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6【生物中心】长生.纪年初雪版（1-46，65F）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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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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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10-07-29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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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七

　　宴席上，龙宿前前后后喝了十几杯。他觉得这里见到的人和事都很新奇，给这不知名的烈酒醉倒了，也很有趣。

　　剑子从旁看他，时时给他斟一点酒，又劝他少喝。龙宿想，是有点醉了。头晕晕的，不妨坐着不动，吃些茶汤解酒。

　　宴会将至高潮，四座喧声笑语，已经醉倒了不知多少人。剑子这一桌上还相当斯文着，龙宿想，这大概是因为佛剑在座，圣行者当前，年轻人都不敢造次。

　　龙宿低声问佛剑，静观许久，汝可找到要找的那人？

　　/

　　佛剑要找的人，便是当日以剑气破开杀阵之人。大隐隐于市，这样人若要刻意隐没行踪，是很难找到的。

　　佛剑料想，此人乃苦境之人，于此时来到中原，必为解异度魔界之危局。修为高深至此却无闻于世间——此人刻意隐没行踪，须向无名众人当中寻。

　　但，无名之众茫茫。似这般海底寻针，一时也令人摸不着门路。

　　剑子道，费心找什么。站起来喊一声：是谁救了我佛剑分说？叫他站出来。

　　龙宿皱眉道，这道士疯了。别理他……

　　佛剑道，也许不在这些人里罢。他刻意隐姓埋名，这样热闹的场合大概是不会来的。

　　龙宿却不这样认为，吾看那人就在这里。汝现在放弃，就当是认输了。

　　剑子呵呵笑道，原来你们又在赌赛了。怎不叫上我，给你们做个公道。

　　龙宿道，吾们赌的可是一百个笑话。谁输了，一日之内，一百个笑话要一气讲完。

　　剑子大笑道，你们找对人了。这个赌局一定要算上我。

　　龙宿摇着扇子笑道：不敢。等汝讲完，吾与佛剑已经冻成冰山。

　　/

　　傲笑红尘静坐在众人中间。这的确是一班“众人”，从开席起互相寒暄，互相吹捧，互相较劲，互相灌酒，直到当下已一片狼藉中醉得东倒西歪。

　　置身这一群“众人”之间，傲笑红尘倒是不介意。君枫白一直微微皱眉，他觉得和这些人并作同列，有失身份。

　　傲笑红尘出身在天外方界，是比西武林更加偏远的地方。苦境中原危难之际，他不远千里赶来，只是想在与抗异度魔界的对战中贡献一份力量。

　　傲笑红尘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所以不甚在乎身边的处境。身在庙堂或是身在江湖，他忧怀天下苍生的心意，始终不曾改变。

　　在西武林的时候，傲笑红尘身为方界六弦之一。这六人曾怀着建立世外桃源的共同心愿，结拜为异姓兄弟。但人心叵测的世间，容不下太过清高的心地。毫无权势野心的他，却一再被卷入争权夺利的阴谋算计之中，一再目睹人性的丑陋。回首前尘，物是人非；人情寥落，万事皆休。他为抛开过往而离开天外方界，但隐居在苦境中原的这些年，他从没能有一时半刻忘怀过去。

　　傲笑红尘平生，最厌恶为争权夺势而残忍相杀的那些人，那些事。他厌恨诡谲的人心算计，试图远避这已经看破的滚滚红尘，摆脱永无休止的仇杀恩怨，寻找到心灵上的一方清净之地。他怀着这样的愿望挣扎在无奈的世事中，眼看着清净的心愿无数次被浊流湮没，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傲笑红尘是一个有坚持的人。他曾经坚持侠道，想凭着一把剑诛尽邪魔，拯救苍生。但漂泊江湖的岁月里，他终于发现世界无法为个人的意志所左右，一把剑终究不能改变什么。他放下了剑，投身于志同道合的人群中，怀着满腔热情努力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度。但他再次失败了：人心的力量能改变世界，但却有另一种丑陋污浊的力量，能彻底改变人心。

　　傲笑红尘不愿相信，人心如此污浊，人性如此丑恶。他瘦骨嶙峋，面色沉重。心中长年郁积的忧愤，令他原本萧索的容貌更显的苍老了。

　　/

　　龙宿向剑子道，汝们中人擅长看相，却未必会看人。

　　儒门君臣相处，观事论人乃第一要务。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处上位者，更有审量臣下的八观之法：观其夺救以明间杂，观其感变以审常度，观其志质以知其名，观其所由以辨依似，观其爱敬以知通塞，观其情机以辨恕惑，观其所短以知所长，观其聪明以知所达。

　　剑子放眼望去，满席座上座下，十有八九的人都醉了。有兴冲奔走的，有默然倒伏的，有滔滔而论的，有侃侃而谈的。灯影辉煌而面目昏沉，如此一片混乱之中，看相还容易，看人却是难了。

　　龙宿道，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龙宿的目光，远远飘落在傲笑红尘身上。他的语声传在内力之上，有人浑然不觉，有人听得分明。

　　/

　　君枫白沮丧道，没想到苦境中原，竟是这般乱糟糟的人物。我们回去吧，这地方真叫人呆不下去。

　　傲笑红尘淡然道，你要回去，便回去吧。我为异度魔界而来，魔界之事一日未平，我是不会回去的。

　　君枫白叹道，好吧，总固执不过你就是了。谁叫我是你的至交好友，你要跟魔界死磕到底，我岂有不奉陪的？

　　回到蒿棘居，时辰已经过了子夜。君枫白梳沐已毕，俨然又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他身为儒冠，却颇有些豪侠气度。傲笑红尘曾为庙堂重臣，又成江湖豪杰。他敬仰傲笑的为人气度，愿意披肝沥胆，不辞辛苦地追随在左右身边。

　　傲笑红尘道，时辰不早，该休息了。明日早起，继续探查苦境地脉伤损的情形。

　　君枫白探目光向窗外望去，星斗漫天，月已西斜。什么时辰不早了，眼看天不就要亮了吗？现在睡下，我是早起不来的。

　　说话之间，他已将面前秦筝调定弦音。

　　来来，你我二人这就合奏一曲。如此月明风清之夜，若无雅乐，其非暴殄天物？

　　傲笑红尘并不应声。他盘膝在榻上坐下，取下剑鞘，擦拭着青锋凛冽的剑身。

　　弹指剑上，沉声一道龙吟。寒剑默听君子之意，静夜深处，直抵人心。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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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0-07-3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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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八

　　傲笑红尘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儒门龙首。身有要务，不克奉陪。说着便要出门去。

　　君枫白拦手略挡住他：入乡随俗，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不妨片刻，且听听人家怎么说。

　　仙凤道，吾家主人前蒙先生出手相援，得脱危局。衷心不胜感激之至，想请先生屈驾，前往寒舍一叙。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你家主人，怕是认错人了。说着，迈步出门而去。

　　自朝至暮，傲笑红尘带着君枫白沿路探查地势，记下地脉伤损的情形。这是件辛苦非常的差事：烈日当头，跋山涉水。行至万里黄沙附近，更有铺天盖地的风沙，令人苦不堪言。一天行程之下，两人皆落得风尘满面。沿山道原路走回，一步落下一个细沙的脚印。停下歇息的时候抖抖土，浑身上下分不出颜色，好像干燥的土人一般。

　　君枫白讨厌这样的狼狈差事。但他不希望傲笑红尘看轻自己，做起事来格外卖力。停下歇脚的时候，他若不经意地提起早晨前来送拜帖的侍女。他当然记得龙宿，天章儒圣起身恭敬见礼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了。

　　傲笑红尘也记得龙宿。他当然没有忘记出招解围的事，不过既然立意隐姓埋名，知道自己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儒门龙首，位列三教顶峰之一。自是权势非凡的人物，正是他本能反感，想要远远避开的那种人。

　　君枫白自顾自的说话，傲笑红尘始终不置一词。将至傍晚时分，二人返回蒿棘居。一路风尘劳顿自是寻常，令人意外的，只是那乌发红裙的侍女仍在庭前恭候，似乎终日未挪寸步。

　　主人诚心相请，望先生屈尊俯就，万勿推辞。

　　傲笑红尘微微皱眉，让一名娇弱少女长日立候于门庭之下，非当君子作为。

　　容我更衣。抛下这句话，傲笑红尘迈步进门去了。

　　/

　　再见仙凤，君枫白着实有些尴尬。以他这遍身灰土，风尘满面，面对一位宛然秀丽的年轻女子，实在情何以堪。

　　更何况，此女乃儒门龙首近身侍婢。女孩子们背前背后的说笑闲话，可是半点都不留情面的。

　　洗去满身尘土，傲笑红尘换上一套干净的旧衣裳，已经准备好出门。君枫白不好拖沓，随便换上自认还风流典雅的装束，随之出门而去。

　　仙凤来时，备有车驾随行。傲笑红尘不坐车，让她先行离去，自己和君枫白一路走到儒门。

　　/

　　龙宿静坐屏风之下，调弄琴弦。所以遣仙凤而非默言歆前去相请，也是料定傲笑红尘会拒绝。

　　傲笑红尘是隐者，性情古拙，近乎君子。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小小的一点算计，料他不会介意的吧。

　　剑子和佛剑已下了一天的棋，将晚时候，才听说龙宿要“请人吃饭”的事。剑子大为诧异，佛剑则照旧无动于衷。

　　龙宿道，请的是傲笑红尘。汝认识他的罢，若不认识，吾来介绍。

　　剑子咋舌，摸头笑道：他是跟傲笑红尘有些交情，只是忘了向龙宿提起。

　　剑子凑近龙宿，低声讨好的口气道，傲笑红尘一贯对儒门中人有偏见。他性情古直，对有钱人和聪明人一贯没有好脸色的。

　　龙宿哼了声，汝这是奉承吾太聪明，还是嘲笑吾太有钱？

　　龙宿道，有钱又不是错，吾生为儒门龙首，难道还是罪过不成？

　　不过，被汝这么一说，吾倒该请他吃咸菜，免得被人嘲笑炫富。

　　剑子叹气道，这是何必呢。又向身边吩咐道，做点好的，我也跟着借点光。

　　/

　　龙宿请客，在内殿上摆了一桌。落座后便敬了傲笑红尘一杯酒，说致谢的话。傲笑红尘饮下，依礼回敬了一杯。

　　剑子作陪，言谈之间，显然与傲笑红尘颇有交情。说道勘察苦境地脉的事，剑子也不免连声叹气。他现下也就领着从玄宗带来的道生在干活。中原道门的人不堪吃苦，七八月间为避暑热停了工，到现在也没提重新回来干活的茬。

　　龙宿道，这事也听儒门三监回禀过。当时吩咐过他们，也不知事情都办得怎样。不过看当下的进度，恐怕是不太尽心的。

　　说不得，这些人惯做表面功夫，任劳任怨是从没有的。他已经写了信去，请学海无涯酌情处置。学海的人虽然做事死板，但却一丝不苟，凡事只要上手就会很认真。

　　剑子道，我早领教了学海的作风。听说佛公子出道修行，不管事了。学海的事都在礼部执令治下。那位太史侯，他从前是你的老师——我有没有记错？

　　龙宿道，与其不逊也宁固。巧言令色的人有什么好的？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剑子辩解道，我不是说认真不好。但处上位者苛于律令，未免显得冷酷无情。

　　龙宿也知道剑子没恶意，缓下口气道：他这个人，是有点不近人情。

　　/

　　吃过了这遍酒，侍候人又摆了几样菜上来。都是夏秋之间的常菜，清淡居多，不似传说中儒门一贯华丽的作风。

　　剑子跟傲笑红尘谈起勘察地脉的事，兴致正浓。龙宿令侍候人退下，亲自为在座的人斟了一遍酒。

　　君枫白道，龙首平昼闲居，也是这般简便随性吗？

　　龙宿道，一个人住着，总想清净，怕麻烦。

　　君枫白寻思道，世传儒门龙首之华丽无双，贵气凌人。今日相见下，未料这般平易近人。

　　君枫白道，龙首降临苦境中原，可曾有兴致山水游玩？

　　龙宿道，天下扰扰，正是多忧之世，多事之秋。吾暂无兴致，只等将魔界的事应酬过去再说罢。

　　君枫白道，中原民生多艰，龙首既有入世作为之意，为何又显得有些踌躇？

　　龙宿道，吾有救世之意，但恐为人误解为争天下之心，正为此踌躇而。

　　傲笑红尘忽然道：秉正心而行，就正道而为，何惧人言。原来他一直听见两人的交谈，但在冷观龙宿是怎样一个人。

　　/

　　龙宿止了灯烛，抛开书卷，向剑子身边睡下。剑子便伸手揽着他，原来他一直都没睡。

　　龙宿道，吾只当汝睡了呢。

　　剑子道，哪儿睡得着。正在寻思你说的话呢。

　　龙宿道，汝又疯了。又道，吾可没在说汝，可别无故自惊。

　　剑子道，看看，是谁无故自惊了？天地良心，我从来都没当你要争天下什么的。你这么想我，真叫人好不伤心。

　　龙宿哼了声，也不答言。剑子揽在他腰间的手忽然抓起他的痒处，龙宿不由得缩身，左躲右闪地避开剑子，那横在枕边的垂发也扰得纷乱了。

　　龙宿欠起身来，好不耐烦地理着头发。剑子也帮他理弄，亲近处闻到龙宿袖中怀里微润的香气，不由得心动情迷。

　　剑子揽着龙宿，隔着轻薄的衣衫，轻轻抚摸着他。龙宿依顺地伏在枕上，剑子摸痒了他，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龙宿低声道，汝又疯了。剑子并不答话，欺身挨近，无限亲近起来。

　　龙宿闭着眼睛，细致的触摸抚弄之下，不由得微微颤抖。他衔着自己的衣袖，辨不清剑子在作弄什么。静夜深处，两人切近的呼吸声都不由得浊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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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0-07-3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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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九

　　傲笑红尘心中，经年深藏着一份隐痛。他对世事人心没有丝毫的信心，这样的心境同他择善固执的信念又很矛盾。

　　傲笑红尘的经历中，感情是为背叛而存在，人与人之间只有血腥污浊的狠毒算计。人性深处，毫无“人性”可言。

　　傲笑红尘与剑子初识，感到他为人真诚开朗，古道热诚。他是平淡随和的先天人，虽然内心深处有自负狂放的一面，但大多时候都隐没在和光同尘的外表中。

　　道门中人，强硬刚愎者居多，优柔圆融者则少之又少。剑子是道门中的异数，他那管尽天下闲事的“好事之心”，也为同“道”中人不以为然。

　　儒门中有使命感极强的一种人，认定天下人管天下事。有勇于“铁肩担道义”的，还有人将天下兴亡视为自己的责任。剑子的想法脱于道门，却又与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不同。他只做力所能及的那些事，顺势成事，绝不逆势强为。

　　傲笑红尘想，像剑子这样的心境，应该能脱出尘世滞障，从容天地之间而作逍遥游。但竟然不是，剑子对龙宿心存执念，其情迷意乱之处，令旁观之人无不感到诧异，讶为怪事。

　　也许，直到这些人亲自见到龙宿，才能明白剑子的执念确实在情理之中。龙宿其人，令人说不出什么确切的好处，但要说此人有何缺点，却又完全不能。

　　傲笑红尘意外儒门龙首竟是这样一个人。他平生所见的之人，王者、霸主、枭雄、豪杰、隐士、谋臣……皆不似龙宿这般。想来想去，竟不知将龙宿归类于哪种人。

　　/

　　傲笑一行，在疏楼西风住了数日。非为人情，乃是为等候学海无涯的回音。龙宿退位闲隐，以私人的名义写了封信去。学海无涯非有怠慢之意，只是事关重大，必得六部执令聚在一起商量。

　　傲笑红尘来时，佛剑离开了疏楼西风。他这人性情也怪，想着什么事抬腿就走，全不理会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龙宿得到学海的回信，转交与傲笑红尘。不日之下，学海将派人全面勘察苦境地脉，还要将一般程度以下的伤损尽速修复。苦境地域广博，兴起如此浩大的勘测工程，非有儒门这般雄厚的财力不可。不过这好事中也穿插了一段小小的不愉快：学海无涯信不过中原儒门，更不必说正道的任何门派。工程始末都有学海派下来的人亲自完成，人工耗度因此翻倍，也在所不惜。

　　据儒门探查，魔界方面正夜以继日地为侵略战架构工事。除了完全修复在前次会战中损坏的三道法阵，还另行构建了自异度空间直通四境的通路走廊。以往战例，魔界以临时搭建的对点通路入侵四境，虽然机动灵活，但通路流量有限，对展开兵力有相当的局限。此次征伐，魔界有长久占据苦境中原之意。所以不惜代价建立永久性的走廊通路，可见其志在必得之心。

　　对照魔界紧锣密鼓的攻势，苦境中原的防线布置却显得漫不经心。大战降临，正道各门各派一面筹谋着自保实力，一面又心心蠢动，想趁着乱世割据，从既得利益者手中分一杯羹。剑子辖下的中原道门，名义上应无条件归服他的指派。可实际上，剑子想支谁都支不太动。金鎏影总说就要派人下中原了，但又总是要再商量商量，再讨论讨论，再研究研究。剑子被这两边的互相推诿，好像磨在磨盘当中似的。好在他一贯顺势而为，着急也没用的事，他也就不着急了。

　　/

　　学海无涯的举动，是至今以来苦境设防备战的最大规模动作。而学海中人那一丝不苟的精神，更令观者悚然。剑子亲眼所见，丈量百丈以上的石材，竟用上几厘几分的尺度。工程进度的记录簿上重重盖印，每道工序的执行人、监督人，赫然有名姓记录。这种可怕的严谨细致，是佛门与道门无论如何无法企及。

　　工程进行之中，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冬腊月。苦境各门各派起先以看热闹的心态围观，日久天长，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一些自觉信用卓著，有心为苦境出力的派门向学海提出合作的建议书，但都被对方冷着脸色一口回绝。学海的人下到苦境中原，多是一脸冷淡傲慢的不屑。当初人来的时候，苦境善意招待以饮食住所，以尽地主之谊。学海一概拒绝，自建馆舍之外，连日常的食物和饮用水都从儒门直接运送过来，实在有点欺人太甚。

　　工程进行期间，学海驻地遍布苦境中原。各处人外出办事，从不跟苦境人轻易交接。儒门特有的口音，与苦境的方言不甚相容。出门办事则以中原儒门的人为向导翻译，但对这些所谓的同门，学海的态度仍然很差。

　　/

　　佛剑从西佛国回来的那天，剑子亲往迎接，在路上遇到这样一件事。这是一处中等程度的集镇，镇中心聚集着聊聊几座楼堂馆所，有甚是整洁清净的客店一间。当时深冬天气，滴水成冰。道上往来行人，都在此间打尖吃茶，也有住店的，想避开这阵风雪再启程。此间乃北隅边境，此处集镇之外，方圆百里之内人烟稀落，只有这处供行人歇脚的地方。剑子早来的时候已把房间预定下了，所以和佛剑入住的时候，比临时到来的那些人顺利得多。

　　将晚时候，客栈按时开饭。大间通铺的客人都在楼下用饭，剑子和佛剑住在楼上的独间，有人把饭菜送上来。这样冷的天气里，剑子不免喝一点酒。他其实愿往人多的地方晃荡，所以吃过饭便往楼下蹭茶去。

　　这日的晚饭是杂碎汤炖羊骨头，人间烟火之味颇重。剑子倒不嫌弃，只是不免有点好玩地想，要是龙宿也在，闻得这味道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回想起来，龙宿这人倒是不挑剔的。他在儒门很有些讲究，但出门在外倒是颇为平易近人。早年间青梅竹马厮混在一处，剑子领着龙宿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龙宿的口味偏重偏辣，这倒是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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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0-08-01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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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十

　　易君辞是太史侯的亲授弟子，出门在外的排场也跟他老师一脉相承。所区别者，太史侯的排场是身份资历，也是礼制所限。至于易君辞这孩子的摆谱，僭越之外，最多不过是讨人嫌。

　　不久之前，就在这北隅边境上，一时叱咤出一位出手金银邓王爷。其人出门在外的排场，号称“王爷出巡，挡驾天诛”，威势惊人。学海中人在苦境的，口口相传听说关于这位邓王爷的气派。不过苦境毕竟是苦境，比起权倾儒门天下的那位执令大人，排场肯定拼不过不说，格调品位也显得太暴发了。

　　不过，议论归议论。传说中所谓的礼执令大人出门排场，就连学海的人也未必说得出个所以然来。归根结底，这些年轻人毕竟还混在学海的底层。执令大人如何如何，也不是他们能亲眼所见的。

　　/

　　夜幕已深，店外半空中时时飘落着鹅毛大雪，根本不是在野外过夜的天气。但学海来人放下钱来，要老板清空了所有人客，洒扫店房，只供他们几人住宿。剑子心想，这孩子年岁轻轻，怎得这般不近人情，不讲道理。他对学海的某些人素来印象不好，见到易君辞的轻狂做派，心里尤其嫌恶得很。

　　学海中人的无理要求，让在场众人抱怨纷纷。平民百姓或是普通的生意人，见来人身尊势贵不敢招惹，只在心里叫苦不迭。另有一些强横的江湖人，藐视来人弱冠年少，但被一道剑气轻易击碎了手中兵器，也都噤声不敢言语。

　　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北风呼号，仿佛荒原之上的狼鸣。这是靠近北隅的边远之地，饥饿的狼群在深冬的夜晚出没，形单影只的过客经常消失得无声无息。

　　剑子想，身为长辈，他是该出面教训这个年轻人两句。为人处世，何必这般心高气傲，目不容人。他是儒门天下的守宫，教训一名学生后辈，理当其然。所以犹豫的，乃为此人是太史侯门生弟子。太史侯本来就不待见他，再有人回去向他三言两语地说些什么，未免又生是非。

　　犹豫之间，剑子的目光落在楼下人群中巡望一遍。目光落向紧靠边上一桌，那里清一色是些行走江湖的少年人。学海中人颐指气使地命令什么，他们只是视而不见，有的喝茶看热闹，有的旁若无人地喝酒划拳。

　　学海的几个年轻人向他们瞥去冷冷的目光，未免中心动怒，只是端着身架暂不发作。中原少侠们兀自悠然自得地饮酒嬉笑，看那若无其事的容止气度，背景也不简单。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约有半盏茶的尴尬，还是客店老板赔笑过去：几位少侠，实在抱歉。小店遇上招惹不起的客人，今晚只得打烊了。

　　三言两语之间，可见老板心中也深有怨气。他在这地方开店几十年，也算老江湖，还没有被过路的外人欺压过。那一桌少侠们跟老板颇熟识，平生不躲是非，只怕是非不敢找上门。老板的话音未落，座中一位俏丽简便的女孩子将桌一拍，皱眉不耐烦道：哪里来的山猫野兽？不长眼的东西，好不好的，姑奶奶斩头剁尾煮个杂碎汤。

　　剑子站在远处楼上，忍不住噗地笑了声。这女孩是中原北川兵府的绢刀小姐，府主北川炼的独养女儿，泼辣无双。她话音未落，一般少年人大笑起来，还此起彼伏地附和起哄，其中有五剑联盟的少主任飞扬，江南宫家的少主公子雨……云笈观玄武真主的宝贝儿子尘道少竟然也在其中。

　　剑子想，这一班无法无天的少年人，成日以“太子帮”的名号聚众取乐，恣行无度，依仗家门的势力，在苦境中原也算得上一霸。他回想自己和龙宿少年的时候，门规家教之严，哪敢有这么不知好歹的时候。听说异度魔界也有“太子帮”，人家的少年人各个老成任事，这个年岁上已经各领一军，上战场厮杀去了——也不似这般膏粱纨袴。

　　世间真正贵重的家门，无不严格教养子弟。次一等的人家自负有钱有势，放纵少年人肆意挥霍，养成自命不凡的性格，贻害无穷。多少子弟身家丧败，都是不明事理的父母们造的孽。但这风气在苦境已经根深蒂固，连与剑子至交的玄武真主，提到小儿子就昏聩得难以想象，真叫人没法说。

　　/

　　剑子站在楼上看着，两边的年轻人已经动起手来。“太子帮”起先还在气势上略占上风，但过招的回合渐多，便显得不是对手。情急之下，满桌的人群起而上，把暗器甩了出来，将儒门的几人团团围住。剑子看着两边都有气，索性那一边都不帮，且让他们打去。打个头破血流，吃点苦头，以后也长点记性。但他又想道，这两边的师长都跟自己有交情，自己眼看着他们混打也不制止，过后跟人见面不太好意思。就在这工夫，楼下的战团已经渐渐分开。中原这边的几人遍体鳞伤，拄着剑吁吁喘气；学海那边中了有毒的暗器，也打不起来了。

　　易君辞自始至终端着身架，连同另外颇有年资的学生，始终不肯在苦境的人渣身上脏了手。直到见学弟中了有毒的暗器，这几人才连发剑气将两边的兵刃格开。飞刀上的毒药，乃北川兵府秘制。学海的人不屑向对手讨解药，自取随身携带的名贵药丸服下，将毒性暂压下来。

　　学海人道，不愧是苦境作风，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也堪称什么中原正道。

　　中原则有人高声应道，学海无涯有什么了不起？不就能装逼犯。装逼要能判罪，连你们龙首在内最轻也得判个一万年，还不带减刑的。

　　此言一出，中原少侠哄堂大笑，气氛甚是爽朗豪迈。

　　高年学生中的一人冷着神色，只向随行的仆役吩咐道：将这几人拖出去，重新刷地。

　　仆役应命上前，已经重伤拄地的任飞扬忽然将刀一横，厉声喝道：你们敢！苦境中原，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撒野吗？杀人又如何……

　　易君辞终于缓缓开口。适才双方交兵之际，他始终冷眼旁观着，神情中七分淡漠，又带三分闲适。

　　中原有名的侠道蜀道行，前几天不是刚刚给学海处决了？

　　易君辞道，苦境中原没什么能耐，且安分守己一点吧。

　　/

　　学海书执令桐文，前几天不是刚刚给侠刀斩了？

　　尘道少忍伤坐靠在墙边，这时悠悠摇着羽扇哼笑了一声。

　　所以说的，学海无涯没什么本事，也安分守己一点吧。

　　至于蜀道行么……我怎么听说，蜀道行还好好活着。中原道门保下的人，你们杀得了吗？

　　剑子的表情，登时轰然塌下了一块砖。

　　剑子想，这一定是玄武真主说的。我吩咐他严守秘密，他回头就告诉老婆孩子。

　　剑子想，屁点事也往枕头边抖落，这还是男人么？他心里已经气得翻了好几遍，心中暗骂，措辞不知所云。

　　剑子想，蜀道行的事，传到龙宿那里还好，传到学海无涯可就非常不妙。易君辞这孩子颇有心计，回去向他老师措辞一番，火上浇油，苦境中原与儒门的关系则将大大不妙了。

　　剑子想，要将这事描补起来，非得龙宿不可。他先前对龙宿隐瞒了蜀道行的事，这下子不得不从头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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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0-08-02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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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十一

　　龙宿皱眉听完，连连摇着团扇，兹事体大，现在再向那人说明，怕是晚三秋了。

　　龙宿道，谎言蒙骗，最是那人的忌讳。剑子汝啊……

　　说话之间，龙宿不停落笔写信，手执团扇，微微摇头叹气。

　　剑子取了龙宿手中的团扇，凑近坐着，眼光瞄着龙宿所写，手上不断地给龙宿扇凉。

　　龙宿写着信，忽然感觉背后有扇风儿冷飕飕的。

　　剑子笑道，没什么啊，扇扇凉，给汝降降火。

　　龙宿气得不轻，劈手把扇子夺下来，丢在一旁。

　　剑子那一脸纯良无辜相，真让人恨不得想上手拧一把。

　　/

　　剑子吃过早饭，打算一整天乖乖呆在疏楼西风，不出门。龙宿却换好了出门的装束，连紫龙剑都背在身上。

　　回廊的风檐下，剑子温顺而无聊地侧躺在地板上。他背对着龙宿，不知道那表情是不是奸诈腹黑的得意。

　　龙宿心不解气，真想一脚将着白毛的团子远远开出去。临了只是在后面轻轻踢了一脚，毕竟是舍不得。

　　走吧，且去看汝圈养的蜀道行去。

　　剑子骨碌身，十分利索地爬起来。从懒散趴着到整装出门，不过一分钟。

　　/

　　连接疏楼西风和豁然之境的双岔路上，薄薄地铺了一层白雪。剑子随意从道旁树枝上抓雪来吃，又折下晶莹剔透的冰凌把玩来去。

　　龙宿想，这人怎么长不大似的，这般童心炽盛的。想着想着，忍不住抓起一把雪来，顺剑子的后衣领抹了下去。

　　剑子向旁跳开一步，赶在融化之前将雪抖了开去。这下子轮到龙宿左躲右闪，终于被剑子拖住，双双滚倒在道旁的雪地中。

　　剑子爬起身，也将龙宿拉起来。龙宿拍着身上的雪，脸旁鬓边沾染的雪，这时已融成细细晶莹的水珠。

　　剑子摸出手帕，给龙宿擦这些水珠。两人挨得太近了，剑子忍不住，对龙宿亲了下去。

　　龙宿没有避开。四野无人，也不惮给人看见。他觉得自己比从前放肆得多了，比如当下，给剑子这般深切地吻着，只是满心尽情地享受。

　　剑子放开他，却仍然恋恋不舍。脸贴着脸跟龙宿蹭了一会儿，龙宿的脸终于红了，这是给雪冰过一下的缘故。

　　两人一路走着，手指勾着手指。雪后的晴天里不知哪来的鸟儿，高声高调地叫着，好像在说他两人的闲话。

　　/

　　龙宿想，这是苦境中原。以他与剑子的亲密，不会没有人说闲话的。

　　剑子道，管他的呢。

　　他是龙宿的，龙宿是他的，谁也管不着。

　　龙宿想，自己已是人身，像从前那样与剑子亲密相处，多有不便。

　　剑子意外道，你觉得不便了吗？不就是亲热的事，有什么的。

　　剑子寻思着，露出点坏笑的表情，腹黑奸诈都写在脸上。

　　剑子挨近龙宿，低声道，我知道双修的法子。我跟你说……

　　龙宿听完甩开他，恨声道，汝又疯了……说着，径自快步往前面走去。

　　/

　　豁然之境的院子，被遮在一片梧桐树荫之下。秋叶落尽，细细的树梢浮在天空中。

　　龙宿其实并不想见蜀道行。他只想和剑子出来走走，两人一处散散心。

　　剑子道，那就出去散步吧。这附近景色还不错，我带你往山里走一走。

　　/

　　龙宿随着剑子，踏雪走在山路上。脚下一步，雪只有薄薄一层，雪下的落叶却很厚很深。

　　龙宿道，这附近有水声。剑子牵着他的手，走不多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道溪流。

　　溪流夹藏在山谷之间，流到世外，想必会是条大河。壁立的山崖高有千仞，遍生藤萝蔓叶，松枝都斜生在崖缝中。

　　龙宿抬起目光，越过溪流半空，出人意料地架着一座天然的石桥。两壁的山岩皆是苍黑的玄武岩，唯这凌空越水的石桥，却是晶莹如雪的白石生成。

　　龙宿叹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鬼斧神工了。难怪被当做妖力所为……

　　剑子斜指一方，龙宿顺他指示望去。原来相隔百步之外还有另一座青岩石桥，也是天然而生，只不过已被洪水冲断，多年风蚀，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剑子道，那一座，就是传说中的青云桥。传说是位仙人造的，还是道门中人。

　　龙宿掩扇望去，目光落在那白雪晶莹的桥身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八仙桥，从前有只白狐与仙人斗法，心不服输，造了这座八仙桥，也要将两山的崖壁连起来。

　　不知费了多少工夫，白狐终于将八仙桥造起来。它得意洋洋地站在桥上观望，却见湍急的溪水涨起来，将那经年不朽的青云桥冲垮了。

　　原来命中注定，这世间只需要一座桥。世上有了八仙桥，那青云桥便不复存在了。

　　不知那白狐是怎样心情。湍急的流水去不复返，而它那逞强斗胜的心，不免也落了空。

　　龙宿想，妖就是妖。只为逞强争胜的缘故，倾尽一世心血造了这座桥，却终于赢不到任何结局。

　　龙宿想，不过如此罢了。

　　/

　　剑子牵着龙宿的手，站在八仙桥上。俯看湍急的溪水自桥下流过，此地高凌半空，云气就浮聚在身边。自谷间穿过的山峰倏然掠过，吹动剑子那雪白衣袂临风飘举，颇有仙人的意境。

　　龙宿心暗道，这道士真是的。故意这样，叫人迷上他……他心里想着，不由得抿起笑意。剑子浑然不觉，只见龙宿掩着团扇，眉目间隐约的笑意，令人心动神摇。

　　剑子道，这桥比鹊桥好多了。明年七夕的时候，咱们就来这桥上走走。将白玉琴和紫金箫都带着，咱们合奏一曲，以为纪念。

　　龙宿应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平白无故的纪念什么，又说到鹊桥……心中略有些不快。

　　龙宿道，这里风大，吾们就下去吧。吾非仙体，只凭轻功站在这里，总有点不安心。

　　剑子满不在乎道，怕什么的，有我在呢。又打趣道，你总为这人身瞻前顾后，岂不有失华丽无双的风度？

　　龙宿道，怕？吾有什么好怕的。吾跌了怎样倒无妨，可有人难免要痛死了呢。

　　剑子听了，不免大笑起来。

　　/

　　龙宿搭着他的手，在光滑的白石上慢慢挪步。剑子背过身去，来吧，让我背你。

　　剑子低声道，好久没背过你了。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

　　龙宿赧颜，掩着团扇，许久才将手搭在剑子肩头。

　　剑子牵着龙宿的手，俯身将他背在身上。龙宿的手从他肩头搭过去，触手就能碰到他鬓边的白毛毛。

　　龙宿低声道，你可小心，脚下踩稳些。一面却又忍不住，拨弄起剑子鬓边的白毛毛。

　　剑子向旁歪头，脚步故意一错。龙宿下意识地搂紧了他，剑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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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0-08-02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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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2 【生物中心】長生.紀年初雪版（1-11，14F）

前面看了心裡有點小沉重
十一終於有甜文的感覺了
人家很想看雙修...咳咳
喔喔背著他過去這段很浪漫

煙花不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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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0-08-0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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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08.02 【生物中心】長生.紀年初雪版（1-11，14F）

引用
引用第15樓非緋于2010-08-02 21:54發表的 Re:08.02 【生物中心】長生.紀年初雪版（1-11，14F） : SG|AJ9
前面看了心裡有點小沉重 C/qKa[mg
十一終於有甜文的感覺了 l>pB\<LL
人家很想看雙修...咳咳 2y!aXk\#C
喔喔背著他過去這段很浪漫 pI8z.JD

双修会有的。不过这个文不算是甜文，应该说是不甜不苦的文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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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10-08-0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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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十二

　　日前纷争，学海并无问责之意。可见是龙宿的去信生了效，但中原这边却不肯善罢甘休。

　　也是了，好几位名门世家的少爷小姐给人打了，还打成重伤。中原正道忍气吞下，则颜面何存。

　　苦境中原有一奇妙的风俗，再小的事跟正道尊严挂上钩，就大得了不得。遮天蔽日，沸反盈天，动辄声讨封杀……剑子心想，不就是毛孩子打群架吗。这点子破事，能折腾成这样，真服了他们了。

　　剑子的意思，魔界当前，众人以大局为重，双方各退一步。学海那边不就没说什么，中原这边把解药送去，把这事和解了，皆大欢喜。

　　众位正道高人默不作声，似乎剑子所谓的“皆大欢喜”，令众人皆大不欢喜。

　　剑子想，这都吃什么长大的，这么不懂事。也难怪了，没有这么不懂事的爹妈，那有那群不懂事的小姐少爷。

　　剑子想，爱咋咋地。于是径自对玄武真主道，这事不准追究了。没我的话，看谁敢动。

　　有时候，剑子也有点霸道，也会压派人。

　　/

　　玄武真主比剑子相貌老，论及岁数，却是后辈中的后辈。剑子大多时候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有些事情，却不免要推敲推敲。

　　剑子责怪玄武真主，不该让蜀道行还活着的事走了风。玄武真主却无所谓道，这事迟早要给人知道，何必瞒这一时。

　　玄武真主道，儒门打着援助中原的旗号，却将苦境要害之处尽数占据。说是合作，哪有半点合作的诚意？吞并苦境中原，儒门魔界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不是一路货色。

　　剑子耐心道，你这是要跟魔界较劲，还是要跟儒门较劲？跟儒门较劲则大可不必，等你几时领教异度魔界，就知道苦境为何一定要借重儒门了。

　　玄真武主却不耐烦道，魔界魔界，谁见过魔界？谁知道弃天帝是圆的还是扁的？不过是有心人趁势取利的幌子罢了。

　　剑子面露不悦，玄武真主也自觉失言。二人相谈不欢而散。剑子心想，人心若此，中原前途堪忧……

　　/

　　剑子不曾料到，中原与学海两家少年人的意气之争，竟在数日之内传遍苦境，引起轰轰烈烈的反响。一边倒的呼声，将参战的几位少侠吹捧成反抗压迫入侵的正道英雄。江湖风起云涌，后浪催前浪。世风颇有传言：中原正道的高层已经腐败不堪，丧尽骨气和道义。中原正道应拥立新的领导者，呼求改革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苦境中原的改革，说到底只是改朝换代的代名词。改革的词义很新鲜，但不过是既得利益者轮流坐庄。苦境中原没有信仰，也没有法度。暴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式，自封侠道的门派，无非是暴力集团的代名词。

　　人心软弱，容易屈服于威逼利诱，滋生种种邪恶的私欲。人心当有所惧，当敬畏天道。这种敬畏之心，偏偏是苦境人观念中最淡薄的。古人云，天道好还。这是天地之间最浅显不过的道理。但看苦境人的行事，似乎全然不晓得这些。

　　苦境中原，历来最崇拜只有两种人：有权的人，和有钱的人。一个人或有权，或有钱，无论他的权或钱是怎样取得，都能众人崇拜向往的对象。苦境人对此的解释是：只以成败论英雄。原来所谓的英雄，就是将天下之权掌握在手，将天下之财富独霸手中的那些人。至于在取得财富和权势的过程中，牺牲了多少人，践踏了多少人，凌虐了多少人……只要成为英雄，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剑子想，何必要保全这些人呢？好死不死，让魔界踏平好了。道门中人，没有佛门那些多余的慈悲心。天生万物，天杀万物。生之杀之，顺乎天道而已。

　　况且，道见万物灭，杀生始元。如果以这些人的死换得清净太平的世界，何尝不是件好事。

　　/

　　剑子自知，这样的想法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他并不怕人误会自己，他只是不想把这话说出来。

　　剑子想，注定要发生的事，无法阻止。他不介意反对自己的人，甚至不在乎那些人公开叫嚣要推翻自己。他不是一个门派，不是一股要维护自身的势力。他没有什么欲望要满足，没有什么尊严要维护。他觉得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有想说的话就说出来。别人一定要将他的言行归类定性，他也不在乎。

　　坦率地说，一个人要平安无事地出入江湖，是有些必须条件。江湖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温良恭俭让的地方。剑是必备的，而且要有先天的根基。要处事，必须保持自己置身事外。身处漩涡的人，是会被乱流卷走湮没的。

　　剑子本身，具备必须条件中的任何一条。碰到不晓事的人，他会按剑威胁，也会拐上一拐，目的总会达成。剑子想，跟一群没有原则的人共事，又有趣，又无趣。他对这世道从来没有悲悯忧患之心，在这一点上，他跟傲笑红尘截然相反。

　　/

　　傲笑红尘，是一个坐在漏雨的屋檐下也能心忧天下的人。无论贫贱富贵，无论砍人被砍，无论被算计的人心愚弄多少次，他对世道的忧患始终如一。像这样有坚持的人，剑子在苦境中原没见过第二个。这种人不能没有，也不能太多，太多了也是会让人吐血的。

　　傲笑红尘道，中原正道，是应该有所改变了。剑子应声，他放下茶杯，一脸正色，没有喷茶的征兆。

　　这是中原正道小圈子的集会，与会者都是可被称为有脑子的人。剑子有幸列席其中，偶尔还担任起主持者。常任与会者有傲笑红尘、君枫白、杜一苇。聚会不定期举行，穿插来访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但却对中原局面有些想法的人。但在忆秋年和佾云去世之后，这个聚会的气氛便一直沉重下来。佾云是云门八采之一，是牺牲于中原对魔界之战中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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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10-08-04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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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十三

　　傲笑红尘认为，少年人的想法虽然不成熟，但其维护苦境中原、反抗入侵的心愿是好的。他们的呼声应当得到响应，他们的请愿应当得到理解，甚至相当程度的满足。傲笑红尘说着，声音也渐渐陷入低沉。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那些崇高的理想，那些冲动的愿望……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冲撞得头破血流，但一个人的年轻时代，是不能没有激昂的热血的。

　　剑子没说什么。他也在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在玄宗修道，跟魔界死磕，跟龙宿谈恋爱。他没想推翻过什么，打倒过什么，造任何事情的反。也许是他幸运，他所置身的环境没有压迫到让他不得不反抗的地步。

　　前代人留给后世人的遗产中，最宝贵的莫过于一个合理的世道。世道总是在变的，合理或不合理的东西，今天多一点明天少一点。但这个世道，必然应有其占绝对优势的合理性。合理的世道对三观成熟的人也许无所谓，但对三观尚不成熟的少年人，则会潜移默化地让他们认知到，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在对错面前，自己又应该作出怎样的选择。

　　剑子想，苦境的孩子们，应该是够倒霉的了。从小看到的都是“暴力解决一切”，从没有坐下来想事情，谈事情的习惯。这样扭曲的世界观，是前代人造的孽。还是那句老话，没有倒霉的爹妈，就没有这群倒霉孩子。

　　剑子想，傲笑红尘对这群孩子很同情，不知是否有感同身受的什么情结在里面。他知道傲笑红尘在道德上很有洁癖，他性格中那择善固执的一面，令人非理性地期望看到理想世界早日到来。

　　剑子想告诉他，理想世界在现实中永远不存在。人应该看到现实，力所能及之处，把现实弄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可以了。但傲笑红尘也是上千岁的人了，有这种想法不是三观不成熟，而是固执。

　　剑子不想说，这样的固执是偏执。况且傲笑红尘的固执很感人，不掺杂半点私欲，全是为了天下苍生。

　　/

　　剑子想，这些少年人的想法，不能不理睬。苦境没有自下而上的表达途径，有不满的人只能上街闹事。在这件事上，苦境或可建立上下沟通的先例。可以用谈判的方式，务必将当前局面向大家解释明白。

　　对此建议，与会的众人普遍表示沉默。问题很显然，在苦境，所谓的中原正道其实没有任何公信力。

　　剑子想，这不是死棋吗。他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但神渊佛者的开口，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过去。

　　/

　　神渊佛者道，当前的局面，恐怕是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不明真相的群众闹事，想借此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剑子喝茶中，差点没把茶杯咬下一块了。这不是万圣岩的口气吗？翻来覆去的这句话，打酱油的都背下来了。

　　剑子想，这人要干什么？他的好奇心发作了，非常想听下文。

　　但是下文却没有了，神渊佛者只点了这句话，便闭口不言。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禅机，他在等在座有人对他的拈花微笑有所感应。

　　众人依旧沉默。也许在场有人感应到了什么，只是当下还不便说出来。

　　剑子想，这不是诚心挑事吗？他平生最厌烦派系争斗，而苦境风俗，恰恰是三个人也能分成三派，互相攻讦不休。

　　幸而，杜一苇及时说了话，有没有别有用心的人，先不管他。至少先推出有公信力的人，出面澄清事实，以免让混乱的局面恶化下去。

　　于是会谈结论，众望所归，又集中在傲笑红尘身上。

　　/

　　身为正道先天，傲笑红尘的履历毫无瑕疵。他的大半生都是在被骗中度过的，一个因择善固执而饱经骗局的人，要不定义为高尚，也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有如此丰富的受骗经历，傲笑红尘有决心不再上当受骗。他要亲自出面，调查两方少侠从文斗到武斗的全过程，剑子是首位完足的旁观证人，却因为偏袒儒门的嫌疑不予取证。

　　佛剑分说曾与剑子同行，人品真金十足，立场毫无偏私。傲笑红尘于是向他取证，却被佛剑怪异地看了一眼。

　　佛剑道，你要取证，怎不去找剑子仙迹？

　　佛剑说，自己当时闭门参禅入境，外面的事一概不知。剑子一直在二楼半嗑瓜子来着，有事去问他。

　　傲笑想，算了，不如亲往北隅，向客店的老板取证。另外可以听取争斗双方的说辞，对比之下也可去伪存真。

　　傲笑解释道，他相信剑子是不会说假话的。但他希望自己出面澄清的事实能够百分之百客观公正，所以忍痛把剑子这个关键的证人剔出了。

　　剑子没啥说的。他理解傲笑，大半辈子一直被至交好友欺骗来着。

　　/

　　傲笑红尘动身，前往北隅边境。临行时有些埋怨地对剑子道，你是道门中人，为何与儒门关系太深？

　　剑子随便应着，心中却很意外。傲笑红尘的意思很明白，身为中原正道倚为柱石的先天，自己不应该跟龙宿“搅”在一起。

　　如果不是跟龙宿有如此深切的关系，他一定能傲笑红尘无条件的信任。他甚至可以具有傲笑红尘相当的公信力——只要龙宿断绝关系，他就可以得到中原正道无条件的信任。

　　这就是令剑子不解得地方了：他出身玄宗道门，难道不会偏私于道门中人吗？但他很快意识到，其实人们想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更容易被接受的说辞。

　　/

　　傲笑红尘离开的日子，剑子显得有些郁闷。他终日呆在豁然之境，闭门不出，直到龙宿来找他。

　　停步于豁然之境外，龙宿探目光望了望。剑子在当院的竹椅上睡着，一团白毛茸茸，有点无精打采的模样。

　　龙宿已经听说了一些事。他想剑子恐怕是在郁闷了，所以主动过来，给他排解排解。

　　剑子呵呵笑道，哪有什么要排解的。我不过想偷个懒，在家闲几天。

　　不是就好，龙宿淡淡地说。早春静夜，他和剑子在豁然之境的院子里对坐着。

　　此时清风有意，凉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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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0-08-05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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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十四

　　龙宿道，这是什么值得愁心的事吗。吾陪汝出去走走，汝想去何处，吾都奉陪。

　　剑子笑了一下，懒散地倒伏在躺椅里。龙宿解下披风搭在他身上，剑子摸着龙宿的手，拉在手里握了一下。

　　剑子道，好像从苍过世以后，他就感觉自己老了。在玄宗的时候还不觉得，下到苦境中原，一下子成了个老人。

　　龙宿道，年少年老，一般都是和近身边的比出来的。玄宗少辄也是几百上千岁的人，怎会觉得自己是个老人。

　　龙宿道，人老起来，都是从心事开始的。深吁的气息，是烦恼的细纹，是操心的苦劳，老字就写在脸上了。

　　剑子不禁笑起来，由以上的几句话，龙宿你还是爱美如昔。

　　龙宿亦笑道，非也非也。吾是追求心态的年轻与快乐，才有青春活力。

　　剑子闷笑着，就算没有青春活力，你的岁数，在苦境也能称之老当益壮。

　　龙宿摇扇，微摇头笑道，男人的岁数是秘密。再说，力量也不一定成正比。

　　剑子不由得大笑，自认是凡人吗？我看，汝还是龙性十足的呢……

　　/

　　闲话喝茶，不觉已到深夜。龙宿决定不回疏楼西风，就在豁然之境宿夜。

　　剑子的住处，还圈养着一只蜀道行。还有中原正道人看守着，龙宿便睡在客房，免得引来无聊的议论。

　　剑子将自己的被枕都抱过去，亲自将床铺厚了一层。又取自己的茶具泡了茶，因龙宿晚上睡醒，有喝口凉茶的习惯。

　　龙宿坐在床上，一边与剑子闲聊，一边抽烟。他随身带着紫金竹的烟管，剑子这里备着烟香，他便忍不住抽了口。

　　龙宿躺下，剑子替他收了烟管，止了灯。他将手摸在被下，拉着龙宿的手指轻轻握了握。

　　龙宿轻声道，去睡吧。剑子便起身，离开时将房门轻轻带上。

　　/

　　早点是四碟四味的粥菜。剑子好些时候没吃顿正经的早饭了，一气喝了两碗粥。

　　龙宿道，吃饱些，免得有人拖汝去帮忙打架，那可是体力活。

　　剑子道，有这样的事？龙宿不语，将一封署名杜一苇的书信，沿桌平推到他跟前。

　　剑子看信。剑子不动声色地将信放下。

　　剑子大怒，这群混账东西！好死不死，竟又去挑什么玄空岛！

　　龙宿不动声色地按着桌子。剑子无奈，抱歉道，对不起，我的脾气真越来越差了。

　　龙宿道，不怪汝动肝火。事到如今，吾也搞不懂中原正道到底想怎样。

　　剑子哼道，想怎样？作死呗。

　　龙宿道，祸已闯下，还是想想该如何后事吧。一时三刻，必有人来找来求帮。汝不要肝火太盛，就当他们是不懂事的孩子吧。

　　/

　　剑子将信拿起来，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四曲狭道之战，卧江子设计险胜。兵败的叶口月人退回玄空岛上，很长一段时间，双方固守边防，相安无事。

　　剑君挑上玄空岛，是因为中了变种磷菌之毒。他已见到蜀道行中毒后疯狂开杀，又被围杀处死。所以想趁着神志还清醒的时候，为中原正道除去玄空岛的后患。

　　但玄空岛为叶口月人经营多年，岛上守备严密，岂是一人一剑之力可以突破。剑君冲杀入阵，斩杀敌首无数，却也激起了叶口月人的恐慌和愤怒。剑君毫无悬念地死在玄空岛上，叶口月人倾巢出动，突破中原防线，掳获周边上万住民，挟持上岛以为人质。

　　剑子原定的计划，是希望困居岛上的叶口月人补给不济，最终知难而退。无奈剑君之举激怒了叶口月人凶残的报复心，他们挟持人质上岛，开出耸人听闻的条件，否则就与这上万苦境人同归于尽。

　　龙宿道，玄空岛穷踞一隅，不足为虑。所堪忧者，其在穷途末路处铤而走险，与魔界勾结起来，便不妙了。

　　剑子叹道，是不妙。鱼死网破，对谁也没好处。叶口月人之主九幽，女流之辈。往往只凭心血来潮做事，不计后果——剑君真不该惹上她。

　　龙宿道，事已至此，恨也无用。且看一会儿苦境来人怎么说，必要往玄空岛走一趟，吾陪汝去。

　　/

　　玄空岛上的会面，中原与叶口月人再立三战之约。前者三战之约，最后一战由蜀道行出面取胜。但此后不久，蜀道行便中了变种磷菌之毒，陷入无可救药的疯狂境地。

　　中原正道中，功力堪比蜀道行者，屈指可数。约定之中，三教顶峰身担公道，不得参战。但当下情形困窘，剑子想，少不得要请傲笑红尘出面镇压，以红尘禁招挫败对方锐气，为和谈争取空间。

　　傲笑红尘刚从北隅边境归来。经他多方调查取证，学海与中原的冲突大体澄清。但在他离开中原期间，双方又起了新的冲突。这一次，学海高层不知何故，却没有再出面调停。

　　得知玄空岛上的变故，傲笑红尘径直赶到现场。剑子等人到时，玄空岛已经被红尘禁招重创，地表建筑大体削平。岛上西北方原本是高地，被红尘禁招秒爆，连带建筑其上的防御工事一并沉入海里。

　　九幽震怒，但对红尘禁招的威势毕竟无可奈何。她手上还挟持着上万人质，但见傲笑红尘凛然威势，不交出不能过关，交出了则必然死于非命。这素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女人，这时候却有点怕死了。

　　叶口月人各部首领会聚议事，纷纷表示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中原背弃了停战和约，哀兵必胜，玄空岛上下都有决死一战的勇气。但九幽始终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剑君杀上玄空岛的真正缘故，以为自己设下鸿门宴将卧江子骗来毒死，事情败露，才引来中原正道愤然围杀。

　　傲笑红尘放出禁招，给玄空岛三天的考虑时间，或者投降，或者全灭。九幽想，投降则叶口各部或可生还，平安离境，自己却必死无疑——这样可太不上算。叶口各部死战的决心，是她握在手上的最后筹码。红尘禁招的威力如此强悍，短时间内必不可能连发数击。她不预测，傲笑之外，中原正道还有多少隐藏实力。但若不赌这局，她必不能甘心。

　　这背水一战的算计能否成功，关键取决于三教顶峰的态度。九幽想，她一直想与儒门那位龙首见上一面，如今应该是时候了。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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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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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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