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2 [昭苍]柏舟（18F，up to 30 完结）|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2 [昭苍]柏舟（18F，up to 30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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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x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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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0樓發表於: 2006-10-31 18: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篇文实在是太好玩了^ ^本来就好萌这一对，大心
看幕一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很正经的样子，谁知道越往后，好笑的地方就越多。
还真是觉得弦首大人平常看上去深不可测的样子，而实际或许真就是这文里写的那个样子。

頂端

桶子半分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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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1樓發表於: 2006-11-01 0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唉呀呀~是昭蒼呢~
小人也支持這一對的說~
大人的文裡有很多笑點呢......
不過文章好長.看起來實在有點累啊.....

頂端

12608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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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12樓發表於: 2006-11-01 11: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呷意这文啊
从吐血的那一刻开始，玄首的宿命莫非就是要总受么
一手回天有无限可能颠倒众生的苍啊
相比之下，小昭是多么有攻的形象

如若那些罪恶并非注定，如果黑暗不曾对立于光明。你是否亦肯牵过我的手，漫步在天与海的边际。

頂端

muyimolin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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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3樓發表於: 2006-11-01 22: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廿二

深夜中会屡屡醒来，像被轻轻触动而起的惊觉。
翠山行在他入睡前回归天波浩淼的住所去了。为了避免每年夜宿玄清殿而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床”，翠山行每个若干年就会写一封“谢绝被提升为道主”的推辞信。
每个在苍身边生活多年的人，都会染上形形色色但都无可救药的固执。苍预感到这或许将是自己为生平最失败的地方，但却只能任由这状况继续下去。
失明之后，现实和梦境对他的区别日渐模糊，乃至倒错。因为在梦境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清醒的时候，眼前只是黑暗中屡屡飘飞而过的絮状白光。
由清醒而渐渐入睡，所见的渐渐清晰开朗，历历在目，丝缕可见。
推开被子坐起身，隔门之外比房间中稍微亮一些。是照如白昼的月光，或者是月光下彻夜长明的积雪。
鲜明的雪白色，起伏中隐约散漫着灰蓝的影子。铺天盖地的雪占据了外面的世界，像浑如天地般庞大却迟缓怠惰的生物，风雪交织的时候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地呼吸着，发出寂寞的长啸。
扑飞在窗纸上的雪片渐渐密集，迫不及待要闯进门来。
苍看见自己的手点亮灯盏，窗外浸没在半透明青灰色中的一切，倏忽被黑暗淹没。
惊然发觉，自己面前是硕大但模糊不清的铜镜。昏黄的光线之下，其中倒映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人。

片刻，心绪定静，苍的脸色和心境同时下沉。
原来自己虚弱的灵识已经到了随时可以被人侵入的地步……可笑啊。
镜中之人与他相对，即是苍伸出手指掐灭了灯芯，仍然感到镜中的倒影还存在着，而且悄无声息地注视自己的感觉，更令人不自在。
[上次与你正面对坐而相谈，是久远到几乎不记得的事。]
镜中之人轻声喟叹着，而苍的心中，重新搅动起既往的烦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虽然是志大才疏者的空言，但狂醉中的心态，百千年下，居然莫不如一。]
[三清在上，玄清殿中，务请谨慎言辞。]
背后之人低声轻笑：
[是说高高在上木雕泥塑么？]
苍亦淡笑：
[好歹也是道境之内最肃穆的金身，你……]
[居然把这些都一本正经地放在心上，你还是苍么？]
[看起来是，大概仍然是。虽然目前功力不足抵制你进入灵识，但还有信心视而不见。]
沉静心念，金鎏影在灵识中的幻像果然虚化了片刻，但转瞬之间，竟然比之前更为现实真切。
[你的信心么？随着功体的弱化正在渐渐丧失哦。多年以来建立在自己身上的信心，也随着自己的虚弱而坍塌崩溃——这样的场面，令你心碎么？]
心，乱如飞絮。而脸上仍然是如水淡然，面对原本无法面对的一切，仍然面对着，沉没中无声无息地承受着。每时每刻的存在，在继续中麻木。
发出微弱的挣扎，痴愚地寄望于毫无希望可言的事。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渐渐沉没，直到没顶而消失。
最可悲的，莫过于仍然有力量却再也无法证明自己。
[除了自我欺骗，失去功体，将来的你还能剩下什么。]
不可面对的将来……死去如诱惑般晶莹透明，时隐时现于通往将来的道路上。
陡然的痛楚袭来，打碎了内心深处的什么。破碎而漫溢，横流如血。
[……如果你到来的目的仅仅是折磨我，那就尽情继续吧。]

金鎏影的目光，是黯然，而非如愿以偿的欣悦。
苍，高高在上的苍，遥不可及的苍，无论握在手中多久都依然冰冷的苍，残酷漠然中摆布他人性命的苍……唯有面对背影，才觉得一切情有可原的苍。
道境玄宗之外，是混乱污浊、为血腥浸染的物欲横流无忌，以及俯拾即是的缠绵情爱。
金鎏影的一生是为了得到众人都想得到的东西而存在的，而非固执地为了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其中微妙的差异，终令他与苍形如陌路。
[身在意念中，仍不愿有所屈从么？]
强烈的意念撞击着，指尖遇到的，竟比现实更加真实的感触。
苍，几乎透明的苍，凝冻于冷漠中，却终究带着生命温度的苍，在他紧扼的手指之下微弱地喘息着。发丝缭乱，勾魂夺魄地铺满在目光中。
指尖向下触摸着，将所触到的一一碾碎。辗转中碎裂着的苍，乱雪样地飘散。
是他的意念愈发强烈，而苍的意念正随着身体碎裂而渐渐涣散。终于消失于寂灭，空空如也。
重新点亮的灯盏，悠然独照的，无非空局。

得以重新醒来，是因为有人握着他的手。
仿佛时空凝冻的世界，沉眠中悬置于湍飞的乱流，浑然不觉。
忽而，悠远而至的琴声，叩响沉眠中的意识。目光向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扶持着牵引自己的手，从梦境中返回。
[我好容易回来，不希望看到长眠不醒的你。]
蔺无双打坐在他对面，微微笑着。
此身已在天波浩淼。长梦初醒，苍长长出了口气。
[三日之中，一直在你身边护持着。但奇怪的是，居然再也没有人来扰动你。]
[终于……妖魔退散了。]
苍释然淡笑，忽然觉得头脑中撕裂一般地疼痛起来。蔺无双连忙扶住他，扶起来的时候，不觉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你双眼流血了。赶快，翠山行——]
苍轻轻按上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慌张。
[从前曾有类似的事发生，没什么……]
[那么从前的一次是？]
[是我差点死掉的时候。]
蔺无双不仅怔住，忽而豁然开朗，释然惊喜：
[是说，你将要好起来了么？]
[不过不死，就会慢慢好起来。]
[那一定……一定会没有事的。]
打湿手巾，蔺无双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双眼。仿佛有些许刺痛，苍的身体时不时僵住。
闻声而至的翠山行查看了苍的伤势，扶苍躺下来，用浸没药水的热手巾敷住苍的双眼。

幕廿三

一步莲华刷下“玄清殿夜袭事件研讨组”的字样，被善法天子揉成一团。
[无聊的东西不要写的这么理直气壮。]
[那么找有聊的东西来让我写。]
一步莲华投飞镖一样丢开笔，在对面墙上留下硕大的毛茸茸的墨点。
[真是罪过……]
善法天子气得浑身发冷，似乎因为跟一步莲华打了太多交道，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冬天比过去几百年的总和都要冷。
[有聊的事情太多了，去藏经阁将所有的经卷抄三遍。]
一步莲华摊开手：[你还是揍我一顿吧，揍我一顿怎么样？你的气消了，就会转去另外找人搞这些。而我也可以去做点对天下苍生有贡献的事。]
[哦？有生之年你还可能对天下苍生有贡献么？]
[有没有贡献天下苍生说了算……]
一步莲华向半空中潇洒地抛出一粒什么，技巧生疏，没有接住反而砸在了头顶上。颗粒高高弹跳着向墙角奔去。
每当善法天子拼命忍住笑，往往憋得满脸通红。
[当初为什么听信你的话……]
[你——说——什么——？]
因为极小声，一步莲华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仍有借口装作耳聋的样子。
[没什么，觉得自己倒霉而已。]
善法天子的脸上的红晕几乎要结成水珠滴落下来。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面对一步莲华，善法天子最多的心情是沮丧。虽然那是会在关键时刻大大有用处的家伙，但忙碌而琐碎的平凡中，能有多少惊心动魄的关键时刻。
[这不是你看我不顺眼的理由。你瞧不惯的是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道境玄宗而非万圣岩。]
[只会胡说八道和添麻烦的人退散。]
[但是你毕竟没有他那么麻烦缠身啊~~]
一步莲华被推出房间之前，终于来得及完整表达自己意思。善法天子怔住，手上的动作不免减缓。
[完全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的缘故……]
轰然一声，一步莲华被轰出房门，斜斜地飞上天去。

眼看着苍安然入睡。蔺无双转向翠山行，面色出乎意料地严峻。
[依在下看，这次攻击只不过是试探。异度魔界的举动在万圣岩严密的监视下，自异度魔界发出的攻击不会逃过万圣岩的掌握。]
翠山行心领神会，即刻见白雪飘，嘱他严密清查玄宗内部的魔界暗桩。
[把紫金两尊供成牌位，一则消灾，二则打草惊蛇。]
在白雪飘，平心而论，比如清查来清查去仍然不能有所作为，其实全然不合他的性格。对此，翠山行既不想争辩，更无兴趣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事关重大，苍应该另有计议。你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不要多添麻烦比较好。]
白雪飘答应完，仍然看着翠山行。而翠山行浑若不觉，交待之后转身离去。

睡过这一夜，就是第二年了。
翠山行难得睡不着觉。过了这一夜，他就在这张丝毫也不起眼的床上睡满五百年了。
五百年之前和之后，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变化。但不知不觉，人会对自己一生的第一个十年，第一个一百年、五百年乃至一千年留意。
回头，注视着，审视反思着，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苍大过他十几岁，这样显著的差距正在随着年龄非同寻常的增长而渐渐变得模糊，乃至微不足道。
活过五百多年的人，相差十几年就好像相差十几天一样。但苍居然仍然是他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师兄，这是奇妙而令人难忘的事。
苍生活在他前面，发生在苍身上的喜怒哀乐，他远远看到，并且避开。因此得以平静的生命，格外舒缓而漫长。
几百年后，苍的背影仍在他面前。苍生活在他上面一层的水面上，或者飞在高一层的天上，沐浴着更明亮的光线，或者承受着更刺骨的寒风。
因为太多独自承受的孤寂和挫折，苍更多的时候显得不近人情。他会比苍有更多人情味，对人没有那么多蚀入骨髓的失望。

天未亮之前，翠山行独自起身。沿着天波浩淼，向更深远的海边漫步而去。
隐约可见的亭中，似乎已经有人。
白雪飘负手于亭间，似乎彻夜未眠。
站在台阶下，翠山行抬头望了望他的背影。
白雪飘发现他，看着他，问他。翠山行笑道：我只觉得新年第一天，你应该回去好好补眠再洗脸，以便毫无瑕疵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雪飘淡然：[我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兴致了。]
翠山行点头，不免感叹。知道太多，不只要面对外界的麻烦，更要忍耐来自自身的烦恼。
这些年来，白雪飘未免过得太烦了。翠山行明白他，想过他的难处。
[无论你怎么想——]
[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想尽快作一个了断。]
白雪飘打断他的话，翠山行欲言，又止。许久终于道：
[做不到他那样的冷情，莫不如从头回来做自己。]
[苍么？我从没有效仿他的意思，只不过了解了那些事，认识了那些人，不知不觉变得开始像他。]
[是么。但我始终以为那是他的天性，对他合适的生存方式，对你也许是灾难。]
白雪飘想着，不觉向天远望。
翠山行来到他身边，虽然垂然不语。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出现在金鎏影身边的紫荆衣，有时会让翠山行觉得似曾相识，甚至熟悉。
[如果你决定要做的话，还是不要再上元日。免得年年吃汤圆的时候，还要有些好没意思的联想。]
[这样的事还要等黄道吉日么？中元地官赦罪，鬼门大开么——是不错，只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轮到我们出牌了。]
翠山行微笑，点头。看到他的笑容，白雪飘的神情也稍显释然。

元日，赤云染早早跑来苍的房间里。坐在高大的椅子里吃点心，看着窗外扑来落去的鸟雀打发时间。
苍睡得很沉，丝毫不像要醒来的样子。
[再不起床，太阳就要出来了，照到床头了。]
赤云染小声嘟哝着，但仍然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直到瞄见翠山行将茶盏端入床帐中，忽悠一下跳在地上，扑在苍的床边。
她特意带给苍的，是一个金灿灿非常漂亮的橘子。
苍谢过她，接过来掰开分给翠山行。
[昨晚守岁了么？]
赤云染点头，拉着苍的手，催他快些整理，带她到紫竹林堆雪人。苍被翻来覆去地催促着，脸上始终微笑着，丝毫看不出芜杂的情绪。

廿四

金鎏影开口之前，兴高采烈的赤云染已经拖着长柄扫帚跑跑跳跳地奔向雪地中。新雪没上脚踝，奔跳雀跃中，一片完好平静的雪地片刻便不复存在。
金鎏影漫作无意，看了苍一眼。随后意识到全然盲目的苍之前，他原本没有必要谨慎如此。
但新雪被踩碎的沙沙声，他总会听得到。因为是赤云染的缘故，他可以不以为然么？
果然是小师妹……

苍的确看不见了，但仍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很多。甚至，胜过从前。
从小师妹的欢喜，到金鎏影迟疑之后复又讥诮的目光。细察察的，好像新雪被踏碎的声音。
的确曾经有这样的事：紫竹林间的开阔地上，一群少年原本兴高采烈地打雪仗，结果因为踏碎了新雪，被齐刷刷地罚跪到雪化到消失无踪为止。因为这件事，金鎏影和苍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使金鎏影永远都不会落到被罚跪在雪地中，他对苍的忌惮和厌恶，也会与那群被罚规的人不相上下。多年以来艰险攀爬在上升的道路上，同时目睹着有人乘云一般地悠然飘升着，永远悬浮在自己偏上一点的地位，内心的压抑是难以名状的。
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劫数，志向和器量不合，更会生出烦恼和痛苦。据说，每个人都如此，如同无论飘然在上还是匍匐于下，都生活在同一片天之下。
但唯有被压倒的苍，摇动中漫溢出的……才会带给他稍微的迟疑。否则即使双目失明，只能扶着别人的手慢慢前行的苍，也不会让他生出丝毫温和柔软的感情。
这些，苍都无一例外地感觉到了。但……
[自天波浩淼到此，路上的积雪都是你清扫的么？]
[我一直想找个借口让紫荆衣出来透透气，因此吩咐玄宗的杂工清早都要出来扫雪。]
苍似乎不记得关乎紫荆衣的事情，听到名字，居然也微微一笑。
[紫荆衣和你，就算三清殿当众做下去，也不足为奇。]
片刻意味深长的寂静，身边之人笑，笑出声来。
[怎么？难不成我现在就冲到你们了？]
[我是该提醒你，紫荆衣此时此刻就在你五步之内。你我继续这样的话，未免会令他的嫩脸变绿。]
苍似乎怔了，片刻又笑，似乎因为金鎏影的玩笑开得并不怎么样。于是金鎏影向身边随便问了句什么，终于出现紫荆衣几乎僵硬的声音作为回答。
金鎏影拍手笑道，大意说“太过自信的人面前，现实都完全失去了说服力”。苍亦附和着点头笑道，认为金鎏影将他的灵识破坏得很彻底。
[也许你会自信于听力，但有些时候，过度敏感的听力反而会成为你的困扰。]
苍漠然，只不过抿紧了水色的薄唇。细琐的衣纹声动，金鎏影俯下身，细心掸去苍一路行来，飞掠在袍服上的轻雪。
[新年第一天，我不准备找你的麻烦。不过赦免紫荆衣，令其自闭于后山彤林院，似乎你也没有异议。]
苍微微点头，换来金鎏影满意的微笑。
[那么，让紫荆衣先告退，如何？顺便将赤云染交给紫竹院外的翠山行带回，剩下，便是大好的独处时间了。]

飒飒的踏雪声渐行渐远，终于融化在时而吹碎落雪的风缕中。
金鎏影坐在苍身边，远望中，似乎久别的好友正在相互倾诉多年以来的心事。
[蚀魂术的精妙之处，在于借由抗争力量力量的起伏而相生长。便如一直以来我始终示意你的，挣扎太多只会陷得更深。]
[哦？是说你鼓励我等死，我就乖乖坐以待毙么？]
[乖乖坐着，等来的未必是死啊？你不是常留三分天意，以为不可知的变数。]
[变数么？]
苍伸手试探地摸到石桌，扶着它站起身来。
[真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也能算作变数。]
[变来变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不正是你对我一向的评价？而且——]
[而且自私自利飞扬跋扈卑鄙无耻忘恩负义，加上两面三刀。]
金鎏影越听越笑，而苍，似乎也在笑。
微微含笑的苍，的确许就不见了。
[有关我勾结异度魔界的事——]
[虽然是白雪飘，但我不认为现在的他能抓住你的把柄。]
苍摇头，打断了金鎏影的话。
[但所谓兵不厌诈，既然已经有了你跟异度魔界“勾搭成奸”的事实，来日果然有黑锅扣在你头上，也别觉得愿望就是了。]
[黑锅啊？那是口多大个的黑锅呢？而且，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证？]
[目前……还没这个打算。]苍懒懒地抄手，似在闭目养神。
[那么，你我一度勾搭成奸的证据，我也就先包起来收好了。]
轻笑着，金鎏影转在苍的背后。披风领口白软软的风毛细密柔长，呵护着偎在后颈上，爱不释手。而细腻的抚摸之下，苍的身体虽然僵了僵，但又轻易若无其事起来，安然享受着理所当然的照拂。
[去年冬至，我便打算送你些什么。毕竟最近以来玄宗银两大多流从我手，对你一点没有表示，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但是，突然你又闭关了，令人措手不及……]
苍轻笑着，好整以暇抄拢着宽大的袖口，听他下面的话以为新年的散心取乐。
[想来想去，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替换的，而且新鲜的东西，你兴趣历来都不大。]
苍点头：[你记得不错。]
[听说蔺无双亲手做茶给你，至于一步莲华，他也送过让你长留随身的念珠。比如你的个性，是轻易难讨好的。我平生最觉难为的事，也就在此了。]
苍只是一味默默地笑，不觉间靠在金鎏影身上，任由修长的手指理弄自己垂下鬓边的发缕。
[你一向对人不对事，当时当日，未尝不会将我送的东西端出天波浩淼倒掉。]
[我想我的心境也该有这么差，但倒掉你送的东西，未尝不是解闷散心的消遣。]
金鎏影顿了顿，随即似有懊悔：
[原来我每天应该送些东西给你倒掉……]
[正是这样，而且最好拿来写着你生辰八字的草人来给我钉。每天都一脸倒霉相出现在天波浩淼附近，这样我对你的态度就会大大改观了。]
[这……好像不对。]金鎏影认真地问道：
[我记得你更喜欢看我狗急跳墙、气急败坏什么的。]
[就像你喜欢看我升到最高处再狠狠跌下，情绪彼此彼此。]
金鎏影更认真地问：[……我们之间的怨念果然这么深么？]
苍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之间的怨念就是这么深。]
随后，彼此都不禁而笑。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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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6-11-01 23: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覺得這文到後面有些深奧起來，看不太明白了。
尤其是那個番外，到底是什麼意思？
最關鍵的是～～我現在還是不明白蒼怎麼就被吃掉了的……
似乎有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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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imolin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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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6-11-02 03: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廿五

每当人心情大好的时候，闲谈中不免流露出一些事。
金鎏影平生念念挂怀的两件事，一是亲眼看到苍的死，二是把苍的衣服亲手细细脱下来再妥帖穿上。因为这两件事，金鎏影一生都奋力地跟苍作对，乃至屡败屡战。苍说既然如此，自己临死前换衣服的事，不妨就交给金鎏影。
翠山行将上面的话原文转达给金鎏影，后者似乎难以置信，在苍的床边忍不住要面对面地问清楚。
[你啊，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我么……不大记得了。也许果然有说过吧……]
似得回光返照的苍，被扶起背靠着床头，一一排布下身后之事，疲惫厌倦中挥退了众人。将余下不多的时间，尽数留给了金鎏影。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眼睛……还疼么？]
苍微微摇头，大概是“管不了了”的意思。
[到没想到你会走在我之前。]
[小时候算过来着，没什么可奇怪……谁想今日病死得这样难过，还不如当日一场病就死过去。]
[你该不是在埋怨我吧？即使埋怨，现在也晚太多了。]
[我是从那开始就埋怨你，但又如何。只不过一生都这样过了，过了就过了吧。]
金鎏影扶他坐起身来，解下苍贴身里衣，将翠山行备好的装殓衣裳披在苍肩上。左右打量一番，又厌弃地丢在一旁，重新用苍原来的衣裳将他裹好，放回床上躺下。
[睡吧，我去把这些装殓的衣裳烧掉。眼不见才好，这东西看着浑身就不自在。]
[你迁怒于它做什么呢……]
苍轻轻拉住金鎏影将要拖走的衣角，将布料握在掌心，手指细细摩挲着。
[我这一生，大半的衣裳都是翠山行做的。从头到尾穿到这一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循着衣料摸过去，苍虚弱的手指搭在金鎏影的手上。
[你若过意不去，解你的衣服让我穿去。]
手心中苍白到晶莹剔透的手指，传来依稀微弱的温度，让金鎏影有碾碎的冲动。终于甩开苍的手，站起身来。
[你！……]
感受到阴沉低回的气息，苍几乎透明的神情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怎么……好像我并没说什么会打坏情绪的话。我也知道，我也明白，死都在眼前了，何必计较纠缠呢？倒是你，似乎格外放不开……]
金鎏影怒极而冷笑，手指着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久，终于按耐着得以开口。
[你总算……总算如愿以偿了！如今你该死的瞑目，那怎么还不快咽下这口气。]
[还没穿完呢。总不能……叫我这样就去了吧……]
断续之言，苍的呼吸似乎开始艰难起来。金鎏影强忍着心头怒火，将苍拉拉扯扯地拽起来，三下两下穿上。在放下的时候，苍已被折腾得口不能言，呼吸急促紊乱，益发艰难起来。终于在金鎏影无尽厌恨的注视中，残灯摇曳一般散去了最后一口气息。

苍死前的十四天，玄宗的后山上夜以继日地立起琉璃骨塔，恰好在他死的前两天完工了。虽然说笑，苍似乎真的很想去看一眼，自己将要沉眠的归宿，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据说，是蔺无双所见的骨塔中“最为秀丽别致的”。来日年年四月，必有人记得供上雨前茶。
[蛮不错，背山临水，似乎也是钓鱼的好地方。]
[不知在那边钓鱼，煮汤吃会不会被算犯戒……]
大殓之前，似乎一切如常。但渐进发丧的时日，蔺无双渐渐觉察出不寻常的气息。
苍去世，金鎏影顺理成章地成为玄宗之首。紫荆衣所谓禁闭思过的约束也淡然消失，现身人前虽未恢复殿主威仪，但显然已是脱罪之身。翠山行、白雪飘等从前为苍左右之人，似乎全然沉浸于哀悼之中，于周遭微妙的变异浑然不觉。
白雪飘仍然年幼无知。的确如金鎏影当日预言，玄门正宗一脉，苍弦之外后继无人。而苍死之后，余下之人似乎连于金鎏影继续分庭抗礼的斗志都消散了，更不必说固守当初居高临下的气势。
与一步莲华共同守灵，蔺无双一页一页地烧纸，而一步莲华盘坐在供桌上，高高搭脚在棺材顶，一个接一个地咬开榛子。
今天比较干燥的缘故，供果的味道都格外好。长夜无边似的，不由得一步莲华啃着果子捱时间。大殿之外提灯巡夜的道生经过灵堂，偶然会听到果核在厚重的木材上弹跳几下，甚至跌落门外之人的面前。
从今以后，万圣岩和中原道宗，将要联盟的是金鎏影的道境玄宗了。这是令人不免恼火的境况，但无奈之中，只能咬牙应承下来。毕竟异度魔界虽然屡遭创击，仍不是任何一家能够单挑的。
[看看吧，不声不响地甩手丢下一摊，而且是乱七八糟的一摊——这就是他最惹人讨厌的地方。看来不管愿意与否，你都得留下来一段时间，给他照看孩子！]
蔺无双微笑：[这样的情形，身为好友，大师不会没有准备的。]
[要我把年幼的小女孩带回万圣岩么？想法不错，但只能沦为想法。]
[道境玄宗的事，仍然只能由道境玄宗解决。无论万圣岩还是中原道宗，都没有插手的余地。至于白雪飘和翠山行……似乎他们之间的矛盾，正在一触即发的着火点上。]
咚咚跳跃过棺材盖，另一枚果核跌落在灵堂门外，但似乎仍不足以宣泄一步莲华恼火的情绪。
蔺无双仍然持久地微笑着，将薄软纸张填入铜盆，看它们被火焰悄无声息地舔噬得干干净净。
[但最令我担心的，仍然是异度魔界。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道境玄宗之内已经有不少魔界之人渗入了。]
[外忧内患，只不过不知道先解决哪个。]
[善法天子的意见呢？]
[不要跟我提那个仅用嘴皮子指示，就逼得我团团转的娘娘了！该死的，什么确保万圣岩和玄宗的联盟？我跟金鎏影道主之间，长得一点夫妻相都没有，凭什么确保联盟。]
[但异度魔界此时挥军攻入，相信大师也不愿面对道境玄宗倾城以降的场面。到时候，万圣岩势必沦为孤立无援，人人的脸色都会比现在难看得多。]
[哦？]
一步莲华陡然警醒，挑眉反问：
[是说，孤立无援么？]
蔺无双目光明亮，温然点头微笑：
[奸诈腹黑如剑子仙迹，难道会引火烧身么？]

廿六

麝姬玉蟾宫满意地关闭了水镜，向来客施然一礼，飘荡着一般落入华丽的黑莲座床中。
金鎏影神情凝重，久久不语。
帷幕之中，散漫优容、令人心悦的女声娇嗔一般婉声长叹：
[这就是传说中众志成城的道境玄宗么？]
[这句话，你应该去问棺材里的人。]
[棺材里的人？]
笑声点点而落，玲珑如珠玉。
[我终于忍不住，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
[何事呢？]
[就你所说的生离死别之际，你有没有想上他的冲动？]
[若你果然面对，就会知道奄奄一息的病人之前，想振作起胃口比登天还难。]
[原来是这样啊~]
女声若有失望，唉声喟叹着。帷幕两分，现出如雪如玉的容颜。
[奴家只到那破败病弱的苍白，于你别有一番不为人道的趣味。否则何以屡屡侵入他的灵识，堂皇之地行苟且之事。真是，真是……太可惜。]
[可惜什么？重新回归魔殿，进而位列四宿。如我预计不错，除了吞佛童子之外，魔界众将还有尚未拜倒于你裙下的么？]
[为什么你确定是吞佛童子？]
玉蟾宫忿忿而起，随手抄起枕边的魔玉如意向金鎏影砸来。而金鎏影不动声色不闪不避，端着茶杯听见窗格之间噼啪一阵砸得乱响，不由得微微而笑。
[得不到活人，便迁怒于死物件。魔女也好人间的女子也罢，似乎没有脱出男人这个大鸟笼。]
[若只有吞佛童子一人，我便不至于恼恨至此。可恨还有赦生那个小鬼，年岁不大却是一副滴水不进的死人样子，不免又勾起和尚和修道人那可恼的气味。]
[凡是，还要放宽心……]
金鎏影起身，几步来到床前。细腻的抚摸之下，帷幕间绵延出令人懊恼难耐的呻吟。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漫然的温存中，哀求着比如“万万不要辜负我”之类的话。恰恰是这样的话，在他心里从来过而不存。
死去的苍会让他对情事生出怯避，这是从前做梦也想不到的笑话。并非所谓“眼前浮现出那人临终的模样”，只是触摸到带着体温的鲜活身体的时候，就会觉得再更伸手进去，便会触摸到冰冷若水土的东西。而且越是试图避开关于死亡的联想，自娇弱的女体狠狠压榨出喘息呻吟，胃口败坏得越糟糕。
玉蟾宫挣扎着迎合他，目光迷离流转着召唤着他，胸口的肌肤绵延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微微起伏着。只是在这时候，种种混淆不清的厌恶绞缠着攀升到极点。
——他死了，令你很怨恨么？
——当然不，根本不，丝毫也不！天波浩淼再不会有破碎断续的弦音，而道境玄宗的最高位，终将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
即使死去的苍，仍是令他深深嫌恶的阴谋。然而便如有生以来的卑微一直承受着难耐的鄙视，有生以来的高贵一直承受着烈阳照雪般的嫉妒、厌恨和嫌恶。冰冷中的孤独无以慰藉，怯避着不去触怒众人，反而成了冷漠和高傲的证据。
高处，不胜寒。
自始至终，刻意隐居在天波浩淼的苍，仍然不过是不愿跟人多说一句话的人罢了。来自众生心目中的种种不公平，自上而下，无一能够幸免。
生前种种可恨，死后都成了可爱的念想。一死了之的福气，苍总算能体会到了。

取代上元祈年之祭，正月十五摆开的送丧道场，格外令人触目惊心。
灵柩停放在玄元殿。以苍身为殿主之首，道尊之外，玄宗上下一概素服举哀。
时渐入夜，迎送各方吊祭的道境玄宗，疲惫而忙乱。虽有人例行巡视督促诸如“小心火烛”、“细心勘查出入者，慎防魔界之人趁乱渗入”之类，但眼看着疲倦中提着灯笼、应命拖沓而行的众人，巡查者也不免觉得凄惶可怜。
蔺无双回归在天波浩淼，而一步莲华吊祭之后，已同善法天子回归万圣岩。数日之间，白雪飘和翠山行之间的分歧似乎加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差在大庭广众之下吵闹一场。年幼的赤云染仿佛预感到大难临头一般，忘记哀哭，只是瞪大了惶恐的眼睛，紧紧随在蔺无双身边，睡觉时也要拖着蔺无双的衣带，稍微响动便会瑟瑟惊醒。
蔺无双将她拢在怀抱中，抚摸着她的头发悄声安抚着。七日送丧，金鎏影执掌的道境玄宗恐怕将不容他再立足了。
小孩子的心中，也许会觉得突然撒手的大师兄，是世上最糟糕的人吧？
蔺无双抱着赤云染走出房间，漫步着来到天波浩淼的凉亭。
天波浩淼依旧，弦声荡然无存。
赤云染趴在他的肩头，似乎默默哭得心力交瘁，昏然将要睡去。
[丫头，醒醒。]
赤云染迷蒙着，勉强睁开眼睛。确认叫自己“丫头”的不过是蔺无双，气恼中一巴掌拍在蔺无双脸上，连鼻子都拍扁了。
[不准叫我丫头！不准叫我丫头！呜呜……]
[好吧，赤云染，赤云染小姐，赤云染道主——来，我们来聊天散心吧。]
[不要！苍师兄刚走，你就要聊天散心！坏无双，没良心的死无双！]
[好吧好吧，我不用问也知道：如果此时此刻让你许愿，你最希望苍师兄回来看你，是么？]
默然中，赤云染别过脸去。死而复生这种无稽的事，幼小如她也不会冀望的。
[好吧，]
将赤云染放在地上，蔺无双悠悠坐下。面对静夜深处吞吐呼吸着的大海，令赤云染生出如在梦中的感觉。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这个愿望实现，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
[……]
[你，给我跳歌舞好不好？]
赤云染呆呆的，站着不动。
[跳舞就算了，唱歌？随便唱什么都成。]
蔺无双眯眯的笑容，再也不像兔子，而像……狐狸？赤云染更加疑惑，身不由己老实地回答道：不会唱歌。
[那，弹琴好么？弹琴给我听？]
默默点头，赤云染坐在蔺无双对面的石块上，解下背后的三弦琴，放在膝头。想了想，勾拨挑动琴弦。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这，是他教给你的曲子？]
赤云染不答，细嫩的手指按弦。杳然飘忽的琴声应和着天风海潮悠远的波荡，恍若飘忽不归的思绪。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觏闵既多，受侮不少。
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蔺无双不免轻叹，这的确又是苍常说话的口气。被幼小女孩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不由人百感交集。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弦韵悠悠，迭生于“日月静思”。然而琴弦停，余音却仍在海天之外缥缈徘徊，越过浩淼波涛，清晰如在面前。
惊讶中，赤云染怀抱的三弦琴跌落在地。而蔺无双，仍然微笑着，微笑中久久凝望着他。

廿七

时辰，将至。

玄元殿前通明的灯火中，金鎏影负手而立。棺木近在眼前，在他的旁观之下钉严缝死。半个时辰之后推入炼炉中，昼夜不息地焚化，便是将封存琉璃骨塔中断玉样的白灰。
最后为苍梳起发冠的，仍是翠山行。似乎苍生前曾经允诺于白雪飘什么，而苍死后，因翠山行的阻拦而不得执行，白雪飘竟然拒绝出面祭奠。赤云染年幼，最终为苍亲信又留在玄元殿守灵的，只有翠山行一人。
对翠山行，金鎏影的印象不差。只不过些许时日，哀毁到如此憔悴的翠山行，几乎触目惊心。
前思后想，金鎏影终于解下披风，搭在翠山行肩头。后者木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无语。
[我知道——]
[你并不知道。]
翠山行打断了他的话，手中仍然不断地将一些仿佛珠玉缨络之类的挂佩送入铜盆中啜啜的火焰。
[你并不知道，他曾经多在意你，又多厌恨你。]
[原来……]
[原来他也会向别人诉说心事么？]
翠山行惨然一笑：[他不过是弹琴罢了。他这样的人，何尝会肯向人说什么。]
金鎏影的脸色渐渐笼上阴云，灵前时而蹿动的火焰，加重了他脸上阴沉的神色。
[那这些话来向我说，也是他遗言的一部分么？还有拿这些东西来，当着我的面烧？]
翠山行微微一怔，忿而欲言，又将到唇边的生生吞了回去。垂下目光，拈着火箸将零珠碎玉一一推入火中。倏忽间轻微的爆裂声，光焰腾起七彩，继而又退潮般低落下去。
猝不及防，金鎏影跨步上前，一把抓着翠山行的手腕，拖在面前。
[从来就是，从来就是，都是这些好没意思的事，偏偏折磨起自己和别人就那么津津有味！]
翠山行无非冷笑，左右想不出足以反唇相讥的话，只压低声喝道：放开。
金鎏影摔开他的手，来到棺材前，手指轻叩着，许久道：
[衣服是我亲手穿上的，直到入殓封棺都在我的眼前，谅他没机会抽身而退。我知道他的性格，最愿意玩弄诈尸的把戏。如今也不必等什么时辰，他刻意要死，我一意成全他就是了。]
言尽处，金鎏影挥起一掌，巨大的棺木摇晃了一下，撞开滑道的机关，向准备好的化炉中缓缓滑去。
转过目光，观望翠山行猝不及防的错愕神色，金鎏影流露出讥诮的笑容。

棺木渐渐逼近炽热的温度，金鎏影分毫不错地盯着棺木。意料之中，片刻就该有人破棺而出。
翠山行仿佛惊呆了一般，木然站在远处。灵堂中除了火焰轻微的爆裂声，便是棺木沿着滑道缓缓落下的声音。直到撞击在化炉的闸门上，带动起笼罩整个道境玄宗的沉重钟声，沉重的棺木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果真……！金鎏影神色异变，似乎想停下棺木一探究竟，但终于按耐着，眼看棺木的前半身滑入炉门出蒸腾吞吐的烈焰中。而随着钟声起，远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辰未到而倾棺入火，终于逼迫一道白色身影跃入灵堂中。
白雪飘的出现，的确在金鎏影的算计之中。紧随现身的若再有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即便不在他抗衡的能力之内，但欲援救将要入火的棺木，似乎无论如何都差了半步。
水火无情。纵然白雪飘平生第一次在三招之内震退了金鎏影，然而被吞入烈焰的棺木，瞬乎间腾然灼亮了炉火，化作灰烟。
[炼丹用的三昧真火，铜铁入之亦瞬息灰化。我想此时此刻，苍道主依然升仙在上，高高俯瞰着我等了。]
[你果然……！]
白雪飘怒不可遏，接连数招凌厉攻向金鎏影。自奉灵道生中忽然飞掠起一道身影，插入金鎏影身前，夹带暗器毒火的数招迎上白雪飘。
[果然什么？果然苍是诈死的么？]
金鎏影冷然而笑，走近几步踢翻了翠山行进前的铜盆。
[擅长心理战的，又何止是他一人。多日以来任由我侵入灵识予取予求，最后又兵行险招诈死发丧，是打算将异度魔界埋藏在玄宗的暗桩一网打尽？]
[时至今日，势同水火，无话可说。]
翠山行缓缓站起身来，轻手细心掸掉袍服上的细灰。殿外随白雪飘引动的埋伏之人拥入，将金鎏影逼迫在狭窄的灵堂中。
白雪飘，翠山行。
金鎏影，紫荆衣。
轻佻一笑，云龙之招在手。紫金相映，煞是辉煌。
——看今日，是何人的死期！

一步莲华坐在三清殿顶上，百无聊赖地望天中。目力所及，玄元殿的灵堂上似乎已经开战，渐渐热火朝天。
[我说，异度魔界的伏兵真的睡着了么？]
善法天子向一旁又挪开三尺，避开一步莲华无聊中戳在自己身上的手指。
[你这个人，真是说不出的讨厌。]
[坐在屋顶上而已。不喜欢的话你可以下去，不会拦着你的。]
善法天子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如果目光能够咬人，一步莲华伸在面前的手指头已经掉了半截在地上。
[坐在屋顶，会觉得月亮格外圆胖。而且有鸟飞过的时候，吹着细细的冷风，格外想唱歌。]
[唱歌？]善法天子流露出吞了一大口芥末似的表情。
[就是唱歌啊。而且天黑到这个份上，屋顶又这么高，一点都不会被人发现。]
善法天子的脸色瞬息万变，勉强按耐着，没有站直起来，顺着琉璃瓦一路踩过去，只到踩上一步莲华的脸。
[不过苍那个家伙，果然是死掉了。来日聚魂，未免有对鬼弹琴之感……]
[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黯然神伤么？]
一步莲华长叹：[贫僧的确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挫败感了。]
[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甚至靠在不讨厌的人身上懒散地午睡……偶尔迁就自己的身体一下，会有那么多的罪恶感么？]
[有些事……并不想你想得那么……那么单纯。]
善法天子不由自主地轻声，夜幕掩映中，虽然不觉分明的脸红，但声音的确微微波动。
[有些事？哪些事？是那些事么？]
背靠着屋顶上稀奇古怪的石雕，一步莲华对善法天子的表情生出罕见的兴味。
[原来你也困惑于那些事么？这我倒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是不是你经常殴打我的缘故啊？]
善法天子大窘，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讲出什么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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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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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16樓發表於: 2006-11-02 05: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叹气……咽气那一段……写的尊好啊……
虽然是诈死……
小昭生气又强忍的样子还没来没见过的说……

如若那些罪恶并非注定，如果黑暗不曾对立于光明。你是否亦肯牵过我的手，漫步在天与海的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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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6-11-02 06: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嚇到我了……應該是詐死吧～～真死就不好玩了呀><
大師果然是流氓級別的，這樣調戲天子～～呼呼，天子果然還是單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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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imolin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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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8樓發表於: 2008-04-12 08: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廿八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大啊，水灵灵的令人想一口咬上去。……]
悠然的一句，终于点燃了善法天子的恼怒！一步莲华人畜无害的温和目光，特别激起他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好了，如今毫无烦恼的你可以尽情嘲笑任何人了。]
[嘲笑你又不能当饭吃，只不过闲来多了些磨牙的谈资罢了。]
善法天子大怒：[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
一步莲华大不以为然，伸伸腿更加慵懒地摊开在屋顶：
[比起你那单纯的烦恼，他怀里揣着的那些似乎要难办得多。问题是，问题是……总之要比可爱的天子大人麻烦得多。]
[什么什么？一步莲华，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唔……抱歉，似乎没有时间了。]

玄元殿的开战，点燃整个道境玄宗陡然沸腾的核心。
一步莲华的位置上视野开阔，四面八方的火光和崩碎爆裂的撞击声尽收眼底。
道境玄宗本身即为环环相扣天然的法阵，正因为此，无论异度魔界还是玄宗之人，都无法施行术法左右战局。功体对功体的近身搏击，很快将道境玄宗厮杀成血海和火光交织的修罗地狱。
借由暗桩接应，吞佛赦生双童子突入玄元殿附近，白雪飘和翠山行内外受困，随着道生死伤渐渐陷入困境。率领重兵随后的第二殿女后远望压阵，似乎欣喜中观赏着爱子战场上卓越的表现。
在三清殿附近，合力对抗魔君及三位守关者的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在周旋中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猛攻之下虽将敌手逼迫在劣势，但魔界继之而上补充了数名新面孔的骁勇战将。乱战之下，万圣岩的兵力不觉间向玄元殿方向靠拢撤退。直到蔺无双自天波浩淼来援，万圣岩承受的压力才略有缓解。
[似乎还有女后的兵力，虽临战场但尚未发挥应有的威力。]
[不管这么多，按照计划，向玄元殿慢慢靠拢就是了。]
一步莲华、善法天子及蔺无双背靠轮战，远近屡屡传来万圣岩僧命丧生的惨叫声，善法天子的暴怒渐渐升级，掠过一步莲华和蔺无双，挥鞭只身杀入魔军之中。金鞭过处飞溅起滚滚惊雷，冲突之间，竟然在魔军中开出一片无敢近前的血色修罗场。
[这……就是你屡屡想要抱怨又不敢的……家暴？]
[摊上什么日子就凑合着过吧，幸好我已经比他跑得快了。]
一步莲华痛心长叹，懊恼之余，劈手血溅之下有了些许发泄怨气的意味。
蔺无双只笑不语，同一步莲华此起彼落地配合着，同时注意控制形如乱流的兵力向玄元殿附近靠拢。
灯光与焚烧火光交相辉映之下，玄元殿前的战场被照如白昼。翠山行与白雪飘惨淡经营，拼力周旋于紫金二人与魔军之间。若不是赦生吞佛配合尚未臻于致境，恐怕两人早已性命无存。蔺无双观望己方兵力渐渐会合，抛下一步莲华向翠山行和白雪飘身边靠拢，向双童子招呼道：
[小鬼们，来无双哥哥这边~]
一言触怒，朱厌狼烟合力奔袭而来。白雪飘和翠山行的压力顿减，专心致志对战紫金二人，数掌交击之下，气旋分崩，整个玄元殿已开始摇摇欲坠。而两人背后，率先杀至蔺无双面前的狼烟被古云之流荡开，继而蔺无双腾云而起，居高临下一掌袭向赦生之后蓄势攻上的吞佛童子。而在吞佛，居然能在瞬息间转攻为守，朱厌.赦心即出，即刻退至古云无双的攻击范围边缘，仅被震出轻伤。临战经验，显胜赦生童子一筹。
在蔺无双，古云之招袭吞佛而不得，飞身转侧之间明玥飞出，跟在赦生童子背后补上。与狼烟交击之下，将赦生童子震退数步踉跄，当时口吐朱红。
眼见爱子受伤，观战中的女后腾然出招。重招甫尽的蔺无双纵然急速向后退却，女后愤怒下的逼命之招已经迫在眉睫。双人先后退入已被烈火烧毁半边的玄元殿深处，轰然一声巨响，玄元殿在巨大的掌力撞击之下，不曾崩塌倒地，却被整个炸碎上天去。
飞烟散落，道袍翩然，昂然对上女后惊天之掌的，正是道宗顶峰之人！

——何须论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果然后来的都是大角，难怪剑子汝历来都懒于早出台面。]
[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道友已然杀身成仁，古尘不出，愧对好友，更愧对天下苍生啊！]
十步之外，珠扇轻扬的儒者虽谈笑晏晏，然身后紫龙铿声，呼之欲出，显然已对眼前炽热兵锋怀着按耐不住的斗志。
一击之下，女后和剑子仙迹同时倒退数步。双方即刻凝招蓄势再赞，抢先在前的，竟然是破空而出的紫龙。
[耶，好友。来时你不是说准只站干岸不湿鞋的么？]
[千胜一得，一败难求。况躬逢盛会，剑子吾友，难道见了敌手是女性便想独吞？]
蔺无双倒退至战场之外，无暇观望两人轮战之间的打趣。重创赦生之后，吞佛童子的招式和节奏益发诡谲莫测。观此战力，来日魔界首屈一指的战将非其莫数。
数回合轮战之下，亦无所谓文武斗之分。魔界压阵兵力倾涌而上，与中原道宗兵力接触，战团聚散，更添无数死伤。

天将破晓，厮杀非但渐渐收尾，反而渐近高潮。双方都不断有伏兵补充到战局之中，可见双方谁扣下的底牌越多，主将坚持得越久，谁也将胜算在握。
儒道顶峰双双现身，并未令女后太过讶异。既见玄宗一派兵力尽现，从容应战的女后反而益发沉稳，招招滴水不漏，不求速进成功，反而更像拖延时间。
第一缕天光突入的刹那，自异度魔界三关要地的方向陡然升腾起炽炎火光。惊雷滚滚向前，威压之下，连已然破晓的天色都重新沦为更加深沉的黑暗。
玄宗众人莫名，唯有一步莲华脸色骤变。
[拜托……异度魔界又不是自家开的，有必要这么拼命么？]
[什么啊？到这个时候给我说明白一点！]
[狱龙……]一步莲华有些呆呆地转向善法天子：
[只不过让他背了口黑锅去魔界洗三温暖，有必要这么苦大仇深么？]
由固守于魔界三关要地，沉寂已久的袭灭天来修炼的狱龙，劈山赶海之势向道境玄宗威压而来。
与此同时，以玄元殿为核心，支撑整个道境玄宗的太极门忽然缓缓启动。天摇地动之间，无论道境玄宗还是异度魔界，无人不大为震惊。倏忽自玄元殿破碎的地基中升腾出清水色的龙气翻飞遨游，攀升至高天尽头，以莫大的冲力向地面奔袭而下，迎向黑龙撞击而去。

廿九

天波浩淼之会，中原道宗的是：温和的蔺无双和以茶道拙劣闻名的剑子仙迹。万圣岩的是：历史上最糟糕的大日殿圣尊者和历史上最优秀的执戒殿即导师。来自道境玄宗的，是六弦之首.苍。
道境玄宗，众殿主究竟谁将成为来日道尊身后的六弦之首，数百年前入门之时已有定论。可叹所谓的弦首之争，无非是掩人耳目的笑谈。

[终究是必须走到这一天。]
善法天子不禁长叹，闻者众人，无不心有触动。
[天命如此，合该顺其自然。]
垂下的帷幕中，虚弱的苍倚靠床头：
[最后一件事，传说中的狱龙之招。]
蔺无双点头，深以为是：
[在座之中，唯有圣尊者一步莲华曾于袭灭天来亲身交手。虽然功体两分各半，仍不能排除袭灭天来动用极端。九成胜算，最后的变数大概就在此了。]
[狱龙之招么？]
剑子仙迹若有所思，传说中“深深算计的目光”飘向身边华丽无双的家伙。
[我说，某人，有没有听到一个龙字？或许是你的本家哦。]
[吾乃疏楼龙宿，会有如此不华丽的本家么？]
[耶，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焉知不是专门向你家乞讨的冤家？]
[……]
[……]
数个来回之间的磨牙，令沉闷的气氛缓解了许多。就在两人来来往往唇齿之间，自床上半卧的苍到窗台上蹲着的一步莲华，都在凝神思考对策。直到蔺无双丢开咬在牙齿之间的半截筷子，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拍拍手：
[这样，来算一算吧。以道境玄宗为战场，玄元殿为核心，必须翠山行和白雪飘才能缠住同样了熟环境的金鎏影和紫荆衣。而且玄元殿结构复杂，有地利可利用，易守难攻，适合拖延时间。相应的任务，两人已经领命分派去了。]
苍微微点头，蔺无双环顾众人，在白雪飘和翠山行的名字上画了个红叉。
[这个……划掉的是分派好的人么？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已经被喀擦掉的……]
善法天子不动声色，伸一根手指，将蹲在窗台上的一步莲华戳翻倒窗外去。
[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带万圣岩兵力诱敌深入。此战中袭灭天来必定不会现身出动，因此二人主要面对的是魔君和元祸、狂华两名守关者。]
从窗外重新爬上的一步莲华，被善法天子捉着头发点头。
[在下仍然是奔波玄元殿和三清殿之间，两地打援。如果预料不错，将会在玄元殿再次会战双童子。]
在此之前，疏楼龙宿一直不动声色地研究白雪飘呈上的、道境玄宗内已经发现并确认的魔界渗入通道，因此对蔺无双的结论深表赞同。地图之上，秘到的交点均可延伸汇集，不约而同地指向玄元殿，可知来日大战，魔界必将以距离道境核心最近的玄元殿为突破口。至于会战双童子的假设，则来自于魔界已知诸将的战力分析。其中战法诡谲的吞佛童子，攻势凌厉速战速决，最有可能出现在先锋的位置上。与之配合呼应者，依照历次交战的观察，则以紫电狼烟、破坏力强大的赦生童子最为可能。
按照计划，以强大攻势触怒女后的蔺无双将迅速退至玄元殿深处。伏藏于大殿深处的剑子仙迹和疏楼龙宿，将合力轮战这位攻势于魔君不相上下、而心机更为深沉的女将。只不过……
[某小和尚呢？]
[唔……跟着师父下山化缘顺便会老虎。]
[这种找死的事情，为什么拖吾不拖他？]
[因为我对好友你有专门胜过佛剑大师的爱，这个回答可以么？]
[耶耶，拜托。好友之言，真令吾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几乎给活活吓了一跳。]
[哦，那我怎么没看你跳起来？]
[……]
[龙宿好友，平地跳起三尺以上，我立刻去拖佛剑大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真是为剑子与小人难养也！]
蔺无双咳嗽一声，打断两人乱没营养的口白。
[除以上之外，曾现身于战场上的魔界战将，开列出名单交付万圣岩讨论对策。战力分派，善法天子刚才都说过了。余下的狱龙的问题，根据一步莲华的实战，我以为谁精于术法又准备去死，就交给谁解决。]
帷幕之中的苍笑出声来，历史上蔺无双最为实惠的一句话，莫过于此。
[那么，某人既然准备去死，请问遗嘱写好了么？]
蹲在窗台上的一步莲华，话没说完就被善法天子劈手拖了下来。
[正在写，只不过因为功力衰减的缘故，无法集中精神。相信对抗狱龙之前，仍然需要好友用七佛灭罪真言洗脱，能够泄尽记忆是最好不过。]
[七佛灭罪啊……]
一步莲华抓抓头发：[有必要么？从吃喝嫖赌到坑蒙拐骗，似乎你都没有直接参与过。]
[但所谓五蕴炽盛者，似乎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若来日有幸，百千年后重生，也会再有新的记忆。那个时候，应该会过得比如今更好才是。]
[来生固然不错，但……]
剑子仙迹不免抓头：
[假设你在一千年后重生，那么我们要比你大一千再加上当前的几百岁。如此算来，连赤云染小妹妹都要成为你的……]
[长辈。]轻摇珠扇的某人善意补充道：
[到时候必然有种可能，便是吾们轮流抱你，将你放在床上看你……]
[光屁股爬来爬去。]某白毛道士灵光突现，兴冲冲地补充道。
[那……也不错。我会准备一笔一笔记账，向你们索要压岁钱的。]
苍说着，手指一步莲华：
[到时候记得教我记帐数钱，获利必然分你一半。]

残冬将尽的时节，冷风扑朔着，不知不觉窗外便由昏暗滑向更深的夜色。
蔺无双站在墙边，用竹筷子的尖一点点刮平墙上被自己写满的字。这是看起来永远都做不完的一件事，足可消磨掉整夜的时间。
苍借口疲惫，告困睡去，无非希望众人以次为借口，百无聊赖的沉寂中渐渐散去才好。只是装睡了许多时候，房间里仍然坐满了人。
剑子仙迹喝茶，一步莲华喝茶，善法天子喝茶。疏楼龙宿借着微暗灯光，仍在聚精会神地琢磨手中的秘道地图。
[这个图还没有被你看穿么？]
[显然没有。]龙宿放下图，端起茶杯，指尖沾茶水点在眼睛上。
[那么继续看罢，没人跟你抢。]
[但是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想请教弦首：伏藏于异度魔界的暗桩，究竟是何人呢？]
苍淡淡，仿佛被无限倦怠缠住，只是不想说话。
[答案无关紧要，龙宿所说的，只不过是那人似乎对弦首甚为关情罢了。]
[答案无关紧要，什么尊什么穆记不清楚。]
大抵果然无关紧要的缘故，苍默念着了几遍，含糊着总算确认。
[的确是昭穆尊，是昭穆尊。]

三十

七佛灭罪之下，泄尽记忆。过往荡然无存的时候，种种恩怨不清的事，大抵会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吧。
那时年少，浅棕色的发缕绾着，竹凉单衫的袖口上缀着云样的纹缕。紫竹林的初夏，双腿垂在水中坐在白石头，听竹林里风吹过的声音。
潋滟的波纹里倒映着山色，那是他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那时他曾问过，为何要在这里种着好大的一片竹林。有人说要等风儿来吹，并说竹林最是多情，只要聆听那风声就能感觉得到。
那是当时的他和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却变成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

去冬今春，无非心中恹恹。屡屡梦见，醒来又不复存。
傍晚的时候，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有时候是看着天边的云，不言不语。有时候仅仅就着眼见的什么随便说些话，一些桃红李白的事情。走着走着，天色就这样渐渐变暗了，远天里掠起丝丝缕缕的云，薄金和淡紫，夹着一点似是而非的桃红色。模糊的线勾勒出远山的影子，好像飞鸟的淡色点子慢慢悠悠地穿过几乎无垠的天地。从一边终于飞到另一边，然后，夜幕降临。
这样的日子，好像无边无际似的。沿着河边慢慢走的习惯，从一个人的，变成了两个人共有的。那算是两个人的日子，也不短了。
早向前许多许多年，踮着脚从树上扯下柳枝来。沿岸放眼远望，尽是春草又薄又嫩的颜色。走近细看，其实全是灰白色的冻土。那薄嫩的绿色寻不见了，默然中的确曾有失望。
曾被说过，当年的自己，个子没那么高。脸有点尖尖的，披着一铺又淡又软的头发，温顺得好像没有一点脾气。那双秀丽的眉目，烟雨朦胧的，隐约含着什么道不出的感情。
摸着琴弦长大的双手，很干净修长，温文尔雅。骨节分明，有些薄茧。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带着不急不躁的温度。这双手上沾满的血腥气息，也曾有人不以为然地喜欢。
那人耐不住寂寞，寻常风流的事都厌倦了，于是别有用心地琢磨起他来，自珍藏的白梨木匣子里取出大叠的书简，柔软的言辞乱花样扑迷人眼，一封封递给他手里去烧。
因火成烟，烧出冷冷的白灰。火光是暖暖的，照亮那纯得天青石一般的眼眸。
犹豫了一下，把盒子里的信倾尽了倒出来。两个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烧。很多字迹风流、熏香优雅，言辞春水一样的化得开人的书信，烧成一盆又漂亮又蓬松的暖灰。末了倒了杯茶在堆满灰的烟盒里，把它推到书桌下。
淡白的灰烬里，隐约露出梅红和石绿色的纸角，没有烧尽的，没有烧透的，还能看出星星残下的墨迹。他又倒了杯水在上面，字迹被茶水打湿了，慢慢晕散开去，终于淡无遗踪。

在雪浪纸上铺开层层的晕染。题跋大约说的是某年某月，梦到故园。月光笼照着铺天盖地的白莲花。夜风吹起，卷起案上的字纸，飘飞着落入中庭的水中。慢慢濡湿了，再慢慢沉下去。
——夕宿里眺望着残阳落日，晚风吹断荒烟蔓草。几乎盼望着一夕白发，直到千古。
是心里怀念着什么的时候，终于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来年春冰化去，字迹随水漂流，倏忽不见踪影。

结局又：

昭穆尊历来的梦境中，从没有比眼前的这一个更为希奇。
站在路边的是他，阳光下很懒散的样子，望着空荡荡的大路。
似乎太久没人经过了，烈日渐渐升上头顶。昏昏欲睡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的时候，眼前忽然晃过一点浅棕色的影子。
的确是一只松鼠，在他面前经过，而且不紧不慢地沿着大路。不时看他一眼，但跑跑跳跳并没有停下来。
有种似曾相识的冲动，令昭穆尊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但是哗啷拖起的沉重声响，又让他回到现实中。
是现实中，梦醒来，梦中的一切非常清晰。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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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angel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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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0)

19樓發表於: 2008-04-29 20: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此时此刻，已经不想去管这结局是happy 还是 sad。。。。
千年大人的文从事让人有一种只想将自己的一切抛进那过程，享受那过程，根本不要，也不想去想那结果。

看了这个，我有点悟了。
是说一直都很喜欢千年大人文，虽然说有些人看了看了就觉得特别的揪心，可看着的，正是因为揪心，这些人物就特别的有现实感，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前浮现。因为他们的有了人性，在有了人性的同时，又不失自己的本性。
其实，在看三花聚顶的时候就有点萌这一对了。
当阿金把自己画的，那满满一册的苍的画像时，心里特别特别的有感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是感动，不是，是快乐，也不是。只是那种好像云一般一缕一缕若有似无，让人抓不住的感觉。小金真的很可爱，从之前的倔强都后来的柔和。苍，在不知不觉之中，给金鎏影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金鎏影则慢慢的在改变。从千年的大人描写可以看出，那些画像的笔触都是极细的，小金一直都在看着苍，我相信他也一直都会看下去。

无论身在哪里，无论心在哪里。
两人之间那淡淡的纽带，其实坚韧的吓死人。

叹气~~感想太多所以杂乱无章，大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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