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3【绮意主，多配对，架空欧风】大帝国 81F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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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16-08-29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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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一个！很有意境啊！美呆了~~楼主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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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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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16-08-31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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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上两位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时间似乎已过了许久，又好像是只睡了一场懒洋洋的觉。
平和的生活温柔甜美，挑不出什么瑕疵。
远避是非比他们所想的要更加容易。
约定的决斗变成了一场场温柔缠绵，也像是一种比试。在羽绒的被子里，在阳光的香气里。沉没，起伏，发出各样的声响，然后止息，周而复始。也许是每一天，也许是每几天。也许在晴朗的日光里，也许在静谧的深夜里，又或者在淅淅沥沥的雨丝间，在雀鸟的鸣啼声中。
绮罗生几乎要记不起意琦行要自己拿刀的理由。他以为意琦行只是一时任性，觉得有刀的自己更帅气一些。但意琦行很坚定，等他们伤好了，他们会是最好的，他们会永远被历史的书卷记下。这都无妨，绮罗生确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刀如安稳的依靠，旧日里的彷徨与悔恨渐被柔软的时光消融而去，不再如梦魇一般纠缠他。

但无人能够预料未来。
先知们知晓的预言，只是几句飘忽的警示。
如低空沉飞的蜻蛉，比常人对潮湿更加敏感，仅此而已。

今天的风，喧嚣凶猛，过于暴烈。
狂风骤雨将来，道途上的树叶在彼此敲击着，发出闷痛的哀鸣，仿佛叩问着天与地，述斥着被遗忘的悲与怨。

你看到了吗？
意琦行不太经常擦拭自己的剑。而现在他正擦着他的剑，听到绮罗生问他，才抬起头朝窗外望了望。
天边的阴云，那样的厚，沉沉地压住一切。
而那片灰暗的天空吹下来的冷风，正把窗框摇得哐当作响。
快要下雨了。
绮罗生看着窗外，有着一种很神往的表情。

你会准时回来吗？
意琦行问他，接着吐出无力的话语。
其实我更希望你不要出门。

意琦行冷冷地垂下眼皮，遮住了他的蓝眼睛，不想去看绮罗生。分明自己才是每天被念着情诗的人，绮罗生却对着窗外那晦暗的天空有了那样的面容。
但意琦行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些而感到气恼。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剑客很少有这种格外沮丧的感觉，他是相信着这种感觉的。他对于绮罗生踏出家门是如此的慌张，又仿佛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所以只好闭上眼什么都不去看，希望睁开眼就忘记了。
意琦行还在想着，绮罗生却吻了吻他的嘴唇。
是一个轻柔缠绵的吻，其中有熟悉得几乎腻味的甘美。
意琦行忍不住睁开了眼，绮罗生正盯着他的眼睛。绮罗生看他的表情很认真，跟看外面那片乌云密布的天空并不相同。

意琦行叹了口气，从橡木柜子里掏出来一把任何一个贵妇人都会羡慕的伞。
带上他吧，绮罗生，雨就要下了。
绮罗生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他接过了伞就要出门，然而还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意琦行，你要烤面包圈吗？我很喜欢它们的味道。我想我回来的时候它们正要烘烤得恰到好处，我能倚靠在门框上，一边抖落伞上的雨滴，一边看你为它们撒上细密洁白的糖霜。然后用它们来温暖我湿淋淋又饥饿的胃，所以我不会游荡到深夜的。
绮罗生笑着说，像一只马上要出笼的鸟，嘱咐归来时需有丰盛的谷子迎接。
意琦行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地放下刀，把材料都找了出来。

绮罗生刚走出了意琦行的视线，雨就开始下了。
雨很大，绮罗生小心地撑开手中的伞。
当他把伞举到头顶，身上已经沾了些雨水。

绮罗生与这把伞并不相称。
他仍是一个吟游的诗人，在这样一个坏天气里散步。
伞却奢华无比，令人赞叹。伞面是刷过油料的纯白丝缎，缀饰着巧克力色的绸带和纹样精致的软蕾丝，南洋的珍珠和透澈的水晶棱柱绕满了伞，扇骨似是鲸骨琢成，坚韧而莹润，像玉石一样迷人。
现在，这样一柄华贵珍稀的伞，被绮罗生用来遮风挡雨。
一柄女人用的伞和一个男人，被白茫茫的雨幕包围。
绮罗生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在雨天里随手偷走别人宝藏的江洋大盗，而他浑然不觉。
他迷恋着细密如网的雨丝，他爱这天与地之间的回响，并沉迷于隔绝世间一切的感受。
绮罗生以为自己可以无限地享受这个迷人的雨天，聆听上天的独奏，这世间最美的孤寂……直到他饿了为止。
家中有他喜欢的食物在等待着他。

令人遗憾的是，绮罗生独享的时光只有片刻。
雨幕的远处有两个灰暗的影子靠近。
远方渐渐走来的是一个人，牵着一条狗。
雨这样大，雨水把雪白的大狗蓬松的毛彻底打湿，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没有拧过的拖把。

直到他们离的不远，绮罗生才发觉，那人的狗没有拴绳子，他只是在雨里跟着他的狗一同散步。
或许是个流浪汉吧，褴褛的衣衫和一个垮塌肮脏、像是狗毛做成的毛毡帽子，帽子压得很低，遮去他大半张脸。但也许跟自己有着一样的爱好，也为着这场大雨着迷，所以出现在这里。
绮罗生想着，依然漫无目的地走。

而那个人与那只狗却径直朝他而来。
最后他们离的很近了，绮罗生已经能从大雨里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绮罗生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注意到他好看的下脸，意外地有着精巧的下巴和形状规矩的嘴唇。然而雨水不止打湿他的狗，也把他冲洗的湿漉漉的。破烂的衣服和吸饱了水的毛毡帽子，让他如同雨天才会出现的，传说中的怪物之类的，可怕、凶悍、甚至还能够蛊惑人心的东西。
然后这个湿漉漉的怪物扑向了绮罗生。
变回了一个恼人又粗鲁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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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sehan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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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16-09-01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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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嗅到了贵圈真乱的味道，我喜我喜，这个文我决定要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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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16-09-01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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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 此帖被sufei在2016-09-11 01:5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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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16-09-02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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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扫一眼居然有更新掉落太惊喜了！这个发展让我非常愉悦٩( 'ω' )و 不知道我能不能期待一下北狗X意琦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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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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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16-09-11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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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楼上，不会有
但是可以期待一下其他的(*@ο@*)

16

绮罗生回来的时候，意琦行正要往火堆上滋滋冒泡的锅里倒东西。
那只锅子里咕噜咕噜地烧着斩成块的兔子肉，看起来很是诱人。
意琦行一边翻动那些烧得有些沉闷的木材，一边往锅子里添了一杯酒、一杯油以及一杯酱汁，然后抓起放在碟子里已被切碎的九层塔加了进去。
浓烈的气味从锅子里炸开。九层塔独特的香味很快占满了整个房间，甚至满溢而出，飘到了绮罗生站着的地方。

绮罗生如他出门时候说的那样，站在门口小心地抖落伞上的雨滴。不过他并没有倚着门框，实际上他自己也需要把一身的雨水沥干。
绮罗生头还疼着，像走在梦境里，总觉得哪里都不真切，唯有九层塔的气味让人无法忽视。如果气味会变作武器，九层塔一定是杀伤力极大的那一种，绮罗生并不热衷这个味道，他迟钝的脑子甚至想让他为此而放弃呼吸。
绮罗生站在那里，憋了好一会气。
他的脸慢慢涨红，最后才放弃无谓的执拗，大口吸入空气。锐利的气味立刻贯穿他的肺，绮罗生则因此稍微清醒了一些。

意琦行，你为何要放九层塔。我总做噩梦。九层塔总是让我做噩梦，尽管他的香味这样迷人。
兔子肉的味道令人饥饿。而面包圈停放在烤炉里，已经变得很黑了。
绮罗生没有沥干自己，带着一身雨水走向炉子，徒手取了一只面包圈出来。
热气把绮罗生的手烘的发红，要是他动作慢一些，也许会熟。但绮罗生的速度很快，也毫不在意这种程度的灼热。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面包圈。太阳快要落没了，天边仅剩的一点辉煌金光把这称为焦炭更为合适的面包圈镀了层浅浅的蜜色，有种诱人的感觉。
绮罗生亲自为它撒上了细雪一般的糖霜，他张开自己饥饿的嘴，马上他就可以大口享受他的食物了——却没能真正咬到它。
上下两排牙齿轻轻地碰在一起，坚硬得恼人的空虚。他的面包圈被偷走了。

意琦行正焦虑地拿着那只面包圈，他很想立刻将它丢掉，当然也包括炉子里剩下的那些。
我把面包圈烤焦了，对不起，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我想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出炉，可是他们都焦了。
是的，是我的错，意琦行，可是它们看起来还是十分美味。撒了糖霜以后让饥肠辘辘的我极为渴望。
吃肉吧，这种失败品会把你吃坏的。
不，它可真迷人。我想你的做的恰到好处，完美得应获赞许。
没有那种事情，忘掉它们吧。你还有兔子的肉，是你喜欢的野兔子，它活着的时候又矫健又肥美。我很快就能烧好水，等你洗个澡，它们就会软烂得刚好，你再也不会记得什么面包圈。

绮罗生看着意琦行把锅盖上，然后摆弄起洗浴的水和木盆。一切都很平常，有时候是由他来做这些，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需要计较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问题，十分正常的状况，而绮罗生为此感到难过。
绮罗生僵硬地站着，他身上滴落的雨水打湿了地板，留下一汪水渍。他弄脏了昨天才被擦得很干净的地板，成为一个会被主人所厌弃的客人。
意琦行始终无视了他的湿润，肮脏与狼狈，温柔得像是在赌气。
绮罗生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诸如忏悔之类的。

我弄坏了你的伞。它没有之前那么漂亮了。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你也是，你也没有之前漂亮整洁。可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喜欢它……还有你。东西总是会坏的，可是我的爱很坚固。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更不需你的歉意。我真爱着的一切，早已贯穿我的灵魂，无论它们如何改变，已经空缺的地方都需要我的所爱来填满。
意琦行说着，蹲下来往木盆倒着热水。
他才倒了一半，突然放下铁壶抬头看了看绮罗生，然后很快地站了起来，从绮罗生的怀里掏出了什么。
他掏出的是一只表。绮罗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怀里何时多出这样一块纹饰精巧的怀表。真是奇怪，它实在好看得不像是现世里的东西。
意琦行看上去极为嫌恶这个东西，抬手就要将它丢出门外。
然而像是金属铸造的怀表，实际上比柔软的浆果还要脆弱。
意琦行还没来得及把它扔掉，它就轻轻地碎裂在意琦行的手掌心里，并将他的手心刺痛。
当意琦行摊开手掌想看一看，精致的表已经成了一堆五彩斑斓的碎片，接着又幻化成一群奇诡细小的蝴蝶，轻盈地飞起，没入渐暗的天空。

绮罗生十分惊讶。
意琦行则像是忍耐了很久一般，狠狠甩了绮罗生一个巴掌。他用一种很哀伤的表情看着绮罗生开始发红的脸颊，他的手指仔细地摩挲着他打过的地方，最后搂着绮罗生的头吻了吻那片渐渐红肿了起来的皮肤。
意琦行冷的发凉的唇，倒是令绮罗生的脸得到了些微的安抚。
那个偷偷塞进你怀里的表，埋藏着不安分的因子。我已经听到你的心里背叛的齿轮被拨动的声音，可你竟毫不察觉。绮罗生，你真是一个温柔得令人难过的人。
绮罗生的脸不算太疼，只是头更疼了。
来吧，绮罗生，洗个澡吧。洗掉那些尘埃和令你不愉快的东西，再吃一餐可口的晚饭，然后你能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九层塔的味道会让我做噩梦的。
不，你会睡好的。请相信我。你需要睡个觉，而我会给你一个香甜美好的夜晚。

绮罗生可能的确比意琦行的伞坏的还要厉害。
当他做完所有的事情，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像墨一样了。
意琦行坐在床边，和白天的时候一样，仔细地擦着他的剑。现在那把剑，冷峻的锋芒似乎就已足够杀死任何人。
闭上你的眼睛吧，绮罗生。无论你担心什么，我都会将他们刺穿。所以，你不会做噩梦的。
绮罗生看着表情严肃的意琦行，无奈地给他一个温柔而疲劳的笑容。然后很快地合上眼，并且很快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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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16-09-13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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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更新掉落，超开心，给楼主比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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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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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16-09-22 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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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11【绮意主，多配对，架空欧风】大帝国 35F更新16

好的楼上，我会加油

17

第二天的鸟鸣比什么都准时。
绮罗生的确一夜好眠，他甚至起的比意琦行还要早。
窗外已经很明亮了，意琦行睡得酣甜的脑袋依然陷在蓬松的枕头里，被子也不像往常那样服帖整齐地盖在他身上。
绮罗生把意琦行的手小心地塞回被子里。
睡个好觉着实让人心情舒畅。
绮罗生坐在床边四处看看，伸手撩了撩额前睡塌下的头发，把它们重新打理成蓬松卷曲的样子。然后起身去翻了翻灶边的竹篮，里面只剩下两只干瘪的野菇。很久不做饭的绮罗生决定出门走走，看看是否能弄来一些食材。
绮罗生已经熟知居所周围的一切。但当他打开门，总是一样的心慌。他真不喜欢这么高的地方。所以，一如往常的，他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小心地把门打开。
他的心脏在打开门以后砰砰地跳动起来，却不是因为房子盖得太高。

北狗正站在门口。
没有谁会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样隐秘的居所。
北狗身边的大狗没有跟来，就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清晨里，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他不能被看见的脸与背着光的身躯，在这个时刻里看起来尤为冰冷，几乎没有生气。可是心情似乎不错，衣服很干燥,不显得那样落拓，唇角正微微弯起，仿佛在等待绮罗生说些什么。
绮罗生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把门关上重来一次。这样的早晨充满了错误，也许他根本没有从睡眠中清醒，他还在梦里。哦，显然这应是一场噩梦。是的，那该死的九层塔。

北狗一直等着，又看了看似乎没有说话意思的绮罗生，只好先开了口。
你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昨天难得的大雨，还有蛮横不讲理的你，北狗先生。
绮罗生说完有些不安，他已经闻到了麻烦的气息。
本没有什么生气的北狗，在听完绮罗生的回答之后更加阴沉了。现在的他阴冷得像一条游荡在晨光里的幽魂，因为执着于什么，而忘记自己应该隐匿在黑夜里。
想不起来？不可能。我的时计能让任何人忘记过去的人想起一切。不，不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梦里。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那是最后一个了……一定是还没用上它，我要去把它找出来！
北狗的牙齿摩擦起来，发出令人畏惧的磨牙声。他把绮罗生狠狠推开，闯进了屋子里。
房间里，卧房中布置得十分舒服的床上，意琦行依然睡得香甜。

哼，这里原来有别的人。还是个有着故事，却把过去遗忘了的人啊。你跟他住在这里，想来亲密，可你也许不曾想过他还有你不知晓的隐秘过往吧？噢，这与我何干……我真觉得愤怒，你怎么可以把我给你的礼物交给别人？
那个莫名其妙的怀表，是你放在我的身上的？
是的，你不会知道它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我情愿把它放入你的怀里，而舍不得自己使用。你……你是……对了，九千胜。我还能记得一点，所以给了你。但你竟然把它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啊，也许我现在杀了他，还来得及把那东西取出来……
北狗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像极了动物椎骨的怪异武器，就朝着意琦行砍去。
绮罗生立刻抽刀架住，北狗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现在的他无力阻止。绮罗生没有太多的时间，他的刀与双臂被压制，对方的刀刃离床上沉睡的意琦行越来越近。

住手。你想要我记起什么？
……我也不知道。别挡着我，再不杀了他就来不及了！
你希望我记起什么，希望我因此而做些什么，我都能应允你。所以，收起你的刀。
北狗犹豫了一会，松了松手上的力气。
是吗？确实有些晚了，你的主意倒不错。那么，跟我走，从今天起做我的狗。否则，即便来不及我也会杀了他。你为他紧张的样子可真令我作呕。

绮罗生看了意琦行一眼。
意琦行依旧对周遭的一切全然无觉。
绮罗生收回刀，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告别的空闲了。

北狗，你那珍贵的宝贝是否有些什么副作用？
没有，否则我不会用在你身上，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问题。
北狗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好了，你的问题太多，令我不耐烦。现在立刻就跟我走，乖乖当好一条狗。
北狗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粗铁链，娴熟的把它扣在绮罗生脖子上，似乎为这个动作练习了很久。北狗就这样扯着绮罗生的脖子，一直把他牵回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绮罗生都努力让自己少留下一些痕迹，不过这起不了什么作用，北狗走过的路，连坚韧的草都会被踏平。

北狗的居所不是什么奢华的地方。
哪怕只跟绮罗生相伴许久的边境草野相比都有些寒酸。
一个稍微动一动就会扬起灰土的山洞是整个房间，一块长得略是平坦的大石大概是床。
这就是他的家。绮罗生来的时候，他的大狗趴在一边睡着。那只大狗甩了甩耳朵，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甚至懒于睁开眼睛争风吃醋。

北狗在平坦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绮罗生站在他的身边。他看着绮罗生，仔仔细细地看，看得久了，呼吸就变得粗重，精神似乎也趋于癫狂。
北狗觉得自己是憎恨着这个人的。可望着他的脸，又无端生出无限的柔情。他想不起来太多的东西，只有隐隐的名姓和一些令他不舒服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

北狗从杂乱的杂物堆里翻找到一条粗厚的皮带子。
他扬起了手，一鞭，狠狠地落在绮罗生的身上，接是第二下、第三下。
每一次挥鞭都让北狗的呼吸变得更沉重，只是他的心越是悸动，胸口越是空虚。
绮罗生则疼的发昏，他没有恢复的五脏六腑像是重新碎开了。绮罗生模糊地想，这是他的选择，他需要更努力地忍耐。

北狗是折磨人的那一个，他的脸冷漠得像冰川上万年不化的冰。
可当他开口，粗糙的声调里充满的全是神经质的控诉斥责。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祈求神拯救的迷途子民的祷告。他把所有的仇恨彷徨还有痛苦都掺在话语之中，脆弱的像会被任何东西伤害，然后更凶狠地去伤害眼前的人。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九千胜大人。你就是九千胜吧？
什么都被偷走了，没有什么被剩下来。我想不起来，也不敢用它。我怕你也忘了，所以要留给你。可是你果真忘了，又把它丢了。我的恐惧、慌张还有迷乱，都是因为你。可你现在就像个无辜的人，摆着一张无辜的脸。真该死。
北狗说着，甚至把皮带子缠在了绮罗生的脖子空余的地方。他很想拉紧它，看一看绮罗生窒息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更多的表情、流露出更丰沛的情感。北狗大口地喘气，像是在做最艰难的抗争。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控制住自己勒死这个人的欲望。这种想法就像是森林里烧起来的火，分明快要熄灭了，下一刻又熊熊燃起。
要是我能杀了你就好了。我知道的，虽然说不清原因，如果我杀了你，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真想这么做，但我却不能这么做。
疼痛缺氧的绮罗生，对这一切的回应，只是艰难挤出的一句话。
我叫绮罗生。
那是什么愚蠢的名字？我简直不愿读出来。已经没关系了，无论你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你只是一条狗。你本应该做牛做马才是，可是狗更可爱些。你这张漂亮的脸，让我有些怜悯，还是做狗更好一些。
北狗说着说着，攥紧了手里的铁链，却松开了那条皮带子。
最后甚至有些沮丧地坐到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想起来？你把难题留给我，受点苦头总是理所当然的。至少，狗是忠诚温暖的，比无情冷漠的人好上许多。

[ 此帖被sufei在2016-09-22 13: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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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16-09-28 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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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意琦行终于从梦中醒来了。他起得很晚、睡得很饱，却感到疲劳。他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看到了很多似曾相识的人和异域风光，全是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那是些什么？意琦行回忆着梦中情景，心中一阵起伏。只是他现在不能沉湎在这个特别的梦里，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他的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床的另一边，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温度。房间里还有一些陌生人的气息。意琦行的嗅觉算不上太好，但是他还是闻到了那些不熟悉的味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意琦行脑子里塞满了的各种东西，最终被他抛在一边。他认真巡视他的房间，想寻找一些线索。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还剩着的那些九层塔上。
并不止是九层塔，还有一些肮脏的鞋印，印在被他擦的很干净的房间里。

九层塔总让我做噩梦。

意琦行回忆起绮罗生说话的样子，绮罗生的每一个发音都在他的耳边轻轻敲击，仿佛是刚刚才说的。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梦就好了。
意琦行合上眼，感到口舌干燥，他思考了一下，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起来倒了一杯水，穿好外衣，佩上了自己的剑。

线索的清晰明了超出了意琦行的估计。这令他疑心其中是否有什么埋伏与阴谋。但是什么都没有，一路安全平坦。
他很快赶到了北狗的住处，那个又破又脏的山洞。
意琦行小心地走了进去。
他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危机，只有他眼前的一切令他难以置信。

北狗正躺在石床上打盹，彻底无视了他这个入侵者。
绮罗生的样子则狼狈不堪。他身上锁着粗陋生锈的铁链，虚弱地侧躺在地上，像是也睡着了。不长的铁链被紧攥在北狗手里，所以他不能离开石床太远。他放任自己的四肢蹭在满是尘埃的地上，一身雪白的衣服被染的灰暗。现在的绮罗生很像只流浪的、没有人疼爱、血缘不纯的杂种犬，空有纯白的毛色，却没有人打理，只能落寞地躺着。
意琦行从没有见过绮罗生如此糟糕的样子，他的手无意识地移到自己的剑上。

绮罗生其实很讨厌尘土染在自己的身上。
不是嫌恶他们脏，而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很难说清其中的缘由。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看见了那双熟悉的脚。意琦行还是很讲究地穿着他的鞋子，却有几个扣子扣错了地方。他一般不会这么粗心，他一定是太着急了。
绮罗生一动不动地想了想，北狗是个疯子，疯子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强体健。现在的意琦行跟他一样一身是伤，想要打赢一个疯子，需要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他再也不愿意见那样一个沾着血的意琦行了，尤其他现在连跟他欢爱的力气也没有。绮罗生被北狗折腾得没有一点力气了，他顽强的精神同他雪白的衣服一样蒙上了尘埃。

意琦行的剑还在鞘里。
绮罗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述，又在瞬息里全都吞下。倒是他的嘴唇，懒洋洋地张开，毫无波澜地说着无情的话。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就在这里了。
意琦行的手颤了一下，他从未这样，一个高傲的剑客不能不拿稳自己的剑。
绮罗生，你为什么要阻拦我，难道你喜欢这里？
我不愿意看你去做你现在想做的事情。请你离开吧，别再来了，我在这里就足够了。

意琦行无视了绮罗生的话。它们就像刺耳的轰鸣，震得人脑袋疼，却记不住是些什么。
意琦行的手此刻不适合拿剑了，所以他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久未使用的橡木排箫，像是赌气一般吹奏着他们初遇时所作的歌。被琢磨得流畅轻盈的乐音缠绕了起来，节奏里已然没有当时的那份恣意，甚至忽高忽低地插入了不和谐的音节。那些成为瑕疵的杂音，每一个声调都刺痛绮罗生的心，他不得不抬头看看意琦行。
绮罗生仰起他疲惫的脸，上面全是温柔与哀伤，可是意琦行只顾低头吹着排箫，并不看他一眼。
原本躺的十分舒服的北狗似乎很厌憎意琦行的演奏，他已经不想装睡了。他拉紧了绮罗生脖子上的铁链，空气中一股狂野鼓噪的杀气不断攀升。
绮罗生被脖颈上冰冷的枷锁压得难受。在他意识短暂模糊的一刻，突然隐约记起了一些前尘里繁缛冗杂的旧事。那一切像缥缈瞬息的烟尘，想多看两眼又化为了乌有。
而意琦行吹完了整首曲子，收好了他的排箫。尽管吹奏充满了瑕疵，他的手又变得稳定了，他已经可以好好地拔出自己的剑。
绮罗生好不容易吸了一大口空气，才令自己清醒一些。
对不起，亲爱的，我现在当不了诗人了。我已经无法与这样的音乐相配。我……汪！
在北狗出刀的前一刻，绮罗生猛然从地上坐起来。他试着学了一声狗叫，这让他的脸上微微发烫、甚至泛红。羞耻的感觉和别的什么混杂在一起，他竟然做出了他以为自己绝不会做的事情。
疯狂的杀气慢慢变淡了，北狗因为绮罗生的演出，而感到一些愉快。
意琦行，你不能明白，你的灵魂是高傲清澈的。但这是更纯粹的事，属于我的事。汪！汪！汪！
绮罗生脸上的潮红褪了下来，他终于冷静了。只是这么一会，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屈辱。眼前这个人，总要受到些伤害，精神受的伤也许有时间来熨平，他极不希望那副身体受伤。他们彼此亲近过，每一寸的肌肤和其中血肉的跳动，都令他满意眷恋。
绮罗生想到这里又有些高兴，他不能让那些东西被损毁，就算是他的自私任性也好。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甩开一些粘到脸上的头发丝，甩的铁链敲击出哐哐当当的响声。
我不过是一条不值一提的狗，带走你的曲子和你自己，也一同带走那个诗人吧，他已经死去了。如果你愿意为了那个诗人立一块墓碑，请你写上你愿写的一切，那都由你来决定。
不，绮罗生，你在发什么疯？你应该醒一醒，就算你做了噩梦，也不该变成这种样子！
绮罗生没有回答，他的缄默似在埋葬已故的自己。

北狗现在正饶有兴致地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他的绮罗生。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仿佛绮罗生真的成为了一条狗，对他忠诚、不会离弃的狗。他突然想验证一下，它是不是足够地听话乖巧。
好狗儿，你为什么不帮我驱赶这个贸然闯入的陌生人？一条狗总该能做到这些，你可以撕咬他，恐吓他，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将你系在身旁。
绮罗生的链子被放的很松了。
绮罗生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扑向了意琦行，扯开他的衣服。绮罗生狠狠咬了意琦行的肩膀，咬了他的胸口、他的手掌。都是些裸露在外的地方，皮肤总比布料好一些，绮罗生甚至意犹未尽的想咬意琦行的其他任何地方。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北狗传染了什么疯病，他竟然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绮罗生在意琦行苍白的肌肤上留下红色的牙印。他咬的有点深，也许会让意琦行感觉到疼。绮罗生知道这会很疼，但他仍然想这样做。意琦行还没恢复他的力量，高傲从不折服的灵魂不足以填补这份空缺。
无论理由是什么，绮罗生肯定自己爱上这种感觉了。他的啃咬越发有些色情的意思，他们熟知这种感觉，一切顺畅的就像源于本能。再好不过了，这种亲近像是另一种情趣而已。

北狗起初迟钝的感到欢喜。当他终于嗅到空气里这种暧昧又恶心人的味道以后，他收紧了手里的铁链。
够了，不要咬那肮脏的东西了。外面的人脏的很，我不要一条得病的狗。

意琦行的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被咬过的地方。有些地方破了点皮，渗出鲜红的血珠子，很像最上等的珊瑚珠。这种暧昧的疼痛，就如亲吻或者更加亲密的动作，只是更令他伤心。
他的手再次颤抖了，他的心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确实很痛，又有点迷恋。
爱人雪白的牙齿沾上了他的血，鲜热腥气的血，让他觉得有点脏。
绮罗生的嘴唇被染红了。他浑身都是灰土，只有双唇明艳干净地红着。在意琦行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绮罗生这么艳丽的样子。

你快走吧，意琦行，你总不会想听我对着你狂吠。
绮罗生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哀求。
意琦行第一次听到这种语调，也第一次看见绮罗生漂亮得像一朵开到最好时候的花，却是要与自己分离的时候。
意琦行更加伤心了，他终于转身离开了。
也许是最后一眼，他看见绮罗生若有若无的笑着，眉比平时更紧一点。他变得灰暗的衣服上也沾了三两点自己的血。
会有人为他洗吗？

意琦行离开了那个又脏又破的山洞。
他记忆里雪白的绮罗生最后模糊成一团艳红的影子。那两片温柔的唇里，曾经有的多少温柔。意琦行脑子里全是这些。
意琦行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着绮罗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完全无法理解。
他的脚像踩在松软的云里。
他像走入了白日里的一场梦。
醒来之前梦里的一切又翻搅了起来，渐渐盖过了那片红的颜色……
他本想问问绮罗生，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却再也不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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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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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發表於: 2016-10-06 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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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狗盘腿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甚至放开了手上的铁链。绮罗生和意琦行仿佛演了一出戏剧。剧中感情丰沛、台词真挚，却不太像是真正发生的事情，也跟北狗没有半点关系。
结尾是绮罗生一直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意琦行离开，一直到再也看不清那个身影。
之后，绮罗生摇摇晃晃地走回北狗的身边。他在离石床不远的地方随便地倒下，动作粗鲁得像是直接摔在地上一样，同时扬起了很大的灰尘，甚至弄得北狗鼻子发痒。
这会儿绮罗生已经不在乎身上沾了多少尘土。他不再嫌恶他们，甚至觉得有些亲近，反正他已经变得很肮脏了，成为了它们的同类。
绮罗生的脑子现在空荡荡的，要是轻轻敲击他的头颅，也许能听到一些回响。他放弃了所有思考，就这样躺在地上。即使烟尘迷了他眼，他也没合上眼帘。就直挺挺地横在地上，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也不动。

与绮罗生正相反，北狗坐在石床上焦躁得浑身发痒。
他用手指敲击着石床，把那条铁链的末端捡起来反复端看，总有些不对劲。
不是这样的，一定弄错了，我得再想想，这不是我想要的。
别的样子也可以，等你想好告诉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地上的绮罗生平淡地回应了北狗的自言自语。他动动嘴唇说完这些话，又一动不动地僵着。
你还是应该记起来，我得想点办法。哪怕……不，我得再仔细想一想。你会逃走吗？
野兽一旦变成家畜，就只会埋头啃食饲料，再也不会捕获食物了。我已经不会写诗了，刀也拿不太稳，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是啊，是这样……你说的对，你总不会骗我。
北狗喃喃自语着，走到绮罗生的身边举起了他的刀。
绮罗生仿佛连求生的本能也没有，无动于衷地躺着，毫不在乎从他背后砍来的刀。
落下的骨刀砍碎了扣在绮罗生脖子上的铁链。激荡的烟尘穿过绮罗生的肺部，让他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浑身都在颤动的绮罗生让北狗感到安心，绮罗生终于不再像一具能说话的死尸了。

你要放养你的家畜，还是让它回归宽阔的旷野？
你说了你不会逃走。而我……需要做个艰难的抉择。
真是可惜。
气管上的躁动渐渐平息了，绮罗生又和刚才一副样子。
你先跟我出去透透风吧，也许能让你看起来健康一些。
我看起来像是得了病吗？
是的。你张口咬了肮脏的人类，仿佛明天就会死，正是一只病的不清的狗。
绮罗生没有回答，也没有丝毫动作。
你起来，我说，好吧，绮罗生，我叫你的名字了，所以你快点起来。跟我去外面走走吧，我不能任由你这样。
但绮罗生好像听不到他的话。好一会儿，他们都无声的僵持着。
最后绮罗生终于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稍微舒展了自己的筋骨，这让他的关节发出一些脆响。
北狗轻轻舒了一口气，不知从那里弄来一条看着也不怎么干净的棉布，为他擦了擦脸。
我不会让你病死的。
北狗皱着眉头说着，突然抱住了绮罗生。
你会活的很好的，我不会让你死去。
北狗的拥抱十分温柔，轻软的像云烟的包围，只是夹杂着一些苦闷。绮罗生从中找到熟悉的气味，因而想伸出手抚摸北狗的头发。他的指尖还没触及，北狗却很快地松开了双臂，躲开他的爱抚。
别摸我。
为什么？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跟我出去。
北狗吹了个口哨，他的大狗也跟了过来。绮罗生寂寞的手转而伸去摸了摸它的毛，那手感令他十分欣喜。
它叫小蜜桃。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我也这样觉得。

他们一起走出山洞，天已经暗下来了，在一路兜兜转转之后，他们走到了一片旷野。
绮罗生很熟悉这样的环境，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作怀念。
夜风轻轻地吹拂。这是个很晴朗的夜晚，半片上弦月亮得像一盏灯，掩去大多细碎的星光。
绮罗生站在微风里，闻着风里携来的各种味道，熟悉又遥远的味道。他脖子上轻松的感觉甚至有些不真实。如果还能回去的话……绮罗生摇了摇头，坐到地上。青草长得有点高，生机旺盛，会刺到人的屁股，一下一下的，有些酥麻和痛痒。
北狗也靠着他的狗在绮罗生的对面坐下来。小蜜桃被充作沙发，它不情愿的甩了甩头，还是纵容北狗枕着自己。

我想看星星。
北狗有些气恼地对着绮罗生抱怨。
它们一直在那儿。
是啊，我也一直在这儿。可是，你为什么是这幅样子？
这正是我因循着你的要求，成为了这样。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我很肯定，九千胜，你，不是这样的。
世上总有些长得很相似的人，认错了人也不稀奇。
我不会认错的。
北狗沉默了一会。
如果你想不起来，我会用一切让你记起来的。就算用自由去交换，我也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正确的答案。
自由是很珍贵的东西。
我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我的好狗儿，跟我回我的家吧，我的家里有些东西能敲醒你那个昏沉的脑袋。要不是那里太过沉闷……不过还好，你会是我空气，我不能放你离开，因为我会无法活下去。
如果我也被那种沉闷压得窒息，要如何做你的空气。
绮罗生忍不住笑了笑，反问道。他顺势靠在背后冷硬的石头上，坚硬的触感让他有些想念他刚离开草野的那天，借宿的旅店里的床。那张床粗陋却温情，未有人同眠却溢满情爱。
我相信你不会。
北狗扯了根草叼在嘴里。很肯定的说。

我现在有些好奇。
绮罗生靠着坚硬的石头，忽然盯着北狗看。
关于什么？
你的脸。
这可是禁忌。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绮罗生自作主张地直起身子，伸手摘了那个帽子，北狗甚至来不及阻止他。
帽子下面是一张很年轻精致又极其淡漠的脸。仿佛是刚涉世事的少年，又莫名沾染着些风霜，与他低沉的声音毫不相称。
绮罗生看这张脸，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悸动。这份悸动甚至令他的脸色发白，以至于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慌乱地想掩盖胸中剧烈的突跳。
北狗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说起话来居然像是另外一个人。
感谢你。你把那个恼人的东西拿开了，这下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所以我能记得更多的事情。你应该听我讲讲故事，你一定会十分羞愧，因为你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咳，我的意识被禁锢的太久，我的头也有些发昏。没关系，跟我回家吧，他们会记得更清楚一些。
他们？
是很疼爱我的人。
这听起来似乎没有太多的怀念与温情。
唉。我的九千胜大人可不是这么一个不识风趣的人。还有，关于你刚才的问题……
他的食指抵在了绮罗生的唇瓣上，动作里有些青涩稚气，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死去，我知道你的，绮罗生……杂草，能在任何地方生长，你，就是这样的垃圾。等你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九千胜，再来索要我的温柔，我绝不会吝惜……快别摆着那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你根本对不起长在你脑袋上的这张脸。
绮罗生的心跳的乱七八糟的，他有些后悔自己曾经好奇这张脸的样子。
他呆呆地把帽子还回北狗的头上，重新遮住了那张脸。
重新带好帽子的北狗扶着脑袋，晃了晃头。
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对不起。我，我想我更喜欢你这个样子，正如我喜欢现在的我。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北狗不满的靠着小蜜桃躺下来，绮罗生则有些尴尬。他悄悄地拔着地上的草，想缓解一下心情，却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那是北狗挂在身上的一条尾巴，一件很特别的装饰品，蓬松、柔软、滑韧。绮罗生忍不住把它放在手中揉了揉。
躺在地上的北狗忽然抖了一下。
它跟你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
绮罗生看不见北狗的眼睛，但觉得他在瞪着自己。
那条尾巴摸起来的感觉确实很好，绮罗生来来回回抚摸着。
当绮罗生抬起头，他看见北狗咬着他的下嘴唇。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好像知道了。
绮罗生收回了手。
北狗若有似无地吐了口气，合上自己的眼睛。
夜露渐重，绮罗生感觉有些冷。他偷偷挪了挪位置，枕着那条尾巴，望着天空发呆，北狗似已睡着。
绮罗生突然也很想看星星，想着想着，却抱着那柔软的尾睡着了。

漫长的夜里，绮罗生做了一场记不住的梦。
晨光摇醒了他。一双眼睛在一边盯着他，一只手从他的脑袋下面抽走了自己的尾巴。
绮罗生的后脑勺落在青草和碎石上，稍微有点疼。
我还以为你能一觉睡到死去。如果是那样，或者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北狗的帽子被放在一边。
绮罗生在朝阳里又仔细看了一遍那张脸。这个时候的光是温柔的，所以那张脸现在看起来稍微有了一些温度。
早安，北……
不对。你不该忘记我的名字。但你已经忘了，就请再记住它好吗？我叫最光阴。
好的。那我可以赖掉之前与北狗的约定吗？
不可以。
绮罗生有些许的无奈。他翻身起来，捡起那个帽子。想了一会，试图把它套在最光阴的头上，却被抢走了。
别闹！绮罗生，不许再把这个肮脏的东西套到我的头上。在找到你之前，我需要那样欺骗自己，才不至于太难过。那些时光里，活着比死亡还要苦痛。所幸我找到你了，我的噩梦已经结束了，齿轮也会重新转动。你虽然不如以前好，但仔细修一修一定还能使用。
最光阴把那个毛茸茸的帽子摔到地上，碰醒了一边打着盹的小蜜桃。
小蜜桃对着他叫了两声，最光阴却不回应。
绮罗生走过去梳了梳小蜜桃的毛，拍了拍它的背，它就叼着那个被丢掉的帽子跑走了。

这样好吗？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等你变回你该有的样子，你也会理解。
最光阴回过头看了一眼绮罗生，眼睛有些湿润。
我想我有些愚钝，也许，一直都不会理解。
回去的路有些远，我们慢慢走吧。

最光阴把头转了回去，自顾自地走了。
绮罗生只能无奈地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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