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南北】《长恨》（君主原x九尾倦）完结 15L|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30 【南北】《长恨》（君主原x九尾倦）完结 15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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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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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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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原无乡就这么靠在台阶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毫无知觉之前紧紧地抱住了怀中六尾形态的倦收天。倦收天知他穿的薄，又是仲秋，生怕原无乡冻着，六尾抖了抖，爪心幻化出浅金色的真气，笼住了抱着他并将头歪在一边的原无乡。
南疆当朝太子玄膑轻推开烟雨斜阳的大门之时，看到的便是罩在金光之中的原无乡，和他紧紧抱着的一只小仙狐。玄膑提了壶好久，他对这个九皇子的了解并不多，只是每次路过烟雨斜阳的时候，他都会看到御龙雕像上的那个酒袋。曾经在黑海森狱之时，玄膑是和原无乡一样孤独的人。
玄膑觉得其实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漫长的孤独里他会渐渐地习惯这种生活。不管之前是在学堂，或是式洞机的书房，亦或者宫北供皇族狩猎的密林里，原无乡虽然总是孤身一人，但任何人和他搭话，他都会笑盈盈的眯着眼睛回答。
玄膑看着熟睡的原无乡，将藏蓝色的酒壶搁置在了门边。
第二日，倦收天又是痛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安置在了床榻上，原无乡睡在他身边，一只手又是攥住了他的尾巴。倦收天甫一睡醒，没顾及太多，一时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一拳就擂了过去，原无乡被捶的一个激灵，坐起来的时候手还是紧紧地攥着他的尾巴。
“哎呀，阿倦。”
回神间，倦收天已然想起原无乡知道自己南疆天子这一身份了，可原无乡还是笑着放下他的尾巴，侧身倒回了床上，连带着倦收天一起抱住。倦收天收了六尾，安然的在他怀里，原无乡垂下头吻了吻他眉心的额珠。
他一向粘着倦收天，小十年下来，倦收天也已经习惯。只是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原无乡只是清浅的吻着他的额心，一下又一下，顺着鼻尖，再次封唇。然则那灼热而滚烫的掌心却向下探去，顺着亵衣的下摆撩开，指尖摩挲着倦收天光滑的肌肤。原无乡这一套动作水到渠成并无一丝一毫的迟疑，却在扒下倦收天裤子的那一刻被后者握住了手指。
原无乡垂下好看的眼睛，眸底已然变暗，倦收天纵使再愚钝，自然也看出来黯瞳之中的用意。鼻尖贴着鼻尖，原无乡能够感受到倦收天急促的呼吸。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倦收天握住原无乡的五指收紧，语气冷漠，像是质问一般。
“我知道。”原无乡难得收起浅笑的表情，看着倦收天金褐色的眼睛认真的回答。
原无乡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倦收天的手，于是又动了动，僵持之间，原无乡一直是浅笑着的，夹杂着一两句低沉的鼻音唤出来的“阿倦”，倦收天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指。虽说断袖之事他从书中见过，但这究竟如何进行，倦收天仍旧有些不安。原无乡在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驾轻就熟的摸下他的裤子，仿佛那个动作已经练习了成百上千次一样。
原无乡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到倦收天会情不自禁的红了鼻尖。和缓又体贴的前戏里，倦收天被他微凉的双唇爱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他听到古刹传来的钟声，式洞机早朝的鼓声，窗外夹杂着秋风的落叶声，红尘寸断里的万千声响都被揉捻成团，万象包罗却化于原无乡的掌心，变成他唇边几欲透明的呵气和清浅的呼吸。
倦收天平躺在床榻上，金色的长发四散开来，垫在后背与肩膀下，原无乡扩张之后缓缓进入时，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含吮着他的耳廓，迷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阿倦，我喜欢你。”
倦收天听到那人因为微微用力而颤抖的嗓音，似有若无的哽咽，他感觉到原无乡蹙紧眉毛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扫过他的侧颊。
倦收天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
“阿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漫长的情事里，倦收天在半梦半醒之间并不记得听到了多少句这样的话，只知道原无乡许是因为压抑，在释放的那一刻捂住了倦收天的眼睛。倦收天你在他的掌心猛然睁开双眼。

“啪嗒。”
液体坠落，声音如同骨中绽放的花。原无乡捂住倦收天的眼睛，看着自己手背指骨上，那一滴透明的液体。慢慢模糊的视线里，手掌的纹路忽然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的滚烫着。模糊之中，原无乡看到掌心下，倦收天微红的鼻尖和紧抿着的双唇。
倦收天的唇上仍旧有他昨日咬过的痕迹。
可他现在却难过着他的难过。
“原无乡。”倦收天颀长的指尖顺着他的手指爬上来，摸了摸原无乡年轻的脸颊。
“我会一直对你好。”
那之后的三年，原无乡就像一无所知一样，而倦收天亦在三年之间修得顶重仙缘，原无乡兴致冲冲的跑进笑尘世，看着倦收天金袍垂地，狂鹜的眼神里，身后是九条金色的狐尾，他正垂着头，由央千澈帮他带上金色的，绣了太极图腾的道观。斋戒七七四十九天，既是太子玄膑登基，倦收天继位国师的典礼。
原无乡一直很安静，安静的与忙碌热闹的宫闱格格不入。
登基那天，南疆下了磅礴大雨，式洞机端坐在龙座上，玄膑太子的仪式已经完成，逸冬青立于君侧，看着爱子匍匐在南疆帝君的脚下，九次叩首，寓意御龙九天。就在玄膑最后一次叩首之时，倏然一支利箭，箭尖浇酒引火，擦着玄膑垂坠琉璃珠的龙冠，将那龙冠串起，一并扎入逸冬青的心脏之中。
玄膑抬起头时，逸冬青垂首倒了下去，甫一摔倒，头饰上的琉璃珠竟然也破碎，酒香弥漫出来，整个人身上都盖满了火焰。
倦收天睁大眼睛，雨幕之中，前殿的城楼之上，银白色的身影高举着阔弓，第二支箭已然拉满，瞄准的方向，则是当初剿灭黑海一族时，随着逸冬青入宫的诸位皇子。原无乡垂着眼，巨大的雨滴从睫毛上垂落下来。
殿前的秋池之上，一片无声。
倦收天身着暖黄色宽袖道袍，高冠束发，英姿焕发。
而那西楼之上的当朝第九皇子，南疆天子原无乡，背篓里二十三支箭，一片火海之中，他将最后一支箭瞄准了式洞机。
“原无乡！”
倦收天高喊了一句，纳气飞身至半空，翻掌化剑，挡住了原无乡最后一次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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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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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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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倦收天腾地而起之时大展九尾，金袍尾摆怒扬，原无乡放下弓，顺着太极阴阳的道观望下去，倦收天将额前的碎发束至头顶，二十余岁的容貌意气风发，名剑金锋挡下一弓，正御气腾空，微蹙眉间看着西楼雨幕里的原无乡。
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原无乡，城楼之下的喧嚷与凄喊中，除却金冕的太子玄膑，黑海森狱之人无一幸免。倦收天望了望地面上的焦尸与灰烬，开口问他：“为什么。”
然而原无乡却将弓箭放在地面上，对着倦收天张开了双手。
“阿倦真漂亮。”
原无乡说完这句，扯掉身上的蓝色坎肩，满布剑茧的指尖大幅度的伸展，银靴踏上城楼，对着倦收天无害的笑了一笑；这之后原无乡靴尖轻点，自西楼之上坠落，因为身着华袍，身后银绣的披风如同一道闪电，在暴雨之中分外清晰，原无乡纳气于掌，击向城楼，带动着整个人转了个身，仰起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张开双臂。

“阿倦，我做皇上，好不好。”
“……好。”
倦收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被原无乡追问了多年的问题，终究还是逼迫他说了好。他其实有很多可以拒绝的机会，但是龙脉天子，南疆御龙，他的身份，他的武学，他的想法，着实适合去做一位君王。
倦收天不希望他做君王，自始至终却也没有将这个“不”字说出口。如果可以，他希望原无乡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那么未来，他便也不会与他站在对立的阵容。原无乡尚且年幼的时候，倦收天对他很纵容，而岁月无期的十年之后，他已经将这份纵容抹去，换成爱慕与情义。原无乡是个认真的人，而倦收天最害怕拒绝认真的人；这不过是其中一样借口，倦收天承认他不需要借口，即便是他有能力拒绝原无乡，他也不会开口。
倦收天将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角落里，生根发芽，根茎脉络和心室连结在一起，悄无声息的难以分离。
十日之变，南疆易主，原无乡在这十日之中铲除了黑海森狱所剩无几的势力，却独留玄膑活口。十日之内，倦收天无时无刻不陪伴在他身边，原无乡当初最后一支箭指向式洞机的原因，是因为当日式洞机的书案上，有一卷兽皮。南疆走兽甚少，而那兽皮之上又是异域的文字，思及生父葬于北域战场，原无乡不免心生恨意。直至后来闯入式洞机的宅邸，后者将兽皮打开，一一解释字义，方才知道那是北域半月之前宣下的战书，五年之期，必有一战。
“四方宫闱，笑尘世是风水宝地，因此历代国师在此修炼仙元，而南宗皇脉世代相传的无双御卫队，也藉由当朝大将军率领，在笑尘世的深山之中常年修行，这才是南宗的最后一道防线。”
原无乡摊开地图，重峦叠嶂的山壑，他从未熟知的笑尘世一一展现在他面前。
“当朝大将军是……”
“文武双杰，智者照世明灯，武将山龙隐秀。”
式洞机将笑尘世山峦的地图卷起，塞入了原无乡的手中：“这是南宗致密，就连对太子玄膑，我也只字未提。”
这十日之间，玄膑却毫发未损，倦收天问及原因才知道，烟雨斜阳双龙雕像上的酒袋，其中的琼浆玉液都是玄膑游历时带回，后来听玄膑说，原无乡是个很清醒的人，蜻蜓点水，从不酒醉。
这才想起那年中秋，原无乡抱着尚且是六尾仙狐的他，醉醺醺的歪在台阶上，初次醉酒的原无乡，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那酒袋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的。
原无乡登基这天，与玄膑那日的暴雨截然相反，晴空万里不见云朵，式洞机再坐宝座，看着面前银冠男子叩首，一句免礼，便站起来将手中的扳指套在了原无乡的手上，式洞机聚眉看着原无乡额心寓意天地的两枚额珠，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天下便是你的天下””
祭坛之上，倦收天金锋悬空，璀璨夺目如同日光，新一任的国师倦收天，将用自己的仙元凝聚成其上金珠的南宗流冕，亲手戴在了原无乡银白色的发髻之上，原无乡站直身体，平视着倦收天，金珠流冕之后的双目，却寂静的如同一朵碗莲，没有桀骜不驯，没有清高自持，他就一如当年笑尘世里，和他坐在同一个长凳上晃腿的那个少年。
“阿倦。”
昔日的少年，今朝的帝君，一如既往的弯起了好看的圆眼，笑的三月春水染桃香。
夜宴散席的时候，倦收天并没有跟随央千澈回到笑尘世，而是被原无乡牵进了烟雨斜阳。仍旧是双龙镇宅的雕像，青石板路的石阶，原无乡走在他前面，走着走着，忽然蹲在了地上。
“上肩。”
倦收天抬头看了看一弯圆月，已然是冬日，整天呆在寒风里，穿着厚重的道袍，早就有些挪不动步子，回来的时候脚下已然轻飘飘的，向来原无乡是看出他累了。于是也妥协的趴到了那人的背上，原无乡背起他，却并没有上台阶。
原无乡小跑两步到了庭院的正中间，爽朗的笑了一声，忽然原地转起了圈。倦收天下意识的搂紧他的脖子，脸颊贴着脸颊，急促的叫了一声原无乡，回应他的只是流冕金珠碰撞的轻响，和原无乡低沉却惬意的笑声。
“阿倦，不怕，不怕。”
倦收天听得晚风猎猎作响，划过他的发迹和手背，转了几圈下来，原无乡忽然停下，冬梅的枝桠从半空延伸下来，一朵暗红色的花苞，啪的一声点在了倦收天的额珠上。戛然而止的安静，让倦收天不解的望过去，而流冕之下的清澈双眸，却望向了半空。倦收天蹭了蹭他的脸，伸手拨开了梅枝，顺着原无乡的目光望过去。
南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静谧无声。
原无乡与倦收天双双抬头，看着从天而坠的雪花，而这场不急不缓的初雪，亦俯首垂眉，看着薄雪之中的他们。

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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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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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南疆的幅员宽广，朝事较少之时，原无乡便爱与倦收天骑马射猎，追逐嬉戏是常事，倦收天反而觉得身为国师的生活倒是比幽居笑尘世中快意许多。因得盛世太平，而原无乡与倦收天二人皆是道学出身，南宗起初也只是个道观，所以君主与国师二人齐名，被称作道真双秀。按照习俗，倘若国泰民安，那么倦收天也该去北域寻找下一任的国师。
只是原无乡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请示了两次，这个年轻的君王已然有些不悦。
“要走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帝君……”
原无乡眉目一横瞪了过来，倦收天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一直要求独处时应当唤他无乡。
“无乡……”
“我知道，我知道，君主应当留在南疆，你总是这么说。”原无乡这句话里有些无奈有些笑意，长腿一跨就跨到了他的马上，双手从后头圈过来，就这么伸到了金衣里，搂着他的小腹蹭了又蹭。
“你知不知道，阿倦，我不想娶妻也不想生子。”
倦收天在原无乡的怀中顿了顿，还是向后仰过去，刚好靠在那人肩头，原无乡小时在这宫闱中尝尽了孤独的滋味，反倒觉得孤独是一种习惯。无情最是帝王家，而帝王通常都不会只有独子，后嗣王储一旦赠多，利欲熏心，人就失去了本来的性情。
“我不是怕会有另一个我存在，而是怕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存在。”
倦收天是日光，是明灯，是荒河之中的摆渡人，纵使他一无所有，他仍旧可以轻而易举的变成原无乡的所有。
倦收天回过头，对上君王晶亮透彻的眸子，尚且在修行的时候，央千澈就在闲谈中提及一句，在南宗的习俗里，有这样的老话，眼睛越是明亮的人，心也越是澄澈。倦收天眨了眨眼，圆润的鼻尖顶了顶原无乡的，遂又垂眉送上了双唇。
“阿倦，阿倦。”
得了便宜的原无乡啄了啄他的唇，小小声的唤着，倦收天鼻音懒洋洋的“嗯？”了一句，却觉得小腹一紧，原无乡滚烫的手指捏了捏上面的肉。
“你又胖了。”
“原无乡！”
作势出掌要去打，后者却灵巧的飞回了自己的马上，缰绳一勒长鞭一扬，爽朗的喊了句你来追我。
倦收天骑术比不过他，只好轻功飞起施展九尾借力，一个后空翻翻到了原无乡的面前，原无乡吁的一声急忙刹住，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阿倦你耍赖！”
“你只说要追你，又没说怎么追。”
“你耍赖！”
“臭小鬼。”倦收天伸出手指，扒了扒右眼的下眼皮，对着原无乡吐了吐舌头。
“倦收天！你得意的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
“你来追我啊。”倦收天脚尖轻点，名剑金峰出现在靴底，御剑半空转了个身，金色的绒尾晃了晃，其中一根打了一下原无乡的头。
“倦、收、天！”
后者气急败坏的扬鞭，前者确实负手而立长笑一声，早就御剑飞出去了十几里，只听到后面那人高喊着他的名字，夹杂着马蹄和皮鞭抽打的响声，南疆堂堂国君，如今和那个被笑尘世门槛拌的四仰八叉的小肉团子，又有何不同。
登基大典之后，玄膑被提为将军，北域的五年战约，原无乡只想让他培养出一支铁血的军队。原无乡虽然特意叮嘱过他不必早朝，但他却还是日日按时上朝。玄膑一向少言，只是定时还是会放酒坛到烟雨斜阳的门口，倦收天已经不再回去笑尘世，而是同住在烟雨斜阳，这件事朝中并没有人知道，除却偶尔送酒的玄膑。
玄膑对于原无乡的情愫，原无乡一清二楚但却佯装不知。倦收天问起的时候，原无乡也只是把他的尾巴捏在手里把玩，小小声的说装傻其实是另一种智慧。当然换来的是倦收天的一记白眼，补上一句：“我怎么看都不像智慧，像真傻……唔。”
“再说给你尾巴揪下来做大衣。”
“舍得？”
“舍不得，就吓唬一下你。”
“我何时怕过你……嗯——”
年轻的君王矫健的翻身压过来，及时的堵住了他刻薄的语言。倦收天一如少年一样，等待原无乡入睡后方才合眼，日子越久，他合眼的时辰也越晚，他总是觉的眼前这人的眉目，哪怕已经了然于心，却怎样都看不够。
五年之期已满，道真双秀分裂，南疆北域交战，这些都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阿倦，你最近睡得不好吗，黑眼圈很重。”
原无乡伸出手，摸了摸爱人略微圆润的脸蛋，凝脂肌肤，金褐色的鹰眸，连眨眼的动作他都万分喜欢。
“没事。”
——没事。
你是南疆天子，而我，却是北域皇室的唯一命脉，父母年幼被敌对的势力用蛊虫害死，仙元之身百毒不侵，我在短暂的假死之后在荒漠之中睁开了双眼。
原无乡，你说过，人都会有秘密。
只是埋藏于暗流之处的秘密，终有一天会在日光之下，暴露于世。于是掩盖在光鲜之下的丑陋被揭穿，面具被撕碎，你与我，不再是你与我。
原无乡，你为何一定要为王？
原无乡是被破门声惊醒的，数十年如一日紧攥着的双手，手心里却没有那人的狐尾。玄膑穿着蓝色的战甲，从衣架上拿下武服扔到了他面前，原无乡在粘稠的视线里渐渐对焦，玄膑的左臂已经负伤，深可见骨的伤口，皮开肉绽的呈现在他面前。他听到了模糊不清的嘶吼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原无乡跳下床，很快套上了武服。
“国师呢。”
“北域的军队里。”
果不其然。
——笑尘世。
照世明灯，山龙隐秀。
倦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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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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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北域皇室一族，多为北宗贵族，贵族后裔支脉众多，其中文武双全，非九阳莫属。倦收天正是九阳战神一族的后裔，父母却在他年幼时被南疆东骑铁军屠杀，东骑君北伐，除却东骑将军以及少数的伤亡之外，南疆大获全胜，平北域之乱，换得二十余年的太平。
而东骑原氏将军，与九阳战神修罗峰一役，金银双剑在同一时刻刺入了对方的胸中，遂双亡。
极光剑一，银骠玄剑。前者是名剑金峰的前身，后者在被带回之后，因原无乡身份被隐藏，所以被式洞机送入笑尘世，交与照世明灯看管。北域之乱后，国相葛先川篡权登基，将倦收天带入大漠，并告知，南疆国师定会游历至此，因为倦收天的仙元根基足够浓厚。倦收天仍旧记得，葛先川摸了摸他头上金色的发髻，问他。
“倦收天，你想报仇吗。”
如果是今日，倦收天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想。原无乡登基那天，倦收天将烟雨斜阳之中那卷笑尘世深山练兵场的地图，背在了脑海之中；每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会提醒自己，他是九阳战神的后裔，他的名剑金峰，来源于极光剑一。山龙隐秀率兵对抗突击之前，对照世明灯说，将玄剑熔铸成铁块的形状，方才能隐藏剑气。
原无乡与玄膑的铁血大军赶到的时候，笑尘世内的无双御卫因为地形被人熟知，而北域军队又来的突然，颓然一片。山龙隐秀独臂当前，原无乡提气旋身，独自一人落在了山龙隐秀的身旁，倦收天在交战过程中忽然觉得眉间一凛，抬眉便看到银箭破空，后退数步方才有空闲甩剑格挡。
“铮——”
银箭金锋，刀戈交战的声音里，掠过剑锋，倦收天看见了对他满弓的原无乡。原无乡的武服极其简单，褪去长衫宽袖，盔甲马靴。原无乡戴了头盔，头盔下端遮住了下巴和大半的脸颊，只能看到嘴唇和眼睛。
然而那圆润蝶尾的清澈瞳眸，却是微微弯着的。
“阿倦，别闹了。”
原无乡开口，宠溺的语气。

——别闹了。
倦收天咬了咬牙，敛下眉目，忽然金眸瞪圆，九尾再展，名剑之上的太极图腾铮铮旋转，向原无乡提气刺去。原无乡反掌纳气，倦收天不敢有片刻的闪失，他知道，只要看着原无乡，他就会动摇。于是金衣道者攻速迅猛，狂斩刺撩，招招致命；原无乡却一直在后退，一招一式都在忍让。想当年笑尘世庭院之中，木剑握手，习得南宗武学的原无乡也是这样咄咄逼人，而倦收天却是一再保留的那一个。
数十招下来，北宗将领已经无法支撑，因得玄膑的铁血大军攻势甚强，五年以来的养精蓄锐，原无乡亲自定下的地狱一般的集训，加之玄膑得天独厚的王者风范，即使是照世明灯与山龙阴秀闭关训练出来的无双御卫被突击，南疆的实力仍旧可见一斑。
葛先川深知实力薄弱，而倦收天又刚好牵制住原无乡，眼眸一转，望向了笑尘世深山山顶的宝塔之上，南宗至宝，银骠玄剑。
“阿倦，别闹了。”
原无乡心如刀割，但是话说出口却仍旧气定神闲，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局中局，倦收天布下星罗密网，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原无乡便从空隙之中得心应手的脱逃。自从少年时得知自己南疆天子的身份之后，原无乡便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过。
他开始迫不得已的变得缜密，观察任何人的表情与动作；私密之中布下棋局，玄膑登基之前，他在黑海皇族与逸冬青的繁服上撒下易燃的液体，这样一箭就算难以毙命，中箭的人也会因为焚烧而身亡。他也是在登基之后的某个夜晚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眼，却看见倦收天伏在书案上，聚精会神的借着九尾上的光芒，阅读笑尘世内的地形图。
原无乡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却在最不该拖沓的事情上优柔寡断，只因对方是倦收天。五年战约，他给自己下了赌注，二十余年的陪伴，倦收天对他的感情他看得到，如果战期如约而至，而倦收天也没有离开他身边的话，他一辈子都会将倦收天翻看地图的那个画面，当作是一场梦境；在同与山龙隐秀和照世明灯交往的过程中，原无乡按照无双御卫的训练方法，亲自改革了练兵的程序与技巧，交与玄膑，培养铁血大军，借以防备北域军队突然攻击笑尘世。
只可惜，倦收天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关口被巨石堵住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倦收天停下猛攻回头望过去，北域军队破山而来的关口之上，滚落下来一块一块的大石，望向半山腰，正是玄膑的铁骑。倦收天一惊，回身望向原无乡，后者却已经掩住了笑意。
“我给过你机会的，阿倦。”
“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
“哈……原无乡，你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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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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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瓮中捉鳖之术，倦收天在混乱之中和原无乡对视，北域将士们用异域的语言说着快逃，可大部分的人却被山崖之上的铁骑军队的弓箭射中。倦收天在纷乱之中抬起眼，原无乡微微低着头，大半的面孔都被盔甲投射下来的阴影罩住。
倦收天那一刻忽然觉得无地自容，原无乡侧手成刀，缓缓抬起，对着倦收天的脖颈的穴位轻轻一击。玄膑从半山腰骑马赶下来的时候，原无乡已经将倦收天抱起，放置于马背上。
“帝君……”
“带去天狱九渊，镇魂铜钉困住尾巴，束仙锁禁锢四肢，不要给他食物和水。”
“帝君——这……”
“照我说的去做！”
原无乡的声调微微挑起，玄膑只好垂头应诺，原无乡背过身，冲着照世明灯居住的后山飞了过去，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
除了倦收天，我一个北域人也不想见到，统统杀光。
银骠玄剑入天炉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央千澈与照世明灯一同守护，山龙隐秀与玄膑二人在战场之中无暇抽身，而照世明灯却要聚集所有精力将真元注入天炉，北域不能够得到银骠玄剑。银骠玄剑，与极光剑一出自同一位铸师之手，至阳至阴的两把兵器，倘若结合在一起，其威力万夫莫敌。所以铸师在铸造出这两把兵器之后，分别将极光剑一与银骠玄剑赠与了南宗与北宗两脉道真，皆由武学根基最雄厚的人来传承使用。
葛先川破门而入的时候，只听一声轻喝，央千澈薄纱蓝剑，剑指在眉。
“法如鲛泪散乾坤、界一化百越三千、锐开八象道凌虚、光耀浊海布惊涛——”
葛先川拂尘一甩侧身闪过，登时跃地而起，直逼央千澈命门。央千澈是国师，精通文书，是为智者。而式洞机久病卧床，照世明灯又无暇抽身。央千澈一向是淡薄之人，笑尘世的幽居让人散漫，他的武学根基并没有很好，而在式洞机久病的这段时日里，他偷偷将仙元逼出体内，拌入药汤之中。
他明了这不过是绵薄之力，也自知命数已尽，他并不想式洞机鞠躬尽瘁守护下来的江山毁于一旦，他要为照世明灯争取时间。
葛先川心机深沉，阵势凶猛，掌风震飞照世明灯，中止住了银骠玄剑的溶解，而后步步为营，将央千澈逼入死角，一剑穿心。
“国师！”
照世明灯清脆的喊声伴随着原无乡踢开大门的声音，视野所及便是葛先川将剑抽出，而央千澈缓慢倒地的场景。
“八极归元——”
原无乡双手握拳，借力飞起，抽出熔炉之中只剩下半截的银骠玄剑，原无乡的速度极快，快的葛先川无法反应。随即双腿被刺，来不及握剑之时，原无乡已然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到半空之中，跨至熔炉边缘。
“帝君！”
原无乡松手时，不想葛先川居然懂得御剑之术，剑锋一转，刺穿了原无乡的掌心，原无乡甫一松手，银骠玄剑已经掉入熔炉，而葛先川烧焦的滋味逐渐蔓延上来，原无乡只觉得身子一沉，葛先川竟然拉着他的双手，将他往深不见底的熔炉之中拽下去。
“帝君！”
照世明灯飞速上前，揽住原无乡的腰将他往回拽，僵持了许久，葛先川终究耐不过高温，坠入了熔炉。原无乡额角渗汗，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被照世明灯拽回地面上的时候，年轻的君王踉跄了两下，还是支撑不住钻心的疼痛，向后仰了过去。

这双手已经废了。
只是十指连心的痛苦，却不及倦收天给他的万分之一。
原无乡在昏迷之前，这样告诉自己。
笑尘世这场规模并不大的战役，带给南疆的创伤微乎其微；反而是原无乡因计就计，将北域的领导者推入地狱。国师央千澈的葬礼之前，式洞机带着他的尸体失踪了，照世明灯与山龙隐秀商计甚久，最终决定用玄剑炼出的液体，重新铸成双手的形状，在原无乡昏迷的期间，为他制造了银骠玄解。
巧合的是，银骠玄解的手心，也有两个小小的太极图腾，笔法样式，竟然和名剑金锋之上的图案甚为相似。
原无乡却再没有挂过笑容了，就好像是一场梦醒，养伤期间，他沉沦于与银骠玄解磨合的剧痛之中，每一次钻心的痛觉，都让他清醒，在清醒之中昏迷，在昏迷之后越发清醒。战役过后，整整半年的时间，原无乡没有去天狱九渊看过倦收天一眼。
他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纵使他的双手已经斩杀无数性命，纵使他是南疆一代国君。
式洞机的失踪，央千澈的死亡，倦收天的背叛，他曾在童年里唯一依靠过信任过的三个人，统统离他而去。他不再见任何人。
只有玄膑不怕他，仍旧带着酒与食物，三天两头的往烟雨斜阳跑。玄膑和他一样寡言，原无乡的玄解剧痛时，他也只会一勺一勺的将热粥吹凉，喂到他的嘴里。天狱九渊的环境极其恶劣，无食无水的倦收天日渐虚弱，这些事情玄膑并没有和他说。
玄膑知道他不想听，却不知道倦收天是否能撑到原无乡想听的那一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谁都没有过错，错的是帝王之家，皇室后裔，苍生浮屠注定让他们分离，再牢固的情感也敌不过命运之手操纵的分离。
转眼又到了盛夏，玄膑那日洗漱过后，正欲踏出殿门，便看见立在宅院里的原无乡，他已经能够行走，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人气，正站在垂柳下头，眯着眼望着柳枝之后的日光；因为听到了声响，缓慢的撇过头，一双大眼睇着玄膑。
“玄膑，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玄膑心下一惊，只是这动人的话语之中，原无乡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为何……”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一直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的朝臣就是我的朝臣，坦诚相见，不会背叛。”
“帝君……”
原无乡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玄膑殿，玄膑抬眸，盛夏怒放的日光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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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5-08-2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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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初雪落下的时候，天狱九渊的牢门发出了拖动的声音，倦收天在剧痛之中抬起头，原无乡负手而立，背后是满夜的风雪，倦收天疲惫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渴望。
阔别将近一年的时间，仙元几欲损耗到尽头，他以为他再也看不到原无乡。原无乡独自一人走进来，蹲下身，伸手抬起了倦收天的下巴。
“你的手……”
倦收天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无乡的银骠玄解很凉，却也不及他的体温更凉，原无乡湛蓝色的双眸里，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
“十日之后，我会立玄膑为男后，同一天，对你动刑。”
倦收天垂下眉眼，其实结局早已是必然，他从未抱任何希望，因为没有希望便也不会失望。是他欺骗在先，国仇家恨冤冤相报，放不下的人，就会在这个死局里来回循环。
“我给过你机会，倦收天。”
“我给过你的。”
冰凉的食指划过他面部棱角分明的轮廓后，原无乡收回了手，旋即银袍一甩，带动着牢狱铁门刺耳的，摩擦着石板地面的声音，轰隆的一声关上。
倦收天在门锁转动的声音里，垂下了头。

十日后。
倦收天出现了幻觉，似是看到春分之时，南疆辽原之上的东风轻狂，白衣金袍两位少年，策马奔驰，笑冲云霄，一气山河，决然快哉。
从捆绑他的绳索与钉在九尾之上的镇魂铜钉上传来的疼痛已经麻木，满池红莲灼灼其目，倦收天原本跪着的双腿忽然一软，带动锁链碰撞发出沉重的声音，趴到祭坛上的时候，倦收天看到一双青靴，银色龙虎刺绣，饕餮祥云的花纹。那人气定神闲，款款而来，蹲下了身子，引得华袍猎猎作响。
倦收天只觉得下巴被人用力的捏了起来，那人的玄解双手是冰冷的，只是在倦收天看来，那人的血液却比这双手冷上了千倍万倍；强行打起精神来睁开金眸，听得一阵珠帘碰撞的声响，那人旒冕之上，前后统共十二道旒，每一道旒上皆是十二颗由倦收天仙元炼化而成的星辰金珠。
这才恍悟过来，今日是临刑之日，倦收天百年间来，在轮回浮屠之中苦苦练成的九尾仙身，区区一年便被眼前人折磨得如同打碎了的明镜一般，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原无乡，南疆国主，前朝第九位太子，篡得帝君之位的银骠当家。
彼时这个人，身着月白色华袍，头戴南疆旒冕，一双冗杂了三四种颜色的眸子，正居高临下的，冷冷的睇着他。倦收天一席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落入凡间，身着素缟，九条金尾被九根铜钉钉在祭坛上，双手双脚皆拷着锁链。
“临行之日，帝君竟然戴了唯有在登基时戴过的南宗旒冕，倦收天实感荣幸。”
“哈，”原无乡甩袖，站直了身子，左手背在身后，却是生生握紧了拳头。
“倦收天，我倒真想知道你这傲骨铮铮的清高，能支撑到何时。”
说罢，转过身，取了一直漂浮在祭坛四周红池里的名剑金锋，剑锋一转带起铮鸣之调，原无乡无声无色，将名剑架在了倦收天的脖子上。
“帝君，玄膑实乃黑海质子，虽久居宫中，但不宜立为男后，玄膑狼虎之性，恐有策反之心……臣认为……”
“够了。”原无乡被那人四平八稳的语气惹怒，握住名剑金锋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他总是很轻易的就被倦收天惹怒，倦收天剑眉岿然不动，却是闭上了双唇。
迟钝了一下，原无乡终于还是选择抬起双眼，对上倦收天的明瞳：“临走之前，孤王只想听你心里的话。”
——心里话吗，也罢。
此去一别，再见已是无期；倦收天隽永的面孔之上，水墨笔锋行云流水，点出了一抹笑意，这一笑，堂堂南疆君主，一统千秋的霸者，竟然失魂落魄的怔在了原地，经脉血液，通通都冷冻静止了。
“可否请求帝君，像少年时一般再唤吾一声阿倦。”

——阿倦。
原无乡银眸骤然收紧，口中却没有说出那两个字，银票玄解握着名剑金峰，聚气剑尖，高举过头，倦收天怆然一笑，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原无乡咬住下唇，爱恨交织的情绪让他盲目，让他丧失理智。
十余年前，原无乡对他说过。

——阿倦，你可不能再骗我了，好不好。
那时，长居于他心中的男子，弯起凛冽的剑眉，用安抚的声音回答他。

——好。
剑气劈下来的一刹那，倦收天鬓角的散发被吹起来，四散的发丝之中，原无乡看到那人乌青疲惫的眼下，浓密的睫毛洒下来的阴影。倦收天咬着下唇，轻轻蹙起了眉毛，他不想挣扎，更不想睁眼。
他宁愿在黑暗中离开，也不愿意看见原无乡这一剑劈下来时的眼神；他在荒芜的岁月里习惯了欺骗原无乡，却选择在生命的末尾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他还是那个将烧饼握在小手里，掰开较大的一块，递给自己的那个原无乡。
“嘀嗒。”
微不可闻的声音，原无乡的动作戛然而止。
眼前金袍男子紧闭着双眼，而那隽永倾世的容颜上，是一行清泪划过，愈见干涸的痕迹，倦收天的睫毛动了动，却仍旧倔强的不肯睁开双眼。
原无乡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倦收天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中绝望了多久，原无乡看着金袍男子跪在祭坛的正中央，九条狐尾铺散开来，汗湿的手指，微蹙的眉头，贴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倦收天的模样他早已经在心中镌刻千遍万遍，可是每一遍，他都舍不得忘记。
许久，久到倦收天忘记了时间，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剑锋触地的巨大声响，怔忡的睁开双眸，原无乡单膝跪地，银骠玄解捧起了他的脸。他看见男人珠光的双唇动了又动，最后，沉声的呼唤了一句。
“阿倦。”
——阿倦。

【尾声】
这是我在南疆皇室之中，当差铁血军队将军的第十个年头。我曾经是黑海森狱的大太子，我听过很多很多感人或者动情的故事；只觉得爱恨别离绵绵无期，人总是在情绪里失去自己。
南疆的皇室并不乏味，也许只是我自己太过乏味，所以我习惯于游历和出行，行走会让人抛弃寂寞。
带着从昆仑带回了天池佳酿，走到帝君住处的时候，宅院的门是半闭着的。我像往常一样将酒坛搁置在了门外的台阶上，桃花丛促的春意里，我看到帝君侧脸垂头，只看得见银骠玄解的双手，一只手握住一把木梳，另一只手，掌心攥了一小捋金发。
帝君扬着唇角，他的笑容总是能感染其他人。
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他轻轻的念了一句。

“阿倦。”

“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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