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　[星野殘紅&梅郎浦追昔]光風霽月一寒梅　1~20，19F　歷時七年大作到底何時完結？|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3　[星野殘紅&梅郎浦追昔]光風霽月一寒梅　1~20，19F　歷時七年大作到底何時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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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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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08-10-24 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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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風霽月一寒梅(十一)決心
　　
　　「什麼？魔族的人？」連天鷙站起了身。
　　
　　「是的，爹。」連燕恭敬的站在連天鷙面前，所有事情早已和盤托出。
　　
　　「嗯～但是這幾日的筵席都並未見到星野殘紅這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星野殘紅的樣貌他也見過，但是這幾日並未見到長相相似的人…難道是易容？不，依星野殘紅傳聞中的性子，斷不可能會易容混進正道之中。
　　
　　「梅花島主將人帶上島，卻又不介紹地藏進最偏僻的廂房，他到底是何居心？」連天鷙喃喃自語。
　　
　　「爹，難道是…梅花島主和魔界有掛勾？或是、他們正在商量著什麼大計？」此話一出，連天鷙的臉色也是一變。
　　
　　「住口！不可亂說話。」但…燕兒所說卻不無可能……
　　
　　「師父，您何不趁商量大計時親自向九前輩詢問呢？」程雄大膽提道。
　　
　　「嗯…有理。」連天鷙不住點頭。
　　
　　「好了，此事我會斟酌，你們通通下去吧！」連天鷙手一揮，便要眾人先離開。
　　
　　「對了、爹，樓亭他…」
　　
　　「他正和遊俠顧其英在一起，不必擔心。」連天鷙頭也不回道。
　　
　　「是。」三人同時一低頭，便退出了房。
　　
　　「奇怪，五師弟怎麼會和遊俠在一起？」連天鷙的廂房，連燕心底又是疑惑。
　　
　　「大師兄，好像前晚他出去之後就沒有出來過了。」程雄提醒道。
　　
　　「嗯…」連燕又陷入沉思。
　　
　　「那天我們所說的話，樓亭似乎也聽進了些；如今他在遊俠身邊，而顧大俠是梅花島主的好友，那我們…」程勢逐步分析，似乎是已將樓亭列為叛徒。
　　
　　「五師弟為人有分寸，他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可開口。」儘管口中如此說，程雄的臉色卻是一片凝重。
　　
　　他三人夜探梅花島之事絕對不能洩漏。若是流傳出去，恐怕就不只是〝失禮〞二字可以解釋的了。
　　
　　「嗯…最好如此。」連燕只是避而不答。
　　
　　五師弟，最好你是記得，你仍是點蒼門人…
　　
　　＊＊＊
　　
　　「這次，獨孤雪捲土重來，想必各位已有所聞了。」大廳之上，九雲冶仍是據坐主席，其他賓座，則是點蒼、華山、少林等各派掌們踞坐。
　　
　　眾掌門微微點頭，面色俱是一片凝重。
　　
　　「甫出現江湖，便滅了五峰派、三華派、銓德門等小派門，甚至連泰山等派們也有數名弟子慘遭不測；如今他再出江湖，恐危及諸位門下弟子，因此老夫特邀請諸位來此商研大計，甚至、以絕後患！」當年甫出江湖便是襲捲武林；如今，武林或將又是紅禍現世了！
　　
　　「阿彌陀佛！當年幸虧是島主您坐鎮指揮，其餘派門才得以倖存。但今…不知島主有何妙計？」少林圓智大師首先開口，言談間，已然有唯九雲冶馬首是瞻之勢。
　　
　　「是呀！當年我華山門下十雄多虧了是島主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華山無以為報啊！」若不是島主當年以智取，恐怕十雄是已遭不測了！
　　
　　「陸掌門言重了！此乃老夫應當之事。」九雲冶微拱手。
　　
　　「那…九島主不如先說出計畫，眾人再參酌商量也無妨啊！」崆峒掌門開口道。
　　
　　「是啊！」華山掌門也應聲道。
　　
　　「嗯…原則上，老夫仍是希望能將炎獄之人一網打盡，尤其是獨孤雪！此人太過危險，對武林來說，他終究是個禍患。」儘管…他曾經是自己極為器重的後輩。
　　
　　「島主此言甚是。只是，獨孤雪此人生性狡詐又善易容術，要抓他…不容易！」泰山掌門道。
　　
　　「沒錯！在未建立起屬於自己一方勢力前，獨孤雪便已是善於躲藏追捕，而今他更是狡兔三窟、難以追查！除非…我們能設下一個富引誘力的陷阱；比如說…他曾經的好友。」連天鷙一沉吟後，道出所思。
　　
　　在富於正義感的發言下，卻藏著一絲猜測。
　　
　　「曾經的好友？」並非九雲冶不解其試探之意；而是，他無法理解，連天鷙為何忽然將茅頭轉向九霽天？
　　
　　「你是說…九家公子？」泰山掌門首先反應。
　　
　　「沒錯！眾人皆知梅花島好客，當然九公子也不例外。聽說…令郎和獨孤雪曾是好友？那、何不利用這一層關係將獨孤雪引誘出來呢？」逐漸將話題帶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連天鷙的話語越見鋒利。
　　
　　「嗯～」九雲冶瞇起了眼。
　　
　　連天鷙此舉甚是奇怪！聽語氣，似乎是有意將話題帶往此方向…他究竟是何居心？
　　
　　「喂、點蒼的，你這麼說就太沒良心了！天小子不懂武是人盡皆知之事，而你居然要他站前面去當誘餌？」在一旁聽了許久，顧其英終於忍不住發飆。
　　
　　「嗯…老衲贊同顧大俠所言，此舉太過危險了！」圓智大師沉吟之後也道。
　　
　　「但依在下之見，此舉卻是再好不過。」連天鷙笑道。
　　
　　「哦～怎講？」泰山掌門開口問道。
　　
　　「正因為九少爺不懂武，所以才能達到〝誘敵〞的效果啊！再者，獨孤雪和令郎又曾為摯交，斷無理由他不出面；至於九少爺安危，眾人可另外想辦法不是？」連天鷙再言。
　　
　　「另想辦法？你當天小子有幾條命啊？怎麼不叫你兒子出來當…」顧其英又是一旁跳腳。
　　
　　「其英，冷靜點！」儘管心底也是不快，九雲冶仍是出聲阻止。
　　
　　「無妨。」面對顧其英尖銳的話語，連天鷙卻仍是不動怒地微笑。
　　
　　「連兄，你說的『另想辦法』是…？」一旁聽了許久，崆峒掌門終於出聲。
　　
　　「哈、島主識人無數，此時應是派上用場了吧！」連天鷙輕笑一聲。
　　
　　「嗯…此計甚是不錯！就是不知島主…」泰山掌門略為沉吟後，也贊同此計。
　　
　　「…老衲仍是希望以九少爺的安全為準則。」圓智大師迂迴反對。
　　
　　陸陸續續，也有些派門應聲了；只是、贊同者似是多於反對者…
　　
　　現下，只等九雲冶的回答了。
　　
　　「這…」如今霽兒已是面對生死關頭了，難道自己這做爹的、還得推他一把嗎？
　　
　　「我答應。」拖著仍是有些無力的身子，九霽天傲然走進廳堂。
　　
　　「霽兒？」九雲冶驚訝得站起了身。
　　
　　「嘿、天小子，你醒啦！」顧其英高興的上前攬住九霽天的肩頭一陣猛搖。
　　
　　「謝謝顧大叔關心！」扣掉自己現在被顧其英搖得有些頭暈腦脹之外，其實顧大叔很關心自己的。
　　
　　「九少爺的病已痊癒了嗎？」圓智大師微笑關心。
　　
　　「好多了。多謝大師關心！」九霽天拱手垂禮。
　　
　　「島主，方才九少爺已答應眾人的提議，那…你怎麼說？」很好心的讓眾人有時間寒喧，但最後連天鷙仍是將話題轉回殲敵大計上。
　　
　　「這…」疑惑、責備的眼神不禁望向九霽天，後者卻是走到他身旁。
　　
　　「爹，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九霽天扯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但…」九雲冶仍是猶豫。
　　
　　「爹，還有他保護我啊！」九霽天搬出了星野殘紅。
　　
　　望著九霽天的面容，九雲冶仍是不答話。
　　
　　「諸位，請容老夫與小犬私下談談。」轉身毫不遲疑地走進內廳，九霽天朝眾人一抱拳後也跟進。
　　
　　「爹…」聰慧如九霽天，怎麼不知道九雲冶心中所想？只是、這事本就是非自己不可，況、點蒼掌門句句帶刺，怎能因為自己而讓爹為難？
　　
　　「霽兒，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努力壓下胸中的怒火，是因為自己也明白他的苦心，只是…
　　
　　「孩兒知道。但是爹，獨孤雪確實也是只有我才能引出啊！」
　　
　　「我明白。只是，你是九家唯一長子，方才受過蠱毒之苦，我怎能又將你推上最前線！」眉頭深鎖，九雲冶看起來很是擔心。
　　
　　「爹，一人做事一人擔。這是我種下的因，理當是我自己負責的！」九霽天的眼神、語氣中有著決然。
　　
　　「你啊…」這個性啊…到底是像誰呢？罷了，霽兒既已答應群雄，自己若是再予以拒絕、怕是會落人口實…只願、天祐吾兒不會出事啊！
　　
　　「到前廳去吧，別讓眾人等得太久。」站起身，九雲冶站至九霽天面前，仍舊嚴肅的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擔心。
　　
　　「是，爹。」九霽天垂首。
　　
　　
　　
　　這一日，武林群雄擬定了大計：以九霽天為誘餌引出獨孤雪，再、進而將之勢力一舉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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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8-10-24 0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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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雪
　　
　　「星野殘紅，你心情不好啊？」側著頭，九霽天彎腰看著星野殘紅的臉問。
　　
　　「為什麼答應？」很清楚那在心底翻騰的情緒名之為〝憤怒〞，但是…為了九霽天？
　　
　　「答應什麼？」九霽天一臉茫然。
　　
　　「誘餌。」所謂〝正道〞，使用的便是這般伎倆？
　　
　　「哦～你說這件事喔！」九霽天一臉恍然大悟。
　　
　　「這件事怎麼嗎？」末了，九霽天仍是不懂星野殘紅的意思。
　　
　　「…很危險。」獨孤雪之名他也略有耳聞，只是負面之詞多過正面。
　　
　　「我知道很危險，但是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辦法了！」唉…孝心如我九霽天，也想留著小命繼續尊敬長輩啊！
　　
　　「我會保護你。」堅決語氣吐出，星野殘紅同時也在心中發誓。
　　
　　「謝謝！」九霽天欣然接受，實是因為自己的確也欠一個人保護。
　　
　　＊＊＊
　　
　　「喔、星野殘紅？真難得你會來找我。霽兒呢？」獨自對空沉思，卻見背布刀的人影緩緩朝自己走來。
　　
　　「他睡了。」站至九雲冶面前，星野殘紅臉色依舊沉穆。
　　
　　「有事嗎？」在面對星野殘紅時，總是有股無形的壓力存在，令九雲冶有些不自在。
　　
　　「關於要九霽天當誘餌這件事。」儘管承諾已許下，但擔心仍在。
　　
　　「這件事…唉、已成定局，誰也無力改變。」孩子的娘啊…為夫有失妳的倚託啊……
　　
　　「…真無法改變嗎？」傳聞「邪炎八法」已落入獨孤雪手中；經過了數代演變，究竟「殘神刀法」還能不能和「邪炎八法」相抗衡？
　　
　　「唉……」回應星野殘紅的，只是九雲冶長長的一聲嘆息。
　　
　　
　　
　　清晨，各派門皆前往所佈署之地，嚴陣以待關係武林存亡的這一戰。
　　
　　
　　
　　『爹，讓星野殘紅露臉沒關係嗎？』正道人士向來排擠魔族，而今日星野殘紅卻堂而皇之出現眾人眼前，難保不會引起反彈。
　　
　　『為成大事不拘小節，眾人該諒解的！』事關愛子的生命安全，這次說什麼也不能為了什麼正道的面子而讓步。
　　
　　『可是…眾人一旦有了心結，或許就不易同心，這樣也許對大事會有所影響…』
　　
　　『這你無須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九雲冶嚴肅道。
　　
　　『…是，爹。』九霽天垂首。
　　
　　
　　
　　「施主，心神不寧、所為何事？」走至九雲冶身旁，圓智大師雙掌合十沉道。
　　
　　「…大師，人、魔有何分別？」決戰前夕，是不該胡思亂想，只是…
　　
　　「無所分別。」色不動，圓智大師穩穩答出。
　　
　　「無所分別？」
　　
　　「人之執，是為『魔』；魔之變，是為『人』。一切皆由心向往！」縱使通了諸經典，仍是有看不破世情的庸人；縱使一字不識，仍是有大徹悟之聖者。
　　
　　「那若魔之執呢？」武藝之上人，若非執著，何來此等絕藝！
　　
　　「皆不是。」
　　
　　「嗯？」
　　
　　「施主無法理解嗎？」凡習藝之人，皆非人非魔，非神非聖。
　　
　　「嗯…」閉目沉思了會兒，九雲冶似是有所領悟的又睜了眼。
　　
　　「多謝大師。」微微點了頭，隨即又是凝神望向九霽天所在的方向。
　　
　　「天小子啊～要不要我顧大叔來保護你啊？誠信可靠的喔！」歡歡喜喜的跑到九霽天跟前，顧其英嘻嘻笑指自己道。
　　
　　「顧大叔不是有自己的職務嗎？」偷偷瞄了眼星野殘紅，九霽天回道。
　　
　　「唉、再重要的任務也比不上天小子你的安全啊！」用力拍了九霽天背後一下，顧其英不當一回事的大笑。
　　
　　「哈、那可不行！顧大叔這樣不是害我成了罪人嗎？對了、不是聽說鬼毒王李叔叔前幾天有來嗎？人呢？」轉移了話題，九霽天一臉自然。
　　
　　「鬼毒王他啊～哈、哈！」仰天乾笑了幾聲，顧其英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哈、顧大叔你又輸了？不會又是身無分文了吧？」九霽天狹促地抬頭問。
　　
　　「怎麼會身無分文？你看！」腰帶一翻出，只是一文錢掉在地上…
　　
　　「顧大俠，別丟人現眼了；回到你的崗位去吧！吾兒自有人保護的。」九雲冶帶笑的聲音傳來，似也是嘲笑。
　　
　　「哼、叫我守那個什麼中線，一點發揮性都沒有…」儘管是抱怨，事關大事、顧其英卻仍是不敢延誤。
　　
　　「島主，恕在下眼拙，請問令公子身旁那位高手大名是？」果真是星野殘紅？點蒼代掌門的眼神漸趨陰沉。
　　
　　垂下眼，九雲冶的臉色多了分猶豫。
　　
　　「島主？」
　　
　　「…星野…星野殘紅。」終是要面對…為了霽兒的安全，縱使樹敵也在所不惜了！
　　
　　「哦～是榜上有名的『刀魔．星野殘紅』？」故意提高了音調問，只是為了讓在場眾人聽見。
　　
　　「刀魔．星野殘紅？」在場俱是一片驚呼。
　　
　　「島主，你身為武林前輩，卻私下與魔族之人來往，甚至讓之參予如此重要之戰役，若是有了個萬一，該怎麼向眾人交代？」在所有反對人士中，當是以點蒼連天鷙的表現最為明顯。曾經明著以「鏟妖除魔」為口號，暗地卻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慾而率領一批點蒼弟子圍剿北方魔族，儘管那是一族與人類相處和平的魔族。
　　
　　「我以人格擔保，星野殘紅是吾兒好友。」一句重話，壓得九霽天心頭是一片沉…
　　
　　人格擔保的好友…
　　
　　若有似無的站在九霽天身後，為其擋去了一些無所謂的眼光，星也殘紅面上透出隱約的不耐。
　　
　　「島主，莫要忘了，如今我們所要面對的強敵，不也正是令郎昔日的好友嗎？」字字鋒利，狠刺向九雲冶父子！
　　
　　「嗚！」微微皺眉糾臉，九霽天握緊了拳頭。
　　
　　「那想必提出此計畫的代掌門是有法可保我九家唯一血脈的存活囉？」轉頭一問，九雲冶眼中是少有的怒意。
　　
　　「這…」本該是嘲諷、質問的臉在剎時也遲疑了，連天鷙微偏過頭去。
　　
　　「施主，靜觀其變吧！」圓智大師出面打了圓場。
　　
　　靜肅的氣氛漫延…
　　
　　「星野殘紅，你難道都不會好奇？」有些苦澀地，九霽天低聲問。
　　
　　「…你的過去，我無意批評。」淡淡回絕，卻是無數包容在其中。
　　
　　「…謝謝。」微微露了笑，九霽天揚聲說謝。
　　
　　忽然，一陣詭譎冷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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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8-10-24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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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別
　　
　　微擰緊眉，星野殘紅提高警戒；而圍在暗處的眾多人馬，也握緊了手中兵器。
　　
　　「獨孤雪，好久不見了。」儒雅一笑，握拳的手卻不覺沁出冷汗。
　　
　　迎面走來一名灰髮的白衣男子，正是炎獄之主——獨孤雪。
　　
　　「是好久不見了，九霽天。」慵懶一笑，對周圍殺機似無所察覺。
　　
　　「怎麼會想邀我呢？是想讓我見見你的新朋友嗎？」眼神略帶點試探的瞟向一旁。
　　
　　「星野殘紅。」橫跨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九霽天身前，星野殘紅自我介紹。
　　
　　「喔～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刀魔先生。幸會了！」作了個揖，獨孤雪看上去煞是無害。
　　
　　「獨孤雪，你該明白今日見面的意義。」不願再耗費時間，九霽天開門見山說道。
　　
　　「呵…是該明白的。不過、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什麼呢？」輕笑了聲，獨孤雪反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後從此為正道效力、犧牲小我？」
　　
　　「依你的聰明才智，你以為…正道容得下我？且不論你寬容大量的九霽天，光是華山一派、你以為如何？」暗處連天騺一聽，臉色更見陰沉。
　　
　　「我可以盡力。」九霽天肅顏道。
　　
　　「盡力？你能盡多少力？就算是說服了梅花島主又如何？只不過讓梅花島成為眾矢之的罷了！」
　　
　　「我…」開口欲言，卻是一個字都無的窘況。
　　
　　遠處，烽煙升起。
　　
　　「那麼，你想如何打算？」九雲冶聲音正如其人穩穩而來。
　　
　　「此次不比上次，可無法再讓你插翅而飛了！」黑著一張臉，連天鷙也至暗處走出來道。
　　
　　「呵！」面對眾人的圍攻，獨孤雪卻仍只是一聲輕笑。
　　
　　「要不惡鬥一場，要不你自盡當場；你自己選擇吧！」領著一批華山弟子，陸風顯得有恃無恐。
　　
　　「你們憑什麼這麼威脅我？就靠這些人嗎？」淡淡掃過場中數人，獨孤雪的笑明顯是不屑。
　　
　　「除了星野殘紅的『殘神刀法』，梅花島主的『傲霜訣』，遊俠顧其英的『逍遙遊』，你們餘下眾人有誰敵得過我單掌？」狂傲的言辭說的卻是再不爭的事實。
　　
　　「還是、這裡所謂的正道，也想用起人海戰術這等不入流的技倆來耗光我的氣力？」太過明白的嘲諷使得場中眾人臉色俱是鐵青。
　　
　　「…那又如何？總之今天不除你這妖孽，武林難以太平！」頓了一會兒，泰山掌門硬著頭皮自牙縫中迸了這一句。
　　
　　「武林何曾平靜？少了我獨孤雪所謂的安寧便會到來嗎？太天真了！」忙不迭地反駁，獨孤雪更見冷靜。
　　
　　「不過也罷。以你們的智力，也許只能看見眼前的事吧！」瞇起了眼，獨孤雪看向九霽天。
　　
　　「夠了！爭論也無用。總之，今日你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九雲冶低聲長喝，鎮壓了場中騷動。
　　
　　「要我束手就縛也行，不過我有條件。」急轉直下的劇情讓眾人不覺一愣。
　　
　　「我只想和九霽天私下談點話。」
　　
　　星野殘紅肩微動，布刀隱然已是蓄勢待發。
　　
　　「可以。」未及九雲冶開口，連天鷙已是一口答應。
　　
　　能不傷及一兵一卒便抓到這司是再好不過；若是這廝出爾反爾、後悔的話，他連天鷙依舊沒有損失，何樂不為？
　　
　　怒火自心底升起，九雲冶責難似的眼神看向連天鷙。
　　
　　「阿彌陀佛，貧僧以為…」
　　
　　「星野殘紅，讓我過去吧！」握緊拳，一咬牙後、九霽天道。
　　
　　不甚贊同的眼神回瞟，九霽天卻只是一微笑。
　　
　　逕自越過星野殘紅，緩緩走向獨孤雪。
　　
　　淡淡的梅香飄出，有些縹緲得不可捉摸…
　　
　　「有話就說吧！」帶著些微的戒備，九霽天開口道。
　　
　　伸出手，獨孤雪示意要九霽天更靠近他。
　　
　　巍巍的退了一小步，九霽天卻未回應。
　　
　　「天，你怕我？」恢復了舊日的暱稱，獨孤雪的笑看起來似是有些苦澀。
　　
　　「天…」喃喃念著只屬於倆人間的暱稱，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兩人仍是知心朋友的那段時間。
　　
　　「雪……」
　　
　　再抬眼，獨孤雪卻是笑得莫測高深。
　　
　　「你還記得…」笑容裡有些寬慰。
　　
　　眾人只見獨孤雪唇瓣開闔，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傳出。
　　
　　「傳音入密？」獨孤雪的武功究竟至何境地？
　　
　　「有些事，我不想讓他人知道；至於說與不說，你自己斟酌拿捏。」步步走近九霽天，獨孤雪的神情似是下了什麼決定。
　　
　　「在我走火入魔的這段時間內，有人盜走了『邪炎八法』的秘笈。」
　　
　　「走火入魔？」九霽天愕然。
　　
　　「表面上雖無大礙，但邪炎早已反噬我身；至於秘笈，下落則是不明。」
　　
　　「這…」怎麼會？他看上去還好好的呀！
　　
　　「你一定很恨我吧？是啊…整整一年的痛苦，怎麼不恨？」微仰頭，獨孤雪又是瞇起了眼。
　　
　　「記得以前你說過的嗎？『武林之亂，源自各派自重！若能打破門閥之見、彼我之分，則太平之日可望矣。』如今…你認為呢？」袍袖微動，四野卻是無風。
　　
　　「霽天！」星野殘紅一聲急喊，卻已是不及！
　　
　　白影晃過，霎時已是在九霽天面前。帶血的腕貼在唇瓣，滲入口中卻也滑下嘴角。
　　
　　九霽天膛大了眼。
　　
　　「我活不了了，而你…」看著星野殘紅自自己眼前將九霽天拉離，獨孤雪的眼神漸漸複雜。
　　
　　在連天鷙的一個手勢下，隱藏暗處的眾人蜂湧而上。
　　
　　「殺！」提起手中兵器，各派弟子迅速圍上前去！
　　
　　「雪！」莫名心悸上心頭，九霽天急喊。
　　
　　不該…不該是如此的！
　　
　　獨孤雪他應該是…是……
　　
　　是怎麼樣的人？
　　
　　與自己交心的摯友？還是無惡不做的禍端？
　　
　　
　　
　　『武林之亂，源自各派自重！若能打破門閥之見、彼我之分，則太平之日可望矣。』一敲手中折扇，九霽天瀟灑侃侃而談。
　　
　　一旁，獨孤雪只是端茶笑而不答。
　　
　　『你不贊同？』一掃衣襬，九霽天端坐獨孤雪面前反問。
　　
　　『…不，我很贊同。』拉深了笑紋，獨孤雪放下杯斝。
　　
　　『只是目標希望太偉大，讓人有些望而生畏罷了！』伸手為九霽天倒了杯茶，白煙也隨之緩緩升起。
　　
　　『這我也知道…』不悅的皺皺眉，九霽天賭氣似的端起瓷杯。
　　
　　『哈…別氣！否則就損了茗芽的品了。』低笑一聲，獨孤雪賠罪似的敬了一杯。
　　
　　好友契闊交談，桌上雷芽相伴；是日，正是梅花盛放時…
　　
　　
　　
　　「霽天！」拉住欲衝向獨孤雪的九霽天，星野殘紅不解他的反常。
　　
　　
　　
　　『你想自立門派？』回頭驚愕反問。
　　
　　『對。』依舊是溫潤的笑，獨孤雪答得篤定。
　　
　　『呵…原來兄弟你也是有偉大理想的啊！』狹促的笑升起，九霽天一拍獨孤雪的肩。
　　
　　『那是當然！否則一身武功何用呢？』獨孤雪也搭上九霽天的手。
　　
　　『哈、這倒是！』朗笑了聲，九霽天也反握住獨孤雪的手。
　　
　　是日，梅花島落梅繽紛，亂了視線、也亂了心緒…
　　
　　
　　
　　「霽天！」用力將九霽天鎖在自己懷裡，星野殘紅焦急低喝。
　　
　　「…我要過去！」九霽天奮力掙扎，叫人摸不著頭腦。
　　
　　點蒼弟子提劍衝上前，忒是顯得殺意沸騰。
　　
　　猛然咳出一口黑血，同時數把利劍也是毫不留情穿透身軀而過。
　　
　　雪白衣衫染血，卻是黑黑紅紅的一片怵目驚心！
　　
　　「雪！」突來變化讓九霽天忘了掙扎，雙手只是緊抓著星野殘紅的袍袖。
　　
　　「停手！」九雲冶一聲沉喝，迫使眾人停下攻勢。
　　
　　「怎麼回事？」九雲冶問；問自己，問九霽天，也問獨孤雪，問眾人。
　　
　　「不許停手！」連天鷙急喊。
　　
　　「住手…」也許是獨孤雪的血發生了效用，九霽天抓住星野殘紅袍袖的手越發緊握，身子也不自覺蜷縮。
　　
　　「霽天？」攬住九霽天下滑的身軀，星野殘紅語氣中有著擔憂。
　　
　　「…阻止…阻止他們…」九霽天抬頭，眸中盡是請求。
　　
　　利劍拔出，鮮血紅了一地塵土。
　　
　　獨孤雪的毫不抵抗，似乎並未贏得眾人的同情心，無情攻勢依舊是無視九雲冶的喝聲而襲來。
　　
　　皺了眉，九雲冶飛身至獨孤雪身前，為其擋下眾人的攻擊。
　　
　　「為什麼不抵抗？你的邪炎八法呢？」半責難的語氣，九雲冶低頭問。
　　
　　「抵抗？哈…」跪落地面，頭無力垂下。
　　
　　「霽天！」同一時間，九霽天也昏厥。
　　
　　心急抱起九霽天，星野殘紅朝九雲冶一個頷首後便踏起輕功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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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6)

13樓發表於: 2008-10-24 06: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首往事
　　
　　「霽兒？」九雲冶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九霽天的腦中卻仍是一片昏沉。
　　
　　「哥！」心急的九千宵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九霽天的臉，一旁的星野殘紅雖是皺眉，卻是不便干涉。
　　
　　「千兒。」倒是看不過去的九雲冶出聲了。
　　
　　「喂、人到底是醒了沒啊？」顧其英也是一旁急得跳腳。
　　
　　「這位大俠請稍安勿躁，應該是快醒了。」收著自己藥箱中的東西，江神醫道。
　　
　　「嗯…」睫羽暫了下，九霽天呻吟了聲。
　　
　　「霽兒？」
　　
　　「霽天？」
　　
　　「哥？」
　　
　　「天小子？」
　　
　　幾乎是同時出聲，四人關懷的聲音交錯在九霽天的踏雪軒中。
　　
　　過了半刻，九霽天卻仍是未醒。
　　
　　「喂、你到底是庸醫還是神醫啊？」要不是九雲冶早叫九千宵抓住顧其英的衣襬，或許他現在已是抓著江神醫的領口破口大罵了。
　　
　　「顧其英，你冷靜點！」九雲冶開口。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天小子到現在都還沒醒，已經三天了耶！」在桌前來回踱步且不斷喃喃自語，顧其英粗獷的臉看上去更是有幾分的猙獰。
　　
　　「還是…再去找鬼毒王回來？不行不行，上回已經輸得只剩一文錢了，再找他的話…可是不找他的話嘛～天小子又還沒醒…這…」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顧其英絲毫沒有發現九霽天已醒…
　　
　　「你感覺如何了？」摸了摸九霽天的頭，九雲冶是掩不住擔心的神色問。
　　
　　「嗯…除了頭有點重外，一切都好。」尤其是長久以來心口上的壓迫感一下子消失，讓九霽天感覺輕鬆了不少。
　　
　　「哥，你真的沒事嗎？」看著自己不是普通倒霉的哥哥，九千宵臉上也是掩不住的擔心。
　　
　　「沒事…千宵，我怎麼覺得你的表情像在同情一隻路邊餓死的狗？」嗯…還能搞笑，死不了了！
　　
　　「我哪有！」被一語道中心中所想，九千宵霎時紅了兩腮。
　　
　　「真的沒有喔？」笑著狹促反問；雖然和仍舊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搭…
　　
　　「好了，別胡鬧！」這兄妹…就會鬥嘴！
　　
　　「真沒事嗎？」在九雲冶再確定之時，江神醫揹著藥箱走近床榻。
　　
　　「九公子確實無事。只是蠱毒方解，再加上心緒不寧，所以身子有些虛，多休息就沒事了。」江神醫的笑容寬慰了眾人緊張的情緒，卻獨獨不包括顧其英。
　　
　　「嘖！這到底找是不找呢？」皺眉沉思，顧其英依舊踱步。
　　
　　「也好，就讓霽兒多休息吧！最近是也累壞他了。」
　　
　　「顧其英，走了。」不等其回神，九雲冶手一抓、應是把顧其英給拖出了踏雪軒。
　　
　　「啊？咦？喂、喂喂，等等！怎麼回事？」甫回神人便已是被拖著走，顧其英疑惑的喊叫聲不絕於耳。
　　
　　「那、我先離開囉？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朝星野殘紅羞澀一笑後，九千宵隨即提著裙襬也輕輕巧巧地離開。
　　
　　千宵不會還在作夢吧？
　　
　　這是此刻盤桓在九霽天腦中唯一的想法。
　　
　　「你休息吧！」依舊是酷酷冷冷的聲調，星野殘紅卻是改坐在床沿。
　　
　　「…星野殘紅，謝謝你。」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之後九霽天說。
　　
　　「…不用。」淡淡回了句。
　　
　　「…喔……」雖然有點不懂星野殘紅回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九霽天還是應了聲。
　　
　　沉默之後…
　　
　　「嗯…那個……」忽而欲言又止。
　　
　　「獨孤雪絕命當場，眾門派在之後各自回山。」不等九霽天詢問，星野殘紅已是說出後來結局。
　　
　　「……喔。…那…屍體呢？」
　　
　　「點蒼派揚言要公開審判並陳述罪狀，帶走了。」儘管星野殘紅對於點蒼此一做法也有不快，但…畢竟是個局外人。
　　
　　「…是嗎……」低低應了聲，九霽天卻再無任何其他反應。
　　
　　
　　
　　『哥，他是誰？』收起正在伸展的拳腳，九千宵問著九霽天身後的白衣男子。
　　
　　『獨孤雪，我的好友。』九霽天咧開一張笑臉道。
　　
　　『在下獨孤雪，見過九小姐。』微笑一抱拳，獨孤雪看起來忒是有禮。
　　
　　『雪，走吧、我帶你去見我爹！』一迴身，九霽天大步朝平論齋走去。
　　
　　『爹、我帶他來見您了！』推開門，九霽天大聲通報。
　　
　　『霽兒，早告訴你別冒冒失失的！』九雲冶低聲斥責，卻同時也放下了手中的筆。
　　
　　『在下獨孤雪，拜見九前輩！』身子一矮、獨孤雪就要屈膝；在觸地之前，身子卻是已被九雲冶的掌風托起。
　　
　　『不必多禮！既然你是霽兒的好友，那麼、也該算是老夫的半子了。』九雲冶和煦微笑。
　　
　　『不…這怎麼能！在下只是個來歷不明的晚生小輩，受不起前輩如此厚愛的！』驚惶的搖著手，獨孤雪不住後退。
　　
　　『雪，我爹說得沒錯啊！而且你不是一直很想拜師學藝嗎？我爹正是個好人選啊！』拉住獨孤雪的手，九霽天努力想說服他。
　　
　　『這是沒錯，可是…還是不行吧？』
　　
　　『九前輩在武林名望高重，而我只是一介孤兒，連親生娘都不知道的人，怎麼有資格當前輩的徒弟？』依舊搖著手推拒，獨孤雪仍是驚惶。
　　
　　『是誰說沒資格的？你是我九霽天的知心好友，又不是他人的，管誰說什麼！』九霽天理直氣壯回問。
　　
　　『可是…』
　　
　　『沒有〝可是〞了啦！爹、你說，一個人的來歷很重要嗎？』九霽天轉而問像九雲冶。
　　
　　『獨孤雪，你認為自己比不上那些有爹娘的人嗎？』斂了神色、九雲冶問。
　　
　　『當然不是！』獨孤雪當下即回道。
　　
　　『既然如此，又為何百般推拒？』呵、看來這也是個倔小子！
　　
　　『不…我只是怕自己會污了九前輩的名聲。』
　　
　　『爹才不怕呢！對不對、爹？』九霽天立即反駁。
　　
　　『你當真想拜師學藝？』九雲冶再問。
　　
　　『…是。』深呼吸了一次，獨孤雪堅決回答。
　　
　　『為何？』
　　
　　『為了保護自己，還有自己的好友。』
　　
　　『哦？』九雲冶頗有興味的看了九霽天一眼，後者則是尷尬一笑。
　　
　　『很好。這本書你先拿回去看吧！』自書櫃上抽了一本冊子出來，九雲冶將之遞給了獨孤雪。
　　
　　『這陣子你野就先住在島上，省得麻煩了。霽兒，他的住處就由你安排吧！』
　　
　　『好的、爹！』領著獨孤雪出平論齋，九霽天看起來似是歡喜非常。
　　
　　
　　
　　「星野殘紅，你一直都在嗎？」本是安靜吃著晚膳的九霽天忽爾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是。」頭也不抬。
　　
　　「…星野殘紅，你活多久了？」夾著青菜的手沒有停下。
　　
　　「千年了…」低吟的聲音似是感慨。
　　
　　「都是一個人嗎？」扒著飯。
　　
　　「不…後來認識了傲神洲，我的好友。」糾結的眉微微舒開，兩人交情似是不同凡響。
　　
　　「哦、是劍魔傲神洲嗎？」九霽天抬頭。
　　
　　「是。」依舊認真吃飯。
　　
　　「那…你一定不寂寞了……」又是低頭。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啊？』九霽天好奇側頭問。
　　
　　『嗯？』
　　
　　『別誤會、沒別的意思，只是個人的一點小小好奇心罷了！』搖著手尷尬一笑。
　　
　　『無妨。就像每個乞丐一樣，討飯、討錢、四處當小廝…』閉起眼念出以前的生活，獨孤雪的語氣卻沒有痛恨。
　　
　　『…對不起，你大概不願回想這種事吧！』皺起眉，九霽天語帶歉意道。
　　
　　『無妨的，都過去了。況且，若沒有以前，也許今天我不會在梅花島上呢！』淡淡一笑，掃去所有歉意。
　　
　　『可是…一個人很寂寞吧？』轉頭很認真的問。
　　
　　『咦？』有那麼一會兒，獨孤雪愣住了。
　　
　　『…不，現在不會了。』很輕，卻也很和煦、很溫柔的一個笑容。
　　
　　
　　
　　「霽天？霽天！」伸手搖了搖九霽天的肩，星野殘紅一臉的擔心。
　　
　　「啊？怎麼了？」乍然回神，便是星野殘紅放大版的臉孔在眼前，九霽天微微側了頭。
　　
　　「你失神了。」這不是第一次。自從九霽天醒了之後，便常常失神。
　　
　　「…喔，是嗎……」低斂了眉睫，九霽天心不在焉地答。
　　
　　「星野殘紅，你認為…一個人，有足夠的能力去救另外一個人嗎？」望向九霽天，後者的眼卻是閉的。
　　
　　「什麼？」
　　
　　「不…沒什麼。」張開了眼，九霽天微微笑了笑。
　　
　　「我們出門去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喔！」臉孔忽轉戲謔，九霽天神祕地笑了笑。
　　
　　星野殘紅只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可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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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8-10-24 06: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落梅
　　
　　兩人走在路上，不意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九少爺，最近過得怎麼樣啊？」這是一個菜販問的話。
　　
　　「九少爺，打算成親了沒啊？」搖晃著一方手巾與豐臀，這是一位著大紅衣的媒婆問的話。
　　
　　「九少爺，上次真是多謝你的幫忙了！」衣著華貴，這是一個留著鬍子的富商說的話。
　　
　　「嗚…我終於等到你了、九少爺！上次要不是你的救助，我的女兒可能就不保了啊！」涕淚縱橫，這是個老樵夫的感謝語。
　　
　　「霽天，近來可好？」笑容滿面，這是位書生。
　　
　　星野殘紅有些驚訝。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九霽天居然很少有不認識的；每個人他都是以笑臉迎對，這就是人前的他嗎？
　　
　　「嘿嘿、到了！」手一揚，九霽天手指著前方的一幢樓，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飄香樓！不錯吧？是男人就該來這種地方啦！」怕是星野殘紅不肯就範似的，九霽天硬是拉起星野殘紅的手往裡頭走。
　　
　　甩開也不是，不甩開也不是…星野殘紅也只得由著他去；只是，眉峰上的縐折又更深了……
　　
　　「哎喲、九少爺～真是貴客臨門吶！」頂戴珠花，渾身漫著一股〝陳年〞的香味，老鴇迎上前來。
　　
　　一聽見是九霽天來了，眾家姊妹俱都圍上；一時之間，鶯聲燕語硬是隔開了星野殘紅和九霽天。
　　
　　「九少爺～許久沒見著您了，奴家心中慌得緊呀！」纖指劃過九霽天的臉龐，女子嬌嗔道。
　　
　　「喲…我也很想妳啊！」九霽天也是一笑。
　　
　　「討厭！」女子咯咯笑了起來。
　　
　　「九少爺～那嫣翠呢？」另一女子眉眼夾怨，凝睇著九霽天問道。
　　
　　「我的好嫣翠，別吃夢雪的醋啊！」九霽天狹促一笑。
　　
　　「人家才沒有呢！」輕輕一跺腳，頰上潮紅更勝胭脂。
　　
　　「公子，那人家呢？」此起彼落的聲音，直淹沒了九霽天。
　　
　　「九少爺，這位是…？」經老鴇提醒，姑娘們一致將目光轉向。
　　
　　「呀～好俊的公子啊！」嫣翠首先發難，接著討論的對象便由九霽天轉到了星野殘紅的身上。
　　
　　眼見星野殘紅臉色逐漸鐵青，一旁九霽天也不敢再看戲下去。
　　
　　「九少爺找落梅嗎？在房裡準備著呢！」善於察言觀色的老鴇也注意到了星野殘紅鐵青的臉色，連忙趕著姑娘們離開。
　　
　　「討厭～九少爺，別老是只找落梅姐啊！」夢雪大發嬌嗔道。
　　
　　九霽天但笑不語。
　　
　　「真是…九少爺就會用這笑容騙人呀！」不知哪個姑娘說的，逗得每個姊妹都是咯咯笑著跑開。
　　
　　此時的星野殘紅，忽然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抓著星野殘紅的手還未放，九霽天就這麼拖著他上樓。
　　
　　「落梅？」推開門，九霽天出聲詢問。
　　
　　「九少爺，落梅在這兒呢！」相反於九霽天眼光尋找的方向，一名女子巧笑倩兮地自另一端的內房中走出。
　　
　　眉中帶愁，似是經歷過風霜的無奈；秀髮微挽，剩餘披散的髮卻多了分食人心骨的媚；只是一舉手、一投足，卻均是傲立不屈的驕。
　　
　　「落梅，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問候的語氣，就像兩人只是久未見面的好友。
　　
　　「九少爺照料有加，落梅怎敢不好呢！」輕聲調侃，落梅隨手披起了長掛。
　　
　　「落梅！」好氣又好笑的低喊了聲，九霽天窘了一張臉。
　　
　　饒是他九霽天再怎麼八面玲瓏，卻始終是拿落梅沒辦法！
　　
　　「九少爺，風塵女子、無所謂好不好的。」別了眼，落梅斂眉輕聲道。
　　
　　空氣一時之間沉了下來。
　　
　　「唉呀、我也真是的！九少爺難得來，我卻只是一個勁兒的打壞氣氛。」則難了自己一聲，落梅抬頭又是笑得明媚。
　　
　　「九少爺今兒個還是來聽曲兒的嗎？小亭那兒尚是空著的呢！」一點也不避諱，落梅竟是就著九霽天、星野殘紅的面便輕輕梳起了妝。
　　
　　「…也好，就到小亭去吧！」微一忖度，九霽天笑答。
　　
　　「那麼，我讓青兒先帶公子去吧！落梅慢些兒便到。」皓腕輕舉，落梅舉手召了貼身小婢。
　　
　　「青兒，帶我的琴，先領二位公子到沁亭等候吧！」一邊忙交待，一邊又是忙著梳理自己的烏髮，落梅看起來卻仍是從容不迫。
　　
　　「是，小姐。」紅衣小婢輕輕一福身。
　　
　　「兩位公子請隨我來。」
　　
　　「星野殘紅，我們先出去吧！」瀟灑的一轉身，九霽天邁步。
　　
　　不知何時，緊握的手已放開…
　　
　　星野殘紅仍是默默跟隨。
　　
　　
　　
　　春日時節，花開正好，四處一片草木欣欣向榮貌。
　　
　　迴繞幽徑之中，滿目盡是看不完的春色。蝶飛花叢之上，與蜂爭寵；一朵比一朵更妍麗的花朵綻放眼前，奪人耳目。
　　
　　轉了個折，卻見香徑巧接曲橋。
　　
　　左右不定，似是迴了一個大圈；曲橋之下，是一潭碧綠的池水。七彩錦鱗游泳，不時還有笨重的龜殼慢慢眼前划水而過，儼然一付自得貌。
　　
　　曲橋的盡頭，是一坐再樸素不過的亭台。
　　
　　即使樸素，對於週遭的景色而言，卻沒有絲毫格格不入之感。
　　
　　亭台的中央，巧建了一座琉璃式的桌子，恰恰是可見到整個水塘的中心水源處；簡單的石椅環繞，只容得下寥寥數人的空間中，自成了一個小世界。
　　
　　「兩位公子請稍後，小姐隨後便來。」放下琴，青兒又是一福身。
　　
　　「好，妳先下去吧！」一揮手，九霽天順勢落了坐。
　　
　　「喔、對，順便讓小廝送幾罈酒上來吧！」坐正了身，九霽天急急又吩咐道。
　　
　　「星野殘紅？」笑著揮了揮手，九霽天看起來似是掃去了數日前的陰霾。
　　
　　「…你常來這種地方？」他無意貶低青樓，而是…他九霽天真愛待這種虛情假意的地方？
　　
　　「嗯…也不是很常啦！約莫數個月來數次吧！」細細思量，九霽天很是認真的回答了問題。
　　
　　「…興趣？」落了坐，布刀卻仍是不離身。
　　
　　「興趣？哈、不了，在下可沒有這種紈褲子弟的癖好！只是覺得…這種環境可以讓我暫時遠離一下武林的干擾；你不認為嗎？」九霽天再答。
　　
　　聽見〝在下〞這兩個字，星野殘紅瞟了九霽天一眼：他不喜歡這種疏離的感覺。
　　
　　對於九霽天的說辭，星野殘紅則是不置可否的別開了眼。
　　
　　「公子，恕落梅來遲了！」輕輕一聲響，羅裙曳地聲及略為低沉的女聲傳入亭中兩人的耳中。
　　
　　輕攏羅紗，落梅落坐古琴的前方。
　　
　　「九公子想聽什麼曲兒呢？」輕撥琴弦，落梅笑問。
　　
　　「隨便…」閤上眼，九霽天隨意答道。
　　
　　「那這位公子呢？」落梅又轉頭問。
　　
　　「星野殘紅，我的好友。」九霽天補充介紹道。
　　
　　「好友？」略驚訝，落梅的音調不自覺地提高。
　　
　　「對、好友！有什麼不對嗎？」怪了！他九霽天又不是什麼愛耍孤僻的傢伙，有一、二個好友不為過吧？
　　
　　「不…是落梅失態了！」微微一笑後，十指輕巧劃起完美弧線。
　　
　　「無妨。」星野殘紅突來一句答，更顯見他的寡言。
　　
　　「那麼、就恕落梅踰矩了。」錚錚鏦鏦，琴音緩緩成調；輕啟檀口，落梅念起了詩詞。
　　
　　「燕鴻過後鶯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閒琴解佩神仙侶，挽袖羅衣…」
　　
　　「留不住。勸君莫作獨醒人，醉爛花間應有數。」九霽天自動和著唸出。
　　
　　「九公子也知這首『木蘭花』嗎？」眼波流轉，落梅笑問。
　　
　　「哈…正月東風柳未芽，一庭梅影雪橫斜。重他身分緣何事？祇為能開冷處花。」避過了落梅的話中有話，九霽天吟起了另一首詩。
　　
　　輕笑聲逸出紅唇之間，落梅琴聲再起。
　　
　　「勸君今夜需沉醉，樽前莫話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需愁春漏短，莫訴金杯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彈落最後一個音，落梅抬頭依舊是笑顏。
　　
　　「九公子以為呢？」
　　
　　「我以為？三閭大夫『舉世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落梅、妳該是懂我的人啊！」故作瀟灑的樣貌，九霽天笑答。
　　
　　「落梅懂。只是公子縱使如孤傲霜枝，卻終是孤傲二字啊！」如此個性，如何與人周旋？
　　
　　「那又如何？光風霽月，吾適處了！」九霽天倒是不甚在意。
　　
　　「九公子並非閒遊浪人，又非絕塵高人，如何適處呢？」秀峰微擰，落梅的擔心一覽無遺。
　　
　　九霽天的固執總是叫人擔心！
　　
　　「也許吧！」九霽天仍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九公子…」正欲再啟口，卻見九霽天長身而起。
　　
　　「奇怪，小廝怎麼還沒送酒到？我去看看。」迫不及待似的離了小亭，惹得落梅啼笑皆非。
　　
　　「九公子真是的…」回頭一瞟，卻是見著了星野殘紅若有所思的目光。
　　
　　「星野公子疑惑嗎？」輕攏秀髮，落梅出聲回應了星野殘紅的目光。
　　
　　「我本富家千金，因家道中落，不得已之下才淪落風塵；不過話雖如此，這卻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與其嫁與不知人間事的紈褲子弟，我倒寧願倚青樓為生。」回憶總是無聊，落梅十指也解聊似的撥著琴弦。
　　
　　「九公子也想過將我帶出青樓，他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落梅的眼中透出光采，像是愛戀、又像是母親對孩子的寵溺。
　　
　　「他很善良，可他從來不是軟弱，也不願別人見到他軟弱的一面…至少、奴家就沒看過……；九公子喜歡幫助別人，對於自己卻絲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別人的苦難。」
　　
　　「九公子當然也曾經吃了不少悶虧，但他總是笑笑就算了。『人都有惡，又何必對人計較那麼多！』，這是九公子最常說的一句話。」淡淡苦笑，落梅探向星野殘紅。
　　
　　無語望向亭徑。
　　
　　「咦～妳們聊得很愉快嘛！」慢慢踱步而來，身後還跟了兩個提了酒的小廝。
　　
　　「九公子，你要喝這麼多酒嗎？太勉強了！」不甚贊同的低斥，落梅起身斥回了一個小廝。
　　
　　「沒關係啦～醉了才好啊！不然我來這裡…啊！」話未說完，九霽天人便是向前撲了去。
　　
　　「九公子！」落梅驚叫。
　　
　　「小心！」迅速起身，星野殘紅立時便移形換位到了九霽天身前。
　　
　　「痛！」人是萬幸沒摔在地上啦～不過撞在星野殘紅和牆一樣硬的胸膛上，不是一樣嗎？
　　
　　「…謝謝。」勉強自口中找到這兩個字的發音，九霽天同時也站穩了身。
　　
　　「九公子你沒事吧？鼻子都撞紅了！」羅絹送上，落梅擔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用了，揉一揉、等會兒就沒事了。」推回羅絹，九霽天一旁找了位子坐下。
　　
　　「倒酒吧！」揮了揮手，九霽天已是一付準備喝酒的架勢。
　　
　　拆開了泥封，淳厚的酒香撲鼻而來。
　　
　　「人生到處何所似？應是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邊喝酒，九霽天還不忘抒抒詩興。
　　
　　這詩…該是送你的吧！
　　
　　雪…
　　
　　「九公子今日詩興似乎特別的好？」執杯，落梅笑問。
　　
　　「呵…是嗎？」再斟一杯酒，九霽天只是輕笑。
　　
　　「黃金埋老戀煙霞，一片長江六帝家。天意兩回南渡馬，秋痕滿地故宮亮。荊襄形勢上游遠，簞瞉規模大道斜。我是荒傖來弔古，手揮羽扇問年華。」
　　
　　「落梅小姐…」青兒一邊亭徑急急跑來。
　　
　　「青兒？」
　　
　　「落梅小姐，鴇娘找您呢！」連禮也忘了，青兒似是萬分焦急。
　　
　　「鴇娘？怎麼了嗎？我尚在接客呢！」微蹙眉，落梅起身。
　　
　　「無妨，落梅你先離去吧！」九霽天說道。
　　
　　「這…好吧！恕落梅先告辭了。」輕輕行了個禮，落梅抱起了古琴。
　　
　　「青兒，走吧！」
　　
　　「落梅也真忙呢！」看著落梅遠去的婀娜身影，九霽天笑道。
　　
　　「算了，星野殘紅，我們繼續喝吧！」再開一罈酒，九霽天似是喝得急了！
　　
　　阻止了九霽天倒酒的手，星野殘紅眉峰更盛。
　　
　　「放心啦！喝醉了還有你不是？」執意倒酒，九霽天笑道。
　　
　　「喏、我繼續唸詩給你聽吧！」
　　
　　「登臨不盡古今情，無數青山入郡城。才子合從三處謫，每人愁向六朝生。身非氏族難為客，地有皇都易得名。八尺闌干多少恨，新亭愁老空自明。」閉起眼，九霽天將手中醇酒一杯喝乾。
　　
　　「咳咳…」似是噎著了咽喉，九霽天低頭一陣猛咳。
　　
　　「沒事…咳…我很好！」搖手向星野殘紅示意沒事，九霽天又是斟了酒。
　　
　　「一帶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灑。水浸碧天何處斷，霽色冷光相對。蓼嶼荻花洲，掩映竹籬茅舍。雲際客帆高掛，煙外酒旗低垂。多少六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閒話。悵望倚層樓，寒日無言膝下。」正欲再斟酒，酒杯卻被星野殘紅一把搶走。
　　
　　「星野殘紅？」疑惑轉頭問。
　　
　　「你喝太多了。」一把掃去九霽天面前有關酒的物品，星野殘紅淡道。
　　
　　「沒有啦！」伸手欲搶回酒杯、酒罈，卻怎麼也不成功。
　　
　　「該回去了。」就算再怎麼鳥語花香，終究是不該長待之地。
　　
　　「啊？這麼快？」九霽天一聲錯愕。
　　
　　「好好好…我不喝酒、我喝茶，這樣我們總可以再待一下吧？」嗚…星野殘紅到底是不是他的保鑣啊？怎麼比他九霽天的爹還像他九霽天的爹啊？
　　
　　不答話，星野殘紅逕自閉目沉思。
　　
　　支著下顎，九霽天也沉思。
　　
　　「星野殘紅，你以為一個人有可能救另外一個人嗎？」相同的問話，引起了星野殘紅的注意。
　　
　　「嗯？」凝眸回問，星野殘紅擔心九霽天的失常。
　　
　　「我救了流落街頭的獨孤雪，可最後他還是死了，甚至遺臭萬年…我究竟是對是錯？」最後一句，九霽天喃喃自問。
　　
　　「是我沒盡到身為他好友應盡的職責與義務，所以讓他走入歧途，所以…這是我的責任？」
　　
　　「甚至、他創立『炎獄』，滅了數派門，也是為了我倆人共同的理想。究竟是他錯？還是我？」
　　
　　「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救他、不該與他相交、不該讓他向爹習武、不該讓他拾得『邪炎八法』、不該…」
　　
　　「你醉了！」星野殘紅一聲低喝。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那麼、你告訴我，『統一武林，讓各派免於紛爭』，這件事有錯嗎？」猛一揮手，九霽天喝問。
　　
　　「誰都沒有錯，是不？那麼、為何死的是他？」萬劍盡出，獨孤雪渾身染滿鮮血的一幕還深印腦海，心…好痛！
　　
　　「……哈…根本…根本就沒有誰可以救得了誰！」將臉埋入雙掌之中，九霽天低笑。
　　
　　星野殘紅不答話，只是穩穩望住九霽天。
　　
　　「…對不起，我失態了。」頹然坐倒，九霽天低聲道了歉。
　　
　　「回去吧！是該時候回去了…」扶著桌，九霽天避開星野殘紅的眼神長身而起。
　　
　　默默跟上九霽天，星野殘紅心中也是千思百轉。
　　
　　誰都沒有錯吧？只是因為獨孤雪走在和別人不同的路上，就像自己…
　　
　　獨孤雪死了，那…身為魔族的自己呢？
　　
　　深深望了九霽天的背影一眼。
　　
　　星野殘紅…只為一人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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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8-10-24 06: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請帖
　　
　　「星野殘紅，獨孤雪之事已落幕，你何時要離開梅花島？」推開踏雪軒的門，九霽天忽而問。
　　
　　「…也許明天。」等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是嗎……？讓我一人靜靜吧！」閤上門，九霽天沒有遲疑。
　　
　　曲終人總是要散，差別只是時間早晚…
　　
　　不必挽留、不該挽留…因、這本該然。
　　
　　躺上床榻，九霽天閉上眼。
　　
　　腦中思緒一片紛亂，理不出個頭緒。
　　
　　昏昏睡去之前，只是一句話再迴響…
　　
　　
　　
　　『根本沒有誰可以救得了誰…』
　　
　　
　　
　　「霽兒，為父有事同你說。」望了九霽天身後的星野殘紅一眼，九雲冶道。
　　
　　「爹？」順著九雲冶的視線看去，卻是星野殘紅依舊面無表情的臉，九霽天一時也迷糊了。
　　
　　「走吧！」轉身就走，九雲冶邁步朝平論齋而去。
　　
　　「爹，您找我？」輕輕敲了敲房門，九霽天在門外問道。
　　
　　「霽兒，進來吧！」九雲冶的聲音依舊沉穩，還伴雜著收拾文具的聲音。
　　
　　「後來的事，你都聽說了？」自懷袖中掏出一張白帖子，九雲冶沉聲問。
　　
　　「是…爹、這是？」一看到帖中註的〝敬邀〞二字，九霽天的心涼了。
　　
　　「點蒼聯合其他派們所發出的請帖，五日後在崑崙派正殿公開宣布獨孤雪的罪行。」
　　
　　「這…」抬頭，卻是父親同樣難堪的臉孔。
　　
　　「不要勉強。」為了一個獨孤雪，霽兒受的罪夠多了，身為父親的自己，總能做些什麼吧？
　　
　　「…爹，我去。」九霽天突來應允，讓九雲冶心頭不免又是一沉。
　　
　　這孩子…又在勉強自己了。
　　
　　「既然承蒙眾位前輩抬舉，孩兒當然不能失禮；況且、事件導因一半是源於孩兒，出席也是應該不是？」微微笑了笑，九霽天將帖子還予其父。
　　
　　「真沒問題嗎？江神醫說你身子虛了些，且你大病初癒…此去崑崙派須長途跋涉，為父擔心你的身體…」
　　
　　「爹您放心，孩兒的身體自己懂得照顧，不用擔心！」爽快地打了包票，九霽天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似是很有信心。
　　
　　「…那好吧！明天出發，你去收拾收拾吧…」拗不過愛子的要求，九雲冶只得無奈下了令。
　　
　　「是。那孩兒先告退了！」一頷首，九霽天推門離去。
　　
　　「唉…希望這不會是另一次的難關……」獨孤雪呀獨孤雪，你可真是錯了啊！
　　
　　
　　
　　「千宵，明天我要和爹出門一趟，妳自己一個人要加倍小心了！」找到落香築內的九千宵，九霽天交代道。
　　
　　「咦～又要丟下我了嗎？」嘟著紅唇，九千消大發嬌嗔。
　　
　　「我不依啦！每次出門都只有哥哥和爹，人家都只有顧門的份…」揪住九霽天的衣袖一陣亂甩，九千宵皺起一雙秀眉。
　　
　　「顧門好啊～還有星野殘紅陪你耶！」狹促的一眨眼，九霽天還不望救回自己的袖袍。
　　
　　「真的？」陡然亮了一雙翦水秋眸。
　　
　　「真～的。」
　　
　　「沒有騙我？」
　　
　　「沒有。」
　　
　　「霽天？」敲了敲門，傳來的正是星野殘紅的聲音。
　　
　　「啊、殘紅你來得正好！」一看見主角之一現身，九霽天鬆了一口氣。
　　
　　「殘紅，明天我和爹要出門一趟，千宵就有勞你費心了。」二話不說丟下任務，九霽天大有吃定星野殘紅之意。
　　
　　輕輕一挑眉，星野殘紅並未答話。
　　
　　「我會向你說明理由的，可你得先答應我？」雙掌合什，九霽天皺眉拜託。
　　
　　「…我答應。」
　　
　　「耶～～～」一旁的九千宵高興得手舞足蹈。
　　
　　「千宵…」就算高興，也不需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嗯？」白皙的臉蛋上多了兩抹紅霞，九千宵愉悅反問。
　　
　　「不…沒事……我和星野殘紅有事要談，先出去了？」指了指外面，九霽天哭笑不得道。
　　
　　「好！」紅唇咧出一個完美弧線，九千宵揚聲應道。
　　
　　「千宵也真是的…完全忘了她〝淑女〞的形象了……」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回踏雪軒，九霽天的心情似是不錯。
　　
　　「我爹收到了一張帖子，是關於審判獨孤雪的事的，帖中寫明了要我倆父子一起與會，所以我和爹明兒個就會一起出發往崑崙派去了。」憑倚窗櫺，九霽天面對著星野殘紅道。
　　
　　「這就是理由。因為你的身分與名氣，所以你萬萬不能同行。」九霽天忽轉嚴肅的口氣讓星野殘紅徹底了解自己身份在他人眼中的地位及代表意義。
　　
　　「況且、我也不想你因梅花島而沾腥…」越是往裡頭踏一步，未來便更加慘澹一分。
　　
　　「我和爹都會沒事的…梅花島也是……」九霽天忽然想起了別苑裡那透明的梅……
　　
　　「…會沒事的！」忍住雙手的悸動，星野殘紅只是、只能給九霽天一個心安。
　　
　　踏雪軒中，兩人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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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8-10-24 06: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崑崙三絕景
　　
　　簡簡單單一座馬車，停靠在梅花島之外。
　　
　　「千兒，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妳要好好小心自己，爹會儘快趕回來的！」摸了摸九千宵的頭，九雲冶柔聲道。
　　
　　「爹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況且，星野大哥也在呀！」笑彎了一雙眉眼，九千宵如此回道。
　　
　　「爹才需要好好保護哥哥呢！別教他讓那些惡人欺負了去。」正氣凜然，九千宵說很是認真。
　　
　　「真是…人小鬼大！」九雲冶與九霽天聽了無不哂然一笑。
　　
　　「你呀～顧好自己就行啦！」揉了揉九千宵的髮，九霽天笑得寵溺。
　　
　　「該出發了。」九雲冶道。
　　
　　「爹、哥哥，路上請務必小心！」到了此時，才稍稍見九千宵臉上有著擔心。
　　
　　「星野殘紅，舍妹就麻煩你照料了。」淡淡一笑，九霽天臉上滿是信任。
　　
　　「我會盡我所能。」星野殘紅答得自然，一旁的九千宵卻是忍不住又羞紅了臉。
　　
　　「霽兒，出發吧！」拍了下九霽天的肩，九雲冶向星野殘紅一頷首。
　　
　　馬蹄不住輕揚，正預告著接下來的旅程。
　　
　　拉開車廂上帳幕，九雲冶率先入內。
　　
　　回頭望了一眼，九霽天也俐落地上了馬車。
　　
　　黃沙半天揚起，九千宵與星野殘紅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離。
　　
　　「希望會沒事…唉呀、怎麼我也變得跟爹一樣了！只不過去參加個大會嘛～會有什麼呢？」拍了拍自己的頭，九千宵笑自己的多心。
　　
　　「星野大哥，我們回梅花島上去吧！」很自然地抓起星野殘紅的袍袖，九千宵一點也不扭捏。
　　
　　兄妹都是一個樣…
　　
　　星野殘紅在心底嘆息。
　　
　　
　　
　　「霽兒，你到底在打算什麼？」見愛子一臉思索，九雲冶心中便明瞭了七八分。
　　
　　「沒什麼、爹。真的沒什麼…」先是安撫似的朗朗一笑，九霽天隨即又是斂下眉目。
　　
　　「霽兒，爹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爹也是會擔心的。」嘆了口氣，九雲冶真覺得自己老了。
　　
　　「…爹，我想出外遊歷一陣子，可以嗎？」忽爾抬頭，九霽天神色平然問。
　　
　　「怎麼突然…？」男兒志在四方是沒錯，霽兒不能終是依賴梅花島；只是，這個時候？
　　
　　「爹，你說過男兒志在四方，而今孩兒身無瑣事煩擾，不正是個好時機？」微微笑，九霽天說得順口。
　　
　　「唉…那星野殘紅你預備如何處理？」霽兒與星野殘紅過從甚密，難保獨孤雪之事不會再度重演；而今，連千兒也明顯對星野殘紅傾心，這對梅花島而言…未必是好事。
　　
　　「這…爹也知道千宵的心意，我…」九霽天笑得尷尬，看在九雲冶眼中，卻是不悅。
　　
　　「兒女之事，我本不該多管，但是星野殘紅非我輩中人，這事兒…不能等同視之。」忽轉肅穆，顯見九雲冶對星野殘紅之身份仍懷有心結。
　　
　　「可、爹，星野殘紅久居中原武林，與一般魔族之人未必相同。我知道爹是顧及他人眼光，但是星野殘紅…」九霽天一陣辯白，心中是焦急萬分。
　　
　　「行了，這件事為父自會斟酌，待回梅花島之後再談吧！」舉起手來制止了九霽天的發言，九雲冶表明不願再談。
　　
　　「…是，爹。」沮喪低頭，九霽天心中除了不安，更多了分茫然。
　　
　　武林中，諸事萬般不由人，也許，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吧！
　　
　　結束了一番談話，父子倆各自沈默深思，而馬車，依舊急馳官道上。
　　
　　除了夜晚住宿稍事歇息之外，馬車所揚起的塵灰從未間斷過；眨眼間，數天已過，而崑崙派領地，正在前方。
　　
　　「老爺，崑崙派到了！」車伕大聲喚道。
　　
　　「送上請帖。」九雲冶朗聲道。
　　
　　「爹，您不下車嗎？」忍不住拉開窗上布帘，九霽天朝外看了一眼後問道。
　　
　　「不必。崑崙派領地廣大，咱們尚得坐著馬車進去呢！」捻鬚，九雲冶一掃方才的沉悶微笑道。
　　
　　「喔…」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父子倆便是感覺馬車又是一陣戰動。
　　
　　隨著馬車的前進，前方更多出了不同的馬蹄雜沓聲。
　　
　　「爹，傳聞崑崙派有三景，是真的嗎？」忽而顯得興致勃勃，九霽天興奮問。
　　
　　「你拉開窗帘看看，這便是一景：『大漠孤煙直』。」九雲冶哂然一笑。
　　
　　「『大漠孤煙直』？」疑惑拉開窗帘，卻見黃沙遍野、寸草不生，猶如塞外大漠。
　　
　　「這…」目瞪口呆，九霽天只是望著窗外景色眨了眨眼。
　　
　　「依位置，崑崙派領地實已接近關外，土地乾燥，因而山下是黃沙一片，而實際崑崙派的門派所在，則是在大漠中央的蜃影山。」回想自己尚在外遊歷的那段日子，第一次到崑崙派也是如同霽兒這般，九雲冶不禁輕笑出聲。
　　
　　「九島主，吾派飛步階已到！」領路的崑崙派弟子勒馬停步，朗聲道。
　　
　　「霽兒，下車吧！」九雲冶率先走出車廂，卻似憶起了什麼似的低聲喊糟。
　　
　　「怎麼了、爹？」不明所以，九霽天順著九雲冶的眼神方向望去。
　　
　　天、不…會…吧……
　　
　　九霽天膛大了眼。
　　
　　林木蒼茂，夾著一道長階直向山頂雲霧繚繞之處，連綿不絕之勢，就連山下的人也不清楚何處才是長階的終點。
　　
　　所以叫『飛步階』嗎？
　　
　　顧名思義，沒有練過輕功的人來拜訪崑崙派簡直就是…找死！
　　
　　「霽兒，你就辛苦一下吧！」九雲冶回頭對著九霽天苦笑道。
　　
　　「爹，你確定這只是〝一下〞嗎？」九霽天也是苦笑。
　　
　　父子倆相視苦笑，正準備認命之際，一道相熟的笑聲卻自一旁閃出。「哈哈…天小子，知道你顧大叔的重要了吧？」仰天爽朗大笑，赫然正是一派得意的顧其英。
　　
　　「顧其英？」
　　
　　「顧大叔？」
　　
　　「做什麼、做什麼？又不是多久沒見了，做什麼一臉驚訝！」不悅指控，顧其英撇撇嘴。
　　
　　「你怎麼也到了？」九雲冶詫異問。
　　
　　「你以為我當真那麼愛湊熱鬧啊？你去問問發帖子的那班人吧！」顧其英攤了攤手，「天小子，來，你顧大叔揹你上去！」拍了拍胸脯，顧其英豪爽道。
　　
　　「啊？」皺眉大叫一聲，九霽天紅了臉。「這…不好吧？」
　　
　　「不要嗎？這飛步階可是足足有五百階以上喔！」斜睨了九霽天一眼，顧其英乾脆直接身體力行、一把抱起九霽天，讓他坐在自己肩頭上。「坐好了喔！」
　　
　　「啊？爹、這…」手緊緊撐著顧其英的肩頭，九霽天卻轉而望向九雲冶並投以求救的眼神。
　　
　　「唉、霽兒，你就接受你顧大叔的好意吧！這飛步階、料想你也是走不完的…」嘆一口氣，九雲冶卻反倒是笑了。
　　
　　「喔…」依舊紅著臉。「多謝顧大叔！」
　　
　　「道什麼謝，你顧大叔只是拿你來練輕功啦！」哈哈一聲，顧其英推辭了九霽天的謝意。
　　
　　「崑崙派二景：『林霧若飛仙』。」步履猶踏虛空，九雲冶與肩上坐了個九霽天的顧其英一路上如履平地似的往上走，兩人尚有餘裕與九霽天解說崑崙派絕景。
　　
　　「『林霧若飛仙』？」四望了下，九霽天似是有所了悟的點了點頭。「濃霧重重，風吹葉飛猶如飛仙穿梭林中卻不知其所蹤。」張口，正欲吟詩的聲音卻硬生生頓住。
　　
　　忘了，顧大叔不愛聽人賣弄文雅的。
　　
　　「沒錯！不是有首詩還是詞叫什麼的…」顧其英得意接話，然而不善詩詞的他卻是一句話說支吾其詞。
　　
　　「『越羅衫袂迎春風，玉刻麟麟腰帶紅。樓頭曲宴仙人語，帳底吹笙香霧濃。人間酒暖春茫茫，花枝入簾白日長。』是這首嗎？」適時解了顧其英的窘況，卻更顯出九霽天學識的淵博。
　　
　　「對對對，就是這首！」開心撫掌，得意忘形的顧其英舉手拍了九霽天的背一下，卻使得九霽天險險摔下去。
　　
　　「小心我兒啊！」九雲冶一旁笑罵。
　　
　　「那崑崙派第三景呢？」轉頭，九霽天很認真問。
　　
　　「崑崙派三景曰：『長河落日圓』。」九雲冶道。
　　
　　「『長河落日圓』？」轉頭望向來時路，九霽天一臉疑問。
　　
　　「現在當然是看不見第三景，因為落日時分還沒到啊！」顧其英笑道。
　　
　　「日落時分，餘輝盡掃大地，黃沙一片燦金，可是炫麗非常呢！」九雲冶在腦中勾勒曾經見過的美景，笑紋不禁越發深刻。
　　
　　「落日之景嗎？真想看看…」也許遊歷江湖真是個不錯的想法！
　　
　　「會有機會的！等會兒，你顧大叔就帶你到崑崙派的後山去看景！」顧其英誇下海口，想當然耳，也是因為他的不安於室。
　　
　　「好！」
　　
　　眼前，朱門傲然聳立，門前數位崑崙派弟子手持請帖站立，儼然有一門宗派之風。「恭迎梅花島主！」眾弟子齊地低喊，更讓人有賓至如歸之感。「掌門已在大殿等候，請梅花島主隨我派弟子前往。」斜背劍，一名道人彬彬有禮答。
　　
　　「鹿道長，許久不見了。」九雲冶笑著打招呼。
　　
　　「九前輩，真是許久不見了。」抱拳，微低頭，顯見九雲冶在崑崙派是頗受禮遇。
　　
　　「那就煩請貴派弟子帶路吧！」看了眼坐在顧其英背上且顯得跼促不安的九霽天，九雲冶是啼笑皆非。
　　
　　「顧大叔，放我下來了啦！」努力扭動掙扎，九霽天苦笑。
　　
　　「天小子，你真是越來越不會討你顧大叔的歡心了…」乖乖放下九霽天，顧其英一臉傷心欲絕。
　　
　　「顧大叔，別這樣，不好看嘛…」微紅了一張臉，九霽天安慰道。
　　
　　「是啊…年紀大了，也會顧面子了……」黯然走遠，顧其英低頭喃喃自語。
　　
　　「顧大叔，你別這樣嘛…」狿著笑臉追上前，九霽天等三人就這麼踏進了崑崙派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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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8-10-24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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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處不相逢
　　
　　「眾人今日遠道而來，老夫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大殿之上，崑崙派掌門張展風抱拳謙道。
　　
　　「張道長客氣了！」「掌門多禮了！」「掌門……」此起彼落的回禮聲，迴蕩在偌大的殿堂之上，足以顯示與會人數之多。
　　
　　「此次眾人乃為審判炎獄一事而來，關於此事，老夫已準備好；不過舟車勞頓，不如還請諸位先至敝派準備的廂房休息？」怠念眾人遠道而來怕已是耐不住舟車勞頓，崑崙派掌門忖度問道。
　　
　　「如此甚好！俺兄弟早已經睏啦！」發話者乃是一名虯髯大漢，卻正是八卦門掌門胡漢子。
　　
　　而其餘派門也是紛紛點頭。
　　
　　「既是如此，那還請諸位跟著敝派弟子前往；至於晚膳一事，未免諸位麻煩，敝派自會派門下弟子專程送往。」做好了一切的妥善安排，崑崙派掌門此時自是顯得從容；手一揮，各門派代表人之前已是出現了一名崑崙派弟子。
　　
　　「諸位，請！」舉手一抱拳，崑崙派掌門已是先行別過。
　　
　　「張掌門請！」「有勞了！」辭謝聲又是此起彼落，不多時，諸門派已是散去。
　　
　　「天小子，走、你顧大叔帶你看風景去！」既然等會兒沒事兒，與其在屋裡悶到發荒，倒不如帶著機伶的天小子在這附近玩玩兒，打發打發時間！
　　
　　「好！」一聽見看風景，九霽天馬上是滿口的答應。
　　
　　兩人正欲是轉身離開，一旁九雲冶是忙不迭地開口道：「霽兒，早點回來，爹有話同你說。」
　　
　　「知曉了！」笑著回答，隨即兩人便是一溜煙地不見了人影。
　　
　　「真是…」瞧著那一老一少的興奮勁兒，九雲冶也不禁是苦笑著搖搖頭。
　　
　　
　　
　　是夜，九霽天果真是依照了吩咐，來到了九雲冶的房門外。
　　
　　未來得及敲房門，九雲冶已是率先道：「直接進來吧！」
　　
　　「是、爹。」推了門進入，卻見九雲冶已是端坐在桌旁等著。
　　
　　「過來坐著吧！」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九雲冶更是順手為九霽天也倒了杯茶。
　　
　　「謝謝爹。」端起杯啜了口茶，九霽天是一如往常地乖巧。「爹有話就直說吧！」
　　
　　沉默了晌，九雲冶方才緩緩開口道：「霽兒，為父希望明日的公審，你能不說話就盡量別說話。」
　　
　　望著如豆般大的燈燭光，九霽天不語。
　　
　　「為父知道你想為獨孤雪辯白的念頭，但明日一會盡是一眾武林人士同仇敵愾，你再如何巧言善辯也只是白費唇舌，不過是徒惹風波罷了。」明日一會美其名是「正名」，說難聽些、也不過是一干武林人士將獨孤雪拖出來鞭屍以發洩怨氣罷了！
　　
　　九雲冶看著自己的愛子，忍不注是一聲嘆息。
　　
　　「…我明白的，爹。」低低應了聲，九霽天硬是扯起了自己的唇角。
　　
　　盯著九霽天那笑比哭還難看的臉，九雲冶又是一聲嘆息。「唉…早說了別讓你來，你又偏愛跟！」叨念了兩句後，九雲冶站起身。
　　
　　「盡是給自己找麻煩…」
　　
　　柔順地為九雲冶斟了杯茶，九霽天仍是不發一語。
　　
　　「罷了罷了，你回去休息吧！」揮了揮手，九雲冶說道。
　　
　　「…爹，那我回房了。」站起身之後，九霽天向九雲冶一點頭。
　　
　　看著九霽天離去的身影，九雲冶又忍不住是嘆息。
　　
　　離開了九雲冶的房間，九霽天閉眼長吁一口氣。
　　
　　「喲～瞧這是誰呢？」熟悉的聲音傳來，九霽天偏頭一望，卻是點蒼派弟子連燕等人。
　　
　　「連大俠，好久不見了。」落落大方地一個微笑，九霽天看上去是無絲毫不快。
　　
　　「是呀！好久不見了，自炎獄一戰，不知九公子近況如何？」嘴角拉出一個關心的笑容，連燕是走上前拍了拍九霽天的肩。
　　
　　「託連大俠的福，一切安好。」拱了拱手答謝，然而九霽天卻已是在心底隱隱猜著連燕接下來要說的話。
　　
　　「是嗎？當日炎獄一戰，九公子失識昏迷可是人盡皆知呢！」低笑了一聲，連燕提醒道。
　　
　　「勞了連大俠操心，霽天已是無恙。」憶起了往事，九霽天是微斂了眉；然而面對連燕之語，卻仍是微笑以對。
　　
　　「喔～那我可放心了。否則明日一會，在下還真怕九公子撐不住呢！」又是低笑了聲，連燕已是掩不住臉上的冷嘲熱諷。
　　
　　九霽天正欲開口再道，後方卻是一陣腳步聲雜沓。
　　
　　「喲～我就說這裡會找到吧！」又是一掌拍向身旁人的背，惹得其是踉蹌了一步。
　　
　　「顧大叔說得是…」苦笑著回答，此人赫然就是樓亭！
　　
　　「哈哈哈…」得意大笑兩聲，隨即卻發現氣氛似乎不對，顧其英皺了皺眉。「怎麼？氣氛這麼嚴肅？」
　　
　　「大師兄？」乍見連燕等人在此，樓亭也是皺眉。
　　
　　「喔、是師弟呀！」心底暗罵一聲，然而連燕臉上卻仍是笑得和藹。
　　
　　「顧大叔，你怎麼又出來了？」深怕顧其英護己心切而傷了兩方和氣，九霽天連忙是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哈哈、無聊嘛！」明白九霽天的用意，顧其英雖然是在心底大皺其眉，卻仍然是順著話接下去。「小子，你說是吧？」
　　
　　一掌打得樓亭又是踉蹌一步，顧其英卻是不以為意。
　　
　　「咳咳…」好容易站住身，樓亭又是咳了兩聲。
　　
　　「大師兄，掌門命我出來尋你們，言有要事商談。」此話當然只是推託之詞，不過掌門是有問起連燕等人的行蹤就是了。
　　
　　「…知了，吾等即刻回去。」連燕答後轉身，臨行之際卻是瞟了樓亭一眼。
　　
　　好你一個樓亭，胳臂竟是向外彎的！
　　
　　待連燕等人走遠，九霽天又是長吁一口氣。
　　
　　「九公子，方才我師兄言詞若有冒犯之處，望請海涵。」抱拳請罪，樓亭煞是有禮。
　　
　　「無妨的。」微微笑了笑，九霽天倒真似是毫不在意。
　　
　　「我記得…少俠正是點蒼三俠中的樓亭吧？」記得上次似乎在自己的房內也有看見此人，看來應該又是顧大叔的傑作了。
　　
　　「正是在下。」回答之際，樓亭心中卻也忍不住暗暗吃驚。
　　
　　印象中，他與九霽天只僅僅數面之緣，然而他卻能準確道出自己名姓…果然九家公子會受重視不是沒有原因的。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一旁，顧其英忽然手舞足蹈了起來。
　　
　　「兩個人都在，很好很好。」點了點頭，顧其英笑得燦爛。
　　
　　「欸、天小子。」將左手搭在九霽天的肩上，顧其英忽轉嚴肅道：「有沒有興趣收個結拜兄弟啊？」
　　
　　「結拜兄弟？」疑惑的眼神看向顧其英，再看向樓亭，九霽天方才恍然大悟。「顧大叔是要我與樓亭結為異姓兄弟嗎？」
　　
　　「是了是了！真不虧是天小子，這麼機伶！」滿心歡喜地揉了揉九霽天的頭，顧其英笑得更是開懷。
　　
　　「咦？」一旁樓亭疑惑出聲。
　　
　　先前在梅花島時，本以為顧大叔只是說說笑，畢竟直至離開了梅花島，顧大叔都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但現在，忽然間卻說要結拜？
　　
　　「怎麼，小子你不願意啊？」一聽見樓亭的那聲「咦」，顧其英馬上是扳起了面孔問道。
　　
　　「不、我只是…」說不願意嘛…倒也不是，只是他與九公子並非極熟識，如此草率結拜怕兩人心下都是莫名其妙吧？
　　
　　「顧大叔，你別欺負他了。」苦笑著制止顧其英準備接下去的話，九霽天搶先說道：「我與樓少俠乃初識，顧大叔總不能要我們兩人才剛認識就結拜吧？」
　　
　　以眼神感激九霽天為自己解危，不善言語的樓亭只能在一旁不斷地點頭附和。
　　
　　「…這麼說也對……」被九霽天的一番話堵得死死的，於是顧其英又是踱步沉思了起來。
　　
　　「啊、有了！」忽爾擊掌，顧其英高興大叫。
　　
　　「顧大叔想到辦法了？」不覺，九霽天與樓亭卻是問出了一樣的問題，兩人相視一笑，心中頓生惺惺相惜之感。
　　
　　「沒錯！」得意地一挺胸，顧其英接著道出自己想到的辦法：「你們兩人明天一天就待在一起，彼此互相了解一下就好啦！」
　　
　　「顧大叔，那可不成。」聞言，九霽天莞爾一笑。
　　
　　「你忘了樓亭是點蒼弟子嗎？」看了樓亭一眼，九霽天接著繼續說道：「明天開始就是武林審判大會，他當然是代表點蒼一派出席啦！」
　　
　　「嗯，這倒也是…」抓了抓頭，顧其英又是陷入了思考。
　　
　　「顧大叔，不如我們等審判大會結束之後再邀樓少俠一同閒遊江湖吧？」腦筋一轉，九霽天提議道。
　　
　　「咦？怎麼，天小子你要離開梅花島了？」一聽見九霽天這麼提議，顧其英卻反倒是皺起了眉。
　　
　　「是啊！爹說男兒志在四方，為了繼承梅花島，我是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九霽天微微笑，忒說得是雲淡風輕。
　　
　　「喔？」顧其英揚起單眉，正欲接下去的話卻遭樓亭打斷。
　　
　　「呃、夜深了，顧大叔，我先回去了，二位告辭。」見話題似乎有些偏向自己不該觸及的部分，樓亭連忙是找了個理由離去。
　　
　　「樓少俠真是有禮！」見樓亭為了顧及自己兩人話中的隱私而離去，九霽天又是增加了心中對他的好感。
　　
　　「天小子，這件事你對梅花老頭說過了嗎？」嘴上說別寵，事實上梅花老頭自己才是最疼天小子的人，這事兒他肯答應可就稀奇了！
　　
　　「我對爹提過，不過還是得等審判大會結束才行。」無論如何爹是一定會答應，他比較擔心的其實是千宵和星野殘紅…
　　
　　「是嗎？梅花老頭真捨得？」還真是稀奇了！「也罷，就等明日的審判結束吧！」
　　
　　想了想，顧其英忽然是伸手揉了揉九霽天的頭。「明天好好撐著，別又讓我們擔心了。」
　　
　　「…嗯。」九霽天低頭乖乖應了聲。
　　
　　是夜，月光皎潔，然而九霽天，卻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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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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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6)

18樓發表於: 2008-10-24 06: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審判（上）
　　
　　天際方現曙光，然而此時房內的九霽天卻是低眉歛目，手拿墨條緩緩磨著墨。
　　
　　桌上的紙柔柔順順地攤著，更以紙鎮平平穩穩地壓著。
　　
　　沾了沾墨，九霽天握緊了筆緩緩在紙上寫了起來。
　　
　　片刻後，門外卻是敲門聲傳來。
　　
　　「九公子、打擾了，是用早膳的時候了。」外頭，正是一名崑崙派的弟子。
　　
　　「馬上來。」落了款，九霽天就這麼把筆擱著。
　　
　　待墨跡乾了之後將它折了折放入懷裡，九霽天立時便是起了身去開門。
　　
　　「爹？」才想走到九雲冶的房內去問安的九霽天，卻沒想到九雲冶早已是在迴廊上等候了。
　　
　　「一道走吧！」昨夜自己兒子和連燕、樓廷等人的對話他不是沒聽見，只是礙於輩分，他卻不能出手干涉。
　　
　　為人父果真是件苦差事兒啊…
　　
　　「昨夜沒睡好？瞧你一臉憔悴。」見九霽天眼內盡是血絲，九雲也忍不住問道。
　　
　　「嗯，興許是不習慣吧…」笑了笑，九霽天輕鬆一筆帶過。
　　
　　「現在就不習慣，以後要是出外遊歷了怎麼辦？」有意跟著輕鬆氣氛，九雲冶調侃道。
　　
　　「爹，您別擔心，要是真有那時候，孩兒就算用打的也會讓自己睡著。」九霽天笑了笑也跟著調侃起自己，似是全然不當一回事。
　　
　　「不正經…」忍不住失笑，然而卻也在同時，九雲冶始認真考慮起讓九霽天離家闖蕩的可能性。
　　
　　在早膳之時，崑崙派掌門便宣佈了審判大會從申時開始的消息。
　　
　　各門派的人皆是無動於衷。正確地來說，卻是不動聲色。
　　
　　因為此次大會的關係複雜，稍微一個說錯話，或許就是身敗名裂，眾叛親離。
　　
　　然而其中，當然是以梅花島首為其衝。
　　
　　「爹，您能預測這次大會結束後武林的情勢嗎？」方用過早膳，九家父子兩人便是悠哉地逛著崑崙派散心，絲毫不見緊張。
　　
　　「…這話現在說，可就晚了。」半是不願在這緊要關頭讓隔牆之耳有機可趁，半是大會在即，該有的勢力早已連成一氣，多說無益，故九雲冶也只是淡淡一筆帶過。
　　
　　「說得也是…」腦中思緒轉了轉，九霽天也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自炎獄一戰至今，足足有半月的時間。正道中人向來認為聚眾方能佔優勢，故、在這麼長的時間中，有舊交的門派早已互相連絡上；而沒有交情的，也早已是攀上了自以為可信的靠山。
　　
　　兩父子又是無言。
　　
　　忽然間，卻見九霽天笑了笑，似是有什麼念頭正在成型。
　　
　　「爹，您覺得…星野殘紅這人如何？」回到梅花島之後再提或許就太晚，索性趁現在爹的心情還不算太差之時趕緊問一問吧！
　　
　　「…正直有餘，思慮不足。」當著那份恩情，九雲冶當然是感謝他；然而過了那份情，卻顯得星野殘紅太魯莽了些。
　　
　　「喔。」爹的答案還不算太壞。
　　
　　「那…爹您覺得千宵又如何？」唉…不用問也想像得到爹的答案是什麼啊……
　　
　　「同星野殘紅一樣的毛病。」說起這個女兒，他還真的頭就痛！
　　
　　不約而同，兩父子竟是同聲嘆息。
　　
　　尷尬地笑了笑，九霽天隨即便是打蛇隨棍上地問道：「那、爹，您覺得…若是他倆有情呢？」
　　
　　橫了一眼看向九霽天，九雲冶抿了唇說道：「霽兒，這話你在來的途中便已是問過，怎麼再提？」
　　
　　「這…孩兒是擔心爹您會因繁忙而忘了此事，所以不自覺又是問了出口……」尷尬地抓了抓頭，九霽天笑道。
　　
　　「…為父說過，此事我自有打算。待回到梅花島之後再說吧！」不是不知道九霽天心中的算盤，只是九雲冶又是四兩撥千金必不願答。
　　
　　星野殘紅這人是正是邪猶未可知，怎能輕言兒女之事？霽兒與他兩人之間交情不比一般，更是棘手啊…
　　
　　「梅花老頭，你們也在散步啊？」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又是傳來，只見是顧其英在另一端高興地跑過來。
　　
　　「顧大叔？」一見是顧其英出現，父子兩人都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喲～怎麼，好像都鬆了一口氣似的？」見兩父子在見到自己的同時都是舒了眉，顧其英是滿肚子疑問。
　　
　　怎麼最近這兩父子是越來越怪了？
　　
　　「耶～顧大叔你想多了！」連忙迎上前去轉移話題，九霽天臉上的笑容仍是尷尬萬分。
　　
　　「顧大叔也散步嗎？」話一出就知道是自己話題轉得太過明顯，九霽天連忙又是換了一句。
　　
　　「怎麼沒看見樓兄弟呢？」
　　
　　這句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通常這種時候，樓亭不都是會被顧大叔給從點蒼派裡拎出來嗎？
　　
　　「他啊～」一講起樓亭，顧其英是孥了孥嘴，攤了攤手。
　　
　　「連天鷙那傢伙防我像防什麼似的，樓小子是說什麼都不肯借！」
　　
　　聞言，九家父子是同時苦笑。
　　
　　防的…怕不是你，而是梅花島吧！
　　
　　「…顧其英，大會結束後你欲往何方？」沉默了晌，走在九霽天與顧其英身後的九雲冶是突然問道。
　　
　　此話一出，走在前方的兩人俱是停下了腳步。
　　
　　「欲往何方？怎麼，這會兒倒關心起我的行蹤來啦？」心知九雲冶是為了九霽天要遊歷江湖一事而問，顧其英此際是毫不客氣地調侃道。
　　
　　「唉，你明知我心思…」嘆了口氣苦笑，九雲冶面對顧其英的調侃也只能是如此。
　　
　　「哈哈，難得有這機會，不好好平反一下怎麼行！」得意地一拍九霽天的後背，顧其英朗聲大笑。
　　
　　「你說『欲往何方』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皺起眉頭看向九雲冶，顧其英卻又是忽然大笑了起來。
　　
　　「天小子，等這場大會結束，你顧大叔帶你出去玩一玩吧！」
　　
　　「咦？」
　　
　　「前一次鬼毒王那老小子來梅花島時你沒見著，這次你顧大叔直接帶你去找他！」又是豪邁的一掌打向九霽天的後背，顧其英的臉上是異常興奮。
　　
　　嘿嘿…這回我有天小子幫我，李瀟灑你的老小子要贏我就沒那麼容易了！
　　
　　心底正打著如意算盤，旁邊九雲冶卻說話了：「…顧其英，你可別把我兒子給捲進奇怪的賭局裡了！」
　　
　　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自己似乎是所託非人。
　　
　　「爹，那您這算是答應了？」爹和顧大叔的默契真是好得沒話說，才剛把他兩人之間的對話給弄清楚就發現自己已經被賣了。
　　
　　九霽天先是目瞪口呆，隨即才是了然的苦笑。
　　
　　「跟著你顧大叔，我也比較放心些。」只會了些皮毛的功夫就想闖蕩江湖，無疑是羊入虎口；身旁有個顧其英待著，起碼還能夠保證些安全。
　　
　　「謝謝爹！」喜出望外地道了謝，九霽天現在滿腦子除了審判大會外，也就只剩下怎麼打發星野殘紅這號人物了。
　　
　　「天小子，你看…我們乾脆把樓小子也帶出去一起玩兒如何？」再是一拍九霽天的背，顧其英興致勃勃問道。
　　
　　「樓兄弟？」
　　
　　意會顧其英意思的點了點頭，然而隨即九霽天是皺起了眉。「好是好，只是…」
　　
　　欲言又止的原因三人是心知肚明，只見顧其英又是豪邁地接著回答：「那沒問題！只要我開口，還怕連天鷙是傢伙不答應嘛？」
　　
　　一拍胸脯，顧其英又是爽快地接著道：「再說了，點蒼的當家又不是他，做什麼怕他來著？」
　　
　　「嗯咳！」不甚自然地咳了一聲，九雲冶更是暗暗踢了一直站在他前方的顧其英一腳。
　　
　　「老大不小了，別盡是想些怪主意。」把視線瞟向一旁，九雲冶腳步一跨、硬是站到了兩人前頭。
　　
　　「我都還沒說，你怎麼知道…」
　　
　　「啊、梅花島主！還有顧大俠！」一名道童莽莽撞撞地由一旁衝了出來，在見到九雲冶等人時卻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失禮了、三位。掌門要我先請三位到大殿上準備與會，還請見諒！」小道童先是一揖，接著道出來意後又是再一禮。
　　
　　「…帶路吧！」微微一笑，九雲冶是拂袖背手後接著邁步。
　　
　　眼見開會在即，忍不住、九雲冶與顧其英俱是回頭，有志一同地將視線落在遲遲未跟上的九霽天身上。
　　
　　「天小子，不一起走？」發話的是顧其英，而九雲冶只是以眼神表示自己的擔憂。
　　
　　「喔、好，就來了！」笑著跟上前方父執輩的腳步，九霽天看起來是與平常無異。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在沁亭中失控的情緒此際、是又重回了胸口；而這次，他卻不能再沉默！
　　
　　爹，請原諒孩兒的任性。
　　
　　
　　
　　「老夫既已受託主持此次大會，那麼有些事、就必須向受邀的各派說個清楚。」大殿之上，各派皆已列坐，而身為崑崙派掌門人，同時也是此次大會主持人的張展風站在正前方，一臉嚴肅地說道。
　　
　　「此大會說是審判獨孤雪，然而最主要的重點，卻是在於如何防範此等事的再度重演。一次的教訓，已足以讓武林眾人有所警惕，不是？」
　　
　　張展風一席話是意有所指，而各派掌門是眼神互相對視，儼然是了然於心。
　　
　　「老衲贊同張道長的說法。」接在張展風後面的，是少林寺的圓智大師。
　　
　　數月前的那一戰，眾人枉顧人命只求結束的做法令其膽戰心驚，而今藉著大會，圓智大師是決心將其導回正途。
　　
　　「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炎獄一事已然落幕，而未來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圓智大師一席話說得沉重，顯然是已預見此會若是稍有偏差，則未來的武林絕對是令人憂心。
　　
　　「嗯。」面對兩位武林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的發言，其他派門的人個個無不是點頭表示贊同。
　　
　　「那好，那審判獨孤雪一事不如就暫且擱下。」臉上帶著笑容，連天鷙是渾然不覺方才話中滿滿是對他之前言行不滿似的發言道。
　　
　　「在下只想請問梅花島的九公子，在最後…獨孤雪可有交予你任何事物？」陰鷙的眼神掃來，連天鷙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打向九霽天。
　　
　　「比如說是…『邪炎八法』之類的秘笈？」
　　
　　連天鷙此話一出，就連九雲冶都是立時變了臉色。
　　
　　「霽兒，這…？」轉過頭去問向九霽天，九雲冶的臉色顯得更沉了。
　　
　　「眾目睽睽之下，獨孤雪有沒有把東西交給我，各位前輩應該比不懂武的晚輩看得更清楚吧？」臉上帶著笑，九霽天是不卑不亢地回答：「再說之後，晚輩因蠱毒方解而待在梅花島內調養身體，這不也是眾前輩知道的事嗎？」
　　
　　「莫說眾人不知道，獨孤雪的屍體最後是前輩您帶走的，難道前輩您就什麼也沒發現嗎？」
　　
　　聽完此語，眾人又是一致將茅頭轉回到了連天鷙身上。
　　
　　「霽兒。」九雲冶看向九霽天的視線沒有被轉移，卻反而有越來越嚴厲的趨勢。
　　
　　而面對九雲冶的眼神，九霽天卻只是皺眉淡淡笑了笑。
　　
　　看見九霽天此笑，九雲冶隨即便是嘆了一口氣，也跟著眾人目光看向了連天鷙。
　　
　　「是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邪炎八法』一書的流向了。當真是無人知曉嗎？」當年獨孤雪以邪炎八法重創華山的事情在華山掌門陸風的腦海中仍是血淋淋的一幕，因此他對於這本書的流向是特別擔心。
　　
　　「若是被人撿到了，怕又是第二個獨孤雪了呀！」一旁，崆峒掌門以擔憂的語氣說道。
　　
　　「是啊是呀，你們點蒼派是當真不知道嗎？」
　　
　　眾人的疑問接踵而來，使得未逢其事的連天鷹只調過了視線，看向一旁的連天鷙。
　　
　　「獨孤雪之屍首老夫確實已搜查過，然而卻是未有所獲，是以才問向九公子的。」皺緊了一雙參天眉，連天鷙面對眾人的視線，只得以無奈的語氣道出自己問話的用意。
　　
　　聽完連天鷙所說，眾人於是乎又將茅頭轉回了九霽天身上。
　　
　　「如此說來，唯一的線索也只落在獨孤雪死前與梅花島九公子的那一番談話上了。」沉吟著道出心中所想，陸風所言，卻也是眾人的心聲。
　　
　　毛頭小子，你想同老夫鬥，還早了！
　　
　　陰惻一笑，連天鷙是得意順利轉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九公子，可否請你說出在那最後，獨孤雪到底是說了些什麼嗎？」饒是張展風再同情梅花島的處境，然而此刻身為主持人的他，卻也是不得不開口了。
　　
　　視線轉了轉，九霽天是朗聲道：「恕晚輩礙難從命。」
　　
　　「獨孤雪與晚輩的談話實屬個人私事，上不了檯面；至於各位前輩所尋之武功秘笈，晚輩可以肯定，是絕對不在梅花島任何一人手中的。」
　　
　　開口打了個包票，九霽天是一臉十足信心；而坐隔壁的九雲冶，早已是放棄自己想阻止的念頭了。
　　
　　「九公子，恕老夫說句實在話。」一旁，華山掌門開口打了岔。
　　
　　「九公子此言…實難服眾。」
　　
　　笑了笑，九霽天則是繼續說道：「眾前輩皆知當日獨孤雪乃是以傳音入密的武功與晚輩談話，這自然有其苦衷。」頓了頓，九霽天是停下了自己這一番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然而其中涵意，已是讓聽出端倪的人皺起了眉頭。
　　
　　「而今獨孤雪已死，前輩如此逼問，不僅是陷晚輩揹上不義之名，更對亡者是大不敬啊！」
　　
　　九霽天此番話果然是震撼力十足，眾人聽完皆是一怔愣。
　　
　　中國人向來以亡者為尊，而九霽天卻正是看準了這個弱點，狠狠地往眾人心中給踩了進去。
　　
　　「這…」一聽見九霽天這麼說，張展風遲疑了。
　　
　　「張道長，要成大事，那就必須不擇手段。」無謂眾人擔憂的禁忌，連天鷙是冷冷出聲，打破了沉默。
　　
　　「此事於老夫看來，只是件無關小事。既然要保證將來武林情勢，那這本密笈的流向是不可不知。」
　　
　　連天鷙這一番話不啻是顆定心丸。只見眾人是直直看向九霽天，非是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再是一笑，九霽天是答道：「前輩這麼說，可真是教晚輩為難了。」
　　
　　儘管表面看起來依舊冷靜，不過心底，九霽天已是焦急了起來。
　　
　　看來自己似乎是又被反將一軍了啊…
　　
　　正思考對策之際，一旁的九雲冶已是看不下去而開口道：「霽兒，你就說吧…」
　　
　　蒼蒼華眉幾乎是皺成了一直線，九雲冶發現自己是從大會一開始就膽戰心驚到了現在啊！
　　
　　愣了愣，九霽天仍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答道：「我知道了，爹。」
　　
　　爹這到底是救他還是害他呢…
　　
　　「其實…就連獨孤雪自己也不知道這本密笈的下落。」又是一語震驚全場，九霽天這句話說起來卻似乎是不痛不癢。
　　
　　「當初在決戰之前獨孤雪便已因走火入魔而使自己負傷在身，在這段時間內，『邪炎八法』這本密笈便已如我方才所說的，失去下落了。」
　　
　　「…霽兒，你說的可是真？」關於「邪炎八法」這本密笈失蹤一事九雲冶沒有投注太大注意力，不過他卻反而是對獨孤雪走火入魔一事沉思了起來。
　　
　　如果是真，那當日獨孤雪不抵抗之事或許就說得通了。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不過如此一來，也許霽兒中蠱毒之事就說解得通了…
　　
　　「當然是真！在場眾多前輩，孩兒又怎麼敢欺瞞呢？」
　　
　　唉唉唉，他九霽天秉著一片赤誠，沒想到卻連自己的爹都懷疑，他還真是做人失敗啊！
　　
　　「如果九公子所說是真，那就表示…這本密笈的下落是當真無人知曉了？」皺起眉，陸風顯然是憂心忡忡。
　　
　　所有問題回到原點，各門派無不是一陣愕然；相形之下，九霽天那滿臉的笑容當真是刺眼極了！
　　
　　「請容老衲說一句。」微微垂首稱佛號，圓智大師開口打破了僵局。
　　
　　「老衲覺得此書之事不必操之過急。」
　　
　　「人心即魔，就算是找到書了，也斷不能說就是安全無虞；然而萬事自有天意命數，怎麼也無法強求。」
　　
　　「九公子也不必為此事負起責任，畢竟獨孤雪與你終是兩人，終是得分道揚鑣的。」
　　
　　沉默了晌，陸風是悶悶開口道：「大師的意思是，就該不追究囉？」
　　
　　短短一席話就要眾人放去心中大石，這如何能辦到？
　　
　　「老衲以為，追究二字太過嚴重了。」
　　
　　「方才老衲便已說過，『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邪炎八法不足以成為武林大患，人心成魔成佛才是動亂平安的源頭。」再是口稱佛號，圓智大師是閉上了眼。
　　
　　心底微微一驚，九霽天看向了圓智大師。
　　
　　「…在下不懂，望請大師開釋。」看了眼臉色陰晴不定的連天鷙，連天鷹是開口問釋。
　　
　　「『武林動亂，源於各門各派自擁自重。』…」一時斷了思緒飛回從前，九霽天是渾然不覺自己已將話唸出。
　　
　　「霽兒！」怒上眉梢，九雲冶萬萬沒想到九霽天竟是如此放肆。
　　
　　「啊…？」在回過神之際看見父親及眾人驚怒的表情，九霽天方知自己失言。
　　
　　「我…」開口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真真是進退維谷！
　　
　　「九公子所言，正是老衲的隱語。」微微一笑，圓智大師卻是出聲為九霽天解了危。
　　
　　「大師…」眨了眨眼，九霽天現在滿心都是感激。
　　
　　「禿頭和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拍桌大吼，八卦掌門胡漢子第一個就是出來反駁。
　　
　　「你這是反過來說俺們的不對囉？」
　　
　　頓時，場內群情激憤，反倒是少林寺成了眾矢之的的目標。
　　
　　「諸位請稍安勿躁，先聽聽圓智大師怎麼說吧！」制止了眾人的喧嘩，張展風卻也是皺起了眉。
　　
　　「阿彌陀佛。老衲且反問各位施主，誰又能在捫心自問後同老衲反駁呢？」一反先前謙虛的口氣，圓智大師此時卻是用了強硬的態度反問了眾人。
　　
　　氣氛一時又僵了下來，眾人是面面相覷，莫不敢說話。
　　
　　「大師所言甚是。然…如此要求，豈不是太嚴苛？」崆峒掌門傅山川在一旁點頭之餘，卻是提出了質疑。
　　
　　要武林眾人同心，難矣！
　　
　　尤其是武林大禍方遠離，眾人勢力重整之際難免就想再次叱吒武林，這種心態，是禁也禁不掉的。
　　
　　「嚴苛嘛…」聽聞傅山川此言，圓智大師只是閉目沉思，不答話。
　　
　　「罷了罷了，此事就暫且擱在一旁吧…」片晌後，張展風是嘆了口氣後說道。
　　
　　這件事範圍太廣，再談下去怕也是沒個結論，不如就此打住吧…
　　
　　「師父…」一旁，站立在連天鷹深厚的樓亭是忽爾欲言又止。
　　
　　「喂喂喂，你們討論了老伴天，怎麼連個屁都沒有？」被晾在一旁喝了許久的茶，顧其英終是忍不住開口罵人了。
　　
　　「講了那麼久的什麼密笈什麼書，搞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再說那一本書能幹麼？練不練得出來還是個問題！」
　　
　　「換個話題、換個話題！」擺了擺手，顧其英又是倒了一杯茶喝下去。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捉摸著彼此心中所想。
　　
　　「樓亭，你有話要說？」轉頭問向樓亭，連天鷹有些訝異樓亭的勇氣。
　　
　　這徒弟…向來不愛在人前說話的。
　　
　　「…師父……我想，也許炎獄在當日決戰之前，或許就已有內鬥產生了。」略為沉吟之後，樓亭細細道出心中所想。
　　
　　「而且根據前去圍剿的門派弟子所言，在我道中人來到之前，炎獄內似乎就已發生過叛亂，現場並留有許多屍體，所以…」
　　
　　「所以邪炎八法這本書其實是被他們自己人偷走的。」一道蒼老沉鬱的聲音自大殿門口傳來，攫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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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08-10-24 06: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審判（下）
　　
　　「鬼毒王！」一陣驚喊，眾人皆是錯愕。
　　
　　「李叔叔？」九霽天不只是因為李瀟灑的出現而驚訝，更是因為他手上還拖著個人。
　　
　　「你自己說！」一把將自己抓在手上的人給丟到眾人面前，鬼毒王李瀟灑果真瀟灑。
　　
　　「啊、我…」被丟在眾人面前的男子表情滿是驚恐，似是方死裡逃生。
　　
　　「你什麼啊？快說啊！」用力放下手中的杯子，顧期英又是不耐煩地喝道。
　　
　　「其、其實是……是副獄主偷的！」被顧其英這麼一嚇，男子是什麼也顧不了地說出了主謀。
　　
　　果然不出樓亭的預料，炎獄內真有內鬥…
　　
　　聽著男人道出在正道圍剿炎獄之前的事實，連天鷹也開始對樓亭這個弟子有了不同的觀感。
　　
　　「鬼毒王，你哪兒抓到的人？」鬼毒王向來不管事，今兒個怎麼會帶了個人千里迢迢跑到崑崙來？
　　
　　「那你得問這小子沒事跑到我家來作啥了？」瞥了男人一眼，李瀟灑是蠻不在乎地說道。
　　
　　看了李瀟灑一眼，再看了男子一眼，九雲冶是暗暗地笑了笑。
　　
　　看了自己的爹一眼，再看向鬼毒王李瀟灑，九霽天的表情也有些難測。
　　
　　轉頭看了眼偷笑中的九雲冶，李瀟灑則是抿起了嘴。
　　
　　「啊？我…」被李瀟灑這麼一說，男子又是支吾了起來。
　　
　　「又是你你我我，沒有別的話了嗎？」險險把手中的茶杯丟向男子，顧其英乾脆是抓過了僮僕手中的茶壺直接灌進嘴裡，省得一雙手沒事做。
　　
　　「罷了，那不是重點。」踏起步伐走到門口，李瀟灑揮了揮手。
　　
　　「該說的重點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話才說完，李瀟灑的人便已是在門外了。
　　
　　「嗯…」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答案，大部分的人都是半信半疑。
　　
　　畢竟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大風大浪過的江湖人，當然斷不會只聽信片面之詞。
　　
　　再者，鬼毒王李瀟灑與梅花島之主九雲冶乃是知交，難保…這不會是九雲冶為了幫其子脫離眾人懷疑所安排的戲碼。
　　
　　「…你們副獄主現在人在何方？」先排開答案的可信度，張展風決定先將其問個清楚。
　　
　　「在…在……」男子慌張地看了看四周後，正準備說出答案。
　　
　　卻在那瞬間，正個人伏上了地面！
　　
　　「催魂針！」崑崙派大殿中又是生變，各門各派無不是在心頭疑上加疑。
　　
　　連天驇與九雲冶同時趕到了男子身邊查看傷勢，而顧其英則是一馬當先地往前追去！
　　
　　「還跑！」遠遠見到一個白衣人跑在自己前方，自信能夠捉到他的顧其英是得意地一聲大喝。
　　
　　伸手一抓，白衣人卻在瞬間轉了個身、往另一端跑去；顧其英怔愣，旁邊卻又是一隻手伸出，穩穩當當地抓住了白衣人。
　　
　　眼角一瞄，赫然那人正是連天鷹！
　　
　　顧其英心底一悶，不願落人後的好勝心促使他伸手搭上那人的肩，欲使他轉過身來看個仔細。
　　
　　誰知那人卻如水底游龍翻身一般，身子一低、一扭，硬是扯破了自己的衣服往前竄逃而去。
　　
　　兩人皆是一愣！
　　
　　「搞什麼鬼？」腳步一拔又要追上，顧其英卻在踏了幾歨之後回頭問：「你怎麼不追？」
　　
　　盯著自己手中的那塊白色碎布，連天鷹是沉聲道：「…追之不及了。」
　　
　　語畢，連天鷹便是轉身走回了原路。
　　
　　「九島主，這塊布…你可眼熟？」將白色碎布遞與九雲冶，連天鷹的眼神卻是瞟向九霽天。
　　
　　「啐、真沒勁兒…」本以為能抓到刺客，卻沒料到讓人給跑了；老大不高興的顧其英回到崑崙派大殿，卻見裡頭又是換了個氛圍。
　　
　　「又是怎麼回事？」
　　
　　搞什麼，今天的審判大會還真這麼刺激啊？
　　
　　看著連天鷹遞上的白色碎布，方檢查完屍體的九雲冶卻不接下，沉默了半晌後方開口道：「…沒錯，這的確是獨孤雪愛用的湘繡。」
　　
　　又是平地一聲雷響，眾人此時早已是目瞪口呆。
　　
　　「什麼？」九霽天脫口失聲，面容已是一片慘白。
　　
　　「很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連天鷹轉而將白色碎布交予張展風。
　　
　　「九島主，你怎麼說？」端詳著手中的白色碎布，張展風也是問向九雲冶。
　　
　　「…我無話可說。」
　　
　　是沒有話說？還是說不出話？是有人嫁禍梅花島？或是獨孤雪當真還魂為梅花島脫罪？
　　
　　「爹？」爹是不能說？不敢說？還是不願說？
　　
　　心下暗忖九雲冶的心思，九霽天額間也終是滴下了冷汗。
　　
　　如此情勢，究竟何解？
　　
　　「那麼，又有誰能給予在下一個解釋？」張展風揚聲問，卻無人回答。
　　
　　「點蒼派，你們說呢？」視線投向點蒼派的位置，卻不是連天鷹，而是連天鸷。
　　
　　此時、與當天圍剿炎獄有關之人皆是沉默不語，方才你來我往、劍拔驽張的情勢早已不復見。
　　
　　「何不猜測是有人為嫁禍而盜去獨孤雪的衣物？」陸風提出假設，似是欲證明其罪非為點蒼派該承擔。
　　
　　「那可說不過去！」傅山川卻在一旁沉聲接道。
　　
　　「當初圍剿一事為點蒼派連天鸷所提，參與部眾也以點蒼派為多；甚至連戰績回報都是由點蒼派負則，就此而言，點蒼派的確是該出來給眾人一個解釋。」
　　
　　而主座席上，張展方附合點頭。
　　
　　「連副掌門，當初滅炎獄的情形你最了解吧？」望向連天鸷，張展風語氣中的懷疑已是不言而喻。
　　
　　點了點頭，連天鸷並不作聲。
　　
　　「那麼，可否請你說出詳細情形予眾人知解？」張展風的這個要求，是不容連天鸷拒絕的。
　　
　　一切已是刻不容緩，只因「邪炎八法」正似欲再次焚向武林。
　　
　　「啟秉各位前輩，當日圍剿炎獄，並未有發現任何不對勁之處，而炎獄眾人至今也早已是束手伏誅。」
　　
　　「若真根據鬼毒王前輩帶來的那人所說，晚輩推測他所說的副獄主大約是在我們大隊人馬來到之際便已是逃脫了。」
　　
　　代連天鸷回答的，正是樓亭。
　　
　　眾人的視線又是集中在他身上，卻是未見他有絲毫不自在。
　　
　　「至於逃脫之人及其黨羽，我想…知道的人也只有獨孤雪了吧！」
　　
　　樓亭話一說完，眾人視線又是有志一同地集中在了九霽天的身上。
　　
　　「欸、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正喝著茶的九霽天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連忙是搖搖手推說不知道。
　　
　　就連眾人心中認定最有可能知道的九霽天都不知道，那這件事豈不當真成了個懸案？
　　
　　風風雨雨鬧了這麼久，卻是事情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棘手，這還辦得下去嗎？
　　
　　「晚輩斗膽，想請眾位前輩聽我一言。」往前踏了一步站在點蒼派眾人面前，樓亭垂首作揖道。
　　
　　「關於『邪炎八法』，勢已不可為。晚輩懇請眾位前輩就此打住，切勿再討論下去了。」
　　
　　眾人五味雜陳的視線飄了過來，然而樓亭作揖的姿勢卻仍是不變。
　　
　　「圓智大師也說了，武林大會的意義在於如何防止炎獄之事再度發生，卻非是再追究往事歸於誰責任。」
　　
　　「晚輩也以為，各派的執言仗義，已淪為各說有理，這實是武林莫大隱憂。晚輩懇求各位前輩拋棄成見，共為武林謀全福。」
　　
　　忍不住再是看了樓亭一眼，連天鷹的表情有些難解。
　　
　　長嘆一口氣，張展風的臉色卻是始見稍霽。
　　
　　「…暫時就先到此吧，眾人也該都累了。不如就先用膳，一切定論，待用膳之後再說！」率先站起身，張展風笑著說道。
　　
　　霎時間，僮僕們魚貫進入崑崙派大廳，欲領各派回到自己的房間用膳。
　　
　　招呼聲又是此起彼落地響起，只見各派是紛紛離去；然而梅花島九家父子，卻是穩坐位子上，不動如山。
　　
　　同樣地，張展風與圓智地師儘管已站起身，卻仍是含笑頷首，未見離去。
　　
　　片刻後，大廳內人已散盡，張展風方才緩步走向九家父子。
　　
　　「霽兒！」低喝了一聲，九雲冶站起了身。
　　
　　「張叔叔，對不起。」跟著九雲冶站起來，九霽天皺起眉頭，乖乖巧巧地道了個歉。
　　
　　「哈哈，你是晚輩，年少輕狂是應該的，不怪你、不怪你！」張展風不愧為一派之長，大笑個幾聲便是化解了累積一上午的尷尬。
　　
　　睨了九霽天一眼，九雲冶似乎又是一個暗示丟去。
　　
　　「謝謝張叔叔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又是乖乖巧巧地道了歉，九霽天此時可是難得一見的誠懇表情。
　　
　　「沒什麼、沒什麼。不過倒是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了！」拍了拍九霽天的肩安慰他，張展風隨即卻是皺眉看向了九雲冶。
　　
　　「張掌門有話就直說吧，老夫一定照辦。」二話不說便是先答應下此事。非是九雲冶豪爽，而是他料想此事必與九霽天有關，所以才是允諾。
　　
　　「關於下午的大會，張某希望令郎、可以不要出席。」臉上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笑容，張展風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張展風的要求，九霽天是完全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見九家父子都沒有說話，張展風又道：「不是因為九公子說的話不對；就是因為太對了，所以才無法接受。」
　　
　　苦笑了下，張展風又是繼續道：「年紀大的老人家就是這樣，哈哈。靠著自己的觀念想法闖了大半輩子的江湖，這把年紀才要改，太難了…」
　　
　　說到這裡，張展風倒是有些佩服地看向了九雲冶；而後者只是回了一個難以言喻的笑容。
　　
　　「霽兒，既然張道長都這麼說了，你下午就留在房裡吧！」九雲冶轉頭對著九霽天這麼說道。
　　
　　老實說，自己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每回只要霽兒一開口，自己就要提心吊膽一回；現在還真有點後悔答應讓霽兒來參加武林大會了，擺明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是的，爹。」或許是也明白了自己上午讓這些長輩擔了多少心，九霽天甚至沒有二話地便是答應了下來。
　　
　　「多謝二位成全。」鬆了一大口氣，張展風連忙是抱拳道謝。
　　
　　「張道長太客氣了。小犬失禮在先，該是老夫說聲抱歉才是！」連忙制止張展風的動作，九雲冶是語帶歉意地說道。
　　
　　「沒的事，島主太客氣了！」張展風又是回禮，兩人之間於是形成拉距戰。
　　
　　在一旁看著兩為長輩你來我往，九霽天開始有些啼笑皆非。
　　
　　不用客套成這樣吧？
　　
　　「……九島主，不擔誤你用膳的時間；老夫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告辭了！」首先劃下句點的是張展風，儘管手法是有些老套的。
　　
　　「既然道長有事忙，那老夫就不打擾了。」笑了笑表示自己的不在意，九雲冶依舊是多禮得過份。
　　
　　兩人送到大殿門口，才各自分道揚鑣。
　　
　　「爹，我真佩服你們這些長輩…」微抬起頭看向九雲冶，九霽天神情中果真都是佩服。
　　
　　低頭看向九霽天，九雲冶是手一伸、立刻就是打了一個爆栗，毫不手軟！
　　
　　「還不都是為了你這臭小子！」
　　
　　「走吧，吃飯去了。」再是學著顧其英用力拍上九霽天的背，九雲冶邁出步伐、跟上僮僕的腳步。
　　
　　琅蹌了一步，九霽天連忙也是跟上九雲冶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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