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7，正文完結，出本預售中（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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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個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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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1-05-17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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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1（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12、
北冥華低下頭去，他平生很少露出這樣濃重的悲傷，他沉默不語的那一瞬，硯寒清與北冥封宇眼神碰了一碰。北冥封宇放下碗，抬手揉了揉北冥華的腦袋。
從前宮裡吃的晶珠涼，是出鍋的甜湯放涼了，再加上冰塊，作為消暑甜品送去給王和皇子們飲用。硯寒清還在擔心這熱氣騰騰的晶珠涼是否合北冥封宇口味時，北冥封宇已經一碗見底了，他的眉頭都舒緩下來，連連點頭，道：“硯卿果真好廚藝，熱的晶珠涼也好飲！”
硯寒清笑了笑，道：“畢竟這才是微臣的本職工作。”
北冥封宇飲罷，將碗遞給硯寒清，道：“我想再飲一碗。你也盛一碗來吃，不必幹坐著。”
於是，硯寒清又去廚房舀了三碗端了來。
晶珠涼尚未冷去，端到檯面上時，熱氣氤氳。硯寒清見北冥封宇望著碗微微笑了笑，他忽然有些晃神：尋常的鄉野小屋、尋常的午後吃食，沒有廟堂牢枷、沒有人情桎梏，他有一種已經過上理想生活的錯覺。——倘若此刻不是海境危難、窮途末路，倘若眼前人不是一個他無法肖想的人——錯覺，當然只能是錯覺。
硯寒清失神只一瞬，很快將眼神從北冥封宇身上收攏回來了。
*
晶珠涼飲罷，北冥封宇押著北冥華回房多休息，自己卻又回院子裡坐著。
硯寒清在廚房裡又開始準備晚餐，往外頭一看，見北冥封宇尋了筆墨，坐在離廚房門不遠處的石桌前畫著什麼，他便又提醒道：“王，您也該多休息。晚飯好了，我會來叫醒你們的。”
北冥封宇的筆點在硯臺中心，頓了一頓，頭也沒有抬，隨口道：“我睡不著。”
硯寒清忽然想起他們剛來此處落腳那日，他替北冥封宇處理好傷處後，在院子收拾這屋子原主人一家三口的屍體，本該休息的北冥封宇卻在他收拾將近尾聲時站在院中，他那時也是這樣說道：睡不著。可他印象中，北冥封宇從前從未有過睡眠問題。
硯寒清又想起昨夜，想起北冥封宇如何讓他留下、如何讓他不要滅燈、如何在噩夢中一次一次握緊他的手臂。他便明白過來，那留在宮中的最後一夜，對於北冥封宇來說實在太難捱了。北冥封宇對那夜的恐懼，直至此刻尚未平復。他在恐懼黑暗、恐懼孤獨。一個人獨自留在屋內時，他與自己那夜的回憶兩兩對視。他無法獨自入眠，洪水猛獸般的夢魘在他合眼的那瞬間就就成為他回歸夢鄉的攔路虎。而這一切，北冥封宇是無法宣之於口的。——作為一境之主，恐懼，從來就是一種不被允許的情感。昨夜，北冥封宇說他自幼便深諳如何從夢魘中掙脫，那想來恐怕自他幼時就鮮少有人安撫過他的恐懼。他被教導成為君王，他便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
硯寒清想了想，還是該先湊些錢出來，給北冥封宇下一劑安神的湯藥。
*
北冥封宇的筆尖在宣紙上勾勒描畫，濃重的墨色被拉成一條細長的線。他對著那細線勾勒出的形狀凝視了一會兒，抬手將筆尖在水裡潤了潤，墨色在筆尖化成深灰色。
他懸肘運筆，正要落下，忽地胸腔裡湧起細細密密地痛意，血腥味兒攀著喉管湧上來。北冥封宇低咳了幾聲，墨珠自顫抖不已的筆尖墜下，大團大團地暈染開來。
廚房正傳來食物下鍋的熱鬧聲響，北冥封宇的咳嗽聲在這聲響中延綿不絕。
他的筆無法再落。
細心勾勒的線條在宣紙上被暈得模糊，落在紙上的不止有淩亂的、大團的深灰色墨蹟，還有星星點點從口鼻處濺出的血。
北冥封宇將筆擱在一旁，輕輕撫摸著血跡下的細線——他試圖去畫海境的地圖。為王十多載，海境疆域地圖他早已銘刻於心，想要畫出並不算難事。可惜只勾勒出海境的國界線，就被弄得一塌糊塗。而此刻的海境豈非正如眼前這張圖一樣，遍地淩亂、滿目血腥？北冥封宇望著這張廢紙，感受到了某種神諭：上蒼不會再將海境交還與他。雖然他早已有數，但此刻他真切地意識到，天不假年，他時日無多了。
廚房裡熱鬧聲響漸弱、陣陣香味飄出的時候，青色天空上已經隱約能看見星子。硯寒清走出廚房，北冥封宇將筆放回筆架，然後將眼前這張廢紙撕了揉成一團。
硯寒清見狀，有些不解，問道：“唔，王，怎麼撕了？”
北冥封宇笑了笑，垂著眼眸道：“畫得不滿意。”
*
是夜，晴空萬里，繁星滿天。北冥華在晚飯後向硯寒清又討了一碗晶珠涼。北冥封宇笑眯眯地望向硯寒清，硯寒清從那熱切期待的眼神中逃開，沒遂北冥封宇的意，只又給他熱了一碗魚湯。
北冥華白日裡睡夠了，此刻有了精神，眼睛亮鋥鋥的，倚著門框朝外看。他從前在封地生活奢靡，宮中廊裡掛滿了彩燈，晚上又時常臥聽笙歌，歡飲達旦，他少有閒暇凝望夜空，更未曾見過如此遼闊的星空。他目不轉睛，微微動了動唇，發出無聲的驚歎。
忽而一粒星子從夜幕劃過，拖著長尾，墜向天際另一側。
北冥華瞪大了眼睛，叫出聲來：“父、父王，快過來看，有流星！”
他其實沒有真正見過流星，只是從話本中聽說過。他大約記得，話本中說，隕落的星子能夠實現一個凡人的願望，他便馬上立正了，雙手合十，念出聲來：“流星流星，我許願、我許願我的父王早日康復，長命百歲。”
北冥封宇站在北冥華身後，眼眶發熱，喉頭泛出苦味來。他向來對華兒有求必應，寵溺得過分，而此刻華兒想要的，他恐怕無法再給予他。他伸手捏了捏北冥華的臉蛋，就像北冥華小時候不依不饒向他討要蜜餞果兒時那樣。
北冥華抱了抱他的父王，眨巴著眼睛，問道：“父王答應我好嗎？”
北冥封宇笑起來，道：“你向流星許願，應該是讓流星答應你才對。”
北冥華不依不饒，急得直跺腳，道：“父王答應我、答應我……要早日康復，長命百歲……”
北冥封宇又抬手刮了一下北冥華的鼻子，有些心虛地應了，道：“好。”
*
或許是父子連心，一向沒心沒肺的北冥華此夜格外不安。他纏在北冥封宇身旁，不願回房。見夜已深，北冥封宇只好陪同北冥華一起回了次臥，等北冥華沉沉睡去，北冥封宇才抽身離開。
北冥封宇推開房門，院中銀霜鋪地，硯寒清站在院中等他，一身月華。他緩步而去，站在硯寒清身側，道：“硯卿，今夜星空華美，陪我坐一會兒，好麼？”
北冥封宇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低估了這冬夜的冷風。自打下午劇烈咳嗽過後，他便時不時地出著虛汗，貼身衣服濕了一層。此刻他坐在凳上，這如刀冷風似要將他穿透。他勉強坐穩了，抬頭仰望著星空。
北冥封宇蒼白的面色讓硯寒清心中惴惴不安，他連忙勸諫道：“王，夜深露重，要不我們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北冥封宇擺了擺手，輕咳了幾聲，笑道：“如此美麗的夜空，不知道還能再看上幾回。急著回去睡覺，是對良夜的浪費。”
硯寒清心中不是滋味，卻又不知如何接話。他低頭見北冥封宇白皙的十指正藏在袖中輕輕摩挲著取暖，便起身去廚房中拎出一隻紅泥小爐，放在北冥封宇身側，道：“那，王，在此取取暖吧。”
幾簇火苗在爐中跳躍著，周遭的寒氣登時就被驅散了些。北冥封宇將手伸過去，手指在爐火之上舒展著，他抬眼望著硯寒清，道：“硯卿，坐吧。”
硯寒清點點頭，十分有分寸地坐在北冥封宇對面。
北冥封宇失笑：“你不冷麼？過來，坐在我身邊。”
硯寒清不知怎的，面頰有些燒，他站起身來，低著頭將石凳搬到北冥封宇身旁。他身上環佩玎玲，在寂靜夜晚顯得格外悅耳，北冥封宇餘光一瞥——他認得那腰飾。
那本是他賜與硯寒清的。
北冥皇族收到的無數朝貢中，曾有一塊璞玉。璞玉未琢，從切口處可以看出，雪白的玉披裹著一層雲狀玄色石皮，成色極好，無比珍貴。北冥封宇想起璞玉之質極襯硯寒清，便派人將這石料拿去，一面琢出玉色，一面保留石皮，做成個腰飾，取名“璞鏡”，在硯寒清接替相位之後，賜與了他。
硯寒清與北冥封宇並排坐著，北冥封宇拾過硯寒清身上這“璞鏡”腰飾，指尖撫過嵌在中央的璞玉，昔日宮中初見仿佛正在眼前，他道：“你一直將它帶在身上？”
硯寒清低著頭，火光將他的鼻尖、耳垂烤得紅紅的，他望著北冥封宇手中的“璞鏡”，若有所思，心不在焉道：“嗯，王賜與的東西，不敢有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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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1-05-20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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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2（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13、
“猶記那時，外有鰭鱗會叛亂，內有未珊瑚謀逆……”北冥封宇把玩著“璞鏡”，爐火讓他的手掌與那璞玉一同溫熱起來，他望向那明媚的火光，似望見了與硯寒清過往初見。
“未珊瑚藏于後宮多年，以為自己握有一張不為人知的底牌，誰料，俏如來竟然將你掀出去當關……哈哈……”北冥封宇說著舊事，低聲笑起來。他的呼吸裡夾雜著血腥氣，起起伏伏的胸膛裡藏著一隻破風箱。
那時硯寒清與他暗中互換身份，換他前往與皇淵對峙的戰場。硯寒清武功了得這件事，就是在那之後才廣為人知的。此後數年，硯寒清站在北冥封宇身旁，兢兢業業，不卑不亢。
“咳咳……”冷風趁著笑鑽進喉嚨，在肺裡攪弄了一把，引得北冥封宇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被咳嗽壓彎了腰，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掌，未曾來得及放手的“璞鏡”險些垂進爐子燎著火星。他連忙抽手回來，猛拍了幾記，將“璞鏡”安放在硯寒清膝頭，又抽手捂住自己的嘴。
“咳咳——”令人揪心的咳嗽聲被悶在掌心，卻依舊壓抑不住。硯寒清趕忙輕輕撫摸、拍打著北冥封宇的脊背，幫他順氣。最後一聲，聲音已然喑啞，北冥封宇渾身一抖，一股粘稠的血噴湧而出，捂在唇上的手登時鮮血淋漓。
“王——”硯寒清直面那駭人的血跡，聲音已然帶著顫抖哭腔。
北冥封宇精神創傷深重，宮中養尊處優的生活難以為繼，北冥封宇身上藏著的沉屙暗及遲早要爆發，只是這爆發比硯寒清想像的快得多。硯寒清按住北冥封宇的手腕要再把脈，北冥封宇卻將手縮回來，小臂擱在腿上，血滴從指尖墜在地上，他啞著聲音，道：“還診什麼，你我都清楚。”
硯寒清渾身僵坐著，垂頭喪氣，不敢抬頭，一副想要哭卻又不敢哭的模樣。
北冥封宇咽了咽喉頭血腥，清了清嗓子，坐直了些，柔聲道：“去替我打些熱水來吧。”
硯寒清點點頭，起身往廚房去了。再回來時，眼睛鼻子都紅了一圈，面頰上還帶著淚水的潮氣。
北冥封宇將沾了鮮血的手放在盆中，看著一盆清水緩緩化成一盆淺紅色的血水，兀自道：“方才，華兒向流星許願，許願他的父王長命百歲。哈，他只曉得可以許願，卻不知道願望一旦說出來就不靈了。你看，果真就不靈了。”
北冥封宇的手在熱水中洗淨了，濕漉漉的，伸給硯寒清。硯寒清拿起搭在盆邊的幹毛巾，低著頭沉默不語，仔細地替他擦乾。他記得北冥封宇的手從前是有些豐腴的，但此刻握起來，似乎能握到骨頭，掌心裡常年使用海皇戟留下的硬繭也因此更加分明。
“王……不可氣餒，我是太醫令的人，我……我是海境的御醫……”硯寒清的話說得自己都沒有了底氣，他依舊在慢慢地念著，“我不會讓王出事……絕對不會……”
北冥封宇重新攤開了手掌靠近了爐火，他依舊像之前那樣，溫柔且平靜地應和著：“嗯，我相信硯卿。”
北冥封宇抬頭望向遼闊天際——海境是這樣的華美，有星川在頭頂鋪展，有激浪在腳底伏延。內亂戰火彌平後，海境實行新政，所有人都以為新的時代將要來臨，可三王之亂後有鰭鱗會，鰭鱗會後有仙島入侵，長久的和平終究是可望不可即。如今，北冥封宇所熱愛的海境，與他一樣，沉屙未愈，新傷又添。不同的是，海境有漫長的歲月可以慢慢恢復，而北冥封宇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北冥封宇凝望著天際的眼神變得悲戚起來，他低聲喃喃道：“等硯卿將我治好了，我們就回去……回鱗王宮去……咳咳……”
體力有些不支的北冥封宇歪歪斜斜地靠進硯寒清懷裡，硯寒清很自然地將手搭在北冥封宇肩頭，卻又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觸電似的抬了抬手，而後又認命一般輕輕落下。
這樣的北冥封宇讓硯寒清無法從容應對。他本該滿心都在為北冥封宇糟糕的身體狀況擔憂，但另外的情愫讓他分神——一境之主此刻在他懷中，沒有繁複的王袍，沒有沉重的王冠，他倚靠在他懷裡，粗重的鼻息似乎能滲透衣衫，讓他的胸膛也感受到溫熱。北冥封宇在此刻不再代表遙遠而尊貴的王權，他只是一個痛苦的普通人。硯寒清低頭望著淺淺合上眼眸的北冥封宇，心如刀絞。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撫北冥封宇鬢角微微捲曲的發，低聲道：“王，夜很深了，我們回去休息好嗎？”
北冥封宇十分疲憊，他耷拉著眼瞼，在硯寒清懷中點點頭。
硯寒清試了好幾個動作，都沒辦法體面地站起身來，北冥封宇似乎快要靠在他身上睡著了。他只好紅著臉，也不管北冥封宇到底聽不聽得見，說了聲：“王，我要抱您回去了。”
北冥封宇又點了點頭，將手臂抬起勾住硯寒清的脖頸，與硯寒清貼得更近了一些。
*
硯寒清抱著北冥封宇回到房間，讓他倚靠著床欄坐著，又折返去廚房熱了止痛藥來喂他。耳鰭的斷面處沒有有明顯的好轉，長出來的一層薄薄的軟痂已經黏連在紗布上，硯寒清解開紗布清創的時候，傷口處依然往外淌著血。
止痛藥讓北冥封宇減緩了大部分的痛感，他平靜地側過臉去，方便硯寒清動手，他的視線落在被褥上，卻又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他的聲音聽起來遙遠又朦朧：“硯寒清……”
“嗯，王，我在聽。”硯寒清輕輕擦去傷口周邊的血跡。
“硯卿……”北冥封宇的聲音冰冷起來，“你走吧，你帶華兒走吧。”
“王？”硯寒清按在傷口旁側的手指一頓。
“我們三人的通緝令，恐怕不過三日就會遍佈海境，叛軍遲早有一日會找到我們……你們同我耗在一處，有害無益。你走吧，出海境、尋師相、聯合外援，捲土重來，你、華兒、海境或可還有一線生機……你是聰明人，你該知道如何取捨。走吧，不必有顧慮，我允你。”
北冥封宇的話說得決絕又誠懇，硯寒清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指尖剜了一點兒金瘡藥，仔細的點在傷口處，下手極輕，低聲問道：“王，疼麼？”
“硯寒清……”北冥封宇一把扯住硯寒清的手腕，正過神來，目光炯炯直視硯寒清。
硯寒清一如既往地受不了北冥封宇那熾熱過頭的眼神，他低下頭去，躊躇片刻，聲音裡帶著些微的沮喪，他道：“王，相識多年，您竟不知硯寒清是怎樣的人麼？”
“硯寒清雖然無甚大志，卻未敢忘情義二字……硯寒清從不願捨棄同伴。”硯寒清喉頭動了一動，又道，“師相若是無恙，知曉海境大亂自會回來……若是有恙，他自顧不暇，我去尋，即便是尋到了也於海境無用。此外，海境幾百年來一直隱居避世，地形封閉，卻仍未躲過仙島禍亂，中原與苗疆想必早也成一鍋粥，談何外援。”
北冥封宇鬆開了硯寒清的手，喃喃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海境需要硯寒清，硯寒清不能為北冥封宇拖累。”
硯寒清又剜了一點兒金瘡藥，伸手輕觸在北冥封宇斷裂的耳鰭上，堅定地又重複了一次：“硯寒清從不願捨棄同伴。”
*
夜裡，北冥封宇沒有再逞強，硯寒清借他一條手臂，他便輕輕地將手搭在硯寒清的小臂上，閉上眼睛。硯寒清沒有滅燈，他躺在北冥封宇身側，身影擋住一些光亮，不至於黑得讓北冥封宇感到害怕，也不至於亮得無法入睡。見北冥封宇呼吸漸穩，硯寒清才放心閉上眼睛。
可北冥封宇的夢魘終是如期而至。硯寒清朦朧醒來時，天色尚未明朗，燭火尚在跳動，北冥封宇伏在他身旁，緊閉的雙眸下淚水漣漣，已經濡濕了他半個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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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1-05-20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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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2（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硯鱗《末路》出本預售中，全本收錄正文+未公開番外，定價：45人民幣，詳情點：https://weibo.com/5542859631/Kgo929o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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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1-05-23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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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3（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14、
“王……”硯寒清挨近了北冥封宇，輕輕叫了幾聲，想要喚醒他。北冥封宇卻依舊緊閉雙目，沉淪在虛無卻又無法自救的夢中。
“不……華兒……不要……”北冥封宇緊皺著眉頭，幾個簡單的、抗拒的詞彙在口中反復吟誦呢喃著。
“王，清醒過來……醒過來……”硯寒清伸手環抱著北冥封宇，脊背骨節在他指下略過，原本寬厚健壯的身體，如今已經顯得有些清瘦。
硯寒清的聲音宛如刺入黑暗中的一縷清光，將北冥封宇從無盡夢魘中解救出來。北冥封宇茫然起身，硯寒清也跟著他坐起身來。北冥封宇臉上淚痕斑駁，他望著硯寒清，劫後餘生般的委屈、恐懼、慶倖、寬慰在他心頭亂作一團。他的唇瓣動了動，聲音抖得難以控制，他道：“我沒想過在那日能活下來……”
“可是我回來了……王，您活著，都過去了，過去了……”硯寒清扯出個笑來。
北冥封宇枯坐著。過去沒過去，硯寒清可以安撫他，他自己也可以騙自己，可是午夜夢回，他知道一切都沒有過去——或許永遠也過不去。夢裡的情節雖然虛幻，卻真實地發生在那日。他覺得無比反胃，口中似乎仍然殘存著叛軍首領那【】味道。思緒不受控制地反芻著那日的一切……耳畔回蕩著聲聲尖叫呐喊，而後他被推搡著與華兒親在一處……北冥封宇被這回憶折磨得幾近崩潰，他低下頭去，猛然用手捂住耳朵，低吼了一聲，而後又近乎瘋狂地擦拭著自己的唇瓣。唇瓣很快被揉搓得裂開，淚水與血跡很快濡濕了半張面孔。
“王……王……”硯寒清不厭其煩地低聲呼喚他，直至北冥封宇失魂落魄地抬起頭來。
硯寒清輕輕用手指擦去北冥封宇面上狼狽的印記，他躊躇片刻，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做了決定。他捧著北冥封宇的面頰，閉上眼睛，心一橫，吻了上去。
北冥封宇的唇瓣柔軟又濕潤，夾帶著鹹苦與血腥。硯寒清頭一次吻人，只曉得輕輕地舔對方的唇，用舌尖撫摸著那唇瓣上細小的傷痕。等那唇變得溫熱起來，他就鑽進去，撬動北冥封宇因為夢魘而緊緊咬合的牙關。北冥封宇沒有推開他，也沒有迎合他。北冥封宇的眼神從夢中的驚惶轉至茫然，而後又從茫然變成錯愕，他任由硯寒清輕輕地舔舐著唇瓣與口腔，看著近在遲尺卻不敢睜眼的硯寒清徹底清醒過來。
硯寒清被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惹得呼吸急促，於是這吻結束得倉促。他坐起身來，睜眼見北冥封宇的眼神已然清明，不由得陡然紅了臉，他緊張得將已經想好的話說得有些結巴：“王，此刻吻你的是、是我，是硯寒清……醒過來吧，不要再怕了……那夜、那夜已經過去了……”
北冥封宇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摸了摸自己因為被親吻而發熱的唇，苦澀道：“他們……可不是僅限於此啊……”
這下輪到硯寒清不知道怎樣回答。北冥封宇連恐懼之情都無法宣之於口，那日光景更是無法向任何人轉述，他緩緩地躺下去，帶著歉意道：“抱歉，硯寒清，又擾你休息了……”
讓北冥封宇的情緒平復，正是硯寒清冒險的目的，而北冥封宇過於平穩的情緒，卻忽然讓硯寒清悵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他只知道這一瞬的失落是真實存在。硯寒清也躺下去，像方才那樣，將北冥封宇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硯寒清以為北冥封宇會就這樣再次睡著，卻聽得他忽然說道：“硯寒清，可以抱我嗎？”
這一夜，北冥封宇沒有再醒來，環抱著他的硯寒清，卻沒怎麼睡得著。他的心臟在胸膛裡擂鼓，他的思緒在那一吻上纏繞著不肯散離。
他無法定義這讓他不安的情愫，但他只要一想起北冥封宇咳嗽嘔出的、那刺眼的鮮紅，他的胸腔就疼痛得呼吸不暢。北冥封宇是海境之主，他的生死對於海境的未來當然舉足輕重——而硯寒清感受到的疼痛卻分明不來自於此。他悲傷的發源地並沒有那麼宏大，反而是私密且精確的。他不是不能接受鱗王的更替，他只是無法面對北冥封宇的死亡。
他要救他。哪怕無力回天，也要竭盡所能。
*
北冥封宇這一覺睡得空前安穩。他醒來時，硯寒清已經不在身側，他竟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起床離開的。想及昨夜他自己同硯寒清說的話，他猛然翻身坐起，忍著頭暈目眩下床推門而出——北冥華正坐在院中喝粥。
北冥華被北冥封宇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請安道：“父王，早。”
“硯寒清呢？”北冥封宇問道。
北冥華覺得奇怪，平日裡不都是喊硯卿的麼，怎麼今日直呼大名了？定是昨夜硯寒清惹得父王不快！他這樣胡亂想著就悶哼了一聲，道：“早上起來還沒見他人呢。”
北冥封宇見北冥華竟有粥可喝，便徑直去了廚房。他掀開鍋蓋一看，果然大半鍋粥，摸摸鍋沿，還是熱的。
“父王，是硯寒清做的早粥。您也不知道他去哪裡？”北冥華跟在北冥封宇身後，站在廚房門口。
“……嗯。”北冥封宇驀然放下鍋蓋，從廚房走出來。
他低頭一看，自己外衣都沒披，發也沒梳，就急急奔出來。昨夜明明是自己讓硯寒清走，怎麼此刻又惶惑不安。倘若硯寒清想了一夜，當真走了呢？王已不是王，卿自然也不必為卿，北冥封宇明白，昨夜的話說與不說，他都不能苛責硯寒清。
北冥封宇沉默不語地站在簷下，望著緊閉的院門，北冥華立在他身旁，說了好幾遍“天亮，父王回房加些衣裳”之類的話，他都沒怎麼聽進去。
——可是硯寒清去了哪裡？
北風卷地，北冥封宇不由得冷顫了一記，他垂下了眼角，眼眸中的光亮仿佛也被這北風吹滅了。他轉過身去，手按在房門的門環上時，卻聽得身後吱呀一聲，院門被人推開，又是吱呀一聲快速被人關上。
他轉頭看去，是硯寒清。
硯寒清左手拎著一袋東西，右手捧著幾支白色的花。
硯寒清一進門就直直望見北冥封宇衣冠不整地站著，忙把拎著的東西放下，徑直走了來，道：“王？”
北冥封宇上下打量著他，沒有說話，這讓硯寒清有些心虛起來。他跟著北冥封宇的眼神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向北冥華投去不解的眼神：“王……這是怎麼了？”
北冥華只覺得氣氛不對，卻也說不出到底怎麼回事。他茫然地搖了搖頭。
北冥封宇自覺略顯失態，輕咳了一聲，問道：“硯卿去哪裡了？”
硯寒清答道：“唔，食物快要吃完了，又去集市買了些回來。”
北冥封宇又望向硯寒清懷中的花。仔細看去，那些墜在枝頭上的花朵大多還是花苞，白色的花瓣緊緊裹著淡黃的嫩蕊，清雅脫俗，雖然尚未綻放，卻已經能聞見馥鬱芬芳。
硯寒清善解人意，忙道：“回來的路上見到有賣花的，便買了幾支，想要插在房中，希望王喜歡。”
北冥封宇望著硯寒清清澈明亮的眼神，宛若涓涓細流淌過心頭，他的心安穩下來，仿佛正被硯寒清擁抱著，那樣平和那樣溫暖，他推開房門，聲音十分溫柔：“來，進來，替我挽發吧，外頭冷。”
硯寒清將北冥封宇的長髮攏在手中，束成一個低垂的馬尾。北冥封宇捧著硯寒清插了花的花瓶，低著頭仔細地嗅著。他喜歡這花、喜歡這香味，卻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
硯寒清告訴他，這花名為望春，當這一枝上的花苞全部綻放的時候，春天就會到來。
北冥封宇用面頰蹭了蹭花瓣，輕輕地說道：“嗯，好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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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1-05-25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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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4（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15、
北冥封宇在用過午餐後，又嘔了一回血，沒來得及躲開北冥華，噴濺出來的血跡濡髒了衣裳的一整片前襟，駭人極了，他在北冥華悲痛欲絕的哭聲裡陷入昏厥。
再醒來時，他聞見花香，看見燭光，而後他發覺自己的手被緊緊握在硯寒清手中。他似乎已經睡了很久，窗外天色漆黑，硯寒清沒有睡在床上，而是坐在床下，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北冥封宇沒有力氣起身，也沒有力氣說話，他看著已經睡熟的硯寒清，心生愧意。這幾日，硯寒清為他們父子勞心勞力，事無巨細，怕是此生前所未有的辛苦。
他真正認識硯寒清的時候，硯寒清已經當了十五年試膳官。他將自己藏得這樣好，可惜一朝暴露於朝野，就難逃奔波勞碌。北冥封宇早就知曉硯寒清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身為君王卻又不得不挖掘、利用人才。從前將他拖入戰場，後又將他困在官場，如今終是將他綁來著窮途末路。
北冥封宇無聲地歎了口氣，硯寒清卻似感應到了什麼似的，猛然醒來，他揉了揉眼睛，揮去滿面倦色，道：“王，您醒了？我去給您倒點熱茶。”
硯寒清抽手站起，轉身去倒茶，茶水晾了一會兒，正是好入口的溫度。
“硯寒清，我允你的事，一直有效。你若是離開，我不會怪你。”北冥封宇接過茶來，飲下一口。口腔中殘存的血腥味兒混著茶水被吞咽下去，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北冥封宇醒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這讓硯寒清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接過北冥封宇遞來的茶杯，局促地在指尖反復搓碾著，他低聲道：“可是我會怪自己，我會怪自己一輩子……”
昏黃的燭火燈光下，北冥封宇看見硯寒清眼眶中盈潤的淚光，他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希望硯寒清好，卻又一次將他弄得如此悲傷。
硯寒清反手將杯子放好，抬起頭來，淚光閃爍，卻又帶著一個苦澀的笑。他挨近了北冥封宇，澄澈濕潤的眸子裡倒影出他的王，手指輕輕地點上北冥封宇的手腕，又順著小臂緩緩地向上前進著、撫摸著。硯寒清眉眼染上了些繾綣神色，他用鼻尖輕輕地蹭著北冥封宇的鼻尖，聲音輕緩仿若蚊蚋：“我若不在，王要如何從噩夢中醒來？”
硯寒清溫熱卻又紊亂的鼻息撲打在北冥封宇的面頰上，他哽咽著道：“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嗎？”
北冥封宇沒有應聲，硯寒清也沒有再說出別的話，因為北冥封宇竟然先張嘴含住了硯寒清的唇珠。舌尖輕輕觸碰後，北冥封宇便引導著硯寒清，向更深處吻去。硯寒清嘗到了北冥封宇口中的血腥味兒，他頭一次發覺鯤帝的血竟是這樣的濃烈，他如置身龍涎口，而這氤氳血氣恰似那滔天巨浪撲面而來。
硯寒清自以為他在這迎面巨浪中巋然不動，其實早已顫抖得難以自持。鱗王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的愛上他的臣下，而北冥封宇卻在此時此刻無比真實地回應著他。
硯寒清終於淌下眼淚來。北冥封宇的拇指在他臉上撫過，道：“唉，我不再說就是了，哭什麼。”
硯寒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仿佛他是蒙了大赦，才被允許留下一樣。
*
此後好幾日，北冥封宇的咳血依舊沒有改善，咳得狠時，口鼻處汩汩鮮血怎麼也止不住，幾乎要將體內的血都淌盡了。他面無血色，硯寒清的面色卻幾乎要比他還要慘白。硯寒清替他診脈時，手抖得控制不住，北冥封宇反倒又安慰他，同他說笑著，叫他冷靜下來。
北冥封宇身子好些、能站起來的時候，便叫硯寒清與北冥華陪著，在村落中走一走。他們打開一戶又一戶的家門，將每一具慘死的屍身運至村後收埋，挖無名坑，立無字碑。
合墓上，最後一抔土是北冥封宇親手所埋，他將土在墳尖上按實後，退開一步，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沉默良久，終是低頭俯身輕輕磕下。
北冥華見狀，上前一步，在北冥封宇身側有樣學樣，撩衣跪下，有樣學樣，輕輕磕頭。北冥封宇回身望去，北冥華的眼眸依舊是晶亮的，而眼神中卻已然夾雜了一縷——他從前絕不可能有的——哀愁。
北冥華身上一向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天真與少經世事的單純，是因為天性如此，更是因為北冥封宇的過度保護。他原本希望他的華兒能在父兄的保護下永遠無憂，如今看來，少年終也要有自己的修行。而那，正是他期待，卻或許再也無法目睹的未來故事了。北冥封宇被硯寒清扶起來後，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北冥華的腦袋。
*
北冥封宇總是在後半夜才能入睡。窗紙泛白時，正是他睡得正熟的時候。一連好幾日，硯寒清就挑在此刻起床，神不知鬼不覺悄默聲地出門去，又在接近午時才回，帶回些食物和藥材。北冥封宇問起時，他總是說，要早一些才能買到好菜。
硯寒清精湛的廚藝在物資短缺的情況下，逐漸得心應手，端上桌的飯菜一日比一日誘人。北冥華吃得痛快，北冥封宇卻總是神色懨懨，沒什麼胃口。硯寒清總是買些大補的魚類，回來燉湯，讓北冥封宇一定多喝幾碗補補氣血。
北冥封宇依稀記得，剛落腳在此處時，硯寒清曾提過錢財有限，而近日他的藥未曾斷過，食材也不見短缺，不免有些疑慮。他捏著勺子在盛著魚湯的碗中攪弄著，瞥了眼硯寒清，隨口問道：“硯卿，你身上的錢兩，還剩多少？”
硯寒清沒有抬頭，只是盯著自己的碗，道：“夠用，夠用。”
北冥封宇察覺到硯寒清似乎在回避著什麼，等了片刻，硯寒清終是什麼也沒說。他只是轉頭來，對北冥封宇笑了笑，道：“王，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北冥封宇很快意識到，硯寒清有事瞞著他。
他的目光悄悄變得審視起來，他在飯間不動聲色地將硯寒清從頭至尾掃了個遍。他總覺得他身上缺了點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在這頓飯收尾的時候，硯寒清照例站起身來收拾餐盤，而那一瞬，北冥封宇的心頭忽然咯噔一記——他意識到缺了什麼——他賜予硯寒清“璞鏡”，竟然不在硯寒清身上。
*
北冥封宇決定在這一夜假寐，尾隨硯寒清淩晨出門，看看他到底瞞下了什麼。
合眸卻又不能入睡的漫漫長夜，比北冥封宇想像得更為痛苦。他好幾次幾乎要咳出聲來，又不得不死死忍住，將一縷痛楚憋悶在肺腑之間。好不容易挨至天色亮起，硯寒清果然輕輕在他身旁坐起。
北冥封宇靜臥不動，聽著硯寒清起來穿好了衣服，推門出去，不一會兒廚房傳來窸窸窣窣做早餐的聲音。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北冥封宇聽見院門一響，知道是硯寒清出門去了，便趕緊坐起身來，披了件外衣，戴上斗笠，跟出去。
*
北冥封宇跟著硯寒清在村裡繞了一段路，然後站在半截斷壁後不遠不近地望著他。只見硯寒清走向一處堆滿茅草的角落，他伸手將茅草捧開，下面竟是一輛手推車。硯寒清從車肚裡掏出塊抹布，利索地將檯面擦了一把，又把抹布扔回車肚裡去。
硯寒清推著車出了村，手推車看起來很重，他走得不快，北冥封宇硬提起精神，勉力跟上。
曠茫四野，萬籟俱寂，冬季的風，冷得刺骨，北冥封宇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愈發粗重起來，鼻腔裡疼得仿佛在被刀剮，他縮緊了脖子，左右手輪換著捂住口鼻，拿開時，見掌心又有血，他微微一怔，卻又不意外。他望著逐漸陌生起來的道路，回憶著上一次與硯寒清同去集市時的模樣——那日走的，似乎並不是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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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1-05-26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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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如此一前一後，約莫走了四五裡地，天光大亮，硯寒清才算停下。這裡不是他們來過的那處集市，只不過是一處尋常路口，來往的人與集市上相比，稀疏了不少。硯寒清為了避開通緝令的輻射範圍，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此處展開他的“秘密行動”。
只見，硯寒清把手推車放穩了，從車肚右側裡摸出一小捆柴火，塞在另一側的爐灶裡，點起火來。火升得差不多了，他又拿出塊木板，放在車前。北冥封宇換了個角度湊過去眯著眼睛一看，那是塊兒招牌，招牌上寫著四個大字：“秘制甜飲”，旁邊還有小字：“一吊錢一碗。”
硯寒清開始忙活起來。他摸出一排小罐兒擺在檯面上，從小罐兒中分別舀了些東西倒進車上的鍋裡，又倒了半桶水進去，蹲下身去，將藏在車肚裡的爐子點著了。
不一會兒，北冥封宇就聞見了那股飄來的熟悉香氣，是晶珠涼。——硯寒清每日起個大早，竟是為了賣晶珠涼？
硯寒清也被凍的不輕，他一面在鍋裡攪著，將香味散去出，一面冷站在車後直跺腳。他已這樣賣了幾日，嘗過的人不少，口碑不錯，價格雖貴了些，卻不斷有人上前來買。
北冥封宇見硯寒清忙活起來的身影，不由得眼眶一熱。他的硯卿是透徹時局的明鏡，是驚才絕豔的璞玉，哪怕順遂他自己的心意遠離廟堂，也應當采菊東籬閑雲野鶴，怎麼如今為了他落至凡塵？
北冥封宇正要從暗中走出時，一個中年男人朝硯寒清走了去。
那人臉上一把邋遢的絡腮胡，左眼一道駭人舊疤。他站在硯寒清面前，大咧咧地笑了，露出一排黃牙，他的聲音響得刺耳：“昨個兒不是挺凶麼，一看著錢，眼睛就直了，我看你和那樓裡的婆娘也沒什麼差別哈哈！……怎麼樣，老子還沒正經玩過男人呢，跟老子回家，好吃好喝養你。”
硯寒清眼中的怒火陡然燃起，卻又不得不忍耐著，舀了碗晶珠涼遞給這男人，冷聲道：“你怕是養不起。”
男人半個身子趴在小車上，湊過來要看硯寒清斗笠下的面孔。他一笑，那股子隔夜的酒氣讓硯寒清有點反胃。他掏出個銀錠子砸在桌上，道：“怎麼，嫌老子錢不夠啊，老子有的是錢！來，湊過來，給老子摸一摸，摸爽了還有！”
硯寒清瞥了一眼那銀錠，握著長柄勺的手掌越攥越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心一橫，兩眼一閉正要湊過去，卻聽得眼前這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哎呦——”
硯寒清睜眼，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北冥封宇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面前。他的面色慘白，呼吸沉重，仿佛隨時會昏倒，手上的力氣卻大的驚人，這個冒犯硯寒清的男人正被他抓著手腕、按著肩膀擒拿了壓在手推車的車頭，動彈不得。
硯寒清從未見過這樣生氣的北冥封宇，他潛意識裡簡直驚得想要跪下。而北冥封宇的怒火幾乎望向硯寒清的那一瞬，變成無法言喻的心碎，他蒼白的唇瓣動了一動：“硯……”
北冥封宇的聲音一陣風就吹散了，他再也壓抑不住肺腑之間的癢痛，倒跌一步，隱忍多時的一口血終於噴濺而出。
*
硯寒清扶北冥封宇在路邊坐下，將手推車推進角落，遣散了圍觀路人，甚至還同那登徒子道了歉。被人都打發走後，硯寒清過來坐在北冥封宇身旁，掏出塊巾帕來要給北冥封宇擦一擦臉上的血污。北冥封宇板著臉，躲開了，直直望著硯寒清，喃喃道：“為什麼？”
硯寒清低垂著眼眸，心虛道：“錢財短缺，王的身體欠安……這也是不得已……”
北冥封宇又不可抑制地咳了兩聲，從硯寒清手中抽走了巾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悶悶的聲音裡藏著無盡悲傷：“所以你可以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為了錢、為了你從前看都不看一眼的東西……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
硯寒清生怕北冥封宇情緒激蕩又嘔出血來，趕緊輕輕撫著他的脊背，解釋道：“微臣第一次去集市時，看中一株老參。那老參品相不錯，定能助王恢復氣血。只可惜，那老闆開價不菲，所以遲遲無法買下。”
硯寒清頓了一頓，他眼中忽然閃爍出希望的光芒，他道：“如今不同了。”
硯寒清起身走去安放在角落的手推車，彎腰從車肚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他捧著包裹，走回來，將包裹解開一個小口，給北冥封宇看——裡頭又不少銅板但更多的是大小不一碎銀——硯寒清將方才那登徒子扔給他的那一枚也丟進去，笑道：“王，您看，錢夠了。”
北冥封宇一見裡頭的錢，只覺得眼前一花，簡直要栽下去。
硯寒清忙道：“這些可都是賣晶珠涼掙得！平民百姓沒嘗過，都喜歡得很，短短幾日，掙了不少。方才那人……是昨日才尋來的浪人，被他占了些口舌便宜，並無大礙的。”
北冥封宇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硯寒清這樣輕鬆又充滿希望的模樣。他即將燃盡的生命，總是將他們已經很艱難的逃難生活籠罩在一片更為陰鬱悲戚的陰影中。他早已放棄自己，而硯寒清卻總不肯低頭。而那株要價高昂的參，或許正是硯寒清最後的執著與希望。
北冥封宇將硯寒清欣喜盡收眼底，他望著硯寒清笑了笑，平靜道：“硯寒清，那我們去將那株人參買來吧。”
*
硯寒清與北冥封宇行至那藥材鋪時，硯寒清遙遙望著那招牌，欣喜神色已然溢於言表。他快走幾步沖進店中，將裝著銀子的錢袋擲在櫃面上，沖著里間喊道：“老闆，將那人參拿來，我湊足你要的價格了！”
老闆從裡頭撩簾走出來，茫然看著硯寒清，撓了撓頭，問道：“人參？什麼人參？”
硯寒清臉色一僵，急道：“就是幾天前，我來問過的，一株從苗疆進來的老參，你開價三百兩銀子！那參呢？”
老闆打了個哈欠，轉了轉眼珠子，不緊不慢地想起來這麼回事，慢悠悠道：“哦，你說那參啊，你前腳走，後腳就有個有錢老爺買走了，現在估計早就燉成藥了。”
硯寒清愣在原地，如墜冰窟。他一時激憤，全然失態，隔著櫃檯一把揪住老闆，惡聲問道：“那是哪一家的老爺？是哪一家——”
“硯卿，算了。”
北冥封宇在硯寒清身後負手而立，他的聲音沉穩且溫柔，寬容似海。
“是……哪一家……”
硯寒清聽見北冥封宇喚他，一瞬就洩勁，攥著老闆衣領的手也再握不住。他原本以為的一線希望，原來早就崩毀，他打起精神努力希冀著，到頭來仍然是將他拋入絕望的一場空。他的聲音夾雜著難以抑制的哭腔和顫抖，憤懣地一拳落在櫃面上。
“硯卿，走吧，好嗎？”北冥封宇輕輕扯了扯硯寒清的衣袖。
*
硯寒清不知道自己怎樣走出的這間藥材鋪。
海境常年清朗的天空，此刻竟然變得有些昏黃，雲朵像是陳年破棉絮一般團縮著，天似乎更冷了。硯寒清丟了魂似的，只是扶著北冥封宇慢慢地向前走著，北冥封宇說了好些話，他似乎一句也沒聽見。
“唉，硯卿，這不是你我早已明瞭的事嗎？”
這一句終於擊潰了硯寒清，他鬆開了扶著北冥封宇的手，快步走至一個無人的牆角，掩面蹲下，淚如泉湧。
鮫人之淚，順著指縫滾落塵泥，凝成一粒粒潤白珍珠。
聽聞鮫人為所愛之人落淚，淚水落地成珠，北冥封宇苦笑了一聲，俯身拾起一粒，擦盡了，緊緊握在掌心。
“硯……咳咳……”北冥封宇一夜未眠，又晨起奔波，冒然動武，此刻早已氣空力竭，他俯身想要去抱一抱痛哭不止的硯寒清，卻在彎腰的一瞬間，冷風入肺，血濺滿地。他跌坐在硯寒清身側，咳得渾身顫抖說不成話。
“王……”硯寒清方寸大亂，他拼命將北冥封宇抱緊在自己懷中，想要為他停下這陣體內刮起的颶風。北冥封宇的手冷得像塊冰，硯寒清輕呵著，揉搓著，卻怎麼也熱不起來，仿佛再也不會熱起來。
為什麼海境的冬天這麼冷？
硯寒清半生逃避，如今終於無處可躲。他飽讀醫書萬千，卻仍救不得眼前人。這雙怎麼也捂不熱的手，讓硯寒清感覺北冥封宇正在一點點地逝去。哪怕他抓得再緊，也無法握住那流沙般的、每時每刻消減的生命。
“……你、你將……將我賜你的‘璞鏡’賣了？”北冥封宇聲音沙啞、虛弱得不忍聽，他苦澀地責備道，“說好的‘王賜與的東西，不敢遺失’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沒有、沒有賣，”硯寒清搖頭，泣不成聲，“在當鋪……”
北冥封宇看著硯寒清眼睛、鼻尖紅成一片，覺得他的硯卿實在可愛，又越發不舍起來。他不忍再看硯寒清落淚，便抱著硯寒清的脖頸，吻去他簌簌滾下的淚滴。他輕輕地咬著硯寒清的唇瓣，低聲地呢喃著：“贖回來好嗎？硯寒清，答應我，以後也……不要賣掉它，永遠都不要賣掉它，好嗎？”
硯寒清閉上眼睛，點頭，然後回應以一個漫長、纏綿、深入的吻。他真是個聰明人，北冥封宇教過他一次，他便習得了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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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1-05-27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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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是Cp要出售的本子嗎？因為好想買所以特別來問一下OWO/

渣渣小文手，錯字抓蟲，大雷勿點，歡迎認識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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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1-05-27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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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6樓櫻語雪于2021-05-27 18:20發表的 : z{>p<)h
太太是Cp要出售的本子嗎？因為好想買所以特別來問一下OWO/ ZCcKY6b

是的哦，現在預售中，可以看看頂樓微博鏈接哦，點進有預售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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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1-05-27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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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硯鱗）（17）【正文完結】
# 【出本】籌備中：文字部分會包含正文+番外x1+後記x1
# 預售連結見頂樓哦

17、
北冥封宇是被硯寒清背著慢慢走回住處的。他的意識中一片混沌，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暫。偌大的海境，漫長的路途，終於在他的視野中逐黯淡下去。
繁星滿空，彎月漸晦，放在窗前的望春花花苞又開了一支。硯寒清坐在北冥封宇身側，手指搭在他的逐漸式微的脈搏上。他未曾這樣放肆地——或許從前的海境也未有一人敢這樣放肆——凝望著陷入沉眠的海境之主。北冥封宇的耳鰭長得傲氣又尊貴，可惜被削去了一角，殘缺得令人心碎。額角深紫蜷曲的發下，藏著鱗族特有的鱗片，在滲出的冷汗下，閃出晶瑩的光。那雙盛有一汪星辰的眼眸緊閉著，眉頭輕輕蹙起，表情卻是平和的。
硯寒清伸手輕輕地撫了撫那張因為病痛而失去血色的面孔，他想，北冥封宇此刻夢見了什麼呢？夢中的海境是一片清明嗎？有人來助他斥退叛軍嗎？他……他會夢見硯寒清嗎？
北冥封宇似是感應到硯寒清那點在自己面龐上的指尖，醒轉過來，他歪著頭，在硯寒清手背上蹭了蹭，道：“硯寒清……”
硯寒清從懷中摸出“璞鏡”，哽咽道：“王，您看，我贖回來了。”
北冥封宇伸手握了握那腰飾上的璞玉，將那“璞鏡”塞在硯寒清手中，喃喃道：“不要……不要再弄丟了……”
硯寒清用力地點著頭。他跪在床頭，握著北冥封宇的手，與他額頭貼在一處。北冥封宇發起了一場高燒，渾身都熱得滾燙，他自己卻冷得發抖。他挨著硯寒清耳側，聲音斷斷續續：“硯寒清，我的時間不多了……”
儘管硯寒清萬般逃避，但他飽讀醫書，此刻又如何不知，北冥封宇已入彌留之際。他忙起身，道：“我、我去叫殿下……”
思及北冥華，觴兒逝去時的模樣似再度浮現眼前，後又有縝兒、異兒的死訊，無一不是痛徹心扉。他的孩子們追趕著朝天際跑去，將他拋棄在這人世間，而如今，他終於也要向著他們走去。他不忍去想像華兒的悲戚。淚自北冥封宇眼角落下，他緊緊握住硯寒清的手，不肯放開，他用力說道：“別……我要同華兒說的話，已在望春花下的信中……他見到現在的我……會害怕……”
硯寒清又只能跪在他身側，止不住的淚水落入他們握緊的雙手之中。北冥封宇伸手一握，鮫人之淚在他手中凝成一粒掌心大小的、泛著螢光的鮫珠。他緊緊握住鮫珠，用手背替硯寒清擦去眼角的濕潤，道：“硯寒清，哈，我知道你不願意聽，我發誓，這是最後一遍……海境，終究只能拜託你了……”
硯寒清又感受到肩頭無形的千鈞重擔。他下意識地想要再躲，卻發現天地之間已無躲避之處。原來飽讀醫書，深諳生死，在臨別之刻，猶不肯信命。硯寒清呢喃著祈禱：“王……不要走，可以嗎……”
“……哈，”北冥封宇竟然從硯寒清臉上看出一絲執著的癡態來，他笑了笑，道：“天不假年呐……”
北冥封宇攥握著鮫珠，望向窗臺。今夜的夜空仍舊華美，繁星閃爍，一如華兒許願、他與硯寒清對坐烤火那夜。窗臺上壓著信箋的望春花的枝頭上，仍有幾朵花苞不肯綻放。——海境的冬天終是太漫長了。
*
北冥封宇合眼那一瞬，海境的夜空中卷起朵朵濃雲，不一會兒月隱星遁，彤雲密佈。周遭空氣溫度驟降，半空竟然飄起剔透的冰晶。
海境人未曾見過雨和雪，他們對這異象新奇不已，無人知道他們的鱗王在這一夜病逝西天。
硯寒清擦淨北冥封宇面頰、胸口的血跡，守在床邊。他呆坐至天明，想他們君臣數十載，想他們同住數這幾日，想海境，想“璞鏡”。
他望著那粒北冥封宇至死緊握的鮫珠想，過去的硯寒清有一部分已然與北冥封宇一同死去了，兩縷魂魄纏在一處，一同回到最沉寂、最安逸的海底去，而他要帶著北冥封宇的希望，在他保護了一輩子的海境，永遠活下去。
*
天亮起時，北冥華正立在院中，他剛剛撫過地上堆疊的積雪，指尖濕漉漉的。他茫然望著硯寒清，有些意外：“硯寒清，你今日沒有出門？”
硯寒清搖搖頭，遞給北冥華一封信箋。
北冥華將信箋接過來，仰頭望著硯寒清，他心中惴惴，問道：“父王呢？還沒醒來嗎？”
硯寒清的手掌在廣袖之下攥緊，他穩住聲音，低聲道：“王睡去了，他……不會再醒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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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29樓發表於: 2021-05-27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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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7，正文完結，出本預售中（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 ..

正文已完結，出本預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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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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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12.20 【硯鱗】末路（硯寒清x北冥封宇）更新11（原劇背景下平行腦洞，仙島入侵，海境覆滅，雷請先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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