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17【師策】野風1-47(完結+番外)，54F by清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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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我願歸于平靜的時候陪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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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20樓發表於: 2010-12-27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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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天际微微泛白的时候师九如醒了过来，平日他总要比策马天下早起个一时半刻，或许是昨晚睡得不塌实，等他睁开眼睛时怀里的人早不知去向。睁着眼又在床上发了会愣，直到院里一声脆铃铛般的笑声响起，师九如才下了床去外屋洗漱。

脚刚踏出屋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外的策马天下和半蹲在他身边的玉桂。

策马天下脚下踏着张硬纸板，玉桂手里拿着块石灰饼沿着鞋底在板上描了个样，两只脚换着描过了才站起了身。

把石灰饼丢进放针线的竹簸箕里，又拿了剪刀出来剪起了鞋样，玉桂道：“我做活快，不出三天包准让你穿上新鞋。”

策马天下弯了嘴角笑着，也不多话，从栅栏外搬了一笼皂荚回来，在铡刀上铡成了碎沫。

裁好鞋样，玉桂进伙房端出个瓷瓮，把策马天下铡好的皂荚拾掇进去，又坐回小凳在针线笼里挑拣起旧布片，“你们脚上这靴子虽然样式好看，但要走山路还是穿布鞋好，底子软也不磨脚。”

“恩，他那脚早前是磨得够戗。”

玉桂掩嘴一笑，边剪着布片边道：“策马大哥，你可真会心疼人，以后哪个姑娘嫁你准好福气。”

“瞎说什么。”策马天下失笑，抬眼看着玉桂，道：“我连个家都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跟着我也是让人姑娘受苦，有什么好的。”

“话咋能这么说，只要姑娘家愿意，那苦也是甜的。”玉桂睨了眼策马天下，微撅着嘴角，手里的活道是不停，穿了细线就定起了针脚，忽又调皮一笑，压了声道：“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这皂荚虽硬，铡起来是力气活，可对策马天下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玉桂这一问，手里的铡刀突然就重得有些抬不起来。策马天下尴尬地抿了抿唇，正寻思着要怎么说话，就听身后一个响动。

“啊嚏……”师九如也不知在屋口立了多久，院里两人的交谈他有些听到了有些又听得不甚清，觉得自己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正想着是退回去还是走上前，鼻子一痒就打了个喷嚏。

策马天下站起身转身走了过去，师九如待要唤他，策马天下擦过他边又进了屋子，师九如的视线就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就见他拿着披风走了出来。

“早上风大，你出来也不穿好。”策马天下把披风搭在他肩上，又在他领口系好了，继续道：“饿了没？”

师九如弯着眉眼，点了点头。

“何老赶早要出门忙活，我们三个先吃过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策马天下话还没说完，玉桂就起身去了伙房，利索地搬了桌子和凳子到院里，又端出了碗碟和馍笼，朝两人道：“在锅里焐着还是热的，赶紧吃吧。”

师九如微微颌首道：“多谢姑娘。”

玉桂也不多言，转身又去收拾铡好的皂荚，走得远些了才小声嘀咕了句，“哪那么多客气话。”

师九如眨眨眼好象什么也没听到，策马天下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一笑，拉着他走到饭桌前。

玉桂把皂荚都收好了，又拿了个小罐出来，分了些进去，走到策马天下跟前，微微低了头，道：“策马大哥，你一次铡这么多我一个人也用不完，想送些去……王大哥那里。”

策马天下一瞧，姑娘手里捧着罐子，胳膊肘还夹着个小布包裹，黑色的布面露了些在外头，看样子是双新鞋，策马天下笑着点头，道：“你去吧。”

玉桂脸一下就红了，抬了眼角竟有些扭捏，道：“那我爹回来——”

“就说你去地里培土了。”

“哎！”

玉桂欢喜的应了声，拨了拨耳旁的碎发，拍了拍裙面上的线头小跑着出了院子，大黄一吠，在策马天下脚边蹭着，策马天下摸了摸它的头，大黄欢实地摇着尾巴跑出去跟上了主人。

目送着少女欢欣雀跃的背影离开，策马天下拉过个矮凳坐在了师九如身旁。

离两人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月余，师九如的左手也如他所说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策马天下比他自己要紧张些，所以手上的棉布一直没有拆下来。看样子还像是带着伤，却也不影响他端碗的功夫，可估计是习惯了，直到现在师九如喝粥还是低着头小口的拨。

眼下没有外人，策马天下也不拘束，拿过他捏在右手的勺子，端着碗舀了勺送到他嘴边，道：“我们在这里住多久了？”

“策马。”

师九如抿了抿唇，待要再继续说话，策马天下抬起下巴，勺子又送近了些，示意他先把粥喝下。

喝下了粥，师九如才慢慢道：“吾们要离开了么？”

“你的手既然好了我们总不能永远呆在这，何老和玉桂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也还有我们未办的事。”策马天下又舀起一勺，看着他吃下了，继续道：“其实《洗神秘录》在我们去红袖阁前就经水路送到了漠城，我让你跟我回趟家倒不是拐着你玩，因为书，就在那里。”

“策马，你为什么现在告诉吾这些？”

看到师九如抿起了唇，策马天下放下粥碗，拾起他左手轻轻握在掌心，道：“一开始我是没打算认真帮你找书，所以没有向你坦白是我的错。如果《洗神秘录》对你如此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那找回书之后呢？”

“哈？”策马天下一时怔愣，这话题跳得也快了些吧，撇撇嘴角，就有些想逗逗他，坐正了抽回手道：“之后就你回你的逐水渊，我继续做我的策马天下喽。”

“策马，你不跟吾一起回逐水渊么？”

“逐水渊有什么好玩，亏你能呆那么多年也不腻。”

“逐水渊有……”师九如迟疑了下，悄悄伸出手抚上了策马天下的手背，道：“你喜欢的桃子。”

策马天下抖了抖肩头，斜睨了师九如，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隐隐的焦急，策马天下又挑起眉梢，别过头道：“桃子我又不是没吃过，谁稀罕。”

“策马——”

抚在手背上的掌心又紧了些，策马天下才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师九如道：“要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除非——”

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一丝疑问一丝期待，策马天下忽然凑进了师九如，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话，说完后立刻又退回了原位。

师九如眨眨眼，笑容立刻就映上了眼角眉梢。反而是策马天下微微偏过头，轻蹙着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

“你愿意？”

师九如笑着点点头。

“不后悔？”

又是微笑点头。

策马天下挑起了眉梢，早该知道是这种反应，师九如的脑袋本来就不能用常人判断，策马天下摇起头，道：“算了，当我没说。”

“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这个名字有多久没从他嘴里听到了，自从两人来到这里，师九如就一直称呼他策马，而且这语气中隐隐的压迫……策马天下心头忍不住一个哆嗦，果然有些玩笑话对着师九如是不能开过头的。

师九如沉默片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策马天下心中抚额，也跟着站了起来，拦住他，道：“才喝两口不到晌午就得饿肚子。”

看师九如也不说话，策马天下不禁叹出口气，又在他耳边耳语了句，师九如才眨眨眼弯起了嘴角。

把人拖回桌旁坐着，端起碗又喂了几口。桌上还摆着两碟菜，一碟醋溜小白菜，一碟凉扮苦瓜，策马天下夹了片苦瓜递过去，道：“这个败火。”

师九如偏了偏头，道：“太苦了。”

“药你都能一口喝下，这还能比那苦。”

说着筷子就戳了戳师九如的嘴唇，师九如微微蹙眉，还是张开口把苦瓜咬在了齿间。见他艰难地咽下，策马天下心情不错，又夹了片送进去，道：“不准讨价还价。”

筷子是送进去了，却收不回来，估计是师九如真的很不喜欢苦瓜，含住筷子就不肯松口，策马天下又是想笑又是无奈，轻轻抽了几次也没抽回来，就在两人为顿饭耗在那里时，栅栏吱呀声从外打开了。

为了个急症病人，何老五更天就摸黑赶去了临村，这好不容易忙完赶回来，还没踏进院里就见着这喂饭的一幕。

何老手里的药笼子往地上一滚，咕噜噜转到策马天下脚边。

“让你别沾水，手又疼了吧。”策马天下用了些力气抽出筷子，放下手中的碗，筷子搁上碗口，瞪了眼师九如道：“还要麻烦人喂。”

说完站起身就拾起了药笼，走到何老跟前道：“路上还好走吧，我去倒碗茶给您。”

“不忙不忙。”何老那布满风霜的脸上有些微红，低低咳了声，在院中环视了圈，道：“那个，玉桂呢？”

“她下地去忙些活，我这就准备去搭把手，您老刚回来就歇歇吧。”

策马天下说完也不等何老反应，扛了锄头就走出了栅栏。

师九如送着那背影走远了，这才站起身收拾碗筷。

何老走到他身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九如啊，老汉我是有些老糊涂了，之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何老？”

师九如有些疑惑地回望向老者，何老笑纹叠起，转身朝他摆了摆手，摇着头往西屋走去，道：“没啥没啥，你忙你的。”

策马天下也不愿往深了想，何老对他和师九如有救命之恩，就像师九如说的这份恩情做什么都报答不了，何老的心思他也早就知晓，可……先不说玉桂没那个意思，就算玉桂也顺着老人的心意，那这份恩，不只是师九如，连策马天下也只能欠下了。如今，也不知道老人明白了多少，其实师九如左手不便，他真的喂他两口饭也不是什么说不通的事，只是，自己心里有‘鬼’，就怎么做也觉得不平常。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和做给别人看又是两回事，本来等自己和师九如离开这里，一切也便尘埃落定，何老和玉桂还是过他们的日子……

策马天下扛了锄头去了地里，培完了土，就站在通往住处的岔路上等着玉桂，也没等多久，玉桂便从小路跑了过来，远远的那边还有个布衣的年轻男子在遥望。玉桂站定了，转身朝男子挥了挥手，男子才望了又望转身离开了。

策马天下和玉桂相视一笑，并肩往回走去。

扯了根路边的杂草咬在嘴角，策马天下偏过头，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你说的王大哥吧。”

“恩。”玉桂点点头，健康的肤色透着薄红，也偏过头看向策马天下道：“大哥你怎么在这等我呢，是不是给爹发现了？”

策马天下心想是发现了，不过不是你的事……嚼着草根，道：“没有，你爹回来得早，我说闲着也闲着就出来接你，免得他起疑。”

玉桂恩了声又是一点头，手指搅了搅衣角，小声道：“我爹看不上王大哥，嫌他是庄稼人，不识字，爹他一心想给我问个有学问又懂药的人，也不管我稀罕不稀罕。”

“你爹到底还要为你好，你是他亲闺女，跟你爹好好说话，他会明白的。”

“我可不敢指望了，你们没来前还好，那师公子一来，我爹看他眼睛都直，都不知道是给谁问女婿呢。”

“哈哈哈。”跟这小姑娘聊两句，总能让人心情爽快，策马天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呀，大哥你看我这怎么说话的，我可不是嫌你们来，就是我爹他……”

瞧少女有些急红了的脸，策马天下忙安抚道：“你别忙解释，我懂。你放心，这门亲事你爹说不成给你。”

“真的？”

“恩。”策马天下看着满脸欢喜的少女，继续道：“师九如他也没这想法，两头都冷的剃头担子，生意做给谁。”

玉桂一副安下心来的模样，有些嚅嗫道：“其实师公子人挺好，就是有些文绉绉的。”

“他就算好成朵花，你不喜欢不也是白搭么。”

玉桂忽然睁大了眼睛，杏眼亮闪闪的地看着策马天下，道：“大哥，你心里肯定有喜欢的人。”

策马天下一愣，回望向少女清澈的眼眸，半晌后尴尬地别过头，挠了挠脑后的长发，轻笑声继续向前走去。玉桂捂着嘴角一笑，也不再多话，跟了上去。

晚上这顿饭，吃得是气氛诡异，策马天下原以为会有尴尬，但没想何老比他自己还想得开。何老不再让玉桂给她师大哥夹菜了，开始冲着策马天下笑呵呵。

“策马啊，九如的手疼，你就给他夹夹菜。”

先是玉桂一愣，从碗口望了桌上三人一眼，眨了眨又继续吃自己的。

师九如倒是心情很好，从碗上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策马天下，明显等着他动作。

策马天下嘴角抽了抽，心想就算做不了自家姑爷，何老还是心疼师九如，指不定认个干儿子呢，那自己算哪门子？策马天下连连点头，端起碟子把半碟的苦瓜拨到他碗里，笑道：“看何老多关心你，知道你最近火气大，晚饭又让玉桂做了盘苦瓜，你可千万得吃了。”

师九如抿了抿唇，点点头，又把头低进了碗里。

何老一脸慈笑，道：“好好，慢慢吃，苦瓜刚摘下的还多着呢。”

在人前师九如一向能忍，可这人前却不包括策马天下面前。两人一回到北屋，师九如就拉着策马天下坐在了床边。

“策马，你故意的么。”

策马天下边脱着外衣边道：“有话就说。”

“舌头都变成苦的了。”

“少骗人，吃半盘苦瓜就能把舌头吃苦，你怎么不说连心都是苦的。”

“吾从不骗人。”

师九如什么心思，跟他在一起到现在如果还不明白的话，策马天下就是真傻了。也懒得跟他再费口舌，策马天下便顺着他的意，伸长了手臂勾过他颈子，道：“我尝尝。”

（注：“问”在西北方言里有“说”“找”的意思，比如“问媳妇”就是找个媳妇；“问女婿”就是找个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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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10-12-27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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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熄了灯，策马天下和师九如并排躺在炕上，里屋朝南面有扇两尺方的窗户，白白净净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糨糊纸洒了进来，照在了两人身上。

策马天下握着师九如束在耳旁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把玩，在食指上卷了几圈再松开，又卷了上去，像是不会厌烦似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旁的师九如开口道：“吾们什么时候离开？”

“恩？”策马天下随口沉吟了声，把卷地有些凌乱的发丝捋顺了些，才慢悠悠道：“三天后。”

师九如偏过头，望向里侧的人，道：“是因为玉桂姑娘——”

“别瞎想。” 策马天下翻了个身，支肘撑起上身，薄被从肩头滑到腰侧，面向师九如道：“我是为了让她安心才告诉她我们打算离开。”

师九如微微疑惑道：“安心？”

“现在说给你听也没差，玉桂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个明白人。”挑了挑眉梢，策马天下握拳撑上了额角，把压在两人中间的发丝拨回师九如胸前，才道：“你以为她讨厌你？她对你冷淡是为了避闲，也是做给她爹看，何老原先是想撮合你们。”

“所以你之前才会对吾说那些话？”

“我是知道何老的想法，不过当时那些只是句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

“策马。”朦胧月光下的蓝眸染上温柔，师九如侧过身靠近了些身旁的人。

“说你聪明吧，这么明眼的事看不出来，说你傻吧，你又尽往歪处想。玉桂姑娘是拿我当兄长看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话中有些训斥的意味，但说话的人表情却很柔和，策马天下忍不住屈指轻叩上了那玉洁的额头。

“是吾误会了。”师九如半阖起眼帘，双唇蠕动间轻声道：“不该因为玉桂姑娘对你好就多想。”

“还说没多想，你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策马天下压低了身体，贴近了师九如的脸庞，弯起嘴角道：“她是要做新鞋，可不是只给我一个。”

“恩？”师九如抬起眼帘，正对上策马天下的视线。

“玉桂姑娘知道我们后面还有山路要走，就说给我们一人做双，我是有推辞到底拧不过她热心肠。”顿了顿，想起之前的情景，策马天下轻叹声，道：“那天晚上她来找我就是要你的鞋样。”

“她……吾不该——”

瞧出师九如愧疚的神情，策马天下打断了他的话，一翻身又躺平在炕上，道：“好了好了，现在知道也不晚。”

“恩。”师九如慢吞吞应了声，过会又翻身撑在了策马天下身旁，道：“不过，策马你怎么知道吾脚大小？”

还好是在夜里，透过糨糊纸的月光不足够亮到让师九如发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策马天下抬臂压在额上，微微别过头有些不耐烦道：“知道就是知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趁吾睡着的时候偷偷——”

“我用得着偷偷地？！”策马天下忽然就撤下手臂转回了头，猛得坐了起来，伸手朝师九如身下探去，有些恨恨道：“我光明正大的摸摸不就知道了！”

“策马？”师九如一怔也想坐起身，可策马天下动作快他一步，握住他脚踝就把他扯回了床上。

从脚踝移到脚背又滑到了脚心，之前磨出的水泡早已长平了，软软嫩嫩的手感一摸就知道不是长年奔波的双脚，策马天下玩性大起，揉揉捏捏地不满足又用指尖在脚心轻轻刮了起来。

“哈——”

一声短暂的笑声，策马天下抬起头就对上了师九如有些游移的视线，师九如不自然地偏过头，紧抿了唇，努力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策马天下忍着笑，握住他的脚踝提在身侧，低下身压在了师九如身上，对着他暴露在面前的耳朵轻轻一吹，轻佻道：“羞什么，又不是没摸过。”

师九如缩了缩颈子，这才缓缓转过了头，弯起的嘴角刚要开启，就听压抑不住的低笑声，道：“师九如啊师九如，这次你不三跪九叩喊我声‘策马大爷，小人知错’，就休想要我停手！”

策马天下勾住师九如脚踝，手指便在他脚底骚挠了起来，忽轻忽重的力道直逼得身下人止不住的轻颤。师九如欲抽回腿，又不敢真的用上气力，只能紧闭牙关，弓着背和策马天下扭成一团。

“策……马……停……哈……”师九如气息不顺地吞吐着字眼，一口气硬是忍得全身散了力气，只能躺回炕上喘着气，策马天下又在他脚心狠狠地一搔，师九如一声短呼，“啊——”

“小声点！”另一只手立刻捂在他唇上，策马天下这才松开了束缚，压低了声道：“深更半夜的叫这么大声，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在淫你！”

师九如眨眨眼，策马天下才收回了手。

蓝色的眼眸泛着层水雾，粉色的双唇也像沾着露水，若要形容眼前的师九如，策马天下第一个想到的是逐水渊里的桃子，看起来……很好吃。这人啊，真的是温饱思淫欲，还没过几天安心日子呢就这么没有定力，策马天下对腹下蠢蠢欲动的欲望竟有些无力。

师九如的双臂忽然绕过他肩头攀在了后颈上，将身上的人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柔道：“策马，你今天跟吾说的是真的么？”

属于师九如的气息，满满地包围在身上，策马天下觉得脑中轰得一声响，思维就跟着血液一起沸腾了，只要他策马天下还是个男人……这是理智断线前最后一个闯入脑中的念头，噙住那柔软的双唇，策马天下用吻回答了这个的问题。

炙热的气息在两人唇舌间传递，却只是让温度变得更加火热，盈满口中的不知是谁的津液从师九如唇角滑下，策马天下伸舌一路舔过又纳回他口中，师九如微微睁了睁眸，一声沉吟将策马天下反压在身下。

策马天下只穿着褥裤，这让师九如的亲吻几乎畅通无阻，在修长的脖颈留下点点红痕，唇又落在锁骨上轻轻地啃咬着。感觉到手心下的滚烫温度，师九如微微阖起眼，舌尖滑上了胸口的红色珠粒，小小的嫩嫩的珠粒在舌的舔抵和唇的吮吸中变得硬挺起来。

“不……”策马天下发出细微的抗拒声音，手指插进师九如发中轻推着他，道：“我……不喜欢……这样。”

有些留恋地在红粒上轻轻一吻，浅吻一路贴上了腹部，舌尖在那陷下的小口里轻轻一送，掌下劲瘦柔韧的腰侧便紧紧绷了起来。又滑下一段，牙齿咬在了裤腰上，轻轻往下一带，硬挺的欲望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拍打在了师九如唇边。樱红的头部已经撑开了束缚的皮囊，正滴滴地淌出透明的爱液，沿着肿胀的根茎涂抹上那片密林。师九如伸出舌尖舔上了小小孔眼，身下的人瞬间绷紧了身体。

“恩……”

这一声呻吟像是种无形的鼓励和邀请，师九如弯起眉眼，将唇上颤巍巍的头部含进了口中，这是他第一次用嘴来满足他，但男人是种本能的动物，即使从未做过却也知道该如何得到快感。将策马天下的欲望含着的同时，舌也舔拭缠卷着根部，吞进又送出地反复爱抚着愈加硬挺的欲望。但毕竟是头一次有些不得要领，每当牙齿不小心擦过脆弱时，都能从头顶听到策马天下隐忍着痛苦和欢愉交织的吟声。

放开了口中的欲望，手指轻柔地拨弄着垂在根部的玉袋，低下头含起了一侧在嘴中轻吮，策马天下忽然弹起了身体。

向上望去一眼，是他向后伸出的脖颈，师九如了然地又回到了欲根上，深深地将它含进口中，头部抵上喉间的时候，策马天下难以忍耐的呻吟声泄出，“啊……放……开……”

师九如钳制住想要推开自己的双手，唇上用力一吸含得更深了些，瞬间便有一股浓浓的液体冲进了喉间。

“恩……师……九如。”

策马天下急促地喘息着，等待沸腾的思绪和比思绪更加沸腾的身体冷却下来。

待将精液全数吞下后，师九如才缓缓送出了口中柔软。

策马天下深吸口气，心跳渐渐平稳下来，他撑起上身看向了跪坐在自己腿间的人。师九如弯起了嘴角，轻轻咳了声，竟有些羞涩地抬起了手背想拭掉嘴边残留的液渍。

“别动。”

策马天下捉住他手腕，一用力将他拉了过来，手臂环在了腰间，翻身将师九如压在身下。从上向下地看着，因为吞下的液体撩动了喉咙，师九如的脸微微涨红，红肿的唇角挂着一丝白浊的液体，师九如又是一声轻咳，幽幽沉沉的眸回望着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忽地低下头，舔上那丝白浊，舌尖沿着他嘴角滑上了唇间，师九如启唇将策马天下纳入口中，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策马天下半阖着眼，眼下是紧闭着的眉眼，即使看不到他蓝色的眼眸，策马天下也知道那双眼中映着的人，是自己。让他染上自己的味道，让自己被他的味道染上，就这样沉浸下去……沉浸下去。

第二日何老和玉桂要去赶庙会，去得晚了怕药卖不上个好价，于是师九如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去帮何老最后再收整一遍药材。其实师九如一下床策马天下就醒来了，只是他实在没力气跟着一起下床，这嘴也不是自己的了，下巴也不是自己的了，说到底这方面师九如怎么也不该比自己娴熟，所以就是……天生的？啧，这让同样身为男人的策马天下多少有点被打击到，算了，男人也不是时间越长越好，既然找到台阶下了，策马天下也不愿多想，翻了个身继续回笼觉。

等再次睁眼时，天早大亮了，从窗外射入的光线看怕是快到晌午。策马天下揉揉睡眼，打了个哈欠才起身准备穿衣。这时，师九如也进了屋，端着饭菜放到了外屋桌上。

“玉桂姑娘早上离开时留了饭菜，说他们晚上前就会赶回来，吾见你太累了也就没叫醒你。”

策马天下扯扯嘴角，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师九如继续道：“何老和玉桂不在，吾们就在屋里吃吧。”

“恩。”策马天下应了声，穿好衣服走了过来，眼角瞟到桌上个小小的圆盖铁盒，道：“这是什么？”

顺着策马天下的视线，师九如望过去，道：“这是玉桂姑娘给的，她说这土炕上可能有虱子，痒得话就沫些这个在身上。”

“虱子？”策马天下疑惑地蹙了眉，待看到天光大亮下师九如脖子上点点的红痕后，突然就抬掌抚上了额角，道：“你怎么说的？”

“吾说不觉得痒——”

策马天下劫住他的话，道：“然后呢？”

师九如不解地看着策马天下，继续道：“之后何老就过来将玉桂姑娘叫走了。”

“哈。”策马天下一屁股坐上凳子，一下下点着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面子值几个钱。”

“策马？”

看了眼身边满面春光，脸蛋滑得溜手的师九如，策马天下就从舌头苦到了肠子，看来这人情世故方面真要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说。

两人吃了饭收拾好碗筷，已是过了晌午，因为要翻个山头所以大黄没跟着主人赶集，师九如喂过了它就不知道它溜去了哪里。策马天下要下地浇水，师九如帮何老整理的药册也都已完毕，便要跟着他一起去。策马天下说这日头晒人，地里更晒，一个人就够了你去凑什么热闹，师九如也不说话就跟在他身后，策马天下拧不过他，就让他坐在扶手上拉着。

等两人从地头回来天色已沉，原想着何老和玉桂会先回来，没想只有冲出院子迎接他们的大黄。策马天下卸了水灌，师九如就从屋里端了茶碗出来递到他面前，策马天下喝茶的功夫，师九如又摆了湿布巾替他抹汗。

策马天下喝了半碗把茶送到师九如嘴边，师九如就着碗沿跟着喝了几口。

“这么晚了还不见他们回来。”

师九如抬起头道：“策马，你在担心么？”

策马天下微微凝眉，把茶碗塞进师九如手中，朝去路望了望，天色暗沉却是望不出几里远，“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等着。”

师九如虽有迟疑，还是点了点头目送着策马天下转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其实这一等也没等多久，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只是一起回来的三个人两个身影还是让师九如微微吃了一惊。

策马天下背着何老刚踏进院子，师九如立刻迎了上前，帮忙把老人扶坐在了凳子上。玉桂一下就半蹲在何老身边，满脸的汗水和焦虑，“爹你要不要紧？”

“闺女别担心，爹没事。”何老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头，右腿搭在地上却怎么也曲不起来。

师九如看了一眼，从屋内搬了个高些的凳子将老人的腿轻放了上去，这才卷起裤脚查看，在老人大腿外侧处有一大片淤青，师九如在周围轻按了按问了何老些哪疼的话，又转身进了北屋拿了些白棉布出来，在冷水中摆透了敷在腿上，道：“没有伤到骨头，要先冷敷几日再用药油擦抹。”

“呵呵，辛苦你了九如。”何老又堆起笑容，也拍了拍师九如肩头。

“何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策马天下凝神望向何老和玉桂，从玉桂的神情不难看出其中含有隐情。

“恩——”师九如微一沉吟，也有些凝重道：“如果师九如所猜无错，这伤像是踢打所至。”

策马天下一惊，道：“踢伤？！”

“唉！”何老一声长叹，看了眼蹲在身旁的闺女，摇着头道：“本来欢欢喜喜的卖了药材往回赶，谁想半路遇到这里出了名的一帮贼人，银子被抢光了也就罢了，那贼头看上玉桂，就放话说……唉！说过两日就叫人迎玉桂过去做他的压寨夫人！你说我好好一个闺女能让她跳这火坑嘛，简……简直是欺人太甚啊！咳咳咳——”

“爹！”玉桂忙抚上何老心口帮父亲顺气，道：“你小心着身子！”

“爹没事，没事，你先回屋去，我跟你师大哥，策马大哥有话说。”

何老挥了挥手要女儿走，玉桂抿紧了唇，缓缓站起身看向策马天下，少女的脸上是忧是愁眼中是不甘是不愿，搅了搅衣角转身回了西屋。

何老看向两人，视线在两人面上一一瞧过，忽然就撑起身来往地上一跪。策马天下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老人，师九如也赶忙上前，将老人扶回了凳子。

策马天下敛了眉峰道：“您这是做什么！您救我们一命我们都不曾向您施过如此大礼，您这一跪让我们以后如何直着脊梁做人！”

“策马。”师九如轻拍上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然后转向何老，温言道：“何老，您的大恩吾们无以为报，吾知您如今定有要事相托，请您直说吧。”

“唉，两位既如此说，那老汉我就直言了。”何老眼中渗出泪花，手背抹了抹，继续道：“那贼头一旦有那心思，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是躲不过的，那都是群拿刀扛斧的恶人，现如今就算我乐意，怕也没哪个婆家敢要玉桂了，所以，我想让她跟着九……跟着师公子，哪怕就当个妹子，带着她走远些——”

“爹！”

就在这时，玉桂突然从西屋跑了出来，跑至三人面前几步时又停了下来，眼中虽有水光却不曾落泪，双唇微微颤抖着，道：“爹，你自小教我施恩不图报，现在咋能这样？！”

“玉桂啊，爹……爹这也是没法子啊！”何老说着说着眼里泪光又起。

“爹。”玉桂忽然就跪在了父亲面前，神情中再看不出方才的混乱，还是那如银铃般的声音，道：“女儿知道爹的心思，知道爹是想女儿好，可女儿心里只有一人，所以女儿希望爹不要再为难师公子，至于那恶人，女儿也是死也不会跟了他。”

玉桂说着就是一磕头，这一磕让少女光洁的额上瞬间就肿了起来。策马天下一看就想要上前扶起她，玉桂眼眸一转用视线制止了他的动作。

“策马大哥。”玉桂看着策马天下，又道：“玉桂没有兄弟姐妹，但在心里，玉桂早就将你当成了亲大哥！”

再一磕，额上已蹭出了血红。

“师公子。”玉桂转向师九如，停顿了片刻，才道：“以前有玉桂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别见怪，你有礼有学问，在爹他心里也早将你当成了亲儿子，以后玉桂不能服侍在他身边，还望公子替玉桂常来看望看望他。”

最后一磕首，血已顺着少女的额头滴到了眉心，刺红刺红的像是从心头淌下的心血。

语毕，玉桂从夹衫里摸出把大剪，一剪下去黑乌乌的秀发便散落一地，待要第二剪再下，忽然一只缠着白棉布的手握住了锋刃。

“师……公子……”

锋利的剪刀穿过棉布，划伤了师九如的掌心，血瞬间将白色浸染，滴答着从指缝淌了下来，师九如却只是弯起了眉眼静静地看着少女。

玉桂缓缓松开了握着剪刀的手，策马天下立刻上前从地上将她扶起。

“傻闺女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何老捶胸叹气，心疼女儿的烈性子，老泪纵横道：“你做这傻事让爹可怎么活啊……”

“爹……”玉桂硬是收起眼中的泪，扑跪在了父亲膝上。

师九如将剪刀放回了北屋，出来时便收到了策马天下投在左手上的视线，回视着安抚了他，朝抱在一起的父女两道：“事情还不到这般绝境，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当然。”策马天下走上前，一直凝重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道：“一个要把女儿托付给我们，一个要把爹交给我们，先不说我们这一路没有个平安，玉桂跟着是吃苦受罪，再说你个当闺女的，你爹养你这么大，你剃了三千烦恼丝寻清净去了，让他老来无依你能安心么。”

“策马。”师九如微蹙眉看向策马天下。

“好啦好啦。”策马天下撇了眼师九如，扯扯嘴角道：“我就去亲自会会这帮人，看他们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师九如思索片刻，道：“只用武力是不能解决这件事的。”

“放心啦，我知道。”策马天下点点头，双手抱臂，挑起眉梢，哼笑声道：“对付这种地头蛇教训是吃不够的，到时我们走了，连累的还是何老。除非杀——”

“恩——”师九如一声沉吟，缓缓偏过头去。

“咳，杀也是杀不得。”策马天下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继续道：“嫁却还是要嫁。”

“策马大哥？”

三个人都有些不解地看向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眨眨眼，眼眸闪过一丝黠光，道：“不过是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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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0-12-27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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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策马天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个大概，一夜的合计后，四人就开始各自准备了。其实三个男人倒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忙活了玉桂，时间也紧，玉桂翻了箱底她娘留给她的一块红布，便没日没夜的赶制了起来。

起初玉桂还有些疑惑，就算听了策马大哥的主意，可这身按着自己大小缝制的嫁衣要怎么个用途，直到迎亲当日看着策马天下穿着合身的衣服从屋里走出，才不禁大吃一惊。

策马天下爽朗一笑，对着愣了神的少女道：“别怕，这是缩身术。”

玉桂瞪大了眼，绕着策马天下身边转着圈地从头到脚地细看，道：“策马大哥……这功夫可真奇了！你要不开口说话准没人瞧得出你是个男人。”

策马天下挑挑眉梢道：“我本来就是个男人，还要别人瞧。”

原本策马天下就生得清朗俊逸，修眉凤目，挺鼻薄唇，皮肤又是雪似的白，只看长相怕是比师九如还要秀气三分，只是他行事洒脱不拘小节，为人爽朗随性，反倒不让人如何在意他的长相，现如今缩成了玲珑身姿，神情态度虽还是男儿样，让旁人瞧着却像份任性和娇蛮。

玉桂捂着嘴角一笑，又站远了些瞧了起来，两日来几乎没怎么合眼的少女眼中布满了红丝，额上还缠着白棉布，或是怕父亲看到了伤心，剪过的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形容憔悴的面庞上露出的依旧是初见时的纯真笑容，策马天下也不禁欣慰地弯起了唇角。

站在一旁的何老心中倒是感慨万千，若不是知晓此去入的是贼窝，眼前的景象还真让他有些嫁女儿的为父心情，何老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九如啊……这一路上你们可要小心，千万别勉强了自己。”

等了会没听见应声，何老转过头又唤了声，“九如啊……九如？”

“恩？”师九如这才将视线转向老人，眨眨眼道：“何老有话请讲。”

“咳……”何老握拳轻咳，叠起笑纹拍上师九如肩头，和蔼道：“没啥，你这身衣服怕是不行，我那有玉桂以前做大了的衫子你穿着正合适，跟我去屋里换换。”

师九如点点头，朝笑在一起的两人处望了眼，跟着何老去了北屋。

玉桂这一番打量完了，瞅着策马天下束起的发，道：“这头发得重梳梳，要不盖头一盖准露馅。”

策马天下应了声，就和玉桂一起去了西屋，这也是他头次来到少女的闺房，微微低了头也不仔细打量，由着玉桂拉着他坐在了梳妆镜前。

玉桂手下麻利地解了他的束冠，如墨的发顷刻就铺在了身后，握着木梳沾了些桂花油筚顺了发丝，就在脑后盘起了髻。

从镜子里望向身后的少女，策马天下笑道：“哭什么。”

玉桂赶紧背起手抹了眼角在衣服上擦了，又在手心沾了些油固定起发髻，小声道：“大哥，你这一去真的不要紧么？”

“怕什么，你就在家安心伺候你爹，等着你王大哥娶你过门。”

“你咋还有心思说这个。”玉桂眼睛更是红了些，道：“那我们啥时候才能再见？”

策马天下沉默了会，仍是笑道：“等忙完了正事就回来看你们。”

少女没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盘着手中的发，一根根一丝丝地将自己的心情盘了进去，末了又梳了梳从鬓角分出的两缕长发，从梳妆盒里挑了朵红艳艳的布花从耳侧别进了髻中。

就在这时，师九如的声音响起在了屋外，“玉桂姑娘。”

玉桂忙转身打开了屋门，迎了师九如进来，转身到炕头取出个包裹递到他面前道：“师……大哥，这是做好的两双新鞋，时间赶得紧，活都是粗活，你别嫌弃。”

师九如知道这是玉桂的心意，也不推辞，接过后道：“多谢姑娘。”

玉桂又看了眼策马天下，紧了紧眼角，道：“那你们说话，我先去爹那了。”

待玉桂转身离开了，策马天下才仔细瞧了眼前的人。

师九如褪下了一身丝绸料的衣裳，换上了北方的粗布长衫，虽是样式简单的蓝衫，但穿在他身上反显得长身玉立，儒雅清隽，端是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师九如走上前，静静地看着策马天下，片刻后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在策马天下微微疑惑时，师九如从梳妆盒里拿出了石墨，在桌上小碟的水中一点，描上了他的眉。石墨从眉头缓缓滑上了眉梢，策马天下眨了眨眼，弯起了唇角，师九如的手就从他的下巴抚上了唇间，指腹在那薄薄的唇上来回地摩挲着，策马天下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师九如不禁苦笑起来。

院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同时注意起了屋外的动静。

先是一声粗鲁的男声响道：“何家老爷子！我们来替老大接夫人回寨子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陌生的男声道：“快让新媳妇出来给我们兄弟瞧瞧！”

再然后是北屋的门打开的声音，和何老气呼呼的声，道：“你们这些人这是迎亲还是抢人！咳咳——”

师九如放下石墨，转身拿起了桌上挂着细黄坠子的大红盖头，看着策马天下，手中盖头一抖，铺天的红色便掩去了策马天下所有的视线。

师九如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那是与往常相同却又不同的感觉，他的手还是那么暖，却不再坚强有力，细细的手腕细细的指尖，好象稍一用力就会碎掉，师九如将他牵了起来走到屋口，温柔低语道：“娘子，吾们该动身了。”

屋门一打开，策马天下狠踩过师九如的脚，跟着小步迈出了门槛。

师九如朝院中看去，院中的三人也立刻回望向他。

除了何老，另两个便是从黑风寨来抢亲的人。为左的一个胖壮黝黑，露出短褂子的肚肉随着动作忽悠悠颤着，为右的一个低矮精瘦，两只小眼滴溜溜转着闪着精光。

瘦子贼嘻嘻一笑，两三步就蹿到师九如身前，探了身子就朝后头的人快嘴道：“这就是新夫人吧，小的名叫赵六三，家里兄弟六个排行老三，夫人叫我六三就行，旁边那傻胖没人管他叫啥，你就叫他傻胖吧。我们老大在寨子里日等夜盼成天劲地就念着媳妇呢，你可是不知道他打头面见你就稀罕上了，你这跟我们回寨子那是吃香喝辣的享福去，保准你再不念这穷山沟。夫人，夫人，你也跟六三说两句呗——”

六三说着手就往师九如身后伸去，师九如收手将人护住，抬臂便挡下了六三。

六三八字眉一撇，小眼在师九如脸上一个提溜转，退出去半步，指着师九如鼻尖道：“你是哪来的什么东西，我老大婆娘的手你也敢摸？！！”

这时何老边咳着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朝六三道：“这是玉桂她哥，打小送去外头药铺子当学徒，这知道他妹子要嫁人了，赶了路回来送她一程。”

“她哥？”六三狐疑地在师九如和何老面上扫过。

“咋得！我一把老骨头的还给你们踢成这样，现在亲闺女出嫁老汉连送她都送不成！长兄如父，她哥送她进门有啥不行！”何老说着说着就又咳了起来，拐杖砸在地上咚咚地响，“还是这媳妇你们也别接了，把老汉我的尸首抬去给你家寨主！”

“哎呦哎呦这哪的话啊！丈人爸说是啥就是啥！”怕老爷子脾气真上来了搞个玉石俱焚，自己这差也交不了，六三赶紧点头哈腰的陪了笑脸。

“谁是你丈人爸！”何老呸了口唾沫星子，抬起老腿走到了师九如身前，干瘦的手握上了师九如的，道：“九如，这一路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妹子。”

师九如点点头，温和嗓音道：“请父亲放心。”

一声父亲，何老立刻湿了双眼，紧了紧手心，又走到策马天下面前，道：“孩子，有空就回来看看爹，啊？”

红色的嫁衣微微往地上一伏，给老人做了个揖。

“我说大舅爷，这再拖下去赶黑就到不了寨子了，咱们是不是赶紧着上路。”

六三这一开口，何老又是狠一跺拐杖，气呼呼地走到院中背过了身。

师九如牵着手中的人送进轿子，放下轿帘，朝着老人的背影深深一拜，跟着晃悠悠离地轿子，离开了这个他们短暂生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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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10-12-27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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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大黄小跑着在三人一轿后跟出十里山路，直到师九如停了脚步唤过它，抚着它的脑袋低语了几句，大黄才呜呜地转身离开。六三也没看漏这幕，便不疑有它的一口一个大舅爷地跟师九如套近乎。

三人一路上也不歇脚，翻过个山头就算是出了山。四周的景色也从密林丛草的崎岖小路变成了视野开阔的大路，一开始还能从路旁看到些倚山坐落的村庄，渐渐地随着青山远离，路越走越宽，几乎难觅一草一木的大片黄土上竟像是无路可走又处处皆是路，偶尔孤立的几堵残破的土墙，墙缝里钻出的狗尾巴草枯蔫蔫地在风中摇摇欲坠，馒头似的土包零星地横卧在路边，一脚踏下便能扬起土沫，一丝风吹过就是尘埃漫天。远方夕阳余晖融进飞尘中，映着的是茫茫前路。

又在这没有人烟的黄土坡上行了几个时辰，天擦黑时，终于在前方望见了点点火光。三六和傻胖把轿子往肩上扛了扛，加紧脚步赶路，冲师九如一声喊，道：“前面就是寨子，大舅爷咱麻利点别让老大等久了。”

越是靠近越是听得清人声喧闹，爬上一段坡后就到了黑风寨的寨门，说是门却只有个架子，四丈高的两根圆滚滚的粗木桩上横着三丈宽的木梁子，桩子两头一边绑着缎大红布，梁下左右垂着个大红灯笼，烛火透过红纱映出个明晃晃的‘囍’字。进了寨门，不远处摆着四五张长桌，桌上全是大盆大碗地盛着肥腻腻的骨头肉，再远些的火堆上正架着烤得金黄的全羊，几十个人一堆堆围坐在桌上，视线全集中在正前方的一个魁梧的身影。

轿子还没落地，魁梧的汉子就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跟在身后。人群开始止不住的骚动起来，一个个笑得挤眉弄眼，嗡嗡一片人声。

六三赶紧卸下轿子让出了地方，哈着腰挪到一旁朝壮汉喜道：“老大，夫人我给你请来了。”

被称为老大的人，一头不修边幅的发乱糟糟披在肩上，浓眉虎目，下巴上一圈黑密密的络腮胡遮去了一半的脸，无袖的布衫大敞着前襟，结实的胸膛上又是层黑密密的毛，壮汉咧嘴一笑就露出了一口半黄不白的牙，大掌往六三那小身板上一拍，道：“小子做的不错，一会多喝几碗！”

说完，壮汉一弯腰就掀起了轿帘，往里瞅了眼又是咧嘴一笑，膀子一展将轿子里的人扯了出来，这一扯甚是突然，策马天下在轿中坐了一天，腿脚本就有些麻了，踉跄地踏出轿外地还没踩实，腰上一轻忽地天旋地转被人扛在了肩头。

见老大扛着人就要走，六三眼珠子一滴溜忙开口了道：“老大，这位是来送亲的何家大舅爷。”

壮汉这才注意到六三身后站着的蓝衫青年，大掌推开六三，走上前打量了师九如一眼，又看了眼旁边悄悄点头的六三，壮汉才笑道：“大哥亲自把妹子送来，我刘老虎咋能不说声谢！六三，把大舅爷请上来！”

刘老虎说完就转身走向前，六三和傻胖前后拥着师九如也涌进了人堆。

刘老虎一站在人前，人群中立刻炸开锅似的哄闹，七七八八的声音都有，只听有人扯着嗓子道：“老大！也给我们看看新娘子啊！”

刘老虎往肩头扛着的人屁股上一拍，吼道：“老子还没看过呢，你看个屁！”

人群一阵哄笑，又有人道：“老大！晚上看媳妇的时候记得把灯点着看仔细点！”

刘老虎指着说话那人，怒瞪道：“你小子毛还齐呢，老子要你教！”

人群又是一阵翻天的哄闹，刘老虎走到靠前的一个桌上，端起一碗酒，冲着人群道：“今天是我黑风寨刘老虎大喜的日子，兄弟们只要跟着我好好干，以后管你们一人一个媳妇！”

“好勒！！！”

刘老虎举碗一口饮尽，又道：“今晚兄弟们好好乐！！”

“老大！晚上悠着点别闪了腰！”

刘老虎啐了口唾沫，又倒满一碗酒走到师九如面前，道：“这碗敬大哥，你妹子以后就是我刘老虎的人了。”

说完一口灌下，也不等师九如做何反应，扔了手里的碗大笑着进了身后挂着红灯笼的大屋。

人群哄闹完了就开始挤成堆的吃肉喝酒闲聊，六三拥着师九如也找了个位子坐下，忙倒了酒扯了肉的送到他面前。

“大舅爷你喝你喝。”

师九如也不应声，看着面前的酒碗，端了起来送到口中，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从不知道酒是这种滋味，像股火般从喉咙一直烧到了心头。

这边，刘老虎一进屋就将人放到了炕沿上，搓了搓手心就扯上了盖头。手才刚摸上布角，忽然就被轻拍了开来。

刘老虎一摸手背，笑得有些贱相，凑近了新娘子，放低了声道：“媳妇，有啥害臊的，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说着又要摸上喜服里藏着的柔夷，策马天下扭过身体躲开了些又指了指桌上燃得火旺的蜡烛。

刘老虎明了地嘿嘿一笑，道：“还是怕羞啊。”

说归说还是转身去吹熄了烛火，屋里光线瞬间便暗了下来，只有从窗外透进的些许火堆的红光。还没等刘老虎暗喜，这再一转身，炕沿上坐着的人竟然凭空没了。刘老虎摸黑的喊了声，“媳妇？”

突然腰上一个猛力，人就半飞着扑上了床，紧随着一个力量压在了背上。刘老虎先是一惊，可慢慢回味过来又是咧嘴一笑，手就摸上了夹在腰侧的小腿，道：“媳妇，你还好这口啊。”

“我好不好不关你事，不过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耳边声音响起，刘老虎猛得惊醒，利马就使上了劲要撞翻身上的人。

“别忙动。”策马天下一手落下，一把铮亮的短匕首就擦着刘老虎的鼻尖插进了床里。

“你是谁！”薄利的刀刃晃在眼前，刘老虎暗使了力却发现推不动后腰上坐着的人。

“啧，刚一口一个叫得多亲热，这炕还没捂热怎么就忘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策马天下抽出匕首，拍了拍刘老虎的脸，刀刃就滑上了还摸在小腿的手背上，道：“这一不拜天地，二不拜高堂，三不夫妻对拜，连交杯酒还没喝就心急成这样。”

“你可别乱来！外头都是我兄弟！”刘老虎板是叫得硬，手却麻溜地抽了回去。

“兄弟哪有夫妻亲，不信你就叫大声点，看他们是来救你还是在外头笑话你。”说完策马天下站起身，抬脚就踢上刘老虎腰侧，把人翻了个身，脚又踩上了他的胸口，俯视道：“叫啊。”

刚一直背对着来人，这会总算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透窗而进的微微红光里，眼前的人雪白的脸庞，纤细的下巴，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睛里含着戏谑，可声音又是男人，刘老虎是怔是痴，咧了嘴竟开口道：“你不是何玉桂，你是男人还是姑娘？”

“哈，还有闲心关心这个。”策马天下脚下灌力重重地踩了下去。

“啊！你！”刘老虎大叫一声，双手就捉住了策马天下脚踝要拉开，却是半分挪动不了，抽着凉气道：“你到底是谁，想干啥！”

“我是谁？”策马天下的脚从胸口慢慢往下移去，停在了刘老虎的下腹，低笑声道：“我不就是你轿子抬进门收拾你这孽根的人么！”

“别……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命根子被人踩在脚下，管他是多狠多恶的人心里都得打颤，刘老虎冷汗一滴，赶忙改口道：“你要啥，只要我这有的尽管你拿。”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什么都不要。”策马天下半蹲下身，刀刃刮上了刘老虎胸膛上黑乎乎的一团毛，挑起眉梢道：“我就要当你媳妇！”

刘老虎心中大骇，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人，颤声道：“你……你要干啥。”

“啊————”

一声惨叫，屋外正喝到兴头上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沉默片刻，也不知是谁先开口说道：“我原先以为咱老大够猛的，没想到新夫人更厉害！”

“哈哈哈，老大这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娘的，我也想娶媳妇！！！”

大家又是一团乱糟糟的调侃笑骂，只有师九如静坐在一角，一口口喝着碗里的酒。

没多久，大屋的门忽然在鼎沸人声中由内打了开来。几十双眼睛有疑惑，有好奇，有瞧好戏的齐齐望了过去。

刘老虎全身只穿了件裤衩，下巴上的胡子，胸口的毛给刮得干干净净，缩着背从屋里光着脚走了出来，身后紧紧跟着的正是穿着喜服的策马天下。

人群皆是一阵惊愕，策马天下抵在他腰后的手腕送了送，刘老虎立马开口道：“我当家的说了，要喜庆跟兄弟们一起喜庆。”

“老大？”

“当家的？”

“瞎嚷嚷什么！我说了！以后这家就我媳妇当！谁敢有二话！”刘老虎说完，高大壮实的一汉子竟是伏低了的姿态冲着身旁的策马天下一个谄笑。

六三小眼猛盯着策马天下看了又看，虽然只见过一次玉桂，但明显瞧出不是一个人，于是就猫着腰接近了些，小声道：“老大，这位夫人好象不是——”

“放屁！”刘老虎狠瞪一眼六三让他闭嘴，嘀咕道：“那玉桂能赶上我媳妇好看！瞎你的狗眼不知福！”

六三赶忙低了头就退进了人群，就在这时策马天下开口道：“该说的都说了，那还等什么。”

声音一出，人群又一阵骚动，但老大让闭嘴，谁也不敢多话。

刘老虎点头道是，喊了个手下道：“拿酒来！”

手下应了声就端了两碗酒走过来，策马天下看了看，摇起头。

刘老虎立刻道：“谁让你拿碗了！抬酒坛！”

那手下一愣，马上收了碗，又喊了个兄弟从别屋扛了两个酒坛出来。

策马天下手腕一翻悄悄收起了匕首，压低了声对刘老虎道：“识相的就老实点，免得我脚底不知轻重，断了你的子孙。”

刘老虎嘿笑着连连点头。

策马天下一手拨开了酒塞，将酒坛举在手中，看了眼刘老虎道：“既然是交杯酒，这酒自然要我喂你喝了。”

说完，脚下一勾踢了个长凳过来，抬着下巴一点，刘老虎便忙坐了上去。

“张嘴。”

策马天下坛子举过手臂，对着大张的口就灌了下去，酒水漫过口鼻像泼出似的一半进了刘老虎肚里一半给他洗了个身。刘老虎呛得直咳，眼见就要合了嘴，策马天下一手捏住他下腭硬是将酒全灌进了口中。刚一灌完，策马天下扔了手里的酒坛，指尖迅速按上了刘老虎的睡穴，人不及吭半声，呼哧一下眼一翻睡倒在了地上。

人群忽然就吵闹了起来，有人急道：“老大！！”

有人开始对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产生疑惑，“我就说这不是那天老大看上的婆娘了。”

更有愤怒者道：“你哪来的疯女人，敢这么对我们老大！”

策马天下微微蹙了眉，一掌拍上长桌，桌上的碗盆瞬间被震了开去，挑起眉梢，微眯着眼一个个将眼前的粗壮男人瞧过，低低笑道：“刘老虎说了，今天起我就是当家的，你们不服气？”

“让女人当家哪有这事！！！”

“你凭什么当家！！”

策马天下也不多言，一掌拍开了酒塞，单臂举起酒坛咚地一声放到桌上，勾起嘴角道：“谁先来！”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一会就有人自发地又扛出了十几罐酒坛，大的有半人高，小的也有臂弯宽。傻胖呼噜着一肚子的肉，拨开人群往策马天下面前一站，比缩身术后的他要高壮上几圈，抓住一个酒坛就粗声道：“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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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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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

24樓發表於: 2010-12-28 03: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精采!!終於等到21~25的更新啦!

忍不住先來奏個樂.哈哈~
從這10章裡看到新的師九如對愛的不安引起的小吃醋心情及可愛的舉動~這是以前沒想到九如大神會有的新撒嬌反應.
九如老師之前給人的大愛印象就是置個人感情於度外.化小愛為大愛
讓人有點不知道要怎樣去肯定他的愛是一種怎樣的愛
這次小小失控的情不自禁(背後偷襲那一段)令人傻眼...好賊
苦瓜撒嬌法(要證明自己的舌頭是苦的那段)令人忍不住想要叫他把面具摘下...你不是師九如...說是素大餅還比較有可能

我只能說...師九如學壞了...宅馬一開始就不該帶壞他
這個學生很天才...會馬上超越你的~你不該解放他心中的小魔鬼...會惹麻煩上身啦

九如大神不只造反很神速...連身為男人的本事也很長進~宅馬是該欣慰還是該為自己以後的日子難過??

對了...小馬到底跟九如說了啥??為何師九如有如此的激情演出哩??~好奇
我只能說...開始還覺得乖乖牌的師九如漸漸有惡魔化趨勢與潛質

宅馬在他的感化教育下漸漸有神格化的傾向...這次上山寨的事件讓人看到他的改變
不似以往採較偏激極端的手挽...故事安排狠吸引人...要跟大大說聲"讚"!!
希望不久後有新文推出唷!~有新文與我一同度過HAPPY NEW YEAR的假期

想必九如老師再接下來的文裡會有再現雄風之舉吧！期待。。。

[ 此帖被lucas1104在2010-12-28 22: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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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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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4)

25樓發表於: 2010-12-28 12: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斷在這裡真是讓人百爪撓心呀嘎嘎嘎

哼小策馬這媳婦兒可不是誰都娶得了=333=

師九如可別喝醉呀...喝醉就錯過好戲了顆顆

二版馬真的是各種人妻> <

嘎阿阿求後續求後續~~〈敲碗

淮河流域
↑↑↑襲滅大肚子、帝王香(蓮襲)；詐欺(吞黥)餘書通販中.....請戳上面連結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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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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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26樓發表於: 2010-12-30 17: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27【師策】野風1-25，23F by清茗

搬回文=v=

to lucas1104：
首先很感谢你对这篇文一直以来的关注，谢谢>////<
关于老师吃醋，撒娇这方面，其实之前也有朋友说觉得“难以想象”，于是又要说回文章的人物背景设定，以及我想写的“更人性化”的老师的一面。在外人的面前，老师是不会任性的，但是在小马面前，老师就会忍不住任性啦XDDD，因为两个人窝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给他们更多的小爱，这种描写也是我本人的任性，对所产生的角色偏差，我表示非常抱歉TAT（拍！
“九如学坏了，宅马一开始就不该带坏他；这个学生很天才，解放他心中的小恶魔；身为男人的本事也很长进。”哈哈哈哈，看到这段真的很开心，因为在接下来的情节中，这种趋势会越来越明显！老师在向另一种神棍（？）境界飞速成长，小马真的是教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徒弟啊！所以后来会被（哔——）又被（哔——）什么的也就顺理成章（？）了XDDD
老师的改变，小马的改变，老师向小马的靠近以及小马向老师的靠近，都会在接下来的黑风寨剧情中一点点深入描写，希望他们的“成长”不会令你失望>////<
关于小马到底对老师说了什么，这段话其实就是个留白，不写出来是想各人愿意把怎样的小夫妻对白放进去都可以啦！
最后祝福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to 淮翼：
感谢观文！相信不用太久就可以看到接下来的文啦XDDD
小马这媳妇绝对不是谁都能娶的，我们老师连命都舍得下也要一点点的靠近才让小马卸下了防备XDDD
九如老师轻易不会喝醉的！可一旦喝醉……咳，我就不自己剧透了XDDD
我好爱小马的人妻，各种人妻怎么也写不够，小马就是这么可爱，我们家老师太有福了TAT
祝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PS：祝无攸新年快乐！感谢你一直帮我搬文，搬回帖，辛苦你了！=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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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0-12-30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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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7【師策】野風1-25，23F by清茗

26.

策马天下和傻胖面对面站在长桌最前方，其余人都退开数步距离围站在后方，两人脚旁的地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

策马天下握住酒坛的坛口，道：“怎么个来法。”

傻胖一拍肚皮，道：“比量，滴酒不漏！”

策马天下首先将酒坛举到眼前，傻胖紧跟着举起个同样大小的酒坛，两人视线一对，同时仰头喝了起来。这一坛酒喝得极快，只看得到酒顺着喉咙吞咽而下的小小起伏，半柱香不到，一前一后两声咚地响动，两人几乎同时将坛口朝下，一滴不剩。站在长桌后方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顺着桌面又送了两坛过来，傻胖稍稍喘了口气，接过酒坛和策马天下又是一顿豪饮，一开始还好，可渐渐地粗壮的脖子越来越红，还听得到咕噜噜吞酒的声音，肥壮的身体前后晃了晃，喝尽最后一口酒将酒坛倒扣上桌面，这时的策马天下早已将空坛推送出去，接下了第三坛酒，看着对面的傻胖微微勾起唇角，轻一眨眼就继续喝了起来。傻胖按着酒塞，手里一顿，狠下心地拨了塞抬起来猛灌，可才喝下两口就有酒液从嘴中溢出，忽然扑哧一声将满口的酒喷在了桌上。同一时间，策马天下放下酒坛，视线直接转向后方的人群。

六三从人群中硬挤了出来，道：“我来！”

六三走上前一脚就踢翻了站都站不稳的傻胖，吊着八字眉横了眼对方，啐道：“白糟蹋那么多粮食，孬种！”

说完就转向策马天下，又换上那副贼笑兮兮的样子，小眼闪着精光，道：“当家的，咱不比酒，比酒拳，你看咋样？”

策马天下将手中的酒坛推出去，朝六三伸出手，道：“那就请指教了！”

“哪敢哪敢。”话里头客气，那一副贼笑样看得出十拿九稳的赢头，六三兜了手缩进袖口，手指搭上了策马天下的指尖，道：“就意思意思三胜定输赢。”

两人一个眼神招呼，收手出拳，同时口喊酒令。

六三比了个八字，喊到：“六六顺！”

“四季财。”策马天下拇指压住食指，伸出其余三指。

六三手里比着，眼睛却瞧在对方面上誓要看出些蛛丝马迹，可谁知策马天下一派自在，也弯着眉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手握成拳，从袖口伸出，六三道：“哥俩好！”

“七个巧。”策马天下展开手心，五指并齐。

“八匹马！”

“五魁首。”

八九局对下来，无输无赢，六三额上一层薄汗，随手抬了傻胖的酒坛就灌下一口定神。

策马天下眉梢一挑，大拇指一出，道：“一心敬。”

六三一手握着酒坛，一手像是不自觉地就握成了拳送了出去，喊道：“三桃园！”

第一局败下阵来，六三心头大呼不好，可接下来想再静心却总觉力不从心，他越是焦急策马天下越是平静，渐渐地连对方神情也顾不得看了就只想抓住出手的瞬间瞧个端倪，策马天下又哪会给他机会，不出十局，输赢已定。

六三连笑都笑不出来，又踹了身旁傻胖一脚，灰溜溜挤回了人堆。

原本为了两场比试交头接耳等着看热闹的人群忽然就静了下来，策马天下视线在对面一扫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只见一打着赤膊虎背熊腰的墩矮汉子从人群中走出，六块肌肉像是刀刻过似的镶在腹上，臂膀更是粗壮的惊人，握了握拳头抖着胸肌走到了策马天下面前，往长凳上一屁股坐下，举着手臂道：“这黑风寨，我秦丑丑说第二，没人敢争第一！就是他老大面前也一样！你要做当家的，先问过咱这胳膊！”

策马天下挽起右手的长袖，露出了半截白细细的小臂就握上了对面粗大的手掌。

秦丑丑从鼻孔里嗤出一声不屑，握紧了策马天下的手，道：“要不哥让让你，你来两只手。”

“废话可真多。”

策马天下挑了眉梢，手上就突然用上了力气，那秦丑丑还是一副轻松消遣的模样，根本不把这点劲力放在眼中。如果是缩身术前的策马天下，应对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还有七八成把握，可现在一是缩身术不是个能长久使用的功夫，一天已是极限，二是缩身术虽然本身不会让施展的人力气变小，但施出的同时为了维持筋骨的密度已是耗费了气力，三是眼前的人确实不可小觑，那刘老虎怕是不能与他一半的力量相比。不一会策马天下就觉出后颈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秦丑丑好整以暇地捏住掌心里纤细的手，稍一用力就将手臂压向了策马天下一方，却不急着取胜，左手悄悄摸上了策马天下露在袖子外的一段雪似的手臂，嘿笑道：“当家的，你这手可真嫩，皮肤可真滑。”

策马天下微微蹙眉，再一使力又将位置扳正，秦丑丑不以为意，左手还不安分地摸索着，忽然一块石片从人群里急速飞了出来，快得肉眼难辨，若不是策马天下眼力过人怕也是瞧不清这出，石片夹着风声湮没在了起哄的人声中，直直打上了秦丑丑的肩头。秦丑丑登时疼得眦牙咧嘴松了左手，策马天下瞧准时机，猛一灌力狠狠地将对方手臂砸上了桌面，厚实的木桌应声裂开条缝隙！

“我呸！！”秦丑丑从凳子上一站起就冲着人群大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出阴招！！”

策马天下轻笑着揉着手腕，斜睨眼怒火中烧的人，道：“亏你是个大老爷们，输不起就别来，在这么多兄弟面前瞎叫嚷还嫌不够丢人？”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不一会就有人不大不小的声道：“他自己输了还赖别人。”

“臊不臊，赶紧下来吧！”

秦丑丑有苦难言，又听得自己兄弟都不站自己这边，脸上也挂不住了，狠一跺脚垂着脑袋走了回去。

策马天下的视线在人群后的蓝衫人身上瞟过，笑容更深。

秦丑丑刚缩回人堆，立刻就有一人站了出来，跟周围的粗壮汉子一比，这人要斯文得多，衣裳也穿的干净，脸也白净，若不是在黑风寨里碰到，倒真难想象他是个匪人。此人往策马天下面前一站，竟是先抱了个拳，才开口道：“我叫顾诚生，酒量不大，也不会行酒令，力气也比不得其他兄弟，但没来黑风寨前常跟过往的朋友玩些游戏，当家的要愿意，就跟顾某为这酒助助兴。”

瞧这人谈吐不俗，想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留在这乌烟瘴气之地，策马天下也有礼道：“请说。”

顾诚生并未直接开口，绕去别的桌上端来了二十个大瓷碗，沿着长桌在自己和策马天下的方向左右排开各十个，端起酒坛在碗中依次注满了酒水，然后从土屋墙上取下两张弓两束翎箭走了回来。将一张弓一束箭放在了策马天下面前，才道：“当家的可看到寨门上挂着的两盏灯笼？”

策马天下点头，顾诚生继续道：“喝完十碗酒，我们以灯笼为靶射箭，比得是酒量，也是箭艺，力气和速度，以快准赢。”

策马天下看着顾诚生，忽得低笑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顾诚生表情倒是严肃，道：“顾某自认有几份看人的眼力，当家的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

后话不再说，策马天下既是有些叹服也是份明了。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将弓背在身后，一碗接着一碗往前喝去，桌后的人群都自觉地散成了半圆，让出了前方的空地。比酒量，策马天下不会输人，可顾诚生也绝不是他所说的“不擅”，两人几乎是同一速度喝到了第十碗，策马天下碗还没离口就听身旁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顾诚生快他一步已是拉弓之势，策马天下喝下最后一滴酒，随即翻出背上长弓，搭弓引弦，箭尖直指远处灯笼，凝神闭目，心道：自从离开漠城就没使过这玩意，希望不会太手生。箭还未射出就听一旁破空之声，策马天下再一次专注精神，引弓长射！两束箭一前一后射向灯笼，四周人群皆是屏息凝气。‘啪啪’两响，灯笼应声落地。

策马天下暗吁口气，身旁的顾诚生开口，道：“是我输了。”

策马天下道：“比速度，是我输。”

只见地面两盏灯笼，一盏正烧得火旺，一盏却已是熄灭，原来顾诚生那一箭只是将灯笼射下，而策马天下却是从斜下射穿过烛心后才断了绑在梁柱上的铁线。

顾诚生一抱拳就走回了人群，策马天下抱拳一声，“呈让。”

这下人群中各种声音皆有，有暗自佩服的却不敢声张，之前输了人又输面子的便混在人群中大了声的起哄不服，策马天下看向他们，道：“一个一个是嫌太慢？”

人群又是一片寂静，策马天下继续道：“这里酒还多，今晚不是你们放倒我，就是我放倒你们，这当家的我做不做得成，你们自己长着眼睛看！”

说完，策马天下抬起地上一个酒缸放桌面，提起长长的喜服下摆踩着凳子就坐上了桌面，一腿盘起一腿曲在身前，手搭上酒缸，笑着对站得远远的人群，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

人群忽然就哄得一片吵闹，面对这直接的轻视和挑衅，是个爷们都咽不下一口气，有的又跑去搬酒有的拿碗有的就直接扛了酒坛，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策马天下也不再多言，举起酒缸，阖眸，仰头饮下。

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桌上凳上地上横躺竖歪的全是醉得不醒人事的人，只有少个别如顾诚生的人在策马天下端起酒缸前就离开回了长屋。不远处的篝火上是早烧得焦黑的羊，火堆在这片寂静里发出‘劈啪’的响声。而现在还是站着的，除了策马天下就只有一个人了。

策马天下拿了酒坛走到师九如面前，一笑道：“怎么还站着个，你要跟我比什么？”

说完就抬起酒坛往嘴边送去，师九如伸手就挡在坛口，道：“策马，够了。”

策马天下眉头一皱，曲肘就撞开了师九如手臂，酒还没送进口，手中一轻竟又被他拍向坛底推了出去，策马天下一个抬腿踢上了师九如手腕，旋身踏步接住了落下的酒坛，师九如展臂横在酒坛和策马天下之间，又是一曲肘将酒坛送出。

策马天下所擅长的是剑术，师九如擅长的是内功修为，说到近身擒拿术，两人都算不得多好，也就是半斤八量的较量。为一个酒坛两人缠斗在一起，师九如手下处处留情，只对酒坛不对人，策马天下却招招狠疾，既要夺坛也不留情。酒坛在争斗中脱手飞出，策马天下一个屈膝扫腿直击师九如下盘，师九如一跃退开，策马天下立刻跳起接住酒坛，这次酒坛也不沾口，直接就举起倒入口中，师九如微一蹙眉，一脚踢上酒坛，在策马天下一怔之际手指扣上他肩头，反手扭住他手臂，将人制住。

“放开！”策马天下怒声道：“放开！！”

师九如知他缩身术下不是自己对手，又怕伤了他又不愿让他再喝下去，可又点不得睡穴，这缩身术时间已到极限，定要他自己收起。就在师九如颇感为难时，策马天下忽然低声道：“疼……”

师九如心下一紧忙收起了力道，就将人转过了身拉到怀里查看，“策马？”

策马天下咬了唇，推拒着师九如的胸口，说出的话已有些混乱，“别碰我！今天起我就是当家的！”

现在的策马天下站在他身前只能搭到师九如的肩膀，而这拒绝的力量更是因为酒的作用显得微弱不堪，师九如捉住他一只手，放低了声音哄道：“策马，是吾。”

再次被擒住手腕，让策马天下的眉皱得更深，空出的一只手一下就扇在师九如脸上，啪地脆响。

“策马、天下。”

这一声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策马天下忽得清醒了些，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又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身前的人，师九如一侧脸有些红肿，正静静看着自己，蓝眸里似有幽光流转，策马天下双唇开阖间，不确定道：“师……师……九如？”

师九如抬起手来，策马天下微微瑟缩了下，那只手在额上轻轻扫过，将他额前的散发拨在了耳后，低低一声轻叹，师九如打横抱起了怀中的人，朝大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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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10-12-30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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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27【師策】野風1-25，23F by清茗

27.

将人抱进屋后放在了床上，师九如重新点燃了大红的喜烛，又走回床前查视起策马天下的情形。

“策马，你还好么？”

策马天下半阖着眼，神情有些涣散，也不知他听到还是没有，只见左右晃动着脑袋，低吟了声，“恩——”

师九如弯下背，贴近了策马天下耳旁，慢声道：“策马，你现在必须要解开缩身术，明白么？”

策马天下微微睁开眼，偏过头对上了蓝色的眼眸，跟着点了点头。

师九如拉过床薄被盖在他身上，双手从一侧伸了进去摸上了喜服的襟口，停顿了下，一颗颗解起了盘扣，解了外衣的手又来到腰侧抽松了里衣的系带。长长的喜裙下还套着层长布裤，裤脚收进了布袜里，师九如先脱去了他的布袜，松了裙带和裤腰将下身的衣裳一齐褪了下来，这才扶起了策马天下让他面对着靠在怀中，双手拨上他胸前半敞的衣服滑过肩膀从手臂上脱去。

师九如一手抚着他的背，支撑着他靠在肩上，一手移上了策马天下耳侧，将别在髻边的红布花轻轻取了下来，又在发髻收尾处摸索着找到了固定的卡子，向外轻一抽出，长发如瀑般铺在背上。师九如低呼口气，对着枕在肩头的人道：“策马，知道吾是谁么？”

“你是……”眼睫在烛光中一颤，眼帘一开一阖间，策马天下道：“师九如。”

师九如弯起眉眼，手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一种鼓励，继续道：“那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记得么？”

策马天下微蹙了眉，要在混乱得一塌糊涂的思绪中寻出线索，犹犹豫豫道：“拜堂……喝交杯酒……喝酒？”

师九如无奈一声轻叹，从床边拿起了方才准备好的一碗茶端到了面前，柔声道：“策马，把嘴张开。”

策马天下靠在他肩上，面向师九如的方向抬起了下巴，微微打开了双唇。师九如含下口茶水，收紧手臂低头贴上了眼前的唇，茶水一半渡进了策马天下口中，一半吞进了师九如喉间，待师九如要退开，策马天下又缠了上来想要汲取他嘴中的液体，师九如微一偏头错开了两人的位置，在策马天下耳廓上轻轻一吻，道：“要听话。”

师九如放下茶碗，继续道：“解开缩身术只能靠你自己。”

半口沁凉的茶水让策马天下的思绪稍稍清醒了些，师九如的声音也就更多的传进了耳中，而身体的负担也已接近极限。策马天下喘出口气，放松了身体开始解除缩身术，将收聚在一起的筋骨重新舒展开来，疼痛是难免的，可比起这个，仿佛是断骨碎筋的声响才更是骇人，待全部恢复完成，策马天下额上已渗出了一层细汗。

见他解开缩身术，师九如同时放下颗心，用薄被把人卷实抱了起来，抬脚拨了个高凳到窗前，将策马天下放在凳上。将窗子支起一道缝隙，师九如走到策马天下身后，提元纳气，气芒凝于指尖在背上穴道几处疾点，再起掌推助，让内力灌注他体内将酒液逼出，不一会就有如流的汗水自策马天下额上颈上淌出，将裹身的薄被也几乎浸湿，浓烈的酒味充斥在空气里，让人错觉置身于酒窖之中。内气在策马天下体内只行了一周，逼出的怕不到他喝下的一半，可再继续下去只会伤了腑脏，师九如一顿立刻收元离手。

接住微微倒来的人，师九如将策马天下抱回了床上，拉过了干燥的薄被换下他身上的，又摆了布巾擦干净了身体。释出了一半的酒液让策马天下反而睡得沉了些，师九如又渡给他两碗水才歇了动作。

桌上的红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滴滴的烛泪像有万般的不舍和万般的柔情，滴上桌面时却又冷却成了硬实的蜡块。

师九如挥袖熄灭了这最后一点火光，五更的天，屋外也不再是摸黑一片，虽然这一点微弱的光线并不足够照亮视线，师九如向窗外望去。风从窗口的缝隙吹进，带进些土腥味也带走了些酒醺，以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师九如喝得不算少，一开始或许是摆个样子心思并不在酒上，可看到策马天下一坛接一坛的饮下，师九如便也一碗接一碗的陪他，别人是越喝脸越红，策马天下却是相反，师九如大概也是个例外，越喝越清醒。

“策马，喝醉是什么感觉？”

师九如拨开了他沾在脸颊的一缕湿发，被唤着的人睡得安稳。

“如果是以前，你会选择怎么做？”

师九如靠近了些眼前的人，视线描绘起他紧阖的眉眼。

“策马，你后悔过么？”

师九如偏过头，耳朵贴在策马天下唇边，浅浅的呼吸扫进耳中痒痒的，师九如眨了眨眼，直起背倚上了床头，轻握住策马天下的手，缓缓阖起眼帘，“那你又为何跟我吾一起傻呢。”

第二日，日头高挂时策马天下才醒来。从床上一跃跳下，发现身上穿着的已是自己的里衣，策马天下活动了几下筋骨，听到门外响动同时转过头望去。

师九如提了桶水跨了进来，随手又将门掩上，发现策马天下已醒，微笑道：“先洗洗吧。”

“恩！”策马天下爽快应声，两三步上前接过了水桶就倒进了木盆中，捧着冰凉的水往头脸上一泼，人也瞬间清醒了不少，道：“外面怎么样？”

师九如在一旁搭手，取了布巾递上，道：“几个昨晚早一步离开的人，今早把他们都抬回长屋了。”

“哈哈！”策马天下朗笑一声，擦了把脸将布巾丢进盆里，道：“这罪够他们受一阵！”

师九如又换了盆干净的水，将策马天下背上的长发拢在了手心，道：“受罪的也不只是他们。”

听出他话里的担忧，策马天下弯起嘴角看向师九如，忽然微微皱了眉，手捏上他脸庞就向右侧一偏，道：“你这怎么了？”

师九如眨眨眼，道：“不小心撞的。”

策马天下心里忍不住抚额，师九如不是不会说谎，只是他的谎话挑战的是策马天下的忍耐力，要怎么忍住不去拆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策马天下很想问他是在哪里撞的，能在脸上撞出个五指印。可仔细一想，昨晚后来的事情自己几乎没有印象，怎么进到屋里，怎么恢复身体，又是怎么给自己穿好衣服……策马天下知道自己的酒量，但从没真正喝到过，难说后来发了什么酒疯为难了师九如。在这个地方，能给师九如一耳光还让他设法掩饰的，除了自己还会有谁？

策马天下有份内疚也有份心疼，但更不想拆穿，就有些苦笑道：“疼么？”

师九如摇了摇头。

策马天下松开手就把他拉近了些，道：“其实我也懂点医术。”

师九如眼中闪过疑惑，策马天下偏过头在他微微发红的左脸颊上亲了亲。

从头到脚的一通清洗，洗去了疲惫，也洗尽了女儿家的香粉味，策马天下重新束起发冠，穿上白衣，又是往日那洒脱俊朗的翩翩少侠。

策马天下走出屋外，烈日当头，寨子里空荡荡地寻不出一个活物，策马天下径直走向了东北角上的一排土屋，屋顶不高但竖着排开很远，向西的一面没有窗子只有前后两个木门，正紧紧地闭着。策马天下走近靠前的一扇门，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震天的呼噜声，一声低笑，策马天下提脚踹开了木门，大喊一声，“走水了！”

原本在长屋通铺上睡得昏天黑地，横七竖八的一伙人忽然就像油锅里滚进了一滴水，噼里啪啦全炸了起来，有些还糊着眼，有些光着膀子，有些提着裤衩一个个从炕上跳下，摸着地上的鞋往脚上套。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嚷道：“妈的，怎么又走水了！！”

“赶紧提桶去！！”

“哪的火啊！！”

策马天下转身走出长屋，在屋前的空地上放着把刘老虎屋里的太师椅，师九如正站在一旁。策马天下走上前，一掀披风，坐了上去。

片刻工夫，一群人从长屋两侧的木门冲了出来，一个个满脸焦急就要找起火的地方，可哪里有火？偌大的一个寨子，只有一白一蓝，一坐一立两个身影。

为首的刘老虎一个眼神示意，粗膀子往身后的兄弟前一挡，一派一寨之主的势头，走到两人身前站定，虎目在策马天下面上转了又转，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策马天下手握成拳撑在额角，偏首半阖起了眸。

对方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让刘老虎登时就来了火气，但摸不清他来头刘老虎心里也发怵，当即装模做样的抱了拳，道：“在下黑风寨刘老虎！兄弟哪个道上的？来我黑风寨有何目的？！”

策马天下仍是那副神态，微微张了口，懒懒道：“我是江南桃花谷逐水门第五百零一代门主，人称骗了你也是白骗拿了你也是白拿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天字号第一小神棍策马天下。”

“没听说过！”刘老虎浓眉一扭，咧嘴道：“兄弟，不是前头带的字越多就越牛的！”

“也不是身上毛越多就越厉害嘛。”策马天下收起手臂，正坐道：“怎么，还觉得不够凉爽？”

刘老虎这才想起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大胡子和胸毛全是拜此人所赐被刮得一干二净，怒火就再也忍不下肚，大呵道：“你要不懂道上的规矩，今天就让爷爷我教教你！”

“不懂？这哪的话。”策马天下挑眉轻笑，踏地跃起到太师椅后，半空中一脚踢上椅背，将椅子送到了两人中间，脚落地，道：“我就是来黑吃黑的！”

刘老虎怒吼一声，虎拳生风来势凶猛，策马天下双手负在身后只守不攻，以退为进。刘老虎一拳击出堪堪擦过策马天下面门，策马天下侧闪旋身，忽然压低了身体，一腿踢上了刘老虎腿弯，刘老虎站立不稳向前踉跄几步，立刻稳了身形回拳又是一击，策马天下只避不接，招招针对他下盘，刘老虎虽拳硬势猛可速度上比不得身姿轻灵的策马天下，再加之上身壮硕腿上功夫却较弱，便处处受制于弱点，十几回合下来，刘老虎已是大汗淋漓，反观策马天下仍游刃有余，应接自如。刘老虎不愿再被其扰，竟然收了拳头攻向策马天下双腿，策马天下忽得一个跃起，脚跟就嗑上了刘老虎后颈，刘老虎重心不稳，立刻变拳为掌就要撑上地面，策马天下借力旋身，白色衣衫随身轻扬，又是一腿送上他后腰，将刘老虎踢趴在了太师椅前。策马天下顺势跃回椅前，稳稳坐了下来。

不看脚边的刘老虎，策马天下视线扫向后面的人群，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口服心不服，但这寨主之位有能者居，谁要还对这个位子有兴趣，策马天下随时恭候！”

策马天下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刘老虎面前，半蹲了身握住他手臂，刘老虎颜面尽失本是有些抗拒，策马天下使了力气硬是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策马天下手掌压在他肩头，笑道：“刘老虎以后你们还管他叫大哥，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是我这个当家的——也一样。”

说完，策马天下转身朝前走去，走出两三步了又回头道：“哦，玩了这么会，我饿了。”

人群里立刻就有几人跑向了厨房的方向，又有些人去打水，一些人收拾起了昨晚的残余。

策马天下点头一笑，看了眼师九如，两人并肩走回了大屋。

等饭菜都备齐了，六三便忙端了吃喝去大屋伺候，策马天下摇了头说要跟兄弟们一起吃，六三又将盘子端出了屋外。

仍是那四五个长桌，桌上是大锅炒出的菜和肉块，几十个人正襟危坐没一个先动筷子的。策马天下坐在最靠前的长桌前方，师九如挨坐在他身边。

策马天下低头就拨起了碗里的饭，吃了几口才发现师九如也没动筷子，望桌前一望，全是大块大块的肉瞧不见丁点绿色，便起身走到后桌上端了盘青菜过来，往他碗里拨了些，道：“你也一天没吃了吧，别挑。”

师九如点点头也就跟着吃了起来。

策马天下很快便将碗里的饭吃得干净，这才抬起头在人群里一个扫视，各种表情都有，有的是怒有的是怕有的是盯着饭菜眼睛发绿光，策马天下站起身，勾起嘴角道：“想是只吃饭还不够尽兴，是我没顾虑到兄弟们的心情。”

策马天下朝坐得最近的六三道：“去搬酒来。”

六三一听到“酒”字，腿利马就软了，耷拉着八字眉，又是想谄媚又是忍不住的苦笑道：“当家的，那啥……昨个还没喝够么？”

策马天下不语，一掌不轻不重地拍上桌面，六三赶紧哈了腰就蹿了出去，搬了两坛酒出来。

策马天下斜睨眼，道：“两坛怎么够。”

六三忙道：“当家的这可不能怪我啊，实在是地窖里也没存货了。”

“给兄弟们倒上。”

六三拿了令，就一碗碗倒了过去，但凡倒在谁面前，谁都要苦张脸。两坛酒几十个人，一滴不剩地分了个精光。

策马天下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下一口，又抬眼看向四周的人，忽然把碗底重重往桌上一放，道：“喝！”

人群一阵小小的哀苦声，一个个闭着眼睛，比吞药还艰难地往口里灌着酒。

策马天下喝尽碗中最后一滴，将碗倒扣上桌面，挑起眉梢道：“从今天开始，以后顿顿得有酒，一人一坛谁也跑不了！寨子里空了就给我出去去抢去偷！”

一半人瞬间就把酒喷上了桌面，呛水声，咳嗽声，响乱成一团。

策马天下满意地看了眼人群，转身迈步走回了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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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10-12-30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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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夜深，两个黑影从长屋里摸了出来，弓背缩腰地贴着墙根一步步朝大屋挪去。

走在前面的影子高大魁梧，紧随在他身后的人低矮瘦小，两人一前一后猫到了大屋边上，半蹲着靠上了墙面。高大的身影一开口竟是刘老虎，“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挨着他回话的低矮的人正是赵六三，“我掺了半包，别说是人就是牛也能给他晕了！”

“狗屁！”刘老虎大掌拍上六三后脑勺，斥道：“你掺那么多也不怕他们尝出味来！”

“没没……”六三一手摸脑袋一手比了个小声的动作，往头顶的窗户上望了眼道：“我哪能做那糊涂事，大哥你尽管放心！”

刘老虎狠瞪了他一眼，摸了块小土疙瘩手一扬，土疙瘩打在了纸窗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两人立刻压低了身，屏息凝气。等了半刻，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刘老虎和六三一个对视，沿着墙角小步迅速移到了门边。刘老虎从绑腿布里抽出把短刀，刀刃顺着木门的缝隙往上轻轻一挑，嘎嗒一声拨开了木栓，手一推门便悠悠地打了开来。

屋里黑洞洞一片，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打在床上，模模糊糊瞧得出隆起的两个身影。刘老虎往前迈了两步，忽然回头冲着站在门口的六三压低声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六三挤了八字眉，又把小身板缩得更小，腿打着弯道：“这事大哥你一个人来就行，用不到小弟。”

“呸！”刘老虎啐了口唾沫星子，道：“瞧你那孬种样！”

话是这么说，其实刘老虎手心也湿，黑风寨干的是打家劫舍，欺良霸弱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又哪是这小庙容得下的。刘老虎摸着桌角往床边挪了挪，走近些了，极轻地唤了声，“当家的，睡了？”

门口六三立刻就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刘老虎脸上一臊也不好再骂六三，手指往隆起的被子上戳了戳，瞧不出半点动静。刘老虎暗一咬牙，狠声道：“是你先欺到我头上来的，一会下去见了阎王老子可别说我刘老虎的不是！”

刘老虎提起短刀往床上就是一顿乱捅，捅完了手也软腿也软，扔了刀就跑出了屋外，六三看着大哥连理都不理自己，野牛似的冲回了长屋，也不敢停留步子迈得欢实跟着跑了回去。

两人一回到长屋就一前一后跳上了床铺，原本黑漆漆的屋里忽然就亮起了盏蜡烛。通铺上那些看似睡着的人，脑袋一个个从被中探了出来，有几个还起了身卷着被子挪到了刘老虎和六三身旁。

有人道：“怎么样？”

刘老虎双肘撑床，趴在被窝里，手在脖子上滑过比了个动作，发出声，“咔——”

“不愧是大哥！！”

“那小子跟咱大哥比还是嫩！”

“大哥，那尸首咋办？”

刘老虎不禁汗毛一竖，挥了膀子遣散开众人，朝被子一钻，道：“大半夜的能咋办！明儿再说！”

其实关心这件事的只有一半人，他们跟着刘老虎时间长，无论真心假意也习惯了认他当大哥，更何况鸠占鹊巢的事放哪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剩下的那一半，有些是胆小怕事不愿掺合，有些是无所谓的心情，虽然策马天下不见得能给他们好日子过，可刘老虎脾气来了那拳脚也够人受的，再有就是极少数的盼着寨子换头，这其中的心思就又各不相同了。

长屋里烛火一熄，寨子西北角同时又走出了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进了大屋。

策马天下走到床边，将破烂的被子棉絮扫进了床角，打着哈欠躺了上去，道：“以为能早点，结果等到大半夜。”

师九如也不点灯，摸上桌面倒了碗茶水端了过来。策马天下斜睨着他，懒懒道：“你还不困？”

屋里光线暗，也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师九如轻轻一笑，温柔嗓音道：“吾要伺候当家的。”

策马天下脸上忽得就烧了起来，这两天自己一副小霸王的装腔作势全被师九如看在眼里，原本他也没多想，可亲耳听到师九如叫他当家的，就猜他心里是不是笑话过自己。策马天下低哼一声，坐起身接过茶碗放回床头，一把握住师九如手腕往怀中一带，搂住了就滚进床里，道：“要伺候就到床上伺候！”

“这伺候是怎么个伺候法？”

“师九如……你学坏了。”

“那也是因为策马天下。”

弯起的唇角含住了正要开启的薄唇，温柔的月光和清朗的星光交融在一起，映上了同样紧紧纠缠的两个人。

刘老虎心里装着事哪能睡下安稳觉，一心想得是天亮了就去大屋查看，可再一想两个血淋淋的尸首摆在面前那得多瘆人！又是怕出差错又是怕亲眼看到，心里能装多大的事就能做多大的事，所以就刘老虎这点肚量也着实把自己折磨的够戗。五更天刚过，刘老虎喊了睡眼惺忪的六三就又摸去了大屋，天边已泛出鱼肚白，寨子里的景象一览无遗，心不正身哪能不斜，两人还跟半夜做贼似的弓了背挪到了大屋门口。

大屋的门是虚掩的，两人半蹲在门口从缝隙往里看了看却只瞧得到床角。刘老虎曲肘顶了顶身旁的人，道：“进去看看！”

六三立刻缩了脖子，飞快地眨着小眼道：“这事做小弟的哪能跟大哥争。”

“我让你进去你就给我进去！”刘老虎又是一掌拍上了六三后脑勺。

六三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别过头小声道：“我胆小，见血就晕。”

刘老虎嘿嘿冷笑，大掌往他后颈上一提，把人提溜过来，虎目圆瞪道：“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小子放放血！”

“别，别呀大哥——”

就在这时，门轻轻从内打开，两人一怔就都噤了声，视线同时从下向上看去。白底黑布面的鞋，及脚的蓝色长布衫，比衣裳颜色更深的样式简单的腰带，黑色夹着褐色的发……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了，当家的身边跟着的书生，听说叫九如，姓什么不晓得，既然策马天下不是何家的闺女，那这个书生肯定也不是何家的长子了！六三蹭着地面手脚并用的往后挪着，刘老虎大张了口，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

蓝衫人微微一笑，有礼道：“吾叫师九如。”

“一大早的吵什么。”

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师九如同时转头看去。

策马天下穿着里衣，打着哈欠脸色不善的走到了师九如身后，往门外一看，皱着眉道：“我没让你们早上叫我起床吧。”

师九如看向策马天下大敞的襟口，很自然地抬手帮他收拢在了一起，转身又回屋取了披风搭在他肩上。

策马天下往门口这一站，六三软着手脚撑起了身，大喊一声，“鬼啊——————”就冲回了长屋。

刘老虎本来是半蹲的姿势，这下也蹲不住了，膝头一沉就给跪了下来，嘴里含含糊糊道：“当、当、当、当——”

策马天下手臂抵在门沿上，勾了嘴角道：“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当家的，也不用一大早就施这么大个礼。”

师九如抿唇一笑，掌心灌了力按在刘老虎肩头将人一把提了起来。刘老虎膝头打了个颤才勘勘站稳。

策马天下睨了眼他，道：“既然起得早就去准备饭菜，吃完了你好领着兄弟们去找酒。”

刘老虎仍是一脸惊愕地半张着口，策马天下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音，道：“还不快去！”

刘老虎这才恩恩地点着头，左眼瞧着策马天下右眼望着退路，一瞧一望半跌半撞地跑回了长屋。

不一会早饭就摆上了长桌，策马天下和师九如依旧跟众人一起吃饭。

席间策马天下只顾埋头拔饭，周围唏唏噜噜的响着些吞咽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到一丁点碗碟勺筷的碰撞声。策马天下从碗口微微抬眸向四周一望，忽得就紧蹙了眉头，手中的碗应声摔落地面。同一时间，几十把明晃晃的大刀从桌背面被抽了出来，以刘老虎为首，一群人轰得涌了过来。

策马天下的额上冒出冷汗，紧咬牙关撑起了身，脸无血色，朝围着自己的人群，道：“你们……”

刘老虎大刀往桌上一砍，刀刃陷入三分，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躲得过昨晚还能跑得了今天？！聪明的叫声爷爷，给你小子留个全尸！”

师九如早已扶在策马天下身旁，静静望向人群，道：“执迷不悟。”

刘老虎立刻眦牙道：“没给你下药是老子没把你放在眼里。放心！等解决了他就送你一起上路！”

策马天下低着头，沉声道：“先是，再是番木鳖，我该佩服这寨里的藏货不少么？”

“你怎么知道是番木鳖！”

六三话一出口立刻噤了声，就见方才还面露痛苦，言语艰难的人忽然就似全然无恙般低笑了起来。

策马天下的笑声不大但尖利刺耳，像是从紧绷的弦拨出的断弦之音，这笑声在旁人听来是毛骨悚然，在师九如听来却是心痛。熟悉的景象，相似的对白，走不出黑暗看不到光明的人性。但与那时又有不同，今天，他们站在一起。

策马天下的笑声渐渐低缓，最终消失在了阖起的唇边，他抬起头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羁，勾起嘴角道：“同样的招数第一次不灵，第二次怎么可能成功？”

药和毒都是六三亲手下的，也是亲眼看到策马天下吃下喝下，怎么会不灵，“你，你没中毒？！”

策马天下眨了眨眼像在思考，慢慢开口道：“中是中了，不过我每年都要中那么几次早习惯了。这番木鳖的毒性一不强二不疾，要不你下次试试‘见血封喉’，我看能不能受得住。”

“臭小子别嚣张！就算你没中毒今天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谁说我要走出这里了。”策马天下摆摆手，朝面前的人道：“我可是黑风寨当家的！”

刘老虎大怒，大膀子朝身后举刀待势的兄弟一挥，大喊道：“兄弟们！给我上！！！”

策马天下把身后的凳子踢出尺远，脚下一滑同时退了出去，在离众人一段距离的地方坐在了凳上。

就见一帮人乱哄哄地口里啊啊的叫喊着冲了过来，在离策马天下几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手中的刀一个个劈啪地砸上了地面。刘老虎捂着肚子，脸瞬间就挤在了一起，大喊声哎呦跪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的人也接二连三的跪趴在地，一个个抱肚哀号。

六三人总是机灵几分，一察觉不对马上就回了味，往前爬了两步，仰视着坐在凳上的人道：“当——当家的，我、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六三以后再敢造次，就、就下十八层地狱滚油锅！”

六三这一嗓子，周围马上就有人一齐爬了过来，求饶的求饶，认错的认错，也有些疼的连口都张不开了。这下连刘老虎也不得不服软，头磕着地就喊起了祖宗、大爷、爷爷的。

策马天下朝脚边一地半死不活的人望了眼，片刻后开口道：“赤廉草，苏梗花，夹竹桃，薛酊，白檎叶。”

师九如微微轻叹，柔和声音道：“谷腹子、贺兰棘，山钭、过桥禾各三钱，阳荦、菱粳各两钱，鸡头草取汁，六碗水合一碗，早晚各一帖。”

策马天下看了眼师九如，弯起唇角站起身道：“我从来只会下毒不会解毒。”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群人一看当家的留下句话就走了，几十双眼睛齐唰唰聚集在了师九如身上，口中喊的也不再是当家的救命，而是先生救命了。

昨晚在刘老虎和六三溜进大屋的时候，师九如和策马天下却在西北角的伙房里。策马天下拿出药粉就洒在了锅中，看出师九如眼中的迟疑，策马天下就随口道：“狗是不怕蹲下的。”

师九如微微疑惑，策马天下继续道：“你以为蹲下就不会被它咬，可蹲得次数多了它反而不再怕你，所以蹲下的时候就要拣起石头砸向它，它才会记得教训。”

“但他们也不是……狗。”

“他们不是狗，可有时候比狗不如。大黄还懂得看门护主，他们会什么？”

完了手边的工作，策马天下看向沉默的师九如，轻轻一笑，道：“师大先生今天怎么不跟我辨了。”

师九如回望向他，半晌后悄悄牵起了策马天下的手，弯起唇角，道：“因为吾相信策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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