞭解自己的脆弱，才能尋找到解決煩惱的方法。

伸手輕撫上胸口，感覺指尖下傳來的心跳，劍雪閉上眼沉澱思緒，卻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魔刺兒那個笨蛋，跑到哪裡去了？」
睜開眼，看著在長椅前停下腳步的螣邪郎，劍雪站起身，「他去倒水給吾。」
「他回來時替本大爺向他說一聲，小鬼已脫離險境，惠比壽說他再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等一會兒任沉浮會上來代替魔刺兒守夜，你叫他可以先回去睡了。」
聽到赦生已脫離險境，劍雪頓時鬆了口氣，「嗯。」
「真是被這兩個嚇死。本大爺先去休息了，有事到赦生的病房找吾。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任沉浮會看顧吞佛的。」

揮了揮手，螣邪郎轉過身，大步往樓下而走。
目送螣邪郎離開後，劍雪轉過頭，卻見到那名與他生得全然相似的青年不知何時坐到了他的身畔。
「赦生童子已經醒了，那麼，你可以動手殺了吞佛童子了吧？」
看著青年，劍雪安靜了片刻，「為什麼要殺了吞佛？」
「因為你要一劍封禪，不是嗎？」青年迷惑的睜大了美麗的藍眸，看著劍雪。
「殺了他，赦生會孤單。」
「但是如果不殺了他，你會孤單。」

回頭看向窗外，劍雪握緊拳，深吸了口氣，而後微微一笑，「吾不會。因為封禪永遠在吾的身畔。吾會等著他，來生在佛前再相見。所以…」
回過頭，看向青年，劍雪認真的說道：「讓吞佛童子醒來。赦生需要他。」

青年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以著澄澈如鏡的雙眸，直望進劍雪的眼底，半晌才開口問道：「這是你的答案？」
「請你讓吞佛醒來。」
「不後悔？即使你這世都再也見不到封禪？」
「佛相即是心繫之相，吾不後悔。」

青年不語的注視著劍雪，而後半晌忽地揚唇一笑。
「為自己，是魔；為他人，是佛。」青年微掩眸帶笑的輕語，溫潤的嗓音像是玉珠輕擊的聲響，劍雪略為出神的聽著他令人渾身舒暢的嗓音，總覺得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你做得很好，劍雪。不忍之心，正是善念的開端。」
「念趨善，佛在心中坐；念趨惡，魔自性中生。」伸手按上心口，青年別有所指的望著劍雪，「是善是惡，是魔是佛，皆非自表相所能看出。你說是嗎？」
默默頷首，劍雪還在想，卻見青年忽地站起身，而後彎身在他的額際上輕吻了下，「好好休息，劍雪。一切馬上就會結束的。」

錯愕的一怔，未來得及開口，青年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劍雪站起身，若有所失的轉頭四望，卻見慕少艾帶著一整日來第一個笑容，快步從樓梯口走出。
「劍雪，藥師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萬聖巖和西蒙出面替吞佛童子做保證，將由魔界和闍城以及萬聖巖聯手協助維持秩序，關掉衛星的總控制電源，讓控制晶片的衛星暫時停止運作，並趁機取出吞佛腦中的晶片。」

聞言，劍雪連忙走上前，「晶片取出後他就不會再出血了？」
「嗯。而且金子陵已聯絡到國防部內部高層，負責生化工程的機密技師，他會在明日一早趕來看吞佛的腦部損毀的情形，看能夠重塑他多少的記憶。」
「太好了！」拿著水走回的魔刺兒聞言，難掩興奮的大叫，「吾要馬上去告訴螣邪郎！」
接過魔刺兒遞來的水，劍雪轉頭看向病床上的吞佛，抑不住心頭的感動，勾起唇，閉上眼落了兩行淚。
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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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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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7樓發表於: 2007-04-23 23: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蓮生下部第十四章
【水月】

天方亮，劍雪便睜開眼。
自椅上起身，看了眼坐在另一端守夜的任沉浮，劍雪走上前。

「需要買什麼嗎？」
望著劍雪，任沉浮朝他微微一笑，「不用了，多謝你。吾記得慕醫師說要你在天亮時去找他，快去吧。」

默默一頷首，劍雪走至洗手間，扭開水籠頭掬起水拍上臉頰，讓自己清醒些，而後便往慕少艾的辦公室而去。
握住門把正欲推開門，門已先一步被拉開。

看見站在門外的劍雪，慕少艾笑瞇了眼，「劍雪，你來得正好。金子陵打電話來說那位技師提早來了，要我們到醫院門口去接他。」
跟著慕少艾走至醫院大門，清晨的微風迎面而來，微涼而不覺寒冷。
伸展了下身子，慕少艾舒暢的瞇起眼，帶笑而道：「希望一切順利。」

兩人在門口的階梯上站了片刻，一輛極為眼熟的車子出現在眼前的馬路上，而後轉了個彎直接停在階梯前。
車門一開，首先走出的是金子陵，而後是另一位身著白色長袍，拿著一只黑色的公事包，戴著厚重的粗框眼鏡的男子，而後是羽人非獍。

「好久不見。」上前握住慕少艾的手，金子陵依舊是一慣的溫雅淺笑，「這位是前來幫忙的技師，他叫做槃查。」
上前朝槃查伸出手，慕少艾禮貌性的一笑，「你好，吾是慕少艾。他是劍雪，」
回握住慕少艾的手，槃查微揚唇角，露出唇畔的笑渦，「請多指教。」

＊＊＊
因為晶片取出的手術，吞佛又被送進了手術室。

螣邪郎與元禍他們帶領魔軍協助萬聖巖，以及闍城的兵力去維持衛星罷工的秩序，劍雪則與已睡醒的魔刺兒一同坐在手術室外，等候手術結果。

一個上午過去，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門在同時往兩旁退開，而後是推著吞佛走出的慕少艾和談無慾等眾人。

心知暫時無法下床的赦生必定也在等待結果，劍雪上前攔住慕少艾問道：「學長，吞佛的狀況如何？」
「晶片已經順利取出了。而且槃查已初步的看過了他的腦部損傷情形，他說並不算是太過嚴重的傷害，他會再進一步看過片子後決定要如何做。」
「太好了，吾馬上去告訴赦生童子！」轉過身，魔刺兒興奮的大步衝下樓。

目送魔刺兒跑遠，慕少艾好笑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身畔的劍雪，「你先去休息吧，先讓槃查看過片子，晚點我們討論出結果後再通知你。」
「嗯。」
看了窗外一眼，劍雪思忖了片刻，轉過身往樓下的病房而走。

＊＊＊
吃過午飯後，劍雪到赦生的病床畔的小沙發上小睡了片刻，與赦生聊了幾句，見赦生又再度入睡，劍雪便回到吞佛所在的病房前。

在玻璃窗外停下腳步，未見到躺在床上的吞佛，卻見到槃查正站在病房門口，望見劍雪出現，槃查朝他一招手，示意劍雪走上前。
與槃查一同走入另一間病房中，躺在床上的吞佛，已取下了呼吸罩，手上只剩下點滴的管子，臉色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吾有一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說話的同時，槃查取下臉上的粗框眼鏡，劍雪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看起來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模樣。
「什麼事？」
朝劍雪一笑，他沒有回答，只是輕彈指，劍雪驚訝的看著在彈指聲響起後睜開眼撐坐起身的吞佛，
只見吞佛轉頭望向槃查，慣常冷靜少有驚訝表情的俊容明顯出現一抹錯愕，未來得及開口，眼前驀地一變。

＊＊＊
那世的最後，吞佛和劍雪都忘了。
而今想起，竟幽然恍若天際將明時的夢，像是真實，卻又模糊得看不清。

他好像隱隱約約記得有那麼一段。

回首煙塵，昨日干戈，盡付東流。
緣來覆滅，抽刀斷水斷不了愁。
那年崖邊的癡夢，終究成了泡影。

看著眼前的黑蓮，複雜的心說不出是何種情緒，翻掌扣住了花苞，臂上青筋如怒龍般的盤旋爆起，充斥的真氣震得山洞天搖地裂，蓮花依舊好端端的在掌中，不死也不活的。

「劍雪無名，出來吧。」
鬆開扣在蓮花上的手，語氣裡的頹然在數百年前難以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過，這短短的幾年，卻讓他一次用盡他人一世難以追及的份量。

像是應和著吞佛的話，蓮花緩緩泛出了金光，黑絨也似的花瓣，片片鬆脫。
深綠的長髮，如藤蔓般緊緊包裹著蜷坐在蓮蓬上的人。埋在腿間的臉，緩緩抬起，對上正盯著他的金眸。
沉默的起身，光裸的足，如同折露出的蓮藕，無聲無息的踩在遍地落花上。

目睹言前的一切，吞佛表情不變，譏弄的言語，冷冷激射，「汝還想要一劍封禪嗎？」
與走至自己面前的劍雪對視，漠然的聲音，是敲在厚雪積冰上的雷響，深沉迴盪。
「你來，是為了什麼？」
「吾要答案。」壓在背後的手握成拳，緊扣的指節，響聲不絕，「汝與吾的存在，意義在哪裡？」
一蓮托生的安排，最終他一無所有。這就是一蓮托生給他的證道？
「鳩槃神子。」
怒眉死鎖，「什麼意思？」
「答案，就在他的身上。吾與你相同，不明白。」

魔胎，不知自我的存在。不僅僅是被玩弄命運的吞佛想問為什麼，他也想問。
這樣的安排，意義何在？
掃了劍雪一眼，吞佛轉身走了出去。

「吞佛童子。」
在山洞外停下腳步，背對著追上自己的人，吞佛默不吭聲的抬頭，漆黑的天際，寬闊遼遠，卻是茫茫不知前路。
「你要往哪裡去？」
「找汝口中的鳩槃神子。」
「你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回應的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汝說。」
「讓吾與你同行。」這是他的交換條件。
「吾不是一劍封禪。」

擺明拒絕的背影，卻不再勾起他的傷感，劍雪只是平靜的說道：「你與吾的目的相同。」
沉默了片刻，紅履踩出，背後的劍雪不知所措的欲跟上，卻被迎面飛來的衣袍砸中。
「穿上。然後啟程，吾沒有耐性等汝。」

大步走出山洞，寒冷的嗓音遠遠傳來，但是劍雪卻知道他並沒有惡意。
或許，撇開對立的身份，他們可以是朋友。
迅速披上衣袍，劍雪回頭再看了已崩毀的蓮池一眼，轉身，毫不猶豫的大步邁出。

＊＊＊
他們依著傳說，往西不斷的走，尋找人世的極處。

相傳西方是紅塵渡化的擺渡口。而他們正在尋找擺渡人。

西方的路很遠，沒有指引連開始的第一步也沒有方向。

這不要緊，破戒僧很熱心的留給了他一盞指路明燈。寫在蓮葉上的訊息。

但是只有兩字。

慈悲。

＊＊＊

春秋幾度，中原，苦境，魔界，已在記憶裡平淡。
他們一同走過了數千里的路，追尋他們想要的答案，不斷的思悟「慈悲」的真義。
一個魔，一個半魔，世人眼中的邪道，竟必須貫徹慈悲的真義。
聽起來是一個很荒唐的笑話，但是他們用世人無可匹敵的執著，一試百年。

＊＊＊
「吞佛。」
開口叫喚正在向村人探問前行路況的吞佛童子，劍雪的聲音，隱隱帶著些許的激動。
「嗯？」
回頭看向劍雪，只見劍雪直盯著遠方，看得雙眼都發出了光芒。
「你看…那座佛寺…」

順著劍雪的指向看去，向晚雲霞似彩屏，羽雲橫天，在紅橙色的天空中層層相錯，雲霧翳蔽中，宏偉的佛像，似隱似現的聳立在遠山之間，微斂的眼眸，似正自雲端間俯看雲層下的人。
「那是…？」
「在那裡，我們找的人就在那裡！」
見劍雪拔腿就跑，吞佛匆匆告別村人，舉步追上已大步往前走的劍雪。

＊＊＊
抵達佛寺前，已是入夜時分。
兩人在佛寺的正殿前等了片刻，寺內的小和尚帶領兩人走過重重的迴廊，進入在長廊盡處的一間廂房。

步入廂房中，首先入眼的是一個很大的「心」字，掛在純白的牆上。

房中是木製的地板，擦拭得光亮的地面，清楚的倒映出兩人在倒映過後模糊的身影。

走至放下的紗帳前，紗帳後的人正盤腿坐在蒲團上，笑看著兩人。
「鳩槃神子！吾見過汝。」望見坐在蒲團上微笑的人，吞佛難得顯出驚訝之色。
「緣來緣滅，一切本有安排。吾說過，我們會再見面。」

看向神色各異的兩人，鳩槃神子微微一哂，起身帶領兩人走向寺後，在廂房前停下腳步。
推開房門，回頭朝兩人一笑，「你們的來意吾都明白，今日已晚，請先行休息。」
不等兩人回應，鳩槃神子拾步又往外而走，眨眼已消失了身影。
與劍雪互看了一眼，吞佛在蒲團上坐下，劍雪卻轉過身走向門口。
「吾想四處走走。」
朝吞佛一頷首，劍雪轉身走向迴廊，而吞佛則獨自坐在床榻前，看著這些年來始終跟著他的眼罩。
已消逝的人，年年越走越遠。他追尋了百年，卻還是無法改變結局，更找不到答案。

赦生…
睜眼也看不清，那吾寧願不看。
赦生那時的話還在心底響著，悲傷仍這般清晰，卻只成記憶裡的斑駁。

知否？知否？舊時西窗共話，應是良辰依舊，只拼不回當日時光。

疲憊的靠著床榻小憩，閉上眼，才發現空氣中始終瀰漫的香氣，是混著蓮香的檀香。

＊＊＊
蓮花化生後，是全新的開始，卻也是舊事的重演。

他在似夢似真的景象中，又過了一生。

夢中，他是劍雪；夢醒，他依然是劍雪。
而他所等待的，依舊成為了不屬於他的吞佛，還是他所期盼的一劍封禪？
一蓮托生給了他什麼樣的結局？

「劍雪。」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在長廊上不知不覺的入睡。映入眼簾的，是坐在長廊上的鳩槃神子。
「還是想不透你為何在世上嗎？」倚在欄杆上，鳩槃神子揚著帶著笑渦的笑，以輕如春風的低喃問道。
「吾是你？」
「過去的吾，是部份的吾，卻也是部份的你。」

指向池中的蓮花，鳩槃神子揚著笑輕道：「當年一蓮托生捨身助一心向佛道的吾脫去魔身成佛，因為他的幫助，使吾擺脫心魔的影響，但是那一點未化完全的魔氣，卻與吾留在蓮花上的佛氣，一同成就了你，劍雪，吾的元胎。吾當年最大的心魔是嗔癡，它也是你最大的窒礙。」
「所以在病房外的長廊上出現的是你？」

微笑的輕頷首，鳩槃神子朝劍雪淘氣的一眨眼，「欲渡他人之前，必先自渡。你是吾留在世上的一點執念，渡化你脫離魔道，是吾的責任。吾和一蓮托生與上天打了個賭，讓有吾的向佛之心與魔性的你，與受了一蓮托生的影響，忘棄魔身並受了殺誡的影響而性情大變的吞佛相遇，希望你與他，兩個有著佛性魔身的人，能夠互相影響，也互相牽引，同時走向正道。」
「結果？」
拍了拍劍雪的肩頭，鳩槃神子微微一笑，「你們能夠來到了這裡，就證明吾和一蓮托生兩人當年與命運打的賭，已經勝出。吾很高興見到你，劍雪。」

望著鳩槃神子的淺笑，劍雪沉默了片刻，朝他一頷首。

「今後你有何打算？是留在這裡？還是回到塵世之中？」
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劍雪握緊雙拳，「吾想回到塵世之中。」
「因為一劍封禪？」看著劍雪，鳩槃神子瞭然的笑問。
略為靦腆的一笑，劍雪低聲道：「吾知道這是執念，但是還是拋不去。」
「無妨。」拍了拍劍雪的頭，鳩槃神子朝他搖頭一笑，「強抑與強求，都是偏頗。」
站起身，鳩槃神子一撢衣袍，看向蓮池中開得正盛的蓮花，「你隨時想離開，都可以離開。不過吾有一個要求，希望你永遠記住。」

跟著站起身，劍雪望向鳩槃神子，強烈的熟悉感和無法抑止如見親人的眷戀，思及將至的別離，總覺得心中有些不捨。
「你所經歷的一切苦難，讓你能夠克服心底的心魔。吾希望你今後再回到塵世中，能記取這段時間的心情，永遠秉持你的向佛之心。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悉發菩提心，以升極樂國。」
看著鳩槃神子嚴肅的神情，劍雪慎重的一頷首。
朝劍雪揚唇露出笑容，鳩槃神子輕拍了拍他的肩頭，「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在繼續你的行程前，再好好休息吧，劍雪。」

望著轉過身的鳩槃神子，劍雪遲疑了下，終於忍不住開口：「等…請停步。」
轉過身看向欲言又止的望著他的劍雪，鳩槃神子溫柔的一笑，上前張開雙臂，環抱住劍雪。
用力抱住鳩槃神子，劍雪閉上眼，一直到此刻，至睜眼開始，便始終存在心底的疑問和無法抑止的漂泊感，終於尋到了定處。

良久，再睜開眼，眼前的鳩槃神子已消失，劍雪獨自坐在長廊上，望著長廊外的蓮池，濃濃的睡意再度湧上，他又再度入眠。

沉靜，像是遙遠的等待。這是一個很悠長的夢。
長到像是夢了數百年這麼久。

意識在檀香裊裊間寤寐，側倚欄杆，自梅林外透進的風，輕勾影斜。
沉穩的腳步聲在房外響起，叩響沉沉，酣夢深深，月色正濃。
輕薄保暖的絲衣覆上劍雪的肩頭，熟悉的氣息穿透層層的夢境，將劍雪自睡夢中喚醒。
長睫輕掀，藍眸迷濛，映在眸底的微弱燈光，搖曳不定。

「小朋友，要睡就到房內去，在這裡會著涼的。」
帶笑的嗓音順著清風飄進耳中。
眼前逐漸清朗了起來。
蓮池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入眼的依舊是重重迴廊，迴廊外卻是株株盛開的梅花。
―要你退隱江湖，你肯嗎？
―有何不肯。
―那為何你還在？
―因為你還在。
江湖路漫漫，一步無盡。
縱然，俯瞰天穹不是高，但是江湖刀光血影不止，劍風焉得留人。
半生沉浮，一步回首，前路無盡。
劍雪心頭猛地一顫，倉促地回過頭，對上的是帶笑的熟悉容顏。
「如今我已離開，那你呢？」
「何處你在，吾便在。」

笑答了句，一劍封禪在劍雪的身畔坐下，摸了摸劍雪的頭。
「久見了，劍雪。」
握住一劍封禪的手，劍雪瞠大美眸瞪著他直瞧了半晌，終於再也忍不住潸然淚落。
抱住哭得難以自抑的劍雪，一劍封禪露出苦惱的神情低聲哄道：「劍雪，吾教你哭不是要你哭給吾看啊…」

＊＊＊
他想起來了，他靠著床榻小憩，做了一個相當悠長的夢。
如此他與劍雪幾度見到詭異如幻境卻又似真實的一切，就可以理解了。

「你醒了。」
微笑的看著睜開雙眼的吞佛，鳩槃神子盤腿在吞佛的面前坐下。
「吾醒了。」與鳩槃神子對視，吞佛平靜的開口。
「當年一蓮托生的用意，你明白了嗎？」
「吾想吾明白了。藉由一劍封禪，他希望吾拋去吾的身份，用另一個角度重新看這個世界，藉以除去心中根植的執念。」微抿褚色薄唇，對於當年的事件，已談不上是恨還是怨，只是一個事件，是過去。

「他曾向吾說過，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讓當年的他很頭痛，因為愚昧的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你應對，只好找吾幫忙。」
笑彎了眼眸，鳩槃神子輕輕的說著，圓潤的聲音像是玉珠輕擊的響聲，讓人著迷得直想聽他再多說些話。

「愚昧嗎？」咀嚼著他的話，吞佛淡淡一笑，若有所感的喃道：「至華為樸，上智若愚…」
將吞佛的反應看在眼底，鳩槃神子打斷他的思緒，笑著催促道：「那麼，你該出發了。」
起身，朝鳩槃神子一揖，吞佛向前走了一步，未觸及門，卻聽見鳩槃神子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對了，吾忘了告訴你，有一個人在等你。快去吧。」

納悶的推開木門，一步踩出，卻發現寺外的景像全變了，長廊已消失，不知何時積滿了遍地的霜雪。

回頭望去，背後的佛寺也消失了，只剩一間斜撐在風雪中的草廬。

儼然滄海桑田。

斂神，再往外緩緩而走
翠華竹影壓簷低。

眼前的一切逐漸隱進強烈的光線之中。

而後吞佛發現自己正站在病房的門外，劍雪，還有槃查，全都不見蹤影。

抬起手，手臂上的針孔已消失，頭上應該方縫合的傷口，亦不見痕跡。

槃查…
不正是鳩槃荼的別名？而鳩槃荼正是那年他奉命前往苦境探勘時遇到的，未成佛的鳩槃神子。

沉默的環顧四周，吞佛一瞬間有種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置身夢中，還是方才的情景才是夢的茫然，又或者其實兩者都是夢，真實的他正身在另一個遠方。

站在病房前思忖了許久，直到病房的門，被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低著頭扶著牆壁走出的赦生。
不期然入眼的鞋尖，讓赦生微微一愣，不敢置信的抬頭，過度的激動，讓赦生無法完整的說出想說的話，「吞…」

緊盯著眼前的赦生，心底全是難以平復的激動。一度失去，又幾度分離的人，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眼前究竟是夢或是真實，他已不想去想，也不想探究。人生裡本就有太多的虛幻，而許許多多的虛幻，卻交織成一生的真實。

不等赦生說完，吞佛已抑不住激動的用力抱住赦生，並低頭吻上赦生的唇，摟在腰際上的手，隨著加深的熱吻而輕撫上赦生的背。

抵住幾要撩起他的衣擺的吞佛，赦生紅透了臉頰，不自在的扯了下吞佛的衣襟，示意吞佛放開他。
納悶的抬頭，卻見九禍正似笑非笑的站在赦生背後，以及不知何時回到病房外的魔界眾人，全都圍著兩人，四周全是強忍著笑和憋氣而微扭曲的臉。

先是微微一愣，見赦生已窘得埋首在他的胸前，白皙的耳垂和頸項全染上淡淡的紅暈，吞佛微勾薄唇，望著微挑眉看著他的九禍，故意彎身一把抱起赦生，沉聲宣示：「吾是要定他了。」

一陣沉默之後，是身畔一群人的大笑，和歡呼聲，在病房門口交錯響起。

＊＊＊

你確定你所以為的此生，不是一個夢中夢？

（蓮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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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18樓發表於: 2007-04-24 00: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再次看到此文
對劍雪的心痛與心疼
環繞我心理
寶寶你好傻.....好傻...
你頓悟
的確
空有封禪外表的封禪
怎會是封禪
但放手..等於機會逝去
需要多大勇氣
烏烏~~~~寶寶...你是大笨蛋拉....哭著跑掉....

所幸結局是美滿的
大家各自找到幸福
看到封禪出現
我也跟寶寶一樣哭的一踏糊塗
但是這是幸福的眼淚...

烏烏寶寶太好了烏烏真的太好了
烏烏封禪我好想狠狠扁你一頓外加榴槤炸彈伺候
你這混蛋 ˋˊ+++++ 封:WHY?
害我白白流掉好多眼淚
尤其某人還頂著你的外表做出讓寶寶傷心事你更該揍.ˋˊ+...
封禪喊冤:
關於這點都是冒牌貨的錯拉...我是無辜的..大家都知道我是怎麼照顧劍雪的不是嗎?(有口碑的再不信也有電視VCD DVD當證據)
我:算了看到你露出無奈的表情跟只有寶寶才能獨享的寵溺口吻原諒你拉
我:你若不讓寶寶幸福加倍嗯嗯...
封禪:還用你說嗎= =?(睨看)

給吞佛赦生恭賀你門苦盡甘來終於圓滿
給九禍娘你終於拿出當媽媽的氣勢了感動
給大爺弟弟是來愛護何時才能改掉你心口不一的習慣呢?

[ 此貼被寶妹在2007-04-23 16:58重新編輯 ]

因感動男男之間堅定的情感
踏入腐海無邊無盡期
攻受絕對不可逆

感情遺憾
倦收天瞉音子
瞉：聽起來尚有很多故事與曲折可惜現在諸事纏身未能細聽
倦：那就來日再聽吾細說吧
瞉：可知吾最高興的事情是什麼嗎?
倦：雙肩輕了
瞉：感謝你的分擔請

天羅子：師父　到生命的盡頭才發現以影相伴的歲月才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同道之路不由分說歡迎往來
道不同彼此尊重請勿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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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