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4 【玄同×素還真/紅蓮】Trick or treat 31L更新21|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4 【玄同×素還真/紅蓮】Trick or treat 31L更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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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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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17-09-30 19: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三章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地，周圍彌漫著一股枯草混著塵土的陳腐氣息。素還真輕輕閉上眼睛，認真地傾聽，感受著空氣流動的方向，可是沒有任何收穫。腐朽的氣息沉積在狹窄的空間裏，像是已經凝固了一般。這裏只有一道輕淺的呼吸聲，那是屬於素還真自己的。

　　好一會兒之後，東方人睜開了眼睛。目之所及依然找不到一絲光亮，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了。素還真低頭看著腕上的手錶，具有夜視功能的錶盤上，指標已經停止了工作。他從外套中找到了隨身的手機，可是同樣的無法使用。

　　狀況有些糟糕，可是這些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素還真似乎選定了方向，開始沿著長滿青苔的通道緩慢前行。腳底下濕滑的感覺格外明顯，可是空氣中充滿了揚塵後的乾燥氣息，矛盾的環境讓他上了心。

　　孤獨的腳步聲微弱得幾乎無法聽聞，重複的呼吸聲也讓人感覺到煩躁。一聲一聲細數，仿佛正在為被世界拋棄的生命倒計時。官能感知被無限放大，當一道幽綠色的螢光出現時，突兀得仿佛是幻覺，但那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素還真沒有察覺到危險——即便鬼魅的綠色光芒籠罩了眼前的空間，帶著一種不祥的暗示。分辨不出年代的祭台矗立在中央，由一塊完整的大理石打磨而成，直徑超過五米。上面鋪滿了幾何圖形和不知哪個紀年的象形文字構成的魔法陣，半指深的凹槽填滿了暗紅色。素還真聞到了血腥味，一種經年累月沉積的，讓人作嘔的氣息。

　　銀髮青年走上祭台，站在了魔法陣中央。站在這裏才能發現，周圍的牆壁上嵌滿了銀面的鏡子。整整八面兩米高的銀鏡排成了一個鏡面迷宮，可是昏暗的視野讓人無法看清鏡中的影像，只有一團模糊的迷霧。

　　素還真點燃了一隻蠟燭，把它安置在魔法陣中央。溫暖的火光虛弱地搖曳了兩下，很快熄滅了。

　　『這裏是光明的葬身之地』

　　低沉的男聲從天而降，帶著一種讓人不適的熟悉感。素還真抬起頭，看到了懸掛在祭臺上方的晶狀體光源。他秀美的手指輕輕一掐，金色的葉片在指尖成型，隨後化作一道金芒，擊碎了幽綠色的源頭。

　　水晶破碎的聲響中，最後的綠光射向了素還真面前那面銀鏡，很快消失不見。

　　“惡劣的趣味。”

　　低聲評價著這個故作玄虛的陷阱，東方人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鄰位的銀鏡，打開了另一條幽深的通道。

　　***

　　乏人問津的高塔安靜地眺望著這個小鎮，即使被歲月斑駁得搖搖欲墜，也依然如褐色的巨人一樣堅守著。玄同再一次踏入這個地方，昏暗的白熾燈掛在牆上隨風搖曳，灑下朦朧的光芒，勉強照亮了一團雜亂的地面。

　　腐朽的木塊無規則地堆積在潮濕的泥地上，保持著從高處落下後四散的模樣，無人打理。紅頭髮的男人繞過那一堆殘骸，打開了隱蔽在角落裏的木門。

　　***

　　鏡面後是一條死亡之路。累累白骨七零八落地堆積在牆角，延著狹窄的巷道鋪到未知的前方，一眼看不到盡頭。自動燃起的火把被冷風吹得搖曳不止，把光影攪得像是一團亂麻。

　　素還真小心地繞過偶爾橫亙在道路中的骸骨，一路唱誦著安神的經文，祭奠路途中無數不知名的亡者。這條筆直的通道格外漫長，直到素還真感覺到腳步已經變得沉重，又一道緊閉的石門才出現在眼前。

　　***

　　千玉屑從教堂前走過，唱詩班的讚歌伴著琴聲傳了出來，仿佛終年不曾停歇。狐狸眼的男人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腳步沒有一瞬間的停頓。

　　穿著黑袍的神父站在鐘樓上，親自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

　　***

　　素還真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面前緊閉的石門在腳步停止的一瞬間轟然啟動，帶著半圓形的石面轉動了一百八十度。昏紅的火光被另一種朦朧的光源替代，白慘慘地披在青黑色的石面上，仿佛石門另一側透出灰色死寂的骸骨。

　　危機感沿著腳底騰升而起，陰冷的死氣從石縫裏鑽出，貼著身體的曲線向上攀升。素還真扣緊了指尖，踩著腳下方寸之地轉過身，看清了通道背後這個格外寬闊的刑場。兩個絞刑架堆放在右側的角落裏，幾隻鐵處女橫七豎八地倒在一旁，另一側的斷頭臺已經腐朽不堪。唯一的出口是一段向上的臺階，陡峭而狹窄，是整個刑場唯一的光源。

　　謹慎的年輕人沒有輕舉妄動，可是不安分的命運之手總是在關鍵時刻推動著一切。老舊的斷頭臺毫無預兆地轟然倒塌，鏽跡斑斑的砍刀在石板上跳躍著敲擊出幾聲巨響——像是清晨的鐘聲，喚醒了整個刑場。

　　素還真靈巧地躲避著從三個方向飛來的箭簇，那些依然尖利的鐵箭從牆洞裏飛出來，帶著強大的衝擊力，甚至從石門上敲下了幾塊碎石。他聽到了石板摩擦的動靜，然後是液體流動的聲音，死水的惡臭慢慢地從對面擴散過來。

　　『幸好水源已經枯竭了』

　　應對著似乎無休止的攻擊時，素還真自嘲地想著。下一秒，蹭出界限的右腳被一隻森白的骨手緊緊攥住了腳踝，衣物的保護避免了流血事件的發生，可是堪比捕獸夾的強大抓力讓素還真在刹那之間甚至無法維持著站立的動作。

　　聚集在指尖的金色光刃切斷了那只從地下鑽出來的骨手，素還真迅速收回越界的右腳，不得不倚靠著身後的石門坐下來，將自己限制在直徑一米的半圓區域內。最後一批鐵箭叮叮噹當地砸在他頭頂上方的石門上，隨後整個刑場又恢復了死寂。一切都靜止之後，刺骨的疼痛開始變得鮮明。素還真伸手輕輕地撫摸傷口周圍，初步判定是輕微骨裂。

　　『不太樂觀』

　　無法確定是否還會有下一波陷阱存在，素還真對眼前的狀況感覺到了一些擔憂。他努力地伸長手臂，在堅硬的石面上摸索著，希望能儘快找到其他出路。他確信這裏存在著另一個機關，就像某個控制著石門自動旋轉的機關那樣。柔軟的指腹在粗糙的石面上細緻地探索每一個紋路，在觸碰到一點不同尋常的痕跡之後停了下來。

　　他聽到了腳步聲。極其微弱的，卻很匆忙。

　　很快的，唯一有光明漏進來的石階上出現了一道影子。逆著光源的緣故，素還真無法看得真切，可是那個人焦急的聲音卻是不會認錯的。

　　“素還真！”

　　“玄同？”短暫的驚詫之後，東方人高聲喝止他：“別過來！”

　　素還真停頓了兩秒鐘，簡單而準確地說明了情況：“從我面前到第一層階梯為止，有一個扇形的大範圍陷阱。”

　　“你受傷了？”即便是這樣的黑暗裏，玄同依然發現了素還真想要隱藏的東西。從他不同尋常的語氣，還有偶爾短促的呼吸裏。

　　“沒關係，只是一點挫傷。”素還真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哪里都找不到你。”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素還真有些疑惑，他們並沒有見面的約定。

　　“我只是……有些擔心……”玄同的動作僵在了原地，感覺到一些模糊的記憶正在復蘇。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那扇石門，以及門後的通道，他都親自走過。那些新鮮的、腐壞的、化為白骨的亡者從他眼前迅速閃過。他並不在乎那些陷阱，但他不能冒險。任何一個冒失的舉動，都有可能讓素還真受到傷害。玄同搜索著記憶，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將素還真安全帶出來的方法，“你還能站起來嗎？”

　　“應該沒問題。”素還真試了試腳踝，疼痛的感覺雖然強烈，但用單腳足夠支持短時間的站立。看到他速度緩慢地起身，玄同又皺起了眉頭——情況也許並不如素還真描述的那樣簡單。想到這一點，紅頭髮的男人更加焦急。

　　“你右手邊的石門邊緣，向內十釐米，距離地面五十釐米，有一個可以被按壓的機關。”

　　根據他的描述，素還真很快找到了目標物，那也正是他剛才發現的。

　　素還真毫不猶豫地用力按下機關，然後他發現自己又被送回了堆滿骸骨的通道裏。幾秒鐘之後，他聽到了箭矢擊打在石牆上的聲響，還有一些其他的，難以分辨的動靜，持續了很久。

　　大概是二十分鐘，也或者是三十分鐘——被干擾的時間感讓素還真無法確切地判斷那究竟是多久——門後的聲音終於停止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氣，為即將支撐不住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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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17-09-30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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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9樓971511640于2017-09-26 23:16發表的 : 3/kT'r
看剧的时候就觉得他俩感情不一般，哈哈，加油。 d(T4Kd$r

“許為知己死一劍，何問相交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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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7-10-0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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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石門第三次轉動的聲音嘈雜得有些刺耳，惹得人額角發痛。素還真輕輕晃動著脹痛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素還真，還撐得住嗎？”模糊的視線裏，那團耀眼的紅色逐漸接近，素還真隱約聞到了溫暖的氣息，像是爐子裏燃燒的火焰，安靜而舒適。

　　“還好。”素還真輕輕地墊了一下腳，尖銳的疼痛刺激得整個人都清醒了，在昏暗環境中看不清的臉色也煞白了幾分。

　　“別動！”聽到他一瞬間哽住的呼吸，玄同連忙把雙手繞過他的肋下，將他全部的體重都扛在身上。紅頭髮的男人身上很暖，隔著衣物也能感覺到那些蘊含著力量的肌體得到了良好的鍛煉。可是他的雙臂在輕微地顫抖著，帶著難以言說的恐懼。

　　“不是什麼大問題……”素還真有些訕然地狡辯著，可是玄同並不相信。

　　“傷口在哪里？”剛才的觀察讓他知道素還真的傷口必然在腿腳上，卻不敢貿然地伸手，害怕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辯解無望的青年赧然地抓住右腿上的布料，低聲道：“右邊的腳踝……”

　　玄同慢慢地蹲下，讓素還真像個孩子一樣地趴在他的背上。那雙寬厚的手小心地挽起素還真的褲腳，讓精巧的腳踝裸露在陰冷的空氣裏。室內的可見度依然不高，玄同凝神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沒有傷口存在。只是踝骨周圍紅腫的跡象已經逐漸明顯，用手指試探性地按壓兩下，不意外地換來了素還真幾聲細微的抽氣。

　　在一番檢查之後，紅頭髮的男人得出了結論：“有點嚴重，必須馬上治療。”

　　擁有超強執行力的男人把素還真攔腰抱起，邁開腿就朝唯一的出口走去。上行的通道低矮又狹窄，高大的身材讓玄同必須低著頭才能安全地通過。因為精力不濟，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素還真連忙拉住他的衣袖：“請讓我自己……”

　　“你受傷了。”玄同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並小心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以免兩側的牆壁剮蹭到素還真。

　　“這樣太吃力了。”黑褐色的天頂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素還真知道這樣的高度對玄同而言有多麼委屈，“我可以跟在後面，搭著你的肩膀。”

　　“我看不到來自後方的危險。”他紅發的友人停住腳步，低下頭認真地看著他，表情真摯而充滿擔憂，“如果出現了任何意外，我不能確保你的安全。”

　　讓素還真再一次落入險境，這是玄同所不能容忍的。

　　確信自己無法在這件事上說服這個固執的男人，素還真不得不放棄無謂的努力。撤離的道路依然長得讓人難以忍受，昏睡的渴望再次湧上來，銀髮青年把雙手環上玄同的頸部，為他減輕一些壓力。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隨意地挑起一個話題，素還真想要藉此驅散睡眠的渴望。

　　“千玉屑提醒了我。”

　　“是他？”素還真有些意外。玄同知道他在意什麼：“他不是一個可以託付信任的人，但是偶爾也有些用處。”

　　“他讓我感覺危險。”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素還真繼續說，“也許他是故意的，但很有效。”

　　“我會注意。”玄同默認了他的猜測，但更關心另一件事，“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我也不確定。”素還真放慢了語調，“你知道那座教堂嗎？”

　　“是的。”這個小鎮上唯一的教堂，玄同當然知道，“隨遇曾經在那裏的唱詩班學習過一段時間。”

　　素還真低聲呢喃著：“那些孩子們唱的曲調真奇怪。”

　　“為什麼這麼說？”

　　“好幾天了，當我路過教堂的時候，總聽到他們一直在重複唱同一首歌。我沒有聽過那種語言，但那應該是一首讚歌。”素還真皺著眉頭，“他們唱得很虔誠，可我聽不到一點兒童真。”

　　玄同對素還真所說的情況沒有什麼印象了。隨遇退出唱詩班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教堂。他也不記得隨遇曾經學了些什麼，那孩子很少提起在唱詩班的經歷，但應該沒有一首聽不出歌詞的讚歌。

　　“這讓你很在意嗎？”

　　“有一點兒，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素還真說，“我在教堂外遇到了一位神父，他穿著黑色的袍子，長得有一點……不那麼和善。”

　　“他對你做了什麼？”玄同的聲音有一些緊張。

　　“也許是吧。”素還真並不能肯定，甚至有些疑惑，“可我不記得了。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就已經出現在一個完全黑暗的通道裏了。”

　　素還真說了他所能記住的一切，包括那場不知進行了多久的地底探險。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安全了。”玄同沉默地聽完了整個故事，認真地對他承諾，“我保證。”

　　可是素還真關心的並不是這些：“那你呢？”

　　“我？”玄同有些疑惑。素還真解釋：“你也是安全的嗎？”

　　“我不知道……”紅頭髮的男人有些遲疑。

　　“你也會安全的。”他的東方友人抬起頭，輕輕地貼上他的額頭，給予他真誠的祝福。玄同忽然就相信了，就好像他一直以來都相信著這個人。

　　“謝謝你。”他笑了一下，語氣格外輕鬆。素還真也露出了微笑，即便下一刻隨手甩出一枚金葉釘住一道黑色的陰影，也不能影響他的心情。

　　“這是什麼？”玄同當然也發現了忽然出現的襲擊者。

　　“我不確定，需要走近一點才能看清。”防衛的動作只是出於本能，體力告罄的情況下，素還真並沒有費神去分辨。

　　“我是說，你手上那個金色的。”

　　素還真恍然：“是道術。”

　　“這就是道術嗎。”在素還真的那些故事裏，玄同曾經數次聽到過這個詞。對他而言，那是完全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神秘力量，充滿了未知的誘惑力。

　　“是其中的一種形式……”又是一個哈欠，琥珀色的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素還真的聲調無自覺地放低了很多，“凝氣化形……具現化的形式和功體……相關……”

　　消耗掉最後一點精力，素還真終於還是睡著了。察覺到環在頸後的手正在慢慢脫力，玄同又收緊了手臂，把腳步放得又更輕更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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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17-10-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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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這是第一次，玄同對瞭望塔內慘白的燈光充滿了讚賞。它所照耀的領域內，即便是破舊的門扉、碎裂的樓梯、斑駁的牆壁，都帶著讓人欣喜的因數。驟然放大的空間驅散了所有壓抑的情緒，玄同甚至聽到了全身骨骼在哢哢作響，迫不及待地為得到自由的身體歡呼著。

　　他舒展著身體，卻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素還真正在熟睡，在那個地底世界進行了一整夜的探險，他已經太過疲憊了。而且，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正在消耗著他的體力。這是一場還沒有結束的戰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將陷入更糟糕的境地。玄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全力朝著古堡的方向奔跑著。

　　***

　　旋梯上長明不滅的引魂燈指引著上行的道路，玄同抱著素還真走過的時候，暖黃色的燈光微微地閃爍著。旋梯盡頭連接著鋪就了紅色絨毯的長廊，細微的騷動從一頭傳遞到另一頭，本應該在沉睡的畫像們接連發出了不安的聲響，急於逃離囚禁著他們的這一方天地。

　　第一扇門前的牆壁上掛著一幅金框的畫像，穿著深藍色禮服的男人將他藍色的長髮梳得一絲不苟，用鑲嵌著寶石的漂亮飾品點綴著，就像是中世紀那些醉心于打扮的貴族。他的長相和玄同有幾分的相似，足夠讓人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著血緣關係。

　　護著素還真經過的時候，玄同看到了畫像中的男人扭曲著英俊的面容，無聲地呐喊。

　　紅頭髮的男人輕輕皺起眉頭，沒有絲毫停留地繼續前進。

　　掛在牆上的第二幅畫像裝裱著銀色的畫框，被禁錮在畫面上的男人有一頭棕色長髮，陰鷙的臉上滿是縱情聲色的青白虛浮，凹陷的眼眶中透出了不懷好意的光芒。如果素還真清醒著，他會認出這是在酒吧死亡的那個男人。他在玄同經過的瞬間幾乎掙脫了畫紙，猙獰的面容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路過第三幅畫像時，如今的古堡主人聽到了一聲遙遠的怒吼，帶著不甘和驚疑，短促得像是錯覺。

　　玄同知道他的兄長們在恐懼什麼。那一股邪惡的氣息縈繞在素還真的傷口上，只有一丁點兒，也足夠他們為此瑟瑟發抖。他們殘缺的靈魂中，只有恐懼這件事被永久地烙印在上面，哪怕只剩下碎片，也無法抹去。

　　第四個畫框也是金色的，它空空蕩蕩地掛在牆上，乾淨得不同尋常。玄同沒有分神去多看一眼，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出現在裏面，但至少現在還有努力對抗命運的機會。

　　“劍歌。”踏入那個一直保持著溫暖的房間，玄同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吩咐，“讓醫生來一趟。”

　　無聲的應和之後，一個修長的影子飄過長廊，朝著更上兩層走去。

　　玄同把素還真安置在他的臥室裏——靠近長廊的那一間。東方人纖細修長的身軀陷落在黑色的織物中，蒼白的臉色被映襯得更缺少生氣。

　　“素還真。”玄同呼喚著他沉睡的友人，可是除了一聲短促的呢喃，沒有得到任何有意義的回應。這不是一場安眠，玄同用溫熱的手指觸碰素還真冰冷的額頭，為這個認知而憂心忡忡。

　　醫生來得格外的慢，已經失去耐心的男人忍不住掀開了被角，再一次查看素還真的傷口。被骨手抓過的地方留下了幾個觸目驚心的青黑色印記，原本紅腫發熱的腳踝失去了該有的溫度，冰冷得幾乎像是被凍壞的。玄同把雙手攏上去，掌心灼熱的溫度貼合著傷口，像是冰與火的相遇，隱約還能聽到“茲茲”的聲響，像是冰塊被體溫融化了。

　　“嗯……”素還真發出一聲清晰的呻吟，帶著一點痛苦一點滿足的喟歎。像一個在雪夜裏奔波了整晚，終於找到一個溫暖的落腳點的旅人，身上的冰雪氣息被逐漸侵襲而來的熱氣一點點擊退。更讓人欣喜的是，這種溫暖是長久的。源源不斷的暖熱包圍著傷口，冰冷疼痛的感覺在逐漸減輕。

　　一直消耗著體力的邪惡氣息退去，素還真終於能夠勉強睜開眼。狹窄的視野內，依然是讓人安心的溫暖紅色。

　　“玄同……”

　　被呼喚的男人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第一時間給予了回應。

　　“怎麼了？會痛嗎？”

　　臉頰貼著光滑的織物，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素還真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不會，很暖。”

　　得到回應的男人把一直吊著的心臟安放回胸腔裏，又聽到素還真問：“什麼時間了？”

　　“星期五晚上七點。”抓著他不安分的手塞回被子裏，玄同的右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輕地籠住他的雙眼，“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依然疲憊的眼睛被男人掌心的溫度熨帖著，素還真很快又抵不住睡魔的誘惑，放心地睡過去了。

　　***

　　“這麼長時間了，您第一次帶人回來。”年邁的家庭醫生終於將素還真的傷處理完畢，他看著神情專注的玄同，比起驚訝，更多的是憂慮。細心地為銀髮青年拭去額頭上的冷汗，紅頭髮的男人問得有些漫不經心：“有多久了呢？”

　　“這……”被反問的老人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發現自己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從來沒有過。”玄同並不在乎這個沒有意義的答案，“但他是特別的。在他身邊，我好像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醒了，我們一直渴望的那種。”

　　“您是說，您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嗎？”

　　“是的。”溫柔地用手指梳理著素還真銀色的長髮，玄同為他的東方瑰寶抹平眉間最後一點褶皺，“他為我送來的，一個絕妙的機會。”

　　***

　　素還真再一次醒來，時間已經臨近午夜。把他帶出險境的男人仍然堅守在床前，並為他準備好了溫熱的飲水和食物。孤單而漫長的等待中，玄同隨手翻閱著一本關於萬聖節的典籍，躺在床上的素還真看了一眼封面，發現那是他們之前在圖書館查閱過的某一本。

　　“……萬聖節的慶典，我會參加。”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的瞬間，素還真對玄同說出了他的決定。

　　午夜十二點的承諾，是南瓜馬車，還是水晶鞋？

　　玄同想起了他為隨遇念過的童話故事，卻發現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沒有王子，也沒有灰姑娘，慶典上飛舞的，也絕不會是輕飄飄的蕾絲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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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7-10-25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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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陰冷的氣息正努力地從縫隙裏鑽進來，對抗著熱烈燃燒的爐火，一點一點擴張著領地。

　　“隨遇在哪里？”素還真抱著被子縮了縮腳尖，卻因為遺忘了腳踝上的傷而痛得蹙起眉頭。他想起那個羸弱的孩子，不經意就讓憂慮攀上了眉梢。

　　“玄造在照顧他。” 放下已經無法吸引目光的書本，玄同伸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腿，“冷嗎？”

　　“有風。”素還真低聲回應他，探尋的目光落在了隔絕了臥室和長廊的那道牆上。那兒掛著一層厚重的窗簾，被風撩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森冷的氣息正從縫隙裏鑽進來。

　　有些奇怪。

　　素還真搜尋著對這棟古堡所有的記憶，確信他數次經過長廊時都沒有看到這樣一扇窗戶。可是現在，它確實存在於那裏。玄同甚至走了過去，撩起遮光的簾幕，查看背後的情形——一直緊閉的窗戶被推開了一條狹窄的細縫，一張獸類的猙獰面孔正貼在玻璃上，帶著尖長指甲的手指用力地扣著窗沿，想要扯壞那些阻攔他的金屬條。

　　『回去你的地方。』

　　玄同對窗外的東西這麼說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那張面孔的主人楞了一下，隨後聽話地放開手，退離了這個視窗。

　　窗戶被重新關好，如蛇陰冷的風隨之消失。素還真感覺周圍逐漸溫暖起來，慢慢放鬆了身體。幾個小時的休息讓他恢復了一些體力，能夠有精力去關注更多的事情——比如這間簡潔的臥室，再比如牆外逐漸嘈雜的聲響。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喚醒的是牆外的另一個世界。

　　即使隔著一整個起居室，素還真也能夠清晰地聽到那些擾亂夜晚清靜的聲音。有時候是急促的敲門聲，有時候是暴力的踢踹，還有一些時候，像是有尖銳的物品從金屬的門框上劃過。模糊不清的叫喊和痛苦的呢喃夾雜在一片混亂中，讓人無法分辨內容。

　　素還真慢慢地坐起來，略向前傾的身體帶上了一點好奇。也許是覺得不禮貌，他很快調整了動作，把這一點疑惑藏得很深，可是玄同還是發現了。

　　“他們不太友好。”紅頭髮的男人把一杯溫水遞給了銀髮青年。

　　“他們……”素還真雙手捧著水杯，神色有些遲疑。他當然知道在門外製造聲響的並不是活人，可是他們的身份才是重點。玄同不介意提起這件事，只是他能夠想起的東西並不多。

　　“我的兄弟們，已經離開很久了。”

　　“你還記得嗎？”素還真放低了聲音，又輕又柔的語調，和緩得像是在引導學生的老師。

　　“只有其中的幾個。”玄同努力地搜索著淩亂的記憶，黑白兩色的零碎畫面迅速閃過，就像是陳舊的老照片，模糊得只剩下輪廓。

　　“我獨自在外旅行了好幾年，某一天忽然收到了喪報……”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已經陷入了綿長的回憶中。

　　雖然是已經被無數的利益玷污了，但帶著血緣的兄弟關係依然事實存在。為了忽然喪生在火海中的五個弟弟，無論感情親疏，玄同還是在第一時間折返，參加了他們的葬禮。

　　已經面目全非的兄弟們被隆重地安葬了，肅穆的葬禮上充滿了悲痛的氣息。可是玄同知道，他演技精湛的兄弟們都在慶倖著競爭對手的死亡，整個城堡裏甚至沒有一個人去追查火災的起因。

　　死亡的陰翳還籠罩在城堡上空，從未停止過的爭權奪利繼續上演，直到殺戮之神再一次揮舞鐮刀，恐懼才開始蔓延。他的兄弟、城堡裏的衛兵、僕從……死神悠哉地挑選著目標，毫不留情地收割生命。

　　每一天都有人殞命，運氣好一些的還能分到一塊墓碑，後來的就連一片棺木都欠奉。有人試圖逃跑，但他們還沒有走出前院大門，就已經倒在了凍結的土地上。接連不斷的死亡讓所有人從恐懼到麻木，最後變得如同一具具行屍走肉。

　　仿佛又聞到了揮之不去的腥甜氣息，扭曲的面容和殘破的肢體充斥視野，疼痛開始湧上額際。用指尖抵著額際，忍耐著忽然湧上來的鈍痛。

　　他走過每一個地方，腥甜的血味如影隨形。已經開始腐化的屍體橫陳，無人收斂。

　　那是古堡裏最淒冷的冬季，人命如同庭院裏的枝葉一樣迅速敗落，在凍土上慢慢地腐化，直到第二年春天，無論哪一個都再沒有迎來復蘇。

　　整個城堡都在死去。

　　“那……”素還真抿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開口，“隨遇呢？”

　　“隨遇……”玄同怔愣住。

　　隨遇又是怎麼活下來的？玄造為什麼還在？死神什麼時候收起屠刀的？

　　『我又……』

　　再一次觸及最核心的疑問，腦海中就像是發生了一場爆炸。劇烈的疼痛席捲了整個大腦，抵在頭上的手指已經壓不下變得尖銳的痛感。玄同咬緊了牙關，想要忍耐住喉間的痛呼。

　　“玄同，玄同……”忙亂的動作讓大半杯的溫水灑在了衣袖上，可素還真沒有絲毫心神去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他伸出雙手捧住玄同的臉頰，連聲地呼喚他。焦急的呼聲似乎拉回了玄同的意識，他朝著半空伸出手，雙唇翕動著，想要把某些資訊傳達出來。素還真握住那只寬大的手掌，卻發現原本溫暖乾燥的掌心變得比冰雪還要寒冷。

　　高大的男人跌坐在床沿，上半身橫過素還真的小腿，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灰白色的嘴唇一張一闔，依然沒有一點兒聲音傳遞出來。

　　“我聽到了，別擔心，都會好的，都會好的……”素還真不斷地重複著安慰的話語，修長的手指從玄同失溫的嘴唇撫過，蓋住他顫動的睫毛，輕輕按揉著眼角額際躁動的血管。柔軟的指腹在火焰一樣的紅發中緩慢穿梭，舒緩著折磨人的疼痛。清爽的香味從他的袖口中逸散開，漸漸蓋過了木材燃燒的煙火氣息。紅頭髮的男人鼻翼抽動了一下，攥緊的手掌鬆開了些許力度，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

　　玄同身上的異狀逐漸消止，門外暴亂的亡靈似乎也感覺到了疲累，再沒有製造出擾人的動靜。素還真倚在床頭，雙手無意識地輕撫著玄同抵在他腹部的發頂，眼神隨意地掃過整個臥室。

　　他看到那本被玄同遺落在椅子上的萬聖節典籍，純黑的封面和燙金的書名，簡潔而獨特的風格讓素還真一眼就認出了它。可是，一模一樣的裝幀封面，這一本的書脊上卻多了一個未曾見過的著者。東方人心底生出幾分好奇，他傾身向前，想要撿起那本遺落在椅子上的典籍，但伸出的手卻忽然被牢牢握住。枕在他腿上的男人睜開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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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17-11-01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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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離開這裏。”

　　玄同攥著素還真的手腕，從他腿上爬起來。男人灰藍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堅定得不容反駁。素還真偏著頭看向他，認真的眼神裏帶了一點疑惑。

　　這是一個會讓人動搖的表情，任何一個人被這樣凝視的時候，都無法繼續固執地堅持己見。可是紅頭髮的男人沒有妥協，他再一次強調：“你一定要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為什麼？”素還真耐心地追問，玄同覺得自己從這幾個字裏聽到了一些難過。他幾乎要心軟了，但這不是可以退讓的情況。他放鬆了桎梏的力量，下滑的手掌覆在素還真的手背上，交換著體溫：“我不能讓你再陷入危險。”

　　“第一個夜晚，我就應該將你驅逐的，像過去的其他人一樣。”這個男人說著冷酷的話，卻依然讓人感覺到溫暖。素還真留意到手背上的溫度，已經恢復到讓人舒適的程度。

　　“哪些人？”

　　“所有在這個時間到來的外來者，”玄同決定據實以告，“他們都被我嚇走了。”

　　“可是你並沒有恐嚇我。”素還真強調這個事實，這也正是讓玄同疑惑的地方。他很快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並試圖讓他們都對此堅信不疑。

　　“你的身上帶著不同尋常的力量。”玄同皺著眉說，“它們的存在影響了我的判斷，讓我忘記了初衷，沉溺於和你愉快的相處。”

　　“不是的。”素還真第一次這樣直白地反駁他，“你做出的決定是因為你希望這麼做，而非受到我的影響。我所擁有的力量或許存在這樣的作用，可是我從沒有對你使用過。”

　　像是一道能夠驅散所有迷惘的鐘聲，玄同在刹那間領悟到素還真希望傳達的資訊。男人閉著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坦誠了內心：“你說得對，我本心希望親近你。”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加不能讓你留下。”他沒有顧忌地剖白自己的情感，就像是在做最後的道別，“讓你置於險地，就像是把我的靈魂放在烈火上炙烤，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素還真直視他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在訴說著信任，玄同確信自己看到了。他覺得自己很難再繼續說下去，聲音變得乾澀：“繼續逗留下去，你會受到更多的傷害。我希望能夠保護你，可是意外的概率比我們猜想的要高很多。”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沉默開始蔓延。玄同感覺到難過，這是一種久違的情緒，在這一天之前，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得沒有了這種情感。

　　“玄同，”素還真呼喚他，比任何時候都輕柔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堅定的意志，“我是否是值得被你交付信任？”

　　“當然。”這個答案不需要經過任何思考，也沒有一分一毫的猶豫。

　　“我選擇來到這裏，是因為你。我想説明你。”

　　玄同驚訝地看著他，似乎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也是為了隨遇。”素還真繼續說，“他是個好孩子，一直很擔心你。”

　　“你……”除了震驚之外，玄同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緒來填充這一刻。他知道素還真沒有對他說謊，可這才是最讓人意外的地方。他回憶著素還真對他說的每一個字，想要厘清這其中的關係，但是一線靈光之後，擾人的悶痛再次湧上來，阻斷了他的思考。

　　“別著急。”和暖的風拂過額際，和溫柔的勸誡一起進入玄同的腦內。屬於素還真的聲音在迷霧中為他指引了方向，讓他能夠一往無前。

　　“你看到了什麼？”玄同穿過重重迷陣，許久之後，視野中終於出現了不同的景象。

　　“一個背影。”玄同用額頭抵著素還真的肩膀，緩緩地描述著腦海中的景象，“很高大。寬闊、雄偉……像山峰一樣堅毅。”

　　“他是誰？”

　　“……是……”素還真沒有催促他，東方人耐心地等待著，白皙的手指在玄同發間不停地穿梭。

　　“是……死神。”

　　***

　　素還真終於安穩地入睡了，右手修長的五指和玄同的左手交握在一起，柔順地擺在身側。玄同伸出還能活動的那只手，用手指挑起一縷垂在枕邊的銀色長髮把弄著，對著那張熟睡的臉陷入了沉思。

　　兩次莫名的痛楚之後，他已經可以慢慢地窺探到自己的記憶。塵封許久的魔盒打開了一條縫隙，正在一點一點向他展示內中的真相。他知道那是必須要得到的答案，可是心底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勸告他，讓他遠離真相。

　　那必然是一個殘忍的事實。

　　玄同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可是他無法逃避。

　　“為了你，也為了我們。”

　　男人低下頭，親吻手中那一縷長髮。

　　***

　　“這是昨晚為你治療的非非想。”

　　素還真在第二天的早餐桌上見到了生活在古堡裏的第四個人，圓潤的身材和光亮的頭頂讓他看上去顯得容易親近，而實際上也是如此。

　　“您好。”被玄同安置在長桌的一側，素還真對他的主治醫師表示了問候，“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感覺好多了。”

　　“雖然疼痛感會逐漸減輕，但是實際的癒合並沒有那麼快，在這一個月內都要避免用力。”和善的家庭醫生認真地叮囑他的病人，唯恐年輕人常有的冒失造成不良的影響。素還真虛心接受醫囑，沒注意到一旁玄同若有所思的表情。

　　晨間短暫的相聚在早餐過後結束，非非想需要回去整理他的書房，玄同則在為素還真做出行的準備。在更早一點兒的時候，他們對素還真的去留達成了一致。素還真將會繼續留在小鎮上，但考慮到安全問題，玄同建議他在離開之前都居住在古堡裏。

　　“這樣我才能時刻保護你。”

　　紅頭髮的男人這樣說的時候，素還真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需要回去一趟。”接受了玄同的提議，素還真還有一些需要處理的事物。玄同表示了理解，並且積極地參與進去：“我和你一起去。”

　　“當然。”素還真看了看腳踝上的紗布，確定自己對目前這個狀況無能為力。

　　“沒有輪椅，也沒有拐杖。”玄同在認真的翻找之後遺憾地對素還真傳達了這個消息，同時伸出手扶住銀髮青年的腰背，“如果你不是太介意……”

　　“如果我還有其他的選擇的話。”似真似假地低聲抱怨一句，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素還真幾乎要不顧形象地聳肩了。可是在玄同專注的目光裏，他最終還是抬起雙手，把所有的重量都交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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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17-11-07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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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被冷落了兩天的壁爐再次迎來了溫暖的火焰，木材“劈啪劈啪”燃燒的細微聲響喚醒了沉睡的屋子，整個別墅又充滿了暖意。

　　漫長的地底冒險之後，再一次踏入這間僅是短暫居住的房子，素還真意外地生出了一點恍如隔世的感慨。他被玄同放在了書房那張舒適的轉椅裏，小心地安置在窗前。開闊的視野讓每一個細節都能輕易落入素還真的眼簾，東方人轉動著琥珀色的眼睛，目光從兩排堆滿的書架上掃過。

　　“只有右手邊那個書架下面兩層。”

　　看到玄同已經脫下大衣，卷起襯衫袖子，素還真連忙開口提醒。他的朋友點頭應了一聲，開始把書架上的工具書和其他物品收整到巨大的行李箱中。事實上，哪怕沒有素還真的提醒，玄同也不可能認錯。不僅是書脊上的文字不同，那些屬於素還真的書本工具似乎都帶著一層淺薄的金色光芒，像是長期浸淫在某種奇異的力量中而沾染的，與原主人留下的東西相比，格外醒目。

　　那些書籍都已經顯露出了歲月的痕跡，古老的裝幀、泛黃的紙頁、模糊的文字，每一個都說明它們在歷史長河中度過了許多時光。可是它們依舊完整地承載著無數的資訊，並從每一個角度不經意地流露出來。無論是外貌奇特的動物，或者是寓意深刻的文字，都可以從封面上輕易地看到。

　　“這是《更闌景》？”最後一層整理到最後一本書，玄同忽然轉頭問了一聲。

　　“唔……”素還真眨眨眼，顯露出一點意外。

　　“不是嗎？”玄同又看了一眼封面，確認自己沒有念錯。這也正是素還真在過去幾天對他提起過最多次的書籍，它所記載的，都是一些不被尋常人瞭解的奇異故事。而那些，正深深地吸引著玄同。

　　“是它。”素還真答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你能夠閱讀這些文字嗎？”

　　“還記得一些。”玄同解釋，“我在外出遊歷的時候曾經學習過，但是很久沒有使用了。”

　　他所提起的正是他唯一一次遠遊，具體遊歷過哪些地方，因為記憶的缺失，已經不能完全想起了。可是從他所掌握的知識來看，至少是超出了素還真的預想的。

　　“我開始對你的故事有興趣了。”銀髮青年雙手交疊支撐著下頜，偏著頭看向他的朋友，眼睛裏閃爍著巨龍發現了財寶一樣耀眼的光芒。

　　玄同在他好奇的目光下冷靜地關上第一個行李箱，笑了一聲：“我也可以理解，你是從哪里獲得這麼多奇妙的故事了。”

　　“是天性，也是職業病。”

　　“我很好奇。”玄同走到窗前，扶著轉椅的扶手，居高臨下地看著素還真，坦率地表達了求知的渴望，“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養育出這樣的你？”

　　“這個嘛……”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的居所，素還真漸漸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我出生在一個獨立的莊園。那裏有小山、瀑布、湖泊，還有種滿了蓮花的池子……”

　　“你親自打理它們嗎？”玄同聽得出來，那可不是一座普通的莊園，即使不提那些精巧的景致，只是整個莊園所佔據的面積，就已經大得驚人。

　　“我可做不到。”素還真搖頭，“幸運的是，我有一個萬能的朋友，他願意屈尊做莊園的管家，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男人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是……送你來的那個人嗎？”

　　“是他。”素還真似乎沒有一絲意外，對於玄同的疑問也回答得自然，“屈世途。”

　　玄同點點頭，又轉身回去繼續工作。他們花了一個小時整理好所有屬於素還真的物品，並且把堆滿的行李箱一一搬到樓下門廳。

　　素還真把別墅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搜尋了一遍，發現哪里都找不到那天早上忽然出現的《神曲》。

　　“是很重要的書嗎？”把素還真放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玄同準備再去找一遍。素還真阻止了他：“也許是主人把它收回去了。”

　　紅頭髮的男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暗示，更加迫不及待地要帶著素還真離開這裏。銀髮青年看了看自己的腳，以及堆滿了門廳的幾箱行李，無奈：“我們或許需要一個人來幫忙。”

　　“我讓玄造過來。”借用了別墅主人的電話，玄同很快撥通了古堡的固定電話，幾句簡單的交代就解決了問題。

　　“我有一套古詩集。”聽到從聽筒中傳出來的，玄造粗獷的應和聲，素還真認為自己應該有一些表示。玄同順手拂過他肩上淩亂的長髮，表示贊同：“他會高興的。”

　　他們坐在一起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等待著玄造的到來，可是另外一個人率先按響了門鈴。

　　看到門後完好無損的玄同，以及他身後的客廳裏精神奕奕的素還真，意外來訪的管理員先生發出了一聲感慨：“看起來，我們還是被眷顧的。”

　　玄同對他的欣慰沒有產生一絲同理心，甚至疑惑這個男人的出現：“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覺得不放心，想來碰一碰運氣。”千玉屑誠懇地回答，並且隔著玄同，對素還真送上了殷切的問候，“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素還真仿佛看到了一隻笑面狐狸在對他問好，露出一個短暫的商務笑容：“多謝關心，管理員先生。”

　　這個無法糾正的稱呼讓千玉屑無奈地聳聳肩，而他很快注意到堆在門廳裏的眾多行李，有些疑惑：“您要離開了嗎？”

　　雖然可以肯定千玉屑早已經注意到了，但素還真還是用目光示意了他腳上的繃帶：“發生了一點意外，而我熱心的朋友願意提供一些幫助，所以我正準備到城堡裏住一段時間。”

　　“這真是讓人難過的事。”狐狸眼的男人面露遺憾，素還真卻是不在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既然您這麼認為……”千玉屑拍拍額頭，像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另有目的，“恕我冒昧，我是來收集萬聖節慶典的回復的。”

　　“我會準時參加的。”素還真回答他，“我畢竟為它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再錯過就太遺憾了。”

　　“那真是太好了。”千玉屑欣喜道，並且表示了額外的熱情，“還有這些行李，我可以幫您送過去。”

　　而開口拒絕他的是玄同，男人看了一眼時間，斷定道：“玄造還有三分鐘就到了。”

　　“那也好。”被生硬地拒絕了，千玉屑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工作結束之後，我會去拜訪的。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我幫您留意了很多資訊，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一下。”

　　素還真確信自己從那張笑臉上看到了深深的嘲諷，可是東方人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壓抑自己的好奇心，以掌握更多的主動。

　　“你需要徵求的不是我的意見。”素還真說。千玉屑又看向玄同，紅頭髮的男人沒再說話，算是默許了他的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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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7-11-14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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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千玉屑是在晚餐之後到訪的，他對自己在玄同面前可能遇到的冷落早有預感，明智地在出發前主動聯繫了玄造，並受到了藍色大塊頭的熱烈歡迎。

　　玄同對那個男人的舉動不置可否，他將素還真安置在自己的臥室，隨後就把時間花在了整理工作上。雖然素還真認為他只是短暫的借居，沒有必要再耗費額外的時間去處理那些很快就要再次收進箱子的書籍，但玄同還是堅持把它們一本一本地擺上書架，並參考了素還真的閱讀習慣進行整理。

　　“閱讀的興趣應該隨時被滿足。”玄同對他強調，並且在晚餐前的閒暇時間裏興致勃勃地分享了自己的收藏室。掛滿三面牆壁的冷兵器和三米高的巨大書櫃在同一個空間裏和平相處，金屬劍器的肅殺和柔軟紙頁的厚重疊加在一起，有著詭異的和諧感。

　　素還真伸手撫摸著一柄線條流暢的長劍，瑩白的指尖從冰冷的劍身上滑過，每一道微小的痕跡都在對他訴說著它所經歷過的故事。樂於此道的東方人輕柔地愛撫著這些將神魂深藏的器物，琥珀色的雙眼微微失焦，似乎已經沉浸在無聲的傳說中。

　　玄同專注著素還真認真的表情，在濃密的睫毛顫動著帶起細碎珍珠的瞬間，忽然明白了心動的感覺。

　　他確信他們看到的是一樣的世界，欣賞的是同一片景色。這不僅是漫長而寂寞的生命中偶然遇到一個過客的意外，而是獨居沙漠的浪客擁有了一片綠洲的由衷之喜。喜悅的情緒像是一隻迎來了春天的雀鳥，在他的心頭歡快地跳躍著。但是當他把手掌覆在胸口上，想要抑制住不受控制的情緒時，一瞬間卻感覺不到心跳。

　　“怎麼了？”素還真把長劍掛回牆上，回頭看到了玄同臉上藏不住的疑惑。

　　“我……”血脈復蘇的感覺從指尖一點一點回饋回來，心臟有力搏動的聲音像是在嘲笑他前一秒鐘的錯愕。玄同壓下煩亂的心思，伸手抱起素還真：“我們該回去了。”

　　***

　　和千玉屑會面的地點被安排在玄造的套間裏，在客人抵達之前，玄同就已經把素還真安置在了最舒適的一個沙發上。

　　和一直居住在這裏的玄同不一樣，玄造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商業街附近的一個居民區，只在某些特定的時間才回來。雖然如此，他專屬的房間依然保持著強烈的個人風格。粗獷的裝飾品隨意地分佈在各處，而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又透露出幾分童真。

　　這是一個容易信賴別人，又容易被欺騙的人——素還真憑藉著之前幾個小時的相處，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而在玄造親自把千玉屑接引過來之後，素還真又注意到，狐狸眼的男人刻意掩飾了自己對這個空間的熟悉，卻還是在幾個細微的舉動中露出了端倪。

　　“老師，坐這裏！”憨厚的大塊頭把最後一個單人沙發讓給了千玉屑，殷勤得像是接受家訪的孩子。

　　“晚安，兩位。”主動來訪的千玉屑熱情地問候著，仿佛他和這個古堡的主人有著多麼深厚的情誼一般。

　　“晚上好。”素還真回道。他注意到玄同的眼神瞟過千玉屑的左手下意識避開沙發扶手的動作，知道他的朋友也察覺到一些情況。

　　管理員先生看到素還真依然裹著紗布的腳踝，露出了難過的表情：“雖然您一直無法信任我，但我還是要說，看到您遭遇這樣的不幸真讓我心痛。”

　　“多謝關心。你沒有成為一個演員，真是電視劇愛好者極大的損失。”素還真冷淡地諷刺了一句，很快切入正題，“我想，你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應該不是這份讓我承受不起的好意。”

　　“好吧。”被直白地拒絕了示好，已經習慣了被差別對待的千玉屑收起臉上虛假的哀色，恢復成素還真熟悉且習慣的精明。他把一個裝著東西的牛皮紙檔案袋遞給東方人，向他暗示：“這個小鎮真是充滿了故事，每天都在為喜歡閒聊的人們提供豐富精彩的話題，您真的不考慮把它們寫成一本小說嗎？”

　　這句提示已經足夠素還真瞭解到千玉屑為他提供的是什麼樣的資料，可是當他真的拿出了十幾個死者的遇害資料時，還是感覺到了不適。這是一份十分詳細的圖像資料，每一張現場照片的角度都十分專業，比起某些好奇群眾的偷偷拍攝，更有可能是從警局的資料庫中拷貝出來的。

　　素還真仔細地點數了手上的材料，一共十六個男性，其中也包含了他已經有所瞭解的那一些。細心的東方人留意到，疑似酒精中毒和溺斃在中央公園的兩組照片和他在更早一些時候，通過特殊手段獲取到的有所不同。

　　“讓人震驚的消息。可我既不是偵探小說家，更不是員警，無法判斷這些照片有多少價值。”素還真把看完的資料重新塞回檔案袋中，還給千玉屑，“如果你想要伸張正義，可以發揮守法公民的社會責任感，積極地為員警先生們提供破案的線索。”

　　“您的言語作用在我的身上，有著堪比刀劍的銳利。”千玉屑收回檔袋，無奈地攤手，“我只是一個外來者，掌握的資訊非常有限。”

　　“你可以選擇把所有的資訊都告訴我，如果有缺漏，我想玄同會補充的。”

　　素還真的態度平和卻堅定，似乎只要千玉屑拒絕配合，下一秒就會被客氣地請出門外。管理員先生猜不透對手的底牌，而他寡言的合作者似乎並不願意把立場偏向他。難以揣度的談判條件下，男人只能選擇妥協。

　　“好吧。那我們從一個問題開始——玄同希望您離開這裏嗎？”

　　素還真看了一眼他紅頭髮的朋友，回答道：“是的。”

　　“今天是星期六，距離慶典只有兩天時間了。”千玉屑計算著剩餘不多的時間，“您還在這裏，說明他的計畫失敗了。我不確定您是如何說服他的，但是我必須說，即便您願意聽從這個建議，它也是無法達成的。”

　　千玉屑表情嚴肅：“這不是恐嚇，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您永遠無法離開這個鎮子。”

　　“感謝你只花了兩分鐘就切入了重點。”素還真對一切的警告都有所預感，尤其是在得到玄同的坦白之後。

　　千玉屑扯著嘴角敷衍地笑了一下，從他的學生手上接過一杯紅茶，決定從頭說起。

　　“您應該有所瞭解了——所有和這座城堡有牽涉的人，都被禁錮在這座小鎮上了。或者像我們一樣成為對抗者，或者像您遇到過的那些骸骨一樣成為犧牲者。這一切的不幸都源于一個男人——這座城堡最初的主人，也是他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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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17-11-25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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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那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就連玄同都已經印象模糊了。

　　千玉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才從周邊領地繁多的記錄中找到一些零散的句子，勉強拼湊出一個輪廓。

　　“他是這片領地的主人，擁有遼闊的疆土和眾多的子民，曾經是個備受讚譽的統治者。他的身邊有美麗的妻子，膝下有聰慧的孩子，庫房裏有數不清的金幣，一切看上去都那麼完美。

　　“越是完美，越害怕失去。當孩子們都長大了，孩子的孩子也誕生之後，他開始恐懼自己逐漸老去的現實，想要把一切都緊緊地抓在手裏。就是中世紀常有的那種故事——女巫用少女的鮮血灌溉自己的美貌，並借此獲得長久的生命。他從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獲得了永生的方法，不惜用鮮活的生命去獻祭魔鬼。他的妻子、孩子、臣屬、人民……所有人都成為了犧牲者。

　　“無數的生命隕落，魔鬼從鮮血中蛻變而生。他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卻再也不是人類的樣子。這片土地淪為了死亡之地，任何生命都找不到存活下去的方式。”

　　久遠前的真相只剩下千玉屑描述中那簡單的幾句話，不同於素還真曾經從玄同零碎的回憶中聽到過的故事，由另一個人以旁觀者的角度說明的，更清晰簡潔，也更殘酷。

　　安靜地聽完了千玉屑的故事，玄同在這場會談中第一次開口。

　　“倖存者很少，玄造、隨遇、非非想……”玄同一個一個數著，每一個名字都是素還真已經熟悉的。東方人對他的朋友點點頭，沒有追問細節。千玉屑並不想抱怨這其中的差別待遇，他只是壓下了好奇的情緒，迎上素還真仿佛看穿一切的視線。

　　“管理員先生是什麼時候找到這裏的？”

　　“這真是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千玉屑拍著額頭苦惱道，“我不能確定那是哪一年，但肯定已經遠遠超過了你的年齡。這也正是我想要告訴您的另一件事，關於發生在這裏的，不斷輪回的歷史。”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玄同和少數幾個人成為了領地內最後的倖存者。

　　最初的生存格外困難，唯一的據點就是這座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城堡。由眾多死難者的怨氣構築成屏障，隔絕了魔鬼的入侵，也阻礙了他們的外出。

　　在那一段枯燥而長久的對峙中，誰都無法向前推進一步，而堅持是唯一能做的事。在那期間發生過什麼樣的戰鬥，已經沒人能夠記得清了。直到有一天，就連魔鬼都感覺到了疲憊，所有生者和亡靈都和魔鬼一起陷入了沉眠。

　　沒有了亡者的哀嚎，沒有了死亡的威脅，無盡的睡夢中，這片領地似乎在一點一點歸於平靜。然後，一個鮮活的外來者打破了這片脆弱的平衡——陌生的生命氣息喚醒了饑餓的魔鬼。倖存者、遇難者、加害者再次對立，而外來者加入了倖存者的陣營，開始了與魔鬼的新一輪對抗。

　　“歷史是輪回的，記憶也同樣。”千玉屑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頭腦變得越來越清晰，這意味著他可以更準確地描述出一些關鍵的事宜，卻也代表他們所剩的時間不多。

　　“萬聖節是唯一的節點，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狐狸眼的男人對素還真強調，“越接近那個時間，魔鬼的力量越接近覺醒。最後一周裏，當年的慘案會在固定的地方逐步上演，而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可以為他提供養分。這份力量被他用於衝擊城堡的屏障，當我們再也無法守住最後的據點，真正的魔王就會誕生。不僅是活在城堡裏的人，包括生活在鎮上的人們，都會被填入他無止境的胃袋。”

　　“他還沒有成功。”素還真說。

　　“是的，他一直都沒有成功。”千玉屑承認，“每一次失敗之後，他會抹消掉所有人有關於這些事的記憶，避免人們向外求助，對他造成威脅。”

　　超過數百次的輪回，時間已經從中世紀進入了現代社會，每年一次的記憶輪回並沒有阻礙歷史向前推進，活下來的人開始學習在新的社會中生存。他們或許游離在外，卻也見證著所有的變化。

　　“危機本能讓我們時刻心存戒備，可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們甚至無法知道自己應該戒備什麼。”千玉屑露出了懊喪的表情，精明的臉上掛著難看的笑容。

　　主控權被掌握在魔鬼手上，力量覺醒讓他每一天都變得比前一天更為強大，輕易就可以蠱惑到所需要的獵物。他至今還沒有把整個小鎮都吞噬，只是因為他不想把外界的目光吸引過來。在完全恢復之前，他還不願意招惹到強大的敵人。

　　可是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他會精心挑選獵物。”玄同接過了話題，為千玉屑進行補充。萬聖節前後是最危險的時候，魔鬼總願意在關鍵時刻進行一些冒險。他蠱惑那些外來的遊客，讓他們成為新的獻祭，就圖元還真曾經遭遇到的那樣。紅頭髮的男人竭力阻止了很多次，素還真是唯一的例外。

　　“你已經保護了我。”聽出玄同語氣中的自責，素還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千玉屑的眼神閃動了一下，為他們緊緊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可是這個男人足夠聰明，他低著頭沉默著，沒有表現出一點異常。

　　確定玄同已經打起精神，素還真又轉向千玉屑，對這個時刻在算計的男人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的目的是什麼？”

　　管理員先生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說一些俏皮話，可是很快又改變了主意。

　　“我希望，能借助您的力量，幫我找到一個人。”收起了不必要的客套，千玉屑第一次放棄了無謂的試探，把真相據實以告，“他是我的雇主，曾經受邀前來參加一場慶典，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出來了。”

　　“我真的很想介意你們的年齡。”素還真悄悄嘀咕了一句，引來了玄同的注意。東方人向他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沒有否認千玉屑的猜測：“你能提供什麼樣的報酬？”

　　“只要您願意配合，我可以保證讓大家都安全離開這裏。”

　　“說實話，你在我這裏的信用度並不高。”素還真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玄造，提醒千玉屑，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藍色大塊頭那樣單純。

　　“我可以繳納一些定金。”千玉屑退讓了一步，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比如呢？”

　　“打破禁錮的關鍵，是他的身體。”狐狸眼的男人看向玄同，“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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