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1 【君玉／少年君奉天×玉離經／寒來暑往】10回+番外，全系列完結（39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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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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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 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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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不吃君玉任何拆逆，S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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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4-09-17

鮮花(1148)

30樓發表於: 2018-01-07 22: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Die有刀會虐吧（分不清楚強度 T_T）（給道友高亮一下）
　
「」說話，『』心想，＂＂謎之音或註記。
　
　
　

　
　
　
　
　
01.07【寒來暑往】08
　
　
　
　
曙前昏暗，山息凍寒，越往高峰，白霧一片，連手上提著燃籠都難照視線。
　
君奉天緊捉著人的手，踏著露濘山道，快步邁前。被扯著走的玉離經尚睏，一路上連連呵欠，揉著眼望前頭那個精神奕奕的身影，雲巾結的黑色馬尾隨步伐盪動，偶爾會露出紮髮乾淨的後頸，讓他很想伸手去觸摸，不禁再問，「究竟要去哪呢，這麼神秘……」
　
「快到了。」
　
爬了不知道多高，密林盡頭窄小，穿過最後兩株大樹成道的林門，眼前忽然開闊－－高崖風寒，一望無盡的深黑逐成幽青之澤，雲海無形，一叢叢的深暗參差成景。
　
不放牽引，君奉天繞到瞠目望景的玉離經身後，雙臂一環，抱裹其身，溫潤著人夜露浸寒的身軀，下顎自然抵上玉離經肩頸，「你有沒有看過天地初曙？這和在海口看的不一樣，雖然不比在雲海仙門所見壯觀，但你就先湊合著吧！吾總有日會帶你回去雲鯨上頭，一賞仙采。」
　
神晨天地同穿，曙色燦亮，逐漸光明，層層白雲金錦所披，仙意風采。
　
他知曉君奉天的用心，遂而燙熱著眼眶，勉力讓濕意遲遲不下，玉離經極為小心翼翼地覆上環在自己腰前的厚掌。君奉天是光，是美好未來，是他浸身森寒惡黑中的唯一曙光。
　
可，要繼續一起走下去為何那麼困難。
　
「你沒有推遲，那就是答應吾囉。」張指，將按在自己手背的修長手指相纏，君奉天側唇輕啄不斷淡芳誘人的皙頸，沿著蹭進俏皮捲鬢下，偷吮住人敏感耳垂就不讓閃了。纏指下的腹部微繃，受他緊錮貼身，「離經，那你肯說了嗎，肯說你為何一直悶悶不樂的原由？」
　
範六之事非是一時能忘，但近日來，玉離經的煩悶之態有越趨嚴重的現象，只消他沒有伴隨在旁，就可以觀得勉強揚起笑容那張臉蛋沉苦著。君奉天一直在等人坦白，但玉離經卻絲毫沒有想表態的意思，想必在其心中早有決斷。
　
然而他君奉天可沒那麼輕易放手。
　
「……吾說過吾是鬼麒主再造的吧。」耳頸的熱度燒烘上腦，妥協於君奉天不斷強攖的攻勢，玉離經渴望曙光暖陽永遠如同這日一般美好，終是緩聲，盡可能說得素常，「不是每個鬼魄都能受森羅垂憐再造，鬼麒主深明這點，所以如果他自成的人間煉獄可以克服缺憾，或能就此壯大鬼族。」
　
這是一開始的理念，然而隨著不斷接踵而來的失敗彌蓋，鬼麒主還記得初衷嗎？最終只有渴望成功的誘力扭曲，而完整這個畸念的開始，便是得到親弟玉離經的鬼魄。鬼麒主作殺後，困住將返回鬼獄的玉離經鬼魄，藉玄黃島亡魂鬼怨之力與禁忌的陣法，異地再造。
　
「吾為範六尋他之時，他才明瞭人為再造終究痴話，大失所望。」鬼麒主在試探後，察覺玉離經的鬼氣仍然無法成為個體，還是會滲入深地，與玄黃島共連，宣告再造失敗。於是氣憤下術，將他困在吞壽惡口之峰，甚至控制他攻擊君奉天。
　
「失敗，又會如何？」
　
「不日待吾鬼氣全卸，會亡體再成鬼魄。」
　
「什麼……」
　
「如果吾沒能返回鬼獄，而持續受他所造，終有一日鬼魄會受磨耗而滅，再無法重生。」捏住君奉天不自覺有點鬆了力勁的指，玉離經斂眸，深深汲息數回，才放開人手。在彼此無聲中回過身，果不其然收滿君奉天浸藏悲傷的雙眼視線，令他膛疼不捨。
　
「玉離經，你怎麼可以瞞吾那麼久。」
　
「吾亦是見到玄黃島才知曉的呀。」低笑出聲，卻沒能感染君奉天。那雙劍眉痛苦凝蹙，他看得出君奉天有許多話想說、想問，卻深深壓抑著。就像怕咄咄逼人的口氣會傷到自己那般，玉離經不禁提顎淺啄人平抿的薄唇數次。
　
「還有多久……」好不容易張口，嗓聲卻濁啞嚇人。君奉天緊緊眸，倏地大力環抱身前的人，恨不得將玉離經融進軀內，就不會有別離，「你可知曉無論多短的時間，吾都不想浪費，無論如何艱難，吾亦不想失去你啊！」
　
「所以吾才不想讓你知道的。」
　
「離經……」濕潤無聲滴在自己肩上，懷裡人壓抑不了的弱慄，都在加重君奉天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卻仍然只願緊纏不放。滿腹燒起的氣焰讓他雙目憤恨微紅，肅殺之意張狂暴露，「如果吾殺了他，一切都能有所轉圜吧！」
　
只要鬼麒主不在，就沒人會傷害玉離經了！
　
「再造已是難免。」
　
「吾可以等，再久都可以等！難道你要說，森羅鬼獄再造後你會忘了君奉天，忘了這一切？」從懷中推出玉離經，他緊握著人雙肩，迫其相凝。不過是稍長的重生時日，就算度日如年，總歸能成好果，那他君奉天就義無反顧。
　
「吾又沒有從鬼獄再造過，萬一真的想不起來呢！？」
　
「想不起來也得想！」終於讓玉離經緩過氣，一臉埋怨的懟著自己，君奉天認真地搖著人肩，魄力十足，滿口威脅，「若你不肯想起來，吾會不顧一切纏著你、會綁著你、會囚著你－－無論如何也要讓你記起來！」
　
「你真是霸道！」玉離經卻不禁大笑出聲。
　
「被君奉天認定，你以為你還跑得了嗎？」
　
　
　
　
浩然居入處，一聲踏碎殘枝聲響，陷阱隨即同時啟動！
　
玉離經哇啊啊啊的慘然低喊，被四方莫名收起的困網裹身吊高，一時受困桃枝之上，糗得沒臉見人。果不其然前方高叢窸窣，君奉天從其中站起身，拍掉渾身殘草，挑眉步來。
　
「君奉天你很幼稚。」
　
「還真以為能偷偷離開？」嘖嘖幾聲，君奉天伸手拍動被吊在樹網內的玉離經，挺是滿意。越是粗淺的東西才能讓人越無防心，這麼簡單的陷阱就捉到獵物了，不是嗎，「你想自己去找鬼麒主，是看不起御命丹心君奉天？」
　
「不是！」玉離經急急而駁。
　
「既然你這麼在意，吾亦不等玉逍遙回來了，今日就去決一死戰吧。」語罷作勢要走，臂衣就一緊，被玉離經勉強穿網的手牢牢抓著不讓，「不讓吾一個人去，卻想自己獨往，你究竟是把自己在君奉天心中位置看得多輕！」
　
「抱歉，是吾衝動了。」
　
「別騙吾，你還是想去。」
　
「也許吾與他好好說……」
　
「他已經殺了你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除去你的緣故，奉天逍遙也會讓他為神州千萬條人命付出代價！所以－－所以不要再露出那種神情了，好嗎？」於他而言，玉離經從來都不是負擔、不是麻煩，該如何才能讓人深深體會到這種情感呢。
　
「這是玉離經必須接受的考驗，吾不能讓你一再保護吾。」
　
「你就堅持吧，也無礙君奉天的決定。」君奉天從自己臂衣上捉拿玉離經的手，往手指捏去。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玉離經緊著拳不讓，卻被他強硬地扳開緊合的小指，執意勾上。
　
「君奉天，不要！」略為失措，玉離經劇烈拉扯著。
　
「玉離經，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吾君奉天決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緊勾纏著小指，君奉天信誓旦旦凝望玉離經百般哀求的臉蛋，隨即順應人意的鬆手，卻是提掌覆上網繩，將昊光凝結在困人的陷阱之上，神皇之氣撼然作成聖牢，「在此等吾回來。」
　
＂吾君奉天是真心留下玉離經的，若有遺棄，天誅地滅。＂
　
「奉天而行，一往無悔，行之，則安之。」
　
「不－－唔！」大力拍上網子的同時，玉離經被反彈的聖氣震得七葷八素，一時眩神難清，待他甩甩頭清智，只見一道昊光化形，倏地已是離開浩然居，「奉天！君奉天你回來！」碰觸聖網的手指還殘留著燙傷錯覺，玉離經咬牙，再次大力扯上，卻又是受強力震盪反彈。
　
僅殘彌留鬼氣的他自覺意識漸遠，只能喃唸著那個人的名。
　
　
　
　
玄黃島上，四海拍濤濺浪，天雷悶動閃爍，極端之爭。
　
燦金昊光與森黑鬼息交織對壘，隨著雙方極招而震轟裂空，玄黃島周圍彷若生人勿近之象，毀天滅地的鏖戰，持纏不休！正法劍勢凜冽，鬼扇陣形詭譎，交鋒一時難分高下，然而鬼麒主佔地勢之利，島中源源不絕的鬼怨充能，越戰越勇！
　
「哈，君奉天，你之能為僅是如此？」
　
「省去你說贅言的氣力吧！」
　
「那好，鬼者同你聊聊吾弟，如何？」
　
回應鬼麒主話語的，只有盛滿怒意的一劍，正法引天地蒼穹之氣，不輸他無盡的鬼源地息。森羅白骨扇在手中翻轉，同時鬼麒主化扇為武－－正是，千魔暗邪刃！無數生靈塗炭殘留的怨念激盪，整座玄黃島轟隆巨響不斷。
　
鬼麒主提刃迎下君奉天駭然劍勢，隨即一陣刀光劍影，連下百招過勢，鏗鏘清脆在玄黃島上繚繞不休，他卻捉著招隙，字句不知意在動搖，或是平心而論，「鬼者改變心意了，吾弟還有更重要的用途，所以－－可不能讓君奉天你壞事！」
　
「太穹借法．乾坤寰宇！」
　
交鋒正法再燦金昊之光，承導渾厚的先天神皇之氣，變式倏地一出，直擊避無可避的鬼麒主！只見硬吃極招之人，鬼面脆裂，嘔紅滴膛，足下滑出兩道拖曳，直至背撞巨石方止！抹去殘破面具下的腥血，鬼麒主轉腕舞刃，「哈，趣味！」
　
「休想再動玉離經！」
　
「好啊！」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君奉天卻見鬼麒主那下半張殘缺鬼面具不掩的嘴勾起佞笑，心揚不詳之兆。只是極招費勁，真元一時難回，君奉天沒有出招，卻開始凝聚體內真源，欲用畢身功力再下一城！
　
「鬼者總是喜歡讓人料想不到。」甩刃在塵土劃下一道森寒鬼力，霎時地裂石轟，塵煙萬起，迷障遮掩君奉天視野！玄黃島鬼音迴盪，雜著刺耳笑語，「君奉天，收下鬼者送你的大禮吧，哈哈哈！夜魔操心！」
　
「休逃！嚇－－！」
　
凜戾殺勢在鬼麒主身影匿跡同時驟出！然而，君奉天早已醞釀的神皇之氣護身成罩，防堵小人之徑，刀槍不入，生硬彈開來襲者！操持正法回首竟見－－玉離經已鬆持劍，抱頭頹身！
　
「……離經！？」駭然快步上前，他展臂抱住脫力之人，不讓其倒下。怎麼會，他在浩然居設下的聖網禁錮……不料察探玉離經氣息孱弱，懸線欲斷！竟是自行強攖破牢而出的現象！受拋空的正法自行入鞘，君奉天緊扣著人，「你為什麼那麼傻！」
　
「吾擔心你。」
　
鬼息一陣陣閃爍，終是濃濃翻湧凝聚，緩緩降垂受玄黃島汲納。
　
「明明擔心你，卻是……哈，吾還真是無用。」好不容易追上君奉天的背影，卻率先對上鬼麒主的視線，剎那受人趁虛而控，無法抑制的朝君奉天刺上一劍，「幸好你沒事……幸好。」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奉天。」
　
「你不要這樣子叫吾，以為吾會就這樣原諒你嗎？」總是他心中最脆弱的軟肋。聽見玉離經喚自己的名字，彷彿什麼都會應他、什麼都會不顧一切的允他，君奉天搖頭，率先出口相拒！他知曉玉離經要說什麼，而他不願！
　
「你忘了你答應吾，不再爭吵，賴皮的要餓三天，你耐得了餓嗎？」
　
「食之無味，餓有何妨。」
　
「可吾怕餓，你是要讓吾也沒飯吃嗎？」
　
「你不要這個時候跟吾耍嘴皮－－離經，離經啊！」
　
張指，輕輕撫摸著埋在自己頸邊的墨黑柔髮，玉離經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殘餘其中的戾氣與聖光似雪，在終戰後平靜地悄悄飄落，沾於塵土，如同撫慰地底騷動的鬼息。玄黃島靜得厲害，他只聽得見耳邊因為情緒激動而急促的吐息。
　
「奉天，吾喜歡你。」
　
那個人力臂收得更緊，幾乎讓他發疼。
　
「這是吾對君奉天的考驗啊，你要記得找吾，讓吾記起來。」
　
「吾不要，吾不准你離開！」咬牙切齒，才能忍住太過劇烈的悲痛。君奉天討厭玉離經輕帶笑意的說著，好像蠻不在乎。就算知道對方不願憾然相對，他亦不要如此碎心的畫面，「你要好起來，好好地站在吾面前說你喜歡吾，剛剛那個沒有半點誠意，吾不接受。」
　
明明懟著，燙熱卻已經出眶。
　
很快地，點點滴滴的熱度燙傷了玉離經，故作堅強而抑忍的偽裝被逐漸瓦解，好聽的嗓已啞，同濃哽咽鼻音，「你忘了吾吧，如果吾身為邪，莫忘我們誓護蒼生之願，殺了吾，阻止再造。」
　
＂願蒼生不再哭泣，願邪惡不再猖狂。＂
　
＂願家園得到圓滿，願正義永不消滅。＂
　
若注定背道而馳，不如相忘江湖。
　
「君奉天做不到。」
　
「天下間，怎麼會有君奉天作不到的事。」
　
「吾救不了你，吾……救不了你啊……」
　
連人提首印上來的唇都已經沒有溫度和觸感，君奉天懷裡成空，痛失摯愛。
　
　
　
　
　
　
玄黃島中一道黯紅鬼魄衝空而行，即將返轉森羅鬼獄之時，竟受禁術所制！玉離經鬼魄搖搖墜下，穿越凌空而成的黑暗空間，轉移到不知名的地方。
　
閃爍黯紅幽澤的鬼魄受捧於森羅白骨扇中，鬼麒主難得神情嚴肅。
　
「只有你能救吾兒了，離經。」
　
如果能成，為兄欠你的，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寰靈，吾答應你，定會讓兒子活下來！」臂彎內的嬰兒面蒼如紙，雖尚有肉體殘溫，卻毫無氣息，已是死胎。鬼麒主引導玉離經的鬼魄，踏步再起八玄舞秘式！施展禁忌之術－－強攖著玉離經的鬼魄入得嬰兒亡體，冀望甦生，力挽狂瀾！
　
　
　
　
　
　
　
　
　

　
　
　
　
進度上，確定是會在第10章完結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虐奉天呢（捂面藏好粉證）
　
嗯……原劇上讓我很糟心，結果居然同步啦（跪）
　
請各位道友不要提拿危險武器，
　
留小的一命，我還有兩章沒寫完（淚）
　
　
　
相信我是個善良的儒門型寫手(?)
　
　
　

山雨欲傾花　『山雨欲來風滿樓。』
LOFTER、微博、PLURK(有日常)

頂端

mingerh

級別: 天使

鮮花(1148)

31樓發表於: 2018-01-08 21: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08【少年奉天×玉離經／血河背景／平行私設】寒來暑往番外（31F更新）

　
　
這個模式就知道我又偷偷來塞番外了（？）　 bktw?{h
為了不影響正文進度，一樣暫時就是分享連結在這邊。
　
　
　
此篇為「下戲文」，也就是戲外的設定。
少年奉天×玉離經／寒來暑往番外／校園AU／嚴重私設／第一人稱／巨OOC！
　
請點擊：【君玉】寒來暑往番外／我的學弟我包養
　

　
　
　
噫，我給自己緩緩神就先賴皮一篇番外了（抹臉）
一樣善良提醒，巨OOC，第一人稱。
不要問我為什麼三年級的學長是莫XX我就覺得他適合…
　
我喜歡番外中以A遊戲與被盜帳號來解釋正文中的Die……
　
　
　
如果網頁不能點擊的話，可能就是要到樓主下方簽名的管道去找了（汗）
　
　
　
　

山雨欲傾花　『山雨欲來風滿樓。』
LOFTER、微博、PLURK(有日常)

頂端

mingerh

級別: 天使

鮮花(1148)

32樓發表於: 2018-01-13 02: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說話，『』心想，＂＂謎之音或註記。
　
　
　

　
　
　
01.13【寒來暑往】09
　
　
　
　


玉主事。
　
玉離經在宣冊的儒生面前，將剛製好的精巧紙鳶遞給村裡孩子，幾個小毛頭開開心心的拉著線捲跑了起來，高舉於頭頂的紙鳶隨風升揚，蹭進風的擁抱。而他回頭，視線輕輕落於卷軸上，才取過展臂掀讀。
　
黃昏村景，戶戶巧婦炊煙。
　
儒生離開很久，玉離經坐在河堤邊靜靜看過村子裡的凡俗，平靜終於不再，能者多勞，他才終是捏著手中冊封自己為主事之位的任職書，踏返歸途。
　
德風古道中，來來去去的人多了，他數著數著，終於是再計不得有多少人聚離。遠走的，尚有一日可盼相逢，流逝的，又如何再見一面？
　
歸鄉的路，他想起墨傾池的清冷君子，憶起雲忘歸的愜意俠風，諸多諸多，甚至刻意去回想的畫面，卻都不能掩蓋無時無刻潛存腦海中的那個人影，張狂盤據。
　
『亞父……』
　
那人嚴峻似雪，寒不可褻，為何他總不顧受凍的瘡疤一層層累疊，非要殷盼、非要粉身碎骨，仍然冀望能受親暱－－「呵。」玉離經微斂目，湖綠靛青雙色的眸卻隨著離德風古道更近，更顯動盪。
　
想想已有十來年未見。
　
主事就任大典上，那個人亦在其中。寒眉冽目，沒有起伏的平淡神情，視線卻未有走避的，全程凝聚在他身上，彷彿要將他抽絲剝繭。這些年，為何離開、為何歸來，隨即玉離經心底撒然，一切亦不過是自己揣想，君奉天他何曾關心過這些。
　
總是非要關注，卻在他伸手時冷冷撇清。
　
『你是不是發覺，吾對你，早踰越了孺慕之情。』
　
整日儀典下來，夜幕已垂，玉離經在散席後走至沒有人煙的後山小泉，將除靴後幾處紅腫的腳泡進冰涼溪水裡頭。舉著下襬避水，雙目卻凝望高空皎潔的月，正是十五月圓，明亮如餅的銀華，把歸鄉的圓滿捎上心頭，人卻不圓滿啊。
　
「主事。」
　
他幾乎是同時悚然，手勁鬆了，繁縟紫衣下襬嘩啦啦地撲進溪水，水重由下浸滿至膝高。玉離經猛地回首，那道身影在前，先印入眼的，是人始終在手的律典，刺目狠狠清醒他。他的迷惘只有一瞬，隨即層層錮藏澎湃欲傾的心思，「……是法儒尊駕，吾倒是還不習慣這聲稱謂。」
　
「終會適應。」
　
「尊駕仍可喚吾之名。」
　
「禮不可廢。」
　
「……月色很美，尊駕也是來賞月的嗎？」
　
「不是。」
　
君奉天伸手，在他未及反應時已扯握其臂，將玉離經整個人帶出溪水。踏上草地扎癢，襬掩不足，唐突顯露赤裸的足，玉離經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自覺理虧，「抱歉，是吾失儀。」已高就主事之位，卻於外衣行不整，還讓君奉天撞見，使他有些窘色。
　
玉離經急尋自己扔在岸上的靴，卻被人快一步按往身後大岩，半就半坐，「亞……尊駕？」他見君奉天拂手滅消那雙不合腳的新靴，霎時了然。原來君奉天都看在眼中了，是嗎？
　
疏道譴於他的下馬威，送靴更有想讓自己快些走人之意吧。
　
他偏要穿得心悅般，不讓人有口舌之機。
　
玉離經想想便笑了一聲，忽然餘光視野中出現溫厚的掌。君奉天看似幾乎就要撫上他帶笑的臉蛋，玉離經已然屏息，卻見對方即時收指一揮，化出一雙與自己主事之衣極搭的紫靴，玉離經一望便知曉確實是合他腳的尺寸。
　
「夜已深，主事當該歇息。」
　
「亞父……我們很久沒見了。」
　
「主事請回吧。」
　
『為何你總是……總是如此。』
　
人離月涼，只有他懷抱著那雙靴，苦澀難當。
　
　
　
　
為何君奉天總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縱使他離鄉十數年，歲月更濃，依然想不明白。以為離得更遠，能夠緩緩那與日俱增的妄念，以為時光蹉跎，君奉天對他會有所改變，或更冷淡亦好，而不是這般總令他懷著殷盼。然而夜泉一會，玉離經確定了這份心意自己早已無路可退。
　
『於恩你該是吾之亞父，於情……吾卻……』
　
疏道譴總是過於苛刻，玉離經常秉燭夜辦，不遺一絲疏漏落人口實，有時他執著筆，會懷念仗劍行走的江湖，有時靜下來，深夜略寂，會想念那幾位好友，時有閒隙，總不住落下視線望著足著那雙靴，獨嚐心口甜澀交織的折磨。
　
只要是你帶予吾的，吾甘願受，只是……
　
粹心殿上，墨傾池欲抗關押判決，執意一行尋找邃無端，玉離經握扶玄景天懷，雙方已是劍拔弩張之勢，赫見驚雷長入，化一道劍令威鎮，氣逼膽寒！黑金流蘇，藍石玉綴，劍令懾服全場！
　
「是法儒尊駕之劍令！」
　
號威令出，眾人兵繳勢收。
　
玉離經神色一凜，眉目低斂，與墨傾池同繳配劍，頷首尊禮。他收在袖下的拳輕輕張握一陣，不住緊起，複雜皆吞腹裡，直到墨傾池被押下，眾人已散，他仍立在殿中，久久不能自拔。
　
『亞父……你又是……』
　
明明就任那夜以後就沒能再見的君奉天啊，待他回神，驚覺已在前往昊正五道的途中。靜濤寒松，玉離經停下步伐，遙遙望去第一關所在，緊縮的拳又緩緩鬆指。微微抿平薄唇，憶起自己十數年前為何要離開德風古道。
　
若再不離開，玉離經你究竟會癡纏到何等地步。
　
掌撫自己胸膛，裳內藏著那一段被自己裂開的水袖，捉住了便不再放，不再放，藏在離心口最近的位置，以為總有日，指不定能夠心意相通。他低低汲息，終是緩神欲離，轉身，卻逢來者，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尊駕……」
　
「主事前來何事？」
　
「你能喚吾之名嗎？就算是訓斥吾也好啊。」
　
「……你回去吧。」
　
「亞父仍要如此疏離吾嗎？」
　
不甘心的氣焰衝膛，玉離經飽含濕潤的雙眼出賣了偽裝的硬氣勢態。捏著劍令出拳，未料君奉天卻沒有閃避，讓那拳身抵上膛。沒帶什麼力勁的拳靜靜擱在胸口位置，彷彿悄悄地將玉離經的溫度燙烙心頭，他只管斂眸，還是淡聲，「放手。」
　
聞聲鬆指，玉離經讓拳裡捏的劍令落到君奉天承接的掌上，就在白衣邁步越過自己間，他伸指纏住君奉天的袖口，抑止人總是不斷重演的離去腳步。玉離經沒有回頭，就這般背對背的，嗓音輕低到自己嗡嗡作響的耳都聽不見般，「亞父，吾……很想你。」
　
「嗯。」
　
「吾……的心意，亞父……」
　
「君奉天恩仇兩絕，主事，你回去吧。」君奉天伸手，堅毅地扳開纏在自己袖衣上的手指，落一句無波之語，再無流連的邁步而去，讓殘留在心頭的那顫聲與染皺袖布的顫指，無限惆悵。
　
　
　
　
藍田日暖玉生煙。
　
玉離經以為自己已在昨夜粉身碎骨，而今卻與他人談笑自如，太過諷刺。他至屈牢探望墨傾池，摯友相見，憶紛紛，聊至初闖昊正五道，想起逢認君奉天之時，那個身影，縱有所防備，難免又是一陣心緊欲窒。墨傾池的視線多逗留在他笑不達意的臉上許時。
　
「離經，你……」
　
「若真不得線索，便也只能放你一試。」
　
「有勞。」
　
不予墨傾池關切那停頓為何的時機，墨傾池便不做刺探，十分默契與全然信任。玉離經猜想理解他如墨傾池，應已從此時推憶過去總總，再括結可得自己心思。他打停墨傾池觀察的視線，雖是笑顏，卻懷著心中黯然而去。
　
他致力於主事之職，在查緝單鋒罪者一案與滅佾事變真相以外，尚率眾抗抵眾蒼生之災。玉離經並未讓情緒影響正事，只是覺得除了墨傾池那針銳的觀察視線外，尚有什麼一直燒灼著背。
　
是你，是你嗎？
　
亞父……你倒是，放過吾啊。
　
與君奉天聯手將天火之災的火雲挪轉東方海濱後，他再次目送對方離去。妄想自己會麻木，心膛卻仍然揪疼不已，他隨口囑咐疏道譴和賦思韻後續事宜，而後亦讓膳房備膳，給耗力甚多的眾人裹裹腹。
　
說是肚子餓，他卻幾日食不甘味，甚覺胃燒。
　
玉離經讓人另外熬了一些清粥，端拿著走至外亭。壓抑至極，屋內歡笑令他有些頭疼，胸膛更悶，他貪清靜涼快，悄悄獨往外亭，將清粥放上石桌，不覺視線又停留在遙遙後山的昊正五道所在。
　
『亞父會不會也餓了呢。』
　
清脆瓷器聲響，玉離經坐在石凳，漫不經心的持匙拂著熱粥。滿腦子又是那個人的身影，怎麼就如此難以消？閃神的手勁不覺過大，拂得整個碗都要翻倒了還未察覺，直至溫熱捂上他握匙的那手，輕輕縮覆，大掌同他穩住粥碗。
　
「嗯？」玉離經困惑仰頭，雪白髮絲垂觸他的肩，略成薄簾。
　
「你分神了。」
　
他愣啟薄唇，卻發不出聲。君奉天的容貌太近，他已經許久不曾這般清晰納望對方神色，在他印象中總是冷淡的眉目，其實深深藏情，不苟言笑的薄唇克制般地平抿著。為何他會覺得這樣一個萬般壓抑似的人對自己無情。
　
那雙雪峰的眉心蹙起，玉離經才驚覺自己不自覺已經伸手輕觸君奉天的鬢頰，沾在指峰的觸感太使自己顫慄，彷彿靈魂受穿，刻骨的熟悉感，滿溢心頭的疼憐，讓他大膽地以指腹廝磨君奉天唇緣。腦子一片空白，看不見自己眼中滿是溺戀。
　
他應當喚著對方的名，出口卻仍是。
　
「亞父……」
　
隨他沉啞一喚，君奉天混濁複雜的金眸霎時清明，寒霜已覆，變得冰冷而無溫。不經意流漏的情緒全數藏匿掩蓋，同時推卻玉離經進犯的手掌，「粥要涼了。」君奉天轉身背手，再無相望。
　
「你為何總要如此？」玉離經立身轉回，對著眼前背影，欲親又不敢輕褻。方才的一切難道終究是自己眼底蜃樓，滿腹僅能下嚥的苦澀，胃又燙疼，他不禁掌捂上腹火燒的位置，淡淡緊眉。太過極端的感受已成無形壓迫多日，敏銳如玉離經，縱是大度，亦至極限。
　
君奉天沒有回應，只是默然許久，才終能提動沉重的足，邁步要走。
　
只聞身後鏘啷一聲，白瓷摔碎，他撒然回首，駭見粥濺一地，玉離經已蜷身伏跪，眉頭緊鎖，唇白顏蒼而汗淋漓。「離經！」快步上前，君奉天拂開人婉拒的手，打橫抱起疼得渾身發顫的玉離經。
　
蒼白下唇已咬出血痕，可見是多難熬的不適。
　
君奉天化光速行，將玉離經帶回粹心殿深堂內的居房，置下人的同時，張掌施為金燦昊光治癒緩解玉離經胃燒的不適，直至惡喃靜消，察覺玉離經已厥睡的君奉天才收手。深凝榻上之人其顏，在他心底最沉痛的噩夢似又緩緩發芽。
　   Hs#q 7
＂你忘了吾吧。＂ =U`9_]~1c@
　   P 5_l&
＂君奉天做不到。＂
　
「所以，只要吾獨記便好。」手指輕緩的撫過玉離經頰緣，隨其弧線而下，直到人近日消瘦不少的顎骨。君奉天看在眼裡，全看在眼裡，卻只能無情，任彼此的心無數撕裂，殘破不堪。
　
＂玉離經，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吾君奉天決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就算是君奉天，亦不能。」
　
若濡沫注定成傷害，不如相忘江湖。
　
　
　
　
粹心殿上，疏道譴仍與他爭論單鋒罪者之案，質疑玉離經過於偏頗墨傾池與遂無端，甚至提起疑似席斷虹仍存活之事，隨即受玉離經話鋒襲轉堵得無言，疏道譴沉著表心，「吾自為儒門盡心。」
　
「甚好。」
　
話不投機，氣氛凝重時，忽聞清朗詩號，「仙衣眠雲碧嵐袍，一襟瀟灑，兩袖飄飄。玉墨舒心春釀瓢，行也逍遙，坐也逍遙。」來者引目，仙衣燦白，氣宇不凡，「果然吟詩就是加氣勢，但你們這樣的反應實在不及格，應該多一些驚訝、讚嘆。」
　
玉離經腦中似乎雷爍，悚得難受。這種與氣氛形象不搭的調笑口吻，分明好似熟悉，卻實在想不起來者是誰。該是他未見過，為何格外倍感親近，然而從屬在側，玉離經依然未有失態，「失敬，不知閣下是？」
　
「你！」那人一震，彷彿與他相同，認定彼此該要熟識。雖然很快那名自稱天跡神毓逍遙的前輩轉換口氣，不再與他糾結，卻語出驚人，「吾來此，一闖昊正五道。」
　
昊正五道，身為法儒的君奉天就是第一道守關者。
　
「吾為前輩帶路吧。」或是思念其影，不自覺已是出口。
　
玉離經領著天跡走在長道上，那股熟悉感隨時間更濃，究竟這個人與自己有何關係？神毓逍遙，奉天逍遙，是與亞父齊名之人吧，玉離經記得自幼與君奉天的點點滴滴，卻毫無印象應當總同樣會有所機會接觸的對方。
　
「想不到德風古道的後山這麼廣闊。」
　
「前方就是昊正五道，吾就送前輩至此。」
　
更近又是情怯，玉離經還是打消再見君奉天的念頭。
　
「我們以前見過面嗎？吾對前輩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感受到對方想與自己輕談卻十分躊躇的模樣，玉離經不禁卸除生疏的多禮，少見的摸言搭話，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人能夠幫助迷惘的他，為什麼呢？
　
「離經，唉。」神毓逍遙低嘆一聲，搖搖首，用手上醉逍遙的塵柄抵額，沉思有時，才萬般艱難的作了決定，「若是你真想知曉，便在此處待吾返回吧。只是……你之人生，可能與你所認知的全然不同，你有心理準備接受嗎？小離經。」
　
小離經。
　   jrLV\(p
＂小離經，吾餓了，非常餓了──＂
　
扶額緊目，玉離經莫名對這個稱呼起應，頭劇疼不已，卻在他閃神之餘，神毓逍遙已迅速越身上行昊正五道，看著那道遠影，刺疼未消，「你究竟是……」是不是弄清楚一切，君奉天與他也可以不至於極端，如此疏遠。
　
久得夜收日升，玉離經卻不曾懷疑那個人會晃點自己。
　
直至身後腳步聲近，他才回首對神毓逍遙一笑，「前輩可是如願了？」
　
「啊啊，此事不提也罷！你還真的在此等吾……」
　
「是，為何前輩如此詫異？」
　
「吾呀，真希望下來望不見你，又怕望不見你。」
　
「前輩這種說詞，玉離經受寵若驚。」彷彿是什麼曖昧關係。
　
「哈！隨吾前往天宙之間，吾相信那裡會有你要的答案。」幾番交語間，彷彿久遠的親暱感不曾間斷。天跡朗笑一聲，邁步將走之時，不禁又回頭，「然後不要前輩前輩的，多生疏，雖然以往聽＂玉哥哥＂一稱亦是習慣，現在，你該喚吾一聲＂天哥哥＂。」

「天哥哥？」玉離經煞是疑惑。
　
「乖，哈哈，走吧！」
　
　
　
　
天宙之間，神毓逍遙運行已知的控制之術啟動久遠記憶碎片。
　
隨即玉離經一人受留其中，幕幕清晰，零碎殘片逐漸串起一個應該屬於自己的故事，久遠前，一個鬼族與仙門之人的恩恩怨怨，歲月飛逝，畫面融憶，清淚再是難抑。
　
君奉天等人在追擊鬼麒主的途中逢遇受到遺棄的他，那霎，君奉天一眼便認出玉離經的鬼魄附體在鬼麒主之子身上，執意將其收養在身側。抱著期望的人終究要納失落，君奉天發現無論如何努力，身為娃兒的玉離經都憶不起過往，即便如此，卻仍不願放棄任何希望。
　
直至那日。
　
鬼麒主將他與玉簫雙束斷崖，逼迫君奉天擇一。
　
斷裂的繩索一併將君奉天僅存的堅強扯碎！他捉住屬於玉簫的那條繩索，在看見玉逍遙趕上，拉住屬於玉離經的那條繩尾瞬間，悵然狂笑而泣！內心已經被撕得零碎不堪。
　
「吾君奉天心屬玉離經，卻救不了他，救不了他，哈哈哈哈哈！」瘋淚兩行，他如何能罔顧私情，他如何能夠自私，誰都知曉玉離經是他的命！他卻不能為此犧牲無辜的玉簫，怕是九泉之下，玉離經還要揪緊他襟口，氣憤質問他何以錯誤抉擇。
　
所以他已經做好同投斷崖的打算。
　
還是玉離經會哭著問他真心。
　
問君奉天你為何不救吾。
　
問君奉天，你為何選擇他人，不救吾。
　
君奉天，是你殺了玉離經。
　
「哈哈哈……」抱緊被玉逍遙救上來的玉離經，君奉天哭笑得嗓啞。
　
終究明白，他君奉天才是真正傷害玉離經之人，那個勾勾手還算不算數，那麼不計的代價就是讓他放手吧！放手，不再讓君奉天有傷害人的可能。
　
於是甚至連留在自己身邊都不行了……
　
天幕無情播送太過殘酷的畫面，玉離經顫抖的雙手扶搭那個疾首痛心的臉孔，利刃剮心，同樣的生不如死，「奉天……君奉天，傻子。」心疼地一次次撫觸那人淚濕的臉龐，前塵之憶加諸，他說不清自己還是不是那個玉離經，但已經不想再讓這個人如此傷心。
　
所以君奉天選擇封印他兒時的記憶，將他寄託給養父母。
　
所以君奉天待他極好，卻又不願與他親近。
　
「這次換吾來努力吧。」
　
「無論如何艱難，吾亦不想失去你啊！」
　
「吾會不顧一切纏著你、困著你、賴著你－－無論如何也要留在你身邊。」

　

　

　

　

　
　
　
　
本來預計這週末會再更一篇讓正文完結的，
但因為突然計畫生變，想必是沒辦法擠出時間敲文了（抹臉）
　
這章回還是沒有糖的（跪）
希望道友們放下手上兇器啊啊啊，會HE的相信我啊啊啊。
　
所以這章回我到底又是虐誰呢……
　
預告下章回，第10章大完結。
　
　
　
　
　

山雨欲傾花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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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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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33樓發表於: 2018-01-13 07: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奉天未免也太腦補吧XDDDDDDDD
人家離經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疏遠人家
玉離經就是不夠任性
夠任性的話就不跟君奉天講話了這是ˊ_>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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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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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8)

34樓發表於: 2018-01-13 08: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3樓穆凌于2018-01-13 07:36發表的 : HM &"2c
.......奉天未免也太腦補吧XDDDDDDDD lsKQZ@LN`
人家離經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疏遠人家 sf8F h
玉離經就是不夠任性 _&aPF/
夠任性的話就不跟君奉天講話了這是ˊ_>ˋ ._TN;tR~'

畢竟誰都想救自己最心愛的人啊。
可是他又不能那樣選擇，所以特別痛苦（抹臉）

畢竟他失去過離經，所以是太複雜的層層疊疊造成的。
雖然我沒有寫得太細緻了（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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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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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35樓發表於: 2018-01-13 09: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會啦XD
樓主筆下的君奉天基本上還蠻像正劇裡的
覺得沒有很偏XD

大概是我比較任性XDD
樓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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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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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8)

36樓發表於: 2018-01-13 10: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5樓穆凌于2018-01-13 09:59發表的 : B`:l;<&jX
不會啦XD Fz' s\
樓主筆下的君奉天基本上還蠻像正劇裡的 0+/ew8~$
覺得沒有很偏XD 5YYBX\MV
3~?m?vj|Y
大概是我比較任性XDD 9-!GYa'Z
....... 8`_tnARIX

不會呀///
基本上也是很想跟文中的奉天說“快乾脆點啊！”
哈哈……謝謝你的支持///
下篇就是大完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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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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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8)

37樓發表於: 2018-01-20 18: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說話，『』心想，＂＂謎之音或註記。
　
　
　

　
　
　
01.20【寒來暑往】10（正文完結）
　
　
　
　
聽聞玉離經辭餐已有三日。
　
雖然功力至深的他們，幾乎已可辟穀，但如總是嘴饞的玉逍遙、追求珍饕的非常君，或是享受美味的玉離經，還是會像一般人正常吃食，何況近日武林波動頻繁，心力耗損之下，總是會讓人特別腹餓。
　
君奉天從席斷虹那處歸回，沿途不禁沉思，轉眼已將德風古道走了一圈，不知覺間，踏足皆是玉離經尋常所在之處，卻沒皆無心中所尋的那道人影。
　
難道是近日自己忙於追緝單鋒罪者一案主謀，錯過什麼？
　
轉往昊正五道歸程時，君奉天倏地銳眸一閃，判察空氣中瀰散一點一滴細微鬼氣，落凝如星，沿道成天河般燦迎。輕淺細緻到不凝神就難以察覺的地步，見來是有心人故弄玄虛，欲引導他的步伐。
　
這股鬼氣，縱隔數百載，他仍然清晰。
　
腦海中浮現那抹輕俏儒雅的紫影。浩然居外，桃花樹下佇立，淡淡鬼氣彷彿成了醉香，那人回眸，瀅著笑意的眼尾，誘他嚐透彎弧唇裡的芳甜，濕濡而潮熱的糾纏不休，難得示弱的微音在他撫人多處敏感時逸出……君奉天沉出一口吐息，霎時自律平靜。
　
『莫非離經出了什麼狀況。』
　
現在的玉離經應不會支配體內鬼息，遑論設下如此有心的佈局。君奉天足下不禁加快，大邁而進，只是真至昊正五道第一關前，線索已然中斷。挑釁般的鬼氣至此再無殘留。
　
靜望關前背立的身影，玉離經與記憶中的點滴模樣糊在一起，濃成他心中最深的牽掛，再裂出一道沒有盡頭的深淵傷痕。君奉天一步上前，毫無起伏的平淡著嗓，「主事為何在此？」
　
他的眸在玉離經回轉瞬間劇縮，又壓抑成霜掩。玉離經那絲魅雅氣質應當只是他的錯覺，是困他君奉天多年的蜃樓妄念。對應他的冷淡，對方淺揚而溫和的笑容一直未變，而今日卻好像多了分什麼耐人尋味似的，令他挪不開神。
　
「見尊駕有事外出，吾來幫尊駕顧守一下。」
　
「吾已回來，請主事可以回轉主殿休憩。」
　
「……尊駕還是如此冷淡。」
　
君奉天沒有相應，只是邁步越過人。然而，本想再遣退對方的話語到嘴邊，忽地想起心中掛懷之事，話鋒一轉，君奉天回身迎上玉離經始終追隨自己的視線，只問，「主事為何多日廢食？」
　
「吾三日不食是自罰。」
　
「為何而罰？」
　
「為與尊駕將有所爭執那日，先自罰三日不食。」碧湖色下的靛青濁沉亮澤，玉離經未避開與人相凝的視線，更甚至提足輕前一步。落語溫潤如昔，字珠敲打在君奉天的心盤，輕如水沾，重如烙刻，「你還記得嗎？」
　
奉天，君奉天－－彷彿聽見呼喚，令他急窒。
　
＂不爭吵，賴皮的要餓三天。＂
　
「……」幾乎將要應聲。君奉天暗自緊牙，指峰掐捏至衡律典，一寸寸斬開人無形傾漫而來欲撬防備的柔意，罔顧自身心頭大小投雨不止的波瀾。君奉天一逕劃距，清楚分別彼此，朗眉沉嗓，「主事這是何意。」
　
眼見玉離經身子一震，優魅雙色的眼瞠愣許久才能自抑般收歸平靜，然而染眶的微紅酸澀，卻沒打算放任玉離經假裝從容。君奉天可以那麼明顯感受到人深深汲息的忍讓與退步，「主事？這便是你給吾的答案？」
　
「吾心不變，你回去吧。」
　
惟恐再沉不住，雲衣一迴，君奉天讓自己轉身邁步，直往關內不再回首。
　
此時心頭震盪萬分，駭浪翻湧，惟有自嚐。君奉天將手上至衡律典拍上桌，顫指掐緊成拳，擰握在心頭前，說不上的苦楚，幾乎欲破牢而出的殷盼，「離經……離經啊……為何？」
　
那是他的玉離經。
　
他的玉離經，回來了啊。
　
君奉天卻不敢去探沉門外的惆悵失落。
　
「……哈。」玉離經的寒指輕輕觸著厚石，如心頭失落，一逕下滑，隨而以額抵門，閉起眼，顫著睫。沉痛點點滴滴浸蝕剮心，他知曉自己嚐得不夠，還不足君奉天的萬分之一，所以忍讓，所以等待，「吾不會放開你，吾……會等你。」
　
怕太過躁進會敲壞君奉天的心。
　
怕太過迫切將驅遠君奉天的人。
　
「吾相信君奉天不會食言……你不會。」
　
　
　
　
平日素常到他以為真會回歸無寂，卻又不時受到灼燒，情燃遍野。
　
君奉天可以感受到以往仰視他的那股孺慕抑戀已然不同，那人偶爾變得雲淡風輕，卻總是無所不在的繾綣繞指，屢屢欲侵他最深藏的軟肋之地。覺醒後的玉離經文雅從容外，幽渺難測的華映更濃，淵湖天光，滌淨一切的溫和，時不時誘他不經意溺憶。
　
無怨而伴隨張狂高傲的自己左右那人。
　
「你真要前往地獄無常天？」
　
「嗯。」
　
「奉天啊，你吾都有聽聞那是個怎樣的地方，尤其是最後一關－－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考驗嗎？」雖是為蒼生之事，天跡還是對於君奉天一往無懼的魄力有些頭疼，「萬一，你若是走不出來，可是會……」
　
「吾不會。」
　
只當世上仍有那人存在，無論如何艱險，他都不會令自己錮足。必定不顧一切地破除萬難，回到那人身旁，縱是靜望，縱不相攜，他亦要親眼見證玉離經的一世安好。
　
離去前，他終是破題，「玉逍遙，是你……」
　
「吾知吾知，你這是要找吾算帳了，小離經之事確實是吾所為，吾覺得你折磨自己也夠時日了，你不痛，師兄吾還為你心疼－－吾是說吾心疼小離經，你別誤會。」清嗓幾聲，感覺君奉天大有辭別之意了，天跡才緩語，「若是小妹清醒了，見你為末日之崖的事如此，定會自責。」
　
「與她無關。」
　
「但你是……奉天啊，吾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那天的事情－－」
　
「夠了。」水袖一揚，君奉天打斷天跡的話語，背身而立。
　
末日之崖。
　
光聞其名，彷彿萬刀劃心。君奉天唯一可以平撫自己的是玉離經和玉簫仍然安然於世的事實，但前者他已無顏面對，後者沉眠不醒，終究是滿盤皆輸。即便之後手刃鬼麒主，也沒能解開玉簫身中之招，只能繼續將其安置在仙門中封印，待機救回。
　
「你你你，難道對小離經也是這般態度嗎？」
　
「是。」
　
「師兄吾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天跡對著那冷漠背影偷偷哼唧幾聲，心思一轉，嘖嘖低語，「那吾問你，待有日玉離經若與他人好上，甚至論及婚嫁－－你，真受得住嗎？你，真能如此自清在旁嗎？」
　
回應天跡的只有一道遙殘之影，君奉天已化光而行。
　
「傻師弟，你之所以揮霍，那是因為小離經的視線始終在你身上，你怎麼就當局者迷呢。」若非如此，天跡亦不想破壞如此平靜的歲月，實在是，見這兩人陷局太苦了。天跡甩動手上醉逍遙，塵柄揚指君奉天離開的那個方位，信誓旦旦。
　
「吾用一百隻雞腿賭你會輸。」
　
　
　
　
煙雨寄亭，月華下兩道雅影對坐，雪者清清，紫影朦朧。
　
玉離經私下閃神的情況更顯著了，墨傾池那雙銳眼看得透澈，卻沒有道破。他知曉自某日後玉離經已逐漸起了變化，那股他見在眼中的情感，從悄悄傾瀉的明白戀慕，變成壓抑收斂的千山萬水，彷彿將一輩子的時間都許上，無怨無尤。
　
在法儒尊駕面前，玉離經不若以往總要不禁乖順，偶爾反而多了一絲與生俱來的魅力自然壓場，墨傾池清楚感受到那兩人交鋒的火光與曖昧波流。雖說如此，旁人卻似乎毫無察覺，是他觀察太過入微？
　
「主事。」
　
「何事？」
　
「無端身上的邪氣，恐怕只有法儒尊駕能夠處理了。」
　
「你亦這樣認為？」
　
墨傾池忽然聽出這句反問中的殷盼，彷彿他給玉離經找了很好的臺階，那傢伙踏著滿是愉悅的心情雀躍登踩。原來還是同以往一個樣，俏皮得令墨傾池略頓幾分才接話，「主事是要親自尋回尊駕？」
　
「吾身為主事，本該如此。」玉離經扶桌站起，轉身欲走，卻讓對方給撈住膀。他略愣回首，對上墨傾池那雙清明的眼，霎地明白一切都被對方瞧在眼底，頓生說不上的窘迫，遂而輕笑，「聖司要同吾前往？」
　
「不是，吾建議你清晨再啟程。」
　
「哈，也是。」是他心底急迫見人，才會無視皎月當空，失了分寸和從容。玉離經低首看著墨傾池由自己手臂上收回的掌，是不是自己不說，這個摯友便隻字不提？有時候他好奇墨傾池在沉默中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在安靜下又有幾分心思。
　
「主事，待無端的事情結束，吾還是會離開德風古道。」
　
「縱今由吾主事，亦留不住聖司腳步嗎？」
　
舉杯的手停頓於半空，墨傾池似乎當真將他的話語咀嚼過，才做出相當明確的決議，「吾想回轉文詣經緯，待吾離開，你便召司衛回來吧，你們也許久未見。」話語堅毅中，已無令人挽留的餘地。
　
「雲忘歸嗎？是啊，只是如此，你們倆又要錯過。」
　
「有你們二人，德風古道也許……真能做到護守蒼生吧。」隨塵世醜陋爭鬥逐受消弭的濟世之願，如今看到玉離經治理的德風古道，倒有幾分悄悄回燃，或許哪日自己能再踏回初衷，亦非不可。
　
本欲再還話的玉離經忽感心口一陣窒疼，讓毫無防備的他不禁傾身撐桌，沉喉輕哼。額上汗珠點滴，玉離經對這股感受很深刻，與那時君奉天獨往玄黃島時一般，令他十分不安。
　
墨傾池見狀起身搭扶著神情看似惶恐之人，他不曾見過對方如此模樣，「離經？」
　
「吾先去尋回尊駕。」挪開墨傾池的手，玉離經匆忙化光離開德風古道。
　
　
　
　
該至何處尋人，他卻心裡無底。
　
玉離經匆匆行於廣山荒境，按照心裡直覺尋踏多處，終究在曠野中慢下腳步，下意識凝天一望，遠空急雲翻湧，隱隱燦光，大有異象。
　
「奉天……」不自覺嗓略啞，玉離經緊拳在懷，心中不斷迴盪著那個人的名。修復神州地脈所需之法豈能易得，玉逍遙說君奉天是踏進地獄無常天，經歷層層考驗，誓查其法。
　
過往乃至今時，他還是這般無能，什麼亦幫不上。
　
在玉離經錮足不知何往之時，蒼穹一線奪目裂痕，他舉臂掩目，避開刺眼光芒，待再收前景時，君奉天已然立於身前，威凜之氣尚未收全，想必剛通關而出！
　
「你……」無事吧！
　
還來不及言語，玉離經手臂未下，卻是身腰一緊，被君奉天完全收進懷中，微啟欲語的唇彷彿已是對人無聲邀約，一下子被攫獲，穿越無盡時光的熱度由基底沸騰。
　
屬於君奉天的那股熟悉氣息降染唇齒，令他激然發麻，手掌由勢搭扶在人寬膀，玉離經輕闔眼，感受熱度攪擾芳池的甘甜，不願放，不願錯過，他小心翼翼地捲纏人燙切膩舌，很快地被君奉天反噬入唇，以牙輕啃。
　
心之煉獄，玉逍遙所說的那個地方，君奉天究竟都經歷什麼？他攀在人腰邊的指糾纏著衣布，萬分心疼懷前的君奉天，那種傾漫而來的絕望與瀕臨崩潰邊緣的緊繃，同染於他。
　
濕濡交沫，掌在玉離經後腰上的手勁逐漸加大，幾乎要將他揉碎藏起那般，緊貼的身軀怕是脈搏跳動都不會被彼此錯過，玉離經壓抑喉音不聲，不敢大口呼汲，唯恐擾醒君奉天。
　
唯恐，醒時再是冷情。
　
暖息潮灑，君奉天與他錯唇，單掌撫捧玉離經臉龐，沿著鼻尖直啄至眼窩眉心，那樣深深的眷戀難掩，直至被襲擾至耳鬢邊，薄唇挾息慣性的侵咬他敏感耳骨，玉離經終不禁低吟一顫。
　
霎時旖旎盡褪，君奉天恍然驚醒，隨即撤手轉身要離。
　
「君奉天！」
　
玉離經急步上前，扯住人背裳緊在拳裡，「你不是說過要吾留在你身邊？你不是說無論如何都要讓吾想起來？為何－－為何偏偏是你要放下吾，要玉離經忘了一切？」
　
難抑顫嗓，玉離經雙手揪住人雲裳，額抵君奉天後勺雪髮，明明走得如此近，為何還是回不到心裡。輕緩著嗓音，宛若自喃，「……吾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嗎？」
　
「無。」
　
「那你為何，為何不肯回頭……」
　
背後如灼，濕潤緩緩暈開，淺微得應當感受不足，君奉天卻覺得那點滴濕沉如山嶽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緊拳到鮮血湧出都喝止不了心頭臣服在玉離經的央求下。
　
然而血淚歷歷在目，心之煉獄讓他再嚐，豈不是非要他堅決著護人之願？如果縱使大道在前，他已無法再次犧牲玉離經，那不如從來不要拾起過，不要將人帶往那種極端的境地。
　
君奉天血掌捏上藏在腰際邊的玉珮平安結，是血河戰役那時的玉離經親手為他繫上，平安如意，他只求玉離經同樣平安，就算最終不如人意。
　
「主事。」他沉穩的冷嗓下，擰在背裳的力道已鬆。
　
但附著在心中的份量卻撼重難消，他是如此珍惜著玉離經啊。
　
「吾尚有要事，也請主事返回德風古道，告辭。」
　
「……恭送尊駕。」
　
兩相禮，鹹澀自嚐，才明白年少輕狂時常掛嘴邊的分道揚鑣並不易。
　
玉離經由晨佇至夕落，直到夜披星衣。
　
至少沒受人躲開，君奉天亦沒送他拳腳，是否該知足？收捏還隱隱殘留雲裳觸感的指尖，真察自己貪得無厭，玉離經昂首輕笑，苦意相佐，「真是要厭惡自己了，哈。」
　
不是說好，會等，會一直等下去。
　
　
　
　
孤影獨對清松，高懸寒月遙不可及。
　
墨傾池逕自入座，玉離經便揮手多化一只杯，亦替墨傾池傾滿好酒。兩人自然心會，已無需多語，直到幾杯下肚，玉離經提高絨袖，仰首，幽幽一笑，「聖司，吾見無端與席二娘欲相攜退隱，想必亦到你離開之機，何時我們能再團聚？」
　
「有緣便會再逢。」
　
「哈，你亦是信緣之人嗎？」
　
深明墨傾池只是說辭，玉離經仍然出聲調侃，率性而不較真，只是又貪杯。薄酒澆喉，他卻懂得分寸，記得墨傾池總說他醉後纏人，雖是會擇人而為，卻亦喜戲暱，很是縱情。
　
倘若他在君奉天面前喝醉，又會如何？
　
靛青澤光緩濃，玉離經卻知道自己不會，至少現今不會－－亦不能再多脅迫那個人了。或多溺憶，連手頭倒酒提杯的動作麻木了都不自知，屢屢下腹，幾乎忘卻眼前安靜的墨傾池存在。
　
吾，該如何才能挽回你？
　
「你倒是告知吾呀……」
　
「離經？」擱下酒杯，墨傾池望著沒由來冒出一句話的玉離經，清顏大有酩酊之象，那雙眸的焦距逐漸難聚，連搧眨著睫的頻率也變得頻繁。此時玉離經忽地站起身，又隨即晃影，他頓時同起，一手接住玉離經鬆下的酒壺，一手扶持，「你醉了。」
　
他迷醉地眼過許多往昔幻影臆思，歷歷虐心濃憶，直到聽出外來之聲，深汲息的聚回目光，才明白已在德風古道，往事終究只是往事。摯友在前，玉離經想擠出笑容，卻不禁滿眶盈霧，「……傾池。」至少是可以信任之人啊。
　
好吧，他累了，真累了。
　
墨傾池雙臂環收，目光卻沒落在懷人身上，反而遠眺在亭外長徑那人。
　
君奉天已快邁而來。
　
「尊駕何意？」墨傾池攔下君奉天揚來之掌，隔在玉離經後勺外。兩雙清冷，四目相交，亭中酒暖的意境已受消除，隱約針鋒相對只是錯覺，墨傾池平淡的聲線亦聽不出與平時相較有何變化，「還是由吾送他回房。」
　
「不必勞煩聖司。」
　
「是玉離經，不會勞煩。」將靠在自己肩頭醉睡的玉離經扶身，一下子掛上背，墨傾池輕邁兩步越過沉默不語的君奉天，「尊駕若欲一直如此冷熱相待，不如將他交予吾吧。」至少自己對玉離經並無太過複雜的感情與思緒。
　
墨傾池沒候到君奉天的回應，索性帶著玉離經離開。
　
松寒月清，連最後一滴酒香都淡去。
　
＂那吾問你，待有日玉離經若與他人好上，甚至論及婚嫁－－你，真受得住嗎？你，真能如此自清在旁嗎？＂
　
＂吾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嗎？＂
　
＂……傾池。＂
　
「想什麼，玉離經他不會。」哼聲宣氣，週遭風沙受震乍揚。
　
似欲捍衛自己念頭，君奉天低沉一聲，驅走紛擾心神的雜意，同時化光離亭，腳步卻是已至粹心殿深居。提手拂開最為熟悉那房，屋內只有玉離經一人在榻睏睡，一身華麗紫裳高靴未更，盤髮沒解。
　
墨傾池倒是君子，也確實不是侍人的料。
　
君奉天踏檻入屋之餘，揚手帶閉雙門，步至床邊看著雙頰嫣迷的玉離經，不經意已是伸手，兩指分別左右軟頰，略力向前，捏著那張臉蛋。見其只是淡淡蹙眉未醒，被捏出的嘟嘴咕噥，睡得可熟。
　
「諒你亦不敢假寐。」收去捏手，君奉天坐其床榻，將人雙足擺至自己大腿，緩緩解去那雙自己親送的紫靴。靴布清潔得宜，卻仍然見得出歲月痕跡，他知道玉離經總是很珍惜，從初任主事那日至今，多載未汰。
　
以往，他總是希望玉離經能夠想起過往的。
　
除去襪布，溫掌順勢由踝遊撫至小腿肚，迷醉那人似乎會癢的縮了縮，君奉天的大掌就朝其襟口挑解領釦，一併寬去腰封後，大掌滑蹭到繁縟衣裳深藏的腰後，力托窄瘦起身，將玉離經拉進自己懷裡坐臥。
　
雙手緩緩解去纏髮綴飾，最終他仍然不禁低頭摘了酒香的雙瓣。
　
「離經，無論如何，你都是君奉天最珍貴之人。」
　
將人放平覆褥，君奉天熄去那盞殘燭，再為自己劃清分嶺。
　
　
　
　
狹道上邪氛成境，肅殺之氣狂盛逼壓，邃無端手持聖劍天可明鑑，劍鋒無情，劍意入殺。墨傾池獨對受到邪染的邃無端，為保好友純粹，已作出最壞打算，明意徵聖既出，鋒芒急斂，勢對分抗，就在終極之刻，玄景天懷橫出，玉離經攔下殺著一招！
　
「離經？」
　
「聖司不可！」玉離經持劍反手連發，快速拆解邃無端來招，卻不免受到邪境壓制，功力難以全發，兩人極力攔住邃無端，又不肯傷損其身，不免陷入苦纏，各自帶傷。此時，邃無端卻受異境大讚功力，舉劍極招再發－－
　
「清鋒蕩世意懷天。」
　
重聲下，聯招卻因兩人皆有的護心而收斂，威勢減半，聖光浩蕩下驚見一鋒銳利穿光而來，玉離經眼明手快震開準備攔招的墨傾池，不料早先他自抑著受鬼麒主遺物影響的鬼氣，卻在此時大作，玉離經神識一瞬閃白，扶額之際，是水袖高揚在前。
　
君奉天一掌擋下索命劍勢，一掌聖氣高提，直轟邃無端胸膛，但見聖劍震落，邪氛彌散而其體不傷，玉離經越過人的肩膀還未明白眼前局勢，隨即被拉扯一把，君奉天似用眼神將倒落的邃無端託付給墨傾池，拽著他化光回舍。
　
昊正五道第一關深處，君奉天房內，玉離經盤息在榻，氣走多回周天，終於平緩急躁揚攻的鬧體鬼氣。收回記憶後，他確實已能自控，但容身在鬼麒主之子的肉體卻對鬼氣陌生，凡事須重頭適應，若不得平心而為，恐有爆體危機。
　
「吾已無事。」瞇開眼，他覷著始終背對這處的君奉天，無法判讀人的喜怒，玉離經多年來的緩兵之儀又列，嗓音低軟得很，實則妄想趕緊逃開這個充滿君奉天氣息之所，免得又是一陣動容，再起逼人之意，「多謝尊駕。」
　
「嗯。」
　
「尊駕？」
　
「他們二人該已無事。」
　
「此次多謝尊駕援手，方能解除危機。」感覺心中澎湃將要壓抑不得，玉離經忽揚迫切離開之意，起身行步之餘，不免凝望似乎心不在焉的君奉天，那人越過自己，已步回榻緣，玉離經沉忖一陣，舉拳相辭，「若無他事，吾便先回轉粹心殿。」
　
「你－－」
　
聞得輕淺喚聲，玉離經心頭一緊，不自覺已前邁一步，眼底是自己未知的殷盼，連吐息都輕得淺微，屏息相待，卻彷彿是君奉天再下一道高牆。
　
「身居主事之位，萬事不得逞強而為。」
　
「哈，逞強而為？」
　
「此次你過於急躁，是因為事關墨傾池？」
　
「什麼意思，吾認為……」
　
「你，對墨傾池有私心嗎？」
　
腦海一片混亂的玉離經終在人話語中拼湊出一詞，難以置信地望去落坐床緣的君奉天，那人神色冷然，嚴峻如雪，突然間他不清楚那是個怎樣的立場，是尊駕，是亞父，萬不會是他久遠記憶中的君奉天。
　
＂你要好起來，好好地站在吾面前說你喜歡吾。＂
　
＂剛剛那個沒有半點誠意，吾不接受。＂
　
「君奉天，你忘了嗎？吾喜歡你。」
　
玉離經扶額沉笑幾音，鬆去手，緩步直到人跟前，擠上的笑容忽然淒楚，字若血啼，垂眸鎖霧，不讓盤落，「吾這是真誠相告，但你會接受嗎？還會接受嗎？」
　
隨即，玉離經深仰首，全身卻顫得厲害，舉高手背將抖落出眶的無聲淚水拭去，急急轉身欲逃，卻被一勁扯下，竟是君奉天將他翻覆壓制在床！玉離經咬牙掙抗，急欲藏匿自己脆弱之態，不斷揮出的拳卻被死握在掌，倏地被人高制在頂。
　
幾番極力掙動下，他終究不敵。
　
「你為何總是如此！」總要他這般受到撕扯，又不讓藏舐傷口。
　
「欲往何處？」想及前腳在自己面前告白的人，卻隨即要走，是欲往哪處，探望墨傾池嗎？君奉天的眼中燃出熾焰，不經意融去刻意封藏情緒的冷淡。繭指介中在玉離經被壓困的掌心上，壓嗓滿是脅迫要得解答，「離經，你欲往何處？」
　
自清在旁？君奉天做不到！
　
「若吾說，欲往你心裏呢？」被挑起下顎，玉離經紅著眼，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張臉孔，紛擾的熱度直鑽進心中，虛軟了他的抵抗，終究只能承受那輕觸的吻，顫著睫，與人貼唇低語，「吾只願入得你心，受囚一世。」
　
疊覆的唇輕柔似羽，沒有暴雨躪掃，只是如此，君奉天卻更能體察身下人劇烈傾出的心意。玉離經總在自己靠近時輕緩了吐息，他何嚐不曉得，那是怕好夢易碎，這種苦楚君奉天嚐得太多太多，以至於現今還怕夢醒。
　
但他終究無法忍受玉離經再次離開自己，無論是身，抑或心。
　
「只有吾，抑只能是吾。」君奉天欲提首仔細望人，卻被玉離經雙手攔頸錮下。
　
「奉天，不要再推開吾了……」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君奉天睜眸時，玉離經正眨著眼看他。
　
「你睡三日了。」沉嗓有初醒的慵懶，他欲展臂攬人，卻察覺手被玉離經挾持著。
　
「三日，在此嗎？」暖熱床鋪分明潔淨，玉離經卻覺得那整日整夜狂肆纏綿的淫靡之景難散，空氣中彷彿還遺留彼此麝香之息，三日，竟然就這樣昏睡三日，亦不知道君奉天對外是如何交待，有些窘迫於自己體力確實不好。
　
「嗯。」君奉天提顎啄過玉離經額心，接著將視線落在兩人勾在一起的手上，很是希望玉離經講解的模樣。
　
「咳……」提引被自己勾著小指那手到兩人胸膛間，玉離經湊前與人抵著鼻尖，緊了緊交纏的小指力道，緩緩漫出笑意，「君奉天不會食言，這次吾該與你約定什麼？」
　
「君奉天與玉離經，永生不別。」
　
「玉離經與君奉天，永世相隨。」
　
「嗯。」
　
「怎樣了？」
　
「你體力，真的不好。」
　
「你確定不是你精力嚇人？啊，放手放手放手！」
　
　
　
　
　
　
　
【全篇完】　
　
　
　
　
　

　
　
　
　
終於這篇也到完結的時刻了///
　
由於當初的概念是中短篇，以及想寫得輕鬆點…（打臉）
　
對不起我是真的希望輕鬆點的QAQ
　
然後結尾就，用這樣子的方式帶過。
　
他們兩個會一直是這樣的模式，好好地走下去。
　
希望在大家的心裡都能留下這個從少年走到白頭的一個故事//
　
　
　　
特別謝謝一直收看的道友們//
　
然後這週五的原劇有君玉糖啊啊啊//摸髮那裡好燃－－
　
希望大家也能繼續一直抓緊君玉股///
　
　
　
　
PS　偷偷分享其他同步更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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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傾花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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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級別: 天使

鮮花(1148)

38樓發表於: 2018-02-01 21: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01【君玉／少年君奉天×玉離經／寒來暑往】10回+番外，全系列完結（38F更新）

　
有刀有糖粉，各種畫風，畫風驟變，請慎閱。
「」說話，『』心想，＂＂謎之音或註記。
　
　
　

　
　
　
02.01【寒來暑往番外】也許是你想知道的小段子
　
　
　
　

01.
　
　
荒道上，仙門菁英追殺陰謀者鬼麒主，來至一處慘絕人寰之地，荒屍遍野，忽聞一陣嬰啼。
　
「二師兄你來看，這裡有個小娃兒。」
　
「吾看看吾看看－－」
　
「吾是叫二師兄，大哥你停下來做什麼？」
　
「唉唉！你們一個個是比偏心的嗎？」
　
當兩兄妹有一句沒一句爭執起來時，君奉天總算忍不住回頭，想看看那個事源。戰亂時期，家園破碎的人們難以實計，只是這方圓數里都是橫屍寒骨，如果他們此時離去，這娃兒不是活活餓死就是讓野獸叼了。
　
君奉天蹲下身，大掌撥開應是掙扎中蓋去嬰兒半張臉的布巾，本來哭著的娃兒忽然沒了聲，他心一緊，才要探手確認存亡，就見那雙濕潤的大眼睛直瞅著自己的臉。
　
「你是……」
　
「這樣吧！奉天，我們把他帶去遠離戰線的村莊，託付給平凡人家養育。」玉逍遙本想要蹲下身確認剛才吵鬧的娃兒怎麼突然沒了哭聲，沒料君奉天先一步把布包給抱起來，讓他撲個空，索性不依不饒湊過去要看。
　
「不，吾要養他。」
　
「蛤？你？君奉天？養－－養小孩？」震驚得說不好一句話，玉逍遙看看身旁的玉簫，那也是一個傻愣著的狀態，「小妹，你捏吾一把，吾到底有沒有聽錯呀？」
　
「估計是沒有的，因為吾也聽見了。二師兄，你是認真的嗎？」回過神，玉簫很是頭疼的扶額。以前住在浩然居便罷，但自從玉離經出事後……他們轉為四處奔波的力除禍害殘黨，怎麼能帶個娃兒在身旁？
　
「嗯，吾要喚他玉離經。」
　
「……」
　
「……」
　
「奉天，你剛剛說啥，師兄吾聽得不是很清楚－－」
　
「吾說，吾要喚他離經。」
　
「……」
　
「……」
　
終於鬧事了。
　
玉逍遙把玉簫悄悄拉到身旁，兩兄妹嘀咕一陣，「小妹，我看他這個症狀有點嚴重，不下猛藥是好不了的，你覺得呢？」
　
「我們還是不要刺激他，二師兄……二師兄平時一定隱忍得很辛苦。」
　
「開什麼玩笑，君奉天是奶孩子的料嗎！」玉逍遙聽到小妹就要妥協師弟的荒唐決定，哇地急跳腳，肯定不只苦了那個娃兒，還會把他跟玉簫拖下水的。
　
「如果是大哥吵著要養，吾肯定是拒絕的。」
　
「你你你－－」
　
忽然他覺得不太對勁，他們兩兄妹刻意吐槽的那個人竟然沒吭半聲，玉逍遙簡直是用關節故障的僵直式回頭，即便是給自己做足心理準備，卻還是擋不住那個衝擊畫面。
　
君奉天癡癡笑看著懷裡的娃兒呀。
　
啊，更正一下，是溫柔笑著。
　
「餓了？」君奉天捏在娃兒柔嫩臉蛋邊的拇指被吮起來，猛地抬頭，那對兄妹神情淡定的望過來，然而他只關切著懷娃，「哪裡可以給離經找吃的？」
　
「大哥，吾更正一下，二師兄他的症狀非常嚴重。」
　
　
　　
　
　
02.
　
　
折騰一整路，終於找到個小村落，玉簫磨了些粥糊，本來三個人輪流著餵，實在是兩個漢子老掌握不好量跟動作，氣得玉簫一個人擔下工作。
　
等娃兒吃足後，沒多久就是大小解在唯一的裹巾上，三個人又慌忙一陣，最後還是玉簫給娃兒清洗的。玉簫用君奉天的素白披風重新將小小的娃兒裹成團，塞回人懷中。
　
「哈，多謝妳，否則吾還真拿他沒辦法。」
　
「二師兄……」一句話，無數寵溺，玉簫聽得鼻酸，遂而轉身揉揉鼻子，故作吐槽，「真是，以後還有得你受呢。」
　
那句沒辦法，飽含太多這短暫失去玉離經的日子，對君奉天來說是多難熬的苦楚，縱使總在他們面前刻意壓抑，不代表她與玉逍遙真感受不到……對君奉天而言，失去了最重要之人的缺憾與心碎。
　
現在，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
　
玉簫離開後，他還真是感覺睏了，打呵欠的同時，連臂彎裡小小的傢伙也張圓嘴呵欠，煞是可愛。君奉天伸手揉揉不到自己半個巴掌大的軟頰，這樣小小軟軟的模樣，很脆弱，太過脆弱，他勢必盡一切能耐呵護著。
　
在床榻張成大字型，君奉天想起以往與人共眠同榻的日子，再回到前些時候孤枕難眠，實在是……不想再失去了。他翻個身，大掌覆在娃兒胸膛，輕到不行的拍撫。
　
「離經，快點長大吧……莫讓吾好等。」
　
　
　
　
　
03.
　
　
玉逍遙想自己是不是被師弟洗腦，看久這小傢伙，還真覺得有幾分玉離經的模樣，是不是名字叫著叫著就真成性子，小傢伙大概三歲了，說起奶孩子，那是一把血淚史。
　
「大哥，不是跟你說了，別搶離經的東西吃，真是的！」玉簫插手，捏著飯勺快邁幾步，玉逍遙已經咬走她塞給玉離經磨牙的餅，拔腿跑開。不料等她回過頭，卻看君奉天抱起小小的玉離經悄悄要走，「二師兄！」
　
「吾帶他出去玩。」
　
「都快開飯了！」氣呼呼的玉簫喊了一聲，很快就沒看到一溜煙消失的君奉天，忍不住扶額，「吾這是在顧三個小孩子嗎？唉……」
　
他抱著玉離經來到大樹下，午間風拂卻是清涼，君奉天坐著，然後玉離經坐在他張開的腿間，兩個人面對面。孩子彎身伸手試著摸摸自己的腳丫板，嘻嘻哈哈地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總之在他身邊，玉離經總是這樣開心笑著的。
　
「義父！」他突然呀呀音的喊了一聲，讓君奉天回神。
　
「咳，你應該要叫吾奉天哥哥。」
　
「義父！」
　
嘖，真是無論何時都不順他的意啊，明明對玉逍遙就像之前一樣的喊著哥，連玉簫都是個奶音的姊姊，誰知道玉離經才受玉逍遙提過一次，就老要喊他義父，雖然於理應當，他卻非常的不願意。
　
「奉天哥哥。」
　
「義父。」
　
「奉天哥哥。」
　
「義父。」
　
「好啊，你每喊一聲義父，吾就記一筆，以後在床上一次次跟你討。」君奉天作勢拿出小冊子就在上頭劃了一筆，滿意的哼氣。接著看著聽得一頭霧水的玉離經，「如何，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興許是看君奉天因為稱呼笑得太開心，小小的玉離經忽地爬身攀上人，圓圓的臉蛋湊近君奉天，眨巴著澄亮的眼，卻是猛然一串－－「義父、義父、義父！」
　
「哈哈哈。」
　
「義父、義父、義父！」
　
「離經你長大可是別怪吾，哈哈哈－－」他笑得越是開心，小玉離經也喊得更起勁，那天下午，本子上就畫了十數來個正字。
　
　
　
　
　
04.
　
　
人間歲月，應是匆匆，卻是如此漫長。
　
君奉天迎來的是不知曉第幾回失落，有時他也就沒想過會成功了。牽著玉離經的小手，這孩子才到自己的腰邊高，什麼時候才會成熟為他心中的玉離經呢？
　
「義父。」
　
這臭小子……明明就是會道能說的年紀，怎樣糾正他都沒用，明明對著玉逍遙和玉簫要求的稱呼就這麼聽話的，君奉天忍不住又在心中暗暗記下一筆，晚點定要補到本子上。
　
「義父，抱－－」玉離經輕扯扯兩人牽住的手，小步迴身在君奉天腿前，另一手可憐兮兮地拉住人腰裳，仰首眨望，滿滿撒嬌的模樣，霎時浸在君奉天最心軟的地方。
　
「真拿你沒辦法。」他將玉離經抱上身，力膀好好托著。那雙小小的手繞環在自己頸子，一對逐漸明亮出雙采色澤的杏圓瞅著君奉天不放，接著親暱湊上來與他蹭著鼻尖。
　
「離經最喜歡義父了。」
　
「嗯……」
　
義父嗎？
　
倘若玉離經一直沒有恢復，那該如何？他君奉天得一直當這娃兒的長輩？成為玉離經的親人，固然是一世的牽絆，但他滿腔愛意該何去何從，他滿腹殷盼要如何消弭－－金眸不覺已蒙黯淡。
　
整晚他心緒不寧的，不經意冷落著玉離經。
　
入睡前，門板響起輕輕的叩門聲音。
　
「義父，吾是離經。」
　
「進來吧。」君奉天翻側身，撐肘支頭的看向房門，就見玉離經抱著玉簫特地縫的大軟枕蹭進來，帶上門後，穿著睡袍的玉離經跑到他床邊遲遲不說話，他便先開口，「這麼晚還不睡？」
　
「吾想跟你睡。」
　
「為何？」
　
「離經想陪你睡。」
　
不是要君奉天陪，而是要陪君奉天？
　
他稍稍朗高眉，看著半張臉埋在抱滿懷軟枕裡的玉離經，自玉離經大一些，美其名是讓孩子學習獨立，那對兄妹吐槽著他的狼性，就給小孩子安排獨立的房間了。
　
還沒回應，小傢伙就伸手攀住他腿邊，把軟枕塞進內榻，接著積極地爬跨側躺的高峰，逕自要往床內側去。君奉天伸臂撈住玉離經的腰臀，把爬了一半的人翻回自己懷前，「吾可還沒答應你。」
　
「唔，義父－－陪吾。」軟軟的身子就往自己懷裡蹭，玉離經伸手摟著他，臉蛋蹭進肩窩的位置。以往就算黏人，也沒經常這般不停撒嬌。
　
君奉天忽然明白大概是玉離經察覺自己整晚的異常，才特地跑來，藉此想給予撫慰。豈料小傢伙一旦賴上了就不放手，比成人高溫的身軀，在他懷裡不安分的鑽著，君奉天無奈伸掌罩托玉離經後勺，「要留下來就好好睡。」
　
此時，玉離經一個抬頭，剛好對著他下望的視線。
　
「奉天哥哥……」幼軟的手指輕輕撫觸在君奉天臉蛋邊，玉離經小小的嘴湊上來啄啄他薄唇，眼底瑩瑩光芒與星月爭鋒，好看得連眉都舒笑著，君奉天一時失神，側身壓下人。
　
幾年了，這個玉離經有十歲吧－－已經，已經那麼久啊，心口疼痛不已，無論是怎樣的人倫幸福或是麻木忙碌的戰鬥，都無法撫平他逐裂漸深的絕望。
　
可他連這麼微渺的希望都不願放棄啊！
　
直到聽見玉離經怕癢的細細笑聲，那個小小身子在他懷中縮起來，君奉天才察覺自己把人給脫個精光了，軟軟的身軀上從脖子一直沿道至小肚子邊，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真的是禽獸了這個。
　
「義父？」
　
「睡吧。」君奉天用零亂的睡袍重新裹好玉離經，把人往內榻裡塞，翻身背著任由後頭的小傢伙湊上來蹭抱著自己。
　
玉離經是很快呼呼入眠，他卻始終睡不著。
　
早晨，他們倆一大一小，伸著懶腰到飯桌前，就被桌上咚咚聲拉走注意，抬頭，玉逍遙和玉簫那雙眼睛像要掉出來似的睜著，敲落在飯桌是玉簫原本拿在手頭的飯匙，「你、二師兄你－－」
　
縮在玉簫風雨之勢後面的玉逍遙收到君奉天疑問的訊號，憋著笑指指玉離經，又指指自己的脖子幾處，君奉天一個激靈，猛回頭看，小玉離經的脖子上有幾處沒衣裳遮住的痕跡。
　
都怪早上沒點燭的房間裡暗著，他還沒能發覺這麼明顯。
　
「二師兄，離經脖子上那是怎麼一回事！」
　
「昨晚蚊子好多，離經被叮了好幾個包。」玉離經卻忽然插了一聲，在桌子下的小手揪著君奉天衣角扯動，靈活轉著眼珠子，但誰都知道這小傢伙是護短。
　
玉逍遙簡直笑到快岔氣，「哇，真的是－－好大、好兇殘的蚊子啊－－哈哈哈！君奉天，放下你手上的正法！」
　
　　
　
　
　
05.
　
　
末日之崖，寒風颯颯，凍不及心已殘碎。
　
君奉天瘋淚兩行，狂然悵笑，「吾君奉天心屬玉離經，卻救不了他，救不了他，哈哈哈哈哈！」緊著在懷裡的幼小，卻不曾踏實，彷彿隨時隨地都將要失去。
　
「奉天啊，你……」
　
「玉逍遙，你快帶小師妹回去仙門。」君奉天伸手，快速封住玉簫身體數處大穴，看玉簫那雙水濕的眸充滿歉疚和悲傷，君奉天知道自己的抉擇傷透在場的所有人，明明是最好的選擇，卻是讓彼此都更為悲痛，「倘若其招真的難解，你就將玉簫安置在歲月流棺吧！」
　
歲月流棺，是先前玉逍遙離開浩然居那陣子，好不容易尋找到能解救範六或玉離經的緩兵之計，流棺鎖歲月，能將安置在其中的人時光封印，爭取外援。只是尚不及考慮，範六邪染之勢無力回天，玉離經亦因鬼氣散盡而逝。
　
「天長地久，我們總能找出卸除不解之招的方法。」
　
「那你與小離經－－」
　
「只是要讓小師妹好等。」君奉天選擇忽略玉逍遙的問話，就算那字字直捶他的心頭欲爛，玉逍遙肯定知曉他欲下的決議，但君奉天欲為，無人可阻，「快啊！時間不等人！」
　
「奉天，你可是別亂來！」無可奈何，與時間爭人，玉逍遙抱起逐陷彌留的玉簫，咬牙留下叮嚀，便不敢延誤的化光行往雲海仙門。
　
只是他永遠難忘君奉天那萬念俱灰般的模樣。
　
「義父。」
　
不知在崖邊待了多久，直到抱在懷裡的玉離經從渾噩昏厥中醒來，難受的輕輕扯動他襟裳，君奉天才發覺自己雙臂收得太緊，讓玉離經快要喘不過氣。
　
「嗯，義父在。」
　
懷裡的玉離經卻是神情怔愣，水氣慢慢滿上眶，嗚哇一聲地哭出來，豆大的淚珠不停滾落，君奉天盡力安撫著，以為孩子受到驚嚇，卻是連玉離經自己也不知道的原由。
　
彷彿與他相應，已知曉彼此將要失去什麼。
　
當君奉天自稱義父之時。
　
「別哭，義父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玉離經緊緊埋在君奉天懷裡，收不住泣聲，抑不住難過，這是君奉天第一次看玉離經哭得這般厲害，心裡的愧疚和悲傷更深，無數回憶一縷縷逐漸被拔抽拉扯，再殘忍地繃裂粉碎，他抱著玉離經走在分別前的道路，嚐透割心剮肉。
　
＂玉離經，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吾君奉天決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06.
　
　
高月空對冷竣嚴顏，君奉天立於雙墳前。
　
行經的獵戶告知他，這對老夫妻已於十年前雙雙病逝，膝下義子守墳行孝十載，才肯依照兩老遺願離開山林，去追尋自己心中所願。
　
終究錯過。
　
小樹林那事一別，他便不再讓自己踏足於此。
　
原來轉眼已過十多年了，這十多年，連給予的資源都是託人送來的，卻是齊齊的擺在小屋子裡，分文未動。君奉天冷淡神情未變，心中複雜自知。或許天意如此，他與玉離經終究緣淺。
　
縱然給自己許多藉口，卻難抑最深處漫上喉的苦楚，他指峰撫著墓碑所刻的秀而氣度堅毅字跡，想必是出自於玉離經親手，與久遠前玉離經在浩然居樹下，執枝教導範六時寫的一模一樣。
　
月一般，字如憶，人卻已失蹤影。
　
再來的歲月，君奉天想及便會前來探看，偶逢墳前尚有祭物，他便下意識急行周山一圈，再孤身回到墓前，佇久難行。
　
這日，正是午時，君奉天方化出茶水於手預傾，樹風驟送，拂高他水袖與髮後長長流蘇，「嗯？」隨即，遠空昊正五道方位信號高揚，君奉天瞇眸朗眉，竟是，「有人闖關。」
　
化光隨行，君奉天瞬時聚光昊正五道第一關前。
　
莊嚴詩號同步，君奉天迎上來者，卻是心頭一窒！兩道影，一白一紫，雪白是清冷自若，魅紫令他移不了神，潛藏在最深處的壓抑不斷被翻攪，濃成那個人的一顰一笑，聚在眼前，同樣深深望著自己，怎麼可能如此相像！他喉間驟乾，沉嗓互問彼此，「闖關者誰？」
　
問那個人，亦問自己。
　
「離經？」見玉離經沒有應答，墨傾池輕輕提點一聲。
　
「再問一次，闖關者誰？」君奉天心中滋味百般，渴望兩極答案，縱使已聞墨傾池的喚叫，他不禁仍然想聽聽那個人如何的用如何的嗓音告知自己他的名。
　
「玉、玉離經。」
　
「墨傾池。」
　
收下玉離經略慌的神色與字詞，君奉天心頭忽然沉靜了，一切外來無聲，彷彿只有自己仍立於天地輪迴之間，癡癡尋找沒有回來過的那人。開口已是冷然，「敢闖昊正五道，定有相當覺悟。」
　
玉離經仍然是那個玉離經，卻不再是與他攜手的那一個。
　
「法儒尊駕，晚輩得罪。」
　
「很好！」
　
待兩人受他無情擋退後，君奉天立於第一關前，張握似乎還有玉離經殘溫的拳，既是絕望，又不免有火薪在心裡逐漸受燃。玉離經一直望著他，即使被打退了仍然很開心的模樣，難道會入得儒門，是專程尋他而來？
　
「方才似乎引起不小騷動。」
　
映霜清走持白玉梅枝而來，君奉天簡單述說方才玉離經與墨傾池闖關一事，兩人不免對於後輩起論足，身為鳳儒的映霜清，倒是因為很少見君奉天如此稱讚人，不免多留神了一些，「法儒尊駕，吾觀你外表雖是冷靜，但內在心緒浮動異常，因何呢？」
　
「無事。」
　
無事，亦只能無事。
　　
　
　
　
　
07.
　
　
帶繭的指掃在他赤裸尾脊，沿著廝磨在後腰下皮膚很薄的位置，酥麻竄骨，他幾乎要發出聲。玉離經瞇彎眼，卻是沒力氣再翻動身子閃避，任由君奉天對自己挑釁刺激。
　
「唔……已經不行了。」紅著耳頰，玉離經伸指輕撓撓人手臂求饒。
　
「嗯。」君奉天攤掌摟住人窄腰，同臥於榻，低頭湊近玉離經的臉蛋，就被那討好的唇輕啄好幾下，這才肯環好人收進自己懷中，暖被橫身，床幔裡還氤氳著方才交纏不散的體熱。
　
「吾一直想問你。」
　
「何事？」
　
玉離經伸手攀上人，靠近君奉天的耳邊嘀咕問著。
　
未料想玉離經居然敢這麼提問，君奉天朗高雪眉。
　
「真的有？」
　
「你想看嗎？」
　
「有點……不，實在不敢看。」
　
「吾連你喚亞父的次數都有記上。」
　
「－－就當吾沒提吧！」
　　
　
　
　
　
08.
　
　
玉離經站在歲月流棺前，屏息沉運畢身鬼氣。
　
集丹田深蘊，繞轉逆向，頓時仙霧漫漫之地唐突一道幽瀰黯采，逐漸濃烈的漩在玉離經食指指峰。他與周遭的人皆是凝神聚力，在天陣護持下，將指尖鬼薪輕輕點上玉簫閉目的眉心。
　
乍時黯幽紫光如濃墨灘水，暈散在玉簫身週，清雅粉裳裂出許多道細微的口，天跡一個激顫，被君奉天很快按住，兩人交換視線，才掃視那些小裂口並沒有血色。
　
隨即玉離經雙掌平攤成器，讓暈開的鬼息急速濃縮，在兩掌間聚成形，待最後一絲濃黑離開玉簫身軀後，奉天逍遙伺機施展昊金天網，封鎖玉離經手上那陣鬼術，終是大功告成！
　
「小妹！」
　
天跡快步去探棺內，君奉天則是近身捉起玉離經無痕匿在袖下的手翻看，雙掌盡是無數刀痕劍傷，鮮血淋漓，皮肉綻開，那些原本會成為在玉簫體內施放的可怕力量，極端凌遲的不解之招。
　
「離經……」
　
「吾沒事，快看玉姊姊如何了！」他亦心急如焚，怕是無法順利達到眾人期望的效果，抬頭卻看受天跡扶起的玉簫雖是虛弱，仍勉力朝他一笑的模樣，玉離經眼眶都熱了，「太好了，妳沒事……妳沒事。」
　
玉簫與玉離經輕擁一塊，皆是喜淚，君奉天與天跡不免欣慰而笑。
　
隨後他們將玉簫安置在玉泉玄脈療養，君奉天帶著玉離經攀到雲海仙門高處，雙雙併坐峰頂。望著玉離經受輕風拂擾，終是抬手撩髮的模樣，他輕嗓著，「離經，多謝。」
　
「吾才要多謝你……多謝你做了這麼痛苦的抉擇。」
　
「你的選擇沒錯，奉天。」
　
玉離經回過身，君奉天正捏著他的手，仔細上頭每一道傷口，輕緩的療癒著，他趁機快速湊前啄過人額心，隨即得逞的輕輕笑出聲，再是無比認真，「無論如何，吾都會支持你。」
　
「嗯。」
　
伸臂緊緊攬住玉離經，無聲卻已是滿傾動容。
　
　
　
＂你有沒有看過天地初曙？＂ vAZ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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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在海口看的不一樣，雖然不比在雲海仙門所見壯觀，但你就先湊合著吧！＂ gZb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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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總有日會帶你回去雲鯨上頭，一賞仙采。＂ C-Y~T;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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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e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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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8)

39樓發表於: 2018-02-01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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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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