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6【温赤】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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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guis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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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2-07-17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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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2-07-17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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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此时距离神蛊温皇的胡言乱语已经过去了二十二个时辰。

      期间赤羽信之介对神蛊温皇说了一十八句“出去”，九句“滚出去”。

      “出去”是不带刀的，当“滚出去”出现时，赤羽那柄凤凰刀上就会映起刀光和烈火。

      天宫伊织前来与赤羽议事时，神蛊温皇正站在门口。

      他脚边哐当转着小碗，瓷皿和地板撞出磕碰的声音，里头乌黑的药水已经倾撒了一地，滩在地板上一片，飘起白色的雾。

      她朝屋里头看去，案边的赤羽面色不善，双唇紧抿，又带着一点疲态，握笔的手上青筋时隐时现。

      天宫伊织越过神蛊温皇，伸出手来，进屋前毫不留情地将门一关，将神蛊温皇严严实实地挡在赤羽的视线之外，阻隔了两人的剑拔弩张之势。

      “那些三三两两的溃军，没有人煽风点火，是聚不起来的。”天宫伊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示意了一下被关在门外的人，“本来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人一来，便有复生之势。思来想去，总不可能是最近才被组织起来的。”

      “这是今日才传来的东西。”天宫伊织将秘信交给赤羽，“近日来海况不好，路上有耽搁了几日。”

      “不要紧，”银色的拆信小刀裁开信封，赤羽抽出信纸，“时间正好，沙蛊也是方才有的回应。”

     “沙蛊那头是怎样说的。”

     “是说昨日才见过面。”

      天宫伊织略一思索，皱着眉头，马上明白过来，正急着起身，又被赤羽制止，“坐吧。”

      赤羽本想继续说道，忽见她的衣衫表面沾了许多的雨水，便问道，“落雨了？”

      她口快回问道，这雨都快要下了一天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发觉。不过刚问出口，她便能知道答案为何。

      必定是那尊还珠楼的瘟神堵在门口，惹得赤羽不愿出门，更说不定是被他气得连透气都不想挨着窗户。

      两人心照不宣地挑眉，按下不提，随后便如往常一般地开始议事。

      雨越下越大，神蛊温皇撑着头，躺在躺椅上，看雨幕密密麻麻，同丝线一般承天而落。

      他听不见屋内两人交谈的声音。毕竟，以天宫伊织的个性，会在谈话开始之前便布下结界。

      神蛊温皇笑笑，手里托着木头小鸟，吹去一点刻刀琢在木头上的花屑。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天宫伊织离开庭院。

       赤羽送她离开之后，在回廊里透了一会儿气。

      神蛊温皇已经不知道又闲逛到了哪里去，人没个踪影。赤羽正要回屋时，一只雕好的小鸟被静静地放在他的门前。

      木头鸟的喙被涂上了火红色，肚子下面的拉环上系下水蓝色的玉扣，是同神蛊温皇弄坏的那个差不多的制式，模样又有些许不同。

      赤羽将那鸟拿在手里，心里想着该要扔到哪里去，碰着了旁边神蛊温皇搬来的椅子，风亦吹动出一点响声，响得他心乱。他没忍住那股子心烦，登时踹了一下那把躺椅。

     “军师大人何故与它置气？”

     神蛊温皇端着药碗出现。

     不到两日的时间里，神蛊温皇置办了很多东西。仗着赤羽选的藏身之处没什么人烟，就不客气地将自己划入赤羽的生活里，连赤羽的衣食住行都要横插一手。

     赤羽数不清扔了多少从自己衣物里落出的属于神蛊温皇的香囊，每扔一次，过一会儿又会出现在原来的地方。又不记得换了多少次的熏香，短短几日时间，两人连身上的味道成了一样的。

      神蛊温皇知道赤羽不愿意搭理自己，他就会识趣得同赤羽保持距离。不过，仅限于在赤羽清醒的时候。毕竟，他近日来隐隐被火烧焦的发尾就很好的说明了在清醒的时候接近气头上的赤羽，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他还是很喜欢去逗弄赤羽的。

      夜晚的时候，他会喜欢在赤羽熟睡的时候为他上药。因为那时的赤羽全然没有白天的疏离冷淡，安静地呼吸着，不会反抗神蛊温皇的指尖解开他的衣衫，然后在他的身体上化开药膏，转着圈涂抹，最后留下一个吻。

      白天的时候，他会抱着感兴趣的书册走过赤羽的书案。那些轻薄的衣衫会被风吹起，一把糊到赤羽的脸上，被认真办公的赤羽皱着眉头一把拂过，免得拖落到砚台上沾得墨水满地都是。

      晴日的时候，神蛊温皇躺在那张躺椅上，半张脸被手里抬高的书本影子遮着，在檐下晒着半遮的日头，许久不曾挪动。可他冠上的银饰又会折着阳光，粼粼地四散下光点，照在赤羽身上，他批阅的书文上，晃人的眼睛。赤羽气势汹汹地回瞪他一眼，他便懒洋洋地挪到阴影处，看着像是避光养神，但冲着赤羽的视线，嘴角却是勾着笑起来的。

      该用膳的时候，饭倒都是神蛊温皇做的。

      这里本不是他居住的庭院，除了西剑流极少数人知道天宫伊织的另一个身份之外，大多数人还是以为这里住的是樱吹雪。他来时为了避人耳目，遣退了所有的侍从，而旁人只会觉得这位江湖女侠独来独往惯了，也都能理解，所以厨房送来的饭食都只一人份例的，神蛊温皇没得吃，又想和赤羽形影不离，便干脆利落地选择自己下厨。

     他嘴里说着赤羽本就是肠胃不适的时候，厨房送来的饭食油盐又重，对身体不好，所以一顿不落地将送来的饭食都换成了自己做的。

      全西剑流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军师大人喜欢卤肉饭。神蛊温皇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就是会在饭菜里放青蛙，每一道都放。

      赤羽盯着卤肉上被雕成青蛙，不，更像是是蟾蜍的黄瓜，刀工的确很好，通体碧绿，栩栩如生，背上的虬结是让他有些反胃的逼真，眼珠子上嵌了两颗半开的龙眼，张开的大嘴里面放着椭圆的胡萝卜片。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只青蛙，还是说这辈子被蟾蜍救过一条狗命。总之神蛊温皇的摆盘永远不在赤羽的审美点上。

      赤羽嫌弃地把青蛙全扔进神蛊温皇的碗里，便不想再抬头看他。

      其余的歇息时刻，赤羽信之介总是看到神蛊温皇故意出现他的面前。有时候是哉游哉地走着的模样，有时是一个躺在椅子上的背影，旁若无人地翻着书饮着茶，这种仿佛身处还珠楼一般的惬意，实在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赤羽不想看他，低下头，是会又拿起笔，一埋头就是许久。

      可神蛊温皇还是有这个本事，即使和赤羽信之介保持着相安无事的距离，他也能时时刻刻让自己出现在他的余光里。明明有不弄出动静的实力，偏偏要惹得他的注意。

      赤羽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他想起以前庭院里那些偷偷溜进来的野猫。它们会翻起肚皮，收起爪子，躺在地板上打滚着喵喵几声叫起来，变成旁人不得不注意的样子。事实上野猫打碎过他的茶盏，咬坏过他养的花，拽断过檐下系着的铃铛，还会在光洁的地板上刨出带着木屑的爪子印。那些小野猫会在最后的吃饱喝足之后，软起身体伸个懒腰，扬长而去。

   “赤羽大人何故与它置气呢？”

   几滴细小的雨珠沾在他的黑发上，神蛊温皇眯着狭长的眼睛，和那些黑心的猫咪只差一双尖耳朵。

   绿色的叶子被雨水打得频频低头，屋檐下流汇的雨水线一般急速流下，有些落在缘外的木地板上，边缘早就成了濡湿的一片，泛着灰沉天光。

    赤羽的身边放着今日才得到的秘信，上面盖着私密的红色泥戳，早被开启的封口朝着神蛊温皇。一旁的沙蛊被摆得极外面，用以维生的沙砾都和了水，快成了沙浆。沙蛊在其中移动得艰难无比。

      神蛊温皇随他一起坐了，将手里的药碗递至他的面前。

      赤羽没接，将手边的信件向神蛊温皇推去了一下。

     “不是所有真心都能换来好结果，更遑论威胁利诱。”

     神蛊温皇只回道，“军师大人要喝哪一碗？”

    “哦？”见他不言语，神蛊温皇又向他更靠近了一点，便问道：”那这威胁是何，利诱为何？”

    “你同伊织所言是利诱，信中所写便是威胁。”

    “既然军师大人已将今日的事务处理完毕，不妨先将药饮了，再细细说来。”神蛊温皇没有接着回答，只是又将右手的药碗抬得高了一些，对他说道，“你若不想要喝那一碗，就来喝这一碗。军师大人可要来猜一猜两碗有何不同？”

   赤羽默不作声，甚至懒得抬眼去看越来越靠近的神蛊温皇。

   水滴顺着青瓦跌落下来，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朵一朵的白色小花。

     “你不是总是要想着，这人啊，行事的目的为何？”神蛊温皇握着两条碧色的药勺，碰着碗边玎玲作响，

     “那赤羽大人怎么没猜到。只要赤羽大人愿意，自然这威胁不再是威胁，利诱就是心甘情愿的赠礼。”

      “你要逼吾就范？”

      “欸~“神蛊温皇摇摇头，”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有什么低头不低头。“”

      赤羽不愿再和他卖关子，便直言道，“从中原到东瀛，最快的水路。”

      他转过头来，“也要比你神蛊温皇到东瀛，慢去多少天呢？”

      沙蛊的身体在泥泞的小沙盘中穿梭，柔软的身体被湿泥束缚着了无生气，渐渐地快要爬动不起来。

     “自残忍联盟一役过后，吾加强东瀛海防。海线防御之完备更胜从前，而你突然出现在东瀛，来得极快，途中悄无声息，抵达东瀛之后更是音讯全无。这里不是中原或者苗疆，而是你从未踏足过的东瀛，初到此地界，你便能隐匿行踪，本就蹊跷诡异。”

      “赤羽大人又怎么能判定温皇此前从未踏足过东瀛。”

     “哦？你的意思是，再往前推去几年，在西剑流势无匹敌之际，将凤蝶留在还珠楼，然后自己撑着船孤身前来吗？”

    “看来赤羽大人在暂住还珠楼之时，同凤蝶套了不少情报。”

     “是啊，若不是套出话来，谁知道堂堂天下第一剑，是个坐船也会晕的人呢？”

      温皇低头轻笑，“这可从未与凤蝶说过，是她自己猜的么？”

      赤羽看神蛊温皇细长的眼眸笑得眯了起来，笑得如同往常，遮遮掩掩地藏在汤药上腾起的白色热雾之后，同背后骤狂的风雨之势一起，混作不辨真心的雨中庭景。

      “了解你的人多着呢。”

       “那赤羽大人可愿意更加了解温皇？”

       “吾……同你那些好友不一样。”赤羽说道，“他们惯着你是他们自己的事，赤羽信之介并不愿意对你这么好。”

       “那也无妨，温皇怎样都能受得了赤羽大人的情意，至于是好是坏，总该奋力一搏——”

      赤羽打断他，“原先对你是如何来到东瀛的，不过是推测而已，如今证据在此，已有定论。赤羽信之介便要问你一句，如果吾一直不愿意，你手里的底牌便要当做威胁来用吗？”

      神蛊温皇并未答话，只低头吹凉手中的药碗。

      “你觉得，“赤羽的十指轻轻地搭在隆起的腹部，“这样的身体，望月咲却一字也未曾提过，身陷囹圄之时更未遭到奚落折辱，以她的脾气个性，再加之她恨吾入骨，可能吗？”

     “胧三郎。”神蛊温皇道：“是要为残忍联盟的其余各流派之间的制衡，私心自然是要为西剑流保有一丝回旋余地的。”

    “他不杀吾。对外的说辞，自然是要用吾来引出西剑流残余的部众。可吾所处的囚牢地点亦是他授意放给伊织的消息。吾自被俘后醒来，便知道他未在第一时间下手杀吾，作对于一个在吾不过短短离开东瀛一年便能笼络人心建起残忍联盟的人来说，不是优柔寡断，便是别有所图。”

     “以刑罚之，以利诱之。刑不可太过，利不可单薄。望月咲来行刑，是为了残忍联盟仇恨的正当宣泄，是该用来笼络人心的一步。而这用以引诱的利益，胧三郎确是从来都不曾对吾明示的。”

     “他不能，也不便明示。这不便明示的利益，便是与他胧三郎暗地勾结，助他残忍联盟盟主之势，也留吾西剑流一线生机。他要掌握一个合适的尺度，一个进退得宜的尺度，进可巩固残忍联盟，退可足够与吾合作。”

     “望月咲不敢做得过分，她的刑罚有底线。是胧三郎划出这条底线。”

     “到底是百年前的雄主，”神蛊温皇看着遮天的雨幕， “也知晓中原那句古语‘士可杀不可辱’，既要成就一方霸业，也要有一派君子之风。”

     “毕竟若是他做得太过，事走极端，那合作共处的可能，也就不再是可能。”

      神蛊温皇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小沙盘中的沙蛊奄奄一息，神蛊温皇便将手里一左一右的药碗都塞进赤羽手里。随后他将沙蛊从泥水里拖出来，又从袖中摸出药瓶，倒出一点干燥的细沙抹在蛊虫的身体上。

      沙蛊被捏着离开了沙土，又被雨水一浇，差点没命，被温皇施用了一点药粉后才渐渐有点气息，活了过来。

     大难不死的沙蛊被暂时放置在原先的小沙盘旁边，趴着动弹两下，然后就拖着圆滚滚的身体，亲昵地去蹭赤羽的小手指。

      神蛊温皇看着恢复生机的沙蛊，“军师大人手眼通天，不知是让谁在沙蛊的另一头为你传递消息呢？”

      “一个可以自由进出还珠楼的人，一个你绝对不会杀的人。”

     神蛊温皇道：“是军师大人若是不对他亮明身份，他便不可能为你打探此事的人。”

     他叹道，“以往军师大人总要对这层关系遮遮掩掩，如今为了神蛊温皇大方地叫人去到还珠楼，是不怕他们知晓你我的关系已经更近一步了吗？”

    “怕？“赤羽气极反笑，”你不是已经将婚柬发出去了么？“

    “你来，不过是因为记忆出了差错，归根结底，终究不是为了你吾的感情而来。废话不多说，人你放是不放！”

     “你知道罗碧不擅长夸人，“神蛊温皇将沙蛊从赤羽手指边拎得远了一点，“自地门一役之后，他倒是破天荒夸过吾竟然会有一点长进。”

     “自打伤凤蝶之后一声不吭，“神蛊温皇笑道，”到面对藏镜人的时候，变成了能身体力行地问出一句‘气消了吗’。这样的长进。 ”

      赤羽信之介有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狼主是说，上天终究公平。寻常人觉得难的东西，心机温从不觉得有多难，寻常人觉得最容易不过的东西，神蛊温皇总是差强人意。就像一句‘对不住’，谁都能讲，谁都能说，偏偏只有神蛊温皇，九算阅尽万卷书，也是怎么样说不出来的。”

      “可纵然神蛊温皇一向清楚自己的本性。”他将赤羽湿透的衣袍下角从膝盖上挪开，低低地嗓音随着他的靠近而传入赤羽的耳内，“天时有晴雨，风起有静动。倘若温皇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人，那么飘渺剑法也不过就是一介死物。”

      “毕竟，”神蛊温皇看着沙蛊又爬回去找赤羽的样子，很没出息，但胜在真情实感。他将沙蛊拎了起来，塞进干燥的器皿里，“物似主人形嘛。”

     “你所挂怀的人，如今正在还珠楼里。非是威胁，不过是，你随吾回还珠楼时，温皇该要赠上的一份大礼。难道这礼物先行一步被聪明的军师大人猜到，就变成了温皇居心叵测的威胁了么？赤羽先生觉得自己受制于人，难道温皇不觉得委屈？”

      赤羽挑眉，“你的诚意倒更像是冒犯。”

      “非也，神蛊温皇无意冒犯。军师大人不让吾知晓那段记忆的全貌，神蛊温皇如何尽数展现自己的诚意？自然是要连备礼也变得遮遮掩掩，惹人猜忌了。”

    “还是说，军师大人怕了？怕神蛊温皇真的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始乱终弃之人？是怕这真诚不过玩笑话？还是怕神蛊温皇戏弄有情之人？总不是会怕重蹈覆辙吧！”

      他贴得更近，“军师大人脸红了吗？”

      赤羽托起药碗，抵住他的身形，避而答道：“两碗有何区别？”

     “神蛊温皇实在太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亲生骨肉，也未必会同寻常父亲一样去爱他。但只要赤羽先生愿意，吾一样可以接受他的存在。”

      赤羽手里的两个药碗乌沉沉映着天光。

      “这碗对你们两人都好。”

     “而这一碗，”神蛊温皇示意道，“饮下之后，你腹中之物可尽数化作血水。只要调理得当，便只会损耗一时的元气。神蛊温皇也必会将你的身体调养至与从前无二，你便再也不会为肚中之物烦恼。可不管这个小东西是死是活，吾总要说一句——“

     “军师大人这一辈子，也休想要摆脱神蛊温皇。”

    “这便是你这段时日的长进？”

    “以前的神蛊温皇也会给人选择的机会吗？”

    “何时放人，何时便让你一窥全貌。”

     赤羽沉声，随后将药碗里头的药一饮而尽。

     “好，”神蛊温皇笑眯眯地看着赤羽将药喝了，又说道， “肚子饿不饿，卤肉饭吃么，这次没有青蛙哦。”

     “那份请柬之上可还未署名，只等赤羽先生忙完落笔。”

     “走开。”

————————第十九章·完———————

老温是那种，菌丝对老温表白，老温会开心（但表面上还是会很克制），一旦菌丝开始对老温放狠话，尤其是什么我恨你之类的，再有点眼泪加成，就会变得更xing奋的辣种变态攻。

没错老温甚至绑架了小诚hhh

如果他俩带孩子，有一天他俩的崽问道：

“爹亲爹亲，我究竟是怎么来的啊。”

菌丝就会讲一个用以给不同年龄解答的科学童话小故事。

老温：直接带去不夜长河。

菌丝（握拳）：……

———————碎碎念也结束啦———————

最近生活上有点变动，动笔和修文就都一拖再拖了（顶锅盖）(*ﾟ▽ﾟ)ﾉ

冬天来了降温了，大家多穿点哦！

[ 此帖被xingguishen在2022-07-17 01: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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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2-07-17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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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烫烫烫烫烫，嘶……”

      剑无极手忙脚乱地去擦水渍。

     “都说你变得稳重了点，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莽撞得很。”

      凤蝶自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替他擦了擦。

      “茶都不会喝了吗？”

      面上的帕子拂得他有些面痒。剑无极吸了吸鼻子，又往四周看了一眼，说道：“真走了啊？”

      “真走了，奇怪，以前没见你那么怕。”

      “我哪有怕啊！”

       剑无极挺直腰板。

      “平白无辜他做什么要学那个，那个谁说话啊！还突然出现在背后！”

      “义父只是试探一下你功力是不是长进嘛。”

      剑无极撇撇嘴，想起方才背后突然传来神蛊温皇的声音。

      不过是几刻钟之前——

      “剑无极。”

      那音调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距离又近的狠，活脱脱地就像站在他脑后冷着眼恐吓的任飘渺，当时便让他唰地冒出了一身寒气来，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神蛊峰底下发疯的日子。

      好在这么多年，他的演技好歹也有点成长。他清咳一声，又不能显得慌乱，就装得气定神闲，慢慢地转过头来。

      原来是狼主吓唬他，此刻正憋着笑看他。

      剑无极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去了。

     “嗯，好歹没在脸上露怯，怎么都比以前稳重。”

      狼主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剑无极的肩膀，转头同凤蝶说道：“拔剑收剑倒是快，还算有点长进吧。”

       狼主依旧笑呵呵地，然后朝别处一指，“去，去结账，我同凤蝶谈些事情。”

       剑无极嘴快想贫上几句，被凤蝶一眼瞪了回去，只好在心里大大地哼了一声，找柜台上的老板讨价还价去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狼主就已经准备离开了。临行前，狼主叮嘱他们二人行走江湖要多加小心，一双手拍得剑无极的肩膀砰砰作响，力道重若千斤。

      剑无极憋了半天，掂掂胆子，最终决定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喊一声“丈人爸好走不送！”。哪知道一个“丈”字才刚落地，笑藏刀的刀柄，便带着气劲撞了他的胸口一下，将他后头的话给推了回去。

     “臭小子，早着呢！凤蝶啊，义父走了！”

     “怎么只聊了这一会儿，”剑无极揉揉自己的胸口，说道：“你们可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义父不是来我叙旧的，”凤蝶站起身来，“路上说吧，牵马去。”

     “狼主来做什么的？”剑无极牵着缰绳，问道凤蝶。

      凤蝶看着手里的地图，正考虑着该行哪一条路，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还记得我身上有主人下的相思蛊吗？”

     “啊？”剑无极一头雾水，“几年前的事了。”

     “我身上不是还有相思蛊吗，子蛊本身仍然会感应到一些联系的，前提是只要主人身上的那只母蛊尚存。”

     “还留着呢！”剑无极惊讶道。

     “以毒饲蛊，以蛊养蛊，本就是蛊术的一种。有一种养蛊的法子，叫做活祭。活祭又分人祭，蛊祭和……算了，”凤蝶看剑无极听得迷糊，便决定简单说道，“我身上还有其他的蛊呢，可以留着相思蛊慢慢化成它们的养分。”

      “那……”剑无极勒住缰绳，嘴角有些抽搐，“那神蛊温皇也能感应到你吗？”

      凤蝶道：“蛊虫之间的感应是相互的，自然也能感应到我啊。”

     “变……”剑无极张了张嘴，一句“变态”想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脱口道：“他是不是怕你和我行走江湖时突然没命！”

      凤蝶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能保护好自己，不会没命的。而且这并不是主人刻意要留下的，只是我要拿来养蛊而已。再说了，蛊虫之间的感应随着活祭的时间已经变得非常浅淡，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浅到只能知道是死是活的程了度吧。”

     “是死是活？”

     “嗯，义父来找我，大概也是担心这个。”

     “不不不我不担心，” 剑无极摆摆手，“神蛊温皇不在还珠楼啊？”

     “义父说翻遍了神蛊峰和飘渺峰，连头发都没有找到一根！”

      虽说蹊跷了点，但——

     “活着吧，”剑无极点点头，“应该活着吧！神蛊温皇诶！”

      是做了短命鬼的事，却活得像个长寿星一样的神蛊温皇啊！

     凤蝶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变。

     剑无极紧张道：“怎么了？”

     “蛊虫……没动静了……”

      两人勒住缰绳。前行的马儿低下头来，嚼了嚼地上的野草。

      两人都从与对方对视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不妙来。

    “去找凤蝶了？”

     狼主坐在藏镜人面前，点点头。

     “还有件怪事。我从还珠楼和他告别，回王府也就一天吧，第二天晚上，就有人摸来了。”

      “不知道是谁？”

      狼主摇了摇头：“那种隐秘身形的法子，看不出来历。这人来我府上惊扰了一场，没出人命，也没丢什么东西，就走了。”

       罗碧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当日什么情形？”

      “我没动手，是巡内墙的一个小卫队长在巡夜时，动手捉的。那小卫队长说这人与他不相上下，缠斗了许久才将他拿下。我心想，我这王府多少年没遭贼了，我得去看看。结果人还没到地牢，那边管事的来和我来请罪，说他办事不利，让这贼跑了。结果在我回去的路上，又被我撞到了这贼。这人就站在那里，像是故意等着我似的。”

      “动手了？”

      “没过多少招，当着我的面跑的。”千雪皱着眉头，“虽然只过了几招，但也能试出来，这人不擅长正面交锋，身法诡异，脱身脱得很快。”

     “能同你过上几招，说明这个贼人的实力，不该是和小卫队长不相上下的。”

    “是啊，就凭那个身法，如果不是故意与我动手，他早就能逃远了。”

    “你说他没有杀人，府里没丢东西。”

     “对，”狼主说道，“我叫府里人仔细查验过了，确实是没有杀人，没丢东西。只有……”

     “欸你知道我同俏如来前去海境之前，心机温也给过我一只沙蛊吧？”

     “沙蛊怕水，心机温给的这只会特殊一点，不然也不好带去海境。”

     罗碧知道了： “那人动了沙蛊。”

     “对。但他不知道这只沙蛊特殊一些。沙蛊虽然是元气大伤，但好歹还留了一口气在，回头找下心机温，救得过来。”

     “还珠楼地处不远，你又与他方才见过面，短时日里太平许多，你也不会有用得着沙蛊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个贼人故意来闹一遭，你就不会有留意到沙蛊的理由。而你发现沙蛊受创，还珠楼是少不了走一趟的。”

     “是啊……虽说贼没抓着，但去找一趟心机温是免不了的。我觉得那人被派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甚至是警告也有可能。”

     千雪的神色突然奇怪起来，搭在桌缘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扣动着，“我前段时间找他喝了顿酒，我喝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清楚，总觉得……他喝到最后是笑了一阵，笑得，笑得还挺瘆人的。”

     “我老感觉不对劲，后来忙完手上的事，就又去找了他一趟，看起来就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了，就挺放心的走了。直到出了这事，我才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说他是不是又——”

      罗碧对狼主说道，“为什么要操心他的安危，他现在脑子不是比以前正常多了？”

     “不是，诶不是……”狼主起身走了两步，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罗碧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你也正准备好好地开始一天的生活。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来到你面前，带着喜帖，说要和无心成亲了，请你去见礼——”

      罗碧手里的杯子只差一点儿就被捏碎，觉得自己有点想打人。

     “无心当然很懂事啦！这是假设！是假设！”狼主挠了挠头，“但如果无心真的愿意，你肯定也会尊重她的对吧。”

      藏镜人：“……”

     “可情况反过来，就不一样了。我也有凤蝶和七巧两个乖巧女儿哦，只要她俩愿意，我也会点头啊，但如果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逼婚——”

    那么奇奇怪怪的人会被直接摁死。

    藏镜人答道。

    不过他想了想神蛊温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不禁觉得诡异又好奇，他问道狼主：

     “你觉得他，能吗？”

    “我觉得……”狼主沉默了一下，“以前可能不行，但是……”

      千雪从怀里摸摸，掏出大红色的帖子来，“在他书桌上找着了这个。”

     “这是，”他接过千雪手里的红帖，“庚帖。”

     “是啊！你看这个字，全天下独他一份！。”千雪抓了抓脑袋，“你再看看，就你成过……成过亲…….你肯定知道里面少了什么东西吧！”

      罗碧将手里的帖子打开看了看，道：“签条不在。”

    “不会是……”

    “我实在是怕他去……”狼主做了个摁头的动作，“逼着人家写允帖！”

      藏镜人：“……”

      狼主以他两三个时辰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的”过来人经历，生动地比划了两下，“他遇到麻烦了。”

    “他才是那个麻烦！”

      远在东瀛的神蛊温皇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赤羽朝泉水池子的一边移动，以便自己离神蛊温皇更远一点。

      神蛊温皇跟块狗屁膏药似的紧紧地跟了上来。

      温热的肌肤一下蹭住赤羽。

      赤羽皱着眉头，鼻头沾着一点水光，是掩饰不了的烦躁。

      他其实可以直接离开，但是他换洗的衣物被神蛊温皇这个坏东西给放到了很远的地方，是远到等他穿上衣服之前，还得赤身裸体一小会儿的距离。

      在这段距离之中，他还得忍受神蛊温皇上上下下的目光……

      要对付一个不太要脸的人，最好自己比他更不要脸一点。赤羽恨恨的想着，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在意神蛊温皇的目光的。

      他看了一眼神蛊温皇，又转过头去。

      至少不会，这么在意。

      神蛊温皇这么做，是明显是要同他说些什么，而且不允许他回避。

      他大概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两人交易的条件已经谈妥，赤羽信之介会前往还珠楼，虽然神蛊温皇在天宫伊知面前，还是更坚持用“回”这个字。

      但是赤羽到现在也仍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还有那些铜盆里没被燃尽的碎绿纸屑，在中原被叫做允帖的东西。

      “东西，不会签的。”赤羽很坚决。

      神蛊温皇不介意他的拒绝，因为他的手里还有许许多多，他只说道，“伤好些了吗？”

      赤羽心想，有个人一天恨不得给他号百来次的脉，他的伤好没好，还需要问吗。

      “不是这里，这里，和这里。是这里。”

      神蛊温皇的手指带着热气，掠过几道伤疤，最后停在他心脏的地方。

————————二十章·完————————
写在文后的碎碎念

庚帖允帖就是那个文定之喜的红绿书纸，庚帖是求婚，允帖是回应，两个合在一起，合在一起就是婚书啦！

解释一下，老温重新搞了一个相思蛊在自己和菌丝的身上，旧得用不到了，所以蝶蝶没感应啦！

狼主：马德好慌啊
罗碧：很想看笑话
老温：今天也在努力追老婆呢（指一起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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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guis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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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2-07-17 00: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二十一章

—————————————————————
      写在文前：这章有老温私设，注意哦⚠️   给你们递一根避雷针
—————————————————————

     “气消了吗？”

      言犹在耳。

      如此沉默良久。

      赤羽轻笑一声，眼底透出一点自觉可笑的不屑。然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四下的安静里，只有他咳嗽的声音格格不入，干燥又沙哑。

      赤羽闭上眼睛，细细地喘着气。

      一柄断去的武士刀，在不远处，直直插进地板里。那是陈设在刀架上的几把武士刀之一，它的刀鞘漂亮得曾经让赤羽爱不释手。只是架子上的刀，往往是装饰的功能大于实战的可能。

       折断的惨状也让他觉得可惜。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惨淡地照亮一点室内，折在半截刀刃上。

       空气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桌椅都是翻倒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纸折子凌乱地散开来开来，雪花片似的铺陈在木制的地板上，上头晕着大团大团的血花，连同乌黑的笔迹一同被浸润得发起纹路。

      赤羽的手掌还保持着护住腹部的样子，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墙壁勉强支撑了他的身体。

      相思蛊以蛊毒滋养刺激他的筋脉，而短时间内的功力骤增，给身体带来的作用也是异常的强烈。百般尝试后，他最后决定不再动作，只静静等待体内的毒素被吸收完毕。


      烛台早已在打斗中翻灭了灯火，蜡烛泪汪汪地凝结在地上，和灯油一起融成了一滩。

      屋外圆月追着两三丝云彩，绕过遮挡，逐渐明亮起来，就挂在门后半掩的深色天空上，透过残破的门，把尸体照得明晃晃得，连同那道致命的伤口一起。

       被砍出卷刃的半把刀片，“哐当”一声落下，和人一起躺在血泊里。

       那是一个粗鲁到近乎丑陋的断面。切面更像是被人随意而又愚钝的挥砍过，带着初生牛犊般的莽撞，杂乱无章。断裂的皮肉下，红肉露出深骨，只是在阴影里发灰发暗。

      死尸面容怒目而圆正。怒睁的眼球上，蛛网似的裂开红色的血丝，似乎整个眼角都要眦裂地爆开来了。即使咽气了，这双眼睛还要不甘心地看着赤羽信之介，有恨，有癫狂的嘲弄与讥讽活生生的。

       不久之前，这个人发青的嘴角还躺着涎水。阙断的牙齿底下，是黝黑的牙床肉洞，也被血填满了，将死未死之际，毫无顾忌，拼命地嘲弄着赤羽信之介。

      声声句句咒骂，带着狂乱的求生意志，。将死之人的手胡乱地捶打着腥腻的地面，像一只仅有四条长肢的残蛛，死也要爬到他的身上。

      赤羽低垂了眉眼。

      打斗时翻箱倒柜的，动静大得很，此刻胜负已分，也安静地让人头脑嗡嗡作响。

      头疼……

      傍晚时起了凉风，或许是急于摆脱神蛊温皇时，那些未被擦净的水渍，让他此刻的脑中针扎似的一点点痛起来。

       赤羽低垂的眼里带着一丝对愚者的悲悯。

      对于一个主要任务为刺探军情的刺客，在第一时间里，识趣地脱身离开，然后活着带回有价值的消息，远比因为贪心而丢了性命，要聪明得多，更遑论此刻监视的对象并没有追击的能力。

      可自己就不愚蠢了吗？

      他问道自己。

      他习的刀法更侧重一击制敌，他也没有虐杀的坏习惯。换做以往的赤羽信之介，不消片刻便可漂亮地结束这场战斗，而非是如今挽这般的，近乎虐杀似的看着人，看着一个人从喘气到咽气。

      是因为，相思蛊的副作用是在是太大了。刺激筋脉的蛊毒来势汹汹，所以他没有能力再补上痛快的一刀

      他对自己说道，似乎在找一个理由。

      而瞬间充盈的内力并不属于自己，挥刀时，凝滞的气血与以往不同的身形也让他失了惯有的手感，还有一击毙命的水准。

      可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相思蛊呢？

      是强行运作功体，还是贸然使用相思蛊的风险更大呢？

     “七窍水银针，你都同我一起受了，”看着自己的腹部，“就这么受不了我的功体么？”

      肚子里的小东西生龙活虎地摆了摆拳脚。

     “你这么开心，看得出来你更喜欢这个，”赤羽又像自问自答似的，“只是我用起来不自在。”

      赤羽觉得相思蛊的余劲似乎消退了些，他尝试动了动发麻的手指，依旧无力。无奈的是，他又只能靠着冰凉的墙壁，被迫地只能看着这具死尸了。

     “等会儿他来了，你猜他要怎么笑我？”

     “还是你和他一样，只想拿我寻开心？”

      “总有法子，稳妥不致命，正好可以留下活口。有活口，总能套出有用的情报，可比和一具尸体大眼瞪小眼强。”

      他喃喃道，总觉得觉得自己好像别扭了起来，还是从前不曾出现的情绪。

      酸麻麻的，又似乎夹杂了无尽的羞恼，可他也说不明白，酸在哪里，羞在哪里。

      他只是在万千选择中，选择了最下意识的那一个。

      人心实在是好复杂，明明长在自己的身上，只隔着厚骨薄肉，却长成了自己也看不清的样子。

      明明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

      等到手指可以动了，赤羽攥紧袖口。如果不是指甲还未长好，此刻掌心该被他抓得血肉模糊了。

      远远地，有人轻咳一声。

      直到神蛊温皇出现在门口，逆着月光，神色隐在黑暗里，身躯投下颀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赤羽身上。

     “先处理尸体。”赤羽的态度很强硬，拒绝让他走到自己面前。

      神蛊温皇顿了一下，最后将脚步停在尸体的面前。

      赤羽垂着眼睛不去看他，直到簌簌的响动消失。

      被神蛊温皇看到这个样子，再一次让他觉得，使用相思蛊，实在是下计，不，下下之计。

      面上的血迹快要干透了。面颊在因为异物而发痒，好像轻轻一动，干涸的血皮似乎就要龟裂着扑簌簌落下。

     温热的毛巾拂上他的脸颊。

     鼻尖传来一点沉香味，不浓不淡，很熟悉。

     “方才从你的流主大人那里回来，”神蛊温皇伸出手，将赤羽的头仰起一点，轻轻地擦拭掉他面上的血迹，“与她谈得有些久，所以回来晚了。”

     “不需要……唔！”毛巾擦过他的嘴角，好像要打断他的话，但赤羽还是固执地要将话说完，“不需要你解释。”

     血在白毛巾上化开来。

     “军师大人看着委屈得不行，”神蛊温皇擦着擦着，靠近了一些，“当然还是要解释的。”

     神蛊温皇看了一眼赤羽的耳垂，慢悠悠点破——

     “赤羽大人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温皇寸步不离，才如此惊慌？”

      习惯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他深觉可怖。

     “你——”

      不等下言，才张开嘴，就被塞进了带着苦味的药丸。

      神蛊温皇颇有些投食成功的愉悦感，并不介意赤羽将要说什么。

      他愉快地道，“若要靠这个小东西吸收蛊毒，军师大人怕是要在这里坐到天明了。”

      神蛊温皇将他放在腹上的手掌移开了一些，又笑眯眯地拍了拍赤羽的肩膀，似宽慰他那般：

     “孕中的女子情绪大多敏感，军师大人虽然不是女子，但也免不了受这个小东西的影响。”

      若不是双臂无法动弹，他真的很想把神蛊温皇掐死各百来遍，想得咬牙切齿。

      面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神蛊温皇顺势将手上的毛巾收回，指尖还揉了揉赤羽的耳垂——

      柔软，又带点厚度，碰几下就能变红。

      神蛊温皇的衣袖擦过他的皮肤，带来的味道盈满他的鼻尖。

      他还穿着往常的衣裳，身上还是一片郁蓝色，衣摆处密密地匝缝着金线，上头绣着墨黑的山水。不同的是一条红色的，三尺宽的攀膊将衣衫归束得便于动作。宽大的衣袖堆叠隆起，露出两条肌肉结实的小臂，修长有力，搭在曲起的腿上。

      赤羽觉得肩膀一沉，是神蛊温皇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今夜月色很好，”神蛊温皇的手指点向夜空，“在你们东瀛，还有其他的意思对不对。”

    “日长则昃，月满盈亏。”赤羽没什么好心情地回应他。

      神蛊温皇牵起他的左臂，映着月光，然后一点点擦拭赤羽被血溅到的指尖来。

      “巫教有一脉，也是信这个道理，不过他们有自己另一套的歪理学说。”神蛊温皇似乎来了一些兴趣，“他们自诩是战朝某位君王的后裔，自己信得是一套天地交合，以求风调雨顺之道，特别钟爱于如此的圆月之夜。”

      “祭祀在巫教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这一脉自然也是要有祭祀的规矩。日子便是如同此刻的晴夜。至于献祭的对象嘛，是被他们称作‘神女’的女性。”

      靠在他肩头的神蛊温皇突然起了兴致，兀得自顾自说起来。低沉的语调，夹杂着一点温热的气流，洋洋洒洒地拂过赤羽的皮肤。

     “八年大祭，四年小祭。神女从何而来？”神蛊温皇语调轻快，“军师大人对巫教颇有研究，便来猜猜看，如何？”

     “……”

     本不想搭理他的，免得他越发来劲。

     “血脉传承，亦或是专人推演。”

      静默半晌，赤羽才出声，心理只觉得自己别扭。

      神蛊温皇的面上出现了他标志性的表情，长眉舒展，眼睛弯起，似笑非笑。

     “是推演。”

      末了他又赞叹道：“军师大人在还珠楼，当真不是白待的时日。”

     “是你还珠楼门户大开，”赤羽继续说道，“遗册述你出身邯卢，那吾暂代称你所说的支脉为邯卢了。”

      “军师大人的话，听起来可不像推测啊。”

      赤羽想起默苍离，那个只出现在俏如来的只言片语里的男人。

      “很难去想象，默苍离一个去意已决的人，还会在无用之物上浪费时间。”

      “一个人，只要存在世上，必然会留下痕迹。而巫教覆灭前，雄踞西南多年。地域广大，水土丰饶，兵强马壮。以绵延山脉为障，期间横断数道天险，尽管名义上仍然附属于苗疆王室，可老苗王又是怎样的人呢？”

     “北竞王年少之时，他便有能为进入王府，而此时你也不过是一介少年。堂堂墨家钜子，查验兵马调度的记录，不是什么难事。”

      “那本遗册非是全然捏造，而是真假参半。”

      “既是真假参半，那便有真有假。”

      那本书册里，也只是通过只言片语来描述一场杀戮。

      即使漏字，即使断字，也能让赤羽拼凑出一个八岁小小少年托起头颅，心怀鬼胎而又虔诚的模样。

       神蛊温皇面上的笑意变得凉薄了起来。

      “邯卢一族最后的神女，十六年不曾踏出巫教一步，是禁脔，是软禁。”

       神蛊温皇伸出手指，蛇似得缠勾住赤羽的指头。

      “她出身苗疆一介小小官宦之家，年幼丧母，随父远居边陲。”

     “被虏至巫教时，正不巧闺中待嫁。来时二八年华，要嫁之人本是心上的青梅竹马，可惜满心期待，一朝尽数落空。”

     “她的父亲与意中人为寻她而来，可最终谁也说不清，最后是死在群山的烟瘴下，还是死在了——巫教哪一种蛊毒之中。”

      赤羽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东西，转而问道神蛊温皇，“她是怎样的人？”

     “好似‘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神蛊温皇回想了一下，“瘦而高，不常笑。”

      赤羽直言道，“她居然会让你活到八岁。”

      神蛊温皇“欸”了一声，声调悠悠长长，“揣度人心容易，自然也可以讨人欢心呀。”

     “你拿什么做得交易？”

     “人头啊，”神蛊温皇眯起眼睛，“邯卢族长那颗六十岁的人头，真是越老越金贵。”

      “一个八岁的男童，和一个六十岁的老狐狸比起来，更容易掌控，不是吗？还是我更加有用。”

      神蛊温皇自顾自地点点头，“毕竟，老族长的子女被她杀得只剩下一个，再也没有其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呀。”

      “一个八岁便敢弑父的小少主，和一个满怀恨意的神女。”赤羽信之介细思一会儿，说道，“老族长身死后，你们二人互为依仗，即使是掣肘之势，你又年少，她该比先前要自由许多。”

      神蛊温皇没有回答，赤羽当作是默认。

      “神女出身苗疆，是一个很好的出兵理由。”

      赤羽尝试从神蛊温皇的手里抽出手指，“你既也觉得她聪慧，她必定有法子与苗兵联络。只是，一旦她有了苗疆作为后盾，你活着的理由也少了三分。”

      “可你活得还算不错，四肢健全，才思敏捷，没有被害得只空余一副号令全族的皮囊。”

      赤羽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说道：

      “至少她还对你留着一点…爱吧。”

      神蛊温皇轻笑一声。

      “两年之后，苗军南下。有她里应外合，从一个小小的邯卢族开始，整个巫教被搅弄得天翻地覆。”

       “那方才所说的这些，那个始乱终弃的神蛊温皇，可有同你说过——”

      神蛊温皇的指尖点着赤羽的额头，示意道：“当你们还在这里的时候。”

     “只是想要借着我离开那里，没有必要说这些。”赤羽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只有一件事。”

     “哦？”

     “这不是什么胎记，”赤羽的目光落在温皇眉间，“是一道剑痕。”

     “是什么时候刺上的呢？”赤羽缓缓道，“在你出生时，她看着你的时候吗？”

      神蛊温皇的眼睛，映着日光，能透出一种浓郁澄澈的蓝，夜里没有那么灿烂的光，只能又变回不动的深潭黑水，黑黢黢地，此刻正定定地看着赤羽信之介。

      赤羽红色的衣衫倒映在上面。

      那个女人最后穿着十几年前，来时的旧嫁衣。兵戈争鸣之中，乱马嘶啼里，让火舌飞窜着从衣袖开始，燃烧她自己。那些扭曲的热浪和风一起，与火蒸腾，让她好像落暮时西垂青山的滚滚红霞，怒艳而哀沉。

      然后风吹起灰烬，翩然飘转，像黑色的蝴蝶。也很好看，也很绝情。

     “就同她所说罢，来时清清白白，这十几年也是清清白白，纠缠也没有，瓜葛也没有，一把烧了干干净净。”

      神蛊温皇笑道，“所以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也不曾爱过我。她更愿意她永远都是她自己。”

      很快，又安静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神蛊温皇……”

      脑中的阵痛让他皱起眉头。

     “你同我说这些……”

      赤羽的语气带着罕见的不确定，“是从哪里学来的——”

     “示弱吗？”

     “哈……”

     “你的流主大人说——”

     “赤羽大人将身体交给温皇，”神蛊温皇的手指摸着紧贴赤羽肌肤的里衣，“温皇自然也该将心交给赤羽先生。”

     “钱债易清，情债难偿嘛……”

      神蛊温皇舔了舔嘴唇，像蛇吐信。

     “我只觉得赤羽大人越看越可爱。”

      今夜西剑流不怎么太平，樱吹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赤羽这看看。

       她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绕过今日加强的守卫，正踩在屋檐上呢——

      神蛊温皇不要脸地说，不掌灯不要紧，点上灯才瞧见赤羽的衣衫上也沾了此刻的血，得早点褪下来，免得军师大人难受。

      赤羽哪管血溅没溅到自己身上，只顾推他，只是用不上力，混乱里还被趁机亲了好几口。但他还记得紧紧拽着腰侧的系带，免得这个没脸没皮的坏东西得逞。

      只是没想到神蛊温皇弯了下身子，正要抬手去解，而赤羽正好侧了一下头——

      “！”

      赤羽闷哼一声。

      樱吹雪匆忙落地，只看见赤羽被神蛊温皇的手肘撞着了鼻尖，滴滴答答地捂着血。

      他鼻尖被撞得通红，眼睛也通红.

      赤羽仰着头，眼角泛着水光，睁着睁着，不住地想克制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神蛊温皇在一旁忍着笑，只说，“别仰着头，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会儿又说，“别眨啦，睫毛也湿了。”

      樱吹雪一脚踩碎了院子里无辜的大胖石墩子，她捡起几块碎裂的石渣，掂量在手里，冲着神蛊温皇扬了扬下巴——

      “又是你干的？”

———————第二十一章·完———————
樱吹雪视角
第一次：老温把信之介弄晕了（这之前还连下毒带扭脚呢）
第二次：当着她的面把信之介拐跑了（还小小地搞了一波西剑流）
第三次：地牢里拽着信之介亲来亲去酱酱酿酿（为了让赤羽见他甚至有偷印章）
第四次：……

樱吹雪：劣迹斑斑，拱白菜的神蛊温皇真是可恶啊！（扛刀）

——————写在文后的碎碎念———————
最近在疯狂回味佛劫
遂补了一点老温小时候的故事。
就是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周围人斗来斗去，就算他不太正常也没人管（事实上也管不动就是了），之后就自由疯长成现在这样。显然老温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但这个小时候的记忆，的确是在塑造他最初的性格时，最原始的推手就是了。
（我还瞎鸡掰脑了一堆老温从小到大的故事，有点长，正文就不放了，放我心里。）

反观菌丝
虽然周围人也在斗来斗去，但！
人人都爱赤羽信之介！
谁不爱阿卡巴内呢！

单从四天王来看，祭司和柳生鬼哭养孩子真的很行！
如果他俩出本《九界育儿宝典》……嗯…很难不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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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2-07-17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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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虽然房内一片狼藉，但好在并不是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的。

      天宫伊织在赤羽面前坐下。

      “要枕头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在攥了好一会儿枕头角后，她还是递了过去。

      赤羽放松了一点姿势，后背靠了上去。

      脸上那些颇为窘迫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他的面上干干净净，身上连衣物都换了一套，只是衣物上不免沾着点神蛊温皇身上的味道，虽然淡了一些，但浅嗅一番，鼻尖仍能闻到挥之不去的一点墨兰香。眉间皱起隐在夜色里，这让他看起来，内心十分不悦的样子。

      “我想摸摸他……”天宫伊织凑上前来问道，“可以吗？”

      赤羽从方才回过神来，低头默许。

      “果然会动。”隔着肚皮的小小一下，透过衣物，掌心的触感让她觉得新奇，“劲还挺大。”

      “小诚在爱灵灵肚子里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摸过呢！”

       天宫伊织把手放在上面，又摸了一下，好奇问道：“会不会痛？”

      赤羽摇摇头。

      她没忍不住又多摸两下，然后坐直了身体，低头面对着赤羽的肚子，正色道：“得好好长大，做个让你爹亲省心的小孩。”

      赤羽提醒她： “现在说了，他也未必能听得懂。”

    “多说，多说总是有用的嘛。爱灵灵有小诚的时候，我听衣川这么和她说过。再说——”

    “你不是也常常和他说话吗？”

     赤羽看向别处。

    “那是……无聊来解闷的。”

     “那我也得在他耳朵旁边天天说，等他出来，我还要逮着他耳提面命，免得他——”

     她轻咳一声，显得颇为正经：“免得长成个人形的麻烦鬼。那样可麻烦，说可能还不得用，得逮着打。”

    “最好像你。”天宫伊织比划了两下，“那样至少下不去手。”

     “哈。”赤羽笑着转头。

     今夜不仅此地，西剑流其他各处也都遭遇了几次夜袭，阵势不大，但仍需注意。赤羽听她如何布置善后事宜，同她分析缘由，浅析又是背后哪方势力作乱。

      其中各种可能的推测，那个本该在西剑流大牢里的麻烦人物是绕不过去的。毕竟这人有前车之鉴，明明摆摆的，很难不让人去顺着推测。只是赤羽发现，平时拿着温皇当贼首的天宫伊织，今日却少了几分强硬的锋芒，只对神蛊温皇策划夜袭的可能性两三句略过。

       “是，交易达成了？”

      赤羽的出声让她一怔，随即她反应过来，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你来时，未同他动手。”

      天宫伊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颇感几分无奈，对赤羽说道。

      “知道瞒不过你。我同他约好了，在你面前不动手。”

      “只是这样？”赤羽问道。

      天宫伊织轻咳一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与吾，一直分工有度。凡是流主职责所在，不需要吾事必躬亲。神蛊温皇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绕过吾，直接同你……交易的吧。”

     “其实，只要无损西剑流的利益，便只是西剑流流主和还珠楼主之间的交易。之余是否告知吾，取决于你自己的考虑。”

      天宫伊织低头沉思，发间红钗被烛火映得鲜红，坠下的小碎玉珠点点碰撞。

     “那日，我们一行人自残忍联盟救你回来，身受重伤之时，你同我说的什么？”

      天宫伊织拂了拂衣袖，“你说，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如今你我，谁也没有身受重伤，为的却还是相同的一件事。”

     “你常与我说，遇事冷静，切莫意气用事，静中思辨，权衡轻重。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如此细算下来，于公，西剑流不会亏，于私，是你必得保全。”

     “纵然我不愿与他为伍，但只要是为了你。”天宫伊织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我之间，不需要多少煽情的话语——”

      赤羽僵了一下，是天宫伊织的身形移过来，轻轻地抱住了他。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肚子，没有贴的很近，不过是短暂的一个拥抱，很快便结束了。

      “你也是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死物。哪怕你自己也愿意为西剑流奉献一切，我也不会同意的。”

      “小时惹祸，最后总是将你牵扯进来，落得一起挨训的下场。”

      “等到长大了，总司毫发无伤的离开西剑流，是仗你周旋。我被留在东瀛，远离中原战场，甚至有环境停止幻阴决的修炼，也是因由你。后来炎魔复生，战局之中，众人举步维艰，亦是你周全。”

     “泪将月牙岚托付给你，爱灵灵将小诚托付给你，义父将西剑流托付给你。真是奇怪，我们四人之中，你该是年纪最小的。大家却都好像很依赖你。”

     “有背负，像是嘴里衔绳，勒住的是你，飞不走的也是你。”

      赤羽欲言又止，垂下的双眼带着微不可闻的颤动。

     “神蛊温皇不怎么说人话，但至少有句话说得对。”

       天宫伊织摸摸他僵硬的肩膀，然后掰开他攥紧的手。

      “那日你被俘，西剑流便溃不成军，事后，谁不曾后怕，谁不曾万幸，万幸胧三郎未动杀心。”

      “西剑流不该担在你一人的肩头，”天宫伊织站起身来，“不该只累着你一个人。”

      赤羽摇了摇头。

      “你所说，皆非是吾一人之功。众人齐心，便是甘之如饴，苦累不过身外事。”

      他起身相送。

      天宫伊织道：“他对你不好，就算他是条龙，我也得剐下他一身鳞来。”

     顺便替你出出气。

     “神蛊温皇居心不明，他的话，不可尽信，记得万分小心。”

     “我的头脑虽不如你，但论见招拆招，我也不差。”

     “哈，不过说道居心不明，”临别时，天宫伊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书有言‘大道至简’，想来确实不错。便送到这里吧，早些休息。”

       赤羽信之介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

     “她所言是，吾的居心，昭然若揭。”

      天将破晓时，神蛊温皇带着一身水汽，钻进赤羽的被窝。

      “无须多加揣测。是如何，便是如何。”

      赤羽睡得不沉，被角被掀开时，他还攥了一下，只是没争得过硬要凑进来的温皇。

      神蛊温皇的发尾有些湿，躺下时带着一点冰凉感，扫过赤羽外露的脖颈。

     “军师大人失了武艺傍身，神蛊温皇便来替军师大人暖一暖手脚。”

       神蛊温皇眼疾手快，横过一条臂膀，把人圈在怀里带了带：

     “军师大人莫要再退了，再退可是要撞着墙了。”

     赤羽皱着眉头，“真气紊乱。”

     神蛊温皇懒懒地应了一声，道：

     “试了一点其他的法子，果然还是毫无头绪，西剑流的秘术确实有趣。”

     “局外人却非理中客，你的流主大人当真顾忌非常。”神蛊温皇在他发间深深嗅了一口，揶揄道，“只是怎么还有娘家人嫌弃新郎官聘礼太多的。”

      怀里的人挣着要起来，神蛊温皇又抱紧了一点，索性一只手，用了点劲，拦在他的肚子上。

      挣扎的动静停了下来，没那么厉害了。神蛊温皇满意地笑笑，伸出手掌上下左右，绕着他的肚皮摸了摸，边摸边说：

     “这个小东西还会看人下菜碟，偏偏吾来就没动静。”

      事实上，也就只有第一次他潜进赤羽房间的那次，他摸到了点胎动。之后的每次，只要他来，赤羽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就像诚心和他作对似的，死活不动弹。

     “放开！”赤羽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直接将他捏出了一圈红印。

    “爹亲好凶啊！”

      神蛊温皇感叹一句，乖乖收手，转而握向赤羽的手掌，指头和指头追着躲着缠缠绕绕，“赤羽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温皇有什么进展？”

       “不想。”

     “那换一个，”神蛊温皇又蹭了蹭他的颈间，“赤羽大人想不想知道，吾同你的流主大人还说了些什么？”

      “便不一一说了，只挑些你感兴趣的罢。”不等赤羽回答，神蛊温皇便道，“将还珠楼安插在西剑流的耳目，尽数详拟一份名单，名单上要有所有耳目的名姓，所属，以及情报的传递方式与暗号。”

      “不可干涉西剑流之事，不得你的允许，不可近身，你若回到还珠楼，还需保证你与西剑流之间的联络，啊，除此之外，打不可还手，骂不得还口。”

        “是吗？”赤羽道，“不还手，不还口？”

       “怎么样，军师大人心动了吗？”

       “那吾允你近身了吗？”赤羽感受到背后的热度。

      “她可不是会以你为筹码，擅自下决定的人。”神蛊温皇笑道，“吾也知晓，只是说给军师大人听了，是她来消遣吾，可只要军师大人愿意，这些就不会只是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了。”

       神蛊温皇突然握住他的手一紧。

      “她对吾，颇有嫌怪之意，怪吾眼看着你被擒后受尽折磨。”

       神蛊温皇亲昵地贴着他：“她虽是责怪，但也并未指望吾来干涉，毕竟，东瀛的事情，东瀛自己解决。虽说剑无极是一等一的蠢笨，让你多吃了几日苦头，但最终，东瀛的局势还是因他而破。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去想，若是吾来，又会是怎样的局势。”

      “你很辛苦，但你也不会向吾求援，就算肚子里有这个小东西，”神蛊温皇亲声道，“而且你一定会竭力避免吾来。”

      “毕竟，比起还珠楼的地牢，还是残忍联盟的地牢更好突破，不是吗？”

      “忍耐总归很辛苦。”

      神蛊温皇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说你们东瀛人的情感，向来就不弯弯绕绕，喜欢不喜欢，总是直来直去，情感只是情感。中原人，苗疆人，好似一句'我喜欢你'是什么天大的掉面子的事情，大多抠抠索索，还得猜来猜去，牵扯甚多，难怪中苗盛产痴男怨女。”

      一阵剑气浮动过后，赤羽的手中突然一阵冰凉。

      “军师大人问，为何会是是无双剑？又为何要亲自送到赤羽先生手中。”

     “虽然记忆毫无头绪，但多少琢磨出来一点。”

      茫茫天光微亮，青白朦胧，照得一点暗蓝的色彩。

      他低头，剑柄上的花纹令他觉得眼熟。

      神蛊温皇握着他的手，将剑身缓缓抽离剑鞘，剑身锃亮而带着一股寒意。

     有人问，“剑有心吗？”

     有人道，  “剑即心，心即剑。”

     有人悟， “剑与心，两者不可偏颇。无剑之心，是为空谈，无心之剑，是为死物。”

      是剑，是心，亦是情。

     “是吾将心赠与赤羽先生。”

      赤羽无言良久，长久干涸的呼吸过后，最后握住剑柄，压住剑势，收剑回鞘。

      剑鸣嗡颤。

————————二十二章·完————————
老温：很努力地在追了，在追了在追了

那天补剧的时候突然脑洞：

别家伉俪，感觉大别兔就是路上做个好人好事都自觉提一嘴古岳派，身体力行帮助老婆重振古岳门楣的金光好男人。

老温就，他虽然也爱老婆，但要是哪天西剑流快断气了，他绝对会先补一刀，然后二话不说扛着菌丝连夜跑路，最后绑到家里酿酿酱酱当楼主夫人。
（当然菌丝不会让他得逞，但的确是特别小心就是了…）
主要这个男人就是真的非常享受菌丝因为他提心吊胆的刺激嘛哈哈哈哈改不了的。
（可能明月姐对藏A别具一格的爱让老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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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2-07-17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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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写在这章之前：

   可能会有一点血腥（虽然只有一句话……

———————我是正文分割线————————

     “专心！让你臭小子专心！”金敖拿着锤子差点就敲上神田京一的脑袋。

      神田京一赤裸上身，正热得汗流浃背，手里锤子一下一下地砸在暗红的刀胚上。好一阵敲敲打打后，偶尔会停下，也是他抬起胳膊擦去汗水。

      几滴汗水从他的躯体上落下，‘刺啦'一声，在铁块上化成瞬失的细烟。

     “哎呀！”他把手里的锻铁锤一扔，捋了面上的汗水，心烦得想着最近挨骂得频率都足够让耳朵都生出厚茧了。

     “这不挺好的！”他反驳道。

      金敖的锤子也是一哐当，大声指道那块废铁，“好！好个屁！打出来的窟窿眼子能养金鱼！”

      “我真的不是个打铁的嘛！”

     “你像个被打的！”金敖眉毛一竖，“你打铁要是有那天求我看看你那三把刀的时候一半心诚也行啊！”

      金敖看着神田京一拿来练手的刀胚，心疼地好一会儿没说话。

      “哎不是，”神田京一看着一旁的风箱，顺手拿了衣服擦汗。

      这个老风箱是金敖用惯了的，推手处都有了一层厚浆，老是老旧了点，但胜在结实。可惜此处大多时候就他们两个人，一个骂人一个挨骂，风箱呼声还不如还嘴声高。现在他们一个不说话，一个不打铁，倒没人去管那个风箱了，漆黑的箱盒子就孤零零杵在地上。

      神田京一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你儿子啊！”

      完了又蹦出一句，“年纪大了，空巢久了，移情到我这个男子汉身上了吗？”

     “放屁！”金敖骂道，“男子汉的手软得像面条，连块铁都打不好？”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打铁的，脾气都这么怪吗？还是说年纪大了，脾气就会变得古怪啊？”

     “臭小子，你那几把刀，不想让我看了是吧？”

      “看！看看看！”神田京一站好。

       他在心里不止一次懊悔，想着早知道这样，就该在军师启程前在去问问的。

      毕竟，赤羽就算在公事上对他们的要求有些严厉，但对于西剑流众人的私事或者私下请教的小问题，向来都是很有耐心的。

      神田京一最终还是没有问。因为衣川紫在军师临行前拉住了他，还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哪能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去问军师呢，想不通就多想。刀不养护会生锈，脑子不常用可是会变笨的。大事小事都要管，这么依赖赤羽先生，只应付你一个人还行，西剑流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呢，是要累死军师大人嘛！

       神田京一撇着嘴，吹了吹脑门前的头发。

     “吵完了？”樱吹雪不知看了多久，抱着刀走向前来，“插个队。”

     金敖接过刀，解开刀布，仔细看了眼刀身上的痕迹，“你最近打架的频率，很高啊。”

     “剑术不差，”看到几处崭新的划痕，他道，“剑也不错。”

     “少问。”

     转头前，半张面具外一记眼刀，金敖只好冷漠地“哦“了一声。

      樱吹雪看起来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不打算多聊几句，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短暂到走过神田京一身边时，他还在手忙脚乱地套着外衫。

      即便不是西剑流之内，也不可失仪。

      军师教的。

      神田京一系完衣结，站得笔直笔直，还对樱吹雪简单行了个礼。

       不过……

       他又有些疑惑起来，因为樱吹雪在他面前停了下一下。

      他也是知道他们流主的这个身份的。其实无论知晓与否，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变化。他虽效忠于西剑流，但这并不代表他和流主大人私交甚笃，他们之间大部分的交集往往只是毕恭毕敬的秉乘公事。而这期间，往往军师也会在场，也很少出现两人之间的直接交流。

      哪怕她们是一个人，只是不同的身份，但对于西剑流而言，对流主的尊敬，永远都会是秩序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头铁如剑无极，在离开东瀛时，也只敢离得远了再高高喊一声“师娘“，过个打不着的嘴瘾。流主的身份，和传说中剑无极听了也会抖三抖的脾气加在一起，更不要说和宫本师尊的过去……

      神田京一轻咳一声，老实站好。

      半张面具之下的表情无悲无喜，滢蓝的眼睛上下扫过神田京一，然后停留在他解下的三口刀上。

      神田京一猜测，或许她会让自己抽刀，然后挥刀，检验一遍无极剑法，或许会指导一番，又或许只是看着。

      樱吹雪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他意料之外的话，“还没有和好？“

      神田一楞，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紫最近在和他闹别扭，还没有和好的迹象。

      他就像全天下间，所有有了女朋友，却猜不透女人心思的男人一样，鲁直笨拙，巧妙避过所有的正确答案。

       神田京一只能想到，只有女子才会了解女子，可雨音霜已经被衣川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与他通气，日常遇见都对他退避三舍。樱吹雪既然是樱吹雪，哪怕天宫伊织高高在上，那也是个懂人心的女子。

      但樱吹雪并没有过多追问，让他一句请教不由得憋在了嘴里。

      “臭小子来拉风箱！“金敖远远喊道。

     “他并不期待你打出多好的刀剑，“樱吹雪侧了侧身，”刀者善刀，惜刀亦要识刀，不外乎是要你，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罢了，去吧。”

       她走得更远了一点，背对着神田，所以神田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师父也曾一样的，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金敖就是这样的个性。”

      而后便离开了。

      …

     神蛊温皇放下手里的书。

     “哈，以你流主大人的个性，十几年前哪怕宫本是在金敖手下打铁，也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赤羽没有理他，只专心低着头。

      羽扇挥动的气流散去一点热气，吹过赤羽波澜不惊的面颊。

     “只是不知道她那时想起的……”神蛊温皇在赤羽身边坐下，“是年少的宫本总司？还是如同衣川与神田京一一般的前尘往事？”

     赤羽的心思在别的地方，回应得很敷衍。

     神蛊温皇的手越过赤羽，推了推他面前的躺椅。

     温皇的躺椅很好，没有过分繁复的美丽雕花，简洁古朴，结实的结构让它承载重物起落也并无噪音，上铺还了柔软的皮毛，雪白的，很舒适。当然，更好的是，赤羽就端坐在旁。

      不过上面没躺着神蛊温皇。

      鸠占鹊巢的猫咪喵喵乱叫。一只大的，一群小的，大的叼着小的后颈皮，一只一只地放到了他的躺椅上。

      赤羽将肉喂给大猫，被猫舌头舔了舔指尖。

      大猫流浪惯了，打架打得掉了半边胡子，半长的毛灰得要命。赤羽不嫌它脏，手指掠过猫毛，挠着它的下巴。那些猫咪懒洋洋地，躺的躺椅被神蛊温皇推了推，也只是动了动尾巴。

      猫咪的呼噜声停了，是因为赤羽收回了手。它整个身体翻了一圈儿，在赤羽面前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几个小猫围上来趴着喝奶。

     自从来到东瀛，赤羽对这么几只新来的小畜生的脸色都比对他神蛊温皇要好。

     “军师大人气性真大。”他伸出的手臂，顺势搭在赤羽的胳膊上，“是好脾气都给了他们吗？”

     “神田如何了？”赤羽抽回衣袖。

     神蛊温皇心里醋道他还真是‘关心下属’，面上仍是要如常般地说道，“你的流主大人给他开了开窍，剩下但凭悟性。”

     “还是你关心他的私事？你属下的感情生活？”

      神田京一与衣川紫矛盾的起因，在于某一夜晚，衣川紫踏进门房，发现神田京一正用着自己最贵最好的那一把兔毛刷，正在给自己的三口宝刀擦粉上油，一边还毫无察觉地对着她高兴道，“紫，贵的东西真好用！”

     “不过症结倒不在于神田京一用了衣川紫最心爱的兔毛刷，那日晚上是衣川紫多日来积攒的怨气汇聚到顶点，一并爆发了。”

      神蛊温皇好事地分析着。

     “其实是神田京一近日时时跑去打铁，心上人自觉被冷落。”

     “对于对方的感情，分人自然各有侧重，一人只觉得放在心上胜过万语千言，另一人更觉得，既在一起，两人便该时常相伴。一者是要心有灵犀，一者是要朝朝暮暮。”

      瞌睡的猫咪仰起头，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神蛊温皇趁势伸着两根指头，迅速地戳进猫咪大大张开的嘴里。猫呆愣了一下，上下牙齿不尴不尬地卡在神蛊温皇的手指两侧，不敢用力地舔了两口，呲着牙抖抖胡子。

      至少不凶，还算讨喜，神蛊温皇的手指撑了撑它的牙口，心里道，毕竟你吃上的肉有一半都是我做的呢。

       那四条肥硕的毛腿，至今为止还没冲赤羽亮出过爪子。

      神蛊温皇满意地收回手。带着几个浅浅牙印的手指头在赤羽眼前晃了晃，被赤羽无情拍开。

     “他们年岁尚浅，来得气快，去得也快。”

      神蛊温皇自赤羽背后，看着他微微倾侧，露出的一点脸颊。

      仍然是瘦削的，不过不再苍白。

      “看来世道当真太平许多，连神蛊温皇都开始无聊到听人墙角打发时间。”

      “欸，临水照镜，见得别人，也见得自己。”

      “那你又是从何时起，对男女之情有如此期冀了？”

      赤羽站起身，好似随时准备离开一般，站在神蛊温皇面前。

      他将神蛊温皇罩在一片阴影里，自上而下地审视着温皇。

      温皇眉眼弯弯，眼皮下点缀着天青色的一点亮光，带着漆黑的笑意，等着赤羽的言语。

     “好看吗？”

      赤羽缓缓地对神蛊温皇伸出手掌。

      坚实的骨骼上覆盖着柔软的皮肉，皮肤青白，骨节泛红，手心手背皆有浅浅的伤痕，但无碍于抚摸起的光滑与温热。

      那像是常年会燃起的火，像发丝一般的烈红，亦是亘久不变的美丽。

      神蛊温皇自然点头。

      “时日十分短暂，深究也不过是自亥时至辰时之间的短短几个时辰。但在这里，你与我相处的时间，却要以年月来算。”赤羽指尖如蜻蜓点水般触了他的眉心。

      赤羽的体温与他的功体息息相关，但如今没有了从前般偏高的体温，反带些被风吹过的凉。

      神蛊温皇抬手将赤羽的手掌握在手心。即使是他本就偏低的体温，肌肤相亲时也可以给赤羽带来低热的温暖。

      那些原先在遭受酷刑时，被拔去的指甲，这些时日也很好地被他照料地长出了大半，淡红润泽，不过还未完全长成，尚差一点才能恢复到原初的模样。

      “十根，被你尽数斩断过。”

     …

      昨夜他将赤羽拥入怀中，赤羽手中与他交握着无双的剑柄，却再也没有言语。

      赤羽精力不振，而神蛊温皇很容易令他入睡。最后只剩下一人，是一夜的无眠与无言。

      天将破晓时，神蛊温皇起身，轻轻掰过赤羽熟睡的脸，薄光洒落在上面，神蛊温皇才发现他的唇缘处隐隐渗血的斑驳，带着欲有言而说不得的执拗。

      糖熬过头会变苦。

      所以他不信世间有完满之情感，两全之结局。

      即便他的记忆尚待恢复，他也仍然是神蛊温皇，而他对着赤羽的那些心思，他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过。

      如果赤羽在只有凝视他时才会散发出令他震颤的美丽，那么他会倾尽一切手段让那双眼睛只再凝视自己。

      他能看得透许多人，鲜少人能看得透他。但有时他也会想，或许他和初始情爱的毛头小子，哪怕求偶的毛猴相比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和好永远要经历过争吵，而他们俩都非常人，平凡夫妻几句笑骂，稍有不慎，于他们二人便是一场精疲力竭的死生之大局。

      宫本总司曾常住于神蛊峰之下，初识便能三言两语道破任飘渺与神蛊温皇之间的关系。那瞬间的眼神飘忽，是追忆起过往的晃神。指顾间事，神蛊温皇觉得有趣，有心试探，宫本总司也只是说故乡挚友也曾以一当二，此后便再也不提。

      不知那时，宫本总司是否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些许赤羽信之介的影子，又于后来时日的相处里，惊觉两人之间的殊异，从而对过去之事再也不谈，甚至对赤羽信之介的存在有心隐瞒呢？

      常常于暗处盯梢的樱吹雪，常对他肃目而视的天宫伊织，不愿多言的宫本总司，又哪怕是赤羽常在前静坐的小小牌位，无不令人觉得，即便有生死相隔，他们四人之间，彼此守护仍然克制而淋漓。

      这个年纪的神蛊温皇已经不会因为厮杀的快感而后悔，而这个年纪的赤羽信之介也已经会厌恶来自枕边人的提心吊胆了。

       一切只因为一路走来，他的身边人屈指可数，而赤羽信之介如众星拱月，终归与他不同。

      神蛊温皇好想看到赤羽信之介落泪。

     一切赤羽不同寻常的模样。更委屈一些，更痛苦一些，就像有不一样的赤羽信之介才会有不一样的神蛊温皇，自己才会变得更心软一些，更心疼一些。

      不要像现在。赤羽的话语中并未有多一份的委屈，只是再寻常不过那样，如同局外之人缓缓而谈身外之事。

      “无双剑是你的心意，那你的‘心意’——”

      “亦是伤痕的来源。”

       言语如刀，听到便是伤到。

       神蛊温皇感慨一声。

       哪有无往不利，只有好事多磨。

———————第二十三章·完————————
老温：第一次谈恋爱嘛，是会为所欲为一点……
（事实上老温本来心理就有别于常人，加点魔气buff就变得更不一样了，so……）

最后碎碎念：
各位劳动节快乐！
春天了！温赤永远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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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2-07-17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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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当罗碧被千雪拽着奔驰与山野，呼啸的野风与两旁的绿林匆匆倒退。

      千雪的发丝被风吹来吹去，途中几欲转头，终于就像看上去犹豫了许久，但最终还是决定问了出来的那样——

      “你说我是该喊阿嫂还是弟妹啊？”

      罗碧：………

      比起千雪已经从猜测对方来历的好奇变成了辈分的纠结，他倒觉得，不如先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人类。

       如果说哪天神蛊温皇把大家都喊来，然后对大家说以后要和飘渺剑法厮守终生了这种事……他觉得那也不是没可能。

       ……………………………………………

      就在不久前狼主的一只腿刚迈入闲云斋，也就是说，这么多天来，他第六次偷偷摸摸潜入神蛊峰的时候——

      他终于见到了多日来行踪成谜的神蛊温皇。

      不同于千雪脑瓜里反复蹦跶的那些死不见尸，五体不全的景象，神蛊温皇整个人看起来还不错。

      面色红润，手脚健全，甚至还很悠闲地站着浇着花。

      没错，两腿沾地，生龙活虎，甚至还亲手泡了茶。

      他咳嗽一声，拍了拍裤腿上翻山越岭的泥，一副像是从正门好好走进来的样子，再普通不过地朝神蛊温皇那边走去。

      虽然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神蛊温皇心情好到会唱歌的样子，但他总觉得神蛊温皇此刻的状态无不在外露着表示他心情的不错，类似于一种隐秘在人皮底下的愉悦，联系起神蛊温皇整个人来的话……千雪感觉自己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脑子里甚至出现了神蛊温皇的脑袋上方下一秒就会浮现出快乐的歌词等譬如此类的错乱的想象。

      他对自己的胡乱猜想说停停停。笑藏刀的刀柄戳了戳神蛊温皇的脊梁骨，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歹人，敢擅闯神蛊峰！报出名号，千雪孤鸣饶你一命！”

      神蛊温皇嗯嗯两声，手指移开刀柄，问道这是哪里学来的返老还童的功法。

     “我以为你浇花呢，仔细一看不太像，”狼主绕着他走了两圈，觉得不太像个假人，他顺势把刀一收，大剌剌地蹲下来看了眼被水浇的青苗，“什么东西，哎！葫芦啊！种葫芦？”

      叶子上沾了细小的水珠，左左右右闪着几片日光。

      神蛊温皇拂了拂椅上的落叶，终于放下手里的花浇，光洁的瓷面碰在青灰的石桌面上，清脆一声，然后瘦长的手指抬起茶壶。

      滚烫的水从壶嘴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透过碗底的绿叶，在他面前升起白色蒸腾的热气，飘来一点茶香。

     狼主看到神蛊温皇替他斟了杯茶。

     “就闭门种葫芦？”狼主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两眼，下手摸了摸，回头见神蛊温皇也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又凑近瞧了瞧，确定这两撮颤巍巍的小青苗不是什么世所罕见的绝世珍品好药材。

      千雪弹了两下绿叶子，觉得再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来了，可现下神蛊温皇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

      想起神蛊温皇一被问着就打哑谜的嘴，千雪就觉得脑壳疼。

      狼主拍拍手站了起来，起身时，余光看到神蛊温皇鞋面沾了一点的灰泥。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足够千雪心里暗道一句糟糕糟糕，以前这个人连拿个鸡毛掸子弹弹灰都嫌脏，现在这样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边的狼主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疯狂地猜测起神蛊温皇的心思。那便神蛊温皇手指一展，朝他递过一份层叠的白纸。

      纸角如白蝴蝶的薄翅，被风吹得翩翩欲飞。

      “入药嘛。”透过散出茶香的白雾，神蛊温皇靠着躺椅，扇子一横，遮遮掩掩地笑道，“狼主不信？”

     千雪孤鸣看着神蛊温皇的眼睛，在细绒绒的鹤翎底下弯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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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确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千雪看了看头顶上的烈日，一边赶路一边非常诚实地对着罗碧摊手，“你知道他那么笑的时候通常没有好事情。”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神蛊温皇的时候。

      正逢苗王纳岁贡，各部落的使者挤在鸿胪大召的前头，手里拿着信标，大批大批地排着队。

      只有成年男子腿一般高的小千雪趴在树干上。

      王宫里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所以千雪格外爱热闹。他系紧身上的皮裘，三两下就能攀到树干最高的地方。

      脑袋上小王爷的头衔闪闪发光，甚至不需要颐指气使，几个人高马大的随身护卫站在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箱子都盖得严严实实，谁都瞧不着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箱子长得大同小异，小千雪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正想要跳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神蛊温皇。

      神蛊温皇就站在对面的门檐之下，南疆打扮，披了雪白的狐裘，白得发青的手指收在袖中，脚边垂下湛蓝的下摆，绣金五彩。

     腰佩青玉镶金，环佩叮当。

     这个少年人起来是和他的祖王叔差不多的年纪，轻轻倚着一点墙壁，半天没动，远比他的祖王叔懒散多了。

      悄悄溜近了一看，千雪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是一双逆着光来无波无澜的眼睛。

      这个时候的神蛊温皇还不叫做神蛊温皇，有着自己的巫教名字。很长而且生僻，念起来拗口又难记。

      后来罗碧问道自己怎么会认识神蛊温皇这样的怪人。

      就因为他怪啊，千雪吐了吐舌头，顺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不知道他第一次见面是要杀我的吧？哈哈。”

      十几岁的藏镜人还不知道交趾与苗疆边陲几十年来的纷争战局，即将系于自己一身，再过几年，两方之平稳最终底定于一场政治上的联姻。当苗王收心于交趾，剑锋便直指南疆的巫教。

      巫教声势多年来不断壮大，邯卢族遣来使与少族长入宫已经让朝堂上的老狐狸们议论纷纷，一有质子一说，一有巫教内部已经生变的传闻。

     千雪孤鸣就算年纪小，但他也绝非什么草包小王爷，耳濡目染的帝王心术让他知道年轻的苗王需要一块强有力的巨石，用以镇住那些打着他来位不正的大旗而蠢蠢欲动的部族。

      巫教未来势必飘摇如残舟，面前这个来自邯卢族的南疆少年在他眼里就变得可怜了起来，更何况神蛊温皇正处在长个儿不长肉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小小年纪的千雪仿佛看到了这个人将要被命运的狂风给吹得尸骨无存的样子。

      “我才不会向死人求饶呢！”苗疆小王爷抬头看着这个和祖王叔差不多个子的少年人，相当硬气，哪怕身后躺了一堆没在喘气的人。

      一墙之隔，那边还有熙攘的人声，这边却一片寂静，浅浅一道墙隔开生死。

      好像不只是一道墙，一个镶金的王座也可隔开如常面目与全非。

      千雪呼吸了一口冬日里刺骨的冷气，露出狼崽一样的圆眼睛。

      年少的祖王叔病气怏怏，年长的王兄傲睨万物，宫人们往往庸碌地低着头，臣官们往往来去匆匆。王宫里的笑会不是笑，怒会不是怒，是善舞的长袖上，弯弯绕绕的绣花，是永远雾蒙蒙的云诡波谲。

      只有少不更事的年纪算得上快乐。

      可惜的是千雪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哪怕他的个子还很小，他的睡前故事已经从三纲五常换成了自己喜欢的快意恩仇。

       只是人生是该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是被簇拥着走向既定的死亡，还是主宰命运的长河？


       “要下雪了。”

      少年的神蛊温皇走过他的身边，对他笑了一下，眉间的剑痕像是绽开了一朵腥红的梅花。

      打散了小千雪的思绪。

      细小的雪花落在地面上，那些倒下的护卫在他离开后才迷迷糊糊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像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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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像他一样，是无聊到要享受什么竞生逐死的刺激才走江湖的。”

      狼主看着面前三个酒碗，琢磨着要不要划破手指滴点血进去，就像那些侠义小说里写的，要结拜的好兄弟那样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王宫比寻常人家要大的多，天地却只有方寸。”

     “巫教之乱你我从征，其中情形你我也都知道，他自己一个人走到今天，虽然吧是凭自己本事吃的苦。”

      “但也算是凭着本事长大成人。”

      神蛊温皇远远地坐在石头上看书，安安静静地，只有千雪和罗碧挨得近。

      ——也看到既定的尘世路上，那份开天阔地与众不同。

      “我也不是随便揪了人结拜的，你们两个都——”

      “值得嘛！”

     “诶诶诶！别动别动。”

       罗碧转头，神蛊温皇正在被千雪揪着手指头滴几点血进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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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又不是论资排辈的，对吧？”千雪的手搭在他俩的肩膀上，转头对神蛊温皇说，“我在家里辈分最小了，结拜了之后我必不可能还是最小的！”

      神蛊温皇撑着酒杯，免得撒到书页上。

      罗碧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要哪个喊你大哥？”

      千雪干笑两声，迅速地指了指一旁看书的神蛊温皇。神蛊温皇笑了一下，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犬齿。

      “哦，”罗碧对千雪说道，“看来他要毒哑你。”

      白瓷杯盖上点着兰色的花草，然后清脆地碰响了一声杯壁。

       千雪回过神来。

      “只是一份脉案。”

      神蛊温皇一番客客气气，更让他狐疑不已。

       他接过那些写满了小字的纸，抻了抻，抬眼去看。

       脉案……脉象……

      白底黑字地，狼主顺着往下看，是熟悉的神蛊温皇的字迹。

      狼主忽地攥了一下纸。

      他的动作很突然，又很剧烈，幅度大到发尾的红缨子噌地一下甩了起来。

       神蛊温皇看他面色，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好一会儿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吐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神蛊温皇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提醒他，如此大惊失色，着实有损苗疆王族的风度，不成体统。

      千雪孤鸣大喝道，要个屁的风度！你神蛊温皇也讲究体统了吗！

       “你的？”

       “我的。”

       “放屁，你能生？”

       神蛊温皇淡定自若地再饮一口茶，“孩子是我的。”

       千雪孤鸣的眼睛在纸方和神蛊温皇之间来回地转来转去，一张嘴结结巴巴地——几欲吐出几句粗鄙之语，不过到底没出声，一双大掌“呼“地将脉案拍向石案，震得茶具之类跳蹬了好几下。

      “你等会儿，臭心机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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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茶去火。”

      他俩回来的时候，茶还温热。

      罗碧惹出一身汗来，看见神蛊温皇躺在那里的惬意样子，踹了两脚才落座。

      躺椅可怜巴巴地摇晃了几下，神蛊温皇伸出手，羽扇的竹骨柄推着茶盏到两人面前，

       老神在在，好像惹祸的不是自己。

       “真的？”

       神蛊温皇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衫，展示了一下的伤口。表示了一下，很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种真。

      狼主的面色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存疑，掏出怀里的庚帖，和那份脉案一起，对着神蛊温皇的脸来来回回地看。

      神蛊温皇的脸皮厚过城墙，要不是有碍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蛊毒，他大概真的会扯一扯，看看究竟他究竟会不会脸红。

      算了，可能只有快死的时候血气才会上涌吧。

     “药没问题，”狼主这才回道那份脉案，“看这份脉案，你用药没有问题，不过我没见到人，其他不好说哦，什么时候让我——”

    “现在不行。”神蛊温皇鬼话硬说，“他害羞。”

     正要出门的赤羽信之介轻声打了一个喷嚏。

     “去哪里？”

     天宫伊织没想到他会突然出门，语气里有些紧张。

     赤羽对她笑了一下，让她不要担心，身体没有问题，易容也没有问题，只是有些事情要他出面处理，见得也是信得过的人。

     那个烦人的蓝色身影罕见地没在周围出现，天宫伊织看了一圈周围，最后对赤羽说，“我同你一起。”

     罗碧指了指那份庚帖上空荡荡的落名处，“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神蛊温皇躺回去之前还看了一眼罗碧，“要是一点情分也无，哪里还会有这个小东西。”

     “哦那这是什么， “千雪吐出嘴里的茶梗子，指了指他的伤口，“好情趣。”

       他抢了温皇手里的扇子，扇子柄戳到神蛊温皇的伤口。

       蝶舞上来送了几盘点心，便很快地识趣退下。远远地回看一眼，早已听不见三人的声音。不过狼主的表情倒还是很鲜活地看得十分清楚，他拿着神蛊温皇的扇子，绕着神蛊温皇的躺椅，看起来正在念念叨叨，偶尔推一把神蛊温皇的躺椅，或者捏着爬着藤的葫芦苗，手掌横在脖前，面部狰狞地在神蛊温皇面前来来回回地抹着脖子。

      或许今日之情景，新鲜到可以写在与凤蝶往来的书信里了。

      蝶舞这样想到。

———————二十四章·完———————
最近好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
是走在路上就想批发冰蚕蛊的程度

[ 此帖被xingguishen在2022-07-17 01:2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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