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9 【空帝中心／微空網】反將一軍（長篇正經向）（可能有肉）10/15更新|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9 【空帝中心／微空網】反將一軍（長篇正經向）（可能有肉）10/15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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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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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16-10-01 21: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以一葉知金風（下）

    曾經，看守魔世通道是責任是歸於靈界的，一個令縱橫沙場的邪神將都耽溺以和平與美好的地方。而如今，鎮守於此地的依舊是魔，一個守著沉淪海和平這等千古大夢的魔。

    手上書信都反覆讀過不下十遍了，小小魔兵們看著他們的邊關大將、修羅國度策君陰鬱係數蹭蹭上漲，臉黑了還能更黑，小兵們自覺的低頭專注於手頭工作，打氣不敢出一聲。

    「闥婆尊！」公子開明在所有小兵鬥認為他臉黑得要消光時，刷一聲站起，怒道：「本——策君自然是心向修羅國度的，這種事還輪不到你懷疑——！」說著把手上信件揉成一團紙球，砸向某位可憐的小兵，「丟——掉。」

    其實信中也只是讓公子開明回到魔世輔佐戮世摩羅這點小事而已，並不是什麼難事，若非俏如來此時巡迴九界未歸而導致他被某落翅仔針對的話。公子開明可沒指望闥婆尊會懂他的難處，但照信裡所說，從前任命的那位攝政王竟敢蹬鼻子上臉，真指望自己會幫助他做個沒鬼璽的帝尊嗎？未免天真。

    公子開明逐步冷靜的同時，全九界的麻煩——同時也是某落翅仔，上官鴻信從未安分。今日的尚賢宮有訪客。

    「你是……雁王嗎？」一名目不能視的武者站在尚賢宮入口，而上官鴻信正好從他處悠悠回轉。

    「嗯？」上官鴻信雙眸一睜一閉間，釋放滾滾殺意，對方卻狀若不察，等著他的回答。雁王未言，那人未動，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半晌，那人忽地單膝跪下，「王！」

    「你，是特地為了在我面前賣弄愚蠢而來嗎？青鸞。」風獵獵地吹，風在入秋時有些寒，兩人卻似不以為意，任憑衣袂飛揚。紅葉紛飛，秋景仍未蕭索。

    聽見雁王話語，青鸞渾身一顫，「王，您……是策天鳳嗎？他人在哪？為何將您害成這般模樣！」她話語中是不捨不忍，還有憤怒。

    「害？哈。」雁王繞過眼前人，信步走回尚賢宮內。青鸞亦步亦趨的跟了進來，眉頭深鎖卻不表一語。

    從前的殿下明明不是這樣的，青鸞心頭微抽，自己在殿下十五歲那年離開他離開羽國，果然是錯的吧？明明一字一句有著與當年殿下同樣的倨傲，語氣裡的清冷卻似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喀喀……」細微的器械撞擊聲在尚賢宮空盪的大廳內變得幾乎是震耳欲聾，青鸞凝神，聽出那是裂羽銃。

    「你的客人。」凰后用槍口款待這位客人倒是不打算留餘力。

    「她不是。」雁王慢悠悠的在鉅子座位上坐下，看著被他一句話搞得尷尬無限的她，在凰后打算放下裂羽銃時補上一句，「是籌碼。」

    青鸞簡直不能更尷尬，殿下一副「我算盤都打好要利用你了，要逃快逃。」的模樣，偏偏還真捉準了她心思，她絕對不會輕易離開。那年她沒聽進殿下的話，貿然復仇，結果便是被人設了伏，一劍灌心，還失了雙目。她受人所救，休養花了很長心力，本來青鸞也認為自己沒臉面回來見他，但她聽聞雁王禪讓王位的消息後還是忍不住尋找他蹤跡。還是遲了，她想。

    這人凰后還是認得，上官鴻信遇見策天鳳前的舊交，不是什麼有能力的人物，在死了全家後就只剩對雁王一人瘋也似的愚忠，除了被策天鳳誘出那次……哈！終究還是個小角色，也不知這十多年來進步沒有。

    上官鴻信在座椅上用指節敲打扶手，「其實你，沒有來見我的資格，而你的表現愚蠢得令我驚異。十多年了來，你成功復仇了嗎？沒。你知道那次復仇是策天鳳的算計嗎？沒。唯有愚蠢有增無減。離開，你的存在讓我窒息。」沒看過雁王如此直白的趕人，凰后翹了唇角等待發展。

    「……是，王。」震驚過後，青鸞眼睫輕顫，竟毫無異議的離開尚賢宮。

    「她是你的籌碼。」凰后不知是問是陳述。

    「仍是。」雁王答。

    同時刻，魔世這側。

    「咳嗯，演武場第二個關卡時十人抱團參賽的車輪戰，這場是講戰略的，畢竟每次只能有一人上場嘛！預測對手怎麼調度，自己人的實力什麼的，這先不說，在車輪戰中的勝負判定很容易，只要對手全員敗亡，那便是贏了。車輪戰要戰十場，十天一戰，每場團隊皆要打散重組。」千里哉風很盡責的替帝尊講述演武場規則，眼神卻不斷飄向在後者身側的妖神將。

    「喔！愛將，你人氣真旺，等下該讓你上場演兩招，咱們人手就不缺了。」戮世摩羅笑道，這自然是開玩笑的，誰知道招來的都是些什麼鬼？

    「……這個，帝尊啊！您沒注意到妖神將氣色……」千里哉風忍不住提醒他，那啥，妖神將臉上血色褪盡了都。

    戮世摩羅猛然轉頭，才發現網中人氣息紊亂，臉上盡是慘白之色，還沁出細密薄汗，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隨手拂開。

    「網中人沒事。」他道。

    戮世摩羅眉尖顫了顫，沒理他，轉個頭對千里哉風道：「去弄輛馬車，駕車穩的。」然後便揍了方才垂首跟在他們身後的刺客一拳，三指掐著後者咽喉，慍道：「熊心豹子膽啊！」盛怒攻心，但他卻近乎直覺的覺得哪裡不對。

    「哈哈！不能除你，除去你身邊大將，你在魔世也只能做困獸之鬥，遲早要亡！」哦？對我的現狀還挺瞭解的？戮世摩羅將他甩在地上，一腳踹掉了他三顆牙。

    「帝尊，網中人無事。」馬車來得很迅速，看來這個千里哉風辦事不錯利索。戮世摩羅一臉堅持，逕自提起刺客走上馬車，妖神將想想自己貌似也只能跟上了。

    千里哉風正要替他們關上車門，臉黑得如深潭的戮世摩羅下頷朝刺客身邊最後的空位一指，「上來，你沒有辯駁的空間。」我去！這帝尊發什麼神經？不好，我也被當下毒的嫌疑犯了？可是……

    千里哉風安份的往馬車坐板上一屁股坐下，馬車便動了，他立刻道：「帝尊，不是草民要拆您的臺啊！真的不是，保證不是。但您這是關心則亂啊！關心則亂造嗎？要是草民這些年對妖神將的崇拜沒白費……」他說得愈多，戮世摩羅臉愈黑。

    「千里哉風，老太婆的裹腳布都比你話短，給朕重點。」

    「帝尊，網中人無事！」妖神將簡直想掐身邊這綠得慘澹的身影，有聽過天下至邪中毒嗎？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嗎？給黑白郎君知道了還不笑自己十年半載？帶不帶這麼折自己氣勢！

    這下戮世摩羅才突然醒悟，「你真的沒事？」難怪自己直覺哪裡不對勁了，妖神將中毒不就是這世界上最不對勁的事之一嗎？他拍了妖神將肩膀，「早說一下能要你命嘛！」不過看那刺客的反應，他確實有下毒，而妖神將的臉色也不是裝的。戮世摩羅眼神一肅，又把那刺客剜了個遍。

    「應該是騶吾那杯茶，」網中人揮開戮世摩羅拍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他在其中加了什麼，當有整順經脈內力之功效，方才動了內力，加速運行，才略感不適。」卻是個好東西，沒想到騶吾會拿這種東西來待客，這是他對帝尊的示好嗎？他暗忖。這樣效用的藥材，在魔世也是罕見，騶吾身後家世龐大，有這樣的藥物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動機，如今以騶吾家族之勢大，能在沉淪海打出個名聲也不怪，帝尊著位置歸誰都不能左右其興衰，選擇一個沒實權的帝尊是好實是奇天下之怪哉。

    這廂卻沒懂沉淪海那些歪膩，「沒事就好，朕還要仰仗你啊！愛將。」戮世摩羅笑得奇異，話中似帶話。妖神將沒想回答他，這臭小子還不至於把他賣了。

    誤會是解決了，但我呢？千里哉風苦笑，能放他回去不？報名積分賽不出賽會被罰錢啊！還要禁賽三個月呢！「那個，帝尊啊……」

    「帝尊就朕一個，哪裡還有這個那個？」

    「是是是，草民知錯。但……草民還有積分賽要打呢！」對國庫而言那點錢或許不算什麼，對他那叫一個肉疼啊！能讓他去酒樓裡喝上一罈好酒呢！估摸著時間都要到了，他要哭了都。

    「哦，那是。朕就去看看吧！可別掉本帝尊面子。」

    啊？那啥，這次只是要去蒐集個資料啊……對方聽說強得跟鬼一樣有沒有？自己這蹩腳功夫肯定打不過有沒有？當初就是打著去練個身體什麼的安慰自己有沒有？千里哉風張口欲言，對上戮世摩羅邪魅的笑，又什麼話都吞回肚裡了。自己到底倒了幾輩子的霉運啊……千里哉風無語問蒼天。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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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6-10-15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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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以素手著白衣

    秋意深，前往積分賽場的道路旁皆是紅葉滿枝，整條路似是大火綿延，凋零的豔麗更甚春櫻。馬車在石板道上喀喀噠噠的移動，竟似幻夢般寫實。從前的自己總為巨骨症所苦，誰能想到他竟有一日能成為一國之君，成為萬人之上的那人。戮世摩羅近乎無聊的觀察擦身而過的行人，沒人知道這馬車裡坐著全修羅國度最尊貴的人物，這也讓戮世摩羅感到格外親切，在成為帝尊之前，他也是個凡人，從未想過自己與這世上的所有顛狂貪瞋、蒙昧天真有何瓜葛，而他——若是可以——也甘願只做個凡人。

    車伕勒馬的聲音提醒他，戮世摩羅迅速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到了到了到了，」千里哉風很是迅速的跳下車，替車上兩位嬌貴的開了車門拉下踏階，「麻煩帝尊和妖神將先移駕觀戰臺吧！草民這就要去報個到，那啥，恕草民失陪先哈！」他一隻腳都踏往戰事處的方向了，活像是要逃命。

    「行，朕等著看你好成績。」戮世摩羅還是笑得歡，倒是千里哉風苦著一張臉飛也似的奔逃。

    靴上的飾品碰撞敲醒觀戰臺上堪可羅雀的沉寂，積分賽道觀戰臺依照觀眾所支持的參賽者分做兩側，看著對向高臺上人滿為患，戮世摩羅忍不住發噱。估計這傢伙的戰績可不只『不怎樣』而已啊！

    身旁人還笑得出來，妖神將卻是半點好臉色也無，畢竟觀戰臺的入場金額其實便是賭金，以籌碼計，一枚籌碼可供一個三口之家十日的花銷，而方才戮世摩羅所付的籌碼可有足十五枚。敗家，妖神將對戮世摩羅如斯評議。

    「別現在就擺臉色給朕看啊！愛將。你應該要懂，有時挨打也是種值得褒獎的技能。」就如同自己挨了黑白郎君一掌，不也以收攏妖神將的中心作為獎勵嗎？下半句他沒說出口，妖神將卻沒漏想，報以哼聲。

    不想和帝尊繼續扯皮，「那名刺客，不可能是他指使的。」妖神將換了話茬，戮世摩羅也斂了調笑，是了，如若對方手段僅止於此，那戮世摩羅大可不用擔心，坐等對方勢力自行瓦解便可，但那人分明將朝野玩弄於掌心，可見能為不可小覷。便不說那刺客行為諸多愚昧，時機不對，動機更反常。先說時機，此刻戮世摩羅正因對人世的政策激怒朝野，派人刺殺若是失敗——就如這次，只要戮世摩羅有心謠傳，必能在這以武為尊的世道上漲漲威風，所說之話與所為之事便更有份量。再來，是動機，眼下那人與帝尊之位實際上只差鬼璽一步，若是刺客得手後以此要脅，那也就罷了，但若刺客如戮世摩羅一般拿著鬼璽稱帝，此行便是無功。想當然爾，這不會是相國所樂見的。

    「確實如此，本帝尊的對手貌似都有點本錢做腦袋活兒，只能回頭拷打那位了。」當然，也不排除是派死士來模糊焦點，可戮世摩羅也能睜眼說瞎話，直接指稱這人是他派來的，實際上，打從刺客現身的那一刻起，相國便輸了一著。但戮世摩羅想的卻是另一項，若是實情如他所想那般，那恐怕己方能得到不少助力。

    賽場兩側的大門打開，參賽的兩人自門後緩步而出，一者是因自信，一者則是遲疑，後者自然是千里哉風，前者則是近日在積分賽中展露頭角的娘君子談非凡。那娘君子正如稱號，本是翩翩君子，卻身著妙齡女子似的白紗衣，硃砂點眉心，鉛粉胭脂樣樣不少。

    千里哉風上場前看似遲疑，卻在幾步中冷靜下來，經驗果然還是帶點用處的，沒人比在演武場混跡十多年的他更理解此處的每一寸每一分。他依著圓形賽場邊緣奔走，從腰上抽出一把柔軟長刀，銀光與他的黑髮相映，倒也不失點神秘莫測的高人氛圍。

    戮世摩羅眼神一亮，他在今日與千里哉風相處的時間內，竟未發現這把武器，定睛一看，他腰上黑沈沈的腰帶恐怕便是刀鞘，有巧思，可惜並未出其不意，少了策略，這點巧思也不過淪為浮誇。

    對手談非凡也是不急，任憑千里哉風繞至身後，後者不敢大意，只是刺探地出劍，談非凡側身閃過，卻仍是讓軟劍劃破左臂，滲出血絲。

    「故意的？」妖神將蹙起眉頭，這一劍平凡至極，只要有點身手必能全身而退，還未等觀戰臺上的眾人細思，談非凡一個彈指，大量鮮血自傷口噴出，在他手上化作一把豔紅琵琶。

    琵琶奏起，聲音短而急促，數道細碎魔氣如針如絲般向四方散出，千里哉風只堪堪擊退直取要害的五道，避開兩道，其餘皆透體而過。千里哉風粗估自己傷勢還行，抖劍而出，聲勢凌厲，嘯嘯而往。

    「哎？不像傳言中的只會挨打嘛？」談非凡急退，而千里哉風軟劍似風似鞭，舞得呼呼乍響，對方手上撥子重重一抹，剛猛氣勁射出，千里哉風卻是不閃不躲，靠著手上軟劍纏上談非凡氣勁，魔氣注入一抖，那破空而來的氣勁竟散作虛無。

    「這不是，看公子這模樣太作噁，忍不住了唄！」能說看臺上還有隻嚇人的帝尊盯著他嗎？能嗎能嗎能嗎？說了只怕有十條命都不夠掉坑死。千里哉風一臉仇大苦深，娘君子卻當他是看不起自己，怒意大盛，一只琵琶奏得叮叮噹噹響，諒千里哉風軟劍再靈活，卻也只能再度護著要害不傷，數招過後，一口汙血噴出，卻是漏了空隙給對手可趁之機。

    「喝！」談非凡翻手將琵琶上背，倒彈琵琶之姿竟與飛天下凡有幾分神似，盛怒之下他將血液化作飛劍，隨琴音彈出善善摩尼之音，一音催動一劍，往千里哉風胸口殺去，逼得千里哉風不得不側身翻了個驢打滾，方才受的傷沾上沙塵，看著不是一般狼狽。

    「我、我……不打了，認輸、認輸。」失血得都要暈了，再打也打不出個鳥，搞不好還賠上自己一命呢！「公子對不住，方才說笑得哈！大人不計小人過，別放心上行不？您琵琶彈得真好，沒傳言那麼不堪入耳啊！」不怕談非凡繼續來攻，任何賽場只要認輸便是結束了，唯獨怕事後被蓋布袋打悶棍而已，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千里哉風視線飄向看臺，戮世摩羅向他笑了笑，還親切的揮手。

    天！你待我不公！千里哉風揉著臉走下賽場，拿了得分便在看臺出口與戮世摩羅兩人會合，該來的還是會來，出來混的都是要還。他硬著頭皮咬著牙，等戮世摩羅發話。

    「不錯嘛！」戮世摩羅拍拍千里哉風的肩，無視他痛得顏面糾結，「你可知道朕方才輸了多少？」錢！就知道是錢！千里哉風的臉更皺了。

    「多……多少？」戮世摩羅兩手各伸出一和五，「六個？」戮世摩羅搖頭，「十五個！」千里哉風簡直不能不暈，此時不暈何時暈！濁血湧出咽喉，雙眼一翻，他切切實實的暈了。

    「啊！」戮世摩羅看著他暈，被妖神將一手接住，「愛將你別接啊！他剛在黃泥上打滾過，還和著血呢！多髒。」看他幸災樂禍一臉，妖神將只能搖頭。

    「找素手白醫。」不能放著這人不管，妖神將在戰場上見血封喉，該殺幾個殺幾個，能多不能少，對自己庇護下的平民卻理所當然的愛護，姑且是吧？戮世摩羅還是不改那城府高深的笑容。

    「愛將帶路。」從寄物房領出那被打暈兼五花大綁的刺客，他們隨妖神將指引來到一棟純白而莊嚴的華房前。

    只覺鼻尖一陣藥香飄過，戮世摩羅發覺自己雙手雙腳皆不聽使喚，只能定定立在原地。竟有這等奇人，和神蠱溫皇是否不相上下？戮世摩羅眼底有得逞的笑意。

    數人只能在華房前直立乾等，所幸白房主人沒讓他們等得不耐，不多時便施施然自華房步出，一席白衣長至鞋尖，身後更有二尺長衣擺如扇，肌如凝脂，如瀑黑髮看似隨意散著，卻予一絲不苟的印象。這名渾身潔白的女主人身上，唯有一枚紅色絲帶的墨玉佩點綴。

    「網……妖神將？這是許久不見了。」她不鹹不淡的說，「這位是帝尊吧？小女子拜過帝尊。」說著便要五體投地地跪下，雖說這本是平民女子該行之禮，可戮世摩羅來到魔世以後可沒受過這麼大的禮，手一伸便扶住她纖細手腕，連妖神將都來不及阻止。戮世摩羅又覺一陣異香，頓時腦袋沈沈，也昏了過去。

    『仗義，父親對不起你！』夢境還是一片黑暗時，史豔文溫雅而悲痛的聲音便傳來，戮世摩羅心下一驚，運氣護住周身，但想想自己還有魔之甲護身，提著的一顆心總是放了一半。

    『父……親，』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仍是沒有影像，但他記得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的沈痛，並非痛徹心扉，而是緩慢而鑽心的痛，『你果然，真心想殺我。』戮世摩羅不知自己為何要夢見這些，明明已經許久不做夢了。

    原先伸手不見五指的眼前，矇矓間透出絲絲白光，然後逐漸擴散，他看見了自己還是個不足四尺的孩童，躲在牆後偷偷張望著。

    我知道他在看什麼，戮世摩羅想，不就是那個三番兩次想殺我的父親嗎？想想自己年幼時對他的嚮往，真是……

    啊！好想上前告訴那個孩子，這不是你的親人，你被騙了，真正的親人不會在你年幼時就離開你，不會在眾生有難時選擇犧牲你，不會在戰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你視作敵人。所以，別張望了吧！孩子，哪怕他真是你生父，他也不會是你親人，給不起你想要的親情。

    畫面一轉，竟是一家團聚，俏如來、銀燕、自己，還有那個……生父，想來人竟然只能同享樂而沒能共患難，自己最痛苦的那段時間，竟是魔族陪著度過的。多久沒這麼寂寞了？

    『父親，為何你總是選擇殺我？』戮世摩羅聞之一驚，將注意力轉回那代表自己的孩童身上，都忘了自己身在夢中，原來在內心深處還期待著史豔文能有不同的回答嗎？

    『仗義，爹親著一生實是殺人無數，但爹親從未……從未想過要害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自己期待的竟是這樣的答案嗎？從未想過又如何，犯下的錯誤難道又是幾句溫情話語、幾句道歉就能帶過的？而自己竟然就這麼心痛嗎？真的該心痛嗎？

    能醒了沒有，夢便讓他夢吧！做了這樣的夢，難道能改變些什麼嗎？什麼都不能改變，事實既已造成，多說無益。

    『帝尊！』眼前又陷入黑暗，只能從聲音認出是牛頭尊，『蕩神滅先行一步了，修羅國度的未來，阿鼻尊是無法親眼見到了。』戮世摩羅心一抽，聲音卻已經暗了下去。

    這算什麼？折磨我嗎？連在夢裡都要折磨我嗎？戮世摩羅想動彈，卻不能移動半分。

    『修羅國度不能失去妖神將，但煉獄尊，也還能替代。』熾閻天的聲音裡有決然。

    「留下啊！你們全給我留下啊啊啊啊！」胸口的鬱悶上湧，戮世摩羅大喊出聲，下一刻，他已經醒了。

    周身純白，身上的外出服也被人換成純白的直綴，門匆匆被拍開，妖神將快步走到床邊。

    「帝尊無事吧？」戮世摩羅沒答話，他不知道如何答話。

    素手白醫抱著一盅不知何物走了進來，「只是做了惡夢而已，醒得早，肯定無事。」她走到床前，手上一支小匙杓勾起盅內金色稠物，「來，吃糖。」說著便往戮世摩羅嘴裡塞了一匙。

    清香的藥材味道和著甜絲絲的蜜糖在牙關內化散，不知是什麼奇特的安神藥物，霎時解了戮世摩羅鬱結在胸口的悶氣。看著臉色好些的帝尊，她才把糖盅放在一旁的櫃上。

    「她不喜與人有治療外的接觸。」妖神將補道，算是替素手白衣開脫。戮世摩羅擺了擺手，他本就無意計較這些，讓千里哉風受傷的目的是為了找醫生，本不抱太大希望，但看來還是讓他找到相當有意思的醫生。

    鬱氣是消了，但戮世摩羅心情卻還未收拾妥善，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這夢，難道是覺得自己愧對他們嗎？可自重掌修羅國度開始，自己從來都是以修羅國度為優先，作為帝尊的自己，從來就未有愧於他們。只是無力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從來就沒能阻止他們。

    掌握成拳，重重的砸在牆上，「至少，也讓我有機會阻止一下啊……」作為戮世摩羅的自己，卻愧疚得無地自容。

    「嘖。」素手白醫咂了咂舌，「帝尊莫要在寒舍傷了貴手，這罪責小女子萬萬承擔不起。」戮世摩羅方察覺自己失態。素手白衣不再開口，只靜靜地替戮世摩羅把了脈，開了方子，才悠悠的晃出房門。

    「白醫的同門是被先帝屠戮殆盡的，」妖神將續道：「他們替他國將領療傷，讓軍情被攜帶出境。」在她眼裡，權力就是逼迫他人違反自己原則的賊刀，於是對於手持鬼璽的從來就是敬，而遠之。

    戮世摩羅只是嗯了聲當作是應過了，罕見的沒反諷，而他的沈默也使房內氛圍陷入難得的沉寂冷卻，這帝尊反常得令妖神將隱隱憂心。「那刺客呢？」戮世摩羅勉力收拾情緒，才發現了另一個較為尷尬的問題，「朕原先的……衣服呢？」腦海裡都是夢境，都忘了追究，究竟是誰幫自己換衣服的？

    妖神將只往床邊的五斗櫃上一指，黑黝黝的一疊外衣有條不紊的折好擺在上頭，戮世摩羅趕緊一把抓了過來，這身白衣實在太不符合自己美學了。

    還未待戮世摩羅穿戴整齊，就聽見門外一聲慘嚎。

    「別！別！別！那肯定是十斤苦瓜煉出來的對不？我哪怕疼死都不喝第二口！你你你你、你別過來啊！啊！……呃！」嗚嗚咽咽的聲音持續了半晌，才又聽見：「噁……魔究竟是要犯了什麼錯才會被逼著喝這種東西。」

    「錯在你找了太好的醫生。」素手白醫清冷的聲音響起，「這藥每四個時辰服一帖，用不著我再盯著你喝吧？」戮世摩羅確認自己身上飾品一樣沒掉後推門出房，看到的便是被包紮得只剩臉不是白紗的千里哉風，那唯一出來見人的臉還皺成一團，表情可說是要多苦有多苦。正當戮世摩羅還打算幸災樂禍一番，卻有一碗烏漆麻黑、不知用什麼煎成的、上頭還飄著熱氣的藥汁抵在他眼下。

    「朕又沒傷沒病的……」戮世摩羅還小小掙扎了下，偷偷瞥一眼身邊的妖神將，後者卻未如對待騶吾一般將藥湯奪走，而是逕自從桌上拿了一碗應是他的，一飲而盡。

    「帝尊在人世可是受過重傷？未及時得到治療，甫復原便多有打鬥，帝尊可知會落下多少病根？身為一國之尊，卻只懂得國民需要休養生息，難道帝尊就不怕最後只讓強盛的國家落入有心人手裡，而自己卻已油盡燈枯，無能為力？」

    戮世摩羅臉色一沉，「朕從不是這個意思。」說著接過素手白醫手上的藥汁，一股腦的喝完。完全能理解千里哉風為何叫得那麼慘，天知道這藥裡摻了什麼？天下還能有比這更苦的東西嗎？戮世摩羅的神情更沉了。

    「時候不早，帝尊該回宮了。」妖神將帶出那名刺客，後者身上也有了治療的痕跡。

    素手白醫眼神怪異的看了那名刺客一眼，「妖神將，那是畸眼族的人。」話甫出口，妖神將即刻轉身，單手扼住刺客頸項。

    畸眼族？難怪他對人族偏見頗深啊！戮世摩羅瞇著眼打量，可今日戰鬥時怎麼沒見到他使用邪眼呢？也許這也是今日之行意外的收穫呢！

    「我的醫館內不許傷人。」素手白醫提了句，「妖神將是許久沒回來，忘了吧？」拍開妖神將制住刺客弱點的手，「我已用針封住他功體，你不必對他太嚴苛。」

    「我我我我去！畸眼族？跟我開玩笑吧？打從元邪皇死後，幾乎所有畸眼族都藏匿蹤跡了，否則就要被群起圍攻啊！怎麼還可能這樣大剌剌的行刺帝尊？何況那啥，不管什麼理由，報復或者防範未然，畸眼族早就被殺得所剩無幾了，現在要是遇上一個，那都是瀕危動物了你懂嗎？你你你……你別騙我沒文化，我可是對這種小道消息特別靈光的。」提到元邪皇時還被那刺客瞪了一眼，千里哉風起了一地疙瘩。

    素手白醫將雙手攏在袖中，昂首道：「我可是素手白醫。」

    「你……你是素手白醫？」我的媽啊我的天啊！能不這麼刺激嗎？全演武場、不，全修羅國度最好的醫生在自己面前？自己還敢嫌她配的藥難喝？就是有熊心豹子膽啊！現在全吃了也不敢再說一遍，絕對不敢！何況她還是……

    沒搭理這個沒禮貌的，素手白醫將一只白淨的包裹塞到妖神將手裡，「藥都替帝尊和你抓好了，醫囑也寫在裡頭，記得按時服用。帝尊的藥我有多配些，你若要替他試毒記得當心點。隔三岔五的回來我這看看。那個畸眼族大概三個時辰後才能說話，你趕緊先和帝尊回宮吧！若是晚了恐怕還要得咎。」

    其實此時已是酉時，不可謂不晚，妖神將也不是扭捏的人，和帝尊對視一眼便一同告辭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知道帝尊和妖神將感情那麼好啊！」千里哉風繞到屏風後，用力的倒在暗繍白牡丹的貴妃椅上，「是吧？師姊？」他笑起來有幾分市井氣，卻也是和他的個性相襯。

    「你？」倒是素手白醫沒了原先那份高傲沉著，「你是小師弟？怎麼可能？」不是應該……

    「嗯，是呢。」眼神暗了暗，便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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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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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