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4【羅黃】斷章（22F●更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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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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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10樓發表於: 2013-06-2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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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戀
　　　　黃泉雖然從不曾跟誰慶祝過節日，可對那些大大小小堪稱繁瑣的節日卻是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以前每當過節，不管多小，他都會去皇宮‘看望’他的兩位兄弟。
　　　　
　　　　到苦境以後，他發現苦境的節日竟是比之月族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仍沒有找人一起過節的興趣，也已經沒有兄弟能給他騷擾，他就只能站在羅喉身後，看著那個金光燦燦的身影磨牙。偶爾，他會想想幽溟，想著不知道他在月族怎麼樣了，是否還跟以前一樣，有一大群礙眼的人圍在他身邊。
　　　　
　　　　羅喉也不過節，君曼祿來之前天都從來沒有人知道節日是什麼，而君曼祿來之後，便經常能看見天都眾人在羅喉鏗鏘的聲音裏，背景扭曲的去置辦各種節日用品。每當這時，黃泉都持槍靜立一旁，不似平常對羅喉的命令冷嘲熱諷，甚至連標誌的冷笑都收斂了起來。
　　　　
　　　　黃泉想，那是自己最痛恨的一個節日，第一次在天都‘過節’之後，便暗暗發誓，以後不論什麼節日，不論羅喉想怎麼過，自己一定只能沉默。
　　　　
　　　　君曼祿第一次向羅喉請求，想去市集買些冥紙和白燭，羅喉當然捨不得君曼祿勞碌，當即便吩咐冷吹血下天都去了。
　　　　
　　　　黃泉自然是冷哼一聲【哼！在天都過清明？羅喉！你是不是也要給死人燒冥紙？哈！吾倒是十分期待。】
　　　　
　　　　羅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然後緩慢的開口【黃泉，什麼是清明？】
　　　　
　　　　黃泉倚著長槍的身子一顫，他知道羅喉對時日向來淡漠，可他不知竟會淡漠道這個地步。黃泉掛著已經不成型的冷笑，用同樣不成型的冷調說【羅喉，你果然是老年癡呆了嗎？】
　　　　
　　　　羅喉哈笑一聲，不置可否。
　　　　
　　　　君曼祿很是時候的開口問【武君不知清明何意？】
　　　　
　　　　羅喉竟也一臉坦然【節日與吾而言並無意義。】
　　　　
　　　　黃泉聽後，冷笑道【這話說的不錯，你殺了那麼多人，若每年都記著要過清明，整個苦境的冥紙怕也不夠你燒。】
　　　　
　　　　【黃泉！】羅喉的聲音有了幾分難得的起伏。
　　　　
　　　　黃泉知道羅喉不願在君曼祿面前提及殺戮，君曼祿就是一個滿腦子和平美好的天真少女，而羅喉似乎很想保住她的天真，這點也頗讓黃泉不爽。
　　　　
　　　　【武君，節日是為了消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存在的，在同一個日子裏表達對重要之人的思念，無論身在何妨，在那一天他們都能感覺到有人牽掛著自己。難道武君不曾想念過您的兄弟們嗎？】君曼祿甩動長袖，雙眼帶著探究的看向羅喉。
　　　　
　　　　羅喉坐在他的王座，聽了君曼祿的話似乎陷入沉思。黃泉看見羅喉的表情，有瞬間的心顫，君曼祿的存在本身便已經是羅喉對兄弟最深的懷念，而那個白癡女人竟然還問了羅喉如此白癡的問題。
　　　　
　　　　黃泉看向君曼祿，冰冷的開口【那你會懷念君鳳卿嗎？】
　　　　
　　　　君曼祿聽後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以袖掩口【到天都之前吾並不知他是吾的先祖，況且先祖仙逝多年，所以曼祿對先祖並沒有很深的情感，只是身為後人仍懷著一份敬意和緬懷。】
　　　　
　　　　黃泉聽後冷哼，君鳳卿對君曼祿而言只是一個遙遠的名字，而對羅喉，則是一段不可磨滅的記憶。黃泉不會承認，但他確實對君曼祿那般質問羅喉有很大的不滿，因為她不知道兄弟這兩個字對羅喉的意義，而黃泉知道，可黃泉越是知道越是憎恨。
　　　　
　　　　羅喉聽著黃泉和君曼祿的談話，突然開口【黃泉，你也與曼祿一起去祭拜。】
　　　　
　　　　黃泉銀槍一歪，險些滑倒，待站穩憤怒的看著羅喉【羅喉！你說什麼？】
　　　　
　　　　羅喉無視黃泉的憤怒，平靜的開口【既然清明是祭祀先人的日子，你也該去祭拜一番。】
　　　　
　　　　黃泉強忍殺意，看著羅喉冷笑【哦？那麼偉大的武君豈不是更應該為天都眾人做好表率？】
　　　　
　　　　羅喉竟真的認真思考起來，片刻後羅喉的話讓黃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只聽羅喉聲音威嚴的說【今日，天都眾人祭祀一天。】
　　　　
　　　　每每想起當日天都眾人扭曲的表情和羅喉事不關己的淡定，黃泉只能以手扶額，感慨果然羅喉是一個超越古今的存在。所以當聽見羅喉下令天都眾人共慶中秋的時候，黃泉很鎮定的抱著銀槍，很冷靜的看著身邊同僚已然習慣般的附和，也很咬牙的看見羅喉難得的有些迷茫的眼神。
　　　　
　　　　然後便是天都所有人忙著準備今夜的吃食和酒水，只有黃泉很閑的晃來晃去，而黃泉晃來晃去的原因則是他找不到羅喉。
　　　　
　　　　自從早間的議事結束，羅喉便消失無蹤，黃泉找遍天都也沒見到那個金黃的身影。最終黃泉只能猜想，羅喉是否去了苦境某地尋找他失去的記憶，而這個猜想讓黃泉很不滿，羅喉的命是他的，萬一在苦境神遊的時候遇到不長眼的路人，給羅喉來那麼一刀半劍，自己會很吃虧。他不會承認自己對於沒有自己隨伴在側的羅喉有些擔憂，更忽略了沒有人敢輕易在羅喉面前展亮刀劍這一事實。
　　　　
　　　　黃泉覺得今天的羅喉有些異樣，早時羅喉的眼神，那裏面有些黃泉不曾看見的東西，看似迷惘，迷惘中有絲絲隱忍。所以此刻黃泉才會那般焦急，找不到羅喉，他只能拿天都無辜的兵將撒氣，一天下來天都眾人皆對黃泉滿腹抱怨。
　　　　
　　　　【黃泉，你怎會在此？】
　　　　
　　　　黃泉循聲望去，看見君曼睩在虛驕的陪同下緩步走來【吾不能在此嗎？】
　　　　
　　　　君曼睩衣袖掩面說【武君不在天都嗎？】
　　　　
　　　　黃泉很想問君曼睩怎會知曉，但忍了又忍終究只是欲蓋彌彰的回了一句【他在與不在，與吾何干？】
　　　　
　　　　君曼睩輕聲笑開【你難道不是在等武君嗎？】
　　　　
　　　　黃泉低咒一聲【你哪只眼睛看見吾在等羅喉？】
　　　　
　　　　君曼睩笑意更深【你不是一直不離武君左右嗎？而此刻正直黃昏，不是在等武君，難道天都還有別人能讓你在這天都入口等待？】
　　　　
　　　　黃泉看見君曼睩衣袖下掩不住的笑意，甚至連一向與羅喉一樣面癱的虛驕都開始嘴角抽搐，黃泉握著銀槍的手越來越緊，又是忍了又忍才沒有上前將君曼睩的嘴封起來，咬牙切齒的回答【君曼睩！不要亂猜，吾只是嫌天都內酒氣太重，出來吹風。】
　　　　
　　　　此時羅喉的聲音卻突然在耳邊響起【曼睩，你怎會在此？嗯？黃泉你怎也在？】隨即便見一條金色的身影緩緩自遠處走來。
　　　　
　　　　黃泉看見君曼睩笑意不減迎向羅喉，暗道不妙，正欲上前卻聽見柔軟女聲帶笑的聲音【武君回來了？黃泉已經在此等你多時了呢。】
　　　　
　　　　黃泉看見羅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聲音上揚【嗯？】
　　　　
　　　　黃泉惡狠狠的瞪著羅喉【誰在等你，君曼睩你聽不懂吾的話嗎？】然後迅速掠至羅喉身側，打斷君曼睩即將出口的話【羅喉，吾有事問你。】不由分說拉過羅喉化光而去。
　　　　
　　　　走遠以前還聽見君曼睩的聲音【記得待會到後院來吃飯。】
　　　　
　　　　羅喉被黃泉帶到天都頂樓，羅喉一路無話，任黃泉帶著。此刻黃泉放開羅喉，終於出聲詢問【你一整天去了哪里？】
　　　　
　　　　羅喉隨意的坐在石階上，聲音不帶半絲起伏【並無。】
　　　　
　　　　聽罷，黃泉有些憤怒，自己有何資格質問他去了哪里，羅喉沒有義務告知他的去向，這問題可笑了。
　　　　
　　　　羅喉看見沉默的黃泉，他知曉黃泉此刻定然生氣，可是他確實不知今日究竟去了哪里。苦境與自己記憶中的已經相去甚遠，想去的地方早已是人物兩非，若有去處也只是隨步而往，自己也並不知何處。所以黃泉問起，自己也無從回答。
　　　　
　　　　【黃泉。】羅喉出聲。
　　　　
　　　　黃泉有怒，並不回答。
　　　　
　　　　羅喉起身，靠近黃泉，伸出手扶上黃泉銀白發絲【吾不會離開，吾一直都在這裏。】
　　　　
　　　　黃泉退開，冷哼【你在哪里與吾無關。】
　　　　
　　　　羅喉的手因黃泉推開而懸於半空，他也不收回，看著自己的手掌說【如今的苦境已經不是吾熟悉的樣子，吾原本想去當年的西武林，可西武林早已是一片汪洋。】
　　　　
　　　　黃泉聽著，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卻始終沒有出聲，此刻他不知該說什麼，怒氣仍在，只是在羅喉的聲音裏漸漸的竟淡了。
　　　　
　　　　【黃泉。】羅喉仍是不緊不慢的喚他，仿佛料定黃泉一定會回應。
　　　　
　　　　黃泉瞪著羅喉，開口語氣不善【又怎樣？】
　　　　
　　　　【哈！陪吾呆一會吧。】羅喉說完轉身迎著天都，背影蒼涼。
　　　　
　　　　黃泉上前，看著羅喉側臉【別說吾沒提醒你，你的好孫女還在等你開飯。】
　　　　
　　　　羅喉果然轉過頭【嗯？那走吧。】說完率先舉步離開，留下黃泉在原地磨牙，恨不得從背後捅他一槍，黃泉磨完牙便也跟著羅喉離開。
　　　　
　　　　黃泉不想承認，可是其實也許最懂羅喉的便是他。羅喉只說了一句“吾原本想去當年的西武林”，可黃泉偏偏便看到了羅喉面對那一片汪洋的落寞，和漫無目的四處遊走的寂寞身影。黃泉知曉羅喉為何消失了一整天，因為今夜是中秋，是羅喉唯一記得的節日。
　　　　
　　　　黃泉原本以為羅喉會和以往一樣，在君曼睩提醒後才會後知後覺的知曉各類節日的名字和由來，可今早君曼睩還未開口羅喉便讓虛驕陪她下天都回名刀神坊，然後才說要天都同慶，當時黃泉便已覺察羅喉異樣，只是還來不及知曉原因便已經失去羅喉蹤影。
　　　　
　　　　黃泉沒對任何人說起，在今天之前，他並不知曉何為中秋，月族並沒有中秋這個節日。今日翻閱天都內的書籍——中秋於每年秋季八月，有祈求團圓之意，故別稱“團圓節”，中秋皆圍繞“月”進行慶祝祭祀，故又稱“月節”或“月夕”。黃泉生於月族，月對他來說便是家園，所以月族沒有中秋。而苦境以月為尊，八月十五便是一年之中月最圓的一日，苦境中人在今日祈求團圓，黃泉不難猜想，千年前，羅喉也曾與他的兄弟對月暢談，把酒言歡。
　　　　
　　　　黃泉不明白，時間究竟是好是壞，對於羅喉，時間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一點痕跡，卻將他的記憶刻滿風霜。羅喉複生後忘記了很多事情，偏偏記得的都是鮮血淋淋，殘忍不堪，這樣的羅喉，黃泉恨著卻心生不忍。
　　　　
　　　　待他們走到天都後院時，君曼睩與虛驕早已等待在旁，石桌上是君曼睩親手所制的點心，黃泉認得那就是冷吹血說起的月餅。見他們走來，君曼睩緩緩迎過來，開口喚道【武君，黃泉，你們來了，快嘗嘗曼睩做的月餅可還合胃口？】
　　　　
　　　　羅喉隨手拿過碟中兩指大的點心，輕咬一口，然後聲音沒有半分起伏的說【槐花。】
　　　　
　　　　君曼睩輕笑【武君嘗出來了？吾回名刀神坊，見家中槐花開的正好，便與虛驕摘了許多，碾成餡兒做了幾個。】
　　　　
　　　　黃泉看見羅喉臉上慢慢的出現一種柔和的神色，似乎帶了點笑意【為何不在名刀神坊多留幾日？】
　　　　
　　　　君曼睩笑著答【爹親有神坊的人照看，曼睩很放心，今日，曼睩想陪著武君。】
　　　　
　　　　羅喉慢慢的將手中的點心吃下，帶著明顯的笑意【哈！以前，吾與二弟三弟常常忘了時日，便是鳯卿也只記得中秋，每年的今日，鳯卿也會親手做了月餅買好酒菜，叫上吾與二弟三弟在家中飲酒，直至天明。】
　　　　
　　　　黃泉靜靜的聽著羅喉說以前的故事，他在羅喉的聲音裏感覺不到對往事的懷念或對兄弟的思念，仿佛他只是在講述著一個平淡的故事，那故事裏的人卻是與己無關。有莫名情愫從心底漫起，黃泉看著羅喉側臉，竟覺得平靜安然，那一刻他想若是能與這人長久的這般度過如斯安靜的夜晚，也是不錯的。
　　　　
　　　　【黃泉？】
　　　　
　　　　黃泉的思緒被一聲輕喚打斷，回神便見羅喉近在咫尺的臉，黃泉不及反應便感覺嘴角微熱的觸感，指尖輕撫，似是替他抹去嘴角殘漬，隨後是羅喉低沉的嗓音【你是用臉在吃嗎？】
　　　　
　　　　黃泉看著眼前白皙臉龐，那人指腹觸感細膩，帶著屬於羅喉的溫度和氣息。黃泉不自覺的輕蹭羅喉指尖，口中卻是語氣不善【那你是要給吾示範嗎？】
　　　　
　　　　此時有少女清脆的低笑響起，黃泉瞬間反應過來，迅速遠離羅喉，而羅喉事不關己般的慢慢收回手去，端了屬於他的酒杯，慢慢的飲著。黃泉在心底咒罵自己的大意，更是瞪著仍舊兀自笑的極開心的君曼睩。他已經太習慣羅喉的靠近，羅喉的溫度和觸碰每每讓黃泉留戀，他不曾如此依賴過一個人，也不曾想過會如此的依賴著一個人。
　　　　
　　　　【武君，可否多講些先祖的事蹟，曼睩希望能對先祖更瞭解些。】君曼睩聲音裏帶著笑意。
　　　　
　　　　羅喉放下酒杯，慢慢的開口【鳯卿在兄弟之中最小，卻是最細心的一個，也不像江湖中人，更像一位私塾先生，儒雅異常。吾想，當年若不是邪天禦武之害，鳯卿便會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一座學堂，他定會逼著二弟三弟多讀些書。】
　　　　
　　　　君曼睩聽著輕笑了起來【如此說來，先祖並不懂武？】
　　　　
　　　　羅喉沉默了許久才說【吾也希望鳯卿從不懂武。】
　　　　
　　　　黃泉聽出了羅喉話中的遺憾與愧疚，微微的皺眉。
　　　　
　　　　而君曼睩似也察覺，輕喚【武君。】
　　　　
　　　　羅喉看著天上圓月，緩緩開口【若鳯卿不曾學過武功，便不會白白送了性命，更不會累君家世代詛咒。】
　　　　
　　　　君曼睩說【曼睩相信先祖從不曾後悔跟隨武君身後。】
　　　　
　　　　羅喉只是無意義的笑【哈！】
　　　　
　　　　黃泉聽著羅喉與君曼睩的對話，心中鬱結，他端起酒杯仰頭飲盡說【節日可不用來讓你們說廢話的，你們不是要賞什麼月嗎？再廢話下去可就只能等著看太陽了。】
　　　　
　　　　羅喉沉默的看黃泉一眼，而君曼睩衣袖掩面看不出是不是笑了，虛驕仍是一臉呆滯站在一旁。四個人便同時沉默下來，桌上美酒佳餚，天空明月皎潔，便是這難得的一夜相伴。
　　　　
　　　　一輪明月，遍地流光，當那月影漸漸偏西，君曼睩與虛驕皆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黃泉背靠桌旁銀杏，那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斑駁的掩去了黃泉的表情。而羅喉坐於桌前，單手撐起頭側，一杯淡酒緩緩的飲著。
　　　　
　　　　月光下的羅喉神色淡然，絳紅的雙眸被染上淡淡銀色，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這月光裏有些透明。那端著酒盞的手掌寬厚，五指修長，皮膚細膩光滑，一點也不像一雙武者霸王的手。
　　　　
　　　　黃泉便在葉與月的陰影裏看著羅喉，看著這個俾睨天下的君王難得的安然表情，這樣的羅喉是別人看不見的。其實羅喉很善於偽裝，將所有的情緒掩蓋，留給所有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便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神秘莫測，可黃泉之道，羅喉也是會有喜怒哀樂的，只是那些情緒太內斂，也不曾有人願意去瞭解，也許自己也只是那不知何時的不經意間，看見了羅喉，那個完整的羅喉。
　　　　
　　　　黃泉想，自己對羅喉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並沒有很多。
　　　　
　　　　黃泉看見羅喉在月光下的影子有些模糊，也好，既然遲早都必須殺了他，便不必將他記得太清楚。羅喉一直是有些老年癡呆的，所以肯定不會知曉自己喜歡他，所以最多自己暫時吃虧一點，承認一下自己是暗戀著羅喉的。可是，這也只是因為羅喉長得太妖孽的關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只是被羅喉的美色迷惑了而已，自己喜歡的肯定也只是羅喉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而已，所以每次想起復仇以後的那種心痛，也只是對再見不到那張絕美容顏的遺憾而已。
　　　　
　　　　羅喉仍端著酒盞，那酒其實早已飲盡，只是那純白月光灑進酒杯，讓羅喉有些癡迷。黃泉的眼光一如既往不懂收斂，羅喉或許知曉此刻黃泉心中所想，也或許是早已習慣黃泉這般的注視，他不動，也不曾回望，他知曉，只有在自己看不到那細長的湛藍色雙眼時，黃泉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羅喉想著究竟是何時，自己在黃泉那雙刻意掩飾的雙眸裏，看見了名為喜歡的情緒。
　　　　
　　　　有時候，黃泉就像一個孩子，不懂得掩藏，將憤怒、歡喜、悲傷、不甘都洩露出來。那只是一次偶然，羅喉撞進黃泉凝望自己的眼眸，在那裏看見黃泉沒有掩盡的情愫，那一刻，羅喉有些吃驚，有些困惑，也有些心動。後來，羅喉會在黃泉看著自己時忍不住回望，黃泉總是笨拙的掩飾著那份癡迷，他總是不懂將那份眷戀藏得再深一些，便每每讓羅喉看的清晰，心生歡喜。
　　　　
　　　　羅喉知曉，黃泉的喜歡說不出口，自己也不會探問。羅喉知曉，自己的喜歡亦是說不出口，黃泉也從不知曉。黃泉笨拙而謹慎的藏匿著他的喜歡，而羅喉做了所有表達著喜歡的事，只是黃泉仍不知道，黃泉拒絕去知道，他拒絕著所有可能與羅喉靠的更近的一切事與物。
　　　　
　　　　所以羅喉沉默，只是滿足的看著黃泉眼底屬於自己的流連。
　　　　
　　　　便是黃泉的自欺欺人與羅喉的假裝不知成就這一場暗戀。
　　　　
　　　　暗戀最甜，將心系之人藏於心間，每一次遇見都是滿足，暗戀亦最苦，明明近在咫尺卻從不敢觸碰。黃泉便是這般長久的體悟著個中甜苦，糾結矛盾常瀠於心，只有當那生死一刻方得解脫。而羅喉，不覺甜亦不覺苦，他平靜的等待，沉默的守護，看著黃泉歡喜他便歡喜。
　　　　
　　　　他們只是等待著，等待著結束那刻終於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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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3-06-25 20: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7樓(emmak) 的帖子

這…這…這兩隻實在是有夠彆扭的剌！！
不是都已經本壘了還含蓄個毛啊啊啊！！
吼～看得我心煩意亂的…（無力）
所以，即使他們在戰場上勇猛無比
可碰上了「情愛」確是一點兒踏出去的勇氣也沒呀…（我哀嚎～）
難道就是所謂魚與熊掌麼？？
總之，求您了二位爺～早早讓看倌們樂一樂唄～

送上小花花，謝謝emmak辛苦生文～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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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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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3-09-01 20: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9.01【羅黃】斷章（12F●更陆）

管理提醒︰ (水織) 請別忘了在首樓更新新文日期跟樓數 (2013-09-19 16:57)

啊，那一片風雪

　　　　水，一直都在，映著那一潭明月。水中倒影，是冰冷的城樓，是淒涼的石欄，是戰火的餘燼。
　　　　
　　　　天都，曾經繁華，曾經衰落，曾經在漫長的沉睡中滿布塵埃，如今，就連水中倒影也染上歲月的痕跡，斑駁而滄桑。
　　　　
　　　　忽來一陣清風，水面頓起波瀾，一圈一圈暈開。有夜行的水鳥被晚風驚起，無聲滑過水面，帶起漣漪，那些影便如霧般飄散開去。如夢如幻，如煙如霧，明月便在這樣的風中漸漸西去，夜，深了。
　　　　
　　　　天都影影綽綽，人影攢動，那些盡職盡責的天都士兵來回巡視著。遠處的火堆旁，有人忽而放聲笑開，誰說著誰又輸了誰一頓酒，誰說誰在上一次戰役中撿回一條命，誰說誰家的女兒長得真是漂亮，然後竟是一陣沉默。
　　　　
　　　　不知是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有連串的歎氣聲久久不散，說起漂亮啊，還有誰漂亮得過武君的左護令呢？似是無奈，又是誰更長的歎息，然後火堆旁的人互相看看，嘴角勾起詭異的角度，天都左護令，美則美矣，可他的武力值和壞脾氣也是真真讓天都眾將不得不歎氣。想及此，前一任的左護令便不得不被提起，想起冷吹血，曾經高高在上，如今每每被黃泉氣得面容扭曲，天都眾將又是一陣默契的沉默。
　　　　
　　　　【嗯~~羅..喉】黃泉壓抑的喘息，一句話被說的斷斷續續，黃泉一手緊緊攥住身下薄被，一手按上他胸前的茶金色長髮【天都..最近是不是...嗯~太閑了！】
　　　　
　　　　羅喉伸出舌尖輕輕滑過早已綻放的紅梅，黃泉溢出一聲低吟，羅喉微抬起頭，看見黃泉半闔的眼，那眼中染上水色，迷離而妖豔。羅喉慢慢靠近已經微微腫起的唇，輕輕磨蹭著【這時候還不忘偷聽？】
　　　　
　　　　黃泉對羅喉的磨蹭有些不耐，雙手繞上羅喉的脖子，將羅喉更深的壓向自己。吻，變得熱烈，雙唇相貼的廝磨，齒貝忘情的啃噬，那軟軟的舌追逐著，糾纏著，掠奪著。
　　　　
　　　　羅喉在心底歎息，黃泉總能讓他失控，讓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和自製瞬間崩毀，黃泉就像一種毒，嘗過後便是上癮，是永不滿足。
　　　　
　　　　兩人衣衫早已亂了，羅喉的戰甲被黃泉扯得亂七八糟，而黃泉衣襟淩亂，半個身子在月光中泛起一層蜜色，而那月白的戰袍掛在臂上，欲落不落。羅喉起身，帶起軟倒的黃泉，將他身上衣物全數退去。黃泉順從的任羅喉動作，羅喉有些詫異，如此乖巧的黃泉很少見。
　　　　
　　　　【怎樣了？】羅喉久久沒有動作，黃泉探問的抬起頭，正看進羅喉暗紅的眼眸，被情欲沾染後，那紅竟是泛起豔色，黃泉湊上去，在那眼臉輕輕啄吻。
　　　　
　　　　羅喉閉起眼，感覺黃泉微燙的唇瓣在眼上即沾即離【哈！】
　　　　
　　　　黃泉聽得羅喉輕笑，唇漸漸移到羅喉耳廓【我有沒有說過你很漂亮！】
　　　　
　　　　炙熱的氣息拍打羅喉耳側皮膚，羅喉體溫漸漸熱起來【有。】記得一次酒醉，黃泉確實說過。
　　　　
　　　　【哈！你真的很漂亮。】黃泉咬上羅喉薄薄的耳垂，羅喉側過頭，覆上黃泉的唇。
　　　　
　　　　帶著欲望的吻，從嘴角慢慢向下，黃泉仰起頭，露出線條精美的頸脖，羅喉幾番流連，在那瑩白泛紅的皮膚上留下點點淺痕。黃泉緊緊的抱著羅喉，只有在這時候黃泉會放開所有，不顧一切的擁抱羅喉。
　　　　
　　　　感受到黃泉已經難耐，羅喉將黃泉輕輕放上床被，俯身其上，短短的對視，羅喉給他一個淺笑，然後吻落下。
　　　　
　　　　黃泉很驚訝，羅喉很少笑，那個笑容美好得讓黃泉眩暈。可羅喉留給她震驚的時間很短，當羅喉的唇覆上黃泉勃發的欲望，黃泉驚呼一聲，然後不解的看著羅喉，他，不曾做過這種事。
　　　　
　　　　【羅...喉,啊~~~】黃泉微撐起身子，顫抖著。
　　　　
　　　　羅喉沒有回答，只是那唇舌更加炙熱的索取，纏繞，挑逗。黃泉覺得自己可能會暈過去，那感覺太過刺激，羅喉的舌尖每一次掃過，都引起他不自主的顫慄，開始的低吟早已變了調，再也壓不住出口的呻★吟，再也藏不了刻骨的歡愉。
　　　　
　　　　滅頂前一刻，黃泉用力推開羅喉，在一片迷茫中感覺有人狠狠的吻住自己，本就稀薄的空氣更是被無情的掠奪。黃泉扭動身體，呻吟被身上那人全書吞去，溢出口的聲音，是黃泉自己都覺得難為情的甜膩和嬌媚，黃泉咬牙，竟然會有這種聲音。
　　　　
　　　　黃泉回應著羅喉的親吻，羅喉的手在黃泉的身上四處遊走著，撩撥著黃泉與他一同起舞。黃泉將自己貼緊羅喉，羅喉的體溫較常人低些，只有黃泉知道，羅喉在歡愛的時候體溫會變得很高，有些燙人。
　　　　
　　　　身後被異物侵入時，黃泉更緊的向羅喉貼去，雙手緊緊抓著羅喉散於背上的金色長髮，不自覺的抬起腰，腿也纏上羅喉側腰，輕輕蹭著。羅喉輕笑，不知為何，黃泉很喜歡這樣的身體廝磨，就像現在這般，腿蹭著，頭也在胸前來回磨蹭。
　　　　
　　　　【黃泉】羅喉任黃泉蹭著，移到他耳邊輕喚。
　　　　
　　　　黃泉此時已經亂了，只能不自覺的躲著羅喉吹在耳側的氣息，聲音帶著喘息【嗯？】
　　　　
　　　　其實羅喉有片刻迷茫，此刻的黃泉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他覺得不真實。羅喉微微拉開距離，黃泉睜開眼，看著羅喉，然後嘴角帶笑順從的分開雙腿。羅喉慢慢將自己送進黃泉體內，黃泉皺起眉，忍受著異物的入侵，全然放鬆的身體，全然不曾掩飾的渴望。
　　　　
　　　　【黃泉。】
　　　　
　　　　黃泉喜歡羅喉用帶著欲望的聲音喚自己的名，這種聲音是只屬於他的，黃泉很多時候並不回應，只是抱羅喉更緊一些。就像下一刻就會失去一樣，黃泉每一次都會應盡全力去擁抱羅喉，他們每一次的歡愛，都做得徹底，每一次黃泉都幾乎暈在羅喉懷裏。
　　　　
　　　　羅喉喜歡黃泉的身體，美麗，強大，他喜歡黃泉每一次歡愛時候的樣子，就像綻放在雪地中的花，打破絕對冰冷的外殼，綻放出絕美的顏色。剛才那些人的話，羅喉也聽見了，羅喉看著在身下承歡的黃泉，他是天都眾將眼中強大的左護令，他是苦境眾人為之驚歎的天都戰將，他是羅喉心中獨一無二的黃泉。
　　　　
　　　　羅喉的唇貼近黃泉耳邊，似有似無的吻著，身體的炙熱越來越臨近的崩潰，是黃泉，只有黃泉，能給予他這樣真實的，讓羅喉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的感受。羅喉親吻著黃泉泛著粉色的耳垂，輕輕的啃噬著，慢慢的磨著，幾不可聞的歎了氣【黃泉，吾的黃泉。】
　　　　
　　　　有冰冷的雪花落在眼角，被體溫融化，順著眼角滑落的晶瑩，似淚。
　　　　
　　　　黃泉被眼角的冰涼驚醒，下意識的皺眉，抬起鈍痛的頭，眼神略帶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啊，原來是真的回來了啊！
　　　　
　　　　看著四周冰雪不斷的山崖，黃泉覺得不真實，沒有了死氣沉沉的天都大殿，沒有了笑語盈盈的天都少女，沒有了牛頭豬面的天都跟班，自然也沒有了那個金光燦燦的身影。怎麼還會有呢？羅喉親眼死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親手瞭解的仇恨，終於給銀血報了仇，終於給月族報了仇，終於給自己報了仇。
　　　　
　　　　那一刻面對黃泉，羅喉什麼也沒說，甚至嘴角還是帶了一點笑意的，黃泉恨恨的想，不就是拿著君鳳卿的信物嗎，至於露出這種死而無憾的表情嗎？銀槍沒入，那時黃泉離羅喉極近，他看見羅喉眼中的自己，竟沒有大仇得報的欣喜。黃泉顫抖著放開緊握的銀槍，看著羅喉就那麼倒下去，黃泉不願承認，他在羅喉眼中看見的那個自己，悲傷而絕望。
　　　　
　　　　黃泉記得，當銀槍刺入羅喉心口的那刻，他自己的心疼得似乎要碎開。如果那時候抱著銀血冰冷的身體，黃泉覺得難過和憤怒，那麼當他親手刺碎羅喉的心臟，黃泉感覺徹骨的痛和冷。黃泉會想，也許從很久以前開始，羅喉和他就已經糾纏得太深，把此生最深的恨給了他，卻似乎把此生最深眷戀的給了他。那麼，羅喉對他而言是什麼？是仇人，是殺了他兄長的仇人，是滅了他族人的仇人；卻不只是仇人，那一次次身體的纏綿，黃泉放縱自己也放縱羅喉。

　　　　君曼睩說他們是戰友，說他是羅喉的同伴，黃泉否認了，可是心底的刺痛他否認不了。羅喉和他不僅僅是戰友也不僅僅是同伴，如果可以，黃泉甚至想說他們是情人，可是偏偏不可以，他們除了仇人什麼都不可以是。
　　　　
　　　　羅喉從來沒說過，黃泉也從來沒說過，關於他們之間，除了武君與戰將，其他任何關係都不曾提起。黃泉在羅喉最後看他那一眼裏，看到了平靜，看到了坦然，看到了憐惜，甚至看到了他曾經總是刻意忽略的寵溺。其實黃泉想過，羅喉並非一無所知，只是當羅喉真的那麼坦然的承認他早已知曉的背叛和隱瞞，黃泉忽然希望羅喉一直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或許對羅喉而言，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黃泉不覺得自己背叛了羅喉，可他不能原諒自己。明知那些隱瞞和刻意都是對的，是為了兄弟，是羅喉應得的，可他仍覺得自己虧欠了羅喉。羅喉曾經說黃泉的銀槍如同他這個人，足夠強大也足夠美麗，可當那柄曾經被羅喉讚譽的銀槍刺入他的身體，黃泉覺得自己竟有些握不住。
　　　　
　　　　所以黃泉為了羅喉的一句話，拼上了性命，那是羅喉最後的希望，是羅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羅喉留給他最後的一次任務。黃泉從不承認，那時候面對多方勢力的逼殺，他希望真的有一個人能殺了他。
　　　　
　　　　可是很諷刺，那個被他親手埋葬的羅喉，又一次復活了。
　　　　
　　　　那時候傷痕累累的黃泉，看著那道金色人影，很自然的彎起了嘴角，直到那熟悉的氣息擁他入懷，他才明白，不是自己到了地府，卻是羅喉回到陽間。黃泉失去意識前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酸，那麼痛苦的過程，那麼艱難的任務，好不容易才報了仇，可這個仇人卻又一次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難道要他改頭換面然後再誘惑一次羅喉嗎？
　　　　
　　　　黃泉感到憤怒，感到不公平，感到沮喪，可他無法抑制想要擁抱羅喉的欲望。黃泉清楚的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羅喉，他還活著，真好。
　　　　
　　　　黃泉離開已經坐了一整天的石壁，黃泉活動著已經睡得酸麻的身體，走到一處水潭，汲水拍打在臉上，冰冷的雪水是刺骨的冷。此時，忽有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黃泉起身，並不回頭，就那麼安靜的等著那個人走近。
　　　　
　　　　羅喉看著眼前的人，漫天風雪中唯一的一點色彩，仍然是看似消瘦的身形，一頭雪白的發，幾縷鮮紅摻雜，羅喉想起一個詞---遺世獨立。
　　　　
　　　　【黃泉。】羅喉在黃泉身後出生喚他。
　　　　
　　　　黃泉換換的轉身，看一眼羅喉，然後將眼光移到漫天風雪之中【你來這裏做什麼？】
　　　　
　　　　羅喉也順著黃泉的視線看去，是漫天飄落的雪花，瑩白輕靈【跟吾走。】
　　　　
　　　　【去哪里？】
　　　　
　　　　【天都。】
　　　　
　　　　黃泉輕笑一聲【哈！天都？我記得天都早已經不存在了。】說完黃泉就後悔了，羅喉最恨背叛，卻總是被他人背叛，連他都忍不住替羅喉覺得心寒。
　　　　
　　　　羅喉不懂黃泉此刻的心思，他看著黃泉【羅喉還在，天都便不會滅亡。】聲音不大卻讓人忍不住要去相信他
　　　　
　　　　黃泉抱著銀槍，懶洋洋的靠著身後大石【哦？空無一人的天都嗎？】
　　　　
　　　　羅喉走近幾步，在黃泉身前負手而立【並非。】
　　　　
　　　　【什麼？】黃泉不解。
　　　　
　　　　羅喉看著黃泉，眼中有意思淺淡笑意閃動【還有曼睩和虛嬌。】
　　　　
　　　　黃泉聽罷，忍不住彎了嘴角，露出羅喉熟悉的譏誚神色【哈！一個女人和一頭蠢牛，如今的天都還真是淒涼。】
　　　　
　　　　羅喉微彎下身子，與黃泉貼得很近，就那麼看著他，片刻後抬手輕輕的撫上黃泉的發，將停留之上的雪花螎去。而後才說【還有你。】
　　　　
　　　　黃泉看見羅喉暗紅色的雙眸，那雙眼睛仍舊太過深邃，黃泉從來看不透。此刻黃泉在那雙眼睛裏只看見了自己，忽然想起那日羅喉倒下前的那一眼，黃泉伸出手，覆上羅喉的眼，掌心傳來微弱的溫度和脈動。
　　　　
　　　　【羅喉。】黃泉終於喊出那個名字。
　　　　
　　　　羅喉沒有動，任黃泉單手掩去所有光景【吾在。】
　　　　
　　　　黃泉聽得羅喉回應，手指微微顫抖【羅喉。】似確認般又喊了一次。
　　　　
　　　　【吾來帶你回去。】羅喉抓下眼前的手，扣在掌心握緊，看著黃泉露出不容拒絕的神色。
　　　　
　　　　黃泉眯了一下眼睛，下一刻快速退後，抬手舞動銀槍，驚起遍地霜雪【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跟你回去？】銀槍抵上羅喉的脖子，話中帶點狠絕，帶點憤怒，帶點輕蔑。
　　　　
　　　　羅喉不閃不避，慢慢收回手，面對黃泉平靜的開口【你會跟吾走。】
　　　　
　　　　黃泉咬牙【羅喉！你是哪里來的自信？】收回銀槍，黃泉轉身背對羅喉【知曉一切真相之後，你竟還敢來到月族，竟還敢出現在吾面前。】
　　　　
　　　　黃泉看著眼前的人，知曉他心中的矛盾，所以他才來到這裏，因為若他不來，黃泉就找不到理由回來【羅喉想去的地方，沒有人能阻止。】
　　　　
　　　　黃泉笑【那麼，偉大的武君，你還記得吾是要殺你的嗎？】
　　　　
　　　　【你可以再殺吾一次。】
　　　　
　　　　黃泉聽罷，緩緩搖頭【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羅喉上前，從背後輕輕的抱住黃泉【你曾說過，你是吾的。】
　　　　
　　　　黃泉回頭，帶著驚訝，帶著不解【什麼？】
　　　　
　　　　羅喉將他抱得更緊些【難道你要食言？】
　　　　
　　　　黃泉眼中漸漸染上憤怒的神色，不耐的轉身【你到底在說什麼？】
　　　　
　　　　羅喉慢慢的靠近黃泉的耳廓，那裏因為憤怒染上點點粉色，羅喉用唇輕輕的碰觸，引起黃泉一絲顫慄。
　　　　
　　　　【羅喉！】黃泉此刻感覺自己像是被調戲了，嘗試擺脫羅喉的禁錮，卻發現只是徒勞，便只能任羅喉更近的貼上自己的側頸，咬牙喚著羅喉的名。
　　　　
　　　　羅喉深處舌尖，在黃泉遇見粉色的耳垂輕輕滑過，然後抬頭對上黃泉憤怒不已的眸【第一次跟吾喝酒的時候，你說過，你是吾的。】
　　　　
　　　　黃泉感覺自己就像被人蒙著頭敲了一記悶棍，很無奈，很憤怒，很想扶額【我說的明明是你是吾的！】
　　　　
　　　　說完黃泉就後悔了，果然下一刻就聽見羅喉的低笑【呵~原來你記得。】
　　　　
　　　　黃泉運上功力，想掙脫羅喉的圈抱，可羅喉不僅沒有放開，雙臂反而抱得更緊。黃泉幾乎是低吼【放開！羅喉！我要殺了你！】
　　　　
　　　　羅喉看著已然被自己激怒的黃泉，心底有柔軟的情感蔓延，就是這個黃泉，充滿活力的黃泉，驕傲而美麗的黃泉。那些壓抑和悲傷都不應該屬於他，最初讓羅喉側目的就是黃泉的無理和驕傲，黃泉只要一直這樣就好，一直這樣呆在他的身邊，就好。
　　　　
　　　　羅喉又一次將黃泉緊緊的擁在身前，緊到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他在黃泉耳邊輕聲的歎息【黃泉】原本掙扎著的黃泉在聽見羅喉的聲音安靜下來，羅喉抬手覆上黃泉雪白長髮【吾也說過，吾是你的。】
　　　　
　　　　黃泉在聽到那一句“吾是你的”的時候，心底泛起難耐的苦澀，是啊，他們早就已經分不清究竟誰是誰的。曾經懷著滿滿的恨接近這個人，可如今為這個人的死而復生欣喜若狂。離開寒舍山房那一夜，黃泉知道羅喉就在不遠處看著他，他不敢回頭，害怕若看見羅喉那雙眼睛就再也離不開。可羅喉偏偏又來了，在感覺到羅喉氣息那一瞬間，黃泉心底似那積雪一夕融化，想著，羅喉終於來了。
　　　　
　　　　在月族這段日子，黃泉每夜都夢到與羅喉相處的日子，在天都大殿狂霸神秘的羅喉，在空曠天臺孤單落寞的羅喉，在戰場上囂狂不世的羅喉，在輕紗床幔絕美誘惑的羅喉，全部都是那個人。黃泉感覺羅喉就是種在心底的蠱，在自己的身體裏蔓延，戒不掉，忘不了。
　　　　
　　　　黃泉終於伸出雙手擁抱羅喉，雙手此刻擁有的是心底最深的牽掛，對銀血的愧疚，對月族的責任，能不能放下了？黃泉不知道。當年，卸下那張面具，放棄火狐夜麟這個名字，黃泉就已經死過一次；那一天，當冰冷的刀刃刺入羅喉的身體，黃泉只覺得此生無望，那時黃泉覺得自己又死了一次；羅喉也已經死過兩次了，他們都是第三次的人生，能不能將恩怨都放下？可不可以不再有那麼多難解難分的仇與恨？可不可以簡簡單單的彼此依靠？
　　　　
　　　　羅喉感覺漫天的風雪似乎更大了些，黃泉的體溫一點一點的傳過來，很低，很慢，很輕，卻是那麼真實。羅喉知曉黃泉的矛盾，所以那一夜看著黃泉離去他沒有挽留，他知道黃泉還需要時間，或者說，他們都還需要時間。羅喉需要時間去看清那些以前不曾也從未想過要看清的東西，就像楓柚主人說的那樣，到了他這樣的年紀，已經不可以再任性，他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沒有意義的活著，他還有君曼睩，還有虛驕，還有黃泉，他需要認真的去想以後的路要怎麼走。黃泉也需要時間，去放下一切，月族，兄弟，仇恨，一切的一切都必須放下，只有放下黃泉才會只是黃泉，只是他的黃泉。
　　　　
　　　　那一天，羅喉看見了，看見黃泉心底的傷痛，也聽見黃泉的悲慟。那一槍，是必然，無論對羅喉還是黃泉，都不能逃避。可是羅喉在最後覺得不忍，對黃泉的不忍，他甚至感覺不到心碎的那種冰涼和疼痛，他只感覺到黃泉的無助，看到黃泉眼中的絕望，那一刻，羅喉第一次想要好好的珍惜一個人，好好的保護一個人，不讓他痛苦，不讓他悲傷，至少不讓他露出那樣欲哭無淚的表情。
　　　　
　　　　羅喉想抬手拍拍黃泉的頭，告訴他不用假裝堅強，可是他做不到，身體的溫度一點一點消失，也帶走他所有的力氣。羅喉只能看著黃泉，一刻也不舍得離開，那時候的羅喉，仍然無悲、無喜、無哀、無樂，卻有不舍。
　　　　
　　　　那時候羅喉想，終於到了這個時候。早就註定的結局，沒有意外，沒有突然，沒有疑問，羅喉坦然面對自己的終點，也許正因那個人是黃泉，是羅喉此生最後的一點眷戀，是羅喉自己選擇的終點。當看見黃泉的掙扎，羅喉才忽然覺得，也許這個選擇對黃泉太過殘忍，那個總是倔強的黃泉，總不肯說實話的黃泉，用厚厚的殼包裹自己，卻不懂得再藏得好一些，讓他那般輕易的看見他心底的脆弱，黃泉眼中太明顯的執著和眷戀，讓羅喉覺得心痛。
　　　　
　　　　黃泉，果然太過美好，美好得讓羅喉再不能放手。
　　　　
　　　　這漫天的風雪，連綿千裏，帶走世間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一片白，一片純淨的白。原來這就是黃泉生長的地方，如此的純粹，如此的雪白，黃泉就如同這片風雪，看似冰冷，卻是異常溫暖。
　　　　
　　　　羅喉在這漫天風雪中緊緊擁抱黃泉，擁抱心底最珍惜的美好。羅喉知曉黃泉此刻懷著同樣的心情擁抱自己，對他們彼此這都是失而復得，是曾經不敢靠近，是曾經萬般糾纏，終於在這片風雪中，緊緊相擁。
　　　　
　　　　月族，最初之地，亦是最終之地。果然是美麗非常的地方，就連冰冷的風雪都是那般醉人，羅喉感受著風雪的溫度，看著這片曾封印自己千年的土地，永不止歇的風霜，漫天飛舞的白雪。
　　　　
　　　　羅喉踏著風雪前來，黃泉滿身風雪而去。
　　　　
　　　　啊，那一片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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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956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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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13樓發表於: 2013-09-02 16: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嗚…不要拉～～我希望黃泉跟羅喉能夠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要因為仇恨讓彼此錯過屬於彼此的情緣
很喜歡大大的文章，並期待大大接下來的文
給個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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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雨雲

有一點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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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1)

14樓發表於: 2013-09-03 13: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整個有愛到不行 (灑花花
羅喉黃泉這配對果然好到不行 ~

我明白、他要的我給不起。

先看自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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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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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15樓發表於: 2014-10-09 10: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0.09【羅黃】斷章（15F●更陆）

櫻花樹下
　　　　
　　　　君曼睩在到天都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會成為一名很普通的婦人，會有一個平凡的丈夫，將來會有自己的孩子。
　　　　
　　　　很小的時候，第一次看見刀無心，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小男孩，君曼睩甚至驚訝天下封刀之內怎會有這麼普通的孩子。當夫人將那個小男孩領到父親的身前，說他便是自己將來的丈夫，是天下封刀的三公子，君曼睩在那個男孩子的眼裏看見了一絲無措，短暫的，然後被悄然的掩蓋。那一刻君曼睩覺得，這個男孩子應該是非常善良的，就如他的名字一般，無心，也就沒有那麼多煩惱和憂愁。
　　　　
　　　　在天下封刀，無心過得並不快樂，君曼睩在天下封刀那段時間，每次看見無心，他總是與人群保持著距離，他喜歡站在角落裏，看著校場上的刀衛們練武。那一天，君曼睩經過校場，遠遠的看見樹蔭下沒有藏好的少年，她笑著上前，問他【既然喜歡，去讓主席教你刀法吧。】
　　　　
　　　　卻見那少年倉皇轉身，卻不慎被腳下碎石絆倒，倒在一片塵沙中。抬頭看見來人，他裂開嘴笑了，站起身拍著身上的塵土，不甚在意的說【父親教過我的，可是我太笨，學不會。】
　　　　
　　　　君曼睩睜著圓圓的眼睛，想笑，卻又覺得不太禮貌，卻見刀無心率先笑起來【沒關係，想笑就笑出來，忍著多難受。】
　　　　
　　　　聽了這話，君曼睩再忍不住，捂著嘴笑開了，等笑夠了，便上前，伸出手將他臉上的泥土抹掉【爹親說大少爺和二少爺的刀法都是主席教的。】
　　　　
　　　　刀無心不笑了，回頭看一眼校場中的刀衛，低下聲音說【嗯，大哥和二哥的刀法都很厲害，只有我連刀都拿不穩。】
　　　　
　　　　【慢慢來，武功不是一下子就能練出來的。】
　　　　
　　　　【可是我學刀已經三年了。】
　　　　
　　　　君曼睩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爹親也曾經說過，無心不適合練武，可他明明是喜歡練武的。
　　　　
　　　　【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君曼睩看著眼前帶著笑的少年，不經意的笑了，抬起水袖半掩住臉【是挺笨的，可是我想就算不會武，我的夫君也能保護好我的，對嗎？】
　　　　
　　　　眼前的少年明顯的愣了很久，然後臉漸漸的紅了，不知為何，看著眼前臉紅的少年君曼睩覺得自己的臉也有些燙，可她只是看著他笑。就聽無心細微的聲音【對。】
　　　　
　　　　那些歲月裏，君曼睩一直覺得很滿足，無心雖不會武，卻並不軟弱。每每看見他因打抱不平而弄得自身狼狽，可臉上總是笑的滿足和得意，君曼睩看著臉上仍舊帶著血痕的無心，會莫名的感覺幸福。
　　　　
　　　　刀無心，擁有一顆純淨善良的心，他不曾被江湖的風雨沾染，更不曾被武林的殘酷折磨。爹親說這樣的無心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爹親一直都說無心不夠堅強，可君曼睩知道，他只是太善良。曾經無意看見了那個少年躲在角落的落寞神色，那眼中是對眼前刀衛的欣羡，每每與兩位兄長站在一起，無心總是非常沉默，君曼睩明白，那是無心心底的自卑和對主席的愧疚。
　　　　
　　　　那一年，櫻花開的正盛，爹親說夫人會正式前來下聘。君曼睩想起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年，忍不住彎了嘴角，兒時不懂何為婚約，如今才真正明白，原來無心與她早已經密不可分。
　　　　
　　　　君曼睩在滿園的花香裏靜靜的繡著一方錦帕，那是離開天下封刀後的第六個年頭，君曼睩從當年安靜乖巧的小女孩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默默的算著日子，心中一天天的期待著，那個曾經率直單純的少年，如今又會是何種模樣？那是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人，終於不再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終於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那一天，君曼睩從刀坊回來，走進後院，便看見站在櫻花樹下的身影。漆黑的發用翠色的發帶束起，藍白色的長衣，略顯得瘦削的身體，在那一片櫻紅下負手而立。君曼睩心中泛起有一種感動，櫻花樹下的那個人，將來會是她的夫君，他們會並肩站在那裏，看花開花落。
　　　　
　　　　君曼睩走近，無心微仰著頭，有飄落的花瓣落在他的發間，只聽他口中念念有詞【東風憑欄，花枝顫，美人款款。】
　　　　
　　　　君曼睩彎起嘴角，帶著笑開口【樹下站著的可不是美人麼？】
　　　　
　　　　那人似乎是被嚇到了，聽得聲音匆忙回身，卻不慎被樹下碎石絆了腳。看著似曾相識的情景，君曼睩忍不住笑出了聲，長袖掩面，只留下一雙如水的眼，帶著笑看著眼前有些懊惱有些局促的男子。
　　　　
　　　　無心看見她笑了，也跟著笑起來，君曼睩看見他彎起的眉眼，與當年的那個小男孩一樣，乾淨純粹。君曼睩問他【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無心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才說【母親跟伯父在商量事情，本來母親讓我去刀坊接你回來，我看見這些櫻花，一時忘了時辰。】
　　　　
　　　　君曼睩又笑了【今年的櫻花開的格外好。】
　　　　
　　　　無心也笑【確實，家裏沒有這些花，我已經很久沒看見過開得這麼繁茂的櫻花了，才會不經意誤了時辰。】
　　　　
　　　　君曼睩忍不住升起了一點小惡趣，故意問他【多年不見，刀法可是已經小成？】
　　　　
　　　　只見他瀟灑的一偏頭，不屑似的回答【我最討厭那些打打殺殺的，這麼好的風景若是被刀劍破壞了豈不可惜？】
　　　　
　　　　君曼睩忍不住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小時候的無心總是介意自己的體質不能學武，如今這般灑脫倒是難得。雖然明白很難讓他完全不去介意，可如今的刀無心，活脫脫就是一個文人公子，那一身的風雅和書卷氣，卻是於刀劍毫不相干的。
　　　　
　　　　這時無心忽然上前，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曼睩，這麼久了，我很想你。】
　　　　
　　　　君曼睩忍不住感覺臉有些發熱，沒想到孩童時容易害羞的人，此刻竟這般直白的說著情話。君曼睩回握了那只手，慢慢的靠進無心懷裏，輕聲說【我也是。】
　　　　
　　　　君曼睩感覺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睜開眼，便看見羅喉一臉擔憂。默默的閉了眼，能感覺眼角的涼意，再一次睜開，用袖口擦去臉龐殘淚，笑著對看著自己的人說【武君安心，曼睩無事。】
　　　　
　　　　羅喉注視她片刻，問他【做噩夢了嗎？】
　　　　
　　　　君曼睩緩緩搖頭，嘴角帶笑【不是噩夢，正好相反，曼睩做了一場好夢。】
　　　　
　　　　羅喉似有不解【嗯？那為何~】
　　　　
　　　　【我夢到了無心。】知道武君擔心自己，君曼睩也不曾想過隱瞞。
　　　　
　　　　羅喉聽罷卻是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才說【軟弱的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君曼睩此刻已經坐起，她看著羅喉，眼中帶著柔和的光芒【無心並非軟弱，他曾說將來他會建一所私塾，他會教我們的孩子寫字、畫畫，而我要教他們刺繡、彈琴，他曾說我們不會涉足江湖，他說他會給我一個平凡安寧的家。】忍不住，有酸澀漫上眼眶，淚滑過臉頰，落在了錦被上。君曼睩抬袖抹去淚水，再開口已經有些哽咽【是曼睩辜負了他。】
　　　　
　　　　羅喉看著哭泣的君曼睩，將她抱進懷裏，抬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君曼睩會涉足江湖，便是因為他，因為她是鳳卿的後人，所以不管當初是出於何種目，其實一開始她就註定是要來到天都，來到羅喉身邊的。
　　　　
　　　　羅喉忽然想起了黃泉，想起當初山洞裏黃泉絕望掙扎的眼神，來到他身邊的人，似乎一開始都是為了他的性命。如今，天都只剩下三個人，這一次君曼睩自願隨他回來，那麼黃泉呢？也會回來嗎？
　　　　
　　　　羅喉忽然問【曼睩，後悔來到天都嗎？】
　　　　
　　　　君曼睩抬起頭，又低下【最初曼睩遵從楓柚主人的指點，為了天下封刀和苦境的安寧來到天都，我以為自己不後悔，可當我得知爹親和無心的死訊，我曾想若我沒有來天都，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那時候也許我是後悔的。可是曼睩現在不後悔，武君是曼睩今生最後的親人，曼睩想陪伴武君。】
　　　　
　　　　【你恨過吾嘛？】
　　　　
　　　　君曼睩迅速的搖頭【武君待曼睩一直很好，曼睩又怎會怨恨武君。】
　　　　
　　　　羅喉輕笑一聲【哈！但是若沒有吾，你也許能和刀無心平靜的生活下去。】
　　　　
　　　　【也許是，】君曼睩牽起略帶苦澀的笑容【可是君家的宿命註定會奪走那份平靜，就算沒有武君，誰有能料得將來是否有其他變數，一切都是宿命。】
　　　　
　　　　羅喉如同所有長輩那般，輕輕的摸上君曼睩頭頂【曼睩，苦了你。】
　　　　
　　　　君曼睩伸手乖巧的環住羅喉的腰【曼睩不苦，曼睩從小有爹親的疼愛，有無心的珍惜，如今又有武君的愛護，曼睩感覺很幸福。可是，武君多年來總是獨自一人，天下人皆誤解武君太深，】君曼睩說著，忽然從羅喉懷裏抬起頭，帶著笑看著羅喉繼續說【武君，黃泉會回來的，對嗎？】
　　　　
　　　　羅喉替君曼睩整理好被弄亂的額發，站起身，看著窗外破曉的天光，片刻後說【會回來的。】
　　　　
　　　　君曼睩起身，看著一身戰甲的羅喉，問【武君要外出嗎？】
　　　　
　　　　羅喉轉身【去完成一個承諾。】
　　　　
　　　　【武君早去早回，楓柚主人教了曼睩一道菜，曼睩想做給武君嘗嘗。】
　　　　
　　　　羅喉用所有長輩同樣的欣慰目光看著君曼睩，帶著不明顯的笑意【晚膳前吾會回來。】之後便走出君曼睩的房門。
　　　　
　　　　君曼睩一直目送羅喉離開，收回眼光便看見右手的手鏈，這是那一日無心親手為她戴上，他說這是他親手所制，他還說等到秋天便會娶她過門。君曼睩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想起那個笑容明媚的男子曾經承諾給她的平凡生活，君曼睩都會覺得遺憾。她不曾怪過、怨過，卻遺憾為何不能再給她多一點時間，為何武林的殘酷終究沒有放過無心，那個本該永遠單純天真的孩子，是懷著怎樣一顆破碎的心結束自己的生命？
　　　　
　　　　看著如今空蕩蕩的天都，君曼睩反而感受到一種家的溫暖，曾經輝煌鼎盛的天都，那個端坐王座的人總讓她覺得遙不可及，而如今的武君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最愛的親人。君曼睩知道，武君一直在等一個人，他們都相信黃泉終會回來。
　　　　
　　　　君曼睩到廚房的時候，虛嬌已經在門外等候，君曼睩曾跟他說過很多次不必對她如此恭謹，可虛嬌總說他是下人，不敢冒犯小姐。好不容易才讓虛嬌改了稱呼，喚自己君姑娘，初時君曼睩訝異，武君羅喉身邊竟有如此忠厚的人。
　　　　
　　　　見君曼睩來到，虛嬌站得筆直，開口仍是笨拙【武君，吩咐，幫，君姑娘。】
　　　　
　　　　該是武君離開前吩咐虛嬌幫忙的了，君曼睩進了廚房，虛嬌剛要跟進去，就聽君曼睩說【虛嬌，麻煩你幫我去院子裏摘些櫻花來，摘些剛開一半的，儘量多摘些。】
　　　　
　　　　虛嬌應下，轉身去了後院。
　　　　
　　　　說起那幾顆櫻花樹，黃泉曾經說過那是先祖種下的，武君似乎很喜愛，君曼睩更不必說，總喜歡在樹下待著。
　　　　
　　　　君曼睩記得，無心也異常的喜愛櫻花，無心常說櫻花的顏色是這世間最美麗的，看著一片櫻紅仿佛能撫平心中所有的傷痛。他說她與櫻花很像，看著她就能感覺一份寧靜，他說此生能得她成為他的妻子，是他最大的幸運。
　　　　
　　　　君曼睩又想起與無心最後一次相見，去往天都的路上，無心在路的另一端，攔下了她的轎輦。君曼睩聽著無心低沉的聲音，那是她從不曾聽過的，隱含濃郁的悲傷，仿佛孤注一擲的固執和一絲掩不掉的無措。
　　　　
　　　　無心站在轎前，君曼睩被布簾遮住視線，卻仍能感覺到無心的感光，他說【曼睩，我來帶你回去。】
　　　　
　　　　那一刻，君曼睩忍不住悲戚出出聲，從楓柚主人告知她身世和她跟羅喉的關係，直到踏上去往天都的道路，她其實一直都是害怕的。只是楓柚主人告訴她，只有她能阻止羅喉，只有她是特別的，只有她能成為天下封刀甚至苦境的救贖。她選擇前往天都，為了爹親，為了天下封刀，為了苦境眾人，可她從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仍忍不住會害怕。
　　　　
　　　　她多想跟無心回去，回去完成他曾許給她的婚禮，過著他們曾說過的那種簡單平凡的生活，可如今還回得去嗎？
　　　　
　　　　君曼睩想，至少再見無心一次，可掀開轎簾卻見無心跪在地上，單手撐地，嘴角帶著血漬。
　　　　
　　　　主席帶著憤怒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在指責，他說【曼睩身為女子甘心為大義犧牲，你身為天下封刀三公子卻只想著兒女私情，你有何面目在此？】
　　　　
　　　　無心抬頭看著憤怒的天下封刀主席，有血沿著嘴角滴落，可他卻似乎帶著一絲笑，他說【我不管天下如何，我只知道曼睩是我的未婚妻，我只知道若我今天沒能阻止，便會後悔終生。什麼是大義？就是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別人嗎？那曼睩的幸福又該誰來成全？你們可曾問過她，去往天都後她能否幸福？】
　　　　
　　　　君曼睩看著不遠處跪地的無心，看著他臉上的倔強和悲哀。其實他知道的，他知道就算他阻擋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是他仍舊來了，明知將面對父親的責難和失望。君曼睩有些心疼，就像第一次看那個躲在角落裏滿眼失落的少年的那天，心疼他的倔強，心疼他的而寂寞，更心疼他的體貼。
　　　　
　　　　君曼睩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可她確實有些害怕，面對未知的將來，她放棄了他們曾經的約定，她自私的剝奪了無心的幸福。可是無心，那個從來單純善良的無心，攔住她，問她可會幸福。
　　　　
　　　　君曼睩默默的放下轎簾，任淚滑落眼眶。既然已經不可改變，便不要再徒增痛苦的記憶，這樣便好。緊緊握住那條手鏈，捏的手心都泛著疼，只能默默的輕輕的喊著“無心”。
　　　　
　　　　轎外無心說【曼睩，跟我回去，我不管什麼羅喉，也不管什麼天下，我只要你。】
　　　　
　　　　那一刻，君曼睩聽見了無心難掩的悲痛，也聽見了自己壓抑的慟哭。
　　　　
　　　　最後所聞，是主席怒極的聲音【你為何總是這麼軟弱？你根本不懂曼睩的犧牲。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無心被震飛前，君曼睩還聽見他的聲音，那聲音執著的喚著她的名字【曼睩。】
　　　　
　　　　君曼睩偶爾想，若那天她肯見他，是不是無心便不會死得那般輕易？可是如今，那個曾在櫻花樹下許她一世的人，已經不在了。
　　　　
　　　　在寒舍山房，楓柚主人教她一道菜，他說摘些尚未開盡的櫻花，將已經綻放的花瓣摘下，浸入酒中，文火蒸至花香散出；
　　　　
　　　　將花心取出，與櫻葉一同封入魚腹，待蒸熟後，魚香中會有清單櫻香，入口是樹葉微微的苦味和花心醉人的甘甜；
　　　　
　　　　再取些欲開未開的花蕾，鑲金蒸好的糯米飯裏，熱氣上來，花蕾便會瞬間綻放，能清楚看見櫻花綻放的刹那；
　　　　
　　　　將花瓣搗碎，拌進餡兒裏，包成餃子上籠蒸熟，再擺成櫻花形狀，用紅糖描上花邊，在最終中心的花蕊點上花心，香甜爽口；
　　　　
　　　　取花葉，葉內包上肉丸入湯，撒上碎花瓣，顏色豔麗，香氣濃郁。
　　　　
　　　　楓柚主人說，櫻花是一種有記憶的花，每一年，花色都是不一樣的，只是世人眼拙，看不出來。君曼睩想，今年的櫻花移動是開的最豔麗的，因為這一年有太多記憶，不曾忘記，更不可能忘記。
　　　　
　　　　君曼睩帶著笑，在廚房慢慢的準備，對幫忙摘花瓣的虛嬌說【你說黃泉喜歡櫻花嗎？】
　　　　
　　　　【虛嬌，不知。】老老實實的回答。
　　　　
　　　　君曼睩忍不住笑容更深些【我猜他是喜歡的，他總喜歡在櫻花樹下練武呢。】
　　　　
　　　　虛嬌露出憨傻的笑，不慎流暢的說【武君，也，喜歡。】
　　　　
　　　　君曼睩想起曾有一夜，黃泉靠在樹下，武君作於桌前，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黃泉忽然笑了，武君慢慢上前，抬頭看著滿樹花開。天空一輪明月，映刻兩張風華絕代的容顏，晚風吹過，帶起一陣花香，飄落的花瓣落在兩人身上，武君拿下黃泉頭上的花瓣，放在鼻前輕嗅，黃泉看著武君，臉上帶著淺笑。
　　　　
　　　　君曼睩想起今日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低歎：黃泉，快回來吧！
　　　　
　　　　傍晚，君曼睩等回來的，是一身暗傷的武君。雖然步伐仍舊穩健，氣息也不見一絲紊亂，可君曼睩聞到了鮮血的腥味，武君受傷了。
　　　　
　　　　【武君。】君曼睩上前，滿眼擔憂。
　　　　
　　　　羅喉則是平淡的開口【無事。】
　　　　
　　　　君曼睩打好熱水，放上毛巾，然後推倒門口【武君先休息吧。】
　　　　
　　　　羅喉心知君曼睩的擔憂，便應道【好，晚膳做好了讓虛嬌來叫吾。】
　　　　
　　　　君曼睩退出房間，關上房門。她有些擔心武君的傷，可她知道武君不會讓她幫忙處理傷口，武君似乎不願意她看見任何血腥，該說是保護過度嗎？君曼睩笑了一下，然後去廚房處理已經備好的食材。
　　　　
　　　　羅喉脫下一身戰甲，裏衣已經被血染透，晚風從窗口吹進來，皮膚感覺到微微的涼意。其實外傷並不嚴重，只是傷口太多，羅喉明白佛業雙身為何堅持四境合一，可對於他來說這並沒有意義，他從來不曾想過君臨天下，也從來不想稱霸一方，其實他一直都希望能平凡，可羅喉這個名字，註定與平凡毫不相關。
　　　　
　　　　回首往事，羅喉會有些空虛，究竟千年的歲月自己做過些什麼？有時候連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任性的，如今想來，那些背叛，那些誤解，那些仇恨，不過都是因果。當他決定對抗邪天禦武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此生艱難，兄弟，人民，還有自己，誰都沒錯。
　　　　
　　　　羅喉清洗著傷口，忽然看見左胸的傷疤，那是黃泉銀槍所留。來回摩挲著，羅喉心頭漸漸泛起不舍，他答應黃泉，等他，他知道黃泉需要去告別，其實只是他一個人的告別。羅喉知道，黃泉不會現身與月族如今的月王相見，羅喉也知道，黃泉終會回來，可不知為何，此刻，那份不舍和思念，竟是那麼濃郁。
　　　　
　　　　清理完傷口，羅喉披了一件單衣，窗外櫻花開的絢爛，月亮還沒有升起來，那片櫻紅在會暗中有些飄渺的感覺。羅喉看著樹下熟悉的人影，嘴角不經意的就勾了笑，那人抬頭望著他，仍舊是傲氣十足的模樣。
　　　　
　　　　羅喉想，那片櫻紅下的人，竟與初見時一般，冰冷、驕傲、美麗、強大。只是那時，羅喉不知道原來那個人的笑容是如此美麗，瑩白的膚色，在花海裏如月般明亮。那滿身的冰冷，也不是表面所見那般拒人千里，此刻更像一種誘惑，引誘著羅喉靠近。
　　　　
　　　　羅喉就站在窗前，半倚著窗欄，嘴角含笑看著櫻花樹下的人。那人也仰著頭看他，幾縷發被封撩起，月白戰袍在那人身上竟無端洩露一絲魅惑。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曼睩做了新的菜色。】
　　　　
　　　　【你是老人了嗎？吃著孫女做的晚飯，端著孫女泡的老茶。】
　　　　
　　　　羅喉輕聲的笑了【吾確實已經很老了。】
　　　　
　　　　黃泉躍上窗欄，俯身看著羅喉【幾千歲的老妖為何臉上都沒有皺紋？】
　　　　
　　　　羅喉伸出手，指尖繞上黃泉鬢髮【因為吾是羅喉。】
　　　　
【哈！】黃泉笑開，輕巧跳進房內，不經意瞥見染血的衣衫，轉身對羅喉說【舊傷未愈又去想殺，你真以為自己不會死嗎？】

羅喉望向窗外【無妨，吾還捨不得死去。】

黃泉挑眉【哦？】

羅喉忽然伸手擁黃泉入懷【吾還有家眷需要照顧。】

黃泉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已經被羅喉禁錮身前，想發作卻不得其法，只得狠狠的在羅喉肩膀咬上一口，卻聽見羅喉低沉的笑聲。
　　　　
　　　　羅喉想，便是這樣了，這樣天都就完整了，羅喉的人生也完整了。
　　　　
　　　　當羅喉與黃泉出現，君曼睩短暫的驚訝，然後以袖掩口，輕輕的笑了。黃泉似乎還帶著些微慍，看向武君的眼神都帶著嗔怒，可那眼中的眷戀，君曼睩看得分明。君曼睩為他們斟滿一杯酒，櫻花香氣散出來，熏得人有些恍惚。
　　　　
　　　　羅喉問【這是何酒？】
　　　　
　　　　君曼睩笑著回答【楓柚主人教曼睩以櫻花浸酒所制，武君試試可還喜歡。】
　　　　
　　　　羅喉端起酒杯，淺酌一口，那花香順著唇舌一直漫進心裏【很香。】
　　　　
　　　　君曼睩忍不住笑意更濃【武君喜歡就好。】
　　　　
　　　　黃泉看著桌上菜肴，眼中露出不解，君曼睩笑著解釋【此乃楓柚主人所教，各種菜色皆以櫻花入菜，與酒一起喚作“醉櫻人家”。】
　　　　
　　　　黃泉想起楓柚主人那位滿身櫻香的好友，在心裏對這個名字默默地鬱卒，可心底有暖流湧動。櫻花在哪里都一樣，月族的櫻花常年盛放，黃泉曾以為自己早已看膩，卻在此時深覺櫻花之美。黃泉看一眼身旁的羅喉，原來真的是因為並肩的這個人嗎？黃泉露出好看的笑，準確、迅速的拿走那櫻花形狀的蒸餃最粉嫩的花蕊。
　　　　
　　　　君曼睩看著微笑的羅喉和吃相不甚風雅的黃泉，輕輕的笑了。無心，若你看見此情此景，是否也會歡喜？曼睩一直記得，那一年，在一片櫻紅下你曾牽起我的手，承諾過給我一世無憂，如今曼睩已無所求，你是否也不再遺憾？
　　　　
　　　　君曼睩淺飲一口，在滿心櫻香裏，似乎又看見那個笑容純粹的少年，站在櫻花樹下，滿眼含笑的看著她。有微熱的淚滑落眼角，君曼睩抬袖抹去。
　　　　
　　　　【曼睩。】
　　　　
　　　　君曼睩循聲望去，看見羅喉微皺的眉頭和黃泉無聲的詢問，她對他們露出精緻的笑容【曼睩無事，曼睩只是覺得很幸福。】

頂端

由吾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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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5-09-01 15: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棒的文～黄泉好心疼武君呢，这对会很杏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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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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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16-01-14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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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因为账号密码被我忘记了，所以文也好久没在这里更新了，这是新注册的，不知道能不能接着更新，╮(╯▽╰)╭我试试吧，不行的话，版主记得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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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
黃泉雖然從不曾跟誰慶祝過節日，可對那些大大小小堪稱繁瑣的節日卻是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以前每當過節，不管多小，他都會去皇宮‘看望’他的兩位兄弟。

到苦境以後，他發現苦境的節日竟是比之月族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仍沒有找人一起過節的興趣，也已經沒有兄弟能給他騷擾，他就只能站在羅喉身後，看著那個金光燦燦的身影磨牙。偶爾，他會想想幽溟，想著不知道他在月族怎麼樣了，是否還跟以前一樣，有一大群礙眼的人圍在他身邊。

羅喉也不過節，君曼祿來之前天都從來沒有人知道節日是什麼，而君曼祿來之後，便經常能看見天都眾人在羅喉鏗鏘的聲音裏，背景扭曲的去置辦各種節日用品。每當這時，黃泉都持槍靜立一旁，不似平常對羅喉的命令冷嘲熱諷，甚至連標誌的冷笑都收斂了起來。

黃泉想，那是自己最痛恨的一個節日，第一次在天都‘過節’之後，便暗暗發誓，以後不論什麼節日，不論羅喉想怎麼過，自己一定只能沉默。

君曼祿第一次向羅喉請求，想去市集買些冥紙和白燭，羅喉當然捨不得君曼祿勞碌，當即便吩咐冷吹血下天都去了。

黃泉自然是冷哼一聲【哼！在天都過清明？羅喉！你是不是也要給死人燒冥紙？哈！吾倒是十分期待。】

羅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然後緩慢的開口【黃泉，什麼是清明？】

黃泉倚著長槍的身子一顫，他知道羅喉對時日向來淡漠，可他不知竟會淡漠道這個地步。黃泉掛著已經不成型的冷笑，用同樣不成型的冷調說【羅喉，你果然是老年癡呆了嗎？】

羅喉哈笑一聲，不置可否。

君曼祿很是時候的開口問【武君不知清明何意？】

羅喉竟也一臉坦然【節日與吾而言並無意義。】

黃泉聽後，冷笑道【這話說的不錯，你殺了那麼多人，若每年都記著要過清明，整個苦境的冥紙怕也不夠你燒。】

【黃泉！】羅喉的聲音有了幾分難得的起伏。

黃泉知道羅喉不願在君曼祿面前提及殺戮，君曼祿就是一個滿腦子和平美好的天真少女，而羅喉似乎很想保住她的天真，這點也頗讓黃泉不爽。

【武君，節日是為了消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存在的，在同一個日子裏表達對重要之人的思念，無論身在何妨，在那一天他們都能感覺到有人牽掛著自己。難道武君不曾想念過您的兄弟們嗎？】君曼祿甩動長袖，雙眼帶著探究的看向羅喉。

羅喉坐在他的王座，聽了君曼祿的話似乎陷入沉思。黃泉看見羅喉的表情，有瞬間的心顫，君曼祿的存在本身便已經是羅喉對兄弟最深的懷念，而那個白癡女人竟然還問了羅喉如此白癡的問題。

黃泉看向君曼祿，冰冷的開口【那你會懷念君鳳卿嗎？】

君曼祿聽後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以袖掩口【到天都之前吾並不知他是吾的先祖，況且先祖仙逝多年，所以曼祿對先祖並沒有很深的情感，只是身為後人仍懷著一份敬意和緬懷。】

黃泉聽後冷哼，君鳳卿對君曼祿而言只是一個遙遠的名字，而對羅喉，則是一段不可磨滅的記憶。黃泉不會承認，但他確實對君曼祿那般質問羅喉有很大的不滿，因為她不知道兄弟這兩個字對羅喉的意義，而黃泉知道，可黃泉越是知道越是憎恨。

羅喉聽著黃泉和君曼祿的談話，突然開口【黃泉，你也與曼祿一起去祭拜。】

黃泉銀槍一歪，險些滑倒，待站穩憤怒的看著羅喉【羅喉！你說什麼？】

羅喉無視黃泉的憤怒，平靜的開口【既然清明是祭祀先人的日子，你也該去祭拜一番。】

黃泉強忍殺意，看著羅喉冷笑【哦？那麼偉大的武君豈不是更應該為天都眾人做好表率？】

羅喉竟真的認真思考起來，片刻後羅喉的話讓黃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只聽羅喉聲音威嚴的說【今日，天都眾人祭祀一天。】

每每想起當日天都眾人扭曲的表情和羅喉事不關己的淡定，黃泉只能以手扶額，感慨果然羅喉是一個超越古今的存在。所以當聽見羅喉下令天都眾人共慶中秋的時候，黃泉很鎮定的抱著銀槍，很冷靜的看著身邊同僚已然習慣般的附和，也很咬牙的看見羅喉難得的有些迷茫的眼神。

然後便是天都所有人忙著準備今夜的吃食和酒水，只有黃泉很閑的晃來晃去，而黃泉晃來晃去的原因則是他找不到羅喉。

自從早間的議事結束，羅喉便消失無蹤，黃泉找遍天都也沒見到那個金黃的身影。最終黃泉只能猜想，羅喉是否去了苦境某地尋找他失去的記憶，而這個猜想讓黃泉很不滿，羅喉的命是他的，萬一在苦境神遊的時候遇到不長眼的路人，給羅喉來那麼一刀半劍，自己會很吃虧。他不會承認自己對於沒有自己隨伴在側的羅喉有些擔憂，更忽略了沒有人敢輕易在羅喉面前展亮刀劍這一事實。

黃泉覺得今天的羅喉有些異樣，早時羅喉的眼神，那裏面有些黃泉不曾看見的東西，看似迷惘，迷惘中有絲絲隱忍。所以此刻黃泉才會那般焦急，找不到羅喉，他只能拿天都無辜的兵將撒氣，一天下來天都眾人皆對黃泉滿腹抱怨。

【黃泉，你怎會在此？】

黃泉循聲望去，看見君曼睩在虛驕的陪同下緩步走來【吾不能在此嗎？】

君曼睩衣袖掩面說【武君不在天都嗎？】

黃泉很想問君曼睩怎會知曉，但忍了又忍終究只是欲蓋彌彰的回了一句【他在與不在，與吾何干？】

君曼睩輕聲笑開【你難道不是在等武君嗎？】

黃泉低咒一聲【你哪只眼睛看見吾在等羅喉？】

君曼睩笑意更深【你不是一直不離武君左右嗎？而此刻正直黃昏，不是在等武君，難道天都還有別人能讓你在這天都入口等待？】

黃泉看見君曼睩衣袖下掩不住的笑意，甚至連一向與羅喉一樣面癱的虛驕都開始嘴角抽搐，黃泉握著銀槍的手越來越緊，又是忍了又忍才沒有上前將君曼睩的嘴封起來，咬牙切齒的回答【君曼睩！不要亂猜，吾只是嫌天都內酒氣太重，出來吹風。】

此時羅喉的聲音卻突然在耳邊響起【曼睩，你怎會在此？嗯？黃泉你怎也在？】隨即便見一條金色的身影緩緩自遠處走來。

黃泉看見君曼睩笑意不減迎向羅喉，暗道不妙，正欲上前卻聽見柔軟女聲帶笑的聲音【武君回來了？黃泉已經在此等你多時了呢。】

黃泉看見羅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聲音上揚【嗯？】

黃泉惡狠狠的瞪著羅喉【誰在等你，君曼睩你聽不懂吾的話嗎？】然後迅速掠至羅喉身側，打斷君曼睩即將出口的話【羅喉，吾有事問你。】不由分說拉過羅喉化光而去。

走遠以前還聽見君曼睩的聲音【記得待會到後院來吃飯。】

羅喉被黃泉帶到天都頂樓，羅喉一路無話，任黃泉帶著。此刻黃泉放開羅喉，終於出聲詢問【你一整天去了哪里？】

羅喉隨意的坐在石階上，聲音不帶半絲起伏【並無。】

聽罷，黃泉有些憤怒，自己有何資格質問他去了哪里，羅喉沒有義務告知他的去向，這問題可笑了。

羅喉看見沉默的黃泉，他知曉黃泉此刻定然生氣，可是他確實不知今日究竟去了哪里。苦境與自己記憶中的已經相去甚遠，想去的地方早已是人物兩非，若有去處也只是隨步而往，自己也並不知何處。所以黃泉問起，自己也無從回答。

【黃泉。】羅喉出聲。

黃泉有怒，並不回答。

羅喉起身，靠近黃泉，伸出手扶上黃泉銀白發絲【吾不會離開，吾一直都在這裏。】

黃泉退開，冷哼【你在哪里與吾無關。】

羅喉的手因黃泉推開而懸於半空，他也不收回，看著自己的手掌說【如今的苦境已經不是吾熟悉的樣子，吾原本想去當年的西武林，可西武林早已是一片汪洋。】

黃泉聽著，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卻始終沒有出聲，此刻他不知該說什麼，怒氣仍在，只是在羅喉的聲音裏漸漸的竟淡了。

【黃泉。】羅喉仍是不緊不慢的喚他，仿佛料定黃泉一定會回應。

黃泉瞪著羅喉，開口語氣不善【又怎樣？】

【哈！陪吾呆一會吧。】羅喉說完轉身迎著天都，背影蒼涼。

黃泉上前，看著羅喉側臉【別說吾沒提醒你，你的好孫女還在等你開飯。】

羅喉果然轉過頭【嗯？那走吧。】說完率先舉步離開，留下黃泉在原地磨牙，恨不得從背後捅他一槍，黃泉磨完牙便也跟著羅喉離開。

黃泉不想承認，可是其實也許最懂羅喉的便是他。羅喉只說了一句“吾原本想去當年的西武林”，可黃泉偏偏便看到了羅喉面對那一片汪洋的落寞，和漫無目的四處遊走的寂寞身影。黃泉知曉羅喉為何消失了一整天，因為今夜是中秋，是羅喉唯一記得的節日。

黃泉原本以為羅喉會和以往一樣，在君曼睩提醒後才會後知後覺的知曉各類節日的名字和由來，可今早君曼睩還未開口羅喉便讓虛驕陪她下天都回名刀神坊，然後才說要天都同慶，當時黃泉便已覺察羅喉異樣，只是還來不及知曉原因便已經失去羅喉蹤影。

黃泉沒對任何人說起，在今天之前，他並不知曉何為中秋，月族並沒有中秋這個節日。今日翻閱天都內的書籍——中秋於每年秋季八月，有祈求團圓之意，故別稱“團圓節”，中秋皆圍繞“月”進行慶祝祭祀，故又稱“月節”或“月夕”。黃泉生於月族，月對他來說便是家園，所以月族沒有中秋。而苦境以月為尊，八月十五便是一年之中月最圓的一日，苦境中人在今日祈求團圓，黃泉不難猜想，千年前，羅喉也曾與他的兄弟對月暢談，把酒言歡。

黃泉不明白，時間究竟是好是壞，對於羅喉，時間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一點痕跡，卻將他的記憶刻滿風霜。羅喉複生後忘記了很多事情，偏偏記得的都是鮮血淋淋，殘忍不堪，這樣的羅喉，黃泉恨著卻心生不忍。

待他們走到天都後院時，君曼睩與虛驕早已等待在旁，石桌上是君曼睩親手所制的點心，黃泉認得那就是冷吹血說起的月餅。見他們走來，君曼睩緩緩迎過來，開口喚道【武君，黃泉，你們來了，快嘗嘗曼睩做的月餅可還合胃口？】

羅喉隨手拿過碟中兩指大的點心，輕咬一口，然後聲音沒有半分起伏的說【槐花。】

君曼睩輕笑【武君嘗出來了？吾回名刀神坊，見家中槐花開的正好，便與虛驕摘了許多，碾成餡兒做了幾個。】

黃泉看見羅喉臉上慢慢的出現一種柔和的神色，似乎帶了點笑意【為何不在名刀神坊多留幾日？】

君曼睩笑著答【爹親有神坊的人照看，曼睩很放心，今日，曼睩想陪著武君。】

羅喉慢慢的將手中的點心吃下，帶著明顯的笑意【哈！以前，吾與二弟三弟常常忘了時日，便是鳯卿也只記得中秋，每年的今日，鳯卿也會親手做了月餅買好酒菜，叫上吾與二弟三弟在家中飲酒，直至天明。】

黃泉靜靜的聽著羅喉說以前的故事，他在羅喉的聲音裏感覺不到對往事的懷念或對兄弟的思念，仿佛他只是在講述著一個平淡的故事，那故事裏的人卻是與己無關。有莫名情愫從心底漫起，黃泉看著羅喉側臉，竟覺得平靜安然，那一刻他想若是能與這人長久的這般度過如斯安靜的夜晚，也是不錯的。

【黃泉？】

黃泉的思緒被一聲輕喚打斷，回神便見羅喉近在咫尺的臉，黃泉不及反應便感覺嘴角微熱的觸感，指尖輕撫，似是替他抹去嘴角殘漬，隨後是羅喉低沉的嗓音【你是用臉在吃嗎？】

黃泉看著眼前白皙臉龐，那人指腹觸感細膩，帶著屬於羅喉的溫度和氣息。黃泉不自覺的輕蹭羅喉指尖，口中卻是語氣不善【那你是要給吾示範嗎？】

此時有少女清脆的低笑響起，黃泉瞬間反應過來，迅速遠離羅喉，而羅喉事不關己般的慢慢收回手去，端了屬於他的酒杯，慢慢的飲著。黃泉在心底咒罵自己的大意，更是瞪著仍舊兀自笑的極開心的君曼睩。他已經太習慣羅喉的靠近，羅喉的溫度和觸碰每每讓黃泉留戀，他不曾如此依賴過一個人，也不曾想過會如此的依賴著一個人。

【武君，可否多講些先祖的事蹟，曼睩希望能對先祖更瞭解些。】君曼睩聲音裏帶著笑意。

羅喉放下酒杯，慢慢的開口【鳯卿在兄弟之中最小，卻是最細心的一個，也不像江湖中人，更像一位私塾先生，儒雅異常。吾想，當年若不是邪天禦武之害，鳯卿便會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一座學堂，他定會逼著二弟三弟多讀些書。】

君曼睩聽著輕笑了起來【如此說來，先祖並不懂武？】

羅喉沉默了許久才說【吾也希望鳯卿從不懂武。】

黃泉聽出了羅喉話中的遺憾與愧疚，微微的皺眉。

而君曼睩似也察覺，輕喚【武君。】

羅喉看著天上圓月，緩緩開口【若鳯卿不曾學過武功，便不會白白送了性命，更不會累君家世代詛咒。】

君曼睩說【曼睩相信先祖從不曾後悔跟隨武君身後。】

羅喉只是無意義的笑【哈！】

黃泉聽著羅喉與君曼睩的對話，心中鬱結，他端起酒杯仰頭飲盡說【節日可不用來讓你們說廢話的，你們不是要賞什麼月嗎？再廢話下去可就只能等著看太陽了。】

羅喉沉默的看黃泉一眼，而君曼睩衣袖掩面看不出是不是笑了，虛驕仍是一臉呆滯站在一旁。四個人便同時沉默下來，桌上美酒佳餚，天空明月皎潔，便是這難得的一夜相伴。

一輪明月，遍地流光，當那月影漸漸偏西，君曼睩與虛驕皆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黃泉背靠桌旁銀杏，那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斑駁的掩去了黃泉的表情。而羅喉坐於桌前，單手撐起頭側，一杯淡酒緩緩的飲著。

月光下的羅喉神色淡然，絳紅的雙眸被染上淡淡銀色，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這月光裏有些透明。那端著酒盞的手掌寬厚，五指修長，皮膚細膩光滑，一點也不像一雙武者霸王的手。

黃泉便在葉與月的陰影裏看著羅喉，看著這個俾睨天下的君王難得的安然表情，這樣的羅喉是別人看不見的。其實羅喉很善於偽裝，將所有的情緒掩蓋，留給所有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便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神秘莫測，可黃泉之道，羅喉也是會有喜怒哀樂的，只是那些情緒太內斂，也不曾有人願意去瞭解，也許自己也只是那不知何時的不經意間，看見了羅喉，那個完整的羅喉。

黃泉想，自己對羅喉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並沒有很多。

黃泉看見羅喉在月光下的影子有些模糊，也好，既然遲早都必須殺了他，便不必將他記得太清楚。羅喉一直是有些老年癡呆的，所以肯定不會知曉自己喜歡他，所以最多自己暫時吃虧一點，承認一下自己是暗戀著羅喉的。可是，這也只是因為羅喉長得太妖孽的關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只是被羅喉的美色迷惑了而已，自己喜歡的肯定也只是羅喉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而已，所以每次想起復仇以後的那種心痛，也只是對再見不到那張絕美容顏的遺憾而已。

羅喉仍端著酒盞，那酒其實早已飲盡，只是那純白月光灑進酒杯，讓羅喉有些癡迷。黃泉的眼光一如既往不懂收斂，羅喉或許知曉此刻黃泉心中所想，也或許是早已習慣黃泉這般的注視，他不動，也不曾回望，他知曉，只有在自己看不到那細長的湛藍色雙眼時，黃泉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羅喉想著究竟是何時，自己在黃泉那雙刻意掩飾的雙眸裏，看見了名為喜歡的情緒。

有時候，黃泉就像一個孩子，不懂得掩藏，將憤怒、歡喜、悲傷、不甘都洩露出來。那只是一次偶然，羅喉撞進黃泉凝望自己的眼眸，在那裏看見黃泉沒有掩盡的情愫，那一刻，羅喉有些吃驚，有些困惑，也有些心動。後來，羅喉會在黃泉看著自己時忍不住回望，黃泉總是笨拙的掩飾著那份癡迷，他總是不懂將那份眷戀藏得再深一些，便每每讓羅喉看的清晰，心生歡喜。

羅喉知曉，黃泉的喜歡說不出口，自己也不會探問。羅喉知曉，自己的喜歡亦是說不出口，黃泉也從不知曉。黃泉笨拙而謹慎的藏匿著他的喜歡，而羅喉做了所有表達著喜歡的事，只是黃泉仍不知道，黃泉拒絕去知道，他拒絕著所有可能與羅喉靠的更近的一切事與物。

所以羅喉沉默，只是滿足的看著黃泉眼底屬於自己的流連。

便是黃泉的自欺欺人與羅喉的假裝不知成就這一場暗戀。

暗戀最甜，將心系之人藏於心間，每一次遇見都是滿足，暗戀亦最苦，明明近在咫尺卻從不敢觸碰。黃泉便是這般長久的體悟著個中甜苦，糾結矛盾常瀠於心，只有當那生死一刻方得解脫。而羅喉，不覺甜亦不覺苦，他平靜的等待，沉默的守護，看著黃泉歡喜他便歡喜。

他們只是等待著，等待著結束那刻終於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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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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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16-01-1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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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以前的硬盘硬是翻出来了，硬盘里果然有我自己备份的账号密码，为了找回这个号我也是蛮拼了的。以后可能就能正常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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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皮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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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6-01-1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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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剧虐的碎成了一片片_(X3>L)_偶然看到文，容我抱着转圈圈啊！！抹了抹满嘴的麦芽糖！！虽然这两只还是一样的别扭，然而各种温馨啊~~>w<！鞠躬感谢！！枣回密码辛苦了！！>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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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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