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0 【人天】Torture Me Love Me|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0 【人天】Torture Me Lo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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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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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0樓發表於: 2024-06-11 22: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1 牢笼 07.18

“我想问问你十一号当天的行程，特别是下午那段时间，以及有没有谁可以证明？”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说话的间隙茶已经泡好，非常君将杯子推过去了些，默云徽笑笑，说：“例行问题罢了。”

“原来如此。十一号啊…正如我之前和你说的，这个月很忙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一号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我都留在公司，下午的时候我有个会议，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会议室内部也有监控。”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上个月十号。”

“那你们最后聊了些什么？”

“没有聊，我刚到他就走了。”

“你之前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他想要去哪里或者跟什么人见面之类的？”

“应该没有。”

“不要给我应该，我想你明白，现在任何一点信息都有可能成为关键的线索，你也希望快点找到他不是？”

非常君无奈地歪着头说道：“我明白，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他有说过。”

一眨不眨地看着跟自己只隔了一张办公桌那么宽距离的人，默云徽眼中的是一个带有几分忧愁的俊朗年轻人，他性情温和，事业有成，他是所有人心中堪称完美的存在，自己也曾和他打过些交道，亲身感受过他为人处事的方式，也曾对他表示过赞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把他与虐杀动物的凶残形象联系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次。

但那么无情的、残忍的、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

“哈哈。”突然扬起一个微笑，默云徽拿着记事本说：“别紧张别紧张，刚才那些都是例行的公式化问题了。”

非常君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算好时间过来的默云徽笑着，把原子笔夹在本子里合上后热情诚恳地邀请到：“中午了，一起去吃个饭吗?想想我们也算认识很久了，但是见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这次要不是大师兄的事，估计咱们也没机会见面。”

“说的也是，难得相聚，这餐我请。”

笑容完美，姿态完美，言语完美，眼前的人没有漏出丝毫破绽，这让默云徽挑了下眉。

没有人会事事完美，哪怕就是在默云徽眼中已经恨不得弄个神龛供起来的君奉天他也有让人意外的一方面，例如他的手很巧，脑子也活络，不管是什么样的折纸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完整的复原出来，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特别不会削苹果，经常把一个苹果削成三分之一个，成为玉逍遥榜单上最值得嘲笑的事情。

所以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人？要么是认识不够，要么是另有所图罢了。

…

非常君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他说要请人吃饭，自然是去最好的地方，他本来准备订他通常用来请贵宾去的那间餐厅，默云徽一听那名字赶紧就阻止了，表示自己本意不过是来办案，随便弄点吃吃就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太好的待遇他消受不起。

非常君没有坚持，一切都依着默云徽的意愿，最后两个人是在公司的食堂吃的饭，虽然是食堂，但无论从环境，卫生，菜品以及味道，都不逊于外面的餐厅，想想自己局里食堂的大锅菜，默云徽忍不住小声唾弃了一下这腐朽的资本主义。

“其实你这里环境这么好，根本没有必要去外面的餐厅吧。”饱饱吃了一餐过后，默云徽坐在一楼的员工咖啡馆里打量着这里看似平常却在细节处暗藏奢华的装潢。

“吃饭不一定是为了填饱肚子，这点我想官场上走动的人应该会明白。”

非常君微笑着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那股醇香的气味萦绕在默云徽的鼻子前，连他都想要喝一点，不过那也只是想想罢了，比起咖啡因这种会让人原本紧绷的精神更加紧张的东西，他更偏爱红茶。

这里的采光非常好，而且恰好是不靠街道的那一面，很适合饭后在这闲聊一番，悠然的音乐声播放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音量，再加上味道不错的咖啡和甜品，这样的员工待遇大概任谁都会爱上体贴的东家。

小桌上摆放着两个华丽精美的碟子，里面装着的是两块黑森林蛋糕，默云徽尝了一口，几乎是立马就爱上了里面酒渍樱桃的味道。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蛋糕。”

“挺好。”放下叉子，默云徽抹了把嘴，重新回归他们的正题，说：“其实我一直对你挺感兴趣的，不过你知道，从别人那里了解来的总是不多。”

“呵…那你想怎么了解我?”

默云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看见了非常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稍微眯了那么一下，而且这句话听起来，比起疑问更倾向于一种挑衅。

发问的是自己，怎么能在气势上被压倒？是自己给他的态度太好，抑或者他企图反客为主？

向后靠着柔软的椅背，默云徽将手肘搭在两侧扶手上，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

“我们都是玄尊一把手教出来的，大家的底细我都清清楚楚。地冥是被玄尊收养的，他的名字在他十八岁之前一直都在君奉天那本户口本上，玉逍遥就更不用说了，那…你呢?”

非常君还是笑着看向默云徽，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下一句。

了解他微笑沉默是何含义的默云徽向前倾身，看着对方含笑的双眼，轻声道：“档案库里的你，是假的。”

“继续。”

话到这，默云徽调整了坐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里面还是有伪造的痕迹，分界线大概就在…嗯，高中之前吧。”

听到高中这个词时眼皮跳了一下，非常君没回话，交叉的手仍然没有放下，只是垂下了带笑的眼。

他们坐着的地方正靠一整面的玻璃墙，午后阳光略有些刺眼，所以非常君选了外面有棵常绿树的那边，能帮他堪堪遮一些毒辣的太阳，默云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就说：“你也不用紧张，我听师兄他们说起过你以前是个孤儿，这份装点精致又严谨的档案全然是玄尊的风格，毕竟你要在他手下做事，这点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我只是好奇既然玄尊收养了你，为什么没有让你像地冥一样纳入他的门下，为什么他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单独教导你，甚至连二师兄都是在很久后才知道你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我不配吧。”抬眼一瞬，看向的不是坐在对面的小师弟，而是转过头望向为自己遮挡的植株，他的眼神逐渐空远，像是回忆起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一直注视着他的默云徽没有忽略那点点苦笑。

玄尊的严厉默云徽是领教过的，特别越到后面，老爷子的严酷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残忍，尽管没有被罚过，但他也曾看见地冥掩在校服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是一座沿袭百年的古建庄园，秦砖汉瓦，到处都是褪了彩的雕梁画栋、水榭亭台，年幼的默云徽被送去时站在沉重的大门前看着，都恍惚回到了百十年前的过去。园子里是三伏天也阴冷得刺骨，到处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香，他甚至感觉光是看着就连带着自己也像是承经了数不清的岁月。

两扇雕花的木门各开在一边，玄尊就坐在主宅的大堂里，由得满室寂静阴影都压在身上，白花花的胡子头发也染作死灰色。奉了茶，磕了头，此后便要在这座庄园里过活，直到玄尊承认你成人。

默云徽初来时正是好奇的年岁，得了玄尊的许可在各个院子里走动，只是古建的庄园又大路径又复杂，他总会在一片片的园子里迷路，每每提着一口气依着脑海里的路线一遍遍走到夜幕降临，冷风呜呜吹动草叶吓得他半死…直到有一天，他无意撞进了一个人怀里，此后哪怕是在毫无星光的夜里，也再不会害怕。

庄园的后门靠着一座山，玄尊时不时就会去山上待一会儿再下来，他虽然好奇却也安分，从来不过问，倒是玉逍遥从某天开始也偷偷往山上跑。很多年后，这些秘密终于都解开，他们离开了庄园去玄尊接手的学校里上学，在那里，他知道了地冥痛苦的过往，也是在那里，他们遇见了非常君。

如果地冥已经经历过那样的痛苦，那么非常君所经历的一定不会比他少…自己的这些问题，会不会太尖锐，太伤人？

“我很惊讶，你居然这么单刀直入，直率得让我诧异。”

看着非常君重回温和的笑脸，默云徽笑笑，在心里流黄豆汗…开玩笑呢不是，难道让他跟一个最擅长兜圈子的人兜圈子吗？说不定到最后是自己被绕进去啊！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视对方的回答随机应变…不对，自己刚才是不是心里有点愧疚了？不行不行，可不能把个人情绪带进去。

“你的时间太宝贵了，与其兜兜转转浪费双方的时间，我想不如大家都坦率一点的好。”眨了眨眼，默云徽从令人沉湎的回忆中转醒，“你看那句话怎么说的，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在谋财害命嘛！”

“说的是啊…”

“我了解玄尊，他不会无端做一个只会付出的人…你给了他什么？”

“你想象不到的，都给了。”

“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君不自觉往前倾去，脱离了树荫的遮挡，阳光就落在他身上，这样的举动让他习惯暗处的眼睛骤然见光而收缩了瞳孔。

如果说非常君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他在伪装语气和态度，那这些话，默云徽却能肯定他没有，无论是这个使他瞳孔变化的巧合还是他眼神中的坚定，又或者是他说出“活下去”这三个字时尾音因为刻意的压低而不自觉放轻。

在默云徽的眼中看见自己此时的倒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非常君立马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重回在阴影下敛了眉眼，不过是换口气的时间就放松了因为默云徽的话而紧绷的身体，再次将笑容搬上脸之前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给了自己一点时间，然后他抬头，好像过往那不堪回首的一切在他心中真的已经放下了一般，豁达地说：“我也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了，在被玄尊捡回去之前，我不过是个再可悲不过的孤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想想，那可能连活着都算不上。”

他的笑里不一定有自嘲，却一定是有悲凉的，这样的笑容估计没人会熟悉，也让默云徽的心里有些波动，毕竟是自己强行撕开他早已愈合的伤口，逼着他暴露几乎快要腐烂完的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玄尊不愿意承认我，或许我做得还不够好，起码不够地冥那么好。他也确实给过我痛苦，但这都比不上他给予我的一切，你不知道当年的我有多么的悲惨，多么的想活下去…是他救了我，我感谢他，我非常的感谢他，所以只要是他所庇护的，我都会一一保护，因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坐在你面前的非常君了。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呢？”

他最后的发问很郑重，特别是让从警多年，经办了无数案件的默云徽有些难过。无论是无力反抗被杀害的受害人，还是为求自保不得已杀害别人的凶手，他们其实都不过是想活下去，可是…

“确实啊，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我见过很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人，见过很多想要活下去却被别人无情扼杀生命的尸体，但是，我也见过很多不为生，不为死，只是单单为了取乐或发泄个人情绪而去伤害他人的恶魔。我想，对于这种人…这种人渣来说，在这世上，活不活下去或许并不重要。”

听完默云徽的话，非常君笑了一声，微微点了下头。

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弟比他想象的更难缠，明明眼见着就要动摇心软，可不过是几个刹那的时间就又重回之前的冷静与尖锐。

非常君和默云徽的相处不算多，但通过这不算多的会面和其他人的描述，不难看出这个师弟是个韬光隐晦的人，他看似浮躁，却意外的沉着，虽然年少，可在一些事的处理上又尽显老成，不仅有着媲美君奉天的机警敏锐，更有和玉逍遥一般令人喜爱的亲和性子。这样的人本该光芒万丈，但自认识之初他便不显山不露水的敛去了所有锋芒，仿佛自己不过就是师兄身边的一片不起眼的绿叶…太危险了，这种人太容易降低别人的警惕，只需要一线空隙就有可能在他出其不意的攻势下满盘皆输，但…非常君倒是很想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而已。”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非常君没再说话了，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重，压抑得默云徽非常不舒服，他本身就不是个压抑的人，也不喜欢过于安静沉默的场合，对面的非常君不说话，他总不能一直陪在这把时间无端端耗去，只好强行打破两人间的肃寂，尴尬生硬的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这里的蛋糕挺好吃的。”

垃圾。默云徽给自己的找的话题做了个非常中肯的评价，不过所幸非常君接受了他的话题转换，嘴角勾了一下后说：“嗯，玉逍遥还挺喜欢吃这个的。”看着桌上自己那块完全没有动过的蛋糕，他似乎在回忆着，声音低了不少，还有一点点哀伤。
“他以前每次来我公司找我，我都会带他来这，一块蛋糕搭配一杯加了柠檬的红茶，可是…现在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了…”
“呃…”自己不是转移话题试图让气氛不这么沉重的吗？怎么感觉情况越来越糟糕了？“那个，你这环境真不错啊，音乐也很好听。这首歌很熟悉，是…是…”

“是《鳟鱼》。”望着默云徽那满脸纠结要想想不起来的模样，非常君干脆一句话解决了他的痛苦。

“对！没错！不过我上一次听的时候还是在大学的音乐鉴赏课了。”

“舒伯特的经典曲目。”

这首歌已经播了一半，正在唱最后一节。

Doch endlich ward dem Diebe, die Zeit zu lang . （但渔夫不愿久等，浪费时光。）

Er macht Das Bächlein tückisch trübe, und eh ich es gedacht . （立刻弄浑河水，我还来不及想-）

So zuckte seine Rute, das Fischlein das Fischlein zappelt dran . （他就提起钓竿，把小鳟鱼钓到水面上。）

Und ich mit regem Blute sah die Betrogene an . （我满怀激动的心情看鳟鱼受到了欺骗。）

“我记得这歌词原来是一首诗，还有第四节，但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楚了。”

“记不得也没关系，反正里面的角色只有三个。”

“哪三个？”

“渔夫、鳟鱼，还有‘我’。”非常君笑了笑，“大多数人所扮演的角色就在这三个当中轮转。”

“那你扮演的一定是那个渔夫了。”

“不清楚，不过我确实钓到了一条鳟鱼，这么说也不对，因为他不是一条鱼。”

“那是什么？”

“是一只蝴蝶，最近才得手，只是蝴蝶大概在花丛中流连惯了，都是不认主的，给一点自由就想要逃跑，而觊觎他的人又太多，让我不得不把他关起来。”

说起这个，默云徽发现非常君的眼睛里好像有光芒在闪烁，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兴奋和激动，脸上满溢着喜悦，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话题往下说：“那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吧，我会等的，等到他发现所有的花都会凋亡，再也回不到从前时，他就真真正正的…属于我了。”非常君无奈又宠溺笑让默云徽看着都觉得胳膊上要起鸡皮疙瘩，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应和道：“我想这一天不会远了，毕竟蝴蝶的寿命最多只有三十天。”

“是啊…”非常君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会远了。”

言罢，谁的手机响了起来，非常君看了一眼说：“抱歉，我突然有些事需要处理，如果你要问的已经问完了的话…”

“啊，你忙，我已经问完了，不过后续可能还需要你配合。”

“当然，有任何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礼貌的一笑过后，非常君起身准备走，而默云徽突然喊住了他，在悠扬的音乐尾声里与他对上了视线。

“其实我觉得，如果它真的属于你，那么不管有多少人觊觎…抢得走吗？”

对于这个问题，非常君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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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1樓發表於: 2024-06-11 22: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2 冷冬 07.18

时间还不算晚，才下午两点不到，这时候的太阳非常刺眼，默云徽刚从非常君公司走出来就被晒得往后退了两步。身边有个穿着卫衣的男孩子打着伞正背对着站在一边，他看了一眼，心里感叹现在真是谁都出门一把伞啊…依稀记得下午局里好像是有个什么不太重要的事，他就拨了个电话让澡雪帮自己告假。

“那你去哪儿啊？”

“什么时候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了？”

澡雪委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是…你这两天基本都找不到人影，我这不是担心嘛…”

“行了行了别黏糊了，我马上要去西城那有重要的事要办呢，我记得今晚你值班是吧？等我忙完了给你带夜宵总成了吧。”
“耶！好诶！啊今天秋水和我一起值班，记得带两份哦~”澡雪说完，不等默云徽骂他当机立断就挂了，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默云徽摇摇头往停车场走去，这时那个打着伞的男孩也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他正感到奇怪回头去看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车铲倒，整个人无比跌面的趴在了被太阳晒得跟铁板一样的地面上。

“我靠！怎么回事！”懵逼了一下默云徽赶紧爬起来，这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硬是在看见跌坐在地上的保洁大妈时咽了回去。保洁车上的拖把洗涤剂什么散落一地，看起来年事已高的大妈捂着老腰半天没爬起来，他上前询问大妈有无事否，在把人扶起来后又好心地把东西收拾了。“大妈你下次得小心点了，你也就是一个滑铲铲倒了我，这要是把个老年人铲个大马趴你可有的受了。”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默云徽准备走了，但大妈却突然抓着他的胳膊说啥也不让他走，他脑门上顿时冒出个问号，心想这是要讹警察？不过好在大妈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非要他上楼坐坐，喝杯水歇一下，默云徽百般推脱，又是拉扯了好一会儿。

大约一小时的时间，默云徽开车来到西城的一片住宅区，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见他的车在门禁杆前停下后立马走出来礼貌询问：“先生您好，后面的区域仅供业主与同行者通行。”

默云徽愣了一下，看站在车窗外的男人堆起满脸的笑容，有些故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业主？”

“我们的门禁系统会自行扫描车牌与信息库比对，以及…我们会记住所有的业主。”

听到后面这句话默云徽有些惊讶，怎么说自己的记忆力也算不错的了，但要让记住一整个小区的业主样子，怕还是有点困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门禁卡，男人确认无误后赶紧示意保安放行然后弯腰道歉，他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事，你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没做错什么。不过…”门后的绿化一看就与别的住宅区不同，默云徽笑着问：“你们这的房子应该挺贵的吧？”

“我们只为业主提供优质的服务与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

“安全？能有多安全？”可能从事的就是与安全有关的工作，默云徽随口问了一句，男人笑着说：“我们的招牌就是‘安全’，从大门到每一栋住宅楼都会有配备专门的安保，入户大堂的大堂经理实行二十四小时制，不管哪个时间段都会有人值守。除了住宅内部，我们的其他区域里也安装了摄像头，力求无监控死角，一天也会有两个时间段组织保安进行巡逻。对于业主我们发放两种钥匙，一种是您刚才拿的门禁卡，这张卡主要用于进出大门，因为不是所有业主都乐意登记车牌号等信息，所以出现刚才这种状况需要出示门禁卡才可以通行，另一种自然就是房卡。”

“但房卡是可以制作备份的吧？”

“房卡的备份有限，除非特殊情况我们不轻易提供。”

“那如果我需要一张备份怎么办？”

“那需要您提供房产证身份证等身份证明信息，我们会为您上门服务。”

“啊…原来如此，谢谢。”拿好东西，默云徽开车向内驶去。

这张门禁卡自然不是他的，而是他之前问君奉天要的，拿到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因为卡片上镀金的名字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高价地段，且不说玉逍遥之前不是住在这，默云徽印象里他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衣食住行只有衣食最讲究，住的地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区，很难想象他会突然花大价钱买这种房子。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玉逍遥早就搬家了，已经差不多两年了。』

『哈？为什么大师兄搬家不和我说啊？』

『你别介意，他是之前有段时间觉得原来的住处不太安全，所以才换房子的。』

『这什么理由…发生什么了吗？我记得他原来住的地方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啊。』

『反正他搬了家后就没再说这些了，我猜他可能只是想换个地方住而已。』

两年…两年前正好是大学毕业自己刚入职的时候，难道大师兄是不想麻烦自己才不说的？…又或许人就是会变吧，玉逍遥也好他也好，每个人到最后都会变成和以前截然相反的样子，他们会渐行渐远，到相对无言，只是没有想过各自分开不过两年多时间就到了如斯地步。

将车子甩进一边的临时停车位，默云徽拿着玉逍遥的房卡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实如门口那个男人说的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但这边的探头却是和另一边共用的，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正靠着一楼边拐处的安保室，窗口被风霜磨花了的防盗格上挂着把老式锁锁住了可以两边打开的小推门。抬头端详一下整幢建筑，数数大概有二十多层，每一层的窗台下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围了一圈当装饰，外表看着倒是挺简单的设计。

进门前默云徽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非常眼熟，但想想或许世界上的有钱人都是一样的他也没再纠结就走进金碧辉煌的一楼，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皇家KTV。和先前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大概看他是个陌生面孔从桌子后迎上来询问，默云徽简单说了两句，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下整个入户大堂，紧急出口的楼梯道被设置在了大堂经理身后的一道门内，看样子是和刚才的安保室连在一块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十八层，出电梯门后向左走大概十来米有两扇大门，各自间隔了四五米，向右再走一段则大概是摆放消防器材的地方以及消防通道。默云徽往左边走去，长长的通道布置的很华丽，地面铺了干净整洁的地毯，就连靠楼外那侧的玻璃窗户都用弯弯曲曲的铁艺栏杆护了一排，楼层内开了冷气所以关了窗，他凑近去看没有打开的窗户，难得连这里的玻璃都擦得很干净。

默云徽本来以为这一层楼怎么也得有个四五户，没想到这么大一层就两户，左边一户，右边一户，上面还没标门号…仔细看看右边那户的门把手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尝试着贴上房卡没想到还真让他蒙对了。刷开门锁，刚打开房门就是一股对流风吹得放在沙发扶手边的杂志翻了几页，默云徽看到里面完全陌生的布置发现自己竟然一次也没来过玉逍遥家里，之前见面基本都是在餐厅或酒吧这种地方，有次玉逍遥一个电话打过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忙工作就喊他过去也不说为什么，等默云徽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才发现他凑在路边一个老人的摊子旁，手里正捧了个粽子在啃。

『小默云小默云！快过来啊傻站着干嘛！阿公我想再要一个肉粽！』

『不是…大师兄你十万火急的把我找出来就为了吃个肉粽？』

『可是这个阿公的肉粽真的很好吃啊！你快尝尝！』

无可奈何地咬一口，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他记得那是个冬天的晚上，相当的冷，但手里的粽子却是热乎乎的，围着围巾的玉逍遥站在路灯下笑看着，好像在他眼里自己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卖粽子的阿公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不时炸开几颗火星，他吃完才想起自己为了案子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饿得都快麻木了。

又买了几个粽子包好，玉逍遥解下他白色的围巾将装着粽子的袋子裹住递给默云徽，说吃完了就快回去吧，天怪冷的，这些你带去分给你的同事们，这大晚上他们一定也饿了。

他接过沉甸甸的粽子，忽然说不出话来，正感动的时候城管的皮卡刚好开过来，从上面下来几个穿着冬衣的城管，粽子阿公大惊失色就要蹬车逃离现场，手足无措的玉逍遥满脸都写着担心，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走过去和城管们商量了几句，转过身时正见街那头的玉逍遥向他挥手，好像是说了什么后就离开了。

“大师兄…你真傻…”对着满屋空寂喃喃自语，不觉眼睛也有些酸涩，其实君奉天他们担心，他又何曾不是着急万分，那么傻的大师兄，一定是又犯傻劲儿被人拐走了…如果自己再不聪明点把他找回来，那…闭了闭眼，不愿再去想其他事，默云徽戴上手套开始翻找着可能有用的线索，好在玉逍遥家虽然大东西却不多，不然就他一个人可能翻两天都翻不完。

这套房是上下两层的复式结构，一层以客厅厨房和玉逍遥的收藏室为主，里面放的都是他喜欢的小物件和模型木偶等，第二层是以卧室客房和书房为主，还有一个挺大的露台，养了些简单的绿植，默云徽从楼下找到楼上都没找到什么，而且他发现玉逍遥应该是不常回家，厨房几乎是没有用过，沙发坐垫处也没有塌陷的痕迹，床虽然铺好但一丝褶皱也无，以及他床边的台灯用的是白炽灯，但灯泡却还没有变黑。

难道自己白费功夫了？玉逍遥的家里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坐在床边，默云徽看向了床头那。

玉逍遥曾经有一个小习惯，就是喜欢把一些东西放在被角下面，他说这是因为喜欢的东西要离他近些他才会放心，但默云徽从前在学校只看见他把违禁品藏在那。虽然和案情毫无关系，也知道自己不该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擅自翻动，可想要再了解对方多一分的心还是让默云徽忍不住掀开了被子。

就在浅色的床单下，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但照片上笑得开朗的女孩子他是认识的，那是玉逍遥的妹妹，玉箫。

玉箫走了快五年了，纵然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在遥远的死生两端，但玉逍遥这五年里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念她。轻轻擦去照片上的灰尘又放回去，默云徽小心地将一切恢复原样，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是如负千斤。

楼下乍然传来了门锁打开时锁芯转动的声音，默云徽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动到楼梯旁向下观察，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在他有限的视角里完全看不出什么。

玉逍遥的房卡除了他自己的就只有君奉天有备份，现在这个备份在自己手里，那这位不速之客是谁？默云徽马上想到视频里的那位神秘人。一念至此，他扫视周围一圈找着可以当做武器的物件，退到了楼下看不见的盲点里屏息凝神，候着那人上楼。

约摸两分钟后，楼下的人踩上了楼梯，一级、两级、三级…听着那阵轻微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咬住牙关在心中倒数。

五、四、三、二…一！

声音近在咫尺，默云徽快速从角落转出抬腿扫去，时间太紧这一下他没去注意这个神秘人的长相，因为对方明显早有准备抬手格挡后利落地向后退开在安全距离，这个距离除非对方自己靠近否则赤手空拳的搏斗很难占上风，默云徽便顺势拿起一边展览格中的花瓶甩过去，没想到这一下也落了空砸中了墙壁，瓷器的花瓶当即碎裂，不算远的距离让几块碎片子弹般反弹回去，默云徽偏头躲过却还是被一小块碎碴弹到了脸上，所幸并不尖锐，只是稍微有一点痛，反观对面那位则是用手臂挡了一下，好像也没受伤。蓄势待发的默云徽脑子里飞速转着该怎么应对，然而就在对方放下手露出脸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上一秒还在燃烧CPU，这一秒直接宕机了，而那人看到他也震惊得说不出话，眉头紧拧。

“地冥？”

“默云徽？”

各自歪歪头，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

呸！什么烂梗！烂到极点了，是嫌还不够狗血吗？！默云徽在心里吐槽这惹人嫌的偶遇，本来都松了戒备，想想不对又紧张起来，警惕地问：“你为什么在这？怎么会有大师兄家的钥匙？”

“这话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想了一下，默云徽还是如实告知：“我是从二师兄那拿的房卡，想着大师兄家里或许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闻言，地冥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说：“既然如此你倒是早说啊，藏在二楼又不见人影，我还以为是那个带走玉逍遥的人呢。”
“那你是？”

“我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我就住隔壁。”

“啊？”挑起一边眉毛，默云徽有点不大相信，“你不是住在另一个区吗，怎么又住到大师兄旁边去了？”莫不成是跟踪狂？

“喂，你现在的眼神很危险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地冥甩甩刚才挡了碎花瓶的手，颇有些怒气冲冲地说道：“有谁规定我不能多购置几处房产吗？玉逍遥不常回家，他那个性子出门没带钥匙把自己锁屋外都好几回了，所以才放了张备用的房卡在我这，怎么君奉天可以有我就不行？”

还能这样？！默云徽再一次默了，他真的不是很懂这些人钱多到没地花的想法。

“啊！难不成楼下那辆车是你的？
”
“是啊，怎么了？”

终于找到眼熟的原因，默云徽摆摆手干笑几声，等视线移到墙边粉碎的花瓶，他硬着头皮问：“这玩意儿…不贵吧？”
地冥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玉逍遥在古董市场买的假货。”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拍拍心口，默云徽刚松了口气，他又突然一脸坏笑地接了句：“但是花了八万。”

“什么？！”

“所以说，随便对我出手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分明是故意的地冥冷笑一声往楼下走去，默云徽也跟了下去，心里抹着泪想八万就八万吧，大师兄到时候给打个折弄个亲友价就行了，反正等自己把初高中那些陈年老账翻出来怎么也得折上折吧？再不行…不知道卖玉逍遥黑历史能不能赚钱？耸耸肩，他问地冥刚才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地冥转身看了他一眼，说注意力都被他在上面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吸走了还能注意到什么啊。

“我以为是绑走大师兄的那个人来了啦…不管怎么样，抱歉啦。啊对了你昨晚打我电话干什么？我都已经睡着了，今天回过去你也没接。”

靠在玄关的鞋柜边，地冥抱着手臂说：“昨晚上想了一些事儿，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

“什么事能让你那个时候还找我。”

门窗紧闭的屋子在这个大夏天里跟烤箱没什么两样，地冥看默云徽虽然不说但热的一头一脸的汗就顺手打开空调，稍微组织了自己昨晚的想法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了。

“你是说，这个人对你抱有很大的敌意，他刻意模仿你的方式引诱大师兄去见他，可能是为了让被蒙在鼓里的大师兄对你产生猜忌？”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点猜想，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嗯…”听完地冥的猜测，默云徽拨了拨被汗水打湿的短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说道：“可是大师兄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对你猜忌又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呢？并不会对现在的情形造成什么影响吧？但要真是这样那他对你的意见还真是挺大的，你有什么仇家吗？”

地冥挑眉，这是什么挑衅吗？默云徽反应过来立马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对不起，我糊涂了，那咱们缩小一点范围，对大师兄的事很清楚很熟悉，并且和你有过节，甚至想诋毁你在大师兄心里的形象，好吧，现在开始搜索你的大脑。”

想了两三分钟，地冥直把自己从小到大所有有过节的人都挑出来筛了一遍，可能达到以上几个条件的人还真是…没有。

“我还真想不到，先不说有过节这些，玉逍遥那几次去见我的方式非常隐蔽，我也和他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虽然他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我不觉得他会笨到转头就把这些告诉别人。”

“你没有告诉别人？”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我怎么会告诉其他人？”

“那你现在又告诉我？”

“反正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相对而言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默的当下只有空调风口那传来冷风呼出的声响，地冥低着眼，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但在黑色的衬衫下，他胸口的起伏比平时要快，默云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当年在学校看见他一身已经淡去的伤痕，更惊讶少年纤细的腕间数不清的割伤，问起时他平淡的一笔带过，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说别让玉逍遥知道，但后来玉逍遥还是知道了，都以为他要扯着嗓子惊呼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夸张至极，没想到他没问也没说什么，只是大方的拿了自己最喜欢的叉烧包给地冥，坐在他身边，说要跟他分享一首最近很喜欢的歌。

就在那间教室里，夕阳比朝晖更加明亮，他们背对着教室门，而默云徽就站在门边，看见地冥的背影没有平时那样的挺拔，玉逍遥搂着他的肩，和他戴着一副耳机。

什么歌这么好听？默云徽没忍住，偷偷靠近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正放着歌词。

I don’t have to throw my life away.

Everything goes wrong to turn into the way of my life.

This could take so long to find the way.

All those people cry in vain.

Now I see the light in pain.

I can find the way of love.

他确实看到了，那是无声的泪水，不断滴落在玉逍遥的手上。

『哎呀小默云怎么来了？怎么也想尝尝逍遥哥特制超麻超辣叉烧包？辣到你哭的那种哦！』

『大师兄这就不叫叉烧包叫麻辣包好吗！你都把地冥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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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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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2樓發表於: 2024-06-1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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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剪枝 07.18

眨眨眼，默云徽上前拍拍地冥的肩道：“别太着急了，我们会找到线索救师兄出来的。”地冥点了下头，他也安慰地笑了下。

“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小事，我那天不是和你说我手下的警员看了影像和我说了些话吗，因为那时候我对你还有些怀疑所以没说太多。”

“你想说什么？”

“如果一个人很温柔的对你，甚至到了想要亲手给你喂这个喂那个，你会怎么认为？”

“变态。”

“…这个答案可能放在情景里是没错但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事再回答？！”

打量的目光上下扫了默云徽两眼，地冥抱着手臂反问道：“那难不成他喜欢我？”

“Bingo！”默云徽打了个响指，继续做出假设问道：“那如果他打你一巴掌呢？”

某人脸色马上就是一沉，却是笑着说：“那他肯定是想入土为安了。”

“都说了是如果啊喂！所以说联系联系！联系主题！你阅读理解和作文都零分！”

尽管和默云徽关系不算太好但看玉逍遥疼爱的小师弟这几天好像越来越容易抓狂，地冥还是开始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讨厌我？啧…”地冥不耐烦了，“有话就说别绕来绕去的，你是谜语人吗？”

默云徽用手比划着视频里那个神秘男人的动作，解释道：“他和我说他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喂水的时候动作明明很温柔，但在被拒绝后又毫不留情打了那一巴掌，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你总不会是想和我说这个人喜欢玉逍遥又讨厌他吧？”

“大概是有这种可能，但你看，在这之后他的手是这样的。”

默默看着默云徽重现那些在视频中不细看就会被忽略的动作，地冥眨了眨眼，默云徽问他看出了什么，他想想，说：“他的手在颤抖，因为他情绪激动，手指在向手心的方向蜷缩，因为他想握拳。”

“是啊，因为被拒绝他恼羞成怒打了人，但如果不是对被绑的人抱有一定的感情，那我想他的情绪不会有这样的波动导致他连手都在颤。人在情绪激动生气的时候握拳是很正常的反应，甚至于很多时候不自觉就握拳了，就和你生气时不自觉皱紧眉头一样。”

随着默云徽的话，地冥看向自己的手，回想起自己曾经生气的时候确实会有一些这样的情况出现，而且在那种上头的时候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是不是发现自己平时情绪激动时并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但是这个男人，他注意到了。”如同知道了什么好玩的事，默云徽笑了：“澡雪说错了，他不是在后悔，而是在克制，避免自己的情绪从动作和表情外泄，并试图强制压下让自己冷静下来…”越往后说，默云徽的视线就越深远，他不知看向了哪里，声音愈发低沉，连假设的言语也趋渐肯定。“但澡雪有一样还是说对了，他的确有着很强的演技，这种对于己身的认知和克制，再加上磨炼老辣的演技，让他可以从容的行走在任何人事物之间，每一句话都留有余地，每一个谎言都深思熟虑…他一定是无比的狡猾聪明，这样的人做事太干净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证据？敲山震虎？可他一定懂得去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默云徽？喂，默云徽！”

“…啊？怎么了？”

看着越来越像在喃喃自语的默云徽，地冥本不想打扰他思考，又怕他一时想太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只好喊他回神。

“没什么，怕你钻牛角尖。”

“我没事，只是在普通的思考，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其实联系你所说的，我认为这个人劫持大师兄不一定是为了钱财，更有可能是一些情感方面的事…”话才起头，地冥忽然抬手示意他暂停，“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你看起来快要渴死了。”

耶？有吗？咽了下唾沫，默云徽这才发现自己喉头干涩，嘴里也发苦，确实是有点渴了。

地冥本想在玉逍遥家的冰箱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纯净水之类的，但想想看玉逍遥这长时间不回家生活用品都在自己那拿的估计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就准备折返回隔壁自己家倒一杯，他让默云徽就在这等，甫一打开玄关门却发觉左侧门后似乎有人在。

“怎么了？”

意识到的瞬间已经来不及关门，他不及回答，一把匕首自下而上沿着门板笔直划过，地冥闪过后用力一脚蹬开大门注意着左边的情况走出，可刚跨出门的刹那利器却是从右边刺来，他脑子空白了一瞬，除了感觉到凉意倒是没多痛，可从伤口处流下的血液还是很快打湿衣服滴在了地上。

这事发生得太快，正惊疑不定的默云徽一把将地冥拽了回来，在看见他腹部那个伤口时心里猛跳了一下。一个身影在门外鬼魅般一闪而过，他尽可能平缓快速地扶着地冥在地上平躺着，嘱咐他不要乱动捂紧伤口后赶快追了过去。

那个人是向左侧跑的，这样他会经过电梯，但电梯不一定停在这一层况且从按键到打开门需要的时间也足够自己在这条不长的直通道上抓住他，既然如此他就一定不会搭电梯而是一直跑到尽头走楼梯！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错失最重要的线索，默云徽屏着一口气追到楼梯口却连那个人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难道是自己没追上？不敢耽误，他往下跑了几楼，脚步声一重重回响在耳边，在发现每一层都有一个门通向这同一个楼梯后他暂时放弃了继续去追，如果他每一层都去搜一遍这样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那个男人或许早就跑了也说不定，再者地冥受了伤他不能离开太久。

垂头丧气地跑回去，默云徽杂乱的心思就和身边电梯屏幕上的数字一样往下Down，夏季闷热的风从窗外吹来在过道里呜呜作响，他在进门前看了一眼门外掉落的匕首和一些散落的小东西，霎时懂了为什么刀从左边伸过来而人却在右边，不由在心里懊恼。

进屋看到满身是血的地冥默云徽有些慌了，对方本就苍白的肤色现在更是变得跟纸一样煞白，整个人也因为疼痛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状况看起来十分不妙。“你怎么样了！”一边帮他按着伤口一边腾手来打120，默云徽不敢轻易移动，只能半跪在地冥身边赶紧说完了伤情拍着他的脸着急地唤道：“地冥？喂！醒醒！不能睡啊千万不能睡你要是睡着了可就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了！”

“吵死了…”咬牙撑住意识，眼睛都闭上了的地冥咳了两声，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身边被他刚才不小心推翻的杂志上，虚弱地说：“我…咳咳…我刚才看见…”

“看见什么？！白光吗？！不行啊！不能看见白光啊看见了你也不能往光里走真的会回不来啊！”

伤势带来的剧痛本来就让人根本就没多余的力气去废话，偏偏默云徽还一直听不懂他的意思在那哇啦哇啦乱叫，地冥在心里又气又急恨不得踹他一脚，干脆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翻过身在那堆杂志里扒拉，默云徽看着这等自杀行为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停让他别动，但他还是不顾血流涌注的伤口在那些书册当中抓到了一张什么。

“这个…”将手里的纸片塞进默云徽怀里，地冥抓着他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说：“…就靠你了。”

…

救护车来的同时澡雪他们也已经赶到带人拉起了警戒线，接了默云徽电话的君奉天勉强作为地冥的亲戚赶去陪护，所幸严重失血的某人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小命，同样也是一身血的默云徽放下心后衣服也没换就赶回了现场让他们把门后那堆东西都带回去检验。

看到熟悉的同事有包百乐门，他就要了一根烟，点起后再度沿着自己追那个凶手的路线走了一遍，最后停在通往逃生梯的门前，静静思考着问题。

自己的速度绝对不算慢，如果这都没有追上，对方的速度得有多块？国家一级运动员都比不上吧，但为什么会追丢了呢…难道他真的随便选了一层楼躲起来，还是说他不是往下而是往楼上跑？这也不对，说来自己并不是在楼梯这而是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没看到他的人影了…

“想什么呐？”顶着头卷毛的澡雪凑过来好奇地询问，默云徽摇摇头，将抽完的烟头丢在了垃圾桶里，说：“在想自己没用的事。”

“没用？说笑呢你要是还没用那我们不就成吃白饭的废物啦！”默云徽听完笑了笑但没说话，澡雪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继续问下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点点头，默云徽和他走到电梯前按了下楼的按钮，但这个电梯才刚乘了几个警察下行，所以他们还要在这等电梯下去再上来。白色的数字在显示屏上逐层递减，就和刚刚追丢了那个人时一样，澡雪的卷毛被走廊里的风吹的一直糊脸让他很不耐烦地整理，默云徽转头看着他，突然心里一惊。

自己来的时候这一排窗子明明都是关着的但追出来时已经有窗子被打开了！

冲到那个唯一被打开的玻璃窗前，默云徽看了下栏杆外侧的窗台，那上面果然有两块地方的灰尘比其他地方要少，他抓着栏杆探身去看，才发现这在楼外看见的那一圈装饰的部分居然是一块将近十公分宽的平台，而这一层上还留有刚踩过的鞋印。

“妈的！被摆了一道！”怒火冲天的默云徽没忍住爆粗，恨得快咬碎了后槽牙。那人知道不管乘电梯还是走楼梯都一定会被追上，所以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窗！他故意朝着左边跑引自己追去但实际上他绕过门后就已经翻到了窗外抓着栏杆，等自己跑下楼梯他才不紧不慢地翻回来坐电梯下去！为什么自己回来时电梯会下行，因为那里面分明就是他！自己真是太蠢了如果他是走楼梯不管上还是下楼梯间都一定会有声响！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发现那楼梯间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

“发生什么了？”

“没事…你先回去吧。”

抹了把脸，默云徽关上窗户，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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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4-06-11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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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黄昏 07.18

“没有？不是你们说的你们这到处都是监控确保无死角吗？”站在监控室里，亮出证件的默云徽面前站了一溜儿管事的。楼内的监控确实拍到了那个人在门外的小动作，接下来他的逃跑方式也和默云徽猜想的大差不差，但对方只坐电梯到了五楼就走了消防通道，而这些人说那里没有监控，他唯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对方大致的身高和他不经意露出的蓝色头发。

“楼内我们只在主通道装了监控，因为不管走哪个通道最后都必须经过大堂才能出去。”

“可你们大堂的监控里也没有…有在楼外对准出口的探头吗？”

“有，但我们检查过一遍都没看到您说的那个蓝头发的人。这栋楼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正门，但从您说的时间开始除了警官们，正门只有一位女士和两位中学生出入。”掏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之前在大门边的中年男人也是没想到自己刚把“安全”当招牌说给面前这位警官听他们的住宅里就发生了刑事案件…

无意为难这些讨生活的人，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在一栋楼内人间蒸发了吧？就算他身体素质再强也不能从五楼的高度爬墙下去啊蜘蛛侠吗…想到这默云徽又将可以拍到这栋楼任何一个角度的监控都快进看了一遍，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这里有没有住符合我说的男人？”

“没有的…”

“那你们的业主去染发你能知道吗？算了…我列个单子给你，你们把上面我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直接送警局去吧。”

“好、好的…”

窗外的太阳已经绕过了中点，默云徽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

…

“二师兄，他怎么样了？”默云徽换了件衣服赶到医院的时候，君奉天正坐在病房门前的座椅上，他罕见地卷起了衬衣袖子，满脸都写着疲惫，转头来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暂时没事，说是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说着，他抬手在身边比划了一下，“位置很危险，但留了几分力，没有下死手。”

把在门外买的水递过去，默云徽坐在君奉天身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地冥是和他在一起时被袭击，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更警醒更注意，但他却什么忙都没帮上。“对不起师兄…”低下头，默云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沮丧，“是我太没用了，没能及时察觉，也没能抓到他…”

“说什么胡话，这怎么能怪你。”君奉天抬手揉了把默云徽的头发，说道：“我本来以为对方是对玉逍遥不利，没想到现在连地冥也这样了，我担心…”

“你担心这不仅仅是对大师兄的绑架而是对大家的报复？”

君奉天点了下头。“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非常君让他过来了，我想我们需要重新商量一遍这个事。”

他话音刚落，一个着急的身影就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连外套扣子都没有系的非常君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地冥怎么样了？我接到你电话就赶过来了。”

“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别急先歇歇。”君奉天轻声安抚着，默云徽倒觉得有点怪，从玉逍遥出事到现在非常君一直都很淡定冷静，虽然说是说也很担心，但感觉他好像听见地冥出事比玉逍遥更紧张？

“这么着急的非常君还真是少见了…难道你和地冥的关系特别好？”思量再三默云徽还是问了，刚平复下自己呼吸的非常君笑笑说：“要真说起来我确实和地冥走动的比较多。”

“哦。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你在哪？”

非常君被这有些突兀的问题问懵了，下意识看向了君奉天，但君奉天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明白，他只好苦笑着说：“你不是怀疑我吧？”

“就是想问问。”

“我在上班啊，下午三点多有个会议但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去。”

“谁能证明？”

“我的秘书可以证明，在君奉天给我打电话的十五分钟前她刚从会议室走出来和我报备。”

“是这样，后续我可能还需要和你多聊一下地冥的事，包括和他有过节的人之类的，既然你们走动的比较多我想你应该比二师兄要了解，我可不可以要一个你秘书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约你？”话说到这，就已经是默云徽这糟心的一天里最多的礼貌了，就算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要找人求证，但一些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毕竟在什么都不明确的时候不适合让他们之间本来就一般的关系更僵硬。

对于这番说辞没什么意见的非常君点头说好，很效率地马上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还很贴心地补充对方是位很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位女士，希望默云徽在和她对话时温柔一点。

“其实我一直都挺温柔，只是当了警察后审问过的犯人太多，有时候可能不自觉就代入到那种情景里去了。”随意说着，默云徽摁着手机在某社交软件找到了号码对应的账号，决定先添加一个好友。现在这时代和以前不同了，手机短信这东西对于一位都市丽人来说可能平时最大的用处就是看快递码和市政信息，听到手机提示音也会下意识觉得可能是电信公司或骚扰软件发来的都会有意无意的忽视，所以他还是先加个社交好友，毕竟试问谁不是一天没事就刷刷彩虹圈呢。

可能是见气氛太过沉闷，而自家小师弟和自己朋友之间又好像有些不太友善的火花，君奉天只好学着平时玉逍遥的风格调侃道：“默云你还是太嫩了，人家的意思是让你不要把他的得力助手拐跑啦！”

“哈哈…是啊，没有她在我是真的会困扰的。”非常君也很给面子的开始附和，关了提示音在给那个女孩发消息的默云徽却没有接茬，蹦出一句：“不会，我喜欢男人。”

君奉天沉默了，非常君也沉默了，一时之间就连还有些嘈杂的医院也莫名其妙安静下来，连带着眨眼的动作都有些尴尬…

“嗯？怎么了？”成功将询问的任务转交给了澡雪，默云徽无视了小孩的哭哭脸表情抬起头才发现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不就是说喜欢男人？

像是被泰森猛锤了一拳，君奉天快要石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松动，他揉揉快抽筋的脸，声音都微弱了不少：“默云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啊…没事我和非常君就是有点震惊…”

“是啊。”非常君也尴尬地笑：“我们对这个完全没意见就是可能需要半分钟来消化…”

小插曲过后，君奉天约来的专业护工也赶到了，默云徽提议去医院外的一家茶馆坐坐他们先讨论一下今天的事，其他两个人今晚都没有额外的预定也就同意了。

点了一壶铁观音和一碟干果，默云徽特地选了没有人的角落位置还放下了草帘，等点单的东西上来后推到一边打开了宣传单的照片摆在了中央。“这张宣传单是在大师兄家里发现的，上面的血迹是地冥的，他在门边被刺伤后我就让他别乱动我去追，中间耽搁了大概几秒钟，这个人早有准备，他知道我会追的路线所以他没有跑而是挂在窗外等我过去了才翻回来大摇大摆坐电梯下去了…”说到这默云徽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后来去看了监控，他坐电梯到了五楼走了楼梯，后面就完全不知所踪了，监控没拍到任何和他相似的人从楼里出来。我回去后地冥和我说看见了什么，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不行了，然后他就从书底下拿出了这张东西给我，应该是他不小心弄翻杂志时发现的。”

在默云徽说话的时候，非常君和君奉天已经将那张宣传单看了一遍，是单面印刷，表面看起来就是某个所谓心灵疗养营的宣传，除去那些一看就是虚假宣传的文字，上面写着五月二十九日到六月二日五天为报名期，这个疗养营的开始时间是六月十日，为期一个月，也就是七月十日结束，有专车接送。

“对上了…”君奉天喃喃说到，默云徽点头，接着他的话说：“是的，这样的话就对上了，如果大师兄真的是去了这个地方，那他六月十日和地冥非常君见过面后不知所踪就是因为他被接走了，但这张单子上没写具体地点，只写了‘在本市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名山古迹，远离尘世喧嚣，回归自然本性，养生修心’。”

非常君听得云里雾里：“这上面没写地点，我们怎么能知道是在哪呢？”

“它上面不是写了么，‘本市’、‘悠久历史文化’、‘名山古迹’，虽然很有可能全是假的，但我想还是可以去找找，以及还有一点，回归了我们最初说的，他被困在某处，没有上网的条件。”

没注意看现在是几点了，但茶馆里的灯已经全部亮起，无人问津的铁观音只留下最后一点温度，非常君倒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种地方的茶叶算不上什么好茶，无香无味，也有可能是泡了太久的缘故，反正过于寡淡，他喝惯了苦涩，不太喜欢这种平淡如水的滋味。意气风发的默云徽还在侃侃而谈，仿佛说不尽的疑点谜题在他的侦查下都无所遁形，看得出他很激动，无头苍蝇般乱撞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关键线索，这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从碟子里挑了颗腰果慢慢咀嚼，非常君垂下眼睫看着手机屏幕里白底黑字的宣传单页，上面只有日期是用加大的字号和鲜红的字体，印上去的血迹已经暗沉了颜色，但依然很扎眼。

无聊，都太无聊了。

掩嘴小小打了个呵欠，默云徽看到就问难道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非常君打起精神说只是这几天没太休息好而已，让他不要在意。

“不然去医院挂个急诊看下吧。”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继续吧。”

“…那我尽量说快点。”朝着非常君看了几眼，他确实有些没精打采的，默云徽不好说什么只能速战速决。

“这张单子上的信息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我觉得二师兄的猜测有道理，对方很可能不单单是冲大师兄一个人来的，所以你们最近都要小心点，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就跟我说。”

说话的当时君奉天的手机响了，是他请的护工打来的。

“地冥醒了，说是想要见你。”

“那师兄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猜测他可能有些事要单独和非常君说，君奉天点点头就先离开了，坐在窗子边的非常君些微撩起草帘，在楼上看着君奉天匆匆跑过人行道，急切的背影在黄昏的街道里模糊了边缘。

“留我下来，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放下帘子，他随手拨过头发撑着脸，困倦地眨了两下眼睛。

“想问你一件事。”

“又是怀疑我的事？”

“哈…这次不是了。”壶里的茶已经完全凉了，默云徽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对方茶盏中剩下了一半就笑道：“看来这里的茶不咋样，让你连一杯都没喝完。”

“我不太习惯喝这种淡茶。”

“看得出来，但茶可明目，清热解毒，多喝点是好事。”拿起陶瓷的小杯，他喝完了里面的冷茶。

幽微的余晖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于草帘下缓慢消亡，默云徽卷起一部分帘子，靠着窗户将空杯子拿在手里摩挲，他身上的光影忽明忽灭，低垂着目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倏尔开口问对面的非常君有没有听说过“逢魔时刻”。

“这是一种来自日本的说法，说的是黄昏和黎明这两个时间段最容易在路上看见鬼怪，因为黄昏和黎明都处于黑夜与白天交汇的时刻，阴阳混淆，所以人可以看见鬼，鬼…也可以看见人。”言尽时他抬眼，正对上那个像是在俯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但只有短短的几个弹指对方就移开了视线。

“所以呢。”非常君笑了，“我以为警察都是唯物主义者。”

“哈，不开玩笑了，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大师兄之前搬家的原因。”

“是这个啊…有啊，那个时候刚好是大学刚毕业不久嘛，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但可能是那边不太安全吧他比较害怕，所以就搬去西城那个很有名，安全系数很高的楼房了。”

“只有这样吗？”

“还能有什么呢。”外面的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了，非常君不太想把时间耗在这，就问道：“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我们今天已经聊完了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也该去医院了。”

“那么，后会有期。”微微颔首，整理过着装后，非常君率先走出了雅座。在路过收银台时他回了下头发现默云徽还在那坐着，应该是在沉思着什么，他有些好笑，结完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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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4-06-11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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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月光 07.18

一觉醒来的时候，从墙上那扇小窗里照进来的阳光微弱又有点昏沉，这不是早上的太阳。

扶着晕眩的头，玉逍遥回忆着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只记得昨晚上到后来自己的头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那该死的家伙又给自己下药…现在开安眠药不要钱还是不要处方了？囤这么多在家里当应急储备粮？安眠药是会形成耐受的，长期服用后续剂量只有加大药量才能达到之前的效果，玉逍遥心里好笑的想这以后他是不是直接就给自己灌药片当饭吃算了。

喉头苦得让人几欲作呕，他拿过地上摆放整齐的纯净水，在确定瓶盖没打开，瓶身上没有任何针孔之类的东西后喝了一半，现在不论怎样总不能先搞死自己。

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铺，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这么倒霉？当然，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做了这一切的人。

“他妈的…”越想越气越郁闷，玉逍遥将手上剩下的半瓶水恶狠狠地朝紧闭的房门上扔去，塑料水瓶砸到门后又弹回地上往他身边滚来，他明白门后可能不会有人，但他现在真的很想骂人。

“这样关着我到底有什么意思？看我被逼疯吗？要是想我死来个痛快的不行吗…”慢慢将自己缩成一团抱住，他心里酸涩得恨不能大哭一场，可他不敢…那个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如果对方生气只冲着他一个人来还好，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因为自己让别人受到伤害。像是要把所有郁闷都发泄出来他大叫一声，预料之中的没有丝毫回应，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就像窗台上的那只蝴蝶一样，日复一日除了被笼子外一双阴冷的眼睛注视，什么都感受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离，不知道最后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然后变成干枯的标本。

昨夜生气的男人让他至今都感到后怕，不同于从前看到过的人生气会表现出来大吼大叫，这个人就连生气也是无声平静的，自他身上散发而来的无形压力让玉逍遥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违逆他，那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天色渐渐转黑了，玉逍遥靠在膝头怀念着过去那些正常的日子，就在夜幕已然深邃到仿佛会凝成一滴墨落下的时候，门把手再一次被按动了。

呼吸一窒，是他来了吗？

…

啪——

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棒下挥出去的球以雷霆之势击中别人家的窗户，玻璃声清脆到让人觉得肉疼，某正擅自闯入别人私人领地练球的少年忍不住扶额叹息，只希望除了那扇窗户外自己的球不会顺势进去后又砸了些什么。

“我靠！这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

“我只是负责扔球！挥棒的可是你啊！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回家了。”话说完，同行的小伙伴就跑开了，留下了少年一个人望着那栋房子发呆。

少年并不清楚拥有这一大块空地并且在正中心建了房子的人是谁，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只是偶尔会从远方远远的看见他停在门口的车。这块地太空旷，又有些荒凉，周围全都用黑色的栏杆圈了起来，上面一溜儿削尖的倒刺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更何况他的房子居然建在了这块地的正中央，复古的房型、设计灰暗的颜色，总觉得有种与时代不吻合的隔绝感，也难怪很少有人愿意到这附近来。附近的小孩说这里是鬼屋，住着吸血鬼和狼人，等到晚上就会出来抓小孩吃。这样的话被他们家长听到了自然是毫不留情的当头一巴掌，但一传十十传百，哪怕都知道是假的，大家也都默默对这敬而远之，可是少年不一样，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他需要一块地方来练习他的棒球，那么经常没人在家的这里正是他最佳的练习场所。只要他注意点，小心地从栏杆上翻过来就可以了，他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绝对称不上是正确的，所以他从来不会靠近那栋房子，每次挥棒他都会小心，可是今天一个不留神，那颗球还是脱离了他预定的轨道，飞去了别人的家。

“唉…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先过去吧…”无奈地拿着球棒往房子那跑去，少年只希望主人这时候在家…哦不，还是不要在家的比较好，面对面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这要碰到个有暴力倾向的…啧啧。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够不够赔一扇窗呢？

当少年站在大门前抬头望着这栋鬼屋一般阴森森的房子时，他突然在这夏夜里打了个寒颤，裸露在短袖下的手臂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心里还有些害怕，但再怎么害怕，自己犯下的错还是需要自己去承担的。伸手按了下门铃，少年想如果主人在家，那么就向他赔礼道歉，请他把球还给自己，窗户钱自己会另外赔给他，毕竟球也是要钱买的，如果主人不在家…那…看有没有办法拿到球…然后留个字条好了。

一分钟过后，从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出声来看，应该是没有人在家了。

“好吧好吧，算我倒霉好吗？我真的没有任何偷溜进别人家的兴趣所以…”借着自言自语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与害怕，少年先去看了看被自己打碎的窗户，就在二楼。这栋房子还蛮高的，窗户离地面足有七八米，外墙没有任何借力点可以让他爬上去。没办法，少年只好绕着房子寻找着可以上楼的方法，当他筋疲力尽地靠在别人家的落地门前时，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怜悯他，他就那么稍稍一抬眼，发现这家人的落地门居然没有锁。

虽然深色的窗帘拉得非常严实，但门后的锁扣真的没锁，他尝试着推了推透明的玻璃门，没有任何阻力的——门开了。将球棒倚在门边，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走进去，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黑洞里。这里面实在是太黑了，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完全阻隔了室外的光照进来的，仿佛房主的世界里除了黑白外再也找不到一点色彩。不敢乱动东西也不敢拉开窗帘，少年前行的步伐就像是在夜晚摸黑一样，当他走到楼梯边准备上楼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在餐桌上的一束花。没忍住再看了一眼，借着月光，花瓶里的玫瑰原来应该是黄色的，也不知道是没有换水还是时间太久了，差不多枯萎了一半，都软趴趴的垂在花枝上。

这里到底住了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不禁心生疑问。

“呃…找球要紧。”现在已经很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他需要快点办完事然后回家，不然家里老头老娘估计又要骂了。

浅薄的月光从天窗上洒下，正好落在楼梯这一块，淡淡像水一般的光辉照耀着墙壁上一只只被钉在相框中的蓝蝴蝶，让它们蒙上一层梦境似的奇幻色彩，他出神地看着这些美丽的生物尸体，仿佛能看见它们生前展翅飞舞的模样。一、二、三…他举起手指数着，一共有十五只蝴蝶，却有十六个相框，其中一个是空的。

它们的主人是谁？这个空相框又是他在等待一只怎样的蝴蝶？它们已经这么美了，想必能让他等待的，一定会是最漂亮的那只。

上了二楼，少年没看见旁边有破碎的窗户，以为自己看见的窗子是在房间里面，他一间间房去找，可是他把所有的房间门锁都扭了一遍，发现无一例外居然全都上了锁！他当即心里就慌了，这什么人啊所有的房间都上锁？里面是藏着堆成山一样的现金还是珠宝？这么小心的？这栋宅子从外面看有三层，顶很高，少年在想自己看见的会不会是三楼的窗户而不是二楼的呢？于是他顺着楼梯走上了三楼，却意外发现三楼只有一个房间，旁边根本没有窗户这种东西。

黑色的房门静静伫立在前方，它让少年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名为《蓝胡子》的童话故事。

有钱的贵族娶过好几任妻子，但这些妻子最后都下落不明，渐渐的再也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但在他坚持不懈的求婚下，他还是娶到了一位姑娘。有一天，蓝胡子要离开一阵子，就把钥匙交给新的妻子保管，并嘱咐她所有的房间都可以打开，唯独城堡下的一扇小门。虽然妻子发誓自己不会打开，但她抵挡不住愈渐膨胀的好奇心，还是拿着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当她打开门看见门后的事物时她吓坏了，因为那里面挂满了…

有那么一扇门，它会吸引你，会蛊惑你，但你不应该打开，也不能打开。

站在三楼最后一阶楼梯上，少年静静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扇门，心中除了好奇更有铺天盖地的恐惧。算算时间，他告诉自己再待下去会被下班回来的主人抓个正着，如果错过了饭点又要被骂，他还是等明天白天再来亲自找主人道歉比较好，对了，还得带着爸爸一起来…就在他下定决心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动了下！这可让他吓得不轻，捂着嘴差点叫了出来！
房里有东西？！会是什么？既然会动，总不可能是死物吧！那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的一切让他走到了那扇门前，他不清楚门后面有什么，不敢贸然去拧把手。

有人在家吗？那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跑路了？这算擅闯民宅吧？可是…球怎么办？

再三思索之下，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握住门把轻轻压下，这扇门和其他的门不一样它居然没锁！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他低着头，并不敢看里面，只是小小声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

“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

一句惊讶万分的话响起，少年错愕地抬头看向发出惊叹的人，呆住了。

…

高耸的铁门在车前缓缓打开，快与黑夜都融为一体的车辆匀速朝着荒地中的房子开去。没有打开车灯，因为没有必要，但几乎是刚一下车，非常君就感觉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没有安装路灯，他就借着天边朦胧黯淡的月光发现房子周围一圈的草皮有被人踩过的痕迹，他从来不会在这边上晃悠，所以绝对不会是他踩的，而他也很快发现自己二楼的窗户被打破了，有些碎玻璃正掉在了脚边的草地上。

那是个被锁住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悄无声息地顺着那些不明显的痕迹走了一圈，非常君肯定玄关那的大门是不会被人打开的，因为他出门前确认过自己锁好了，而这个地方也不应该有人来，他知道周围关于这栋房子的荒唐谣言，但他乐得清静，并不想和谁解释什么。

脚步最终停在落地门前，非常君冷冷看着靠在门边的金属球棒，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阴沉更甚于这夜晚的视线上移在门后没有扣起的锁，一直被关押在盒子当中的情绪正缓缓从边缘处渗出，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的冷静。

“该死的君奉天…”拉开窗帘，他拿过那根棒球棍，单手粗暴地扯开领带，一步一步向屋内走去。

…

看着房间里被铁链拴住的男人，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

同样感到惊愕的还有玉逍遥，他不仅讶异，还惊喜万分，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天知道他被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这么久终于看见个活人是多么开心啊！原来自己以为的铜墙铁壁并非坚固不已，就连个小小的少年都能进来！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能出去了？！

“我…”想回答一句自己就是从落地门那进来的，可少年话还没说完，玉逍遥就打断了他直接切入了主题：“别说那么多了！快！快帮我把这个打开！”他摇了摇手上的链子，在少年不解的视线下快速解释道：“我不能跟你说太多，你会害怕的，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被人锁在这，你只要帮我逃出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戏剧性的对话让少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怕自己是在做梦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疼得龇牙咧嘴。玉逍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暴起的肾上腺素快要被耗光了。

“你没做梦！快点快点！去找个东西把这个打开！”

“我…你这是铁链啊我找什么能打开？”

“锤子钳子什么都行！这链子不是很粗，应该能砸断！”

“哦哦哦！我马上去找！”

“等等！”

叫住小男孩，玉逍遥问道：“你带手机了吗？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挠挠头，说：“我没带…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我只是家住附近偷溜进来打球的…”

玉逍遥那个恨啊！作为一个现代孩子怎么能不随身携带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呢？！你是活在远古时期吗！

“算了你快去找家伙来吧！”

“哦…”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被锁在房间里的男人是谁，但是少年仅有的常识还是告诉他任何一个正常的房间里都不应该锁着一个正常人。肩上仿佛在一瞬间担起了某种职责，他赶忙下到一楼，在各种柜子抽屉里翻了一遍后成功找到了一把小铁锤，然后急忙跑去三楼递给了那个人。

尽管玉逍遥很想吐槽一下那个小锤子，但现在不管是什么，哪怕是把起子他都谢天谢地仿佛看见了希望之火！把手摊在地上，他让少年替他拉直了铁链，看准了位置对准链子上的某一个接点用力砸了下去，一声巨响过后，两个人都眯着眼去看那条链子，发现它虽然没有被砸开，但接口那已经有了些松动的痕迹。

有希望！

一下、两下…约摸十几二十下后，铁链终于应声而断！玉逍遥立马丢了锤子站起身来，大喜过望地拉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哭诉：“我终于自由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没事啦，比起这个还是快走吧！”

“说的对！”

头一次跨出那扇禁锢自己已久的房间，满心欢喜的玉逍遥根本没有心情再去看它到底是什么模样拉着小孩就往下跑，可是他越走越不对劲，才下了几级楼梯就在转角处停住了。

“怎么了？”少年侧过头来问他，他在两边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下看着楼梯边的扶手和熟悉的装修风格，小声说：“这地方很怪…”

少年本想提醒他一句现在还是快走为妙，可还没开口楼下就响起了汽车开来的声音，玉逍遥一惊拽着人就想往二楼的房间里躲去，但早就开过每个房间门的少年对他摇摇头：“都锁了，进不去。”

“那怎么办…”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那个能力与体力可以对抗，玉逍遥一下子慌了神，冷汗不断往外冒，连紧攥的手心里也都是汗水。仓皇的眼睛四处查看，在惊慌之余他越看越觉得怪异，可光线实在太暗他又紧张根本看不清楚，怎么都想不起来。

地冥的家不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有哪一处栖身地是这样的…

“楼下没有声音也没有开灯，或许他进房间了，我们趁这个机会出去吧！”拽过还在晃神的玉逍遥，少年静悄悄往楼下走着，就在他们走过下一个转角，在月光下看见桌上干枯的黄玫瑰时，玉逍遥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是地冥，这是…！！”话还没说完，一道破空声袭来，玉逍遥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小心就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顿时喷到了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双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孩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倒下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

“Hello My darling！ ”

在莫名变得亮堂起来的月光下，玉逍遥惊恐地望着眼前出现的非常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觉得明朗温和的笑脸在沾染血迹后会变得这么的可怕…

“你想我了吗？”

頂端

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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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5樓發表於: 2024-06-11 23: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6 烛火 07.18

“你真不应该这么做啊，我是说真的。”换了件衣服，他卷起袖口站在流理台后面，正在慢条斯理的做事。“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苦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扮演好那个角色有多努力多认真？我们本来可以将这个猜忌的游戏继续玩下去，你却过早去寻找谜底了。”轻轻拍动筛网，细白的面粉就如雪崩般落下，他慢慢搅拌，抬头看着坐在餐桌尽头的玉逍遥，说：“可我暂时还不想让这场游戏结束得太快。”

没有开灯，眼前只有银质烛台上被点燃的微弱烛光，玉逍遥还和二十分钟前一样睁着眼，哪怕眼球布满了血丝干涩到疼痛，他还是不敢眨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顺着眼角滑下，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两天，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看着眼前这个快让他崩溃发疯的人。余光似乎还能看见楼梯边的尸体，哪怕玉逍遥和自己说别看了别看了但他的眼睛就跟不听他指挥一样还是在往那边转。

那黑色的一摊是什么？洒在自己脸上的是血吗？为什么它还没有凉下来？！那些黏在头发和嘴边的…是什么？

是碎肉？是骨头？还是…飞溅出来的脑浆？

一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被打碎了头而那些人体组织还喷在自己身上玉逍遥就控制不住的恶心反胃！他费了好大劲才压下，牙齿死死咬住了嘴里的布条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真的会连心肝脾肺一起吐出来。

额边冷汗不停的滑落，明明是夏天却仿佛身在冰窖，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喘息是如此粗重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这是他第二次离死亡这么近，近到亲眼见证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只用了不到几秒就变成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纵然最心爱的妹妹也消逝在他怀里，但他一直认为生命是薄弱却坚韧的，而原来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在真正的杀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必须要说的是，我向来都不太喜欢你那跟交际花一样的性格。不管去到哪儿不管在做什么，你好像都有认识不完的人，真是麻烦。你看，我不过出去了半天功夫，你就又交到新朋友了。”

飘忽的火光能照亮的地方有限，眼底没有任何笑意的笑脸被深掩在昏沉之后，他如同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中独自一人站在空旷道路上的恶鬼，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在那静静的注视，也让被看着的人全身血液都快要被冻结般恶寒。

“你这样做，会让我很伤心、很伤心…”说到这一句时非常君嘴角边的笑容深了不少，只是目光在楼梯边打了一转后带有别样的意味，这样陌生的人让玉逍遥害怕到不知所措，眼泪滑过脸颊，残留的泪痕凝结着斑驳的光泽，非常君偏头像是在看小猫小狗一样望着他，放柔了语气问：“怎么哭了？你不是最喜欢笑了吗？难过吗，有人因为你死了。害怕吗？或许下一个躺在那的，就是你。”

勒在嘴里的布条让玉逍遥只能发出呜咽声，他很愧疚，他不敢说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可他从来都不想要变成这样，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无法停止仍在扩大的恐惧，压抑的空气里他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非常君挑挑眉，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说：“如果你要怪，不如就去怪君奉天吧，是他打开了门，也关上了别人的生门…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呢。”他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满心满眼全是赤裸的恶意，“君奉天昨天来过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如既往让人讨厌。他从一楼走去二楼，又从二楼走上三楼，最后走到门前，和你就隔着一扇门…”

非常君的话让玉逍遥惊讶地看去，不敢置信原来自己与君奉天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能见到面！就差那么一点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越来越困难地呼吸着，将要窒息的濒死感让他仿佛一条离水的鱼，眼前发黑四肢也在发麻，耳鸣声尖锐的刺进大脑，就只剩心口下的心脏还在猛烈跳动，整个胸腔因此而钝痛。注意到他的状态，非常君不慌不忙地洗过手找出了一个纸袋，他走到玉逍遥的身边解开了他所有的桎梏，没了束缚后玉逍遥立即大口地吸着气想要平复自己急促的喘息，但他越是这样做，窒息也只是有增无减的将他整个包裹住。冷眼看着他这般狼狈，非常君展开了手上的纸袋放在他的口鼻前，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温柔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和君奉天多么心有灵犀呢，没想到也就那样吧…来，别急，只是呼吸而已，我们可以慢慢的来。对，吐气、吸气…”因为他的靠近而颤抖不已的玉逍遥下意识遵从了他指令将每一口吐在纸袋里的气又吸了回去，逐步逐步找回了正常的换气方法，非常君笑着，夸孩子一样摸了下他的头发。

“乖。”

歇了一会儿有点力气后，玉逍遥大脑慢慢清晰起来，他低着眼，几经交战后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嗯？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他背后轻拍的手掌停下了，可不管它有没有动作，都让他无比紧张。身边人的沉默让玉逍遥很惊慌，但他不敢去看对方此时的表情，哪怕是稍微移一下眼睛。

“嗯…为什么呢…”突然上手捏着玉逍遥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非常君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终于肯卸下了人前和善的伪装，愿意用最真实也最冷漠无情的态度去正视玉逍遥的问题。薄情的唇齿凑近对方的耳畔，他低声吐露出这一切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我恨你吧。”

恨我？玉逍遥没出声，表情却透露出他此时的困惑。

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他这么恨？甚至不惜弄出这么大排场闹出人命？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如果他真这么恨为什么自己从未察觉到？到底是自己太过迟钝，还是他非常君真的太会伪装？

“我不懂…”

松开手，非常君走回流理台后做着他还未完成的事，冷着脸说道：“不只是你，还有君奉天，每当看见你们顶着光环仿佛救世主一样混迹在人群里的样子就让我恶心得想吐。既然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端着你们高高在上的架子也就罢了，非要装作一副众生平等的嘴脸。让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人从还没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

“我和奉天…从来都没有…”玉逍遥无力开口，满是显而易见的悲伤，非常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再和我说你没有，你准备的任何说辞都太苍白。如果你要和我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那我问你，凭什么你和君奉天出生前就注定了天之骄子，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而我却要在玄尊手下受尽折磨，让他从始至终就连一句承认的话都不给我？”

“我…我不知道…”

“因为这就是命！”手中的刀狠狠扎在案板上，这声响让玉逍遥如受了惊的兔子般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咬牙反驳道：“…就算你恨玄尊，他也已经走了，难道你要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吗？”

“恨他？不，你错了。”扬起头颅，非常君笑了，他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又层层叠叠如枯叶般落下，“我为什么要恨他？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既然遇上谁我都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那我宁愿是被玄尊钓上，至少他有那个能力给我机会，只要我能抓住，谁说鱼不能钓鱼？命又如何？我偏不信命！我就是爬也要爬到顶上将踩在我头上的一个个拖下去！那个位置，不是得天命的人才能站在那，而是不屈命的人。”

“可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什么，我只是拿你当朋友！”

“朋友？”拔出钉在案板上的刀，非常君看了玉逍遥一眼后低着头冷笑，“是啊，朋友，多么虚伪的借口，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就知道！”

他一直认为，有些话说过一次不行，就不要再说第二次了，反正对他而言想得到一样东西有千百种方法，没必要自降身价，可面对这个人他还是心软了所以他破了例，违背自己的原则，甚至于卑微的去追逐，然而这些又给他带来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我给过你不止一次的机会。玉逍遥，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辜负了我。”那扇落地门还是没有关起，从门外吹来的风熄灭了一朵羸弱的火花，在更深一步的暗处，他的目光明明应该是哀伤的，昏暗的光线里又阴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存在，眼睛的位置如同两个漆黑的空洞。这样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的凝望让玉逍遥脊梁骨都透着寒意，而无论他怎么去回想，也想不起来他们之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才导致出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可能无意中伤害了你，我跟你道歉…”非常君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他只得悲哀地祈求：“那算我求你，至少别再牵扯到其他人。”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交际花一样的性格。”犹如知晓一件令人遗憾的错事，非常君悠悠感叹，他放下卷起的衣袖抚平，扣好了袖扣，端着一碟东西走了过来，借着幽微的烛光玉逍遥看见那是一碟蛋糕，草莓蛋糕。

拉开长桌另一端的椅子坐下，他们遥隔一方，就只有倚靠中间熹微的灯火还能勉强分辨彼此的样貌，依稀是自己认识、熟知的那个人，若这一点火光也湮灭，会不会有无穷黑暗席卷全身，再将曾经所有的感情都通通洗刷，只留剔除过后的坑洼变成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没有过激的行为，也没有愤怒的话语，就只是这般痴望…交叉的双手抵在唇前，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正在虔诚祈祷的教徒，相对沉静了一会儿，他低下眼睫，模样看着有些落寞，声音也放轻了不少。

“你既然这么担心别人会为你受伤，倘若我说地冥已经死了，你又会作何反应？”

一瞬捏紧了拳头，全身都在发抖的玉逍遥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舌尖都开始麻木他才咽下半口唾沫，移开了视线说：“你在骗我…”

“你可以赌这一把。”

“…是你做的。”

“不，不是我。”

“那是谁？”

“是你。你杀了他。”

非常君还是那个姿势，那样的眼神，他似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站起身后一边手搭在了桌面上，随着他一步步走来，指尖也一寸寸滑过这张长桌，终于当他来到玉逍遥身边，目睹了眼前人所有的神情与战栗，他的食指点在玉逍遥心口，露出一个颇有些残忍的微笑。

“当你心中出现怀疑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眼里一刹失神，玉逍遥的瞳孔也因这句话而不自觉放大，他被无情揭开了掩盖在心中的厚布，露出这些天来他最不想去面对的一件事——挚友的背叛。他曾经那么恐慌，那么害怕这个伤害自己的人真的是地冥，又曾经那么胆怯卑微地祈求对方别再说话，生怕听见那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可笑他真的遭遇了背叛，可恨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选错了怀疑的对象。

搭在桌上的手碰到一个玻璃杯，它自然的掉下高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溅起时玉逍遥下意识闭眼，一只冰冷的手就在这时不轻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

“你看，所谓的信任与友情也不过和这个玻璃杯一样，我甚至不用推，只要碰一下，就顷刻四分五裂。”

平静的声音呢喃着最简单也最刺痛人的话语。

“这样，你还要坚持什么吗？”

抑制了太久的情绪是一堆失去生命的草木，在干涸龟裂的大地上，一颗火星的势头就可以成为一场惊人的大火，直到他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成为死白的灰烬，再也回不到这场火之前。

按在肩上的手并没有向下施力，但玉逍遥还是感到无比沉重，这样的重负让他不堪承担，只能垂下头，闭着眼无声哭泣。除了恐惧外他难过的更多是自惭与内疚，或许正如非常君所说他看重这么多年的友情只是一片薄薄的玻璃，一点推力都禁不起。

不停滑落的眼泪打湿了衣服下摆，短短数个小时玉逍遥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他本来就虚弱，如今更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意识不清的朝着一边倒下，眼看就要跌在那些碎玻璃上时，一双手臂搂住他将他抱起放在了宽阔的桌面上，很是温柔地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解开了几粒衣扣。

隐隐闻见一股油腻的糖味和奶香，玉逍遥勉力睁眼，模糊的眼前只看到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遮天蔽日的笼在上方，在焰色暧昧的边缘里他逐渐看清对方俯视的脸，也看清了那双深沉的眼，他想要挣扎却被无情扼住了颈项，只能躺在别人手下任人鱼肉。

“这些天你只喝了点水，当然会没有力气。”在那个完整的蛋糕上随手沾来些淡粉色的奶油，非常君大笑着将它抹在玉逍遥嘴上，说：“吃吧…吃吧！吃了这个，你才有力气逃跑，我们才能继续这个游戏！”

轻盈的奶油此时就如浆糊般糊在嘴上，玉逍遥一声不吭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毫不怀疑只要他想自己就能这样轻易的死在他手上，这样想来那些奶油也都好像变成了蝮蛇的毒液，只要他舔上一口就会痛苦的死去。

面对玉逍遥冷冽怀疑的眼神，非常君笑着俯下身，伸出舌尖勾过他嘴边的香甜，薄利的唇齿启合道：“怕我下毒吗？放心，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拍了拍玉逍遥的脸，他耐心地告诫道：“但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因为你永远不会想知道我生气的样子。”

…

默云徽一杯接着一杯把那壶无人问津的铁观音喝完了，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小姐微笑着和他说刚才走的那位客人已经结过了，他撇撇嘴，尴尬地笑了下就回了医院。

君奉天是事情还没处理完就赶来的，这会儿见人没事就先回去了，洗手都洗了好几分钟的默云徽消过毒就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护工。

躺在床上的地冥面无血色，问默云徽有没有看那张单子，默云徽点点头，说正在查上面写的地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那玉逍遥是不是也能找到了…”

“现在还不清楚，但很肯定这对我们而言是条重大线索，只有这条线不断，相信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大师兄了。”

“嗯…”虽然给打了止疼药，但那么严重的伤口还是让地冥好受不到哪儿去，见默云徽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他喘了口气，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默云徽点点头，说怕他累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现在问。

“有话你就快说吧，我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喂事实是你真的很严重啊！算了…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大师兄当初为什么要搬家，或者你当时有没有听他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垂眸想了想，地冥还真想起来一些事，捂着缝了针的伤口就想要坐起来，再度被他的不要命举动吓到的默云徽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后只能帮他把床位调上来又加了几个软垫子让他靠着。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喘了口气，地冥抿了一点纯净水润了润嗓子，说：“大概一年多以前吧，有次玉逍遥来找我时来晚了，他当时解释是去看心理医生所以才迟到，我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他说自己总疑神疑鬼的怕自己得了妄想症。”

“妄想症？”默云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可想不到向来乐观开朗的大师兄会出现这种问题。

点点头，地冥继续道：“他说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特别是他独处的时候，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但不管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想想看也不应该会有人跟踪他一个大男人，就怕自己是不是压力大出现了幻觉，但医生给他做了测试，结果来看也没什么问题。”

“正好是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

“差不多，而且之前不是出了那个事吗，谁都知道他一直没有走出来只是在装乐天，所以我也以为他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什么幻想，但他说他在家关上门拉上窗帘都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他有的时候太害怕了，不敢回家不敢一个人待着，我就和他一起将他家里所有的地方角落都检查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周边住的人我也调查了都是很普通的住户。”

“那为什么大师兄不和我说呢？”默云徽皱起了眉，地冥苦笑了一下，说：“你那时候刚做警察就经常忙得天昏地暗，玉逍遥担心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拿那些没有实证的事打扰你？他就是那样，出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咬牙担着，他后来也说可能是自己压力太大了想换个生活环境，就搬到西城那边了，听说那边的安保和隐私性很高，他搬过去之后确实是没再说过这些问题，我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听完这些话，默云徽像是在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关联，几句话的时间就累到不行的地冥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儿，默云徽赶忙帮他调好床又有些笨拙掖了下被子，没一会儿功夫见人睡熟了护工也回来了才离开。

回警局前默云徽买了一袋肉粽子当慰问品带了回去，在门口看到他的澡雪欢呼一声就去拿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然后打开来叹了声气，说您老还真是喜欢吃粽子啊每次带吃的都是粽子…默云徽翻了个白眼和他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而后一把拿过他手上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资料翻看。

“那张都是血的宣传单我们已经验过了，上面的血和指纹都是那个被捅的人的，写的组织方和联系方式是假的，根本就没有那个什么疗养营，也没有那个邮箱地址，连电话号码都是假的。”虽然不太想吃但确实有点饿了的秋水一边剥粽子一边说到，澡雪在他后面接着说：“还有上面那个弄得人糊里糊涂的地点我们筛了一下，还真在咱们市找到几个地方，最有可能的有三个，具体都在你手里那叠资料里了。”

正以飞速看资料的默云徽恰好翻到了这一页，上面写的三个地点分别是三座山，但要符合人烟稀少甚至没信号这种条件的就只有一个有可能。

“不归山…好奇怪的名字，能有山叫这种名字？还在本市？我好像都没听过啊。”

捧着粽子在啃的澡雪看着自家老大满头的问号摆了摆黏糊糊的手，含糊不清的科普道：“就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头，这座山大概二十多年前就没人住早荒了，不知道也正常啦，看一些古早论坛上的说法好像这座山的山顶上有间古居，不过年代太久大概都成废墟了，传说是很多很多年前，有一对好友反目，大概是很严重的程度吧，按那个论坛上说的就是‘人情翻覆似波澜’，所以‘白首相知犹按剑’，其中一个人死后另一个人来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刻了一句诗，是李白《哭晁衡卿》，你应该也听过，‘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后来这山就叫不归山了。因为没人住所以路还是九十年代的泥巴路，偶尔会有些以前居民的子孙为了做清明什么才会回去，上面连信号塔都没有咧。”

“没信号就对了。”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这场大雾也终于要开始消散，默云徽这些天难得真的高兴一回。从下午忙到晚上都没吃饭，他也拿了个粽子吃不忘问澡雪：“我让你们看的那些监控录像看了没有？”他不提还好，一提两小孩都垮了脸，苦巴巴地说：“…我们看得眼睛都要瞎了也没看到一个相似的人！那个小区啊旁边都是几米高的围栏比咱们警局还牢固，总共加起来就四个大门，这些地方的监控我们也看了，啥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住户资料呢？”

“也看了…没一个对的上号…”

刚高兴没一会儿，默云徽肩膀又耷拉下来了…得，感情还有一大堆谜题等着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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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6樓發表於: 2024-06-11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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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亦步 07.18

“你永远不会想知道我生气的样子。”

被拎着衣领拽起来，玉逍遥踉踉跄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非常君将那碟蛋糕推在他面前，尽管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胃里酸水直涌，但他的确不想知道对方生气的样子，因为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那种压得人喘不来气的威逼感，他有预感，如果今晚非常君真的生气了，那一定会比昨天更加可怕。

在他的注视下，玉逍遥最后还是抖着手去抓碟子里的蛋糕机械地往嘴里塞，在室温里开始融化的奶油不断的滴落，鲜红的草莓酱也胡乱蹭在嘴边，他根本没办法咀嚼只能堆在嘴里硬生生往下咽，油腻的甜味让他止不住想吐，站在一旁的非常君却拿着帕子为他擦拭掉眼泪和嘴角边奶白的残渍，又抬起他的脸仔仔细细抹去上面已经干了的血迹，浅笑着说：“我并不讨厌你听话的样子，至少这让我觉得比较舒心。只要你乖乖的，或许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他无视了玉逍遥在他手下的颤抖，只是一味地笑着，而当玉逍遥看见他帕子上那锈红的痕迹意识到是什么后终于没忍住趴在一边将刚才吞下去的蛋糕全吐了出来，红白色的秽物呕了一身。

始作俑者冷眼看着他吐完，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帕子又帮他简单擦了擦，用非常无奈的语气和他说：“才夸的你就这样，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让玉逍遥有些发怵，他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甚至到了有些洁癖的地步，可现在他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一身污秽，声音细小微弱、颤颤巍巍地问：“你想…你想干什么…”

“嗯？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我们不是做过一次了吗，不记得了？”

怎么能不记得？

那锋利的剪刀，冰冷的水，还有衣服碎裂的声音，无一不被这具亲身感知过的身体牢牢铭记，还有那种对于未知的威胁与惊悚，早就埋伏在感官深处，只需要稍微牵个头就能全数跑出来占据他所有的冷静与理智。不等他惶恐地开口拒绝，非常君冰凉又略显骨感的手如秃鹫尖锐的利爪般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他就是这爪下的饵食被困在方寸之间，稍一动弹就会被抓得破肉见骨。

单手理过玉逍遥额边的碎发，非常君完全看不出会担心他逃离自己的掌控，在他耳边柔声好比情人间的呢喃：“来…我们去洗个澡。”他好笑地看着对方直愣愣地坐在那不动，兴奋地观察着那双因为不知所措而茫然转动的眼珠，然后在对方缓缓站起来又腿软跌倒时伸手接住了那无力的身躯，无视一切与他展现的温柔有所违和的负面情绪，用他略微低哑的嗓音轻轻笑了两声，既像是看见小情人的幼稚笨拙而自内心发出的甜蜜笑声，又像是在嘲笑某人的畏怯。

“不用着急，跟我来。”毫无顾忌地转身将自己的后背全无防备的露出，非常君牵着玉逍遥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玉逍遥跟在他身后，顿时就萌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背过身的非常君哪怕动作再快也需要时间，玄关离这里只有不到十米，只要自己可以甩开那只手就可以逃走！他并不是很用力地抓着自己，只要能甩开…就在玉逍遥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掉在地上，他定睛一看——是那块沾有血迹的手帕。

前面的非常君还在悠闲地走，玉逍遥则拖着踌躇又沉重的步子跟在他身后，哪怕内心在尖叫着，在短短的时间里尖叫了一百遍一千遍快逃快逃，他始终没能甩开那只就只是勾着他指尖的手，也没能向着不同的方向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他如同一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老者，面对前方来索取他灵魂的恶魔除了瑟缩着屈服毫无办法，即便锁住他，强行拖着他往地狱去的只是一根蛛丝。

到底为什么做不到逃开？到底为什么做不到反抗？到底为什么…自己只能听他发号施令害怕的屈服于他？

利用仅存的那一点点理智，玉逍遥思考着，终于，等非常君打开房门的时候，他想到了——是那个眼神！是他将后背暴露在自己面前转过身的刹那留给自己的那个阴暗、幽冷，不带丝毫感情也看不出丝毫人性的眼神！

他是静默在蛛网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蜘蛛，是潜伏在草丛里只等饵食毫无防备地走来然后一口咬住的毒蛇，他是安静又凶残的猎食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谁也逃不掉，哪怕蛛丝看上去是那么的易断，蝴蝶却再怎么振翅也逃不开，哪怕蛇身看起来柔软纤细，被缠绕的猎物却也只能窒息其中。

自己从一开始，从掉进了这个巨大的陷阱开始，就早已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那块帕子哪里是不小心落下，分明就是他给予的一个警告！只要自己敢做出一点不该做的事，后果早已分晓…

眼前拉上了窗帘没有开灯的房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眼看去几乎要让人忘记这其实是个有墙有界线的房间，只觉得那一整片的黑暗了无边界，而在黑色深处，又不知会埋伏着怎样的怪物。非常君走进去，在听见对方的脚步踏进来的第一声后猛地转身将玉逍遥压在了墙上，玉逍遥讶异他速度之快，同时胸腔下的心脏也狠狠颤了一把。

完全不在意对方身上那些秽物，非常君贴着那因为惊吓连体温都降下的身体，掩藏在暗色里的脸庞在摸不清方向的玉逍遥面前一晃而过，然后像是提示他自己的方位一样朝着他的耳后吹了口气，笑着道：“不得不说，你向来都很机敏。”

推开盥洗室的门，里面白色的灯光让玉逍遥眼前有一瞬的失明，他眨了几下才勉强适应这个亮度，紧接着就被背后的一只手给推了进去，趔趄了几下才勉强扶住了大理石台子稳住。偏过头斜视着地面上的黑色瓷砖，他的领口外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颈子，仔细看去好像都能看见血肉里埋藏的动脉正在一下下的搏动，非常君扬起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镜子上，用调情一般的动作和言语将他紧紧包围着，低声说：“把衣服脱了。”

不知是何缘故异常冰冷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当这句话从他嘴里一字一字清晰传进耳朵里时，本就十分紧张与敏感的玉逍遥更是死死用手抠住了撑着身体的台沿，在下的指甲用力抓过石面，甚至发出了一点声音，但除了还在轻颤着的眼睫，他再没有其他动作，没有焦点的目光看过一条条瓷砖与瓷砖相连的缝隙…他在无声的反抗，不动作就是最大的拒绝，就算现在他受控于人无法逃脱，明白反抗的结果是什么，可他不是别人，不管身处何等险境与无可奈何，他总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咬紧的牙关，抿住的唇角，还有绷紧的身体，无一不是在表露着他的抗拒，如果对方是一个普通的绑匪这抗拒无疑会招来气愤的对待，可玉逍遥大概还没能完全清晰的意识到，如今站在他面前做下这一切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非常君是乐于见到他抵抗的，哪怕前几次对于玉逍遥的抵抗他都表现的暴躁又粗鲁，可他在气愤的同时又是觉得开心的，这种无法诉说的快乐藏在恨意与怒火之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分辨，是在乐屈服的他反抗时显露的那点生气，是开心见识到平常总是随和的他不一样的一面，又或者是高兴他的抵抗让自己有了一个理由去折磨，说到底非常君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每个都有吧。

想着想着，他居然真的笑出了声来，笑声阴沉地回荡在封闭的室内停不下来，可他越是笑，玉逍遥就越是害怕，本来一心想着要强硬拒绝，现在却不得不分心去想自己是不是又惹怒了他。

为什么要笑？为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指甲刮过石面，每一片都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似乎下一秒就能折断。

渐渐的，非常君停止了笑声，翻书一样眨眼变了脸色，上手就掐着玉逍遥的脖子将他放倒在这不甚宽阔的池台上，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粗暴，让玉逍遥的手臂狠狠磕在了水池边，他疼得眼前发黑，以为自己骨头都裂了，而冷着脸的非常君在他眩晕的眼前渐渐放大，那阴毒的眼神蛇一般攀附上全身，掐在脖颈间的手也在收紧与用力。

“你好像很喜欢让别人把话说好几遍，可我不准备再重复。你不愿意，我就用我的方法帮你。”

“夜很长，玉逍遥，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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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4-06-1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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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亦趋 07.18

“你在护持着什么？在挣扎什么？是你那一直处于人上人的骄傲和尊严吗？”

“你的骄傲一文不值，你的尊严也是同样的廉价。”

凑近在玉逍遥的耳边，非常君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继续对他说：“你看，你就算反抗又能做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到，而你明知抵抗会触怒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疼痛给了你快感让你想要再一次感受？承认吧，你就是想要我来折磨你，你说你自己贱不贱？”话音刚落，还在他手底下挣扎的玉逍遥忽然给了他一巴掌，非常君被这一耳光打得偏过脸去，怔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抬起手背碰了下火辣辣的脸颊，舌尖舔过破了的嘴角，一丝血腥气在口里蔓延开，他沉默着转头盯着玉逍遥，周身似乎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手臂的疼痛让玉逍遥咬紧了牙关，可就是这样钻心的疼他也没呻吟一声，所有的痛呼都被压在喉下，他不想再暴露自己的软弱，这样只会让恐惧来得更放肆。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如他所料非常君生气了，不仅是眼睛看到的，就连肌肤上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那股阴冷的气息中隐隐夹杂着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生物的本能使他颤栗，他该害怕，可他却悲凉地笑了一声，用已然沙哑的声音对非常君说：“我从不知道，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

非常君一愣，眼睫微微颤了一下，玉逍遥咳了两声，捂着喉咙爬了起来。

“你恨我，可以。你做什么我都无力反抗，但至少…别再用这些话抹杀我心里那个你了…”就算他找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恨自己，玉逍遥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去恨他，他以为哪怕非常君恨自己入骨，自己在他心里怎么也还留有一点尊严，一点正面的存在感，可那番话说出来不仅伤害了他，更让他觉得心灰意冷…原来那个自己心目中的非常君真的不曾存在过，原来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甚至于说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可以更加侮辱自己的资本，这真的太傻了。

望着玉逍遥脸上那万念俱灰的神情，非常君的怒火突然消散了，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多年前他们之间的过往，随即仓皇地低下头试图躲避回忆的来袭，在这种时候那无异于洪水猛兽，他害怕自己赖以维持的情感会被其浇熄，只余留一股不甘的青烟袅袅的萦绕在周围。

揪着玉逍遥的衣领将他拖到浴缸边去，非常君不再和他说话也不再看他，自顾自的上手去扯他的衣服，玉逍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摔坐在一旁说：“你别碰我。”

他不听，好像面前的人只是在闹别扭用不着去在乎，而玉逍遥再一次打开他的手，向着他吼：“离我远点！”

一直没有说话的非常君听着他的吼叫倒吸了一口气，发现他眼里含着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往下掉，而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着的模样跟个得了失心疯的精神病人没有区别，玉逍遥看着他半跪在自己身前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惧。轻声抽泣着，他不知道面前的非常君是不是已经疯了，内心里祈祷了千遍万遍只希望能有个人快点来。

不管是谁都好，快带他走吧！因为他是真的…真的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明显是向着自己而来的发问让玉逍遥愣住，呼吸也在非常君看来的瞬间停下，冰冷的手掌就贴在颊边，他们的脸也靠得很近，近到双方都能看见对方放大的瞳孔。

“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玉逍遥断断续续地抽着气说：“…或许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

听完这句话，非常君颓败地低下了头，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从玉逍遥的脸上滑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抓着，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的肩骨给捏碎，在一阵沉默过后，他用一种痛苦压抑的语气和玉逍遥说：“你别逼我…算我求你，别惹我生气…”

早已无暇在乎身体疼痛的玉逍遥冷冷丢给他三个字:“你疯了。”

“疯了…我？”

“是，你真的疯了。”

“哈…哈哈哈…”捂着眼睛，非常君狂笑不止，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甚至笑得眼里都有泪水，他冲着玉逍遥点头，收敛了他疯狂的笑。

“对，你说的没错。”

“从很久以前起，我就已经疯了。”抓住玉逍遥肩膀的手转而向后扼住他的后颈，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非常君微笑着将玉逍遥的头摁进了一旁放满冷水的浴缸里，溢出来的水泼了他一身。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玉逍遥呛了好几口水，冰冷的水却像火一样烧灼着，从肺部到喉管再到鼻腔无一不在疼痛。他用手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按在他脑后的手却不给他呼吸的机会，他挣扎，指甲都差点掀翻，一缸水泼出了一半，对方却始终没有松手，直到他渐渐无力抵抗，非常君才满意地将他提了起来。

玉逍遥剧烈咳嗽着，呛进气管里的水混合着涎水湿答答的从嘴边流下来，他见鬼一样看着眼前的人，模糊的视野里都是那张恐怖的笑脸。眼前白一阵黑一阵，他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因为眼前的非常君看起来在笑，又像是在哭…他嘴角边上扬的弧度太明显了，分明是在笑的，但那滑过嘴角边的水珠是什么？还有现在这无法言喻的…莫名悲伤的气氛…

是谁在摸自己的脸？又是谁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玉逍遥疲累地眨了几下眼，非常君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对着怀里将要晕过去的人说：“你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惹我生气了…”

…

昏睡着的玉逍遥做了个奇怪的梦，他先是梦见自己溺水了，惊慌地向水面上伸出手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可一直没有人来救他，就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用那冰冷的手抓住了他，将他从水底带了出来。他好不容易可以呼吸了，又迷迷瞪瞪地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身子坐在浴缸里，冰冷的水就聚集在他的身边，有人卷起衣袖，拿着一块毛巾温柔地替他擦拭着身体。他记得那种毛巾的触感，是他一直以来用的那种，和市面上普通的面料不一样，所以有一瞬间，他想这个人一定非常的了解他。画面再一转，他埋首在谁的怀里，被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床上，那个一直对他都很好的人躺在他身边，替他盖上了被子，玉逍遥想和他道声谢，却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直都是迷蒙得看不清任何事物，而那个人缩在他的身后，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孩，将手搭在他的腰上小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玉逍遥好想问他一声。

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被人欺负了？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只要有自己在，就一定会帮他。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他一直这么相信着，所以他勉力抬起手，放在那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和他说…

“…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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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4-06-11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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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噬咬 07.19

眼前黑色的布帘拉开了四分之一，白色的纱帘挡住了窗外刺眼的朝阳，正顺着缝隙外吹来的风虚晃飘动着，朦胧得就像是还在梦里。

尽管眼睛还看不真切，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可玉逍遥还是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他糊里糊涂地想，自己昨晚又是在哪过的夜？现在睡着的地方又是哪？还有这双搂着自己腰的双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拥有呢？一念至此，他的眼睛有些寂寞地眨了一下。

一丝不挂缩在被子里的身体有些冷，头还非常沉重像是顶着块石头，玉逍遥觉得自己可能病了，微微动了下身子，他刚想要翻身，就听见自己耳边有个明显不属于女人的低沉声音响起。

“你醒了。”

他一开始没听出来这是谁，可当他意识到那是谁的声音时，本来就发冷的身体更是忍不住哆嗦起来。

感觉得到搂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在逐渐逐渐的往上，最后终于如同罗网一般张着朝眼睛伸去，玉逍遥忍不住闭上了眼，而那只手却不过只是轻轻盖在他的脸上，柔软又冰冷的指腹一点点触碰着他的五官，摸过他的左脸，在小心翼翼中还带着几分迫不及待，而哪怕非常君此时睁着眼睛，能够分辨光与影的交界，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眼里茫茫的一片黑看不到头。盲人的感官总是会比较灵敏些，就算看不见，可他仍能知道怀中所抱是何种光芒，于是他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了这只手上，去感知某样内心早已渴求已久的东西一样小心描摹着他的轮廓，要更为深切地记住那触感，然后在眼前的黑暗里，勾勒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他的脸埋在玉逍遥的颈边，在虎口卡在那细长的脖颈又从光洁的皮肤上滑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烟酒味，也没有香水味，就只有这个人的味道，占据了他的身心。似乎这样一口一口的呼吸就能将他一口一口全部禁锢在自己的身体中，再没有人能与他共享，他的指尖划过有些单薄的胸膛，唇瓣擦过颈后肩胛，手心停留在某样猛烈跳动的事物之上，凉薄的唇就贴在蝴蝶的蝶翼之间，细细感受着所谓生命最美好的一点，近距离的享受着这份美丽。

砰、砰…

心跳声仿佛穿透了身体与埋藏深处的灵魂产生了共鸣，这让他忍不住收紧了双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忍不住打破了两人间和谐到诡异的静默，用低哑却难掩激动的声音，说：“我有多少次…肖想过你的样子…”

身体与神经在无端的触摸下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限，玉逍遥本以为自己肯定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可结果却是在他听见这句话后诧异地睁开了眼，并不是惊讶于这句话的内容，只是讶异他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是他说的恨自己，是他做出如此残忍的一切这么残酷的对待自己，他难道不该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跟昨晚一样来用言语羞辱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摆出这么一副如获珍宝的样子，那么卑微又喜悦的说出这句话？…到底在他的心里，自己算是什么呢？这只按在心上的手，到底用力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呢？

“我想抓住你。”

还搂在玉逍遥腰间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抚过他的腿侧。

“我想抓住你的人…”近乎虔诚地亲吻过那副漂亮的蝴蝶骨，他肆无忌惮地嗅过他的颈边，薄唇贴在他的耳后，似呢喃，却笃定。

“还有你的心，你的魂…”

言语永远是最简单的咒语，虽然简单，却包含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巨大魔力，它一字一字组合成最坚固的锁链，又一层一层缠绕在心魂之上，越是往深了想，就收得越是紧，紧到深勒在血肉之中，只要触碰就会疼痛，更遑论将其解下。

身体的不适或许能让玉逍遥无力去反抗，可他却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内心竟然全然无法去抵触非常君此时的触碰，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病了，脑子糊涂了，可又有谁能比亲身经历的他更能明白？无法否认，有一种怪异的满足感正在他恐惧的温床上滋生，他就快要无法抗拒这带着威胁与逼迫的占有欲。

玉逍遥迷茫了，他也不知道在自己这颗别人看来无瑕又明亮的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光就有影，终究不管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个人，心中总是有那一么一小块的地方，深埋着不轻易向别人显露的真相。

眼前赤裸的肉体在已腐化的心中重新滋养了血肉，他的生气就是他寻觅的生机，同玉逍遥一般迷茫的非常君到底不如他谨慎，或许是因为尝到过太多求不得的苦，于是在心愿得偿的当下便只想放纵的贪婪一把。迷恋地嗅着他的气味，贪恋地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脑海中回放的，都是过往一次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手触碰他身体的情景。

妒忌的烈火烧灼着灵魂，多年的积累已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燃成了灰烬，当这妒火冲出枷锁之时，他原本的温柔也被火舌湮灭，流连在肩颈边的唇张开，愤恨地咬了下去。

“啊…”玉逍遥忍不住小声痛呼，随即咬紧了牙关。人类的牙齿远不如野兽尖锐，正因如此，当它嵌入血肉之中时，也更为让人觉得痛苦与折磨。能感觉到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滑过了皮肤，空气中有了一点淡淡的血香，比酒更令人沉醉。

迷失在妒火中的非常君因为那一声轻呼而清醒，伸手去握住对方因为疼痛而攥紧薄被的手，说：“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玉逍遥眼睫颤了两下，没有回话，依旧在不解他话中那么一点点的歉意，然后他感觉到了对方好像是伸出舌尖来舔舐过他的伤口，沿着血流下的轨迹一点点地舔去，甚至于听见了他在回味自己鲜血滋味一样的声音。越是细小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就越是尖锐，而此时的玉逍遥竟不由自主沉浸在那个伤口带给他的那么一点点的痛苦当中，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觉得那点痛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快感。与不着寸缕的他不一样，非常君还穿着衣物，冰凉的布料略带粗糙的贴在他温度有些过高的身体上摩擦，是让人说不出的舒适与难耐，只让人想与卧在身边的人贴得近些、再近些。

好像早就预料到此种情形发生的双手无比顺从他身体本性，抚摸过难受的每一寸，明明带来的温感偏低，却意外让人舒服与上瘾。

就当自己病得不清犯糊涂吧…玉逍遥这么对自己说着，要劝服自己放下心中梗阻的一切，在这一刻，也只在这一刻，去接受非常君对他所做的一切，毕竟这具身体实在是压抑太久了，而他的心也实在空虚太久了。

原本因为紧张和害怕而不由放轻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又紊乱，又每一次都牵连着头脑内的某根神经在一抽一抽的疼，疼到他几乎不能再清楚的视物，可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依然在温柔的爱抚下逐渐有了令人难以言表的感觉。看不清东西，玉逍遥索性闭上了双眼，牙齿咬着下唇，默默感受着那双手是如何伸到自己腿间，摸着他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

单手下移在玉逍遥一条腿的膝弯那，非常君托着他的腿往上打开，另一只手抚弄在他双腿之间，闭上双眼听着他有意压制的喘息声，还有一不小心就溢出口边的小小叫声，心里满足极了。

人生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有一天，有一个时刻觉得像现在这样的满足，而这令人愉悦的所有，都是这个在他怀里的人给的。他想，仅凭这一点，自己又怎么能对这个人放手，就那样简单的放开他呢？

不可能的。

永远都不。

非常君无声地大笑着，尽管他没有发出一点的笑声，可玉逍遥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但他的愉悦也让玉逍遥不安，他喘着，眼皮下的眼珠左右转动着，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想要弄个清楚，接连不断的快感又一次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索。

是什么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就在他的快感到达顶峰让他的牙齿狠狠咬破了下唇去压抑声音时，他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这个拥抱着自己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身体没有一丝的反应。

那他这么温柔的抚摸是怎么来的？还是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头越来越疼，脑子越来越糊涂，玉逍遥撑着眼皮睁开眼，终于还是转头看向身后非常君的眼睛，在那双带着笑意凝望着自己的眼里，他看见了愉悦，看见了爱意，看见了占有欲，却独独没有看见情欲。

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动情。

“你…”玉逍遥想要质问一声为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他就双眼发黑，软绵绵地瘫在对方怀里又晕了过去。非常君拿脸贴着他的额头，不甚卷翘的长睫垂下来，似乎颇为怜爱地抱着他蹭了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度醒来，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屋子，等头疼稍微好些后，玉逍遥迷迷糊糊发现非常君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看见自己醒来，似是笑了一下，说：“你发烧了。”玉逍遥没力气回答他，他继续说道：“我熬了些粥，你吃点吧。”

粥？爱吃荤食的玉逍遥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过他喉咙又哑又疼，根本开不了口。非常君搀着他半靠在床边，伸手端过一边的粥碗，白瓷的调羹舀了勺热粥吹凉了之后才送到他嘴边去，玉逍遥应该拒绝的，但他真的是饿了，本能地就张开了嘴。估计是吃得有些急，嗓子又疼，这勺粥刚咽下去他就咳了出来，非常君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擦嘴，又继续去吹勺上的白粥。
虽然刚才没吃多少下去，但白粥过嘴后还是在嘴里留有些余味，玉逍遥咂咂嘴，虚弱地说：“甜的…”

非常君对着他歪头笑笑，看着他安安稳稳地吃下后才说：“你病了，嘴里会没味道，我在粥里加了一点糖。你喜欢吃甜的，不是吗？”

有那么一瞬间，玉逍遥几乎以为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这发生过的所有，自己还是那个欢脱无虑的玉逍遥，而他还是做什么都完美无误令人心生好感的非常君。

眼泪倏然毫无预兆的大滴大滴滚落下来，他哭得很安静，没有抽泣，身体也没有颤抖，就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非常君就好像没有看见他的泪水一样，依然是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粥，直到半碗过后，他偏过头表示不想吃了。

对啊，这碗东西又咸又涩，谁还愿意吃呢？

服过药，喝过水，非常君又扶着玉逍遥让他躺下，看他侧躺着蜷起身子，就伸手去理过他额边的一缕发，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玉逍遥还是没有回话，慢慢闭上了眼。

他们都明白，都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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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24-06-11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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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容器 07.18

“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桌面上摆着几碟菜，份量不多，但每一样都做得很精致，每一碟都是他爱吃的菜，碗里盛了饭，筷子也放在瓷制的筷托上，他穿着略有些宽大的睡衣坐在餐桌的这一头，另一头的非常君则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装。黑色的领带结成一个标准的温莎结在领口。他正在修剪着黄玫瑰的枝叶，一枝一枝往玻璃花瓶里插，听见玉逍遥的问话，一脸好像没弄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样子，浅笑着歪了歪头：“你说什么？”

玉逍遥微微扬起脖子，伸手拽着自己脖子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戴上去的项圈，扯动了上面连着的一根拇指粗细的链子，他冷眼看着对坐的非常君，问：“你什么意思？真是把我当狗来养了？”

“不，我怎么会那么做呢？”他手中的剪子咔擦一声剪断了玫瑰的长梗，还是满面笑容地看过去，语气轻松，并没把玉逍遥的怒意当一回事。“只是我今天有点事得出去，所以必须给你加点防护措施而已。就算是我，该注意点的时候，也得注意点才行，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玉逍遥抿了下唇，硬着头皮问他：“尸体呢…”

从醒来到现在，玉逍遥一直在安静寻找着昨晚那件事可能会留下的痕迹，可他不仅没有看见尸体，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看见，不管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个梦罢了，当然，他现在是清醒着的，自然不会把那当做自己的幻觉，可他真的想不到非常君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是他手中随意剪下的花梗，那可是个人啊！就算死了，不会再动了也还有着一百来斤的重量与身形，在这间屋子里也曾经留下过行动过后的痕迹，要怎样才能将一切处理完美，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尸体？你在说什么？”非常君听笑话一样惊讶地望向玉逍遥：“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东西，你没事吧？”

因为焦虑而快速地眨着眼睛，玉逍遥放在桌下的双手死死捏着拳头，低声说：“你现在在我面前假装还有意义吗？”

闻言，非常君收了脸上的惊愕转而低眼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听着有点恐怖。“为什么不呢？你应该注意我们之间的气氛，刚才要接着往下演才是。”

“这不是在演戏！”玉逍遥双手撑在桌子上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整个桌子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动了一下，放在筷托上的筷子也因此掉在了一边，“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得到些什么呢？你说，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哪怕你要我的命！”他的话在不经意间又变得卑微，满带着哀求，非常君抬眼看向他，握着剪刀卡在花梗之间的手一用力，又是咔嚓一声，听得玉逍遥眼睫一颤。

视线移回在手中明显修剪过度的玫瑰上，他的面孔在沉默中镀上了一层没有实体的阴影，显得犹为晦暗。

这世界上只有三种人，吃软，吃硬，抑或软硬都不吃，要打动前两者实属简单，只要拿出能使他们足够心动又或者足够恐惧的筹码就好，所以要和这两种人做交易，就不会害怕会有失败的情况出现，总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那是真正的事在人为，可是第三种人，软硬都不吃，你永远都猜不透这种人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句话是要像这一句一样的温和，还是要突然强硬起来，或许对玉逍遥来说是种不幸，非常君恰好是第三种。

他喜怒无常，他阴晴不定，他可以温情似水到暖得人心都快化了，也可以在眨眼之间风云变色比杀手更要残酷无情，他既不要哀求，也不在乎威胁，因为在他那颗漏了个洞的心里，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不会给他带来影响。他太冷静了，冷静得面对外界的一切质疑与疑问他都可以从容不迫地应答，好像忘记自己做过的所有事那样装成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甚至游刃有余的故意挑衅对方，因为他丝毫没觉得愧疚。

所有的一切，计谋已久的也好，一时兴起的也好，终究不过随他的性罢了。

指腹摩擦着光滑的玫瑰梗，黄色的花朵旋转着从面前移过，店员早已将上面所有会伤人的尖刺都剃去，非常君对此做法嗤之以鼻，既然天生带刺，那就只有带刺的最初状态才会让它看上去最美，剥除它伤人的一面只会让使它变得残缺。

站起身，手上拿着那枝玫瑰走向餐桌对头的玉逍遥，他可以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体颤抖的幅度，也很想告诉玉逍遥那样可怜地哀求不仅不会让自己同情他，反而会让自己想更变本加厉去伤害他，不过这话说出来好像就真的有些过于残酷了…非常君挑挑眉，在把掉落一旁的筷子又重新放回去后双手按住玉逍遥的肩，稍一用力就将他按坐在了椅子上。侧身坐在桌上伸手摸过他脖颈上那一圈做工详细的绒环，指尖勾过冰冷的铁链，他于他耳边暧昧密语一般轻声道：“我要你乖乖的，你愿意吗？”他问完，笑了一声拍拍玉逍遥的肩膀，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一样，“说起来你应该也好久都没有见君奉天和地冥他们了吧？还有你的那个小师弟默云徽…怎么样，要不要我牵个线，让你们聚一聚？”

玉逍遥听了他的话心脏立马就是一颤，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当即就能听出来非常君分明是故意说的那些话。

“不过…我有点怕他们见了你之后就不愿意走了呢。”他的脸突然凑近在眼边吓了玉逍遥一跳，只能身体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看着他将手上的玫瑰穿过自己颈边那个项圈卡在了中间。“我家地方没那么大，装不了那么多人的。”

他用的不是别的，居然是“装”这个字眼，这就表示在他心里，那些人和尸体已经没有了分别，都不过是一件死物…娇嫩的花瓣贴在皮肤上，玉逍遥却好像是有刀片横在颈边大气不敢喘，明明花香气直冲脑门，他又好像闻见的是一阵扑鼻的血腥味。非常君的手还搭在他肩上，一直都是那个力道，没有很轻松，有那么一点点的压力，像在提示他自己的存在，又是在放纵他去决定思考，玉逍遥可以听见他腕上手表的指针在一格一格往前推进，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个不停，诉说着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要怎么选？在非常君的面前他绝无玩花招耍小聪明的可能性，是要选择屈辱的留下来保全所有人，还是赌一把他没有那个胆量？

“你说呢？”

“我…”最后的最后，玉逍遥还是闭上眼，做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

“我会…会乖乖待着，你不要伤害他们。”

“哈哈，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伤害他们呢？当然，你想一个人安静待着的话我也是没意见的。”在玉逍遥脸边亲了一下，非常君笑着，终于放开了他压在玉逍遥肩上的双手，直起身子来整理了下衣服。

“不过你最好信守承诺。”

…

警局里，从证据堆后面抬起脑袋的默云徽看了眼时间，揉了揉眼睛后推了把已经在身边睡着的澡雪，结果澡雪又撞到了秋水两个小朋友一惊而起大眼瞪小眼。

“还睡，赶快去开车咱们去山上逛逛…”

“啊？郊游吗？”没睡醒的澡雪打着哈欠问到，默云徽操起文件袋就给了他一下：“查案啊！还郊游，真是睡糊涂了！”

拿起桌上的一片面包咬在嘴里，澡雪回身对秋水耸耸肩，挠着头发开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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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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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