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1【羽慕/正劇長篇】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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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衣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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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0樓發表於: 2014-07-21 15: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章

時間仿佛停下了，兩人相擁的身影被月光拉的無限長。
慕少艾都不知道拿什麼表情去看面前的人了，堂堂慕藥師，這個時候居然老臉一紅，但紅完後，他還是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
那人眼眸如星璀璨，看著他的眼神，像是許下一個誓言。
——我不會再放手了。

而慕大藥師顯然沒有羽人此刻的浪漫心情，他被人用力抱在懷裏，一時之間氣血凝滯無法流轉，慕少艾竟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
慕少艾繼續苦笑，這要如何是好？
咽下喉頭血腥，他有些艱難的抬起手，拍拍羽人的肩膀，努力不讓他看出異狀。
“羽仔，你先放開我，行麼？”
似是感覺到懷中人的不適應，羽人輕輕放開慕少艾，目光卻停留在他的身上。
慕少艾握拳捶捶背，一邊捶一邊苦笑：“我說羽仔啊，老人家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壓碎了，你……你這麼突然……究竟是想做什麼？”

強吻這種事，慕少艾實在說不出口啊。
羽人的沉默在這個時候發揮的正好。見他又不說話，慕少艾有些氣結：“算了算了，認識你這麼久，我還是只看見你的沉默。”
黃衣人轉過身，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羽人。他的唇上還殘留著那人的溫柔，這一吻，似乎打破了一段禁忌。
羽人依舊看著慕少艾，他的背影站立在月光下，白髮披散著，有些消瘦。羽人低下頭，手掌上似乎還帶著那人身體的溫度，溫暖柔和。
他果然瘦了許多，羽人如是想。
正當兩人靜默之時，輕風再起，地上的樹影又開始搖曳。羽人看著影子，突感不對，他猛地撲上前抱住慕少艾，一個側身逃離槐樹範圍。
一把刺刀，從茂密的樹葉中直直落下，恰好對上慕少艾剛才所站立的地方。若差分秒，慕少艾只怕就會命喪當場！
在一旁站定後，慕少艾一轉頭，便看見兩名黑衣人從樹上躍下。明晃晃的刺刀無情，而兩人明顯配合默契，直接朝羽慕兩人沖來。

他們果然來了！
一旁的羽人鬆開懷裏的慕少艾，眼神微冷。這些人身上一絲殺氣都沒有，在樹上也隱藏的很好。若不是羽人的敏銳直覺，以這些殺手的藏身能力，只怕死的不只是慕少艾了。
殺手往往都是一擊必殺，若不成，便再尋機會。可這些人在一擊之後卻不退去，而是沖上。這樣不死不甘休的氣勢讓羽人握上刀柄，霎時寂滅出鞘，黑羽滿天！
慕少艾就站在一旁，看著羽人與兩人戰在一起。漸漸的，他皺起眉頭。
為何……
不過數息的時間，羽人已將兩名黑衣人解決。
思緒突斷的慕少艾有些訝異，這麼輕鬆？
但他隨即轉念，如果輕鬆，那就證明這些人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說，他只是附帶的目標。
附帶的目標……
越小楓一個人守在風鈴店，幾乎是以自己的性命為餌了。如果她出事，羽仔會怎麼樣？他會怎麼辦？
來不及了！慕少艾不再細想，快步上前，拉過羽人。而羽人看著刀上血跡緩緩滴落，他顯然有些不在狀況內，被慕少艾一拉之後，才看著人：“怎麼了？”
慕少艾焦急無比，實在顧不得其他了。
“快去風鈴店，越小楓有危險！”

※※※

此時的大街上已沒有什麼人，這也給羽慕兩人的快速前行增添了方便。兩人剛至風鈴店門口，果不其然，聽見了打鬥之聲。羽人刀氣再出，直接擊碎了門板。慕少艾快步入內，進到後院，一眼就看見了被黑衣人包圍的越小楓。
越小楓持劍在手，一襲黃衣早沾滿血跡，她一轉頭，便看見慕少艾站在那裏。
“藥師！”只是一瞬，越小楓身後一人襲來。
“小心身後！”慕少艾趕緊提醒，越小楓聞言，背手揮劍一擋，擋下了襲來之招。慕少艾這才鬆口氣，背靠著門板，看著身後的羽人躍入戰團。
耳旁打鬥聲聲聲入耳，聲聲刺耳。慕少艾只覺心煩意亂，他扶著額頭，眼前一陣眩暈。
不過一日，不過只是把脈開藥，不過只是吐了一次血。
為何……為何會成這樣？
自己的身體真有這麼糟糕麼？

慕少艾勉強抬頭，看一眼戰團。見越小楓漸漸脫離險境，他才轉過身扶著門，垂首擦去額上冷汗。
很好，沒有人看見。
慕少艾有些痛恨自己，為何不能上前幫助他們。何時，他竟成了一個累贅？只能站在一旁看著那兩人動作？

若他不為羽人安撫魔氣，此刻的他倒還有幾分補刀能力。但他真的能不管羽人麼？或者說，他真的能不作踐自己麼？慕少艾不知道，他只知道，遇上了關於羽人非獍的事情，他就無法保持理智。
他很清楚這個現實，卻不說什麼。

這一批人明顯比那一邊的人難纏許多，就連羽人也受了一絲輕傷。刀風過，羽人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一道血痕留在了俊逸的臉上。
羽人並不在意，只是皺眉，再揮刀，招式明顯狠厲了幾分。
他已察覺到慕少艾的不對，可是無法抽身。就在這一瞬，羽人再斬一人，一轉頭，卻看見慕少艾身後刀光一亮。

莫上桑趕回來的時候，只見滿地血跡和兩具屍體。看打扮，果然和那一批追殺他的人一模一樣。
莫上桑蹲在屍體旁，看了看傷口。
——是刀傷。
是羽人非獍？
莫上桑抬起頭，看向在月光下安靜幽冷的小院，眉頭微蹙。
看起來……他們已經見面了。那慕少艾不在這裏，那他就很可能是與羽人在一起。莫上桑站起身，突然頓住。他耳朵微顫，很明顯是聽到了什麼。
不遠處的打鬥聲……莫上桑不再細想，快速趕往那一處。

“身後！”
異口同聲的大喊，刀鋒逼近，慕少艾勉強提起內力，側頭避過刀鋒。而後回身，一掌擊向身後。
血花濺起，慕少艾慢慢抬頭，看著黑衣人身後的人。
莫上桑。
他還是趕到了
兩人同時一掌，一前一後，震碎了黑衣人的心脈。而那人臨死之前還在頑抗，殘留的餘力運起手中刀，一刀劈向慕少艾。
羽人眼中只顧著慕少艾，卻忘了照顧這邊的戰場。越小楓一聲痛呼入耳，羽人這才回過神。身如急電，來到越小楓身前，一刀擋下攻勢。

與此同時，刀鋒陷入身體的聲音響起。
莫上桑表情有些痛苦，他扶著插入肩胛的刀。將其狠狠拔出，扔在地上。看著已經是是屍體的黑衣人，一晃手，金針已在指縫。莫上桑快速下針，治住流血的傷口。
慕少艾驚愕的看著擋在面前的人，見他捂住傷口，趕緊扶住人：“你瘋了？為什麼替我擋下？”
莫上桑雖受了傷，但對著慕少艾這個病人他卻精神十足。他沒好氣地道：“我不擋的話，你想和躺在地上的這傢伙作伴？”
“你——”
慕少艾萬萬沒有想到莫上桑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他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雖然與莫上桑相交時間不長，但他若因自己而出事，自己怎有可能不自責？
莫上桑見慕少艾神情有些不對勁，再看院中戰場，也接近了尾聲。他推開慕少艾的攙扶，站直身子，朝院中戰場走去：“這種表情可不是慕少艾該有的。”
未受傷的手臂隨手拎起放在門口的一把柴刀，莫上桑乘著黑衣人不備，狠狠扔去。黑衣人猝不及防，竟被柴刀貫穿了身體。
他似是不敢相信，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柴刀，然後緩緩倒下。
慕少艾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眼前的眩暈越發嚴重，他扶著額頭，想說話，卻出不了聲。
當羽人解決了最後一名黑衣人後，他一轉頭，就看見慕少艾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吐出一口血，然後緩緩倒下。
月依舊掛在天際，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暗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悄悄退出風鈴店。

※※※

慕少艾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剛剛進入翳流臥底。
在那個夢中，南宮神翳傳召首座認萍生。認萍生前往天之界限的大殿，卻不見南宮神翳的蹤影。在詢問他人後得知南宮神醫正在翳流所種植的曼珠沙華花田靜候。
那一日，殘陽如血，比那一地的曼珠沙華還要刺眼奪目。
認萍生上前，玄色衣袍一斂，正欲下拜，卻被南宮神翳扶起。
南宮神翳的面貌，此刻想起竟是如此清晰。認萍生看著面前眉眼俊朗，卻帶著邪魅的南宮神翳，也不說什麼。
南宮神翳見認萍生不說話，只是微笑，上前將認萍生摟在懷裏。而後低下頭，湊在認萍生的耳旁，呼吸曖昧噴灑。
就在這個時候，慕少艾終於想起他為何會覺得那一批殺手所使用的招式是這麼的眼熟。
——那是南宮神翳親自訓練培養的殺手，這樣的殺手，就連醒惡者也培養不出。

南宮神翳輕笑幾聲，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異常清晰，似是在重複著過往的回憶與黑暗。
“萍生，我回來了。你，可歡喜？”

※※※

他雙手合攏，內勁一震，那寫了幾個字的紙條便在掌中化為了齏粉。
“認萍生……慕少艾……我們會再見的……呵呵呵……”
他的指尖撫摸著光滑的扶手，在黑暗中露出一個誰也看不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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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4-07-2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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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當陽光再次落在這個小鎮上時，殘留在地上的血跡已被人清理掉了。
一開始莫上桑等人還擔心打鬥聲會引來旁人，便加快速度清理掉血跡與屍體。結果到了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時，他們這才發現，根本就是想多了。
趁著天還沒亮，幾人將風鈴店門口收拾妥當，趕緊回了莫家小院。
莫上桑替越小楓檢查了一下，發現沒什麼大問題後，就把小姑娘趕去休息。然後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齜牙咧嘴打著蒲扇，替那個昏迷的人熬藥。
爐火在眼前撲撲作響，聽得久了，只覺得眼前的景物慢慢變化，耳旁又響起了陣陣海濤聲。

慕少艾，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還記得那個人是依舊是懶洋洋的回答
慕少艾靜聽莫大夫高論。
不作死就不會死，你就這麼想死？
同樣的話，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事。
可如今了？莫上桑真想沖進去對著那個人大喊：是不是還得讓我重複一次？
可惜那個人現在無法回答，他只能認命的把藥爐搬出來，抓藥熬藥。

肩頭的傷口疼的越來厲害，不過疼到麻木就好了。還有，真是搞不懂，我為什麼要替他擋一下？！反正沒人顧著我，莫上桑有些無奈的想。
而那只黑色的鳥，替他檢查一下確定了他身上就只有臉上那條傷口後，莫上桑立刻把人踹進屋：“沒法幫我的忙就去守著人！”
搖著蒲扇的手停下，莫上桑抬手捂住肩頭，那裏纏著的繃帶又開始滲血了。
先前在荒野的傷，星夜疾馳趕回這裏，再加上挨了這麼一下，他才是那個最需要照顧的人吧？

不過傷口越痛，莫上桑的大腦就越發清醒。
昨夜的事情已經確定他的想法，九耀石很可能就在越小楓的身上。但看越小楓的臉色，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翳流……南宮神翳……
眼前藥爐薄煙嫋嫋升起，遮擋住莫上桑思考的眼神。此時槐花如雪盛開，卻無一人有心情觀賞。
莫上桑乾脆把蒲扇放在一旁，起身走到廚房裏，將地窖打開，取出藏在裏面的酒。
拎著酒壇走出廚房，就這麼坐在院子裏一拍泥封，喝起酒來。
清風起，花香夾雜著藥香散在空氣中，藥罐中被熬著的藥發出輕微的聲響。
如果……能這麼一直安靜下去，也不錯。
想著想著，莫上桑的思緒漸漸遠了。

※※※

羽人獨坐在房中，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他的手與那個人的手，很近。
垂著眼看了一會，羽人慢慢抬起手，附上去，用掌心感受著那個人不太高的體溫。
這個人，昨夜如同九幽煞神一般。而如今他卻安靜的坐在床榻邊，守著床上的人。
薄涼淡色的唇輕啟，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似乎是怕驚擾了那個人的夢。
黑衣刀者輕輕握緊手中的手掌，那人的體溫卻不是很高，羽人想暖著他，可是始終溫暖不了。

慕少艾就是這樣的人啊，他永遠都帶著溫和淺淡的笑容。竹制煙管上了手，哈一口，吐出煙霧，不是哎呀呀，就是呼呼的笑。
似乎沒有人能讓他不開心，也沒有人能讓他真正的開心。

羽人再次伸出手，撫上慕少艾蒼白的面頰。
慕少艾稱自己是老人家，可他的五官秀麗精緻，宛如女子，一點都不像所謂的‘老人家’。指尖在慕少艾的眼角下輕輕摩挲，那一道墨痕，像是一個經歷過百千磨難的古老圖騰。而這千瘡百孔的美麗，也只有在慕少艾的臉上才能這麼相得益彰。

羽人垂眸，看著昏睡中的人。
慕少艾，要怎樣，你才肯告訴我你的心？
黑衣刀者不得不承認，他嫉妒了。
當他看見莫上桑為慕少艾擋下一刀。
當他看見慕少艾倒在莫上桑懷裏。
他多麼希望那個人是他。
但是越小楓還在身後，他不能不顧及。

黑衣刀者就這麼冷眼旁觀，直到風波平定。他幫忙處理掉黑衣人的屍體。兩個男人就這麼扶著一個背著一個，回到了這裏。
羽人鬆開手中的指掌，替慕少艾蓋好薄被，然後起身走到房門口。一打開房門，他就看見莫上桑坐在院子裏一邊喝著酒，一邊扇著爐火熬藥。
羽人順手拎起一個板凳，走到莫上桑的身邊坐下，看著人喝酒。
小半壇一下子沒了，莫上桑放下酒壇，試圖無視身邊的這只鳥人。
羽人就這麼一直看著莫上桑的動作，他不開口，莫上桑也不開口，一時之間院子裏陷入安靜。
沒過一會兒，莫上桑有些扛不住了，鳥人的目光永遠都盯著他的雙手，好像是怕他在藥裏下毒一樣。他看著羽人：“你不在屋子裏好好呆著，出來做什麼？”
羽人依舊沉默，莫上桑有些無奈，這種對話模式太折磨人了。
一會兒後，羽人終於開口，問：“還有酒麼？”
莫上桑看了看酒壇，起身再去地窖裏取了兩壇出來，扔一壇給羽人。
羽人接過酒壇，拍開泥封。這酒酒香撲鼻，顯然是壇好酒。
那一瞬，羽人腦海中又閃現了記憶。
灑脫的箏音配上笛聲，自己坐在一旁喝著酒，聽著那人吟詩，一旁的孩童一邊舔麥芽糖一邊搖著尾巴，很是歡脫。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
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任逍遙。

羽人的出神顯然引起莫上桑的注意。他將藥爐的火慢慢熄滅，用柴火的餘溫暖著藥。端起那壇未飲完的酒，莫上桑的神情依舊從容：“我說你，出來不是發呆的吧？”
羽人的思緒被莫上桑喚回，他轉頭看著人：“是你救了慕少艾？”
莫上桑愣了愣，沒想到他居然問這個。這麼明顯的關係，他看不出來麼？
看著羽人的神情，莫上桑歎口氣，認命般點頭：“是，他沒死，全是我的功勞。”
不過這語氣，怎麼聽怎麼不像是邀功，只怕是對慕少艾這樣的病人無可奈何了。
羽人舉壇，痛飲著壇中酒。上好的酒就這麼順著下巴流下來，滴在土地上。莫上桑看著這滴酒的速度，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和這滴酒速度一樣，越來越快。
——我是讓你喝酒不是讓你發洩啊！

而羽人顯然沒注意到莫上桑心痛的眼神，他只是垂著頭，面上染上薄紅。
他如果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他只能找莫上桑。
“能不能告訴我，他被你救之後的事情？”
黑衣刀者靜靜地說道。
莫上桑怔了怔，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不過在羽人的眼神‘威脅’下，他還是敗陣了。
於是，他只能清清嗓子，開始說了。

遇見慕少艾的時候，莫上桑剛來到那個海邊小村行醫沒多久。就聽見有人說海岸上沖上了一艘船，船裏躺著一個也不知道死沒死的人。
莫上桑聽見這句話，就趕緊去海邊，他一眼就看見了那艘被燒焦大半的木制小船。
莫上桑走上前才發現，的確如那些村民所說，裏面躺著一個人。莫上桑顧不得這人全身上下大面積燒傷，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
這一刻，本該生機全無的人，居然還存有微弱呼吸。
莫上桑看了看這艘小船，葬這個人的人也許是想用火葬。但也幸好沒有用徹底的火葬，不然這人就真救不回了。
他趕緊將人救上來，帶回自己暫住的地方。

雖說莫上桑想救這個人，但他傷的太重，而莫上桑也只能在旁起協助作用。真正的難關還得靠他自己挺過來。
而慕少艾蘇醒後看見自己這副包紮得動都沒法動的模樣，只是那哎呀呀的笑，說自己真是死裏逃生啊。
哎呀呀之後，就吐血。
他的五臟六腑被一股強大的掌氣打的移位，他本該死的，但是他活了下來。
慕少艾笑著說，也許是自己不想死的念頭太強大吧？果然是閻王爺都收不了藥師我啊。
莫上桑只是白他一眼，將手中藥碗裏的藥汁給他一點點灌下去。
不管在什麼時候，慕少艾似乎都是吃虧不討好的那個。因為他笑的再悠閒自在，也無法改變他的傷勢讓他幾度瀕臨死亡線。
莫上桑就這麼看著慕少艾吐血、昏厥，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讓慕少艾自己扛過去。
他在昏迷的時候，依舊低喃著什麼，聲音極低。莫上桑聽了好半天才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紅雪。
那是他縱然身死，也要記掛在心上的人麼？
慕少艾在蘇醒後聽見莫上桑這句疑問，依舊在那哎呀呀的笑。邊笑邊說，有麼？老人家真的不知道啊，再說夢中的話怎麼能當真了？
你就知道轉移話題，莫上桑沒好氣道。
慕少艾只是笑眯眯，不說話也不反駁。而那張精緻面容在莫上桑的醫治之下，漸漸有了好轉。
過了一年多，慕少艾的身體已漸漸好轉。正當莫上桑沉思下一步醫治方案的時候，慕少艾突然說，自己要趕回中原。
看著慕少艾少見的堅定神情，莫上桑也難得沉默。他知道，他無法阻止慕少艾。
慕少艾就這麼離開了，他在那個小鎮呆了一個月後，也離開了。
再相遇，就是在荒郊野外，他遇到因傷勢復發而暈倒的慕少艾。
描述淡淡，卻無法掩蓋那個人曾經受過的苦楚。羽人沉默，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慕少艾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他。
“他曾說，他有一架鐵箏，閒暇之時最喜與他的一名摯友撫箏吟詩。但如今，他這雙手，怕是再也無法駕馭那架鐵箏了。”
莫上繼續淡淡道：“我如果是他那名好友，我就只會說一句話：慕少艾你這個阿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了？”
羽人正想再接話，身後突然有動靜。
兩人一轉頭，就見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樹上槐花燦白如雲，樹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就在這個春風宜人的時候，鎮子入口處，來了一個人。
那人一襲青衫，不似其他成年男子戴冠，而是將長髮隨意披散著。他背著一個包袱，緩步走進鎮中，很快便進了集市。
在街邊叫賣的人，只要是女性。上至八十歲的老媼，下到七八歲的小姑娘，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人雖是普通青衫，但卻難掩溫雅風姿。見此情況，他只是溫雅一笑，微微頜首。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掩飾自己發燙的臉。
青衫公子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他走過一條街，來到鎮中那家較大的客棧前，抬頭看了看招牌，走進去。
小二趕緊迎上來：“呦，這位公子是想打尖還是住店？”
“小二，麻煩給我開一間上房。”青衫公子微微頜首，開口聲音溫潤。他的嘴角一直帶著淺淡的笑容，對人態度不疏遠也不親近，有著很好的距離。
小二心下頓生好感，他帶著人上了二樓，一邊上樓一邊吆喝：“上房一間——”
“好嘞！”站在櫃檯後的掌櫃喜笑顏開，提筆在賬簿之上落下一個紅勾。

小二引著人來到房間前，為人打開房門：“公子請。”
“有勞了。”青衫公子走進房內，見佈置典雅，不落俗套，有些滿意。他轉手一錠銀子，遞給小二，笑的清俊溫雅：“十天的房資，餘下的，就是小二哥你的。”
小二的眼神直直盯著那錠銀子，青衫公子上前一步，將銀子放在小二手中。
小二拿著銀子的手背到身後，掂量掂量。
嘿，有夠重。
小二笑的越發燦爛，他將銀子拿在手中，抬頭看向那人：“公子獨身一人來此，是來做什麼？賞花？遊玩？還是做買賣？”
青衫公子看著小二諂媚的笑容，沒有不耐煩，他只是目光微移，看向桌上的包袱：“來賣藥材，然後，尋人。”
“哦？不知道公子想尋什麼人？不是我誇大，這鎮上沒一個我不認識的，只要公子你報的上名字，我就可以給你去找。”小二越發熱心了。
他看見青衫公子含笑搖頭：“這就不勞小二哥了。不過，我有一事想問：我剛入此鎮時，只聞一陣槐花清香，發現此鎮上似是家家戶戶都有槐樹，卻不知哪家的槐樹最高大？”
小二本來失望，再聞此問，還是稍微想了想：“這鎮上除了鎮長家，應該就是莫大夫家裏的槐樹最高大了。不過莫大夫很少在家……這位公子，你是來找莫大夫的？”
“莫大夫……”青衫公子咀嚼著這三個字，一臉若有所思。隨後露出一個淺笑：“我明白了，多謝小二哥，你去忙吧。”
“好嘞，公子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叫小的。對了，不知道公子怎麼稱呼？”
青衫公子踱步來到窗前，看著窗外院中那棵槐花樹，陽光讓他的側臉越顯溫潤。
“在下複姓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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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4-07-2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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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知過了多久，慕少艾猛地睜開眼。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誰在呼喚，那個人的那一聲萍生，竟讓他到現在還無法忘卻。
原以為翳流的一切，早該在那一場大火中湮滅，但是如今……
躺在床上的人伸出自己的手，怔怔的看著。
那雙手雖然帶著燒傷的疤痕，卻依舊修長白皙。可此刻，他的手，竟無法控制般輕輕顫抖起來。
南宮神翳，南宮神翳……
夢，退去了。但影像卻殘留在腦海中，讓人分不清究竟那是夢還是回憶。

慕少艾閉上眼，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酒膽豪氣中略顯輕狂的慕少艾面對為禍武林的翳流，毫不猶豫地接下臥底任務。
他以為自己能夠解決，但此後，卻只是黑暗的開始。
他是認萍生麼？他不知道。當他以為自己是慕少艾的時候，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認萍生還在，而你，就是認萍生。
也許認萍生早已融入了慕少艾中，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慕少艾低低笑一聲，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他是慕少艾，從來都把樂觀掛在臉上的慕少艾。
他也是認萍生，殘絕狠毒的認萍生。
這世上沒有誰能夠當救世主，不管是慕少艾還是認萍生，他能做的，只是保護身邊的人。

莫上桑與羽人就這麼愣愣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按理說慕少艾醒了本應該歡喜的。但他卻醒的這麼突然……
莫上桑一轉頭，正好看見羽人的目光又開始變化了。
什麼……啊……
他簡直想扶額了，好吧，他也這麼做了。用蒲扇抵住額角，歎口氣。
藥香四溢，已經熄滅的柴火暖著爐上的藥，莫上桑也懶得管身旁兩個四目相對深情對視的人。好吧，他也管不了。
是不是還得給你們模擬出一個閃電啊！夠了沒！我還在了！
莫上桑取下肩上搭著抹布，然後握住滾燙的手柄，將藥罐舉起，開始倒藥。隨後他才不得已打破沉默：“那個……你醒了？”
慕少艾難得沒有嬉笑調侃，他只是安靜走出房門。他也沒有看羽人，只是走到莫上桑的另外一邊，找個地方坐下後，才嗯一聲算是回答了。
莫上桑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椎骨往上竄。
莫上桑左邊是羽人，右邊是慕少艾，身後是藥爐與槐樹。
壓力很大的莫上桑下意識摸了摸胳膊，慕少艾你真是作死啊！這只鳥在這裏你是想讓我被寂滅刀劈了麼？
怎麼一下子這麼冷？我才不知道是身旁的羽人在散冷氣了。

莫上桑也不好說，只能將藥碗沉穩地遞給右邊的人，目不斜視道：“你的藥。”
慕少艾安靜看著他伸手遞過來的藥，片刻後，轉頭低聲：“不需要，我無事。”

喂！這是什麼情況？我熬了一個時辰的藥啊！
莫上桑默默看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忍下爆發的衝動。
我的忍耐是有限慕少艾你這個傢伙不要得寸進尺啊啊啊，懂不懂啊懂不懂？？
他的確很糟心，他才明明是那個需要照顧的，為什麼沒人照顧他？
莫上桑的聲音依舊沉穩，保持著遞藥姿勢：“不要讓寂滅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一句威脅也只是讓慕少艾微移目光，看向安靜坐在一旁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說話的人。而後他又是垂目不語。
莫上桑放下藥碗，他怕自己失手氣勁一發捏碎了藥碗還燙的一手泡最後浪費了自己花精力熬制出來的成果。
莫上桑把藥慢慢放下，待藥碗放好後，他轉頭，盯著慕少艾的側臉：“你這副表情，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還是你慕大藥師測算到死期了？”
一句無心的玩笑，身旁的羽人輕輕一動，卻沒有任何舉動。
慕少艾依舊平靜，那副安然的表情，真是讓人想撕爛他的面具。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平靜，你要急死我們麼？

慕少艾的目光注視著遠處，他似乎在看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聽見這句話，他的眼神一瞬空洞：“生死，有這麼重要麼？生前身後名，世事不過都是浮雲，轉眼即逝。誰不會死？你會死，我也會死，像我這種從……”
“好了好了，我可不是來聽你慕大藥師的生死虛空論的。”莫上桑趕緊打斷，慕少艾的不對勁太明顯了，平日他哪會說這些話？這是看破紅塵了還是準備踏破虛空得道飛升？
莫上桑覺得自己的頭很痛，為什麼他會摻和進這種事情裏。他再次撿起藥碗，乾脆遞給羽人：“東西給你，我沒心情和他扯了，讓他喝，喝不下就給我死灌。”
羽人伸出手接住溫熱的藥碗，莫上桑趕緊起身讓地：“我出去走走，去看看鎮上的情況，您二位隨意吧。”
他趕緊朝門口走去，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肩頭。
慕少艾一轉頭，就看見莫上桑如此情況，他似乎剛想起什麼。
“你的傷——”
“不要緊啦，趕緊喝藥去。”傷口一陣疼痛，莫上桑卻無心處理，他得出去看看剛才離開前去風鈴店整理的越小楓的情況。
門關上的聲音如此清晰，而院中只有兩人了。
這兩人，似乎近在咫尺，似乎又遠隔天涯。

※※※

莫上桑走出院子後才松了口氣。
那股冷氣總算散了。
身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崩裂了，他從懷裏拿出藥瓶，倒了兩粒藥丸塞進嘴裏。他想以此暫時止血，壓住傷勢。
也不知道越小楓怎樣了，莫上桑快步上前，過街走到風鈴店門口，卻看見風鈴店大門半掩。
莫上桑走進風鈴店，隨手將門關上。
昨夜的血跡已經清理完，但損壞的傢俱卻無法修補。而且，不能讓外人看見這裏的情況，刀劍的痕跡太很容易惹來是非了。

沒有看見越小楓，難道是在後院？
莫上桑掀開幕簾，一眼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只見越小楓坐在槐花樹下，抱著胡琴，也不知在想什麼。見此情況，莫上桑走到越小楓面前，低頭看著她懷裏的胡琴，問：“就是它麼？”
這一句話，似是驚醒了發呆的人。越小楓抬起頭，而那人正好逆著光，越小楓看不清他的表情。再聞此言，她只是道：“……我……不知道。”
昨夜剛歷經生死，若非羽人與慕少艾來到，此刻的她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莫上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他踱著步子，來到越小楓的身邊，靠著槐樹樹幹，抱臂看著天際。
“祖父將它交給我……說……如果日後他不在，我行走江湖孤身一人之時，有人若想殺我，可以將它給大門派，換得庇佑。”
黃衣少女的聲音帶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憂傷與哀愁，她抬頭看著天際漂浮不定的白雲，似乎在那裏，有她心心念念掛著的人。
“後來……祖父死了……我一個人行走江湖……看多了生與死，總覺得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了。這把胡琴是祖父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如果它也沒有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莫上桑轉頭看著越小楓，她的眼神中閃爍著不明的情緒。
此時，一朵槐花掉在了越小楓的頭上，莫上桑下意識伸出手，替人拿走。
越小楓一怔，轉頭看著他。
看著越小楓這種表情，莫上桑乾脆扔了花，伸手揉揉越小楓的頭髮，大聲道：“一無所有？”
越小楓愣愣讓人揉著頭髮，那樣子有幾分可愛。
莫上桑滿足了怪蜀黍的心後，乾脆蹲下來，與坐著的人並排。他看著遠處，然後歎口氣：“越姑娘啊，你還只是個小姑娘，沒必要讓自己這麼堅強的。江湖不是只有生與死，但一入江湖歲月催，你走的江湖，還沒有江湖本身的一半的一半。就不要一副勘破紅塵的模樣。你還年輕，不需要認識真正的江湖。趁自己還未涉太深，離開吧。”
莫上桑伸手拍拍越小楓的肩膀：“當然，在此之前，你可以哭。姑娘家有哭泣的權利。”
越小楓依舊一動不動，任莫上桑如此舉動。
“至於一無所有？你不是還有朋友麼？那只鳥人，我，還有那個作死的慕少艾，我們不都是你的朋友麼？”
“朋友……”，越小楓怔怔開口，帶著一絲迷茫。
曾經的她，天真嬌憨，不諳世事。而後在失去了一切，獨自一人時，才體會到什麼叫孤獨。羽人留下的溫暖，也漸漸被她遺忘了。是時間讓人淡漠，還是生死讓人堅強？越小楓不知，只是安靜的低下頭。
就在莫上桑揉亂她的頭髮的時候，她的心竟湧上一股暖流，那種熟悉感，是羽人給過的溫暖。朋友麼？

她想起了羽人安靜的模樣。
想起了慕少艾溫潤的笑顏。
想起了剛才莫上桑說的話。

朋友，原來……不是一個人麼？
迷茫的黃衣少女抬起頭，看著莫上桑：“我們……是朋友？”
“當然。”很肯定的回答，“除非你不樂意，那我也只能自認自作多情了。”
聽到肯定的回答，越小楓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不再像之前一樣憂傷。
“誰要和你這個大叔做朋友啊！”嬌憨的語氣帶著打趣，越小楓放下胡琴，起身背手，圍著莫上桑轉圈：“又不像羽人那樣俊朗，又不像藥師那樣漂亮，也就醫術出名了點。我說莫大叔啊，你能讓我說什麼好了？”
越小楓停下腳步，歪頭眨眼。
莫上桑沉默。
算了，女人心海底針，我不和你計較。他轉身就想走。
“喂喂喂！莫大叔你走什麼啊！我還想問你一件事了！”
身後傳來有些焦急的呼喊，莫上桑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什麼事？”
一種沒正事你就別給我作死不然我會很生氣的語氣。
越小楓蹦跶過去，有些好奇看著莫上桑那副難看的臉色：“莫大叔這是生氣了？”
“有事就說，我可不想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莫上桑懶得看人。
“就是想問問，藥師和羽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嘛……”越小楓有些委屈，足尖碾著地上的沙礫。
莫上桑倒是一呆，就這個？
“一個笨蛋和另外一個笨蛋的故事有什麼好聽的，這麼想聽故事不如去茶樓聽說書。”
“茶樓先生說的再好也不如當事人的親眼目睹啊，你說是麼莫大叔？”
我該榮幸麼？我該說不是麼？莫上桑望天。
女人都是一種以八卦為糧食的動物麼？
“這麼明顯的關係，你若看不出，就和那個慕阿呆一樣，傷的不輕了。”
莫上桑懶得糾纏了，直接乾脆俐落甩下一句話，然後瀟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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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衣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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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4-07-21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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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另外一邊。
慕少艾張張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聲音。
而一旁的羽人藥碗，卻沒有轉身將藥碗交給慕少艾。
是無話可說了麼？
是心灰意冷了麼？

莫上桑走後，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無人首先打破寂靜。
他們之間，似乎只有沉默。

慕少艾微抬頭，看著槐花樹上的花朵。
自顧自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到最後，慕少艾才發現沒有誰可以做誰的救世主。他以為自己救了羽人，羽人就不會受到傷害。但如今讓羽人受到傷害最多的人，偏偏又是自己這個已死之人。
如今他腦海中的念頭更讓他確定，慕少艾是一個自私的人。
慕少艾，你不是神，更不是聖。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卻還慶倖，慶倖羽人忘記了一切？
過往對羽人來說，不記得也許比記得更好。
慕少艾低頭，幸好……幸好你忘記了……幸好你不用記得那些事情……幸好……

羽人端著藥碗，用自己的內息暖著碗中藥湯。
清風忽起吹得樹上槐花搖搖欲墜，碗中倒影清晰。羽人的目光似乎是看著那朵花，但他卻是等著慕少艾開口。
這樣的寂靜，讓羽人很不習慣。
殘留不多的記憶，與生俱來的習慣，都是慕少艾嘰裏呱啦說一堆，羽人坐在一旁聽著。而這一次慕少艾的沉默，竟讓羽人有些不安。

帶著淺綠的眼睫輕輕顫抖，他的不安，漸漸化為了躁亂。
慕少艾……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沉默？
慕少艾……
他恨麼？他不知道。
他怨麼？他也不知道。
慕少艾……
慕少艾……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重複這個名字，這是羽人有記憶以來唯一記住的一個名字，這是羽人為何來到這裏的原因與目標。

慕少艾……你為何不願讓我明白你的心？
羽人微垂眼，掩下眸中漸漸升起的戾氣。
“羽仔，你有想過未來麼？”
這個時候，慕少艾突然開口了，依舊是溫潤的語氣，聽不出絲毫異狀。
“未來……？”
羽人低著頭，他很巧妙端著手中藥碗，不讓自己失手捏碎。而他的聲音中依舊帶著迷茫。
“這世間萬事如同雲卷雲舒，慕少艾自認堪不破天機，也窺不破紅塵，此生是這滾滾紅塵中人。但你不同，你失去了過往記憶，等於是重新活了一次。慕少很自私……總覺得讓你想起過去，比不想起要殘酷的多。”頓了頓，他又道：“我雖有讓你放棄的意思，但，你若不願，慕少艾尊重你的決定。”
慕少艾雖不願，但還是想法說出，這是一個選擇。羽人的過往太殘酷，他不知道如今的羽人是否願意承擔。
羽人人依舊沉默，沒有回答。只是另外一只空著的手，五指慢慢合攏。
一開始狀態不對的慕少艾，顯然已經注意到同樣不對勁的羽人。
片刻後，羽人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說完了？”
不像是他的語氣，慕少艾微微闔目，掩下自己的情緒。

羽人看著不遠處的人，明明這麼近，明明伸手就可以觸及到他。可剛才的那些話，卻讓他感覺憤怒。
“慕少艾，你說完了？那是不是該到我了？”
羽人放下手中藥碗，棕色藥湯映出那人眼中的戾氣。他起身上前，主動走到那人面前，握住慕少艾蒼白無力的手，狠狠的將人扯進懷裏。他顧不得慕少艾吃痛的表情，心中全是剛才的話。
這個擁抱並不溫柔，而帶著強硬。羽人低下頭，看著懷裏的人，淡色薄涼的唇輕啟，一開口就是一連串質問：“慕少艾，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偉大？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是救世主？”
慕少艾的功體接近全廢，自然鬥不過羽人。他索性就這麼伏在懷裏，聽著他的低笑和不甘：“你讓我放棄過去？呵呵呵……醫者仁心，慕少艾你為什麼對誰都是善心仁心，對我卻是如此狠心？”
他伸手捏住慕少艾的下巴，強迫人看著自己。慕少艾澄澈溫柔的雙眸依舊如同過往，與他帶著戾氣的雙眼對視。
“你以為我忘完了麼？你的暫別？你的一去不回？到如今，你讓我選擇放棄？放棄過去，或者說，是放棄你？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慕少艾怔怔的看著他，他的臉上帶著迷茫，聽著羽人的聲聲質問：“慕少艾，從前你是如此，到如今你亦是如此。我對你是什麼感情，你不知道麼？那好，我現在就讓你知道！”
黑衣刀者惡狠狠的吻住那個迷茫的人。沒有溫柔，沒有疼惜。只有恨，恨他自私，恨他放棄。恨他拋棄自己在這紅塵之中獨自一人，轉身面對蒼茫天地。
慕少艾終於反應過來，他的手按在羽人的胸口上下意識想推開那人，卻在掙扎的時候被人咬破下唇。吃痛似的低哼一聲。
羽人離開他的唇，唇上亦帶著他的血。他抱緊懷中的人，如同抱著珍寶，懷中人的體溫是他夢寐以求而眷戀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溫柔，都在這裏。
羽人聲音低低：“慕少艾，不要逼我。我因為入魔而狂亂過一次，你想看我再瘋第二次麼？或者，你想讓我去死？”
慕少艾依舊沒有動靜，也不知是被驚到了還是被驚傻了。
羽人低頭，貼在慕少艾耳邊，聲音依舊強硬，卻已經有一絲絲溫柔。
他輕聲道：“慕少艾，你是我的。”

※※※

莫上桑幾乎是爬出風鈴店的。
女人的好奇心一旦起來真是可怕，他好說歹說才說服越小楓說下次再說。
莫上桑鬆口氣後，才上了街道，打量著四周的集市。腦子裏卻依舊想著院子裏的事，也不知道那邊的兩個怎樣了。
旁人都看得出你們之間的感情，可是一個作死的慕少艾懵懂不知，一個作死的鳥人也在那裝聾作啞，真是兩個笨蛋。

莫上桑惡狠狠的想著，走到街角直接轉彎，前去他平日習慣打酒的客棧。
剛一進去，眼尖的小二就迎上來，取下肩上抹布替人擦著位置。
“呦，莫大夫，您回來了？這幾日也沒見你到小店裏來，莫不是忘了小店不成？”
“你店裏的二十年花雕，我怎麼忘得掉？這不是忙麼。”莫上桑也不拘束，在人擦完後坐下。他看著店小二，挑挑眉：“還怕我少你銀子不成？”
“您瞧您哪的話，這不是惦記您麼？還是老慣例？”小二不在意，笑嘻嘻的應著人。
“嗯。再給我打壺酒，我帶回去，依舊是花雕。”如果那個慕少艾嚷嚷著要喝酒……哼，給你點買的就不錯了。
“懂了懂了。”小二快速收拾完，替人上了下酒菜之後，卻不離開。
莫上桑看人一眼：“怎麼？怕我賒賬啊？”
“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小二似乎是想起什麼，撓撓頭看著莫上桑。
“有事就說吧。”莫上桑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杯，正準備拿過茶壺為自己倒茶。
“莫大夫，你認識一個姓南宮的公子麼？”
一句話，手中一個不穩杯子便掉在桌上。莫上桑轉頭看著小二，一言不發。

【上卷】昔影完

[ 此帖被落衣紅蓮在2014-07-21 15: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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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4)

14樓發表於: 2014-07-21 17: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曉得我有多久沒在36首頁看過羽慕標頭了超激動！！
結果往後一看...原來是這篇搬到36啊>"<
雖然很喜歡但畢竟在微博上已經看過了啊T^T

說回正文，時間太趕了先說最後一章
強勢的羽仔很帥啊XDDD
只不過，少艾對羽仔想來不是狠心，或許只是用心太過，關心則亂吧。
強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固然很好，但是羽仔，太尖銳的話語可是會傷老人家的心啊(所以就用行動彌補回來吧(何?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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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5樓發表於: 2014-07-21 23: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4樓(yunhsien) 的帖子

噗~因為聽人指引說如果要宣本的話最好把文在這邊也放一份，於是我就來放啦。
至於羽仔太直白嗎~誰讓少艾之前面對那樣的話[告白？]還無動於衷[真的無動於衷嗎？=A=]，然後羽仔又是個愛把事埋心裡的，就這麼一直忍著了。
結果忍啊忍啊忍……少艾一不小心把羽仔這個定時炸彈的引線給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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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6樓發表於: 2014-07-25 00: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四章

莫上桑還是隨著小二上了樓。
雖說當時聽見南宮二字時，他的確很震驚，但隨後還是強自定心。
天下姓南宮者何其多，也不一定就是他認識那個。他又不是那只黑衣鳥人，聽見南宮二字就掀桌抽刀摔碗。
但是，為何有種不安？
此時此刻在此地出現的南宮……
莫上桑與小二朝那位南宮公子的客房走去。聽小二所言，那位南宮公子一襲青衫，氣度溫文爾雅，笑容淺淡，言談之間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和他認識的南宮，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南宮，是一位梟雄，是一位霸主。他眉眼淡淡，卻難掩倡狂本色。他以江湖為基礎，以骨血為道路，屬於踏上他的王者征途。
這樣的南宮神翳，曾讓整個武林震驚。
這樣的南宮神翳，怎麼可能溫柔淺笑態度溫和？

是他麼？
莫上桑不敢確定。
到門口後，小二敲敲房門，內中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誰？”
小二大聲回應：“公子，您要找的莫大夫回來了。”
“哦？”內中人有些驚訝，起身為他們開門。門剛開，他一眼就看見了小二身後的莫上桑。
“莫大夫，請進。”
莫上桑在開門的瞬間原以為自己會見到那張噩夢般的邪魅容顏，但面前的人……
他長髮披散，青衫在身。面貌溫潤，氣度雍容。
莫上桑突然覺得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了。

將人迎進來後，青衫公子讓小二上了壺好茶，然後坐在桌邊親自替人倒茶。
莫上桑至始至終都不言不語，看著那人舉動。
青衫公子將倒好的茶遞給莫上桑，露出一絲溫和笑容，道：“莫大夫，久仰大名。”
莫上桑接過茶杯，他人客氣，自己怎能不客氣？他帶著微笑，同樣看向青衫公子。
“不敢，在下不過一野醫，擔不起久仰大名四字。不過我觀公子氣度雍容，不知是哪方人士？”
青衫公子持杯，微笑不變，道：“莫大夫何必如此自謙，在下遊走四方多年，早已聽聞莫大夫的妙手仁心。一人行醫遊歷天下，所到之處孤苦之人分文不收，還送藥材。而家庭普通之人只取數錢。在下雖與莫大夫並不認識，在聽聞這樣的醫者仁心後，也很想與大夫結識一番。”
“不敢，不過是該為之事。公子既已知曉我的姓名，卻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莫上桑輕啜杯中茶，並沒有被這些好話給迷暈。
“在下複姓南宮，單字凡。南宮凡。”南宮凡對著人微微頜首。
莫上桑的手，險些握不住杯子。他慢慢放下茶杯，抬眼自稱南宮凡的人。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異狀：“公子氣度雍容，為何取名取一個凡字？”
南宮凡像是沒想到莫上桑會問他這個，他笑笑：“太過展露銳角，反而傷人又傷己。父母給我一個凡字，正是希望我能夠平凡一點。能平凡，也能平安。”
真是恭敬有禮，態度溫雅。

莫上桑注視著南宮凡，強壓心中的驚濤駭浪，面上又露出一個微笑：“那南宮公子，尋在下不會只是為了相識吧？”
聽到這話，南宮凡如夢初醒。他起身拿過床上的包袱，一邊打開一邊說：“自然不是。只是真正原因說出來只怕會讓大夫不相信：在下生於一個藥商世家。家中有訓，男子一到成年，必須出去曆練。同時帶走藥材，以換取在外生存金額。在下在外數年，當得知了莫大夫的事情後，突然想起身上有幾味名貴藥材。所謂紅粉贈佳人，寶劍配英雄。好的藥材自然要在好大夫的手上使用。聽聞大夫在此長期逗留，於是想來碰一碰運氣。”

莫上桑看著南宮凡打開包袱，拿出一個紫檀木盒。只見青衫公子小心翼翼將其打開，一股淡雅的香氣從盒旁的縫隙中飄出。
莫上桑的神情從淡然變為震驚：“碧瑤仙芝？”
南宮凡將木盒遞給他，笑道：“傳聞海外仙山上，仙人所服食的仙草。但事實上就是海外的人所用的養生之物，可以養顏補氣養生。在下出海之時有幸找了幾只仙芝，兜兜轉轉賣掉了不少後，想將這最後一只贈與大夫。”

其實南宮凡還說差了，碧瑤仙芝，並不是只有這些作用。它還是能夠醫治內傷的療傷聖品。
如果……用在慕少艾的身上……他損失的壽數，也許能挽救回來
莫上桑沒有接，只是輕聲：“為何贈我？”

南宮凡似是聽到一個為難的問題，他蹙下眉，蓋上盒子，防止藥效流散。
“其實……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罷了，我曾將此物帶去藥鋪，想看看此物在這裏的價格。但沒想到那裏的大夫居然以為我這是假貨，險些將我趕了出來。我有些心灰意冷，本以為莫大夫也會如此。但莫大夫果然是好大夫，一眼就認出了此物。看來我不必擔心此物被他人糟蹋。”說到最後，他敬佩般看著莫上桑。
卻見莫上桑的眉頭，慢慢皺起來。
“既然如此，南宮公子也該聽說過。我在某些有錢有勢的人家裏，可沒什麼好名頭。”
“莫大夫是指……？”
“我曾勒索過一紈絝子弟的家庭，他那兒子，喜愛花柳之地，得了要命的病，已經到了快死的地步。我對他的父親說，奉上黃金百兩，讓他齋戒三年。他之父親寵溺獨子，百兩黃金不過幾日便可賺到，自是無所謂。可他的兒子卻是罵聲不斷，我看著那人，只是說，再多說一字，便多收一兩。”
南宮凡的笑容也慢慢散了，他同樣蹙起眉頭。
莫上桑一臉淡然看著南宮凡，他並不在乎那些人的說法，如果他能救，他自然是會盡力為之。若是仗勢欺人，他也不惜給他們一個教訓。

片刻的沉默後，南宮凡開口：“莫大夫，你也說了這是紈絝子弟。不愛惜身體縱情聲色，不為家庭考慮，以家之財全敗去煙花之地，百兩黃金齋戒三年也不過是讓此人意識到嚴重性，至於謾罵，您是大夫，不聽話的病人不按照您的醫囑，那也不是你的責任。”
輕輕幾句，為莫上桑掃去責任。

莫上桑的眼神中帶上一絲凝重：“所以，公子願將碧瑤仙芝贈與我這樣的人？”
南宮凡只是抬頭微笑，帶著無所謂：“一人之言不算什麼，百人千人都是如此。那在下也不得不相信了。要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
他將紫檀木盒遞給莫上桑：“只願南宮凡能與大夫結識，這樣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莫上桑看了木盒一會，將其接過。
南宮凡鬆口氣，他看著莫上桑：“大夫既然接下禮物，那我們也算是朋友。此後行走江湖，若有意外，就全仰仗大夫的好醫術。”
莫上桑頜首：“自然。”他又看看窗外，起身準備拜別：“時間不早了，在下也該告辭。公子若有何需要，或是在這鎮上需要尋什麼做什麼吃什麼，可以去告知小二，讓他前去尋我，我自會親自帶公子前去。也算是報答這藥草恩情了。”
“那就有勞了，請。”
南宮凡同樣起身，目送著莫上桑離開，直至他消失在人群中後，才坐下來。
將剛才那杯沒有喝完的冷茶端起，南宮凡只是喝了一口，又輕輕一笑：“莫上桑……莫上桑……我還以為是誰，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你啊。”
他想起剛才看見莫上桑手腕處的一道傷痕，那傷痕極淡，像是年代久遠，若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
南宮凡下意識撫上臉頰，輕聲自問道：“換了身份的我，帶著面具的你。當真正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又會是怎樣了？”

※※※

莫上桑急急忙忙的下了樓，在他的身後似乎是有猛虎追趕。
他在鎮子裏繞了老大一圈，確定沒有人跟蹤他後，他才在一條小道上停下。
這條路似乎沒什麼人走，石板路上落葉厚厚一層，一踩就化為齏粉。
莫上桑站在槐樹下，輕輕呼出一口氣。
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莫上桑沒轉頭也知道身後的是那個人。而他似乎明白腳步聲再輕微，也避不開自己的耳朵。索性放開了，就這麼過來。
莫上桑眼睛看著前面的路，話卻是問著身後的人：“你看見他了麼？”
那人並無回答，街道上只有風的聲音。沒有回答，反而是無聲的允應。
“你也感覺到？那個人太完美了。完美到無懈可擊，反而有了問題。”
身後的人低低嗯了一聲，聽不出男女。
“送我仙芝，有意與我結交。南宮凡……南宮神翳……神與凡的對應麼？”
莫上桑似是陷入思考，而身後的人，依舊無聲站立。

“我的心頭總是縈繞著一股不安，那個人的問題對我來說太大。如果他是，明敵總比暗敵好。如果他不是，那證明真正的南宮神翳到現在都潛伏在暗中，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捅上一刀子？”莫上桑自顧自地說著，也不期待他的反應。
本來一句話要完了，莫上桑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他像是很隨意的開口道：“對了，你看見了那個人麼？”
他立刻聽到身後人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
又是如此。
是無法面對麼？
莫上桑低低一歎：“既然都來了，為何不敢去見，還讓我隱瞞？是無法面對，還是怕真相揭露的那一刻你無法承受？”
身後的人終於開口，是一個男聲：“你不也是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
莫上桑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人，他穿著黑色的披風，將自己的面容掩蓋在黑暗下。他的背上，是一把劍。
氣息收斂很好，這些年，他的確進步了。

“那不一樣，這一次不比當初。我不清楚南宮神翳究竟是怎麼復活的。更何況我若此刻暴露自己是誰，那不是將他們兩個牽扯進來？”
黑袍劍者不語，一雙冷冽的眼睛直視著莫上桑。
莫上又歎口氣：“讓南宮神翳以為西苗龍氣守護者就是莫上桑不好嗎？還有，他為暗，你亦是暗。你現在也不能暴露，你若暴露，那我手中的底牌就一乾二淨了。”

劍者不動如山，只是問道：“你當初為何要找到我？”
莫上桑垂目，看表情，似是陷入了回憶：“畢竟是想確認你到底過的好不好，他將你交托給我。你又……最後……反而是那樣的結局……”

劍者靜靜道：“你明知道我與他……”
“你真的怪他嗎？”莫上桑打斷他的話，“你與他相處多年，他一心一意對你，你真的恨他真的怪他嗎？”
劍者的呼吸越發急促。

“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不否認那罪孽是他親手所造，他也不會否認。但你可知，我當初問他為何要收養你的時候，你猜他說什麼？他說，這樣的罪孽他必須承擔。所以你真的恨他嗎？”
“不——”劍者突然轉身，似乎無法壓制住情緒：“我……我不知道……”
畢竟還是年輕，有些事的確是少年人無法面對的。
莫上桑閉目：“總而言之，能瞞一時是一時。如果可以，那只慕阿呆還是和他的鳥人一同去退隱吧。”
劍者轉頭看著他，聲音中帶著一絲質問：“你要一力承擔？”
“說了……不一樣的。”，莫上桑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繼續說下去，“慕阿呆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與天命。他領導武林消滅異度魔界是他的責任，而我嘛……”他笑笑，“你該清楚所謂的龍脈，既然把那邊都牽扯進來的。我當然得做下去。”
劍者沉聲道：“那你是不是也要學那個傢伙為了所謂的武林大義犧牲自己？”
“哎呀少年人，怎麼這麼大脾氣？”莫上桑有些驚訝。
“我說的是事實。”
“你安心吧，真到我不行的時候，我會去請我們偉大的苦境救星。要知道……”莫上桑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反正，你相信他會樂意做就算。”
“為何不是現在？”
“因為現在翳流勢力未明，我必須要估計出此事的後果，然後才好安排下一步行動。”
劍者冷哼一聲，道：“你現在真有他當年一往無前的模樣。”
“是嗎”莫上桑無所謂的挑挑眉。
“那麼就有勞大俠你，立刻去西苗一趟，替我辦件事。”
“做什麼？”
“調查最近是否有大型的義診和人口失蹤。”
“我明白了，你這裏不需要我幫忙麼？”
莫上桑搖搖頭：“南宮凡那邊我會親自去調查，如果需要打手嘛……不是還有一只鳥麼？”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好走，不送。”莫上桑微笑看人離開。

“不送誰？”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莫上桑立刻呆住。
他慢慢轉頭，只看見慕少艾與羽人站在他的身後，手中……
還抱著一堆瓜果蔬菜？
什麼情況？

莫上桑愣歸愣，想起剛才的對話，也不知道被人聽去了多少，“你……什麼時候來的？”
慕少艾依舊那副打扮，他看著莫上桑的神情中的遲疑，有些奇怪：“沒多久，只是想走小路回去。剛好看見你站在這裏，似乎是和人打招呼。”
莫上桑松了口氣，幸好……他表情斂了斂：“你怎麼出來了？這一堆瓜果蔬菜是怎麼回事？”
慕少艾看著身後的羽人，道：“我看屋內蔬果不多，就想出來買一點，羽仔……他非要跟著。”
黑衣刀者只是面無表情的握緊刀柄，表示你不爽就打我啊。
兩人默默一抖。
莫上桑看了看慕少艾，確定他沒什麼問題後，突然一頓：“你這嘴上……”
“喝藥不小心咬破皮了！”慕少艾趕緊打斷他的話。
莫上桑一愣，你至於麼？我還沒說什麼了。
慕少艾一看他這神情，有些欲哭無淚。
我也不想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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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7樓發表於: 2014-07-25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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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慕少艾真想說這是個意外，這真是個意外。
不過，現在的重點，並不是這個。

慕少艾看著黑衣刀者，他的痛，他的恨，聲聲句句，入耳如同驚雷轟頂。
原來……你竟是如此心意……
原來……原來如此……
慕少艾不說話，而羽人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安靜注視著慕少艾，他的人在他的懷中，所以，他不怕他逃離。

沉默了一會兒後，慕少艾輕聲喚他：“羽仔。”
羽人側耳傾聽，他總是這樣，默默守護，默默傾聽。從不奢求他的回報，也不求他的轉頭。
“對不起。”低啞的道歉。
羽人下意識抱緊懷中的人，他同樣低聲：“慕少艾，你該知道，我不會怪你。”
一句不會怪你，瓦解了所有堅強。慕少艾突然發現，那無法解釋的原因，其實就是一句話。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慕少艾閉上眼，笑了笑。

溫存未多久，突然羽人鬆開慕少艾，他的強硬態度不變：“喝藥。”
慕少艾只能接過藥碗。
看著藥湯上漂浮的不明粉末，看起來，似乎是泥土和……花粉？
他看羽人一眼，把藥碗遞過去：“這怎麼喝？”
羽人看了看藥湯表面，也沉默了。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想到莫上桑回來後抓狂的表情。

慕少艾只能把藥湯放在地上，彎腰打開藥罐檢查著裏面的殘渣
“嗯……”
默默在心中記錄著藥材的分量，再一算，黃連居然加了這麼多？慕少艾一下就窘了。
這是莫上桑式報復？

悄然在心中的藥單上把黃連的分量劃少一半，慕少艾一臉若無其事不關我事真沒我事的表情進了莫上桑的寶貝藥房。以嫺熟的技術為自己抓藥。確定無誤後，將藥草交給羽人。
“呼呼，去熬藥吧，羽仔。”
羽人看了看藥材，又看看他。不動。
呃？慕少艾一呆，這是怎麼了？
羽人似乎看出他想說什麼，默默的轉頭：“我……不會……”
其實應該是我沒這種記憶。
……
好個我不會！
慕少艾毫無形象的撓撓頭，看著他：“那你會什麼？”
“不知道。”
羽人乾脆回答。
慕少艾默然。

他只得出門，將藥罐裏的藥全部倒乾淨，藥渣保存起來。而後將藥罐清洗乾淨，注水進去，放好藥材。
將爐火點燃，控制在中火後。慕少艾才站起身，揉揉手腕。
若是以前，他完全可以召喚出丹爐，以三昧真火煉丹。
可如今……熬藥也會這樣，身體果然不行了？
慕少艾不說話，只是注視著爐火。羽人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出神的模樣。
似乎在那個夢後，慕少艾就經常想起在翳流的事情，想起屬於認萍生的過去。
但是，他不敢感歎。
誰讓身後那個傢伙把手放在刀柄之上。
無可奈何啊……
一瞬失神，而後清醒。慕少艾站起來，突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羽人趕緊扶住他，看著那人蒼白的臉色：“怎樣？”
慕少艾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真的無礙麼？
自從蘇醒後，他就感覺到身體機能已經不如從前。時常咳嗽，咳到最後居然會咳血。
莫上桑的藥雖然能控制住病情，但是他也感覺到了。
如果，再來一次。
也許會……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我明白你？羽人非獍。
慕少艾依舊看不出什麼異樣：“哎哎呀，無事無事。藥不是熬著嗎？”
“我問的不是藥，我問的是你。”羽人淡淡道，扶著人走到椅旁，讓他坐下。“日後熬藥，我來。”
慕少艾一怔，抬頭看他：“你不是你不會麼？”
“可以學。”
好吧，我敗給你了。慕少艾在心中默默地想。
可是，為何覺得心裏有些暖？
或許是坐不定，慕少艾很快便起身朝廚房走去：“這個莫上桑，也不知道去哪了，過會就到晚飯了他還沒回來。我先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莫上桑如果在此，他絕對會表示，慕老太爺你這是逼我罷工嗎？
莫上桑本來不想讓這兩位進廚房的，但是現在他不在院裏，他也就沒辦法了。
兩人一同進廚房發現糧食還有很多，但是蔬果瓜菜卻沒多少。
於是只能出門買了。

莫上桑聽完前因後果後，淡定的點點頭：“沒讓你進廚房，沒留糧食，正確的選擇。”
慕少艾一愣：“什麼意思？”
莫上桑涼涼開口，帶著如同慣有的嘲諷，道：“慕老太爺，你照顧好身體後再考慮進廚房吧。到時候我給你建十個廚房，你全燒了都沒問題。”
慕少艾的表情立刻就風雲變幻，估計是顧忌著自己的涵養。他硬生生咽下一句我去你的，勉力心平氣和的開口：“不至於吧？”
“哦，不至於。你燒不了十間，頂多八間。”
慕少艾對他的話沒什麼反應，他只是上前一步，將抱在懷裏的瓜果蔬菜全部丟進莫上桑懷裏，然後甩手走人。
而莫上桑一時沒反應過來，幾個土豆掉在地上。
慕老太爺拍拍手，轉身走在羽人的面前，朝集市方向行去：“既然如此，那藥師我就安心養病，這就有勞莫大夫了。羽仔，我們走吧。”
莫上桑此刻的心情，只能是四個字。
不好言說。
這厚臉皮的程度。
他只能將土豆撿起，然後一袖攏住，上前趕上羽人，把一半的東西塞進他的懷裏。兩個男人就這麼跟在慕少艾的身後。
而慕老太爺難得出來一次，自然是欣賞著熱鬧的景象。
人間煙火，世事百態，終究是讓人眷戀的。
正專注看著，突然，慕少艾撞上一個青衫身影。
慕少艾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眼見身上的鴛鴦玉墜掉在地上。他彎腰正欲撿起來，卻看見一雙乾淨的手，比他搶先一步撿起來遞給他。
慕少艾抬頭，正好對上一雙溫和的眼眸。
一瞬間，四周的嘈雜似乎都消失。人來人往被徹底隔絕，集市上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
慕少艾只聽見那人開口，說：“這個，是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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