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8[吞談]焰上霜（慎入）（1-13 完），16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18[吞談]焰上霜（慎入）（1-13 完），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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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07-05-18 02: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空气中一直漂着淡淡的血腥味，以至于以后谈无欲只要一想起吞佛童子，就仿佛同时也闻到了那日淡淡的血腥味。”
恨水长东殿。。。这边小泪。。。颤抖指——这。。。。这。。。。莫非是暗示他们最后没在一起。。。？
@_@前面中间虐虐谈谈，还是因为想着可以最终有个好结果啊。。。
。。。不过所谓“好”结果：也是有很多种定义的罢。
之前说“搞怪和惨然”：“搞怪”是很简单的意思~：）就是说恨水长东殿给的这两位配对、情节实在是耳目一新~~~非常非常~~
至于“惨然”——因为看之前时，吾就在想：吞佛可能不是真心。
而是在计划着什么。
若是这样的心思，那么对于谈谈。。。。诶。。。

而今看恨水长东殿的更新：预感得到证实——虽然吞佛的心也可能因为谈谈出了道另外的岔路。。。但也是没有尽头的绝路。。罢。。。

诶~~~
要谈谈生孩子——功体全废——为魔界减少一个障碍——吞佛童子的心计与演技是越来越精纯——至少与剑雪一起时他还没骗剑雪给他生孩子（不过当然是因为魔界不需要）。

泪落。。。
诶。。。

不管怎么说——“恨水长东殿辛苦了！”亲~请尽量。。。让谈谈难过后有人去安慰他罢。。。。泪奔~~~~~~~~~~~~~~~

頂端

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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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7-05-18 16: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八章：幸福

幸福的定義到底是什麽？這個問題對談無慾來說，幾百年來都一直沒有過答案。

曾經聽有人說過：幸福是一種感覺。

是笑眉還在身邊時候的感覺？還是偶爾勝過了素還真一招半式時候的感覺？還是，公孫月和號昆侖關切望著自己那時候的感覺？

或者，就是現在自己每次看到吞佛童子時候的感覺？

談無慾也從來都不明白「溫柔」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不曾愛過人，也不曾被人愛過。

所以，不知道溫柔的對待人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被溫柔的對待是什麽感覺。

只是，他現在覺得吞佛童子對他的態度，大概就可以用「溫柔」兩個字來形容。

談無慾永遠無法忘記，當吞佛童子陪著他出去散步的時候，沿途魔兵們羨慕得幾近嫉妒的眼神。

他也永遠無法忘記，無論吞佛童子有多少事情，都一定會回到他身邊的那些晚上。

還有那些夜晚的擁抱，堅定有力而令人安心的擁抱。

——即便這些全都只不過是假象，也是我從未有過的幸福。

夜裏。

「好奇怪。」微微皺起眉，談無慾小聲的嘟哝著。

把人抱緊些，吞佛童子低沈的聲音問道「什麽奇怪？」

「你的衣服明明是雪白的，爲什麽我還是會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談無慾神情認真的擡起頭，一對鳳目望嚮抱著自己的紅髮魔者。

「那一定是你的幻覺，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夠？」伸手摸了摸懷中人細滑的髮絲，魔者仍然緊鎖的眉頭似乎也染上些許安撫的意味，聲音更加低沈柔和下去。

「恩……可能是吧。」吞佛童子那低沈優雅的聲音仿佛有種令人安心的魔力似的，談無慾放松了心情，把頭靠在了魔者寬厚溫暖的胸膛上。

魔者大手輕輕撫上談無慾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仿佛認真又仿佛隨意的問道「不知道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吞佛童子的話音剛落地，談無慾就痛得眉頭一皺，仿佛是被胎兒踢到了肚皮。

「這麽好動，一定是個男孩子。」瞬間痛楚過去，望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談無慾的眉頭展開，微笑了。

談無慾微笑著，那笑容是之前完全沒有過的柔和，柔和得就像三月裏的春風。

驚訝于這從未見過的神情，吞佛童子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的笑臉，心中似乎有什麽地方被悄悄的撥動了。

纖長手指無意義的在魔者胸膛上劃著圈，談無慾好像已經有些困，卻仍然強打著精神說話「你們會在這邊呆很久嗎？」語氣已經慵懶起來。

饒有趣味的看著談無慾似乎要打架的眼皮，魔者開口「成功了就會回去。」

已經整個人完全趴進了吞佛童子的懷裏，談無慾的字句仿佛也開始不清。

「到時候會把我怎樣？殺了還是放了？」

「你可以跟我回去。」避開正面回答，魔者低沈的聲音徐緩而優雅，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

「我是個人類，又是你們的敵人，怎麽有理由回你們魔界的地方。」完全把魔者的話當做玩笑，談無慾也戲谑著回答。

「有個身份就可以。」魔者的聲音依舊低沈，語氣平淡自然。

「原來還是想要我投靠你們魔界，免談。」似乎睡意也都沒有了，眉尖微皺，談無慾立馬拉下臉來。

「你可以考慮做我吞佛童子的夫人。」吞佛童子英俊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好像他剛才只不過是說了句你好。

心髒漏跳一拍，本來就只是裝作困乏的談無慾心中仿佛針刺。

——如果這是你的真意，你爲何能夠如此輕易就說出口？如果這也只是你的謊言，那你又爲何要說這種拙劣的話？

隨著談無慾的身孕漸深，症狀也越發嚴重起來，連嚮來遇事從容的吞佛童子也不免稍稍有些無法放心。

畢竟自己的情人懷孕這種事情，他也只是頭一次碰到而已。

雖然談無慾自己也通醫理，這種時候卻是兩人誰都不敢下決斷。

于是到後來，吞佛童子只得親自去請了一位資深有名的大夫，來爲談無慾診看。

很快大夫就來了，雖然看起來年紀並不是特別大，卻聽說有著很好的名聲。

談無慾打起精神在走廊上接待了大夫之後，大夫便請他坐回屋裏，好進行診斷。

走到門前忽然停步不前，回頭望嚮身後的魔者，談無慾遲疑著小聲開口「那個，請你在門口等就好了……」

「爲什麽？」吞佛童子冷峻的面容上神情微微疑惑。

沒有回答，談無慾蒼白的臉頰上忽然泛起兩抹淡淡的紅暈，眼簾低垂下去。

看著談無慾微微羞澀的表情，又看了看一邊站著的高大魔者，大夫露出一臉完全明白的神色，回頭朝吞佛童子道「姑娘在害羞啦！我看您還是先在外面等會兒？」

「……」魔者臉上浮現出了難得的尴尬表情，腳步硬生生停在門前。

臉上紅暈愈甚，談無慾終于在正對著門的床邊輕輕坐下。

擡頭看了一眼門口紅髮魔者那皺得散不開的眉心，談無慾又微微低下頭去，雙手下意識的在腹前交疊起來，似乎有些緊張。

老實不客氣的在談無慾對面坐下了，打量著自己面前這位清秀瘦弱卻又身材修長的姑娘（？）跟門口的高大英俊男子，大夫心裏不免暗暗發笑。

只是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談無慾的臉色之後，大夫的神情就開始變得沒那麽輕松了。不過因爲他是背對著門口坐的，所以吞佛童子並看不到他的表情。

目光落到談無慾隆起的小腹上，又回到談無慾的臉上，大夫開口「請姑娘伸出手來，讓我把把脈。」

飛快的擡頭望了一眼吞佛童子，談無慾緩緩伸出了右手。

層層衣袖下的手腕蒼白枯瘦，沒有絲毫血色。

沒有看大夫，吞佛童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談無慾的臉上。

仿佛感覺到那目光似的，談無慾朝他微笑，一種很難爲情很羞澀的微笑。

覺得自己好像闖入了二人世界，大夫咳了一聲，單手搭上了談無慾伸過來的蒼白手腕。

剛摸到談無慾的脈息，大夫的臉色就突然變得很難看。

而下一刻，大夫就發現自己的手腕反而被談無慾那冰涼枯瘦的手緊緊扣住了。剛想張嘴，卻感到自己脈門上的力道猛然一緊。

兩人的袖子掩蓋了手腕，看起來似乎正在把脈。

談無慾仍在很羞澀的微笑著，但是那笑容在大夫眼裏看起來，卻似乎比冰霜還要冷。

剛才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其實很短，現在談無慾已開始說話。

「大夫，我的身體是不是稍微有些虛弱？因爲一直沒什麽食慾，所以營養狀況不太好吧？」談無慾的聲音裏帶著遲疑，他的神色很惴惴。

已完全沒有心情，大夫只感到自己手腕上猛然加重的力度，與談無慾那輕柔語氣完全不同的力道。

想起自己背對著吞佛童子，所以吞佛童子能夠看到的也只有談無慾的表情而已，大夫便覺得自己的額上有冷汗在一滴滴的冒出。

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大夫終于勉力開口道「姑娘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只是有些虛弱。這種情況是孕期常有的，所以並不用吃藥。

「等我開幾道藥粥的方子，姑娘以後多進這些安胎益氣的藥粥，就會好轉了。」

神色緩和下來，談無慾連眉梢似乎都染上了柔和的微笑，他輕輕答道「那就勞煩大夫了。」一邊把右手緩緩收了回來。

發現手腕上的禁锢終于消失于瞬間，大夫覺得自己的內衣似乎都已濕透。准備拿出筆墨紙硯來寫方子，雙手卻仍然止不住的微微發抖。

已經站到談無慾身邊的吞佛童子接過方子，見上面寫的果然只不過是些當歸、桂圓、益母草、紅棗之類的尋常補益藥物，神色便緩和許多，彬彬有禮的請大夫回去了。

目光也落在方子上面，談無慾的眼神裏閃過一瞬的複雜交織，又馬上回複平淡。

擡起頭望嚮紅髮魔者，談無慾的臉上再次浮現了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嚮魔者說明自己沒什麽需要擔心的。

任藥方飄落床頭，吞佛童子伸出雙手，抱緊了面前的人。

魔者的眉心依舊皺得仿佛揉不開，魔者的面容依舊冷酷；只是神情卻似乎比尋常柔和了幾分。

談無慾稍稍有些疲憊的將頭靠在吞佛童子的胸前，安靜聽著魔者穩定有力的心跳。

——我怕你爲我擔心，但是我更怕你不爲我擔心。所以，有些事情我永遠不會告訴你。

第九章：無法回頭

「咳，咳。」輕按著胸口，談無慾小聲的咳嗽著，咳得頭上的水晶蓮花也跟著不住晃動。

魔城裏的空氣，現在呼吸起來似乎越來越困難了……

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身邊目光一直看著自己的紅髮魔者，談無慾勉強壓下咳嗽，朝吞佛童子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爲咳嗽的緣故，現在談無慾嚮來蒼白的雙頰上也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紅暈，看起來就像是有些羞澀似的。

火熱的唇在那微微泛紅的細嫩面頰上輕輕一碰，吞佛童子雙臂收攏，把懷裏的人抱緊了些，才開口道「呼吸很難受？」

習慣性的把頭埋進魔者熾熱的胸膛，談無慾仍然小聲的答道「我自己檢查了一下，我之所以咳嗽，並不是因爲生病。」

「而是因爲我對這裏的空氣過敏了……咳」才兩句話出口，談無慾又不住輕咳起來，想起自己還在吞佛童子的懷裏，慌忙伸出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

伸手在談無慾的背上輕拍，紅髮魔者的雙眉皺起，望著天空喃喃的道「這樣下去對你的身體實在太不利了。」

從魔者的懷裏揚起頭來，談無慾以與他名號不合的神情吃吃輕笑。「那有什麽辦法，難道你還會放了我不成？」

深沈的目光望嚮談無慾，吞佛童子的嘴角也仿佛浮現了笑意似的。

「當然不會。」

複埋下頭去，談無慾的聲音透過魔者的衣物悶悶的傳來。

「所以還是只能這樣。」

唇湊嚮談無慾小巧的耳垂，吞佛童子低低的聲音如同情話。

「放心吧，我還有辦法。」

「嗯？」談無慾帶著疑惑的眼神擡起頭來，卻不料耳垂已經被含住，尚未出口的疑問也只得變成了呻吟。

舌尖緩緩滑下，魔者那仿佛能迷惑人心般的低沈聲音仍在繼續。

「在結界之外魔界也有小據點，我會送你去那裏好好修養。」

結界之外……！

雖然雪白的脖頸都已泛起了紅潮，翕動的唇瓣間也已只剩下輕輕的呻吟，然而在聽到這四個字的那一瞬間，談無慾那微微合起的雙眸中似乎有精光閃過。

山青水秀，空氣清新，精致的小屋，齊全的家具。

當然，還有看守的魔兵。

稍稍有些吃驚的睜大了眼睛，談無慾實在沒有想到魔界居然還會有這種人間仙境似的小據點。

再回過頭，身邊是紅髮魔者那仿佛天塌下來也壓不倒的挺拔身軀和自信倨傲的神情。

下意識的握緊雙手，心裏湧起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談無慾忽然覺得這個世界越發的不真實起來。

然而吞佛童子已轉過身去，據說剛接到任務要離開的紅髮魔者只留下一句話。

「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回來就來看你。」

有些新鮮感的左右看，只剩下一個人的談無慾在小屋裏走來走去。

大床和幹淨厚實的被褥，木桌椅，放著香爐的書架，甚至于還有一架古琴。

跟以前的囚室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呼了口氣，談無慾在琴桌前坐了下來，隨意撥了幾個音。

音色幹淨，屋裏雅意頓生。並且，居然連琴弦都是校准過的……

仿佛對這裏的一切都已很滿意，談無慾坐到了床上，還放下了床簾。

但是他並沒有睡覺的打算，他的眼神犀利而清亮，神情十分清醒。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中已多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床簾又已被拉開，這次談無慾走到了書架前，似乎想要挑一本書來看。

寬大的袖子從香爐上面拂過，蒼白纖長的手指拿起了一本微微發黃的書。

好像准備今天就看這本書了似的，談無慾輕松的坐了下去，開始慢慢的翻著書頁。

窗外的魔兵們見屋裏沒什麽動靜，也都紛紛走得遠了些。

天色慢慢的暗下去，只聽得樹林裏稀稀朗朗的鳥叫聲和蟲鳴聲。夕陽的微光，給一切景物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紅色。

仿佛秋葉的濃濃清氣，從林子裏慢慢把小屋包圍了起來，談無慾深深的呼吸著，現在他已經不咳嗽了。

突然，屋外的魔兵在霎那間紛紛倒下，一條俊逸的身影從容閃出。

手裏還拿著煙杆，黃衫長眉的俊美男子四下張望著「呼呼，談無慾真的是被抓了麽，怎麽看起來倒像是度假村哪！」

終于再次聽到友人熟悉親切的聲音，談無慾再也按捺不住驚喜，快步推門便要出來。

然而他的腳步剛走到門前，就死死的停住了。

他的臉色，也馬上蒼白得仿佛已經是個死人。

慕少艾本來已經空無一人的四周，突然又出現了兩條身影。

是螣邪郎，和赦生童子。

忘了自己本來已經沒剩下什麽功體，並且還一直被鎖，談無慾仍然下意識的一把抓起鳳流劍，想要去幫藥師。

然而正打算飛奔，卻發現自己腳步踉踉跄跄，寶劍拿在手裏也覺得沈重無比，談無慾的心就不覺猛的沈下去。

這具身體，已經成了這副樣子麽……

但是看著孤身對戰的藥師，談無慾狠狠一咬牙，仍然反手便拔出了劍。

依舊熟悉的起手式，鳳流劍出鞘的森森寒光，馬上就照亮了夕陽已經西墜的黃昏。

只是，他也只走出了一步。

才剛邁出一步，他的面前就已經站著一個他非常熟悉，並且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在這裏的人。

火焰般的紅髮，一塵不染的白衣，緊皺的眉心，完美如雕塑般的冷峻面容，似乎亘古以來就不曾變過的冷漠表情。

那是今天剛剛說過自己去出任務，要好幾天才能回來的吞佛童子。

絕望？還是恐懼？抑或傷心？

或者說是，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被相信的人背叛了的那種心碎。

談無慾現在的表情，就仿佛他的心剛剛被狠狠的紮了幾刀似的，正在四散裂開。

他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吞佛童子，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不遠的地方，他的好友正在跟兩個魔將苦鬥。

而他的面前，正站著他原以爲已經可以相信的男人。

紅髮魔者表情依舊冰冷，神色永遠冷靜。

「原來是你……！」愕然的眼神轉爲恨意，談無慾握劍的手微微發顫。

似乎全身都已僵硬，談無慾慢慢的舉起了劍，又慢慢的把劍尖對准了面前的紅髮魔者。

他出手的速度很慢很慢，慢得幾乎無論什麽人都應該能躲開這一劍。

但是，身爲魔界頭號戰將的吞佛童子，卻沒有躲開這一劍。

白色戰神的白衣，隨著鳳流劍鋒利的劍尖沒入胸膛，緩緩的染上了紅色。

任鳳流劍一點一點插進自己的胸膛，任衣衫上的血迹越來越寬，吞佛童子的神情，自始自終連一點變化都沒有，仿佛那把劍並不是刺在他身上。

死死的盯著紅髮魔者的表情，卻發現在魔者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慌亂或者內疚，談無慾的身子不覺搖搖慾墜。

微微上前，單臂扶住談無慾的身子，吞佛童子開口，話語簡短而堅決。「是魔君的命令。」

因爲上面的動作，劍尖又往他的胸膛沒進了幾分，然而紅髮魔者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痛楚的神情，說話的語氣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談無慾仍然緊緊握著劍柄，只是手已經開始在不住發抖。

望嚮屋裏所有精心的布置，再望著面前的紅髮魔者，談無慾渾身發顫，幾乎吼出來「你特意安排我住到這裏來，原來就只是爲了拿我當誘餌麽！」

「吞佛童子……！」尖銳得仿佛馬上就會斷掉一般，談無慾叫出魔者名字的聲音幾近淒厲。

「不完全是。」只說了這句話，並非不擅言辭的魔者便沈默了，再也沒有出聲。

聽不到想要的回答，談無慾的身子軟軟而倒，手中的劍也隨著掉落。吞佛童子上前一步把人打橫抱起，抱回了小屋。

談無慾終于悠悠醒轉的時候，木桌上已點起了燈，帶著昏黃的暖意。

與之前很多次的情形一樣，談無慾毫不奇怪的發現紅髮魔者的身影就在床邊。

夜晚，昏黃的燈光，守候的愛人。

這本來應該是溫馨的畫面，現在卻被淡淡的血腥味缭繞著。

「你的傷口……去包紮一下吧……？」看著吞佛童子胸前還在擴大的血迹，談無慾終于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

「不妨事。」魔者的聲音淡淡。

「……我恨你。」沈默了一會，談無慾的薄唇緩緩吐出三個字。

「我知道。」魔者的回答同樣簡潔，聲音低沈而有力。

「……藥師呢？」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掙紮再三，談無慾遲疑著開口詢問。

「受了不輕的傷，不過後來羽人非獍趕到了。」語氣裏也沒有失望的情緒，魔者的聲音依舊淡淡。

這個答案似乎耗盡了談無慾剛剛積蓄起來的所有精神，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住身邊魔者的雙臂，想要逃避什麽似的把頭深深的埋了進去。

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吞佛童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收攏了雙臂，把人抱得更緊。

埋著頭，細細的聲音仿佛嗚咽，談無慾一遍遍喚著魔者的名字，像是在責怪，又像是在期待。

與發顫的身子和嗚咽的聲音截然相反的，是談無慾那因爲埋在魔者懷中而無人看見的清醒眼神。

他突然已無法明白，魔者受他這一劍的真實動機。

並沒有完全平靜下來的情緒，和並沒有完全止血的傷口。

今夜的纏綿，似乎非常的不合時宜。

「……」再次忍住叫痛，談無慾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今夜魔者的態度完全不同尋常。

動作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似乎帶著些許憤怒的粗暴。

或許，這才是魔者真實的面目罷……一直以來那令人沈迷的溫柔，都只不過是裝出來的假象罷了。

承受了從未有過的力度之後，談無慾抱緊小腹蜷起了身子一動不動，任痛楚的冷汗濕透了額發。

所謂的痛如刀絞，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蒼白的手指死命抓緊了床單，談無慾再也無力掙紮，眼前一黑幾乎便要暈過去。

當激情過後准備小憩的紅髮魔者終于發覺，身邊那人的情形有些不對勁的時候，談無慾那才剛剛被狠狠吮吸過的雙唇，都已沒有了絲毫血色。

看著談無慾那蒼白得如同白紙的臉色和密布的汗珠，吞佛童子一陣心慌，連忙將人抱了起來，額頭也不覺冒出冷汗。

原本並沒想要這麽激烈的，然而卻不知道爲什麽剛才竟一時控制不住情緒……

並且也只不過比以前粗暴了一點點，按理不應該有這麽嚴重的反應才是。

並且……是自己設下的圈套，他生氣是理所當然的，可爲什麽自己，也會莫名其妙的惱火？狠狠的往牆上擂了一拳，魔者的臉色陰沈。而看著這樣昏迷的他，爲什麽，心裏會有種被揪緊的感覺……

發覺自己竟然也會有沖動的時候，紅髮魔者下意識的攥緊了手又松開，伸手去探談無慾的脈搏。

就在他的手指剛要碰到談無慾手腕的那一刹那，明明還臉色蒼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談無慾就忽然又動了一下。

雖然動作很慢，談無慾的確又睜開了眼睛，還慢慢在吞佛童子的懷裏坐了起來。

只是談無慾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依舊蒼白。

先是半睜，現在終于完全睜開的那對鳳目，正以跟往常一模一樣的眼神望著面前的魔者。

原來並沒有什麽令人擔心的事情……看到談無慾清亮中浮著水霧的雙目，吞佛童子那曾經有過一瞬慌亂的眼神已恢複鎮定。

于是紅髮魔者緩緩伸出雙手，用力捧住懷中人蒼白削瘦的臉龐，重重的吻了下去。

胸脯不住起伏，談無慾在魔者霸道得令人無法反抗的索取下艱難的呼吸著，本已蒼白的薄唇現在又泛起了微微的血色。

忘情貪婪的吮吸著帶著萬年果香的氣息，吞佛童子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他沒有發現談無慾唇瓣上的血色依舊很淡。

淡得仿佛暮春時節馬上就要從枝頭飄落的桃花。

平日都能很快入睡的吞佛童子，今夜大概因爲傷口著實不淺的緣故，所以過了半夜都仍然很清醒。

青白色的冰冷月光緩緩穿過窗子，淡淡的照在兩人的身上。

不知道是今夜的第多少次，吞佛童子的目光隨著月光的軌迹，落在身邊那人蒼白的臉上。

談無慾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聲音很輕。

大概因爲情緒和身體兩方面的原因，他的兩彎細眉一直微微擰起，仿佛睡夢中還在忍受痛苦似的。

看著談無慾的神情，魔者的頭慢慢俯了下去，唇輕輕落在談無慾皺起的眉心。

這吻很輕很輕，輕到幾乎不會被人察覺的程度。

然而就像是在夢中感覺到了什麽似的，談無慾那擰起的眉心，竟然緩緩的舒展開了。

慢慢擡起頭，吞佛童子的目光仍然沒有移開。

這時魔者的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他覺得現在談無慾的神情，像極了只是因爲愛人在身邊而安心的普通人。

或許，名滿天下的月才子，在感情方面的確是出人意料的沒有經驗吧……他的愛與恨，都和他的性格同樣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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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7-05-18 19: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顫抖的伸出手指)樓主要開始虐了嗎T_T

阿吞和小談都是很少感受到幸福的人

所以前面溫情幸福的情景真是讓我感動

T_T沒想到溫情場面這麼短暫

雖然說已這兩人的身分,一定會有矛盾衝突的

但我真的很想逃避現實啊~~~~!!!(這兩人要有快樂的結局,機率非~常~小啊)

第九章看得我好難過喔,阿吞和小談沒有激烈的反應(小談反應比較激動一點)

但我看了反而為他們感到痛苦啊,你們這兩個把心中的感覺表現出來是會怎樣

太壓抑小心內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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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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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7-05-18 19: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章：決意

日子仍然在一天一天的過去，有些事情也在慢慢的逼近。

小屋，白天，談無慾一個人正坐在窗邊看書。忽然他覺得一陣暈眩，幾乎連手中那不過薄薄一冊的書，也要拿不住。

剛想站起來，談無慾就又覺得一陣頭昏目眩，再也站不穩，整個人隨即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等談無慾再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地上，不過屋子裏卻多了個人，一個長得就像個普通俊秀青年的人。

異度魔界的地方當然不會有人，所以那個「人」也只是看起來很像人而已。

那個「人」閑閑的站著，抱著手看著躺在地上的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半點想要幫他的意思都沒有。

談無慾歎了口氣「任兄，難道我躺在地上的樣子很好看？」

「當然好看。以性情高傲出名的月才子，居然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你說這好不好看？」任沈浮的聲音清朗中還帶著笑意，不急不緩。

「那請問任兄，現在已經看夠了沒有？」沒好氣的反問，談無慾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爲小腹的累贅而無法順利。

仿佛終于良心發現了似的，任沈浮總算伸出手，把談無慾從地上拉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像這樣暈倒的情況已經是第九次了吧？」

渾身不由得猛然一僵，談無慾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一點不錯。看來任兄實在是很關心我，真是令談無慾受寵若驚。」

注意到談無慾表情的僵硬，任沈浮嘴角輕揚「耶，談兄大可不必擔心，我並沒有告訴別人的打算。」施施然轉身，任沈浮的聲音正如他的表情一般，也是似笑非笑。

知道對任沈浮隱瞞自己的身體情況已是無用，談無慾反而放下心來「任兄今日造訪，總不是只爲看望談某吧？」

「哈哈，看來談兄對自己現在的情況已經十分了解了。」複轉過身來，任沈浮俊秀得幾近完美的面容上仍然看不出表情。一襲青藍衣衫，襯得他豐神如玉。

「功體全廢，氣血兩虛，胎動不穩。」仿佛說的根本不是自己，談無慾淡淡的聲音裏連一絲波動都沒有「按照魔胎的正常發育時間，本應該在五天後生産；但是現在的情形看來，大概只在三日內。」

「然而我的身體已經沒有能力再承受它了。」低頭，伸手輕輕撫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談無慾的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只希望，我還來得及看它一眼。」

雖然談無慾的聲音裏並沒有哀傷，任沈浮卻覺得似乎有種絕望而鎮定的情緒，隨著那淡淡的話音在空中彌漫開來了。

「我們畢竟相識一場，談兄若是還有什麽心願未了，不妨告訴任某。只要任某力所能及，一定盡力幫你辦到。」任沈浮鄭重開口。

任沈浮的話音剛落，談無慾便笑了起來，仿佛任沈浮剛才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一般。「心願？如果談某的心願是魔界永離苦境，任兄可是也要幫我去辦到？或者我求你放了我，任兄可是也准備放人？」

任沈浮跟著笑起來「當然不可能。不過你可以求我別的事情，譬如，」笑聲突然停止，任沈浮的眼神牢牢釘住了談無慾，似乎想要看進他的內心。

「譬如你可以求我，代替吞佛童子去苦境執行這次的任務。」任沈浮故意把這句話說得很慢，慢得足以令人聽清楚每個字。

吞佛童子……

終于還是聽到了這個名字，談無慾的心中湧起的，是苦澀？抑或甜蜜？還是恨意？

任沈浮的聲音仍在繼續，話仍然說得很慢。「吞佛童子這次離開，就算他再怎麽能幹，也至少要三天後才能回來。」

「你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難道你不希望吞佛童子能夠陪在你身邊？」

「不，我不希望。」雖然蒼白的面容早已毫無血色，人也因站得太久而搖搖慾墜，談無慾卻依舊執著的挺直身子，顯出傲氣的神情。

「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我談無慾狼狽的樣子，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似乎他還是那個叱咤風雲而又高傲的月才子。

任沈浮歎了口氣「如果吞佛童子知道你的身體情況，他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不會坐視不管……真的不會麽？那讓人永遠無法看到他真心的紅髮魔者。

「你覺得他能夠做什麽？」談無慾冷笑，神情頓時銳利。「我現在的情況，除非能夠恢複功體，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挽救。」

「但是任沈浮，你該不會天真到以爲，吞佛童子會耗費自己的功力來幫我這個敵人修複功體吧？」談無慾繼續冷笑，神情更加銳利。

「所以讓他知道我如此糟糕的情況，不過是徒添煩惱的無用之舉罷了。」

雖然他已經功體盡廢，又身懷六甲，但是現在這瞬間看起來，仍然仿佛往昔月才子的犀利模樣。手中雖然沒有武器，卻依舊殺氣逼人。

「我以爲你已經對他……」下面的字句故意停住，因爲任沈浮知道這句話說到這裏，就已足夠明白。

怔了大概有那麽兩秒鍾的時間，談無慾自嘲的笑了，聲音裏帶著譏諷「任兄，難道從來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原來是個想法很浪漫的人？」

已經活了數千年，還頭一次聽到有人把自己和浪漫這兩個字聯系起來，任沈浮只能苦笑。不過，如果說相信感情的存在也是一種浪漫，那他倒也覺得這評價並不算特別離譜。

「其實，我從來也沒有真正明白過吞佛童子的想法，他總是令我捉摸不定。」微微仰起頭望嚮窗外遙遠的天空，談無慾的眼神有些迷離。

「可是你仍然愛上了他。」毫不留情，也毫不委婉的直接指出，任沈浮那依舊清朗的聲音聽起來，竟然似乎突然有了種尖酸的感覺。

蒼白如茶花瓣的嘴唇微微顫動，談無慾終于點了點頭「不錯，你說的一點都不錯。」他的神色也已如同臉色一樣蒼白，只眼神裏還有著幾分堅定。

「堂堂中原支柱、正道棟梁，號稱脫俗無慾的月才子，竟然心甘情願的委身魔將。談無慾啊談無慾，難道你就從來沒有覺得過羞恥麽？」俊秀魔者的語氣突然一反往日的溫和，竟變得異常尖酸起來。

雖然覺得面前魔者的態度已有些奇怪，不過並沒有太在意，談無慾仍淡淡的道「人心本來就是最難料的。我雖然一直號稱統轄文武半邊天，卻仍然看不懂人心。不必說別人，甚至連我自己的心，我也看不懂。」

略停了一停，談無慾歎了口氣道「如果我能夠看懂我自己的心，又怎麽會眼睜睜讓藥師遭了你們的埋伏。」

聲音平淡卻尖銳，任沈浮冷冷的道「那是因爲你竟然相信了吞佛童子。」

臉色更加蒼白，神色也暗淡下去，談無慾道「我曾經希望我可以相信他。」

——這句話並非謊言。我的確曾經希望過，他說的話都會是真的。

「我以爲我至少抓到了一根稻草。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就算只是一根稻草，那也是虛幻的，我並沒有真正的抓到它。」自嘲的笑著，談無慾的語氣勉強恢複正常。

「不過我知道你是爲我好，謝謝。」目光望嚮面前的俊秀魔者，談無慾誠摯道謝。

雖然以前有過許多事情，然而至少這次的好意，談無慾感覺得到。

任沈浮突然微笑，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溫和「假如那天你碰到的不是吞佛童子，而是我。不知道會不會也有同樣的結果？」

這次輪到談無慾開始尴尬的苦笑，消瘦的身子雖然被層層衣衫包裹得不顯身材，卻仍然透出幾分單薄「任兄，不要跟談某開這樣大的玩笑。不過以任兄的武力，應該一開始就不會去圍截談某才是吧。」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根本就是冷笑話，談無慾故意笑著。

「哈哈，只是想跟談兄開個玩笑而已。」仰頭長笑起來，任沈浮的聲音清朗如山間的林風拂過樹木。

「爲什麽會對談某的事情如此關心？」剛才的談話似乎讓他心情放松了許多似的，談無慾開口詢問。

「恩……大概是因爲我從一次看到你，就從心裏覺得很欣賞罷。」稍一思索，任沈浮答道。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回答，聽起來清澈如流水一般。

「不像其他的正道人士，你是個很直率很真性情的人。」嘴角浮起笑意，任沈浮繼續道「我經常會覺得，你的行事風格和性格，倒是更像個魔，而不是像人。」

實在無法把任沈浮剛才的話都當成誇獎，談無慾本來蒼白的臉頓時黑了半邊。

饒有趣味的看著談無慾變幻的臉色，任沈浮又緩緩的道「就像你愛上吞佛童子，也並不掩飾。」

稍稍沈默了一會，談無慾閉上了眼睛。「以前這麽多年，我從來都不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的情緒卻仍然泄露在了臉上。

看著談無慾的表情，任沈浮清朗的聲音劃破了空氣的沈悶。

「我倒是希望我永遠都不要明白……」

複睜開眼睛，談無慾的語氣故作輕松「任兄，既然你剛才說了可以幫談某完成一個心願，那談某就不客氣的想要拜托任兄一件事情。」

「談兄請講。」神色轉爲嚴肅，任沈浮沈聲道。

微微側頭，伸手，談無慾的指尖輕輕摸著自己頭上的水晶蓮花，反而一時沈默。

過了一會，談無慾終于開口道「在這世上，我已沒有親人，只剩下一個師兄。雖然大鬥小鬧了很多次，不過他畢竟仍然是我唯一的師兄。」

「同修數百年，幾度生離死別。跟他的師兄弟緣分，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完結了罷……」

「這對水晶蓮花，是素還真以前送我的禮物，陪在我身邊已經很久。」

「如果以後我……」談無慾說到這裏又是一陣沈默。「就拜托任兄幫我物歸原主吧。」

放下手，任流蘇飄過自己的眼前，談無慾低頭垂目，掩蓋了他現在的神情。

「任某答應你。」俊秀魔者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鄭重。

「多謝……。」

已經步出小屋後，任沈浮才回過頭來，臉上也已沒有了平素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實，魔界根本就沒有什麽結界之外的小據點。這裏的一切，都是吞佛童子特意爲你准備的。而爲了這件事情，嚮來十分信任他的魔君，也幾乎動怒。」

「而慕少艾遇襲那次，他本來的確是要去出任務的。但是卻因爲怕你沖動被別人誤傷，而折了回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這些事情，我連一點都不想告訴你……」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的話，也許你還可以走得安心一點吧？淪落魔界的月才子談無慾啊……」

當然，這些話，任沈浮並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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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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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7-05-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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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降生

小屋，紅髮魔者在跟裏面的人進行例行公事般的告別。

而對魔者來說那所謂的告別，無非是跟以前一樣簡單的說明自己要離開幾天，叫面前的人好好待著而已。

大概因爲接近臨産的緣故，談無慾現在只是站一小會兒就已經很辛苦。所以他雖然還是很想硬撐，卻仍然只能半靠在吞佛童子身上，勉強挺直了坐著。

幸而談無慾本身的衣衫都甚是寬松，即便已經有了這個月份的身孕，不仔細觀察倒也看不出來他的身體有什麽太多異樣。

對于每天都不得不面對魔兵目光的談無慾而言，這一點，也能勉強算是對他自尊心的些許保護了。

屋裏的木桌上放著一碗原本熱氣騰騰的藥粥，飄散著香甜的氣味。

只是粥碗裏明顯不曾動過的勺子，和依舊快滿到碗口的粥面，說明了這屋子的主人，現在並沒有太多食慾。

掃了一眼粥碗，吞佛童子的眼神裏陡添幾分責怪，望嚮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爲了你肚子的孩子，你也應該努力多增加一點營養。」並沒有打算端過粥碗來喂，只是隨手摸了摸談無慾飄到他手邊的長長髮絲，吞佛童子淡淡的道。

雖然他這樣子的確會身體虛弱，但是應該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反正預産期也差不了多少天了。

按大夫上次的診斷，這只是普通的孕期食慾不振，估計也不是怎麽嚴重吧。

等這次任務回來，孩子也生下來後，再想辦法給他好好調養就是了。

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仍然是孩子……一聽到吞佛童子毫無感情意味的勸慰，談無慾的心就慢慢的沈下去。

對魔者來說，現在還留自己活命的全部原因，就是肚子裏這個孩子了罷？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孩子，以冷酷無情著稱的魔者，想必應該早就已經殺了始終不肯臣服的自己。

談無慾微微低頭避開魔者的注視，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上。

原本還算是緊口的袖子，現在已經寬大得垂了下來，遮住了自己蒼白手背的大半。

見談無慾一直不出聲，吞佛童子不耐煩的站起身來想要走人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忽然被他拉住了。

被拉住的，是胸口的衣襟。

這時談無慾也已經擡起頭來，望嚮面前的紅髮魔者，聲音平靜。

「如果不是很急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再陪我一會？」

于是，吞佛童子又坐了下來。

看著面前魔者英俊如雕塑般的面容，談無慾伸出了手，稍微有些遲疑的撫上了吞佛童子的臉龐。

他的手指蒼白修長而冰涼，在吞佛童子的臉上順著那突出而完美的輪廓慢慢遊走，仿佛像要描畫魔者的面容一般。

魔者臉上仍然沒有表情。只是奇怪于談無慾這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態度，吞佛童子犀利深沈的目光順著談無慾微凹的雙頰往下落。

面前是談無慾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了一小截蒼白削瘦的脖頸，也飄出了一絲絲熟悉的萬年果香。

那香氣其實還是很清淡，但是大概因爲帶上了人的體溫的緣故，聞起來就變得分外濃郁了。

吞佛童子很快就發覺到談無慾現在的動作根本是在含蓄的挑逗，同時也發現自己的呼吸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粗重起來。

一把按住談無慾仍然在自己下颌上遊走的纖長手指，吞佛童子低低的道「我要警告你，現在你的行爲無異于玩火。」

「雖然你這麽主動，我的確很高興。」

「但是你也應該比誰都清楚，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無法承受我的求歡。」

魔者的的聲音比平常略微低沈沙啞，仿佛在壓抑著什麽，卻不失冷靜。

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魔者的話語，談無慾望了一眼已經被按住的手指，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同樣蒼白纖細而冰涼的手指，不同的是這只手的目的地是魔者胸前的衣扣。

而接著被輕易解開了的，只是衆多衣扣中間的一個。

談無慾的手指順著衣衫剛剛出現的空隙，如水流般順暢的撫上了魔者寬厚結實的胸膛。

胸肌的線條優美，心跳急促而有力。魔者胸膛的溫度已經高得燙手，如他的意料中一樣。

無論是吞佛童子那粗重的喘息聲，還是魔者泛起血色的雙眸，甚至接下來自己被狠狠的一把扔了上床；也都還是談無慾意料中的事情。

因爲考慮到胎兒的安全問題，兩個人已經有整整十幾天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過了。

所以只不過是很低程度的挑逗，就能産生這樣的效果。

都有些饑渴難耐似的，兩人的衣服很快就已有大半散落在了床上和地上。

紅髮魔者那熾熱的大手，也已經探進裏衣，順著談無慾平滑的肩滑到了略有些單薄的腰肢。

如此有力仿佛能把人揉碎一般的擁抱，熟悉的體溫，冰冷卻又熾熱的氣息，似乎在空氣飄散的淡淡血腥味……

這些，都是自己熟悉的感覺。談無慾低喘著閉上了眼睛，准備迎接接下來的沖擊。

然而身上的紅髮魔者突然間卻停止了一切動作，推開他站起身來開始穿衣服。

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並未完全平息，聲音裏還帶著情慾未消的沙啞，紅髮魔者背對著談無慾冷冷的說「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于是最終，也都還是孩子比較重要麽？

默默的掩好衣服，談無慾從床上坐了起來，想勉強朝准備離開的吞佛童子露出一個微笑。

已經轉身走嚮門口的紅髮魔者身形筆直而挺拔，臉色依舊陰沈，眼睛中的紅色也尚未完全退去。

努力讓自己臉上裝出來的微笑看起來比較真實，談無慾朝魔者的背影喚了一聲。

「吞佛童子。」

「嗯？」紅髮魔者本來幾乎已經踏出門口，這時在屋外炫目的陽光中回過頭來。

吞佛童子的身影一半在陰影之中，輪廓鮮明完美得如同古老傳說中的戰神。

也許，他真的就是戰神吧？

微笑著，談無慾朝陽光下的白色戰神輕輕開口。

「請早點回來。」

吞佛童子停住了腳步，低沈優雅的聲音恢複從容，語氣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三天。」

此去，最多三天。

然而談無慾實際上的發作時間，只不過是吞佛童子離開後的第二天夜裏。

多處被抓破的床單，披散如亂麻的銀髮。

因爲冷汗一直不曾停過，而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裏衣。

仿佛能撕裂身體般的痛楚，幾乎用盡了全部毅力才勉強忍住沒有出口的喊叫；談無慾有那麽一瞬，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掉了。

月光下的血迹仍然是紅色，卻是一種既不鮮豔也不濃稠的暗紅色。

一種沒有生命痕迹的，稀薄的暗紅色。

雖然這夜的血迹意味著新的生命，然而它的顔色卻仿佛也同時昭示著死亡。

鳳流劍的鋒利程度不愧爲神兵……而這一點在主人已經沒有力氣的時候，也就顯得特別有存在的意義。

這種時候仍然能夠思考上面這樣的問題，談無慾覺得幾乎都要開始佩服自己了。

談無慾終于能夠抱到手裏的小嬰孩，有著一頭令人無法忽視的紅髮。

那頭髮的顔色很紅，就如同火焰一般的鮮豔。

雖然視線裏的一切已經慢慢開始模糊，談無慾的眼睛依然被那紅色吸引了。

原來是如同他父親一般的，紅髮啊……

不知道，將來的性格會比較像誰呢……？談無慾的心裏，忽然覺得有些譏諷似的笑起來了。

蒼白的手指慢慢夠到手邊最近的一塊黑紗，再慢慢擡起了手，湊嚮嬰孩的身上，一點一點擦著血迹。

血迹擦幹淨之後，談無慾又慢慢撿起手頭能摸得到的完整衣物，一層一層把嬰孩包裹了起來。

仿佛比談無慾更沒有力氣似的，較尋常嬰孩要瘦小幾分的紅髮小團子連一聲哭喊都沒，眼睛閉得緊緊。

大概用了最後的力氣，談無慾拖過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在了自己和嬰孩的身上，也蓋住了床上的所有痕迹。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手裏的嬰孩聽，談無慾的聲音已經微弱得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你的父親，是吞佛童子。」

「記住這個名字……也記住他是最可驕傲的魔者。」

談無慾已快完全昏迷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問題。

他還一直不曾問過魔者，小孩該叫什麽名字……

苦境，同時。

吞佛童子橫持朱厭，面無表情，傲對羽人非獍和燕歸人。

魔劍，神刀，聖戟。

以一敵二，魔者的心中並無畏懼。

冷眼觀察出對手的動嚮，吞佛童子以最優雅迅速的動作橫劍，縱身而起。

然而朱厭刺出自己也落地的刹那，魔者突然覺得胸口一陣莫名的絞痛，痛得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難道會是舊傷的後遺症……？這不可能！

那痛楚雖然轉瞬即逝，但是戰場上勝負本來就只需一刹。

就那一刹那間，刀戟夾擊，已結結實實的刺在了他的身上。

白色戰神的白衣頓時紅了半邊，地上血迹斑斑。

然而吞佛童子的神色絲毫沒有慌亂，一口吐出淤血，他再次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朱厭。

雖然這柄朱厭上，現在已經沾染了他自己的血。

頂端

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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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7-05-18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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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让我先哭一阵子吧，结局已经能猜到，这篇文章是没有把我雷飞却直接伤了我的心，好难过了（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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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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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7-05-18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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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別離

這次的戰況是很長時間以來未曾有過的激烈，而嚮來冷靜的紅髮魔者也並未戀戰。

因爲傷口太重，加上失血過多，等吞佛童子走到小屋前時，他的步伐已經有些踉跄。

不在魔界，也不在苦境的小屋，仍然跟往日一樣甯靜。無論外面發生了多少戰事，似乎都波及不到這裏。

屋外的竹架上挂著幾件衣裳，有藍有黑，正是談無慾平素慣穿的服色。窗戶是半開著的，仿佛還能隱隱約約的看見裏面有個人影。

看到這些，心裏就覺得突然輕松了許多似的，吞佛童子放緩了腳步。

小屋的門只是半掩著，吞佛童子一邊推門一邊想：今日離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請一個經驗豐富的大夫或者穩婆來。雖然預計的生産日期應該還有幾天，但是現在已經是隨時都可能發作的狀態了，不能疏忽。

推開門後吞佛童子才發現，談無慾並沒有坐在屋子裏。環顧四周，魔者見牆角的床上簾幕低垂，大概是談無慾正在躺著休息。

走到床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滿滿的血迹，魔者隨便往衣服上一擦，然後伸手挽起了帳子。

帳子裏談無慾果然躺在床上休息。從表情上看起來他似乎睡得很安詳，被子拉到胸前，蓋住了大半部分身子。只是臉色比臨走時顯得更加蒼白，薄薄的嘴唇也幾乎完全褪盡了血色。

連呼吸也盡量放輕，吞佛童子輕輕俯下身去，想替床上的人再把被子拉上一點，好把胸口全部蓋住。

手才剛伸出去，吞佛童子就發覺這床上躺著的，並不止談無慾一個人。因爲談無慾的銀髮披散著，所以他才沒有馬上發現床上的另外那個人。

而說是另外一個人這種形容，其實也是不完全准確的。更加精確的說法是：一個幼魔。

映在魔者眼中的，是一個粉嫩的小小的嬰孩。大概也早已睡著，圓圓的小臉半掩在被子裏，神色異常可愛。

再也顧不得會不會驚擾他們的休息，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雀躍著似的，吞佛童子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把嬰孩抱了起來。

離預計的生産日期還有五天，這孩子應該算是早産，大概是談無慾身體情況一直不太好的緣故吧？吞佛童子端詳著懷中嬰孩的面容，心中暗忖。

身上用談無慾平時披戴的黑紗層層包裹著，襯得嬰孩的皮膚非常之白。只不過吞佛童子和談無慾都是膚色蒼白的類型，竟一時說不出來到底是像誰多些。

而嬰孩那細幼的髮絲則是最熾熱火焰的顔色，鮮紅如血。這毫無疑問是因爲吞佛童子的遺傳。

不過嬰孩的眉眼就完完全全是談無慾的特色了。細長的柳眉，緊閉的眼角隨著眉梢微微上翹，正是鳳眼的模樣。

望著嬰孩粉嫩的臉蛋，吞佛童子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要輕輕的摸一摸。

然而當他手指觸到嬰孩皮膚的瞬間，感受到的不是預料中的溫軟，有的只是一片徹骨的冰涼。

一種毫無生命氣息的冰涼。

面對任何場面，都不曾膽怯的倨傲魔者，全身瞬間僵硬。

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似的，魔者猛的伸手探上嬰孩的鼻息，接著又按嚮嬰孩的手腕，

最後，將自己的耳朵，貼嚮了嬰孩小小的胸口。

沒有鼻息。

沒有脈息。

沒有心跳。

嬰孩仍然靜靜的閉著眼睛，仍然似乎睡得很香。

頹然放下嬰孩，吞佛童子緩緩的在床邊坐下。不知道爲什麽，他現在突然覺得很累很累。

而這種累的感覺，跟他所受的重傷並無關系。

僵硬著坐了有那麽一會，終于想起談無慾大概還不知道小孩死了，吞佛童子遲疑著轉嚮床裏側，那裏面躺著因爲剛剛生産而精疲力竭昏睡的談無慾。

談無慾的臉色很蒼白，眼睛緊閉，眉心微微擰著，大概是飽受了生産之痛。

魔者的心情雖然有些低落，但是現在馬上又已開始思考，譬如等談無慾醒了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慰才好這樣的事情。

然而，辛辛苦苦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現在卻死了。

望著床上人蒼白消瘦的面容，有著戰神之名的魔者雖然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現在卻覺得好像什麽話都已無法出口。

仍然在思索著最好的措辭，吞佛童子的目光無意識的在床上遊移。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停在床邊一處已經發暗的很不起眼的顔色上。

雖然已經不是鮮豔的紅色，然而魔者卻還是看得出來，那毫無疑問是幹了的血迹。

心中一緊，魔者手腕猛然一振，原本蓋滿整個床鋪的被子，頓時便被掀開大半。

被子下面，是多處被抓破、半邊浸透血迹的床單。

整個人似已怔住，吞佛童子遲疑著，慢慢的嚮談無慾那蒼白的睡容伸出了手。

跟一嚮優雅迅速的風格不同，魔者現在的動作變得很慢很慢。

雖然魔者的動作很慢，但是現在他的手也已摸到了談無慾的臉頰。

指尖所觸之處，是意料中的冰冷。

談無慾的神色依舊很安靜，仿佛什麽煩惱都沒有了的樣子。眼簾也只是輕輕的合著，似乎還會馬上就睜開眼睛來。

仿佛血脈在霎那間全部凍結了般，吞佛童子突然覺得腳下的大地似乎在開始旋轉。

只不過是兩天前，談無慾還偎著他的胸膛望著他說等他回來守著孩子出世。

只不過是兩天前，即將出世的胎兒還在等著父親給予名字。

只不過是離開了短短兩天的時間，原本精心計劃的假象世界就已全部崩潰。

這原本是他的局，他的計。他一直計劃著讓魔胎耗盡談無慾的功體，只要等到孩子降世，昔日名滿天下的月才子就定然成爲廢人，無論是死是活都不會再對魔界有影響。

于是他在那夜滿月的光華下擁抱了那個號爲月才子的人，滿意的看著那個人一步一步陷進自己精心編織的網。

談無慾本是恨他的，恨他是魔界的戰將，恨他抓了自己，恨他那樣的……對待自己。

然後他也看著談無慾望嚮他的眼神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柔和下去，最後變成了無法隱瞞的戀慕。

他很得意，前所未有的得意。得意得忘記了他自己望著那個人的眼神，也已變了。

就像是個最拙劣的玩笑般，現在屋子裏仍然充滿著萬年果的清香，然而那香氣的主人已經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他的愛人、他的孩子，也如同他精心編造的謊言和假象一般虛幻，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就已在這世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請早點回來。」兩天前，談無慾還對他微笑著，雙頰微紅，眼神裏似乎洋溢著毫不掩飾的依戀。

請早點回來。

請早點回來……

那是吞佛童子最後一次聽到談無慾的聲音。

門外是任沈浮依舊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沒有什麽情緒的敘述遠遠飄來，聽在吞佛童子的耳朵裏卻像是種尖刻的諷刺。

「早在你去找大夫之前，他的情況就已經很不好了。不過他的脾氣實在太硬，除了被我看見過一次知道瞞不住我之外，其余的時候都只是在硬撐而已。」

「那個大夫也是受了他的威脅才對你說謊的罷？就算是功體盡廢，月才子畢竟還是月才子哪。」

「不過就算這些你全都知道，你還是照樣救不了他——或者應該說，你照樣不會救他。」語氣依舊平淡，聽起來卻越發尖銳。

沒有回答。

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任沈浮的說話一般，吞佛童子站起身來，語氣平淡的吩咐魔兵把屍體扔到崖下，然後離開了。

雖然半邊衣服已經紅透，每邁一步腳下都留下血迹，魔者離去的身影卻依舊挺拔。

魔者離去的步伐也異常堅定，他沒有回頭。

看著長長白布覆蓋下的軀體，任沈浮的眼神裏突然露出了種很奇怪的神色。

仿佛是對著那白布下的人在說話，又放佛在自言自語，任沈浮低低的道「第一天的時候我就已經提醒過你，說吞佛童子的手段決沒有我這麽溫和，要你小心注意。」

「然而你根本就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今天才會這樣躺在這裏啊……」

複走近琴桌，任沈浮伸手輕撥琴弦。

指尖蹦出幾個破碎的琴音，已經不在調上，澀啞難聽。

「這本來是我親手調試過的琴，只是看來你已經好些日子不曾彈它……」任沈浮原本清朗的聲音，稍稍黯然。

「不過你放心吧，你托付我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辦到。」

俊秀魔者的手掌攤開，裏面平躺著一對水晶蓮花，依舊晶瑩剔透，依舊流蘇飄飄。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清冷的月光明亮如水。

滿月的光華，總是帶著幾許虛幻之意。令人覺得，它照耀到的一切事物，都仿佛只存在于這月光之下。

在這被月光照亮的小徑上，白衣紅髮的魔者正獨自一人嚮林邊小屋走去。

小屋的窗裏透出淡淡的昏黃光暈，雖然不甚明亮，卻有種溫暖的感覺。

當吞佛童子快要走到門前的時候，門便「咿呀」一聲的打開了，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玄衣銀髮，神情似乎因看到魔者而泛起了喜悅。

那人削瘦的臂彎裏，還抱著一個紅髮的小嬰孩。

小嬰孩眼睛圓圓的看著魔者，一對靈活的眸子滴溜溜直轉。

一邊接過孩子哄著，一邊挽起那人的手。魔者覺得自己似乎說了很多話，但是卻一句也聽不清楚。

唯一真真切切的，是空氣中彌漫的萬年果香。

香氣從那人的身上散發出來，雖然很淡，卻很明顯。

忽然，魔者覺得月光一下子暗了下來，連忙抱緊了孩子，挽緊了那人的手。

然而當月光又變回很亮的時候，吞佛童子突然發現，他的懷裏根本就沒有抱著什麽孩子。

他另一隻手裏，當然也並沒有挽著什麽人。

而他現在自然也並不在小屋前面，只不過是躺在他自己房間的床上而已。

月光下的空氣裏，仍然漂浮著淡淡的萬年果香。魔者下意識的伸手一撈，手中便突然多了一團物事。

那是一團很輕很軟的東西，看起來黑乎乎的。

吞佛童子將手裏的東西慢慢展開，形狀在月光下頓時清晰。

原來，是一條黑色的紗巾。

雖然早已落滿灰塵，卻仍然可以看得出來那條紗巾上鑲著金邊，角上還繡著一個「月」字。

第十三章：尾聲

——————一個月後——————

「師弟，身體的情況如何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平靜聲音在耳邊響起，是談無慾聽過千百遍的熟悉。

是他的師兄，清香白蓮素還真的千裏傳音。

「很順利，現在大概已經恢複到以前的八成了。」緩緩吐氣收功，談無慾站起身來。

大概是聽到師弟身體無恙的緣故，白蓮的聲音微微染上了些笑意「師弟這次的情形如此危險，素某也一直很焦急呢。」

哼的一聲譏笑，談無慾涼涼的道「素還真，你就別騙人了。你根本一點都不擔心我會有什麽危險，只是坐在崖下等我回來而已吧。」

見師弟氣勢滿滿的跟自己嗆聲，白蓮的聲音越發輕快起來「耶，素某是相信師弟的能力啊。」

明知道那邊的人看不見，談無慾還是不由得朝聲音傳來的方嚮翻了個白眼「倒是說得好聽。算了，我今天不跟你爭。」

「對了，師弟你還未曾告訴素某這次事件的具體經過。」聲音略沈下去，白蓮詢問道「竟然到了你不得不把靈識逼進水晶蓮花的程度，想必你這次遇到的情況非同小可。」

眉尖微皺，談無慾的話語裏帶上了一絲不悅「素還真，你是躲在崖下沒錯。但是別人會以爲你不管世事，我談無慾可沒有那麽笨。」

「從我被抓走到現在，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音調上揚，談無慾的聲音微微譏诮起來。

仿佛沒有聽出談無慾聲音裏的不悅似的，素還真的聲音依舊沈穩「素某知道你被吞佛童子抓回魔界，也知道中間藥師他們爲了去救你卻反受埋伏。」

說到這裏，素還真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會「當素某去崖下找回你的身體時，也看到了你身體的異常情況。」

下意識的咬緊了薄唇，談無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靜「素還真，你跟我同修這麽多年，早猜出來的事情。就不要故意再問。」

「難道還是因爲，八月十六的月光？」白蓮雖然是在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

「那孩子的父親，是吞佛童子？」素還真剛問出這個問題，空氣就仿佛突然凝結了，一片沈默。

「……是。」

仍然是沈默。

「你在賭。」素還真再次開口。

微微翹起眉梢，談無慾淡淡的道「那是因爲我不得不賭。」

聲音裏已經斂去了笑意，素還真的語氣仿佛陳述。「帶水晶蓮花來給我的人，是任沈浮。」

「從他的表情和態度看來，他是真心的爲你覺得可惜吧？完全一副送遺物過來的模樣。」

談無慾譏笑出聲。「你死的次數又不比我少，別忘了，我還參加過你的葬禮呢，哈哈。」

素還真問道「既然你早就准備一死，中間卻又爲何會等了這麽久？」

神色一暗，談無慾道「吞佛童子的心機很重，倘若我假裝自殺，恐怕瞞不過他。」

「萬一身體被毀，即便將來可以靠萬年果重生，那也絕非朝夕之功。」

「那後來師弟死的時候，爲何又不再害怕身體被毀？」白蓮的聲音仍然溫和，卻似乎多了些許令人無法說謊的逼問之意。

沈默了一會，談無慾才答道「那就是談某的賭注所在了。」

「我賭的是，吞佛童子那一絲絲恻隱之心。」

故意裝做好像在認真思考似的，素還真的聲音聽起來分外誠懇。

「啊呀，素某真是很好奇，以師弟這麽自大傲氣的性格，是如何能令人對你有恻隱之心呢？」

鳳眼圓瞪，談無慾幾乎想給某閑人一拂塵掃過去，想了想之後，只得哼了一聲了事。

「我是不像你有事沒事裝可憐，又不是不會裝，哼！」

「哈，哈」笑了兩聲，素還真假裝沒聽出談無慾話中的諷刺。

「不過以吞佛童子的心機和冷酷，恐怕不是師弟你裝可憐就可以蒙混過關的角色吧？」

聽著師兄貌似溫和卻步步緊逼的問話，談無慾氣惱起來。

「那是，裝可憐當然遠遠不夠。」

「所以我不僅要裝作愛上他，還要裝作心甘情願的給他生了個孩子啊！」聲音幾近尖銳，談無慾猛的叫出來。

——因爲心虛，所以才需要這麽急切的申明麽？

聽了之後，素還真少見的沒有出聲，他沈默著。

「素還真，如果你要取笑我，盡管笑。」有些賭氣的說出這句話，談無慾把頭偏嚮一邊。

「師弟，」素還真的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無論是你的心機還是你的演技，素某都很相信。」

「只是對于沒有感情經曆的你來說，素某實在不認爲，你光靠演技就能做到上面那些……」

再也不想面對素還真的話語，談無慾下意識的搖著頭，水晶蓮花的流蘇也隨著晃動。

「素還真你總是愛疑神疑鬼，隨便你信不信。」

白蓮的聲音沈吟了一會，才又緩緩的道「師弟，素某現在過去你那邊何如？」

「不，你現在不要過來。」再次下意識的咬緊了淡紫色的薄唇，談無慾硬邦邦的回答道。「這點事情，對談無慾來說，還算不上什麽。」

的確，根本算不上什麽…………談無慾死命的閉緊了眼睛，仿佛這樣就能夠逃避眼前不時浮現出的某個身影。

「既然如此，素某就不去打擾師弟修煉了，請自己多多保重。」最後幾個字特意放慢了語速，依稀聽得出來素還真的關切之情。

「我知道了。」怔怔的跌坐下去，談無慾再次開始運氣調息。

——如果我承認並不全是在演戲，那麽，你的表現裏也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真心？

——————幾個月後——————

頭好痛……仿佛要裂開了一般……

聖尊者的清咒仿佛要驅散腦中一切意識……幾千年來的信念，記憶，魔界的一切……

原本倨傲的白衣戰神，魔界頭號勇將的吞佛童子，現在竟已只能在這咒語之下痛苦輾轉。

曾經的白衣已沾染了沙塵，曾經挺拔的身軀現在已無法筆直站立。

可是，魔絕不能放棄……！

因爲內心意識的強烈抵抗，與咒語力量的沖擊，紅髮魔者的眼睛，現在流的已經不是眼淚。

而是鮮紅的血。

可是現在，大概已經到了自己力量的極限了罷……？

魔界……魔的尊嚴……魔的驕傲……

無數的場景和畫面在紅髮魔者的腦海中飛掠而過，最後剩下兩個人影。

一個玄衣白髮的清瘦道者，還有一個紅髮的嬰孩。

談無慾並沒有死，那孩子難道也沒有死……？

現在竟然想起他們，竟然會如此希望再看到他們一眼……吞佛童子突然覺得自己可笑之極。

而仿佛幻聽般的，魔者的耳邊居然就響起了玄衣道者那較常人遠爲尖細的聲音，叫的還居然就是他的名字。

「吞佛童子有否價值可換……」

這聲音非常清楚，也非常熟悉。紅髮魔者的神智頓時清醒，擡起頭來睜開了眼睛。

然而視線中只有一片鮮紅的血色，那血色中模模糊糊有著三條人影。

即便眼眶裏已經全是血，吞佛童子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不遠處那個削瘦的身影。

那是活生生的談無慾，不是幻覺。

然而那蒼白面容上現在只有著漠然和冰冷，絲毫不複有魔者之前熟悉的柔和。

並且他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

那是他的師兄，清香白蓮素還真。

當他以爲那人已經愛上他的時候，那人只留給他兩具冰冷的屍體。

當他以爲那人已經死了的時候，那人卻再一次出現在這江湖上。

突然很想大聲狂笑，吞佛童子的喉嚨卻已嘶啞著無法成聲。

驕傲的白衣戰神，終于憑自己的意識散盡了記憶。

「只憑意志就能散盡記憶，這種魔，忠心得令人可畏。」

淡淡的評價著，談無慾垂下眼簾。

面前紅髮魔者高大挺拔的身軀已經頹然而倒，遍身血迹和灰塵。

他明白他所認識的吞佛童子，從這一刻開始就永遠不在了。

只是爲什麽他現在想起的，卻是魔者當日那聽起來毫無感情的話語……

「跟我回去，做我吞佛童子的夫人。」紅髮白衣的魔者，曾經這麽對自己說過。

而自己，也曾經有過那麽一瞬，想要去相信這句話……

——如果能夠從此忘記彼此，對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幾年後——————

「師弟，你教了小焰用火的道術？」偶爾造訪無慾天喝茶的清香白蓮，臉上忽然露出訝異神色。

「沒有啊。」談無慾自己的道術全是水冰陰寒一系，又如何可能教孩子用火。

談無慾帶著疑惑轉過身，看見對面山丘上那紅髮的孩子正自如的操縱著一圈火焰。

那火焰是很鮮豔的紅色，紅得就像那孩子的頭髮一般。

大概感覺到了談無慾的目光，小焰遠遠的擡起了頭。孩子的身姿挺拔，神色自信。

這一看之下，談無慾如遭雷擊，半天動彈不得。

他要跟誰去說，那孩子的神情像極了當年的吞佛童子？

下意識的倒退幾步，談無慾腳下一滑幾乎跌倒，卻被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吞佛童子！？」尖銳得仿佛被壓抑了多年般的聲音，紅髮魔將的名字從談無慾的嘴邊脫口而出。

猛然回頭去看身後的人，呼吸頓時急促，談無慾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只是眼神裏的驚喜，在霎那間變成了失望。站在身後的是他的師兄，並不是白衣紅髮的倨傲魔者。

素還真的目光裏有幾分擔憂，還有著一絲很難形容的神情。

是憐憫，抑或同情？

現在被叫做吞佛童子的魔者，雖然仍然有著相同的容顔和身體，卻再也不是以前驕傲的白色戰神了。

那如同滿月光華下遠古戰神般的倨傲魔者，已經永遠不會再回來他的身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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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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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9)

17樓發表於: 2007-05-18 23: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恨水長東於2007-05-18 15:00發表的: m(:R(K(je
那如同滿月光華下遠古戰神般的倨傲魔者，已經永遠不會再回來他的身邊。.......

总之……我泪奔了……
撕咬好友，我家阿吞吞啊！！！
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此人已死，有事不知
大事挖墳，小事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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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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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8樓發表於: 2007-05-18 23: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曰重
謝謝賞文^-^
這個，寫血腥味的時候沒有暗示的意思……不過現在結局已經貼了，親自己慢慢看>_<
說到虐的話，到最後兩個人的程度大概是差不多的。
另外，小談可是統轄文武半邊天的人哪，不是苦情小弱受哦~~~~哈哈。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他的對手比較好呢（捧臉）
阿吞的心計要跟小談比，似乎還差好多級別…………

to fpe666
謝謝賞文^-^
恩，什麽情節都是可以用來虐的……溫情也可以用來做鋪墊嘛（自毆）
個人覺得他們的情況不可能圓滿結局啦，除非都失憶了並且還穿越離開這個環境了……不過那樣的話，也就不是阿吞跟小談啦>_<
兩人都是很冷靜理智的嘛，不過比較起來覺得小談容易外露一點，所以就這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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