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9墮豔--鏡中花《十》，46F【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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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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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09-09-27 12: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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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8樓ruka660101于2009-09-24 01:25發表的 : |Xz-rgkQ
唉這篇文從頭虐到尾.看這龍宿和禔摩讓人心疼.看劍龍間應是有愛的.這篇的劍子既無情 .殺死龍宿 .又佔有欲強. 要把屍體留在身邊. 真是讓人又氣又心疼的劍子.看到這裡一切不會是誤會吧.知道事實的劍子應該會後悔萬分.龍宿已不在輪迴.那劍龍豈無和好一日.不要啊..讓劍子受夠教訓後.讓兩人再續前緣可好. (Ubz@s^

翦曰：感謝您的回應！^口^ Q{FK_Mv<
　　　噗~~謝謝妳心疼劍子，我想他應該會很開心，原來除了不良翦之外，還有人這般憐愛《墮豔》 &/o4R:i
　　　中的他啊！ ypyqf55gK
　　　劍：我是冤枉的，是作者的不對啊！ IL*Ghq{/
　　　我想不論結局如何，我想他倆的是最重要的吧！

[ 此帖被翦雲在2009-09-27 12: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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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9-09-27 12: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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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9樓yangyanqiu于2009-09-25 12:50發表的 : haTmfh_|
蒄子如斯 <V?csx/eRd
䤑宿不如㦒去不如㦒去 | R\PQ/)
如果蒄子�般无情，非要到真相�，才愿相信䤑宿，不如不信好了。 ~bC-0^/8|
䤑宿身�I不如㦒� )I&,kH)+
'c]Fhe fb
....... [Q0n-b,Q

翦曰：感謝您的回應！ w^BF.Nu
　　　這第二集是來至於劇情中的怨念，所以在敲文時便有想著：『我一定要將這個地方、這個怨念、 st4WjX_Q
　　　這口氣一吐為快！』的想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東西出來。 2lb HUK
　　　所以您的想法正是我的怨念存在啊！
　　　

[ 此帖被翦雲在2009-09-27 12: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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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9-10-02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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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晏雪) 請修改主樓標題日期 (2009-10-03 08:47)

墮豔--鏡中花《一至三‧上卷》

儒門曆三千四百二十一年　六月　十二日　晴 J"dp?i
ofA6EmQ37
雖入儒門已有十八九年冬，但內心還是一般寂寥無聲，空著。 !saKAb}d7H
59I}
為此一思，畫下那人的丹青，不知天涯何方的人如今是否有隨著時空轉變而蛻變？還是不改笑顏溫語？ C'$}!p70
%1p4K)
就此，如是有些淚意卻是落不下，若是當年能再快一步，否則將都可挽回？挽留住？而非如是哀責？ j']Q-s(s
\w=7L- 8
這問題糾結吾許久，不隨入門追踵而置的繁多之事而稍有減緩或遺忘，總在夜闌人初靜多添濃厚，這樣的自己，有時覺得不可多留一日，紫龍便在身邊，如今分不清防的是身亦或獨留的吾。 dLek4q `l
Y)L\*+ >"[
想起劍子他的嚴謹神情下道出的冷笑話，滑稽卻這麼地合他的味，也念起佛劍的不茍言笑，總是能在眾人開懷大笑之時說了句：罪過！爾後來段往生咒、大悲咒，擾得一頭霧水，且道來是一段冷笑話似的解說，這般轉念而來的是，話到底是劍子冷還是佛劍冷？ <AB.`["
+/Lf4??JV
這兩人不可能如吾一樣，停下步履永留一處，天地偌大，總是有他們步下的足跡，這日的他們到底在哪裡？ 2)^[SpZ
ljrA^P,>P
說真的，這時的吾真的想見見他們，總是這時想起他們的話，對茶歡笑，縱使如此想見他們，但也是不可能的，闊別三年五載，沒訊息傳回的他們是不會來的…… 9N'um%J3%s
D|D1`CIM

泠風輕輕撫過，蕩起春灩水面漾起陣陣漣漪迷人，偌大的水池內繽紛鯉魚嘻戲沉浮。

亭內一張雪色貂皮平撲臨池畔邊，側臥之人停下吮煙動作，金紫雙瞳有著些微無神看著成群聚戲眼前的鯉魚，修長手指探入水中，輕輕滑過魚身，牠不畏地親膩依靠。

「呵……」輕笑出聲，有點寥落。

指不再撫摸，五指一張，托起其一鯉，出水紅魚，牠張張閉閉的嘴，卻不掙扎，或是瞭然其主頑劣心又起，掙扎與否皆是無意之事。

不理沾池華袖漸溼意染上，將魚湊近眼前，手指輕戳牠的額際，開始數落。

「汝的主人將汝等送來後就一去不回頭，累得吾不可片刻離去，怕汝枉死，日後追究起來那位仙跡飄渺的大仙可得又要諷罵吾，道不定又拖下天下第一的聖僧一同罰吾，金鋼經、大悲咒吾可記憶猶新呢。」挑挑眉，挾槍帶棍地褒褒貶貶一番，去去心頭縈迴不了地孤寂。

他可沒忘。

那名素色大仙某日一到，就拋來一缸水鯉給默言歆，還當大方地吩咐下去將牠們放入池內，不理正家主子佇足眼前，一隻手揮來揮去吆喝不休，等到萬事已定才恍若見著主人般，掀起假意的驚色，叫了聲「原來你在啊！」這等可惡的話。

想當然地，他也自不相讓，紫絹華扇狠狠地劈向早有防備的某大仙，轟倒一棵大樹，換來對方不知何時泡好的上等茶茗擺放眼下，討好似的淡笑，料定拿他沒法般的惡意。

思及此，他收起孤色，透破一笑，淺淺地。

「這裡雖說也大，但是豁然之境也不差，豈會真容不下汝等，真想不出為何還將你們送來？」紫金眸再換疑雲。

這點也不是沒想過問問那大仙，換得的是仙氣飄飄地大仙無言一笑，多幾次，他便不再問起，那笑容有著可憐的色彩，想他儒門龍首哪會有需得人憐疼之時，當是看差眼了吧！

脫離水中有些時候，魚有漸缺氧氣而難當，開始開闔鰓片，張閉嘴加快了些。

「很辛苦吧，吾的心如汝的苦一般，何時才能再相見？見見那個人？而他們卻也一去半點消息也不會捎來告知，雖沒有講明過，但吾依然等候。」刮過滿身鱗片，引來鯉的微顫。

魚，見不著人觸碰身軀，沾身了，就宛若被火紋身般的痛楚滿佈擴張。

「嚘，果真是儒門天下最為之尊貴而華美的龍首，竟深居於此弄鯉解悶，是儒門事太少而太輕閒，爾時看來是該點你一些『趣味』添加、添加才對。」輕挑的聲音不請自入，如那巍巍身影。

沒有回過首，龍宿雙瞳翦水透出一絲稍縱即失的厭惡，繼續望著手中的鯉魚，將牠托放浸於水空各半，放任牠游離。

見華紫身影不回首落眸自身，聳聳肩不覺氣餒，露出一笑，提步向前。

既然他不就己，己去就他也可。

腳步聲漸漸靠近，心頭微凜，但沒有做出防備動作，念下隨時有動手之舉。

一膝落地，半跪身後，細聲微起，他掬起一綹紫白參差湊嗅鼻前，隨即疏樓龍宿坐起身，手中絹扇不著痕跡格開失禮的手。

「杭扶竹，找吾有事？」冷淡的聲音，冷淡的容顏。

嗤嗤笑了幾聲，被喚杭扶竹之人不死心地靠向前，卻叫惱人的扇擋在他與他之間，內心直想著是否有下回前先將這把礙眼的扇處理一下才是。

「如果沒事就請回，疏樓西風近來不招待外人。」向左迅速移開數步，劃開二人間的距離。

拿下插放腰後的鐵扇，「唰」地一聲打開，瀟洒飄俊地搧動，舞起扇風陣陣弄撫雙鬢烏絲蕩漾。

假意沒聽懂口中送客含意，往旁邊鋪有白虎皮的飛來椅上躺臥，一雙細長鳳眼緊緊盯緊那頎長身影，鐵扇不改輕搖。

「我的到來自然是有事，哪會沒事直往這兒跑呢，你說是吧，儒門天下利害非凡的龍首。」展著點點尖刺，直搗那人的心頭。

緊抿唇，疏樓龍宿眼曝厲色。

「汝來此何事？」不想多拖時候，直問要點。

「當然是來問問何時我才能取回屬於我的報答？」杭扶竹揚唇一笑。

五指縮緊，疏樓龍宿紫金燦眸併出慄光。

「嚘嚘嚘，這樣就生氣了啊，真是不像外傳尊貴傲然而偉大的儒門龍宿。」杭扶竹展扇掩笑。

老愛見他發火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樣的他如同一朵正綻開放送生命的絕卉，明就孱弱楚楚，卻強裝堅強不畏的迎著風浪，好玩！

「喚吾龍首。」眉一蹙，口下不再多留忍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四張。

聳肩不以為意，杭扶竹離開飛來椅，向他而去，踱步環視他，上下打量，如鑑賞稀有珍品般的仔細。

不愛此態，但生性傲骨的疏樓龍宿強勢抬高下顎，告訴自己不能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要堅定不移、傲視漫漫。

紈𤇢杭扶竹壞壞一笑，指，有失禮數撫上他那細膩雪頰，換來疏樓龍宿飛快一檔，指間之冰馳名封首式迎面而去。

玩性挑眉，他，舞動手中深色鐵扇，就以碰硬，將夾憤之氣格開，路徑一轉，指氣改向奔往偌大水池直撲。

眉再鎖，疏樓龍宿狠戾怒瞪他一眼，縱身落在池畔，手中絹扇拋空離手，身軀一側，閉上雙瞳，洪濤氣流硬生生欺身之際化去，揚起狂風一陣，飛揚舞起旋風，蕩飛紫華衣袂飄逸眩目。

「汝是故意的！」不是疑問。

收扇往腰際一插，攤開雙手，道：「嗯哼，老子就看這池裡肥碩的魚兒不順眼了，那又如何？」

「此地是吾之居所，有鯉無鯉接是吾之打算，敢問閣下關卿底事？」話下言明外人不容插手。

笑容一斂，不復早先笑容燦爛，杭扶竹雙手環胸，冷凜的眼落在紫影。

「鯉之正主又是疏樓西風什麼人，竟能如此放肆將二十來隻的鯉放生在此，如果我沒有記錯，不過也是你的友輩之一的劍子仙跡罷了，他可放鯉，為何我不可殺鯉？」杭扶竹笑意不傳眼底，不滿疏樓龍宿的裡外兩分之差別。

手一招，將放在石桌上的水煙斗飛置他手中，內力輕催，星光點點，煙，裊裊扶天。

吸吮一口白煙吞吐，看著每池不懂方才牠們可是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的魚群。

「牠們不屬吾，況且吾只是代人照顧，今日一戮，回頭主人要時，要如何回他話？每條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這下又如何賠？」

「說得好聽，若你非是額外重視那人，且會容許痴魚悠遊在你池內，將我滿心期待種下的花籽全吃得不剩一粟，導致現在不生一花？」道出不滿，杭扶竹依然認為他的大小眼與不公。

五年前興高采烈帶來一包水生花苞籽來到這佈種，等候花滿產池面，不見水色，想不到再來一遭，等到的不是奇景入目，而是一群該死的肥魚。

能不氣？真能不氣嗎？！

「吾已向汝提過，這事出突然，況且花籽一事也沒有和吾提過，才會有現今慘劇。」疏樓龍宿不改冷淡提出要點。

「喂，疏樓龍宿你有必要這麼冷淡對我嗎？」杭扶竹不滿。

「那就得問問汝了！」忿然的眼飛快瞪來。

「噯噯噯，龍首真愛生氣，不過是個玩笑玩笑，不用這般緊張嘛！」揮揮手，一副天下太平，粉刷意味十分濃厚。

「可需吾轉述現下外頭所傳之話給汝一聽？嗯……」疏樓龍宿冷笑看著有些慌忙外透的人。

「呃…我說……咳……不需要了……」有些挫敗地雙肩微垂。

「無話可說？」執扇掩面。

「無話可說。」無顏見人。

「那麼請，不送！」食指劃向大門方向。

「好，我走……呃！喂~~」不甘的怪叫。

「不是無話可說，吾也不想多說，那麼就只好請汝離開了。」扇下的容綻放微些一笑。

怔，旋即換上紈𤇢子弟般的痞痞奸笑，從懷裡掏出一信，夾在雙指間晃啊晃。

「噯噯，聽聽，可要聽聽啊，受疏樓西風中的某某人之託到處打探消息，任勞任怨不敢說，沒有功勞也掛得上苦勞，在難得再尋得一條線索後，天都還沒有黑，日夜奔馳不敢多休息一時半刻為那名沒心沒肝沒血沒淚沒眼兼沒口德的某某龍首送來，誰知啊，卻慘遭掃地出門的淒涼，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一口氣沒有停歇，霹靂啪啦地，杭扶竹夾槍帶棍的轟隆隆的砲擊。

眼見這人已經甩起衣袖拭淚，半坐半倚在飛來椅上，一雙賊兮兮的眼不斷瞄來瞄去的，窺視他的臉色。

金瞳光彩加深了些，微瞇起，「說夠了沒？」

「還沒呢！」哼哼，現在才知道錯已經來不及了，他杭大爺這回可是吃了磅秤鐵了心呢！

「既然說不夠，那麼就請說，吾洗耳恭聽。」

手一擺，不以理會浮上洋洋得意的奸容，疏樓龍宿一旋身，落坐亭台木節上，靠上亭柱，悠悠然然地淺吮一口白煙吞吐。

冷哼一聲，說得好聽，好他龍啊宿那句洗耳恭聽，瞧他明顯到已經是「明示」沒有想聽他一言一語的「洗耳恭聽」就知道，他再說得多，也不入一字。

「嚘，龍宿……」

「是龍首。」不厭其煩更正杭扶竹的「口誤」。

「喂！我不過是一句玩笑，那知道全天下的人都這麼無聊到相信我，我有沒有辦法啊，哼，我偏愛叫你龍宿龍宿，看你拿我怎麼樣！」杭扶竹慍色跳腳，大有耍賴到底的痞子風格。

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水煙斗，再慢條斯理的搖動手中絹扇，再慢慢的回首瞟望那個痞言痞形已達標準的痞子樣的痞子杭，他慢慢扯出一笑。

危機意識開始向扶扶竹靠攏，吞了口難嚥下的口水，手按鐵扇。

比照以往的經驗，當他一切慢慢動作，這標示──死定了！且還是死得很慘不忍睹的那種，連「啊──」一聲的哀號都來不及喊出口就被一劍斃命，魂歸離恨天，怨懟自己俊顏多薄命的淒涼下場。

右腳向後踏開一步，隨時有躲閉飛來的掌氣的打算，更多得是提氣運功用最快速度逃離疏樓西風的可能性。

「我說……咳…有話好說好嗎？龍、龍首。」他可沒有忘，七年多前，有個不識相的白目得罪了眼前這個可怕龍頭，結果下場就是被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現在人還不知道躲到哪去藏不敢見人呢！

為了自己的著想，更為了全天下萬千男男女女著想，怕男的一日見不到他會……幸災樂禍的拍掌狂笑罪有應得，最後笑死，且怕女的一日不見他會……停下盯草人的動作，最後因缺少「運動」而胖到嫁不出門，所以！他得……堅、強！

「汝知道的，吾一向好說話，是吧，嗯？」疏樓龍宿滿意他現在的汗流浹背的可笑。

「自然的，自然的，所有人都知道龍首可是好說話的人呢！哈哈哈……」雙手在身前不斷搓揉，俊逸的臉更堆起俗稱「巴結、諂媚」笑容，是奸臣必要條件之一。

「聽汝一說，當是吾太好商量才會叫一些人騎上頭頂撒野？」再問。

「誰？是誰？居然膽敢在龍首面前亂撒野的，我杭扶竹第一個不放過他。」順著謈謈地話語，朝胸口重拍，正氣凜然，好一個捍衛邦國的悍將模樣。

「吾現在是不知是誰，只是那人再不將東西給上，可能吾一個不小心就會想起他是誰了。」疏樓龍宿淡笑使壞，看著某人臉色漸黑。

謏人！

「嗯嗯嗯，吾記得那人好像姓杭，是說，汝覺得吾是否該告諸天下此事，好來個如法炮製，損他一筆？」睊睇諮諏。

惡魔！

心忖一誶，心不甘情不願的遞上手中的信箋。

再不交出來，明天杭扶竹可能就深深刻劃在儒門天下眾門徒心版中，成為儒門門徒追緝的在逃罪魁一名，義憤填膺的圍剿他好討回他們敬愛地龍首一口慍怨，但他暫時還不想和儒門教徒們玩你追我跑的遊戲，自己就委曲求全點吧。

展箋一探，迅速覽望，一絲燦彩笑意浮上俊逸臉龐。

聳聳肩，杭扶竹至一旁火爐泡起茶茗，注滿兩杯，一只玉杯遞交給他，兀自餟引一口。

「你要去？」他指得是信中內容所提。

頷首，毫不遲疑。

「不怕希望再度落空？」他在意的是這點。

笑，輕輕搖頭，「落空時心頭不免得過，但是如果能找到人，失望再多次也無妨。」

這麼多年了，他依然不放棄找尋，只要還有希望，只要還沒有見著屍首，說什麼失望，他都能夠承受的，那怕是一次接連一次。

「可以問問你到底在找誰？居然能讓龍宿大人找了這麼多年還不放棄。」杭扶竹托著下顎饒是興趣的咧笑，毫不客氣將裹在腹內許久的疑問問出。

瞟了眼露出三叔七公地三三八八樣的杭某人，呷口香味，再溫吞地放下白玉杯。

「關於這事嘛──」故意拉長音調，標準掉人胃口的惡劣行徑。

「嗯嗯嗯……」這是已經洗淨耳朵準備好等候恭聽的語調，亦完全正確是掉入陷阱還不懂求救地傻子舉動。

「恕不奉告！」

咚！重重一聲襲上黑曜石桌，杭扶竹痛不欲生的將下巴從桌面拔出，撫著，痛得雙眼微紅有些水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個卑劣的臭龍宿是不可能這麼乾脆給答案的。

「那起碼給個性別吧！不論男男女女，只要是符合你口中會鑄劍的，全都給找來了，找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是誰，連個性別也給我玩得這麼撲朔迷離的，真是夠了你。」杭扶竹不甘心的撇撇嘴，這條龍對自個身家的事情全隱藏得半滴都不漏，連委託人家的這樁事情也藏得那麼緊，這也未免太不夠意思，太小氣了吧！

「汝似乎太過閒暇，否則不會探起他人隱私。」佯裝無奈地重重一歎。

「會嗎？不會吧？我可忙得很，忙著為龍首你查消息呢！」打哈哈。

「是那樣嗎？」睨送一眼飽滿不信任的眸光。

傻笑，「那關於性別……」

「不便奉告。」老話一句送他。

「喂！」都已經這麼諂媚至此，這個死沒良心的龍啊宿居然給他不說，好，好，算他狠！

「汝心有不滿？」疏樓龍宿揚高了一雙眉。

「還好而已啦！」杭扶竹兩手一攤，打定賴皮到底。

再呷一口熱茶，緩緩放下玉杯，將話鋒一轉，如今他這麼閒，也該是算算外頭帳目的時候。

「敢問閣下，外頭謠言四起，這是怎麼一回事？既然汝有此閒暇，應該能為吾一解疑惑吧！」瞇起眼，一張叫危險的網開始展開。

「呃！」怔，他開始又想逃了。

笑得怡然自得，絹扇緩搧帶起一陣微風，但他卻是滿頭冷汗沇沇，頻頻拭去。

「賴皮龍，你怎麼可以轉移話題，跳過我的話題，還設下話題陷阱讓我跳下去，我有我的話題，你有你的話題，你懂所有我不懂的話題，所以你該讓我懂該懂的話題，而不是讓我繼續不懂話題下去，懂不懂？」像個連珠炮似地轟隆隆的炸開。

「懂，所以汝先回答吾的話題，吾才認真考慮是否回應汝的不懂話題，公平不是？好了，汝可以說了。」他笑得愜意，
滿面算計精光地拍拍他的肩頭。

發現到充滿詭意的笑容初起時，心頭竄亮危險紅燈，不安地向他搖首，得來是華麗紫影肯定的頷首，於是，他下了個決定──

「我突然想到還有事情，先閃了。」招呼一打，足一提就要溜之大吉，身後傳來的陰森森鬼魅刺耳的叫喚。

「杭扶竹。」

停下欲走人的步履，轉過身，端上寫滿無辜有加的臉龐，「嗨~~」有氣無力。

「得先交代完再走吧，不是嗎？」執扇半遮面。

他還是老樣子，喜歡端作無辜逗人發笑，只是目前唯又少數人可瞧見這副模樣，一出疏樓西風，他杭扶竹就是杭扶竹，那名瀟洒不羈、任意妄為的杭扶竹。

重重地再次落坐，氣悶地拿起玉壺注滿杯，一口飲盡，又復重重放回捉，橫眉豎眼的瞪著笑得太過燦爛到直讓某人想毆掉的笑容。

「明明……」明明就早知道了，偏愛人自曝其短的惡劣言行，果然是被教壞了，被教壞了。

不斷細喃忖唸，再一次於心頭將有四字名字且是劍字開頭之主釘起草人，我釘、我釘、我釘釘釘…。

扇不掩的那雙眼，浮起笑意，等著兩眼開始游離的他的解釋。

「……咳，風花雪月…人生難免的……」

「過來呢？」

「過來就遇上了那麼一個她和他。」

「難後呢？」

「呃，就被纏上了……」汗。

真是倒八輩子的霉，被女人看上就算了，連男的也來湊上一腳做什麼。

身旁已經傳來若有似無的笑聲，狠狠地轉過頭，用力瞠睇，換來對方輕咳聲，將正經再度裝回臉上充門面。

「所以……」

「就萬不得已之下，我就想到你。」眼睛用力的再瞪過去。

要不是他，如今他還是逍遙不可一世的杭大爺了。

「想到吾？」送上無辜的笑靨，不懂他又能扯上什麼關係，明明愛風流的人卻要誣他一筆。

重重地點頭，沒錯，罪魁禍首正是你！

「要不是某個沒心沒肝沒血沒淚，連脾、肺、腎也沒有，只會縮在疏樓西風當他的龍首，裝華麗無雙，口中直嚷著逍遙一世悠然的龍某某，要不是認識了這個沒良心只會壓榨人的，我用得著為了那個壞到什麼都不剩的人跑消息，最後還被『曠男怨女』給盯了梢？」早就蘊藏許久的怨氣，此時不吐不快更待何時。

雖說，男的也滿給他俊的，女的姿色也滿優的，但是纏字功練得好之人，他‧杭扶竹是不碰、不交，也不想遇上的，好他一個疏樓龍宿只會躲在這裡抽抽水煙、搖搖那把早晚會被他拆得四分五裂屍骨不存滿身寶石華麗到會刺傷眼睛的絹扇，要不就是唸上幾句詩句、泡整天的上等茗茶，卻得讓他累的像什麼似的，最後還被「草癡」外加一個「花癡」給看上，真有他的！

「後來？」忍著笑，再問，他對後續頗感興趣的。

笑，再笑，笑死你算了！

「還有什麼後來，就被追著跑，差點被壓到堂上拜堂，結束我自由自在的生活，從此過著悽苦萬分的家累日子。」再笑嘛，哼，他跟他樑子結大了。

肩頭微震劇然的聳動，疏樓龍宿急忙側容置杭扶竹瞧不清的角度，將俊臉於扇後藏得更深些，避去直撲而來的殺人光束。

這事兒已聽儒門弟子傳承上來的書簡與口述知曉，但再聽當事者一說，加上他義憤填膺的肢體語言與多變臉上表情，果真是不一樣，非同凡響呵。

「過來呢？」好奇他會如何瞎說下文。

杭扶竹先是得意一笑，抬高下巴，不可一世的傲慢，「我可是杭扶竹呢，小小一男一女難得倒我嗎，笑話！」橫睨他，假惺惺地冷笑幾聲。

「可不是，聽說某杭氏不是被追到最後落了難，更是綁回家門等候拜堂，要不是那男子也不甘即將失其所愛，鬧上門欲帶走姓杭的，藉之舉趁亂逃跑得逞的不知是誰呢。」疏樓龍宿在他話語方頓，隨後拆台。

「既然你知道我的『爛桃花』還問那麼多！」真是見鬼的一個人。

「而汝再逃不過一個時辰被追上之際，扯上吾來當替死鬼？」疏樓龍宿瞥了他一眼。

「事因你而起，要死自然要將你扯下水。」杭扶竹說得冠冕堂皇。

想起聽到他的宣告，當場臉紫青了大半，再聽原因，頓時窮追不捨的「爛桃花」倆人臉色一致刷成雪白，由白轉綠，由綠轉黑，由黑再度轉回白，表情千變萬化，挑戰人類臉部極限。

「汝敢言，除此之外，確定不是想趁機報仇？」想當瞭解他心底的疏樓龍宿，慢條斯理的再度拆穿他欲蓋彌彰的煙霧彈。

直想沒有什麼不可說的，當下坐直身子，索性大刺刺地承認：「我當然是在報仇。」正色以覆，但眼底的頑意露了餡。

「果真是報仇三年不晚，那麼改日也是換換本龍首的時候了，說的是吧，杭大爺？」示威地朝他睞了睞眼。

杭扶竹當下黑了張臉。給他「復仇」……自己等著死吧！

面色蒼白的他，腦中旋即浮起一事，馬上轉憂為喜，漸漸喜到讓嘴角不斷往上裂揚。

得意，你在得意啊！等一下讓你得意不起來，哼~哼，別想他方才來不及說的第二條線索送你，哼！

雙手抱胸，很有志氣地將臉撇到一邊去，作好某龍來求他的準備，涼涼地開口：

「喂，告訴你，我手頭還有第二條消息。」揮揮手中的信箋，要他別高興的太早。「要不要聽？」看你怎麼笑。

一雙俯瞰人心的紫金耀瞳直瞧他心底深處，手中水煙斗一旋，舞出漂亮圈花，無聲無息的壓力罩身，杭扶竹感受漸濃地迫切氣勢，頸後寒毛不休張立，雙手的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一顆顆冒出來，再度忍不住內心忖罵。

賴皮龍，只會用這招耍無賴。

「說？不說？兩條路給汝。」手持紫絹華扇輕搖的疏樓龍宿也不囉唆給他兩條路走。

撇撇嘴，半笑半不笑的慍怨瞪著他。

說，等於又輸得他一籌，外加被他那可惡的無聲諷意嘲弄，不說，就是等著死吧！不管哪條都不好。

再將下顎抬高幾度，哼哼，但他杭某某、杭大爺也不是省油的燈，不說就是不說，除非你來求。

他挑戰似地勾揚起嘴角，「我偏兩條都不選，看你能如何。」

疏樓龍宿回以一笑，「汝說呢？」

見到他的表情，想拉下臉已經晚了，杭扶竹免不了冷汗直流。

真是要命了，這隻龍居然笑得這麼奸炸，有詐，鐵定會屍骨無存的奸。

「言歆。」他淡淡一喚。

隨著音將末，闇色的身影出現杭扶竹之後，恭敬微垂首，等候主人差遣。

「去為端送上來日前方送達的首批夏茶來請杭大爺一品。」

「是。」

「你……」寫滿氣急敗壞的火龍眼狠狠地瞪向他。

赫然發現疏樓龍宿竟知曉他的罩門，漲紅張臉、抿緊張嘴，萬萬想不到他會用這招來回應的杭扶竹，當下怒目相向，握緊扇柄的掌，用力至指節都泛白，霍地起身，殺氣騰騰。

不改笑容滿面，右手中的扇依然給它輕輕地搖啊搖，就算眼前人隨時都會殺撲上來，他‧疏樓龍宿還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悠然。

就見他‧杭扶竹動作迅速地……信箋一丟，人飛也似地狂奔離開疏樓西風，急切到連大門都不走，顧不得向來嚷道優美的貴公子形象，直接翻牆走人，慌張程度可謂是逃命，如身後有追趕他的兇神惡煞般。

惡劣的笑聲頓時散佈疏樓西風，逃得狼狽不堪的某人氣得牙癢癢的一路狂罵。

笑容一收，泛起苦意，微歎，這封箋是黑函，意示著不幸與噩耗，深吸口氣，還是展開一觀。

[ 此帖被翦雲在2009-11-08 20: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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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9-10-05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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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原以為第三篇就可知道龍宿是否被誤會的真相.結果卻是回到了事件發生前.作者啊.你這招夠高明.讓我得擔心結局直到最後.

作者之前曾說此篇文的結局未定.在此小女子懇求作者大發善心.賞劍龍一個幸福結局好嗎...
.
別讓我擔心N個月後.發現結局是不好的.那我可要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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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9-10-0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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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3樓ruka660101于2009-10-05 21:47發表的 : mPG7Zy$z
咦.原以為第三篇就可知道龍宿是否被誤會的真相.結果卻是回到了事件發生前.作者啊.你這招夠高明.讓我得擔心結局直到最後. .eY`Ri<3t
De]^&qw(
作者之前曾說此篇文的結局未定.在此小女子懇求作者大發善心.賞劍龍一個幸福結局好嗎... a.,i.2
. "teyi"U+
別讓我擔心N個月後.發現結局是不好的.那我可要暈倒了. 4m /TW)

翦曰：嘿嘿嘿~~因為這樣的話就沒有意思了嘛！ +*D4(
　　　所以囉，當初才會想從這裡寫回去，看看這段日子以來的他們啊！ *l-`<.
　　　結局不敢說，因為要看當時寫時在想什麼而決定，所以囉~(攤手) jsZY{s=
　　　我想劍龍二人應該很開心有妳這般死忠的人支持他倆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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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9-10-07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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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0.07 墮豔--鏡中花《一至三‧下卷》，15F

墮豔--鏡中花《一至三‧下卷》

鄴城，西巷十弄七號，蘇氏，育三兒六女，其排行么女，繼承父志，打鑄刀劍，武林小有名聲卻不揚，為人純真喜笑，妍麗嬌柔，如將離清豔動人，額際有像圖騰似之胎記，因遠觀無法近望，故其圖有點模糊難辨，因而只繪出大約模子，然而日前因綠林指名鑄劍不從而為人所戮。

簡單的信箋後，附上一張小紙張，上頭所繪丹青竟有幾分相似疏樓龍宿額上圖騰印記，心頭一驚，紫金燦瞳微微所縮起，抹起著急色彩。

收掌捏皺箋紙，迅即霍然起身，提跨出一步，旋即又止，滿目猶豫，半晌走到池邊又復臥榻貂皮之上，修長漂量的指探入水中攪和舞漣漪。

不可能是真，不可能是真，決不可能，況且單憑此箋難斷內容中的她是否就是想尋找的人。

漂亮的紫白雙眉不覺間彼此親近，眉宇之間隆起丘壑，臉色煞是難看，反思不休，連默言歆端來香茗之腳步聲也恍若未聞。

其主與他離去前頑笑趣味的神色不同，默言歆不敢多言，放下茗茶輕而無聲退下，眉亦輕蹙。

看來得跑上一探前去看看才能確實。心頭放不下掛念，最終方法就是走上一遭，安其心。

不知是察覺這居落的主人心頭帶上鬱，還是奇怪怎麼沒有如以往般，手一入水，池內鯉群便會有一隻被他托出水面漫唸舊主的不好，故鯉一哄向前，用身、嘴、鰭、尾等等輕觸入水的淨掌，遞上無聲的慰問。

染上些許喜色，隨手托抓紅鯉出水，四目交對，唇角飛揚，退去三分鬱慮。

無聲流動的空氣中，傳來一陣輕無的腳步聲，散出清聖氣息，忽然一隻手從身後伸出，入了眼境，將托放掌心的鯉放入池塘，解圍離水而缺氧的魚，免了牠在過不久的死噩加身。

疏樓龍宿回眸一璨，盡掃方才的不愉悅，「汝回來了？！」話中是藏不了的驚喜。

「離開有段時候，回來看看友人現況如何。」輕描淡寫，欣慰眼內之人曩昔不改。

然而，他沒有漏看踏入園內，坐臥亭台貂毛上的華紫周身斥有濃而淡的憂氛，回首一笑的剎那間眉宇之間有抹不及掩去的苦意，如今笑顏燦爛，但難逃瞬息的發現。

感受若有似無，遺留的氣息還沒散去的，與石桌上端放兩只水霧扶搖直上裊裊不止，告訴他香茗送上不久的訊息，了悟在他之前尚有一人找上龍宿，帶來讓他縈迴心頭的難。

斂起笑意，正色相對，疏樓龍宿起身走到他身側，蹲下，無瑕紫眸定定地望著，眼點泛起些微藏不起的輕疼，接過穆仙鳳捧來的藥箱，掬起他的手，挽起衣袖，彰顯沒有妥善處理的傷口，被人隨意以條白巾包綑了事，素色巾布血濕，以為一切都可安好癒合，而那個人，名字正好叫佛劍分說。

無奈輕歎，抬起眸子，他正色以道：「佛劍，別讓吾每回見汝一面，都以包紮傷口為第一要事。」

斬業非斬人，但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好，那些口中嚷嚷的業哪可能有被他斬盡的時候？

「吾會注意下回別讓你發現。」回得更正經。

疏樓龍宿直瞪著眼前這個又將正經當笑話看的友人，「汝要是敢如此，下回吾定當賞汝一記閉門羹。」睨睇一眼，算是警告。

正經不過的話，再度換取而來的是萬年不改顏色的佛劍分說泛開淡笑，低歎再起，輕聳華飾加身的雙肩，算了，只要他高興就好，難得當當丑角也滿不錯的，垂容繼續處理手邊有些潰爛的傷口。

打上結，放下衣袖，喚來默言歆。

「言歆，為吾取來茶具，吾要為好友親手泡上洗塵茶。」水煙化去，替上扇，疏樓龍宿滿顏欣喜若狂，是為他──佛劍分說。

聞聲送上精緻繁複的茶具，默言歆安靜退下，疏樓龍宿眼底閃爍著笑意璨璨。

抬眸看著疏樓龍宿始終帶笑的斯文俊秀的容顏，雖然他現在笑盈盈的，卻不改那抹早也入眼底的感傷，瞧他為自己忙碌茶具之間，無聲無息間劃出不願談的拒人於千里，佛劍分說有點擔憂。

「怎突然回到中原？」將注滿八分的紫紋龍雲杯放在他身前，口中不忘關心。

端起一餟，滿口流香，「劍子送來的信。」拿出收藏極好的信遞給。

信封上寫有佛劍分說四字，寄予名字的主人之信，含笑展開訴說「原因」的箋紙，眉不能自己地往上輕聳，豁然開朗。

佛劍好友，想來吾兩人已有三年五載時間沒有回中原，而遠在中原的龍宿想來已是相思成災，雖說時間對吾輩說來不過彈指之間，但對龍宿而言卻已夠讓他消瘦無骨，想來再不回疏樓西風探探他，下回再見，怕是會叫著他這付裹留不住膚肉的白骨端坐桌案前，以白玉琴為你吾彈上一曲洗塵，當下你的佛牒馬上就有用武之地，護生詩號可以大聲給他說下去，往生咒、大悲咒吾可以代勞，但基於好友身份，也該回去看看他了，就約初七回去吧，俗話說：護生之路後的憩息是為了斬更多的業，別忘了那日回到疏樓西風，見見即成人骨的龍宿吧！ 'aNahzb
劍子仙跡

「果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劍子大仙會寫的話，人骨是吧，呵……」笑中隱藏滿滿算計。

已然習慣這兩人相處模式，聽聞疏樓龍宿計仇似的笑聲，也不改聲色，不放心頭，橫豎這二人本就如此，何需第三人來插手淌混水。

「殺生之路不好走吧？」

沒忘幾多年前赫然義無反顧接下這條逆天之路的友人，一路走來能想像其背後的艱辛難行，但他卻無法開口進諫放棄，這是他選擇的路，所以只能默然無言佇身旁觀，為他打開一扇叫疏樓西風的大門，永遠不掩等候倦累的人歸來。

「聖行之路，斬業非斬人。」一句話，道盡無悔亦無累，皆是心甘情願。

淺淺揚唇，點下安心的意，交對的眼是如此真誠。

「方才有人來過。」佛劍分說問道。

他眼底下的感傷是瞞不了知他許多的自己，返忖的心緒，最後化成一句問話。

「嗯，一名故識前來找吾敘敘。」微斂的長睫掩去眸光，讓人無法窺知他現有的想法。

不再多問，龍宿無意繼續的話題，佛劍分說向來打住不會多問，他會等，等到他想說為止，這是他給予的關心。

「如有何需要，你知道怎麼找到吾的。」佛劍分說如是說道，堅定不移的眼神是他永遠等候的援手，對疏樓龍宿的。

放下欲呷飲的手，他浮泛水霧，看著濛濛中的人影，佛劍分說的話向來恰如其分，總在脆弱時給於無限的溫暖，合該是他作風，不多說、不多問，安靜的、源源不絕的遞上教人想落淚的感動。

持扇輕叩佛劍分說的肩頭，帶笑，「汝的心意，吾記下了，多謝。」感動至詞窮，將千般萬般的話，昇華成二字多謝。

他的擔心，他的關心，對己的義舉，對己的情誼，這刻縈繞心頭，惦念著。

伸手罩上疏樓龍宿的頭頂，無視他高梳的髮髻，輕輕柔柔的揉搓，像個安撫不安地孩子。

「佛劍，吾也不小了，別直當吾是三歲懵童。」隨口且道，絳唇微噘，半真半假的眼睞了睞他。

莊嚴嚴峻不茍言笑的臉龐頓時放軟，他們早已有百多歲年齡，但龍宿是他們三人中年紀最小，稍減幾歲，從識得他那日起，對他，他與劍子總是多分保護，那怕如今已是儒門天下之龍首，有稱霸一方之能也是，也亦或是三人中，他身子骨是單薄許多的一個，身著繁華厚重的錦衣，透出得氣勢掩飾不少，然而卻不改視覺上的落差。

向來對這話題不附和的他，安靜地收回手，繼續那抹若有若無的笑。

「這次汝與劍子打算在中原停留多久？」再添上熱茶，疏樓龍宿純靜地詢問這對永不久留一處的友人。

「吾只停留半個月，劍子就不知道了，問他吧！」劍子雲遊慣了，不似他有目地的向前邁進，常想到哪就上哪，沒有一個定向。

半個月啊……已經夠了、足了……。

一掃寂寥的心緒，他滿心雀喜，許久不見，在見竟是佛劍多留駐半個月的時間，真得夠了，很滿足了。

「總說準時的大仙，不知現在此時仙跡蹤影何處？」再餟一口，心頭輕鬆。

「罪過！」

熟悉的一句響在耳畔，再傳得是更為之熟諳至極的梵音。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缽囉耶

菩提薩埵婆耶

摩訶薩埵婆耶

摩訶迦盧尼迦耶

唵

薩皤囉罰曳

數怛那怛寫

………

……

當下，疏樓龍宿沒了以往眾多儒門弟子面前該有的莊嚴不可侵犯的高雅傲然，一口香茗脫口回歸自然。

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熟悉的話，一切的熟悉中，只獨缺那道熟悉的飄然白影。

頂端

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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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9-10-16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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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晏雪) 標題回數請改為"1~4"或"四" (2009-10-17 10:18)

墮豔--鏡中花《四》

晨曦濃霧還沒有散去，素月上勾還看得見，月輝晨煌並耀，柔柔灑下滿地碎地溫情，撫著萬物，亮著花草，點綴花園中的人。

清風下，花樹落花片片朵朵，墜落那人的身，又復降至塵土，無聲無息，化為春泥。

將長髮攏到身後，拿起翻土工具，細心地為每顆樹翻起土壤撒下肥料，唇角勾起幸福的笑意，有些緬懷。

這樹罕見，也可說除了此地之外，天下偌大絕不可能在它處尋著得到之樹苗。

五八公尺長的樹高，樹花三朵叢生，白花帶紫，紫為淺、中、重三紫采分飾三花，三花之中更有含苞待放，不到時候決不花開，花如葉之襯，托著那總在夜裡花苞綻放的荍靺，此時隨著苞逐開漸凋，變成一幅美豔悽絕的花開花謝的麗夜景緻。

每年花季到了，花開了，他都會拈來落花，將它們盡了最後一絲的絢麗價值，親自琢磨成汁液，將之染繪在紗上成了一幅花景，末了裁成一身衣裳穿著，轉為華麗的絢麗姿態。

散植宅樓前之花園裡，偌大的樹海之景總是美著，不論晨間、日中、夕照更甚夜裡都能看見紫白花卉盈盈湛色，柔柔地，不刺目的映入眼簾中，無聲無息侵入人心，落地生根就為它的美。

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廊道的聲音，拾梯而下的磨擦聲，鞋踏石板的細音，泥土上移動的沙響，最後只有風聲與一道淡淡灰灰的影子罩上頭頂。

「怎麼不多作休息？」笑吟吟地取水瓢淨洗滿是泥沙的雙手，口中關心來人所為事何，不忘他倆交談天地至夜深丑寅欲交之時才各自回房。

「來相辭別。」取來白帕為他拭乾雙手，「有事再到『不解巖』找吾。」

晨夜交替之間，蒼穹鬱藍帶點灰與白，雖不同平時華衣在身，只著一件素色單薄的衣袍，他疏樓龍宿依然瀟灑俊美，清風下將他一身長袍衣袖拂得翻飛不休，四送清雅如人的暗香，與園那花樹幽馨合而為一，他常說劍子好友為欲飛歸仙班似的大仙，而他更像一名興起下凡遊走探訪的紫色神龍。

疏樓龍宿抬起不解的眼，為何拭水的手力道有些緊，但不傷他，好似想握住什麼。

「真不知那名好友什麼時候才歸，連佛劍汝都給他請回卻遲遲不現身。」口中還是忍俊不住再提怨言，口說無心。

佛劍分說淺淺彎唇一勾，舒眉而笑，頓時嚴霜滿佈的俊秀冷顏破冰漸融，五指之掌籠罩沒梳髻的頭顱，溫柔地揉了揉、搓了搓。

「總是會到的，不是嗎？」含笑的眼眸裡只有相信的篤信。

「是啊！」掩眸低語。他們天南地北到處遊走，而他……只有無盡地在原地等待，候著。

拉起修長好看的雙手，抬起容顏俊秀，睜眱細長的美麗鳳眼叫睫難掩去所有燦爛，紫白長絲垂散頸肩之後，柔了一張俊逸的臉龐，完美地勾勒起的微笑，捨去平時端起的不可攀登之氣態，粉嫩的容顏是少有所及的優異，再加上權勢、地位、智巧全聚其中，這樣的他卻還是總掩藏著令人心疼的愁意。

撫去他不覺中爬上的憂，佛劍分說一歎。

「『不解巖』離這不算遠，隨時都可找吾。」雖已年長，但他卻總是露出寂寞之態，才叫他與劍子放心不下，時間、念頭一轉便往有他之處回轉，就算說上一句話、見上一面也可讓他欣喜若狂，像個孩子般。

盯著佛劍，明白又讓他擔心了，告訴自己靜心，半晌，挑起唇，咧開頑皮笑靨。「怕屆時佛劍汝不勘吾擾，以佛牒阻吾於外。」

添濃些笑，再揉搓，於華麗無雙的送別人眼下，踏著沉穩如山不動的步履離開了「疏樓西風」。

:+:

「嗯……」微攏眉，眼由窗看出，望著聲源之地。

位於二樓書房，人高眼高，什麼都能入眼，長徑盡處則是紅木架構而成的鳥居區開內外分野，徑道兩側接植有楓樹扶疏，和風吹送撫得葉枝颯颯作響，蕩起落葉片片，寧靜雅緻的那裡向來都是一道灰褐身影在那打掃落葉與停留，而今，人聲鼎沸，稠人廣眾。

門口方向似已由口角紛爭轉為大打出手，繁聲擾耳，一聲轟然巨響，疏樓龍宿不再思想，放下手中讓聲音停下繼續舞墨的狼毫筆，執著紫花絲扇步出門扉，身後跟著紅衣少女，一同的目標是：塵埃未落定之處。

走至高大朱柱鳥居之口，向來守在那打掃落葉與停留的灰褐身影，此時正與一名少年糾纏，看來他的到來讓默言歆萌起了結之意，掌收起，從頭到尾負在身後的拿木帚之左手立即劃地為劍，有他六分火侯劍意運作在手，此招一下，少年必敗見紅無疑。

「言歆。」輕喝，了表阻遏之意。

收帚雙手握棍，打揖恭敬，抬手一揮，駦眾無一不再大退三步。

雙手交叉環在胸，稚牙男孩細細地打量這名看來地位居高不低之人，不免心中暗忖一讚：好個俊美無雙之人。

貴氣紫采雲髮梳起狀似簡單實則繁雜的髻，繫髮的白玉簪更是鑲嵌金雕片飾與渾圓淨潔珍珠，兩支玉簪左右開弓斜插而下，髮髻更別有珍珠編織祈福圖樣，以罕見稀有的紫珍珠金鎖片固定，額際那抹如龍舞揚欲飛的紅痕如燄如火，一雙夜裡月色般澄澈透金的眼眸閃爍光澤，濃細適中的紫眉斜飛入鬢，完美好看的唇噙著一絲玩味、一絲閑暇、一絲……愁色。

就注重禮儀教規的儒教來說，他的衣履似乎繁華過頭，看得出他的骨架稍嫌削瘦，或是如此，在衣肩上更是多添些思想，墊起渾厚感，雖彌補不足卻還顯得頎瘦，而雙肩滿滿白珍珠為飾，將其編織成花與葉型，斜下臂膀的紫圍更有條條珠淚，袖口滾白紗銀紋，滿身裳布以白綢為底色，紫花是紋，更有說濃卻淡的幽香隨風輕送。

這樣的他，俊美無疇，如玉般的臉龐晶瑩白皙，是塊無雙絕等好玉，散發出溫潤光澤，飄逸瀟灑融入一舉手一投足間，超脫世俗中所有的色相，華美與他一體不可分，美豔過絕卻沒有半點女子的纖細軟骨，也沒男子應有的氣概風雲，該如何說呢……是種非男非女，單單純純地一個人，他即是他，華麗俊美的人。

「汝來此，所為何事？」疏樓龍宿詢問。

「我有一把劍。」沒頭沒尾的，少年遞上一句。

挑起眉批。

「他說我帶這劍來即可見識到什麼叫高超劍藝與把氏。」口中雖是這般，但他神情上倒是看不出嚮往或請益，有的是彰顯的挑釁之色。

「喔……」微斂眉，思緒飛快撩起。

「他更說，若我可敗接劍人，闖蕩江湖、斬妖除魔隨我之意，偌大天下任我行。」雙掌輕輕地震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撩起唇，華麗絲扇置於眼下，這名少年筋骨奇好，是個練武架子，只是磨練太少，連最基本的隱藏情緒這點也不懂，心想的全表現在臉上。

「所以……汝打算如何？」疏樓龍宿起了幾分趣味。

「叫你們之中地位最高、把氏最好的人出來接下我這一劍。」少年拿出以白布包裹的袱，揮揮手，看輕在場所有。

在場的只有那名方交手過的青少年武藝看來較好，剩下的是那看來手肩不能挑的俊美書生與一名跟在身後的清麗少女，和侍者打扮的人，不管何人都不是他要的。

「無禮！」侍者橫眉直豎，火燒眉山，大喝無知來者。

「儒音聽久真麻煩，礙耳極了……」少年小聲碎唸，當沒有人得見，卻一字不漏全入了紫髮人的耳，引來他更深一分的笑。

「汝想找誰？」揚起紫眉，看著正盯著自己的少年。

「疏樓龍宿。」要選自然得挑了這名儒門天下至高的存在才有意思。

「吾就是。」

「……你！？」

疏樓龍宿回以一笑，轉回首，挑眉，饒是興緻地看向來者，他的表情有些傷人。

「這劍吾就接下了。」平靜的生活，也該是要有所漣漪盪漾才有趣味。

「我要的是武者不是書生。」他指明。

「誰說書生不能武打？」反問。

「勸你莫逞一時之強，我下手可是向來不留情面，就算是書生、女子也是照打。」

似笑而非，疏樓龍宿月色的眼瞳閃耀著愜意，彷彿眼前盡行的不是將來的鬥爭，而是令他期待開懷的趣事。

「喔，但是這劍……。」當步一踏，在來人之眼還不及透出訝色，激進。「吾還是想接。」接字音未落，他人已回到原地。

手中原本尚握著的東西，乾坤挪移的到他那修長的指掌間。

打開布匹，映入眼簾的是一柄湛黃金采小金劍，心覺有怪，瞧出小金劍隱藏的異端，口中輕呢喃幾句咒言，小劍頓時滿佈彩霞，隨之揭除它的保護色。

──敗

「好汝一個劍子仙跡！」一觀變調的金劍，挑眉。

這個敗字，敗的是不請而來的陌生少年，亦或是要他疏樓龍宿──敗？

「好心當驢肺，既然如此，等會喊求饒我也不會停手。」幾分武藝又如何，還不都只是一名世外書生，何可畏懼之處。

盈盈一笑，「汝的名字？」

「名字……等你能敗我在談吧！」

「有自信是件好事。」將滑落垂前的長髮攏到身後，端出的是主家威儀──儒門之首。

身後的穆仙鳳已然舉袖掩笑，好笑地看著來人，如鈴笑聲小小地漫開花樹間，惹來惱怒的瞪眼。

五指緊縮，看著紅衣少女，她的笑使得臉上有種掛不上彩，被看輕的不屑感，不過只是一名生得較常人之臭皮囊好看許多的面貌罷了，三兩招即可叫他躺臥床榻三天三夜下不來，現在較擔心的是他身後那名拿掃帚的沉默青少年會出手，方才與他交手，他武功修為不弱，假以時日一定更是厲害。

「能與言歆鬥上幾招，證明汝是有幾分實力，那就以幾招為限，如何？」揚起自信睥睨群雄的風采，展出儒門天下龍首獨有的高傲。

「有何不可。」被他口中語氣挑起怒意，決定不留情面，管他是否是手無会雞之力的書生。「五招，五招之內，我必敗你不誤！」

手中巨劍揮舞圈花，瞇起一雙圓大的眼，上手，架勢添狠，這般俐落嚇人的氣魄教稚氣未脫的娃娃臉剪去五分。

「就讓吾試試汝有多少能耐──」

如風撫過了無痕，錯身之際，只覺髮一鬆，如曝黑絲傾頂垂落，他手中多了一枝黑曜石雕琢而成的髮簪，在那雪白的手心中、在那看似秀逸書生的笑臉中，他看來有幾分狼狽。

「你！」微驚轉過身瞠目瞪睇。

「第一招。」將簪丟往身後，穆仙鳳靈機接下。

騙人，一個狀似荏弱的書生竟是如此……高深莫測？！

眉頭一鎖，緊握劍柄的指節隨著出力泛了白，知道這人不如外表簡單的書生，他身後更有實力不差的青少年，與下盤穩紮的紅衣少女，皆非輕易可打發的，本想快意點，想來此念已行不通。

「放心，他們不會出手。」眼睛瞟來瞟去的，臉上更藏不住想法的少年，看來還有得磨呢。

被看清的少年，白皙的臉龐剎那間佈滿桃紅，硬裝出兇狠，瞇細眼瞪過。

「少廢話。」

滿是趣味，抬起金眸，精光乍起，「接招！」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接招，疏樓龍宿爆步向前，筆直的金劍已到他面前，嚇得他只是本能舉劍一擋，是成功擱下金劍，狡黠的笑容一起──

他是故意讓自己有時間擋下。念頭才轉到這，痛楚瞬間傳佈整臉，他的鼻尖受到襲擊。

「第二招。」眼，出現難得的嚴厲，雖說他還是滿臉笑意。「小小少年話語口氣得懂的拿捏，否則後患總是無窮的。」

連退數步，揉著發燙發熱的鼻頭，眼眶疼得有些淚意，滿口欲吐出的咒罵漫天，聞言馬上全都嚥下，鼻頭的痛還正劇得呢。

此時，金劍又是一變，疏樓龍宿低頭一觀，無奈的眼神睞瞪著金劍，忍下翻白眼的衝動。

這個大仙總愛為他惹麻煩……先是要他敗下來人，如今又是要他「留」這名少年，敢情劍子上仙已經將此地列入收容之處？

就算是多年好友也免不了心忖埋怨。又是魚又是人的，劍子當吾這是如何，隨他愛丟什麼、放什麼，而他就得一一接收，為他保管，不論人事物？

有破綻！心喜，趁他失神之際，少年提劍快奔向前，揮劍就是──

「噯呀……」

峰迴路轉的，少年與書生錯身而過，倒的、受傷的不是應該的書生，而是耍狠的少年，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渾身灰塵，佇著劍欲爬起，竟是再度軟倒在地。

蹲下身，笑容可掬與他對望，雖然圓亮之瞳的主人似乎很生氣，但這些無損他的愉悅。

「第三招了，汝還剩下兩招，懂得保握才好。」

當鼓勵形成挑釁時，他、只要有機會便會一劍砍過去。

「哎呀，這劍要是不小心，當下不就枉死。」

黑色巨劍離眼前約四吋有餘，看似纖細修長的漂亮食指向前一劈，劃斷巨劍的同時順手制了握劍的右手，頓時巨劍斷殘，他的右臂也發軟被困。

粗重的喘息聲，咬牙切齒的磨牙聲，小少年快氣壞了，疏樓龍宿壞心眼的揚笑，既然他對劍子仙跡沒法，但托給他的小朋友就得有被轉嫁的心理準備，拿他來出口怨氣吧！

「真是可惜啊小朋友。」

添上更惡劣的笑容，雖然壞痞笑容沒損耗他半分俊逸，只添抹邪魅，但還不足以抹去來人心中的怒火。

惦惦手中金劍，抬談望天色，已過一刻時光，足矣。

「吾沒耐性了，最後一招就由吾了斷吧！」

掌風掃過，襲中他單膝屈跪努力要撐起身子的腿，當下整個人撲身倒地起不了身。

「可惡！」吃了滿口沙的少年眉頭鎖得死緊，呢喃低聲咒罵。

「小朋友，從今開始汝就居住在此好生磨練吧！」舉起刻字金劍讓他瞧瞧，換來的是怒氣衝天想殺人的臉色。

笑了笑，站起身，回頭離去。

「我的最後一招還沒有出呢──」剎那，拿出胸襟裡的翎刀擲出，背上似乎長有眼睛似的疏樓龍宿腳步連踏移轉身軀，翎刀咚地一聲刺入樹身，移位之時，穆仙鳳的掌氣襲擊樹身，擊出沒入樹裡的鴒刀，默言歆再贊一棍，迅雷不及掩耳地襲取地上少年，狠狠地打在他手臂的穴道，頓時痛得哀號不出一音。

「仙鳳、言歆，走吧！」

聲音從前方有段距離之遙傳來，使兩雙滯留的步伐跟進離去。

:+:

手輕輕撫過札記上靈巧漂亮的柳字，眼叫回憶點燃地更深邃，嘴畔帶著笑，輕輕淺淺地，有著滿足，卻多了些苦澀的酸痛。

裡頭寫的是那個歸空者的深處，耳，恍若可聞那清雅的儒音響起，喚著：『汝來了啊……』，聲音沒有多餘的情感，有著興奮，有著鬆口氣，有著盼望垂得，更多的是不久前才懂得的……歸屬哽咽…。

眶上氾起酸意陣陣，沒有霧。

總是這般寂寞地等在這裡，沒有話語，沒有歡笑，無盡地等待，孤獨地，令人心疼的佇候，在人前收起貪婪，不多說盼，安安靜靜地，以著華麗的身姿掩蓋，妙語如珠的叫他忘了眼前的人合該是個人，會有著人性的脆弱，儘管扮演得多麼堅強。

天下千千萬萬地門徒，他是高不可攀的傲然且無可摧地之至高存在，所以隱藏地太好，騙過了他，也順道騙了自己，用一身脆弱築起高高地堡壘，化成堅強。

琉璃玉美，狀似彪然，卻是易碎的珍品，需得捧在手中呵護，可，他忘了。

而今呢？

然……而今人呢……！？

他總會依著自己，不管何事，就算委屈了自己，難過了一片心，他還是順著，說是盲目卻不是，在混沌不朗時都是他拉上一把，只是回給他一抹笑，或者是慣了他給予的溫柔，忘了告訴他感謝，所以寒了。

幾時，他們漸行漸遠？是何時成了鬼魅？讓一顆叫猜忌的種子萌芽綻放出魍魎陰香，蒙蔽雙眼，看不明所有。

成了鬼魅究竟是他，或是如玉的他？

分不清，或許……當初兩人…都成了鬼魅吧…是吧？

「劍子……」佛者輕歎口氣，未了的話隱入在睇默關心的雙眼中。

沉寂半晌，眼又回到札本，指腹撫過飛舞地字，「還記得…那天……他笑得好開心……」輕聲地喃語。

心中徒然一震，他的話，勾起當日的風，花，人，景致，和喚回的所有美好──

:+:

卯時三刻，他喜歡這個時候出門，小徑分支出兩道，一條是向前，一條草高掩去應有存在的路，而他擇的便是這個岔道。

遍地綠蔭，滿路琪花瑤草，輕風撫弄垂垂惹憐，檠天古樹立立成森，雲霧飄揚樹間而過，伸高手即可觸及，天似乎更是近了些。

無形刻意設下的屏障擋住去路，他手捏咒印，口催術語，氣障顯形化為水幕，兩手飛快結印，一眨眼間已結印完二十有一，再掀唇，是催動法咒。

「化！」

水幕朝兩側拉開，如簾幕般，滴滴滾落的水點破碎在塵土，他走過敞開的水幕之洞。

前方有幢木屋，屋前有座枯木所搭乘的涼亭，簷前結了只燈籠，四周花草湘竹皆是天然成長，沒有修剪後特意植長。

在後屋打了桶水，推開門扉，開始打掃可說是一塵不染的「豁然之境」。

此地之主不愛動這裡的一花一草，隨其自然，再加上在主人不在時都是由他親自整理，沒有一日中斷，所以打掃起來可說輕鬆。

將有些微渾濁的水提出屋外，拿起木杓舀水澆灌在旁的湘竹，將那句「塵歸塵、土歸土」運用在此，這舉也是主人所親自傳授的道家理念呵。

打桶水，洗淨雙手，看看時辰，辰時過了兩刻，該是用早膳的時候了。

走進旁屋裡的廚宅，不久菜肴佳香散傳整座「豁然之境」，使其添上塵囂中的暖情，端著簡單的三樣小菜與一碗五穀粥走出廚宅，到廳堂，順道取了本書架上的古書，邊吃邊用膳。

打定在此處待上一天的他，收拾好碗盤，拐轉到書房，走到房內偌大無窗的櫺臺邊，看著風吹起而過，塵與葉花一同共舞，綠竹與白雲的陰影落在窗台，落在他的顏上，清風徐徐，穿梭竹間，竹葉颯颯作響的如若汐潮聲，撲攤拍岸的聲音，至四面八方傳來。

他向來喜歡由這個窗口望出的景致，向人提說過，那人說可以造個如斯一般的景，他只是笑著搖首，世間的人事物多了就顯得不珍貴了，況且若出現在不該在的地方，這幅景就減了三分美，還是在此地觀賞時最美的。

興緻一來，他微笑坐在桌案前，撲上一紙桌澄心堂紙，磨著油煙墨瀋，提起紫毫醺沾墨瀋，揮霍滿紙風采，將窗景一一印在澄心堂紙上。

「真是……會挑地方，劍子。」看著大成的墨畫，他又嘆又讚。

與金碧輝煌的「疏樓西風」背道而馳的「豁然之境」分格兩方，一處貴顯無憂，一地悠然暢意，所以華麗一身的他住在疏樓，滿身仙氣的他居留豁然。

窗外的景象全落，窗內呢……笑了笑，提起七紫三羊毫，開始著手窗內風景，連他也入了畫。

濃淡配合適宜的墨寶還在的濕意，看著將所有屬實之人與物皆納入畫中，但怎麼看就是少了什麼，缺份感覺。

「有了疏樓的龍宿，怎麼能少了巖中的佛劍與豁然的劍子呢。」

漫笑，毫筆再提，開始著手清秀的聖僧與顏嚴的道者。

半個時辰以過，停下筆，看著已然大成的畫，他笑了笑，又多添幾筆，成了清麗的穆仙鳳與總是安靜一旁的默言歆。

偌大的「豁然之境」只有他，果然太孤單、太孤寂了，多了幾人相伴就顯得活潑許多。

在湘竹林凝神盤坐入定，尚年幼的穆仙鳳總是愛在他作畫時，在佛劍身後作怪，使得這幕被他所繪下，反觀另一偶，劍子提著一桶水在前面灑著塵，潑著花草，身後默言歆拿著帚尾隨掃著。

那是在多年前的景了，想起來還是很是懷念，這樣的暖意直到言歆與仙鳳長大許多，懂得許多事情，獨立時，竹下的僧者與灑水的道者才一一辭別離去，留下他們在這處徘徊不去。

疏樓龍宿撫著畫，輕輕歎息隨著風化在寂寥中，無痕。

「寒酸無物的『豁然之境』都叫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鳩佔鵲巢使用了，果然還是使你不滿意。」

感受到特意藏起卻又使人發現的笑意，口氣啣著嚴厲的質疑。

矗然出現的雪白身影，長長寬鬆的衣袖在清風中不停翻飛，雪白帶點灰彩的長長髮絲糾纏著風，不止畫出漂亮的弧線，唇，微微一彎，拂塵斜掛肩臂上，不以布裹的古塵劍負在身後，道貌岸然嚴謹的俊容，眼下含著刻意不掩的笑意，神態飄逸出塵無俗，一身素白而澄淨，宛若仙人入凡，要不是此時他看的是窗內人而是觀天，當下看來定是謫仙之態。

「吾非鳩汝非鵲，那來的佔巢與不滿意。」反射行的回嘴。

惹來一陣低笑。

揚起笑，隨著他緩緩偏轉首，笑意更是添加深，點亮本就俊秀的臉龐。

「劍子！」

看著他難掩欣喜若狂的驚訝望著赫然歸來出現眼前的自己，他將外顯情緒藏起，正經神色，「見吾回來不高興？若是如此吾就告辭。」

忙不迭，龍宿縱身躍窗追上，擋在他身前挽留轉身離去的身影。

「好友……吾非此意，只是佛劍已歸多日卻遲遲不見汝，離初七之日一天天的過，如今見汝歸來才會吃驚，而非不悅。」

盯著有些微焦慮的俊逸臉龐，劍子不免覺得自己壞心的很，愛見他著急，正色道：「可有少年前去找你？」

定定地看著飄然的他，龍宿開始有種錯亂的感覺，不是如今合該是他質問眼前人，怎麼反過來他質問起自己。

「龍宿？」

「欸……他目前尚在『疏樓西風』，汝將人送到吾那有何用意？」

「是位朋友所托，此少年年輕氣傲，心尚未定，卻想出外拼天下，諒想此時入江湖也得不到好意，故托吾磨磨他的心志，此時吾便想到你。」

「吾？」

「可不是，言歆、仙鳳假以時日即是人中龍鳳，所以吾想到你。」

「為此吾就被汝陷害了？」苦笑一張，好一個劍子仙跡。

「說陷害就太過了，只不過，無法將他帶在身旁，才想到你的，比起孩子你更是比吾有心得不是嗎？」

無奈地搖搖頭。

「可是幫吾一幫？」

「吾能說不嗎？三番兩次將東西丟往吾那丟，也老是遲到的損友劍子大仙。」先是離去前搬來的鯉魚，再來的是歸來前引來的少年，向來，他對於他的請求總是允未拒的不是嗎？

「總將東西往你那推的損友劍子不是初七歸來了嗎？」劍子揮了依袖，淡笑看著龍宿。

「初七已過了許多天了……」

「農曆今日不正好是初七嗎？」

瞠目。那佛劍多日歸來是……

「吾和佛劍約的正是今天沒錯，佛劍沒同你說？」

抿了抿嘴，「沒有。」

看著無可奈何的龍宿，劍子不免失笑，想來收到信而回來的佛劍沒說他也沒問吧。

「這些年來過得還好吧？」

「嗯。」

「這裡也是你幫忙整理的？」

「除了吾，還有誰進得了汝所佈下的陣。」持起一旁的絲扇，輕輕搖動。

闊別的這幾年來，怕他回來時「豁然之境」也荒蕪，他哪一日不是親自來此整理打掃的，不假借他人之手，寂寞時也是靜靜地一個人走到此處看上一天的書也好，總是回味那份昔日的熱鬧。

刻意的環伺身周，似笑非笑的睨望：「完全沒變，果然不沾塵囂。」

「自然是沒變的份，有個老是不歸家門的主人，身為主人之友就得多擔待些了，讓此境永保仙境之名。」輕搖華扇，俊容掩其後，只露出調侃色彩的金瞳。

離上次劍子回來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但他回來便往「疏樓西風」，停留六日又起身離開中原，根本沒有回到「豁然之境」，想來此地主人無入也有七八年了。

「那吾該說的是多謝還是抱歉呢？」

「龍宿可不妄想汝的多謝與歉意。」他這麼做不是為了謝字或歉，只是因為是他所以願意如此作罷了。

「嗯……」目光被他身後桌面的畫引去，拈來一觀。「你想念起過往了？」

噙著笑，拿過畫，看著畫中的幾人，「只是有些懷念當時的日子。」

「龍宿……」

波光金耀流連，「歡迎汝回來。」疏樓龍宿淡淡地一道。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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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7樓發表於: 2009-10-17 03: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4篇有寫著現在式和回憶篇兩段文
此文的龍宿感覺就只為劍子而活.
整個世界也只繞著劍子而轉.
真是個癡情又寂寞的紫龍啊.

頂端

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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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9-10-25 20: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墮豔--鏡中花《五》

日照近午候，「豁然之境」外圍緩緩走來一高一矮，爾來說上話搭談。

「要吾……」

搖搖頭，「不會重的，向來不都是如此嗎？」

嬌小的身影巧笑倩兮的回話，身旁高大的身影配合她的步伐，為她擋下有些毒辣的日光。

「只是今日的公件多了不少。」她下意識的蹙起黛眉，公務件多，表示他們之上的主子得多花許多時間在頭上。

沒忘通常送來的件中都會有幾件得讓主人廢寢忘食好一段時候處理，這一折騰下來，定又消瘦不少，可得多為他補補身子，偏生他不愛吃這些東西，這下得再想出不同花樣的菜色暗地補身子才是。

「另外還有紅帖，是上兩任的禮監司家門有喜事，道是家中小兒娶親，邀主人前去喝上幾杯囍水酒。」連主人身邊隨身侍從的他們也收到一張紅帖。

看著帖上的時間，心忖距離天數，「那可得先打點發落下去，否則會兵荒馬亂的急著上路。」

身為龍首的主子，接到前前任禮監司送來的喜帖定是得去上這趟，她得先打點路上的一切，好讓主子不受舟車勞累之苦。

「車座方面好辦，只是為了不累，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水路。」他提上意見。

路行得駕上半個月時間，若行水路可減少約一半的天日，一來可縮短行程所花的天日，二來可讓主人在受勞累之感前以最快的抵達。

「嗯，這法子也行，等等向主人提上吧！」頷首，肯定這個方法。

一來一往間的搭話，他們已到「豁然之境」，旋不踵瞠目。

曩昔仙境之主不在便會張展的陣法，在他們抵達時，待在裡頭的主人會將陣法開起一角讓他們進入，但是今日竟是失去屏障，空門大開。

「劍子先生已經回來了？」

穆仙鳳訝異染瞳，偏抬螓首望著身邊的人。

「或許。」

二人四腳踏入，腳步有些急遽，心中不經雀躍著，為了主人。

前院涼亭內，一抹雪色端坐背對他倆，溫著杯，風過舞起雪白薄袖，衣袂隨風飄揚瀟灑的身影是從小看到大的，他們不經也隨之笑開臉。

走近，穆仙鳳循禮打揖拜見，默言歆如往語默為金，頷首以對。

在那雙眼下，她迎向前，嬌嫩的柔嗓輕喚。

「劍子先生。」

嚴肅的雕俊容顏不禁在這兩個晚輩面前，也放軟一絲。

「許久不見，仙鳳。」

「多年後再見，劍子先生依然沒有改變。」

「反倒說起，妳又高了不少。」

舉抬紅袖掩唇前，銀脆輕笑漫開，「是劍子先生許久未歸才會覺得仙鳳高上許多，這幾年來，拉拔高長的最多的是言歆，仙鳳連一吋之餘都不到。」

「喔……是這樣啊。」滿是欣慰的眼投放仙鳳身後的高大褐影。「果真是長高不少，再過不久，相信你也會同吾一樣高，甚至超過吾了。」

「嗯。」總不知該說什麼的他，數年如一日，以頷首為答。

「看你們兩人都長得如此秀麗端俊，龍宿真是有福緣，有如仙鳳這麼巧蕙貼心的人與人中之龍的言歆在旁，前世不知燒了什麼好香，能有此二人朝夕相處，將他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處理好好的。」

「主人是否燒過什麼佳香之品，仙鳳是不知，但有吾二人是主人將吾們都顧得許好，否則不會有這麼一天與劍子先生對談。」這點是穆、默由衷感謝，回以忠心相報。

「想來他是個得人緣的好主人，否則怎會有妳為他說話。」他們三人所有從以前至今都落入眼，哪裡有不懂的，只是口舌下總是愛刁上他一刁。

「不也因為主人，劍子先生與佛劍大師一同相約回歸來探主人，在意的人不光只有言歆與仙鳳二人罷了。」

論及那人，有誰不都瞳眼含笑的，說過的事情再聽幾十來遍都不覺得厭，這就是他的魅力存在，無形中深植心田，默默茁壯萌芽，轉眼發現時已開枝散葉，屹立不搖。

三人相視一笑，不禁不約而同將眼轉放由內宅走出的華俊之人。

搖著紫卉紗扇走近，起了幾分好奇之心，笑從何處來。

「主人。」

微抬握扇之手，示意可免繁文縟節，穆仙鳳、默言歆收起作揖之禮，不旋踵走至面前，將手中的公文與請帖微高舉。

「主人，這是今日儒員送上的公件與喜帖。」

「放著吧！晚些吾便會看。」頷首之餘，不免也起了好奇之心，「汝們在笑談些什麼？也說出來讓吾一同歡笑。」

尚在屋內就瞧他們說的愉快，有說有笑的，不時低聲輕笑，究竟是什麼能讓他們談得這麼投機？

就見晚輩將兩對眼放在雪色前輩身上，眼下分明是將一切皆推給他去擔，橫豎晚輩之份也無可多說，貴為先天人就得多負責分擔風險些。

迎接他張顯卻要裝得隱含的挑釁，龍宿停下手中之扇，不餒接戰，仿他一般，將好奇藏匿無蹤。

舞動手中拂塵，揮掛上肩，劍子先跡斂笑正經，薄厚適中的雙唇翻啟──

「秘密。」

:+:

夕陽晚照，眾物皆拉出長長的影，深深的，厚實的，一個人端坐在窗裡執著筆毫認真在桌案上的字帖，一個人雙手負在腰背，昂首望天，仙氣蕩然。

外圍傳來細微腳步聲，有細有深，紅衣少女與褐衣少年先後出現在「豁然之境」，訝色的眼中不經含點笑望著熟悉的景。

這兩人，向來共處一地，卻愛拉開彼此距離，然則，雖有闊別之距，但眼一定、稍一流轉瞳采，另一人則會揚起微笑，輕而易舉明白對方想的什麼。

特殊的相處，不黏膩的共存，老讓人看不厭的人。

看著兩人默契極佳，在他倆踏入境內之際，同時回首帶笑，噙著一絲特給他們的寵與笑，頓時恍惚中如回到那天尚年幼時的光景，記憶中的人沒有變，白髮的道者，紫髮的儒者，一樣的瀟灑飄渺，一樣的不變溫暖，不過那年的小孩，已長成少女、少年，身高慢慢的抽長，懂得變多許些。

咿咿呀呀揮著小手追著人跑，討著一個溫暖懷抱的過往，成了腦中的回憶，但不可惜，因為他們不曾變過，日子依然如此的過。

追業斬罪的聖潔佛僧先回，老是不歸的道家仙人已歸，孤寂也不再作陪永處西風的華俊儒生，他們相視滿足一笑暗許之願天已給。

「你們備晚膳來了。」劍子仙跡先聲招呼。

帶笑頷首。

「龍宿有妳在旁打理，想來貪懶許久了吧！」以前他可是天天都吃到龍宿親手所烹的餚膳，從仙鳳上手後就無此發生過。

「這些鄙事由仙鳳打理即可，主人所掌於儒門天下，還是別讓他為這些瑣碎分了心才是。」能為他多做些什麼，對她而言是無上光榮。

「妳與言歆都太過為龍宿了。」劍子嚴厲的容顏端上教訓，但眼與嘴角已讓情緒洩盡底牌。

「哪裡的事，在主人身邊者不都如此而過，彼此彼此。」四兩千金撥冗歸還。

呵笑幾聲，劍子仙跡打趣看著眼下這名闊別多年，口舌之上也磨得較曩昔來得巧言圓潤。

「怎麼草藥味濃重？」

嗅著散佈空中的氣味，劍子看向仙鳳臂腕上的竹籃，不解何來，裡頭有蔬果和藥材，依這些看來，都是針對補血、補氣、補身等等。

眉頭微皺，莫言歆欲言又止，雖表面神色不顯，但總是看他長大的劍子豈有錯漏之時。

「有何問題嗎？」

搖搖首，「沒的，只是……」言起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才是。

「嗯？」他納悶眼下兩名晚輩彼此交流中的眼神代表是什麼。

言歆雖不比仙鳳來得靈巧妙語不斷，但凡他想說的，意示這事情有所麻煩，通常這事情源頭八九不離他倆忠心耿耿、全心傾注的儒門龍宿。

總是帶為發言的穆仙鳳旋即接下他末了的話棒，眼也染上了愁意，「只是主人將吾二人顧得好，卻忘了得先珍重自己。」

「他又做了什麼讓你們如此擔心的事情來？」這下連沉默寡言，向來只依令行事，只要主人順心即可的默言歆都有微詞，想來龍宿定發生什麼足以讓人憂心忡忡的事。

「主人至去年開始，膳食便已不如往常，不是食得少就是不用，這點令言歆與仙鳳擔憂，雖在膳食上多加小心注意，但也敵不過如今消瘦不少，直至佛劍大師回來那日才較回復正常，只是佛劍大師離轉『不解巖』後又是如此。」膳食方面她也頭痛許久，赫變習慣，早已讓她腦汁攪盡如何讓變得不愛餐膳的主人能不失營養與健康。

眉頭深深一鎖，劍子仙跡心頭半沉，轉過身，對著有段距離遠，尚在書房內批改公文的人招手。

耳邊窸窣談話消失，沉默不言好半晌，不禁抬首看向窗外，不解庭內一大兩小交談了什麼，可讓氣氛赫降低點，再見劍子回首招他之舉，略思，旋踵放下手中批寫未完的公務。

步出屋內，迎向朝他走來兩步就停的劍子，懷著狐疑心理看著對己伸來的大手，遲滯一下，還是將手放上等待的掌。

反手覆握，略施巧勁，一把將龍宿拉向自身，反掌一帶，旋個半圈花，將他困於臂與體間，另一手沒有空閒著，兩軀貼近便懶上纖細的腰身，在瞳眼閃訝色金采之際，龍宿被劍子離地托抱而起。

「劍子……！」龍宿驚呼，迭不忙將雙手抓緊寬厚的肩上。

抬起頭看著上方的俊容，眼帶譴責，「龍宿，你果真又消瘦不少。」

他就知道，早些時候問他，反被他四兩撥千金推得一乾二淨，現下可好了，人證都在場，看他還有什推托之詞好講。

垂顏看著帶些不顯浮責的瀟灑的人，方正頰大刺刺的寫著「你騙了吾」這四字，好笑又好氣掄起拳頭叩上額。

「快放吾下來，在晚輩面前吾二人之舉成何體統。」

雖為好友，平時見面也是打罵笑鬧的，但這般親密反是第一回，況且男子抱著也同為男兒身的自己，他不難為情，反倒先替他不好意思起來。

依言，輕放龍宿回地，但攬在腰際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龍宿也不好意思再拒斥。

「不過偶來的食欲偏差些，仙鳳小提大作了……」

「若真是如此，何來這麼長時間食慾不振？言歆也擔心起你來了。」截去他又來的推說，劍子要他正視此事。

本就巴掌大的臉，現在更是小上一分，方才抱起，果真體重又下降不少，比起往昔，骨肉如剃削一層般，若不是掌下的薄弱，他真不敢相信華重麗衣下的身軀不過是讓衣裳撐出厚實罷了。

「汝們三人就別多心了，身體是吾的，自然好壞都知道。」不想在此事上再打轉，偏首望向殘陽降墮的盡處，「不知佛劍是否已在來此的路上？」

「龍宿……」劍子向來嚴肅的方臉更是添峻寒。

淡嘆無痕落跡，執起紗扇輕敲他肩頭，漾起粉飾太平的笑，「沒事的。」

這若仙似的人，他人眼中出塵脫俗，什麼是都不放心頭，一切都可隨風隨緣，不求不候，或許只是如仙罷了，還有些人的凡覺，於他總是特有保護欲，佛劍是，劍子也是如此，無奈也放縱，或許他也不過貪著這刻的暖情，再怎麼先天之人，終究還是人。

淡淡輕歎，劍子仙跡回首對著正觀望的兩名小輩吩咐道──

「仙鳳妳就先去準備晚膳吧，吾與妳主人有話要談，言歆你也去幫幫仙鳳忙吧！」

交換心神，默、穆二人頷首，打揖退入屋內。明瞭此舉非是排除，而是這事讓他們小輩前怕太傷尊貴龍首的傲心，所以才有此舉。

「噯，怎麼反覺他們的主子是汝非是吾？」疏樓龍宿半諷半嘲。

斜睨此友，劍子仙跡神色十分冷峻不阿，「其主若為主不尊，他還能求他下面小輩如何再尊崇？」

手中的扇微微一怔，笑也有些掛不住，瞇起金瞳睞了眼對方，半晌將扇負於身後，轉身不看他反觀漸顯的夜色月辰銀輝。

心頭再歎，總是對他不忍，卻老是有事逼他不得不忍，為了他好，就勢所難免矛盾交鋒。

踏向前幾步，與他一同併肩仰望夜空。

「別讓吾放心不下。」他道。

「……沒有也不想。」他是這麼說的。

「可你莫名用膳不良，如今消瘦又是如何解說？」

閉上雙眼，只覺喉間有股灼熱慢慢滾燙，幾度嚥不下氣液，良久，才平盡所有。

「吾一直過得很好，在『疏樓西風』裡，一切不過是多心下的誤會。」強逼得透出點點笑意，粉刷眼前。

蹙緊劍眉，劍子仙跡只覺得心口驀地悶著，踏前半步，探身站在他身前，雙手緊抓還在迂迴不可面對的他，垂下如夜中星芒般的黑瞳冷瞪眼下抬首望已的人。

「龍宿，吾現在跟你是認真的說話。」

見他本就淡澹的神情現下更是如寒霜般，微訝，但還是不改笑靨，不持扇的手攀上緊抓肩負的掌，略施力道，發覺扳不開也不願使強，只好覆在掌上，安撫似的輕拍揉搓。

「吾明白，但身體向來不是吾所可掌控的，汝也知這身向來重瘦不輕胖，加上儒門天下正極力想栽培能手，所以這廂心力下來不消些重量也難的。」

「相信以你的能力，這種事情當是遊刃有餘。」向來，他對龍宿放心也深信他不凡能力。

「曾經汝也是身任過道門之首，應是明白重擔於身的不由己心與難處，繁瑣之事更是多之又多，忙也忙不完，儘管遊刃有餘，也要時間來發落一切。」該說感謝嗎？對於他不多說什麼全然無悔的相信。

或許是刻意也道不定，這回，劍子仙跡的歎息又重又深。

「劍子……」

盈波的月眸還不及再說，如霧似雪的絲受風舞動撫面而來，那向來讓人眼亮的俊容愈發放大拉近，戈止到口的話，將發白的髮的頭靠放頸肩之間，下顎擱置肩頭，那陣憾動心神的歎息又現，未盡的呵氣在耳邊，不覺輕震。

雙臂環上消瘦的身軀，圈繞過纖細的腰骨，抱著他，感受懷中溫暖的體溫、輕淺的呼吸聲、瘦削略矮的軀，再度安慰著身前的人還在，怕一閃神不注意，他就消逝在這天地之間，不留半點痕跡，說他如仙，反道他更是謫降凡間的天上人。

向來放心不下他，否則共知淡默不求劍子仙跡怎會每回一想起疏樓中的人都不忍不歸探探樓中人。

感受健臂略施力道縮小空間，疏樓龍宿不解這人的不安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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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藥香的膳食一一端上，這下歎息的人反是疏樓龍宿了。

坐在身邊的人膳前不展慍眉，膳間更別說，連動箸也不舉，這下該如何逗笑他，轉移注意才行？

當陷入困窘之境，臨空隨風輕送聖息，銀彩中的聖者緩降而來，疏樓龍宿眼睛為之一亮，起身迎上門口的素銀身影。

「佛劍！」心喜幫手到來。

這名聖僧從以前就依著自己，不多話幫著，這回想來也是一樣的。

「嗯……」

見劍子憂冷的臉，再看無奈一笑的龍宿，身旁的小輩亦是無可奈何的扯笑，佛劍也皺起眉。

「佛劍汝就幫幫吾說說劍子吧，他從晚照便不展眉宇。」疏樓龍宿免不了送上一抹無奈的笑容，以示己身無辜。

掩忍著笑，穆仙鳳、默言歆拿副碗箸再將擺上膳桌，退身一旁候著。

「什麼原因？」佛劍分說詢問。

「不就……」

「吾沒有！」

眼看要解釋的劍子仙跡話叫疏樓龍宿截斷，兩人紛紛一冰一炙瞪眼。

佛劍分說決定不願在多花心思在這兩人身上，改看向退身在旁的小輩，接收到眼神的穆仙鳳舉袖掩去吐舌俏皮樣，忍心出賣其主。

「在傍晚時劍子先生察覺到主人消瘦不少，在去年開始便用膳不良便更加不高興，主人又無法加以解釋圓話，所以才會導致現在的局面。」主人不好意思了，仙鳳不能不回話的。

在佛劍雪眉攏蹙的同時，龍宿只差沒有舉扇貼額，無力呻吟，別還沒有安撫好一個，又來一名令他頭疼。

「佛劍吾可以解釋的，可在吾解釋之前，可否先幫忙安撫劍子？」疏樓龍宿掛笑央求，不管如何，能先壓制一個是一個。

「……吾幫了。」佛劍分說道。

欣喜若狂，「太好了，那麼佛劍汝……」

「吾幫了，所以才晚來『豁然之境』，讓劍子先唸唸你。」佛劍分說道出明知今日劍子歸來卻晚到的原因。

「……佛劍……這麼說來…汝也早知道吾……」讓他誤以為瞞過佛劍，當是也可騙過劍子的雙眼。

頷首。

那天見面早察覺龍宿更是瘦削，只是隱而不言，對這事他向來無能為力的，而常與龍宿鬥嘴的劍子相信可勝任，所以他等著劍子歸來時將罵唸事兒交給他。

「佛劍居然學壞了……」

「此話可錯了，你將天下無敵的佛劍看輕才是。」

「阿彌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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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風輕送，枯木撐起的涼亭下，冷眼旁觀貼心忠貞的二侍者七手八腳夥同儒僕將東西送入屋內。

眼再瞟睨回身旁舉杯輕餟熱茗的雪衣人，搖扇的手，停了。

「劍子……」

「嗯？」聞言，雪衣者不過挑眉，不語再注杯緩飲入肚。

如他，端起木桌上的竹杯，莫測高深的神色，看著忙得不可開交的那些人，一雙眼，恍若未見眼前陣仗。

「此番觀來，吾是否可說是被人賣了？」口中的人，自然是以穆、默為首的儒門子弟兵。

放下杯，饒是有其事地張望那些忙碌者，沉吟又復頷首，「看起來挺像的，你說是吧龍首。」

「吾也這麼覺得，大仙。」他點點頭，繼續呷飲一口。

方才的晚膳用得可說步步為營、驚心動魄、如坐針氈般，在四隻兩雙眼下，無所遁形，只能一一地吃下兩雙箸夾入碗內的菜餚，不能有所反意，還得裝出欣喜的吃下，那怕不過幾口已無食欲也得硬著頭皮吃光。

回頭，睨望一旁不打算插話的聖者，無辜的笑臉再起，柔柔地。

「佛劍，汝說，吾這樣算是被人威脅，更是內神通外鬼下給綁架？」

睞了眼，不至可否的聖者，終於開尊口了──

「種何因，得何果，阿彌陀佛。」

好一個不關他事的阿彌陀佛，更是好的因果之說，分明已經明示不插手此事，向他求援無用，不如多省點氣力好應對。

「鳳兒、言歆，停下汝的動作。」

「這……」

不高不亢的聲音讓屋內屋外的儒僕無一不停下手，看著鮮少提高聲調的主人，不旋踵將目光又改投遞在劍子仙跡身上。

看著眾僕幾將把東西安頓好，又對劍子發出求救似的眼神，疏樓龍宿赫然覺得他們的主子或許是劍子而不是他。

「為何停下手，繼續將該搬到哪去的東西全放好。」劍子仙跡不慌不忙接下話尾有掀起高潮。

「劍子！」含混嗔忿的口氣，疏樓龍宿狠狠瞪向一副閑暇無恙的人。

「有何指教？」

「吾想不出來有住在『豁然之境』的理由。」

「是沒有理由，但卻有原因。」扯起一抹神秘笑容。

瞪了他良久，雖心頭明白，此番一問定不是什麼好答案，但還是忍住氣問：「什麼原因？」

「將你養肥。」

他怔一怔，瞠目看著又再注上杯的劍子。

「……劍子吾一點都不瘦。」眉角抽搐中。

「但你卻瘦了不少。」還敢狡辯。

「這叫精瘦。」更正。

他不以為然地說：「如果整整與上回見面時瘦了幾圈，衣物也改尺寸至最後都得重新裁新衣穿的人說出的話是沒有人願意相信的。」依然不改脾氣，還肖想自圓其說。

他聞言，不甘居於下風，瞠目怒瞪與他對視良久。

「吾不穿舊衣要裁新衣也不行嗎？」

他挑眉：「不是不行，要是因為衣逐寬身不著而替，這下可有話講了。」

「……！」

不管如何說，劍子就是緊咬話題不放，不論怎麼兜轉就是能叫他轉回原地，他的不以為然下使得更是火光，正欲振袖揮
去時，佛劍開口了。

「不管如何，龍宿你都讓吾們擔心了，這話，可沒話了吧？」

他愕然，佛劍向來不著顏色的俊秀容顏為這事終於掩不住憂心忡忡。

「吾沒有……」他忟著聲：「不管多久的時間，吾都有好好待自己，怕汝二人在外地還得擔心……」只是吾還是凡人罷了，才會貪求他們回來陪陪吾。

劍子仙跡凝視他半晌，終究不忍他透徹露骨的愁寂，憐惜地攬過頸肩，將他環抱拉靠在胸臂之前。

「吾和劍子要的不是你的逞強，只不過是希望你更善待自己多一些，別逼的太緊，為的不是別的。」佛劍分說輕輕地揉著他的頭，如許久一前般的疼憐之舉。

「吾懂，吾什麼都懂的。」疏樓龍宿哧哧一笑。

將一手覆上肩頭的掌，一手放在常年拿撫佛珠的手，收起滿逸的心情，給予一抹足以讓人安心的笑容。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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