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11 【缜砚】非比寻常（55F出本印调相关事宜/现代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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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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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30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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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56.

北冥缜好像模糊听到海的声音，他挂了电话，看了很久通话记录里的“砚寒清”三个字。

他已经很多天不去联系他。

没想到今晚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砚寒清若是不想说，他也不追问。

北冥缜走回浴室放好擦头发的毛巾，然后就听见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后，北冥异扶着门看了他一眼，说话有些喘：“三哥，你在家啊。”

北冥缜看他这副模样，疑惑地问：“四弟，有什么急事？”

“砚寒清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可能有危险。”北冥异走进房内，“说来话长，我先喝点水吧。”

北冥缜给他倒了一杯水，“怎么回事。”

北冥异把来龙去脉说了说，观察北冥缜的神情，他似乎不知道砚寒清在巷子里碰到的事情，好像也不知道那张纸条。

所以砚寒清是没把那些事情告诉北冥缜。

北冥缜听他说完，表情已经冷了下去，“之前给你的线索全部都没用吗？”

“我还没捋完，精力有限。”北冥异揉了揉头发，往后倒在沙发上，想到自己白跑一趟，心底就有些不快，但是北冥缜没事，只能说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么晚了，我今晚在客房睡吧。”

北冥异站起来走向客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砚寒清的短信点亮屏幕：【抱歉，警官，我联系上经理了。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

他挑了挑眉，抬起眼看见北冥缜站在前面。

“你去睡主卧，我睡客房。”

北冥异点点头，脚步转了方向，心想北冥缜放着主卧大床不睡去睡客房是什么道理。

不过他懒得开口问，因为北冥缜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三哥自从认识砚寒清之后，整个人就常常处于失控的状态，有时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北冥异之前偶然见到砚寒清看北冥缜的眼神。他感觉在失控这件事上，砚寒清和北冥缜半斤八两。

他现在只想快点了结手上这桩案件。

北冥缜关掉客厅的灯回到客房里，坐在床边，拿出枕头下的书来看。

看了几行字，北冥缜把书放回原地，心里仍是不安宁。

只要骚扰者一天不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就一天无法放心。

对于砚寒清的隐瞒，他虽说习惯了，却仍陷入失落。

自己好像从来不被他依靠。

他所做的一切，确实像砚寒清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擅自安排。

可他必须安排。

“是该谈谈了吗。”

“嗯。”

砚寒清沉一口气，扭了一下门把。

他忽然不敢回头看北冥缜。

他要如何告诉他，自己离开在外几天回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毫无头绪，他不愿意在北冥缜面前再展露自己更多的无能。

砚寒清转身想把行李拿过来，却和北冥缜撞到了一起。

北冥缜一边手上还拿着行李，另一边手把砚寒清抱紧了，低头靠在他肩膀上。

砚寒清愣了愣，想解释自己不是主动投怀送抱。

北冥缜在他耳边问：“想清楚了吗？”

砚寒清沉默了几秒，轻轻推开北冥缜，“我问你……你喜欢男人吗？”

“显然是喜欢的。”

“在我之前……有别的男人吗？”砚寒清正色问着，心底却有些赧然。

“没有。”

砚寒清心底的苦涩逐渐加深，看了他一眼，“可能这次只是你的错觉。”

“你觉得是错觉吗？”北冥缜盯着他，“我们做了那么多事。”

北冥缜话里所指的事情，砚寒清一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过往各种亲密的场面浮现眼前，砚寒清的脸不由自主热了。

北冥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还没想清楚。”

砚寒清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北冥缜拉着走进厅内。

北冥缜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在他面前蹲下。

砚寒清愣了愣，扶着北冥缜想让他起身。

北冥缜一动不动，只托住他的双手，抬眼他：“砚寒清，你看着我。你觉得是不是错觉。”

砚寒清虽然是俯视着北冥缜，但他眼神里的感情浓重得让他失语。

砚寒清眉头轻皱，嗫嚅着说道：“抱歉，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

砚寒清虽然知道自己那句话有多离谱，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温和的办法来解决他们二人的问题。

他其实也有想过，或许北冥缜只是还年轻，被感情蒙蔽了视线，等时间过了，他逐渐清醒了，或许那份热情能有所消退。

可他如何把这种想法说出来。

一旦他说出来，便是对这份感情的不尊重。

“其实我挺无趣的。”砚寒清低声说道，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了。

“你是妄自菲薄。”

砚寒清低头看他，“那么，你想清楚了吗？”

“我一直都想得很清楚。”北冥缜顿了顿，“我想和你在一起。”

砚寒清愣了愣，想收回手，却被按住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北冥缜的手搭在砚寒清膝盖上，“我本来不想那么急迫……但是，参加我大哥婚礼那天过后，我就发现我不能再慢慢来了。”

“你这叫想清楚了吗？”砚寒清叹了口气，“你知道跟我在一起的后果吗？”

“我已经在脑子里想象过无数次了。我想待在你身边。”

砚寒清眼眶有些热。“以后你不用娶妻生子吗？”

“我家不缺传宗接代的人。”

砚寒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惊讶他为什么能回答得这么干脆。

北冥缜反问，“你要娶妻生子？”

砚寒清顿了顿，“要。”

北冥缜仰视他，“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会看向别的地方吗？”

“要是想和别人组成一个稳定的家庭，至今你为什么不买房，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因为我还没想好买哪里的房子，也还没遇见合适的对象。”砚寒清生硬地答他。

“是没想好，没找到。还是根本不想也不找？”北冥缜的逼问令砚寒清有些语塞，他感到心脏几乎要麻痹了。

“我们就算在一起，也很难走到最后。”砚寒清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让北冥缜钟情不移，也没有觉得这个社会对待同性恋这样的少数群体会有多大善意。

北冥缜垂下眼睛，眉头轻蹙，“你说话为什么不算话？”

“我说了什么？”

“你之前在电梯里答应过，任何时候都不逃避我。”

砚寒清愣了愣，才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个情况我能不答应吗。”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答应了。”北冥缜看自己把砚寒清的手都抓红了，便稍微松开了一些。

砚寒清看着北冥缜这一举动，心口忽然又开始闷起来。

他们明明有时候靠得那么近，实际上距离却很远。

“好，我不逃避你……我直接说了。”砚寒清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怕你在这段感情里受伤。”

“能让我受伤的只有你。”北冥缜慢慢说着，唇抿了一下。

砚寒清又记起他流泪的模样，那种冲击力让他难以忘怀。

北冥缜说：“你说走不到最后，可你连一步也不愿意走。”

砚寒清看到北冥缜伤神的模样，心脏像被揪着，“那你想怎么样呢？”

“我在等你走出一步。”北冥缜抬眼望着他。

“你先起来，蹲这么久腿不麻吗？”砚寒清伸手扶他，被他避开。

砚寒清望着他固执的双眼，垂头叹了口气，“半个月。”

北冥缜怔愣片刻，抓住他的手。“什么意思？”

“我们就在一起半个月试试，你好好看清楚在一起之后会怎么样。”砚寒清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十分荒谬。可如果能让北冥缜体会过，然后清醒，他愿意做任何尝试。

他同样心知肚明，现在面对着蹲在膝边的北冥缜，自己无路可退。

“一个月。”北冥缜的语气也有些不稳。

砚寒清没反应过来他会答应这荒唐的提议，嗫嚅着说：“行。三十天。”

他想，或许时间久一些，也更能让北冥缜有多一些思考。

“一个月有三十一天。”

砚寒清听北冥缜这么说，无奈地看他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北冥缜问，“什么时候开始？”

砚寒清记得今天是11月26号，“……现在开始吧”

北冥缜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砚寒清见他身形微晃，立刻扶着他让他坐在旁边。“下次别这样了。”话音刚落，肩膀微微一沉。

砚寒清见他沉默地将头靠过来，不自觉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却感到北冥缜身体在颤抖。砚寒清心里一紧，转身扶住北冥缜的肩膀。“怎么了？”

他心慌地以为北冥缜又哭了，看了看北冥缜的脸，发现确实有眼泪，但这次他看到北冥缜的眼里盛满了笑意。

“我之前不知道你这么爱哭？”砚寒清无奈地笑笑。

北冥缜向前紧紧抱住他，“谢谢你。砚寒清。”

57.

砚寒清心知自己是卑鄙的。

无论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都一样只是缓兵之计。

他也觉得自己草率了。

他应该把开始的时间定为明天。

立刻就确认了关系，彼此没有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只是他低头看了看环在腰间的手臂，心想北冥缜似乎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经理……”

“我刚才说过要改口吧。”北冥缜说话时，胸膛的颤鸣感传到他背后。

砚寒清脸红得要滴血，欲言又止。

“如果一时改不了口，就先别叫我的职务了。”

“好，”砚寒清抹掉菜刀上沾着的菜叶，“你这样抱着……我怎么做菜呢？”

“所以说我来做。你刚出差回来，要休息。”

砚寒清摇摇头，“你好好待着，还是我来。”

于是他就这么挂着北冥缜做了几个菜，虽然不方便，但最终也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感到背后已经被烘得热乎乎。

北冥缜总算松手，帮他把菜放在桌上，盛好饭，把筷子递给他。

砚寒清本来以为他们在一起之后跟之前的相处模式应该没有多大区别，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太多越线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北冥缜还能在之前的基础上更加无微不至。

吃饭的时候，北冥缜问他这几天出差的事情，砚寒清给他讲了讲项目，还有和其他同事相处的一些事。北冥缜耐心听着，时不时回应他。

“杨英以后还有很多出差机会，他的体质应当受不住。”

“如果他能坚强一点，应该也能适应下来。”

“他虽然平常爱发牢骚，但工作能力还算不错，你以后可以多看着他点。”

……

吃完饭后，北冥缜就要回到家里处理工作，他站在玄关搭着门把，回过头来看砚寒清，眼神明显流露出不舍。

“我们是今天下午就已经开始在一起了吧。”

砚寒清手上拿着刚脱下的围裙，抬起一只手别扭地搂了一下他，“这样够了吗？”

北冥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够。我们都是成年人。”

砚寒清微愣。

他对北冥缜所能做出的最大尺度行为，也就是上次情急在他哭泣的时候吻了他。若是平时，他连像刚才那样拥抱北冥缜都需要鼓起很大勇气。

北冥缜看到砚寒清苦恼的神情，心忽然慢慢软下来。砚寒清今天能走出一步，已是满足他的奢望，他也不想逼他太紧。

“我开玩笑的，够了。”北冥缜回身打开门走出去，“明天见吧。”

“明天见。”

门关上。砚寒清的心仍跳得很快，他有些迟钝，现在才真切感受到。

北冥缜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第二天是周日，清晨醒来时，砚寒清第一时间就是考虑他和北冥缜现在的关系。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头脑异常清醒。

首先，是如何度过这一个月的问题。他不可能就顺其自然和北冥缜开开心心一个月，最后一天相互说再见，而后干脆离开。

他的任务是让北冥缜尽早从这段关系中醒悟过来。

或是让北冥缜知难而退，或是让北冥缜对他腻味。

最好，一个月后北冥缜和他能和平分开的时候，不受一点伤害。

砚寒清点开北冥缜发来的消息。【我今天要去公司加班一天。晚上你有空吗？】

他点了点键盘，回复他：【我今天没事，我陪你加班吧。】

【好。】

虽然主动陪领导加班是社畜之耻，但主动陪男朋友加班应该合理。

他需要尽可能待在北冥缜身边，详细了解他的喜恶，才能更有针对性完成任务。

砚寒清这么想着，到了楼下便一言不发夺过北冥缜的车钥匙，转过身主动坐进了驾驶座。

他注意到北冥缜怔愣了一下，于是心想以后做任何事最好都像这样不问北冥缜的意见，任性无礼一些，也许真的能刺激到北冥缜。

从而让他逐渐失去好感。

砚寒清这么想着，眼睛却忍不住去看北冥缜的表情。

北冥缜神色平静，打开副驾驶坐了进来。

砚寒清启动车辆，转了个弯出去。视野逐渐开阔，周日这条路上车辆较少，显得路面有些寂静。

而车内一样寂静。

砚寒清余光看到北冥缜安静靠在座位上。等到一个红灯，砚寒清停下车，仔细看才发现北冥缜是睡着了。

砚寒清猜他大概是昨晚在家里加班办公，忘了时间，应该睡得很晚。

可惜从家里去公司开车只要10分钟，留给北冥缜补眠的时间太短了。砚寒清看到绿灯亮起，默默往前开去。

开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砚寒清停好车，看北冥缜仍然闭着眼，于是抬手轻轻推他。“到了。”

北冥缜的眼皮动了动，缓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才伸手去解安全带。

砚寒清把车门关好，跟北冥缜走去电梯门口，“昨晚工作到很晚吧？”

“还好，9点就结束了。”

“那是没有睡好吗？”

北冥缜按电梯的上行按钮，“嗯，睡前想了很多事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想什么呢？”

电梯门开了，砚寒清走进去按下楼层。

“想我们的事情。”

电梯门缓缓关闭。砚寒清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也是，在想他们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砚寒清轻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开车慢点，这样你就能多睡一会了。”

“如果不是有你，我连睡的机会都没有。”

砚寒清专注听着北冥缜说话，忽然感觉手背一暖。

然后他感受到跟以前很多次一样温暖的手掌正握着自己的手。

砚寒清手指微曲，犹豫着反握，却顺势被五只手指插到指间。他低头看下去，是十指相扣的模样。

电梯提示声骤然响起，砚寒清挣开了他的手，“别被别人看到。”

他先行走出去，想通过加快的脚步压抑胸口的悸动和刺痛。

这样直接甩开北冥缜的手，或许也能让他明白，他们只能这样，无法在世人面前亲密。

58.

北冥缜在办公室开了一个会之后，便埋头看起各种文件来。

砚寒清在旁边帮他查找筛选资料，注意到他打了个呵欠。

“经理，我去买咖啡吧。”

北冥缜应了一声，“冰拿铁，不加糖。”

砚寒清记着他的要求，到了咖啡店里，先点了一杯热美式。

犹豫了一下，砚寒清还是点了一杯拿铁。

他拎着两杯咖啡回公司，暗暗觉得自己的行为可以用“作精”这个词来形容。

他回到北冥缜的办公桌前，先从袋子里拿出热美式放到北冥缜面前。

北冥缜一手拿着报表，一手拿起桌上的美式。

其实碰到热纸杯的那一刻，北冥缜就应该要有反应了。

可砚寒清看到他神色如常，把杯子移到唇边喝了一口。

今天所做的一切，哪怕北冥缜皱一点眉头，砚寒清都不至于幼稚到这种地步，他为自己的捉弄行为感到可耻。

他看见北冥缜喝了第一口之后，过了一会喉结才上下一动。

砚寒清跟着吞咽了一下，伸手到纸袋里，想提起那杯拿铁。

“砚寒清。”北冥缜突然叫他。

砚寒清的手僵在袋子边缘，看向他。“怎么了？”

“过来。”

砚寒清把手收回去，走到北冥缜旁边。

北冥缜支着椅子扶手站起来。

他比砚寒清高一点，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砚寒清察觉到略微的压迫感。

也可能是自己做的那些亏心事，让他禁不住心虚。

他今天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此刻他去看北冥缜的表情，会不会发现那是一副愠怒的模样。

砚寒清来不及考虑别的，因为下一秒北冥缜低头靠了过来，然后一种苦味从唇边开始渗透。

他在北冥缜的嘴巴里体会到，美式是香的，但也很苦。

北冥缜的吻不仅限于舌尖的入侵，他微微偏头，使砚寒清的嘴巴张得更开，也不给换气的时间，唇和唇紧贴着，舌头磨着他。

砚寒清逐渐喘不过气来，抓紧北冥缜的袖子。

北冥缜好不容易给他留了一点空间，他便大喘气，十分狼狈。

北冥缜的手放在他腰上，忽然举起来。

砚寒清被抱着坐在了办公桌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他可不轻，北冥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北冥缜靠在他双腿间，稍微把脸退开了，眼睛却仍看着他，“美式的味道怎么样？”

砚寒清脸颊通红，呼吸不稳地回答他，“有点苦。”

“我也觉得苦。”

砚寒清说道：“对不起。”

北冥缜问他：“是我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吗？”

砚寒清摇摇头。

北冥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为什么我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呢？有点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砚寒清没回应他，转身去拿袋子里另一杯饮品，递给北冥缜。“这次是拿铁了。”

北冥缜接过来放在一边。伸手把砚寒清抱住，“抱歉，今天算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休息日我居然还在公司加班。是不是有些冷落你了？”

砚寒清愣在他的怀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的作弄，不仅没有让北冥缜讨厌起来，反而让北冥缜对他投来更多关注。

这样一来，他好像变成一个为了讨人注意而不停犯错的小孩子。

他都干了什么？

砚寒清无奈地垂下眼睛，下巴搭在北冥缜的肩膀上，他想，自己是迎来了这段关系开始后的第一次失败。

59.

周一的早上，砚寒清像往常一样和北冥缜一起出门上班。

北冥缜双手插在口袋中，走到了驾驶座旁边。

砚寒清安安分分的，也不抢着当司机了。经过昨天那一出，他打算暂时搁置那样的战术。

车子开到了公司楼下，砚寒清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你先上去吧。”他忽然听见北冥缜这么说。

砚寒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北冥缜的手搭在方向盘边缘，抬眼说道：“我们经常一起上去，可能会被别人发现。”

砚寒清点了点头，转过身往电梯走。

自从他们变成对门后就经常一起来公司，那时候坦坦荡荡，只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关系。

他走进电梯里，在电梯门完全合上之前还望着远处北冥缜的车。

是了。他昨天才刚甩开北冥缜的手，告诉他别被别人看见。

今天北冥缜就先他一步预防好。

意识到他这种自觉性，砚寒清心底只觉得酸涩。

电梯在一楼开了，砚寒清看见进来的人，怔住。

“尚明，你怎么在这里？”砚寒清说着，注意到他胸口挂着分部的工牌后，惊讶问道：“你什么时候入职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尚明挠挠头，“你出差那几天来的……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在这里被你发现了。”

砚寒清拍了一下林尚明的肩膀，“可以啊。这次找的下家挺好的”

林尚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是沾了你这个老员工的光进来的。”

“瞎说什么，面试官怎么会认识我这号人。”

“是吗？那怎么提起你的名字，周围人都说是资深老员工？”

林尚明在下一层办公区，所以得提前下电梯了，他走前回头看了看砚寒清，“砚哥，中午一起吃饭吧。”

“嗯，好。”

北冥缜如果忙的话，中午一般会直接让小泉给订餐。

但是今天小泉过来问他吃什么的时候，北冥缜摇摇头，“不用订了，我出去吃。”

小泉听话地走了出去。北冥缜看了一眼坐在工位上敲打键盘的砚寒清，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个消息。【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吧？】

砚寒清过了一会才注意到手机亮了，他看到北冥缜的消息，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好。不过……你介意和尚明一起吗？今早我和他在电梯碰见了，他叫我中午等他吃饭。】

北冥缜秒回：【不介意。】

林尚明在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终于从下来的电梯里看到砚寒清的身影。

但是当他看清跟在砚寒清旁边的人时，神色微僵。

“尚明。走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砚寒清感觉林尚明看到北冥缜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劲，他记得他们之前是见过的，而且林尚明性格比较外向，爱交朋友，应该不至于看见北冥缜就性情大变。

“您好，林先生，又见面了。”北冥缜礼貌微笑着，主动伸出手。

林尚明跟他握手，笑道：“你好。”

砚寒清看他们二人气氛还算正常，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在附近一家餐馆点了饭，然后在吃饭时随便聊了聊。北冥缜问林尚明刚入职是否能适应，林尚明自然地回答他，顺便问了问关于考勤制度的事情。

他们二人正常聊天，反是砚寒清，因为一直在意他们的反应，所以只是适时搭上几句话，显得比较沉默。

三人吃完了去前台，北冥缜一起结账。

“谢谢领导！”林尚明高声说着，非常夸张地鞠了一躬。

砚寒清忍不住被他这反应逗笑，却碍于奇怪的氛围，只紧抿着唇不敢笑出声来。

走出饭馆的时候，被和煦的阳光闪到眼睛，砚寒清才发现今天是个大晴天。

刚才的饭菜有些咸，砚寒清转身问他们，“我去买瓶东西喝，你们需要什么吗？”

“哥帮我买瓶雪梨汁吧。”

“我不用。”

砚寒清点头，走进旁边的便利店。

北冥缜和林尚明并排站在外面等候。

林尚明的手在口袋里捏紧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砚哥要和你一起吃饭。”

“没事，”北冥缜看着路边路过的车辆，“以后如果能尽量少约他就好了。”

林尚明频频点头，“可以，可以。”

北冥缜微微侧身，望着店内认真挑选饮料的砚寒清，低声说道：“还有，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诉他。”

林尚明正色道：“我发誓绝对不说。”

他说完，就看到北冥缜用不相信的眼神盯着他。

林尚明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听见身后便利店的门叫了声：欢迎下次再来。

北冥缜的视线看向走出来的砚寒清，眼里锋利的质疑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林尚明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印象中北冥缜对他砚哥是爱而不得的，而现在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让他倍感迷惑。

不久之前知道骚扰者是谁之后，林尚明便跑到北冥缜面前自告奋勇要将那人追击到底。

北冥缜当时问他要怎么追击。

林尚明义正言辞道：“我可以潜进卓九里查资料。”

“那很危险。砚寒清不会让你这么做。”

“我就是知道砚哥不会同意，所以才来找你商量。我在酒吧里看到你安排的人了，你不也是背着砚哥做事。”

北冥缜顿了顿，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恨那个人，”林尚明沉默了一下，“还有，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北冥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林尚明补充道：“但是，我也不白干。”

北冥缜总算抬起眼，问他：“要什么？”

“我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林尚明在电梯走到自己楼层的时候，转头向北冥缜和砚寒清道别。

他走出电梯后，拿出口袋里的工牌看了一眼。无论怎么样，他不仅成功从卓九逃出来了，还拿到了工作。

他希望自己在卓九拿到的资料可以置那个人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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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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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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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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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64.

北冥缜听见砚寒清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才松开被子里紧握的手。

他侧过身望着黑暗中砚寒清睡着的侧脸，想起不久前在沙发上松开他以后，他如临大敌地说今晚只能牵手，其他的事绝对不能做。

北冥缜答应了。直到现在回想起砚寒清紧张的神情，心底仍是觉得想笑，又心动。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唯有面对砚寒清，他能有无边的忍耐力。

只是偶尔看到砚寒清露出了破绽，他就觉得不必忍耐了。

砚寒清睡梦中忽然翻身，和他面对面，手搭在了枕头上。北冥缜托起他的手想放回被子里，却忽然摸到他手掌的疤。

北冥缜缓缓坐起来，借着窗外的微光，端详横贯他掌心的旧日伤口。之前他就注意到这个地方了，只是平常不好拿着细看。

他仍记得，之前在天台上，砚寒清说骚扰事件就算了，话里暗示叫他别管他的事情，离开时他才看到砚寒清包扎的手。

那时他想插手砚寒清无序的生活，面对他拒绝的神情，心底无力却依旧想紧追着。

这个浅浅却明显的疤让北冥缜有些恍惚，不知道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多少时间。

现在砚寒清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砚寒清说过，今晚最多只能牵手。

北冥缜自上而下看着砚寒清稍显模糊的脸，心底没来由生出的距离感越来越浓重。他躺了回去，面对着砚寒清，伸出一只手穿过他脖子下方，另一只手则在他身侧收拢，一切行动慢且轻，不给砚寒清察觉的机会。

直到最后，彻底进入砚寒清怀里，北冥缜稍低下头抵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棉睡衣，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才略微觉得安定。

睡了一阵子，北冥缜被窗外阳光叫醒，他好像听见这个季节不该有的鸟鸣声。他睁眼发现自己仍躺在砚寒清怀里，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臂揽着自己，后脑被温暖的手掌轻轻拢着。鸟叫声和砚寒清的手，让北冥缜不由得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这样紧密的桎梏让他无法动弹。

北冥缜闭上眼睛，等了很久，终于等来砚寒清苏醒的迹象。

虽然闭着眼，视线一片黑暗。但他能感觉到砚寒清抬起一只手伸了懒腰，感觉到砚寒清沉默了一会，手臂又伸回来把他轻轻抱住。片刻过后，他的脸颊边印下柔软。

然后砚寒清抽回手，掀开被子放下便走开了。

北冥缜睁开眼，无声打了个呵欠。他看见砚寒清背对着他脱下上衣，劲瘦的后背连着肩胛骨和腰线都是流畅的，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套好，正低头系扣子，转过身来看到他醒来，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砚寒清笑道，“早。”

北冥缜仍躺着看他，忽然说道：“今天别去工作了。”

砚寒清愣了愣，“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去看灾难片吧。”

砚寒清偶尔觉得跟北冥缜在一起，会有种自己还是年轻的感觉。他坐在影院的位置上，庆幸自己昨天把工作都提前做好了。也庆幸，北冥缜是明天才出差。

和领导一起“翘班”，这是什么奇妙的人生体验。

这次新上映的灾难片是深海巨兽系列，他之前看过第一部，现在看第二部。由于北冥缜没看过前一部，他就会在剧情牵扯到第一部内容的时候靠过去给北冥缜小声解释。

还好工作日上午的影院几乎没人，他们这样小声讨论不会妨碍观影。

“接下来去哪？”在外面简单吃了午饭出来，北冥缜这样问他。

砚寒清回头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北冥缜摇摇头，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好。”

砚寒清觉得有趣，他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外面，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今天得急着去做什么事情。

“那我们去港口吧，虽然封锁了，但可以去附近走走。”

港口附近有个环海公路，爆炸事件几乎没影响到这里。砚寒清走下车，看了看那条完好无损的路，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今早出门时气温比较低，他穿多了点衣服，午后他才感觉有些热了。港口附近刮着西风，在稍微有些热度的阳光下，给人添了一丝清爽。

“你会骑电动车吗？”砚寒清回头看了看靠在车边的北冥缜。

北冥缜顿了顿，摇头，“我不会。”

“自行车呢？”

“……不会。”北冥缜干脆回答了，但很明显有些难为情。

砚寒清笑道：“如果遇到危险要逃跑了，但是手边只有自行车或者电动车怎么办？”

他说完，抬头看北冥缜，见他真的开始在为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苦恼，于是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我教你？”

砚寒清在附近租了一辆电动车，他想到电动车比自行车更好上手，北冥缜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我们先骑车带你去那边的路，平一点。”砚寒清边说着，边拿起一个白色的头盔戴在北冥缜头上。这个白色头盔上面印了哆啦A梦的脸。

砚寒清忍不住看了一眼，北冥缜的脸跟哆啦A梦的脸放在一起，有点可爱。

“笑什么？”北冥缜轻声问他。

砚寒清忍住了笑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还停在他下巴处，忘记给他扣上帽带。

他轻咳几声，给北冥缜扣好。转身去拿自己的头盔，戴上了却怎么也系不好帽带。

他有些尴尬，明明刚才给北冥缜系是一气呵成，自己为什么……典型的医者不自医。

北冥缜把他的手拿开，伸手帮他解开帽带上系反的结扣，又重新扣好。

砚寒清的视线垂着，落在他光洁的下巴，又往下看到北冥缜毛衣领口后雪白的皮肤，顿了顿还是看向别处。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情，但是在平常这样面对面安静的时刻，他仍是有种情怯的感觉。

65.

北冥缜大概是遇到了学习生涯的滑铁卢。

无论怎么样，砚寒清松开手后，他把着车头总能找不到方向，每次都差点连人带车摔下去。

半天下来，砚寒清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经理好像缺少学习两轮车的基因？”

“不可能，”北冥缜有些固执起来，又带着一丝不甘心，来回努力，又失败了几次。

砚寒清叫他停下，然后走过去坐在后座上。伸手越过他的肩膀去把住车把。

砚寒清的胸膛从后方靠过来，北冥缜感到猝不及防，他的腿支在车边，抓在车把上的手不知道是松开还是放在原地。

“抓紧，”砚寒清在他耳边说道，“感受一下平衡感。”

砚寒清单手抓着右边的车把，引导北冥缜一直往前开。道路广阔，丝毫没有阻挡之物。

北冥缜想到身后坐着砚寒清，便不让车再歪一点。两只重叠的手扭动着车把，竟然能稳当当骑了三百米左右。

“我松手了？”砚寒清说完，松开手。见北冥缜依旧一路向前，便松了口气，放心坐在后面。

看他骑了几分钟，砚寒清逐渐惊讶，“你连拐弯都会了？”

“这样遇到紧急状况能成功逃生吗？”

砚寒清听不出北冥缜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能了。能逃得很远。”

他回答完，感到耳边风声忽然加大。北冥缜加快了速度沿着公路边缘驶去。

砚寒清的手搭在大腿上，犹豫了一下，抓住北冥缜外套的衣角。“这么快不会冷吗？”

“抱歉。你冷了吗？”北冥缜放慢了车速。

“不冷，你在前面才冷。”说着，砚寒清松开北冥缜的衣角，往前揽住他的腰，顺势帮他把外套拢紧。

砚寒清的脑子十分清醒，就算知道日后要如何分别，今日也要珍惜这亲密无间的距离。

和北冥缜在一起，他总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再坐回车里的时候，黄昏已经笼罩了一切。

北冥缜驱动车辆回到市区。

车内的电台在播放一首歌，歌手的声音略微沙哑，呢喃的鼻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耳边听见歌手唱：“想要执着，反而蹉跎，越是等候，反而越是错过。找到成就，反而坠落，越是温暖，反而越是折磨。”

砚寒清出神听着，逐渐想起这首歌应该是一个著名的乐队唱的，无论过了多久，经典就是经典。

“……看得清楚，反而朦胧，越是了解，反而越是惶恐。保持沉默，反而脆弱，越是忍耐，反而越是汹涌。”

北冥缜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对砚寒清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接个电话。”

砚寒清点点头，转身进了电梯。再出来时，走到门口去开门。手机忽然在这一刻震动了一长串。

砚寒清拿出来看，又是陌生号码。

第一条信息：【我送你第二份礼物，希望喜欢。】

第二条信息：【我送你第二份礼物，希望喜欢。】

第三条信息：【我送你第二份礼物，希望喜欢。】

……

砚寒清看着这些信息，心底猛地烦躁起来。他停下开门的手，翻看手机里的监控。门口的监控有个功能，如果有陌生人在门外路过，就会保存下图片。他看了半天，没看到监控里有任何人影。

再三确认之后，砚寒清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栋楼若是没有通过人脸和指纹的双重识别，绝对是进不来的。

他拿出钥匙插进锁孔，一瞬间忽然想起，刚才北冥缜说要接电话，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上来。他从上来到现在，已经在门外看了大概十几分钟的监控。意识到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手忍不住发抖。

一刻也不敢停留，砚寒清转身看到电梯被其他楼层占用，立刻转身拐进楼梯间往下冲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只问一件事，你确定他死了吗。”北冥缜站在楼外，犹疑着问道。

“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我听说有同事在江边捞到他了。泡久了看不清脸，等验尸结果出来。”

“嗯，那些人我还要继续雇着。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北冥缜说着，忽然望见一个着急的身影从地下停车场跑了出来。等他辨认出那是砚寒清，放下电话便冲出去拦人。

北冥缜抓住他，看他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着急问道“怎么了？”

砚寒清看到北冥缜好好站在眼前，体内所有血液终于恢复原位，他松了口气，脚下都有些虚软：“我以为你不见了。”

北冥缜愣了愣，握住他略显冰冷的双手，“我在这里。”

砚寒清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抓紧他的手，“那我们回去吧。”

进了电梯，砚寒清的脸色总算恢复一些。

“发生了什么呢？”北冥缜拍拍他的背后给他顺气，伸手去擦他额角的冷汗。

砚寒清犹豫了一下，嗫嚅着：“我在上面等得太久了。”

北冥缜揽住他的肩膀，“抱歉，下次我讲快一些。”

砚寒清越是体会到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越是恨骚扰者无端的威胁。他紧紧握着北冥缜的手走出电梯，“今晚可以住你那里吗？”

北冥缜顿了顿，回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吃了点东西，又洗漱好。北冥缜看到砚寒清坐在床边帮他整理行李，好似感受到他有些焦虑。于是走过去按下他的手，“别叠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砚寒清怔愣，看了看行李箱，“是不是带得太多了，会超过托运额度吧。”

北冥缜看他双眼无神的模样，皱着眉把他抱紧，“要不我把你也带走吧。”

砚寒清摇头，“我去干嘛？你好好工作。”

北冥缜感觉他的肩膀总算放松了些，抬手摸他的头发，“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没有必要。”砚寒清笑了笑，“我去能做什么。”

“你来了就有可以做的。”

“真的不用，你好好去吧，今晚早点休息，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砚寒清按下躁动的情绪，心想，如果北冥缜走了，或许骚扰者就无计可施了。

他自己一个人没事，他只害怕北冥缜遭遇什么事情。

骚扰者似乎认真又似乎不认真的态度实在搅得他心烦意乱。

一整晚，北冥缜都抱着他入睡。砚寒清在那样暖热的怀抱里，仍旧好几次转醒。

他希望天快点亮起来。

天亮起来了，是比昨天还晴的天气，天空万里无云。砚寒清在北冥缜身边，头一次觉得时间变得漫长。

等他开了车送北冥缜到机场门口，跟他说再见，再眼见他好好地进了安检区。砚寒清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解脱般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

解脱后，随之是即将十五天都见不到北冥缜的失落感。

砚寒清只调休了一个上午，早上出门比较匆忙，没有带工作用的文件。等他休整好心情，把车开回市区，回到了住宅楼下。

他把车停好，走出来时，便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停车场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但那一刻砚寒清听见自己心脏落地的声音。

“你是北冥缜吗？”那个人大约40岁左右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萧索狼狈，眼神却是凶狠的。

砚寒清看着面前的人手里拿着刀，心想还好北冥缜不在。

“不是。”砚寒清这么回答了，却见那人像被激怒了一般朝他冲过来。砚寒清快速抬起腿踹掉他手里的刀。

男人一下子惊愣得只知道愚笨地挥舞四肢攻击他，丝毫没有威胁性。砚寒清向前把他的手反剪，按倒在地。

“你到底是谁？”砚寒清高喊一声，另一边手拿出手机报警。

电话刚拨出的那一刻，砚寒清突然感觉身后传来寒意，还未来得及转头，腰后一痛。

下意识惨叫一声，巨大的痛让他卸了部分力气。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快速挣开他的手踉跄着站起来，似乎又要朝他发动攻击。

砚寒清听见身后另一个声音。

“滚。”

很陌生的声音，却离他很近。

对面的人应声转过身逃了出去。

砚寒清回头，看见另一个男人的脸，很眼熟，因为很久之前在北冥缜的办公室里见过。

之前西装革履，今天却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砚寒清低头看下去，发现对方的刀原来早已经埋进自己的腰里。

他第一次正面和卓九老总见面，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或许人震惊到一定地步，真的会无法发声。

卓安九把刀从砚寒清腰上拔出，毫不犹豫又捅了过来。砚寒清吃力地往后退几步避开，可腰下受了伤力气不足，一下子倒在某辆车边。他把手捂在腰间，闻到湿热的血腥味。

他模糊间看见男人脸上遗憾的笑容。

卓安九扑过来按住砚寒清的肩膀，用极大的力气不让砚寒清有挣脱的机会。

砚寒清想到刚才手中拨出去的报警电话，举起手机用尽最后一点声音说出这里的地址。卓安九劈手夺过将手机摔得很远，抬起手又落下一刀，这一次是腹部。

“你……！”

砚寒清一张口，嘴里便被涌上来的血堵住。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卓安九。

那个人狰狞的笑容配上黏腻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恶心地又呛出一口血。

“你是不是在想，还好北冥缜不在？……我也正好这么想。”卓安九继续着手下的暴行，按住砚寒清的嘴巴不让他出声，低声说着，“第二份礼物，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喜欢吗？”

在痛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砚寒清在心里想，北冥缜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真是不幸。

浑身的温度都在逐渐流失。

想象到北冥缜猛烈哭泣的模样，砚寒清忍不住淌下眼泪。

66.

飞机落地的时候，北冥缜给砚寒清发了一条到达的消息。

这一次坐飞机他有些晕，心随着失重感一直在天上悬着，让他难受。直到落地了，这种眩晕感才感觉好转一些。

到了酒店，砚寒清还没回消息。北冥缜今日心神不宁，毫无忍耐性，直接拨了砚寒清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北冥缜愣了愣，换了另一个手机号打过去。

“砚寒清怎么了？”

那边电话沉默了半天才回复他，“抱歉，老板，这次保护任务失败了。”

北冥缜心底一坠，握紧手机，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什么意思！”

“老板放心……保护对象还没死。”

还没死。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他感觉有任何安抚，他听得出电话另一头的说话语气有多慎重。北冥缜心脏钝痛，强忍着崩溃的情绪，“完整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

……

林尚明已经坐在医院走廊流了一天的泪水，眼前挥之不去的画面，是砚寒清血肉模糊的惨状。

如果不是北冥异再三警告，他真的会亲手拿刀去捅死那个被一群警察按住还止不住发疯的畜生。

砚寒清身上的刀伤太多，出血量之大导致重要脏器功能受到影响，几乎危及生命，医院血库存血都差点不足。

他在冰冷的走廊坐了很久很久，望着走廊尽头的熹微光芒，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他隔着玻璃去看脸色雪白的砚寒清，昨夜刚被抢救过来，此时他戴着氧气面罩，浑身插满输液管，神色仍是不安宁的模样。

林尚明不敢想象砚寒清是如何在一刀又一刀之下熬过来。

他也永远不知道卓安九可以疯到这个地步。

林尚明恨自己，也许真的是，他和北冥缜给警方提供的线索逼得卓安九不得不把港口的货物付之一炬……一直靠走私违禁物品维生的他，不仅失去重要财富来源，还被警方找到确凿证据直接通缉。

走投无路的时候，人极可能会失去人性。

更不用提卓安九本来就没有人性。

他之前在卓安九的办公室里看见砚寒清很多照片，很多资料，细致得令他反胃。

他完全预料不到，卓安九如此痴迷砚寒清，却也能对砚寒清痛下杀手。

一开始他便错在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卓安九。

林尚明余光见到走廊尽头出现一个身影，他转身，见到红了眼冲过来的北冥缜。

等接近了，林尚明看清他眼里布满的血丝。

“砚哥现在没事了！”林尚明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定下来，“医生叮嘱说现在谁也不能进去。”

北冥缜定定望着玻璃窗的另一边，拳头抵着心口用力地揉，表情阴沉的程度让林尚明不敢细看。

林尚明叹了口气，“你不是出差吗？”

没等到北冥缜的回应，他看见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看着玻璃里面。

林尚明也不理他了，坐回原地，眼眶又盈满了泪水，他心想自己已经为这件恶心的事情疯过了。

更不用提北冥缜。

早晨时他强行让北冥缜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和他在外面枯坐。

快中午的时候，北冥异也来了。

林尚明看见一直毫无精神的北冥缜站了起来，走过去和北冥异说话。

他远远看见北冥异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对不起，三哥。”

北冥缜面无表情问道：“那个人在哪。”

“你也要学林尚明杀人？”北冥异又叹气，“三哥，放心，他犯了这么多重罪，活不了的。”

北冥缜捏紧了拳头。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北冥异退后一步。“三哥，我知道你恨。但珍惜现在，砚寒清没事。”

“他躺在那里睁不开眼……你说那叫没事？”

“抱歉……”北冥异垂下眼睛，“抱歉，三哥，我昨天不应该告诉你，卓安九可能已经死了的事情。”

“没什么抱歉的，”北冥缜低声说道，“他死，只是早晚的事。”

林尚明看那边谈话氛围十分凝重，想了想还是不参与。他忽然见到有一群医生从拐角出现。林尚明认出把砚寒清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那一位医生，激动得冲过去。“医生……现在能让人进去看了吗？”

“等我进去看看。出来再说。”医生说完，便打开门走进病房。

林尚明收回期望，又瘫坐在椅子上，焦虑得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林尚明瞥见已经说完话的北冥缜转过身走了回来，他看见玻璃后一群医生围着砚寒清，霎时停住脚步。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看见三个青年站在病房外，开口问道：“你们是他的朋友吧。他家人呢？”

“我。”

林尚明愣了一下，看见北冥缜走出来。

医生点点头，“进去看看吧。”

“谢谢。”北冥缜直接走进病房。

走了几步，站在病床前，更近地看到砚寒清毫无血色的脸，北冥缜极力压抑的情绪忽然就像找不到支点，轰然释放出来。

他忍不住脱了力气跪在病床前，却伸不出手去触碰砚寒清。

他恨自己，没有坚持把砚寒清带走。

更恨自己，什么也不向砚寒清说清楚。

他在回来的飞机上想了很久，自己之所以铸成这种错误，是因为他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明明是以砚寒清为中心的事情，他却私自包揽了，最后结果实实在在落在砚寒清身上。

他被心底沉重的责难压得整个人摇摇欲坠，只能支撑在砚寒清病床边。

他理应为砚寒清还活着而庆幸，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这样积极的情绪。

他心底只有恐惧和迷失。

北冥异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北冥缜走出来。他拿出口袋里屏幕有几条裂痕的手机，“这是砚寒清的。还能用。”

北冥缜接过来，按了一下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裂痕只是让手机画面不美观，不妨碍触碰。

他又回到病房里，颤抖着手去拿砚寒清的指纹解锁。走出病房来点开通话记录和短信，一条一条看下去。越看，北冥缜便越心痛，尤其是昨晚重复的短信内容。

第二个礼物……

第一个礼物是什么。

北冥缜看了看关于第一个礼物那条短信的日期，他记得和砚寒清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这一天，是晚上晨跑，砚寒清摔下去的时间。

他回忆起来，目眦尽裂，原来在那个时候，骚扰者就已经又盯上砚寒清了。而他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岁月静好里，丝毫体会不到砚寒清的焦虑。

他闭口不言，砚寒清也是将事情藏在心底。

北冥缜总算慢慢领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是从何而来。他之前难过自己不是砚寒清的依靠，却没想到，砚寒清只是跟以前一样，不希望这件事波及到他。

所以他凭着自己能摆平一切的心，做了一些危险之事，最终却害了砚寒清。

北冥缜不断地在心底剖析，再剖析，剖到心脏失去知觉。

林尚明望着窗外的黄昏，无奈道：“经理，你能别这样吗？”

“我不能。”

听北冥缜毫无感情的语调，林尚明有些语塞，“那你总得吃点东西，我中午叫你你不理我，晚上不吃吗？”

“不吃。”北冥缜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你今天翘班一天了，明天也打算这样吗？”

林尚明愣了愣，低声骂了北冥缜一句，“我请假来的，你他吗有必要这么无情催我回去吗？我也很为砚哥伤心啊。”

“抱歉，不过你再大声一些，他说不定就醒了。”

“我……算了，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砚哥吧。我去吃个饭，等会回来再说。”

走廊回归寂静，北冥缜坐在原地许久，阴冷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渗透到身体每一处。他站起身走进病房。

他又走到砚寒清身边，在椅子上坐下。

隔着暮色看砚寒清的脸许久，他慢慢握住砚寒清的手，逐渐感受手心里的温度。

他忽然感觉眼睛又热又痛，鼻子也酸涩，低下头，把嘴唇贴在砚寒清的手上，他在消毒水的味道中似乎能闻到血腥味。北冥缜犹豫了一下，伸手慢慢揭开被子，看到砚寒清身上好几处包扎的地方连接输液管，似乎没看到有血渗出。北冥缜很快放下被子，却一直想着刚才触目惊心的包扎处。

他在雇佣保镖的口中听过事情的过程，也听过林尚明和北冥异转述，那时的心痛远远不及现在眼见为实的刺骨，仿佛自己被人凌迟了，身上每一处都是疼痛的。

北冥缜忍着撕裂感，低头紧贴砚寒清的手背。

他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为什么砚寒清要承受这种事情。

67.

再三确认林尚明和北冥异会牢牢看住病房，北冥缜才快速回到家。

他需要带一些干净的衣服和工作材料。

等把所有东西都搬下楼，北冥缜想开车去医院。

走到自己车边，北冥缜手里的东西全部砸到地上，他无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疯狂的情绪扑面而来。

昏暗的停车场内，车前盖上方布满了血迹，血蔓延到一边的轮胎，又流到地上，都是干涸的。从血迹的走向来看，他能想象到流着血的人在上面是如何挣扎。

北冥异靠在走廊边，低声对林尚明说道，“我今天调了停车场的监控，发现一开始还有一个人先加害的砚寒清。”

“谁啊？！”林尚明愤怒地抬起头。

“不知道，不是小区里的住户。通过系统人脸甄别，也只是找出了几种可能，正在排查。”

“他妈的……神经病。”林尚明高声骂着，“都给我死……”

“他可能死不了，因为没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北冥异无情地告诉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北冥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把林尚明和北冥异都怔愣了一下。

北冥异犹豫一阵，在北冥缜冰冷的眼神下还是硬着头皮把刚才那件事又说了一遍。

北冥缜沉默了一下，小区物业也是北冥的，他要调监控轻而易举。他手里拿出手机要拨出去。

北冥异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愣了愣。他见过很多凶杀案，更残忍的都有，所以基本上对这种事没有过激反应。但这一次因为是认识的人，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能看完砚寒清被伤害的过程。

北冥缜看了，要如何才能不发疯。

北冥异抓住他的手机。“看监控的事交给警方。你能做什么？”

北冥缜避开他的手，“我能做的就是把所有事情都了解透彻。”

他打完电话，坐回去等消息，又抬头跟林尚明和北冥异说话，“麻烦你们在这里看了这么久了。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林尚明又看了一眼砚寒清，不舍地说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北冥缜点头，一副彻底沉默的模样。

北冥异按住他的肩膀，“哥，有什么事马上给我电话。别逞强。”

深夜的时候，北冥缜坐在病床不远处办公。他把白天小泉送来的跟进材料分析了一遍，再嘱托他明后几天如何展开工作。

邮箱发来一个消息。北冥缜快速点开，是物业发来的监控片段。

他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原倍速，每一秒都仔细盯着。

病房内安静得只剩心电图机器微弱的声音。

等看完了，北冥缜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他踉跄着从桌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砚寒清旁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趴在床边猛然恸哭。

从听到事实后奔向医院，再后来看到车盖上的血迹，最后眼睁睁看完事件过程。因为过载的情绪会让人失去判断力，他一直勉力让自己不崩溃过头。

可所有事实都在明确提醒他，这绝对不是个噩梦。

砚寒清差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北冥缜低声痛哭着，哭声堵在齿间，极力克制着身上的颤抖。他害怕自己把砚寒清吵醒了，但他无法冷静松开砚寒清的手。

他赤红了眼，想到若不是第一个人倒在地上被寒清轻易钳制，让砚寒清疏忽了背后，他就不会被捅了一刀之后失去反击之力。

他看到无声的监控画面，心底却能感受到现场砚寒清想喊也喊不出声的痛苦。痛苦带来的寒意从他脚底升到头顶，一丝一丝吞噬故作坚强的心，让自己不记得如何呼吸。他数得很清楚，十四刀。一刀一刀像落在自己身上一般，一种濒死的感觉慢慢凌驾整个意识。

北冥缜哭了很久，等自己从那种可怖的一遍遍回想中拔出来，才慢慢放开砚寒清。

他安静地走出去，打了电话给北冥异。

凌晨四点，北冥异也还没睡，他听见北冥缜对他说：“你查一下湖心公园附近。第一个人我大概在那里见过，是个流浪汉。”

“好。谢谢哥告诉我。我会尽快。”北冥异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北冥缜听起来还算冷静，没有发狂地自己去找人报复。

“你先休息再去抓吧。”

听北冥缜这样说，北冥异有些出乎意料，“哥，你也休息。你两天没合眼了。”

北冥缜挂了电话。他一点也不困，虽然身体是疲惫的，但有一种东西吊着他，让他的大脑无法捕捉到困倦的信号。

等砚寒清醒来了，他想着到时候把他转到最好的病房，让他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北冥缜回到病房内，又坐回电脑前处理这几天的工作。

他再如何疼痛，但至少醒着，至少眼前便是砚寒清，他还能继续往前。

68.

第二天天亮，北冥缜感到视线有些模糊了，但他能注意到有两个身影一直驻留在病房外。

北冥缜走出去，询问最前方的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他看了看这位女士，惊觉她和砚寒清长得极像。

“我想看看阿清……”女士见到北冥缜，泪流满面。

北冥缜一愣，才后知后觉看到这位女士身后的人。

“欲叔……”

欲星移神情凝重，平静答他：“他是砚寒清的妈妈。”

北冥缜快速让出病房门口，女士飞扑着跑了进去。他远远看见那位女士抓住砚寒清的手，压抑着哭声，肩膀大幅抖动着。

“三天了，还没醒吗。”欲星移站在原地，垂眼看着玻璃内。

“没有醒。”北冥缜看了看病床。医生昨夜来查房，说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所以砚寒清身上的管子去掉了部分。

欲星移看见北冥缜消瘦的眼眶和憔悴的神情，冷静说道：“没事……”他昨天才知道这件骇人的事，现在看到砚寒清的模样，心便如坠冰窟。

他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仿佛丢了魂的北冥缜。因为自己同样被某种情绪凝滞了脚步。

天气越来越冷了，北冥缜被欲星移带到走廊一端的窗边，感到寒风刺骨。

欲星移拿出烟盒给他。

北冥缜摇头，“谢谢欲叔，我戒了。”

欲星移把烟盒放回口袋，看着北冥缜笑容背后压抑着痛苦的神情，“你别自责。可恨的是凶手。”

北冥缜轻笑道，“可是我确实激怒了那个人，他才对砚寒清做这些事。”他勉强笑着，拳头紧握得关节都在作响。从他开始恍惚反应过来，知道凶手是如何了解砚寒清对于他的意义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便一直觉得恐惧和无力。

连对砚寒清直白的爱都变成了把他推向深渊的手。

他整个人对于砚寒清来说，都是一个可怕的错误。

欲星移叫醒他，“骚扰者比你还先认识砚寒清。一开始就不是你的错。”

“我六岁就见过他了。”北冥缜哑声说着，“谁更久……”

欲星移皱眉笑了笑，“你说的是你小时候被他找回来那次？”

“嗯。”

欲星移没有再看北冥缜的眼睛，他只是看向窗外，凝望着远处的车流。

北冥缜走回病房，看到砚寒清的母亲仍然在哭泣。

他在一旁站了很久，庆幸自己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那位女士转过身，泪眼婆娑看着北冥缜递过来的纸巾。“谢谢……”

后来他们在病房外坐着，简单聊了一下。

“因为过阵子就是他爷爷的忌日，我叫他早点做准备，但是我看他一直不回复我……就奇怪。我后来给欲教授打了电话，才听说阿清的事情……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边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北冥缜想起自己看了砚寒清的手机后一直就没充电，所以才没收到砚寒清母亲的联系。“对不起。”

女士摇了摇头，泪眼中看到北冥缜愧疚至深的表情，疑惑道：“年轻人，你怎么了？又不是你伤害的阿清。”

北冥缜愣了愣，看向欲星移。

欲星移轻轻摇头。

北冥缜的心脏觉得更加僵痛，他面对着砚寒清的母亲慢慢跪下。“阿姨，对不起……”

砚寒清的母亲有些回不过神来，眼泪都止了，她伸手去扶北冥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

北冥缜想告诉他母亲一切，但不知道他母亲了解这件事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他母亲明不明白，其实砚寒清本来是可以避免这场灾难的。

“对不起。”北冥缜又开口。

“对不起……我爱砚寒清。”北冥缜一字一句说完，见到砚寒清母亲震惊的神情。

所有一切，都凝成最后一句话。

是了，他爱砚寒清，所以才在很多事面前噤声，因为他爱砚寒清，所以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危险。因为他对砚寒清有那样的感情，才一步步促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欲星移没想到北冥缜会这样直白地告明一切，他花了很多精力才把砚寒清的母亲劝走，要不是砚寒清的母亲还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要照顾，要不是他向她保证，北冥缜比任何人都会照顾砚寒清周全，她恐怕会直接钉在这里寸步不移。

欲星移走的时候回头去看红了一边脸颊的北冥缜，深深叹了口气。

北冥缜站好了，抬手摸了一下刚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脸。那块皮肤感觉有些热，但他不觉得痛，更多的是终于被人惩罚后的疏解。然而他又觉得这份惩罚太轻易，他也不配得到任何疏解。

上午薄薄的阳光越过窗打在病床的被子上，北冥缜盯着那道光柱，一直在出神。

出差那一天早晨，砚寒清如此着急，是为了什么呢。

他在这几天闲下来时便会这样咀嚼每个细节。

他越想，越察觉到，是砚寒清对他的保护心。

砚寒清一定是觉得骚扰者的目标是他，所以才如此着急地把他推走。

他还记得那天早上在去往机场的车里，砚寒清略显平静的神情。那时，他在想什么。

还记得进了机场，砚寒清沉默地陪着他托运行李，最后轻轻给他一个离别的拥抱便推着他去过安检。

那时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没有察觉到砚寒清的反常。

这种稀松平常的回忆，没有暴力，也没有血。

但凝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剜进他心脏正中间。

北冥缜低着头，看到床单上又出现几片水痕，洇湿的痕迹不断扩散。他好痛，就算比不上砚寒清肉身上任何一处痛苦，但也好痛，他好想像一个毫无顾虑的孩子，在受到痛苦时大声哭喊嚎叫，等待一个安慰的拥抱。

连这时候都如此贪心，贪心简直就是他的本性。

北冥缜的视线一片模糊，忽然感觉到眼角碰到一个更温暖的东西。

他仓惶地抬起眼，是砚寒清的手指抵在他脸旁边。

他看到砚寒清睁着无神的双眼在看他。

北冥缜紧紧抓住砚寒清的手，眼泪流得完全止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砚寒清感觉身体每一处是痛的。他恍惚想起昏迷前自己想象到北冥缜哭泣的模样，和现在的场景完全重合。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人为什么在什么时候都要符合他的想象呢。

看到他流泪，内心的疼痛席卷过来，盖过身上伤口的痛。

医生知道砚寒清醒了便很快来做检查。

北冥缜听到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事，只需要住院静养一阵，再护理好伤口，等待恢复身体就可以。

他整个人脱力地松了一口气。

砚寒清花了很多时间才回过神来，他费力想坐起来，想擦身，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北冥缜拦住他，去拿干净的毛巾的热水，帮他小心擦了一遍身体，又替他换上另一套病号服。

砚寒清在这个过程中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绷带和纱布，想起疯狂的卓安九，心底讶异自己是怎么还能活下来的。他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更是惊叹。

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昏迷前，仿佛那是刚才才发生的事情。看到北冥缜灰败的面容，他的鼻子忍不住泛酸。

这几天，北冥缜是如何过来的。

每天像刚才那样在他旁边流泪吗。

砚寒清躺在床上，朝正低头探水杯水温的北冥缜伸手，摸到他眼角干涩的泪痕，心脏瞬间收紧。

他将心比心想了想，若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北冥缜，他一定会极其痛苦和无措。

北冥缜垂下的眼皮抬起来，眼里盈着温柔的笑意。他握住砚寒清放在他脸侧的手，一遍遍去吻。

虽然只是手上被北冥缜亲了，却仿佛浑身都被那嘴唇碰过了一般，砚寒清不自觉脸热，但没有力气抽手。

北冥缜抬高了床头，拿着水杯递到他唇边，砚寒清稍微张嘴，喝下一些水，总算觉得喉咙可以发声了。他看了看北冥缜，北冥缜又倒了一些给他。

“医生说不要一下喝太多。”北冥缜放下杯子，仍然握着砚寒清的手。

砚寒清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使了点力气握回去吗，沙哑着声音慢慢说道：“别哭，我没事。”

北冥缜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但意识到醒来后砚寒第一句话是安慰他，心底便又酸又疼。“我只是哭了……你却受这样的伤害。我哭又算什么呢？”

砚寒清看他垂下头，想起身抱住他，却没有力气。他只能那样怜惜地望着北冥缜紧皱的眉头。

过了一会，北冥缜似乎才回过神来，他转过身，向下轻轻抱住砚寒清，轻得砚寒清只感受到北冥缜的气息，没有一丝重量。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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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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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69.

林尚明提着一盒粥进入走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病房前，看到玻璃内的情景，惊得直接推开门。

“砚哥！你终于醒了。”林尚明冲过来撑在砚寒清的病床边，眼眶微红，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喜悦。

砚寒清躺在床上笑道，“嗯，我真的睡了好久……尚明……你怎么也要哭。”

林尚明听见他虚弱的声音，皱着眉头拍拍床尾，“砚哥，咱们先不说话了，你身子虚。”

他转头，看到在床边坐着的北冥缜一言不发。“经理，我给你带了吃的。”说完，他有些懊恼，“我怎么只带了一份。”

“医生说他还不能进食。”北冥缜总算有点反应。

“那你总可以进食了吧？都第三天了，你还要命吗？”林尚明边说着，边打开那盒冒着热气的粥。

“三天了？”砚寒清重复着林尚明的话，紧盯北冥缜。难怪北冥缜看起来如此消瘦，嘴唇都泛着白色。

“你为什么不吃饭？”

“吃不下。”北冥缜抬起眼望着砚寒清，看到砚寒清眉头轻皱，又开口道，“我现在吃。”

林尚明看北冥缜老老实实端起碗，才稍微松了口气，转头便坐到砚寒清床边告状：“砚哥我告诉你，经理不仅不吃饭还不睡觉，你进医院的第二天开始，直到现在，这三天没见他合过眼。我看他很快就会昏倒了。”

砚寒清听完，瞥见北冥缜脸上，堪称五颜六色。红肿的眼眶，乌青的眼下，惨白的脸色，其中半边脸甚至有些泛红……他忽然感觉心脏被紧揪着般疼。

“别说多余的话。”北冥缜冷冷盯着林尚明，“午休快结束了还不回去吗？”

林尚明本来被他第一句话吓得不敢出声，但听到后一句话又纳闷起来，赶紧抓住砚寒清的手说道：“我是真佩服砚哥你，怎么受得了经理这种刻薄的性格。”

砚寒清勉强笑了笑，拍拍林尚明的手。“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当着领导骂人。”

林尚明耸耸肩，察觉到北冥缜和砚寒清之间略微沉重的气氛，站起来准备离开。“砚哥，注意身体，什么时候能吃东西了发消息给我，我给你买。”

砚寒清点点头，“谢谢你，尚明。”

“不用说谢。”林尚明摆了一下手，背过身子便走出去了。

看北冥缜好好把粥喝完了，砚寒清稍微松了口气。他望着北冥缜的侧脸，他的皮肤很白，所以很容易留下痕迹。刚才他一直在意北冥缜的情绪，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北冥缜整理好东西后坐在床边，砚寒清才总算抬起手，轻抚他泛红的一边脸，“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块这么红？”

北冥缜记起砚寒清母亲失望愤怒的眼神，苦涩地抿了一下唇，伸手包住砚寒清的手指。“没事，趴着睡，有印子了。”

“别骗我，尚明说你三天没睡。”砚寒清说得有些急，北冥缜见他身子忽然瑟缩一下，担忧问道，“怎么了，哪里疼吗？”

砚寒清摇摇头，摸摸他的手背，“我现在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我不可能回去，”北冥缜压着声音，垂下眼睛说道，“我不能睡。”

“又不吃饭又不睡觉过了三天？”

北冥缜听见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抬起眼，正好见到一滴眼泪快速划过砚寒清的脸颊。

砚寒清想象着这几天北冥缜的煎熬，只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醒来。他看见这样毫无光彩的北冥缜，胸口便像被人击打了一样，又闷又疼。

“对不起……不要哭。”北冥缜着急地抬手去擦他的泪痕，“我在这里睡可以吗？”

砚寒清点点头，抬手揉眼睛，手臂撑着床想让出一点位置。北冥缜马上按住他，“床太小会挤到你，我不躺，趴着睡就好。”

“不行，这样怎么睡得好呢？”砚寒清叹了口气，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问护士有没有多余的陪护床。

等北冥缜拉好窗帘，真的躺在陪护床上，盖好薄被合上眼睛，砚寒清才松开眉头来。哪有睡不着之说，北冥缜一合上眼就很快沉沉睡着了，露着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低头看了看北冥缜被子外和他交握的手，刚下去的眼泪似乎又要涌上来。

他醒了几个小时，清醒后对一些事情的了解是后知后觉的。譬如现在，他才开始后怕，还好没有自己死。他还能像这样躺在北冥缜身边，看他睡着的模样。

人死了，可能真的到不了所谓的“彼岸”。虽然没真死，但砚寒清估猜想，如果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肉体连带灵魂，人生经历连带所有可能拥有过的情绪都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想起失去意识前身上彻骨的寒冷，当时濒死的感觉，让他恐惧又遗憾。

他遗憾自己没和北冥缜说更多话，去更多地方，做更多事情。

他懒得去想今天是和北冥缜在一起的第几天。只能无声地握着北冥缜的手指，感受他皮肤上的温度。

余光瞥见病房外伫立着一个人，砚寒清望过去，发现那是北冥异。

“警官。”

北冥异走进病房，看到他们二人此时的模样，沉默一阵才开口：“你醒了就好……我哥差点没救了。”

砚寒清怔愣了一下，没说话。

北冥异脸上没有平时游刃有余的微笑，“对不起，砚先生。”

“为什么道歉？”砚寒清苦笑，他压低了声音，不想惊动沉睡的北冥缜，“要不是你来得快，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要为我的隐瞒道歉，”北冥异郑重说着，“其实，我和我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害得你遭到报复……”

“什么？”砚寒清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表情已经不似刚才平静。

北冥异咬咬牙说道：“就算你会恨三哥，会恨我，我也要把那些事情清楚告诉你，这是你的权利。”

砚寒清听他低声诉说很多事情，心底的情绪逐渐翻涌起来，化作浪涛扑得他无法冷静。

北冥异尽量言简意赅，又想事无巨细，等他说完，看到砚寒清的脸色比刚才还苍白，“我就说到这里。”

病房的门安静地合上，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午后的气温稍微暖了一些，北冥缜转醒后，第一反应是低头，待看到砚寒清的手还稳稳躺在他掌心，模糊看到砚寒清躺在床上，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北冥缜缓缓坐起来，久违的睡眠让他感到脑袋虚浮得仿佛不在自己身上。

眼皮火热滚烫，每眨一下眼都如同有针刺过来。

他感觉到掌心手指的颤动，立刻睁开眼去看砚寒清，瞬间错愕。

砚寒清的眼泪不知道流了多久，眼皮红肿得惊人。

北冥缜惊慌起身去抱砚寒清，“怎么了！为什么哭？哪里疼吗？别哭！……我去找止疼药。”

砚寒清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开口时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不……用……我……你……”

北冥缜听他抽噎的声音，摇摇欲坠的心快碎了，又不知道如何止住他的眼泪，只能轻轻用手臂拢着他。

这个病房沉浸在泪水里太久，听见哭声太多次，气氛都是沉重潮湿的。

“我都知道了……”

听见砚寒清稍微冷静的声音，北冥缜避开他腰下的伤口，继续用手轻抚他的背后，

“我知道……你安排人保护我，知道你拦住……那些骚扰电话和短信，知道你为了让那个人坐牢做了很多事。”

反应过来砚寒清话里所指的事情，北冥缜瞬间浑身僵硬，他微微松开砚寒清，“为什么知道了……”

“为什么做那些事？”

听见砚寒清语气里的崩溃，北冥缜松开怀抱，慢慢蹲在病床旁。他周身涌着寒意，嗫嚅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样做……”

“我问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北冥缜听不得他虚弱沙哑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我才是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以为事情都结束了……”

听见砚寒清有些喘不上气，北冥缜急忙抬起头去轻抚他的胸口，“就是我……害得你以为周围是安全的啊……你不要说对不起。”

“你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多危险吗？”砚寒清低声哭喊着，抬手要去抱他，全然顾不上身上的伤口。

北冥缜立刻顺着他的手臂，靠过去和他轻轻贴在一起。

他此刻心脏要骤停。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砚寒清明白了那些事情还不怨他。

砚寒清哽咽说着：“还好那个人没动你……要是你出事了怎么办？”

北冥缜忽然如鲠在喉，久久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抬手轻轻抚摸砚寒清的头发，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他低声说道，“我现在好好的，可你呢？……你身上的伤，都是我间接导致的。”

砚寒清用力摇头，哭着开口：“以后不要瞒我，什么事都不要瞒我……我不想让你自己一个人啊……”

北冥缜撑着身体劝他，“不要哭了，哭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强的撕裂感让北冥缜难以呼吸。因为他渐渐明白了砚寒清为什么而流泪，越是明白，他越是惊惶。

他是如何想砚寒清，才会认为砚寒清会在知道真相后怨恨他。

他是如何不相信砚寒清对他的感情，才会没在第一时间体会到砚寒清的担心。

为什么砚寒清自己伤痕累累的时候，第一反应却还是担心他。

他以前一直自信砚寒清是喜欢他的。

现在却因那可笑的自信而感到无地自容，他明明低估了砚寒清的感情。

北冥缜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疯狂，直面去感受砚寒清对他的珍重。

他意识到，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碰见像砚寒清这样，毫无保留爱护他的人。

他不可能放手，绝对不可能。

70.

北冥缜后来把他转到了最好的病房。

病房内一切设备都是周全的。

他醒来的那一天，因为和北冥缜一起为各种事哭了太久。之后再如何，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眼热了。

今天为止已经在豪华病房里住了十余天。

砚寒清有时候在床上看书解闷，看累了便喜欢转换对象，去看坐在不远处办公的北冥缜，视线不偏不倚，被他发现了也不逃避。

差点死过一次，他对一些事逐渐贪心。

前几天，欲星移和母亲来探望过他，他安慰了母亲好久，才让她眼泪停下来。

只是他还注意到，母亲在病房内时，北冥缜就会自觉走出去。

他还察觉到妈妈对北冥缜明显的敌意。犹豫着问了清楚，中途差点和她吵了起来，还是欲星移从中调和，最后换来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实。

在他昏迷的时候，北冥缜便把所有都告诉了他母亲。包括砚寒清一开始到现在的遭遇，也包括他们之间的感情。

惊愕过后，他学着北冥缜那样剖白，最后母亲仍是不理解，带着一肚子怒火和失望离开。

欲星移留下来一会跟他简单聊了一阵，甚至像往常那样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离开前语重心长让他照顾好自己。

砚寒清其实不担心母亲如何想他们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妈妈就是这样，对他的选择会有情绪，但从来不阻拦他。

他只是心疼北冥缜的脸，那么干净的脸上突兀一块掌印，过了一两天才完全消除。

砚寒清回忆着，目光定在北冥缜洁白的脸上，看他的脸总算有了人的脸色，比起前几天精神很多，也能正常吃饭睡觉了。他身上这场伤痛，像同样降临到北冥缜身上一样，只是他的伤口真实存在，而北冥缜的是无形的。

他的眼皮沉重，忽然又觉得困了，可现在明明才下午2点。

这次的事让他规律的生活暂停下来，让他暂时停靠在某个地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思考，只需全身心反思生活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偶尔有时候他不想思考了，就放空大脑让自己睡觉。睡的时间很长，像把之前努力生活时错过的睡眠都要补上一般。

他完全合上眼之前，感觉到北冥缜从桌边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一遍又一遍轻抚他头顶。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谁也不是，是一只猫或者狗或者别的什么生物体，被抚摸就产生快乐的情绪。

再次睁眼，清醒过来看到窗外已经一片黑暗，他这些天经常能体会到时间的错乱，内心产生恍惚的落差感。

身边坐着的人很快向他搭话，“砚哥，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砚寒清看到林尚明，有些怔愣。

“经理去总部了……”林尚明把南瓜粥递给砚寒清，“他之前不管不顾离开出差地，让秘书自己处理对接工作，总部问责下来了。”

他看到砚寒清皱起眉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吧，经理是什么身份呐？总部不可能因为这一个项目为难他，只是走走流程罢了。”

砚寒清点点头，跟他闲聊些其他的事。

中途林尚明忽然说道，“对了，卓安九……前几天被判死立执了。”

砚寒清有些惊讶，“他是不是还犯了其他罪。”

“走私du品和违禁化工用品，金融诈骗，还故意杀人……他手下其实好几条人命了。”林尚明说着，感慨地望向砚寒清，“你是少数幸存者。”

砚寒清叹了口气，“嗯，我很幸运。”

林尚明帮他把餐具收好，“砚哥，你放心吧，他已经死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还有那天停车场那男的也抓住了，可惜是拘留了一阵就会出来了。”

“那个人没事。”砚寒清淡淡说道，“就是被卓安九指使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威胁。”

林尚明睨他一眼，“你也别掉以轻心吧，有时候就是这种小人最会绊人一跤。”

“好，知道了，谢谢你。”砚寒清认真和他道谢。林尚明鼻子一皱，垂头坐在他床边，“砚哥，对不起。我和经理之前瞒着你做了那么多。北冥缜傻就算了，我也跟着傻了。”他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背后被打了一下。

“不要骂他。”砚寒清有些好笑又有些气，“也不要再跟我道歉。”

林尚明摸摸自己被打的背后，“嘶——看来砚哥恢复得不错，这手劲，我大概也要住院了。”

砚寒清就坐在原地看他演，“那你住，来住隔壁。”

“不了不了，谁住得起啊！”

林尚明在这里待到北冥缜回来了，才起身道别离开。

北冥缜进来后脱下稍厚的呢子大衣挂好，转过身问他吃过东西了没。砚寒清点点头，反问他。北冥缜说自己在外面吃了。

砚寒清看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想起他去总部的事，小心翼翼问道：“被骂得很惨吗？”

北冥缜回过神来，去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一下手，坐到他身边，“谁骂我？”

“总部。”

“我没被骂。”

“说过以后不瞒我吧。”砚寒清抓住他的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的。”

“只是让我过后在大会作检讨。”北冥缜望着他的脸，表情极其认真，“就是这样，没瞒你。”

砚寒清感觉他确实把结果都说清楚了，但总忽视不掉他略显低落的眼神。他拉北冥缜的袖子让他靠过来，低声问他，“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北冥缜愣了愣，笑道，“我只是稍微对我这份工作觉得愧疚……”

砚寒清听了，轻叹一口气。确实，北冥缜很喜欢工作，这次因为私情耽误了工作，难免会为此难受。

“但我不后悔扔下那点项目来找你。”北冥缜抬手抚摸他的脸，“要是你出事了我连命都不想要了。”

“别随便说这种话。”砚寒清轻轻皱眉，但脸上的温度却不自觉攀升。

“没有随便。是真的。”北冥缜低头认真说着，“我的确这么想。”

砚寒清不怀疑他心思的真假，只是听不得北冥缜说出这样让人心惊的话。有时候他会很羡慕北冥缜收放自如的情绪和爱恨直接的性格，后来他渐渐明白，那也是他喜欢北冥缜的部分。

“我不会死，你好好活着。”砚寒清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莫名，隐隐透着股傻气。他赧然地垂下眼睛，来不及斟酌字眼，只真切说出内心感受，“你说那句话，会让我觉得心痛。”

直白的话虽然有时让人难为情，但对于传达真实情绪来说，是最有效的。因为人与人之前，有太多沟通的鸿沟。他和北冥缜还隔着十余年的时间长河。若是还闪烁其词，彼此只能越来越远。

听了砚寒清那句话，北冥缜轻微皱了一下眉头又舒展开来，苦笑一声便微微低头靠近他的胸口。

“我爱你。”

砚寒清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全身都安静了下来，感受都停滞在北冥缜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一刻北冥缜的耳朵有些红，与他交叠的手略微颤抖。

近距离观察到北冥缜的这些表现，砚寒清心里的悸动快速被激起。他忽然觉得喉咙干涩，眼眶发热。嘴里说不出半句话。只立刻抬起北冥缜的脸，亲他眉边漂亮的痣，亲他笔直的鼻梁，亲薄薄的眼皮，柔软的脸颊，又越过他脸侧去吻他泛红的耳廓。

北冥缜闭着眼承受一切，最后嘴角微微弯起来，搂住他的肩膀，直接用唇挡住他的攻势。

每当像这样实实在在感受到北冥缜的气息，砚寒清都觉得时间停止了流逝，全身感官都交付对方。

这一次的吻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之前是恨不得融入彼此身体的紧迫感。这次却是轻轻地缠在一块，偶尔离开了对方的唇齿，却很快能再贴合在一起，彼此碾磨，从容得不去担心谁会提前结束这样的气息交换。

71.

砚寒清几乎要住一个月的院了。他看自己后来恢复得还算可以，伤口也不会动不动发炎，才强烈要求出院。

虽然北冥缜听到他这个想法时就表示不同意，一直劝他再好好住一阵。

但他害怕自己要废了。

于是他打算先斩后奏，这天，他先办了出院手续，想着晚上北冥缜下班前再告诉他出院的事情。一来现在告诉可能影响他工作，二来下班前告诉也不会让他来医院落了空。

走出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后，砚寒清久违感受到外界的风完整打在身上，身上因处在愈合期不停发痒的伤口好像都被抚平了。

就是在这样的冷风中待久了有些冷。他搬着自己和北冥缜放在医院的衣物，叫了车拜托司机开回住处。

回到家，砚寒清没闻到想象中的灰尘味，他略惊讶地继续走进客厅，摸了摸桌子，上面光滑得能倒映自己的脸。

是北冥缜常常来打扫吗……

如果是以前，砚寒清可能会想到房东爱护自己的房子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他有了直面北冥缜爱意的勇气。

砚寒清鬼使神差用手机看了看门口的监控记录，发现若是他把北冥缜从医院赶回家的日子，北冥缜便会进到他家里，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拿着公文包出来。

砚寒清轻叹着笑了一下。转身把行李都放在厅内不碍事的角落。去衣柜找出黑色棉卫衣加毛线衣，一件白色薄羽绒外套，下身则穿上较宽松的棕色毛呢长裤，再去帽架上拿白色的毛线帽把头包好了才又出门。

之前住院的的时候，身体恢复到后期，他就提出想出去走走。北冥缜答应了，但出病房前给他穿上一件又一件衣服，郑重得怕突然来一阵风把他吹倒一般。

“你身子还比较虚弱，现在天气更冷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保暖。”

砚寒清当时想笑他过度紧张了，却瞥见他眼里认真的心疼。明明他什么事也没有，但看到北冥缜那种眼神，心就软成一滩水。

然后他答应他，以后都穿多点。

砚寒清回到街上，循着记忆，走去刚才在出租车上注意到的商业街。

他驻留在一家店门口，认真望着展示玻璃后方的黑色长大衣。

他清楚记得，这件衣服就是他之前和北冥缜在他二哥主办的服装设计展上，走到其他设计师展区见的。当时他第一眼见到这件外套，心里就强烈想看到它出现在北冥缜身上。

这件衣服看剪裁和布料都能知道一定贵，但砚寒清心想自己这么多年存的钱不能带进棺材花。所以他第一次花了四位数去买一件衣服。

就算是冲动消费，也是为爱冲动。

他叫柜台的女士帮忙包好的时候，女士笑了笑，“是给自己的圣诞节礼物吗？”

砚寒清怔愣了一下，笑着摇头。

他还真没注意到今天是圣诞节。

虽然他往年不凑这个热闹，但是想到今天既然碰上了这个节日，似乎送这件衣服的理由又更加充分了。

下班前他不忘给北冥缜发自己出院已经回到家的消息。砚寒清算了算北冥缜回来的时间，掐点煮好了四菜一汤。

砚寒清解开围裙时，就听到门被敲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见到北冥缜略显担忧的笑容，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看谁敲门就开了。”

砚寒清把他拉进来，“我记得你敲门的声音。”

在吃饭的时候，北冥缜一直问他身体感受如何，时刻关注他的反应，等砚寒清放下碗筷就拿去洗碗池。

砚寒清无奈笑笑，在心底疑惑到底要过了多久，这个人才能松下紧张的神经呢。要等他浑身伤口都愈合了，只剩下淡淡的伤疤。还是以后就这样胆战心惊的？

他走进厨房去看北冥缜在流动的水龙头底下洗碗，看了一下就伸手去把水龙头手柄转到温水的方向。

也没啰嗦北冥缜不注意冷暖，砚寒清往旁边走了一步，向前伸手环住北冥缜的后背。

他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之前北冥缜在水池边逼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现在想站在北冥缜的位置上和他做出一样的举动，体会当时他的心情。

北冥缜感受到他忽然间的怀抱，微微转头发出疑问的鼻音，“怎么了？”

只是砚寒清不打算和当时的北冥缜一样问出是否喜欢的问题了。

因为他明白得很深了。

“没事。”砚寒清轻轻说着，收紧手臂。

北冥缜顾虑他身前的伤口，上身除了在水池中动作的手，其余地方一动也不动。他把碗洗好了放在沥水架上，“我去擦一下手。”

砚寒清配合地搂着他，跟着他小心移动的脚步走。

北冥缜擦干净手，低头去握砚寒清的手臂，稍微松开来，转身俯下又轻又紧地抱住他。砚寒清感觉到北冥缜的指尖还遗留一丝难以察觉的洗洁精柠檬气味，心底莫名其妙觉得诡异的亲切。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北冥缜让他觉得很生活。

见过他精英干练的模样，也见过他居家休闲的模样，但每次见他做一些洒扫擦洗的家务，心底总会有种更强烈的心情。

砚寒清懂了，那种感觉就像娶了个贤惠的老婆回家一样偷偷开心。

这种好笑的想法令他嘴角忍不住弯起来，他伸手去握住身侧北冥缜的手，抬起来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他观察到北冥缜微愣，脸色渐渐变红。

砚寒清在一阵剧烈的心跳声中疑惑，明明北冥缜对他做过同样的事情这么多次，次次都从容。为什么这件事反过来到他身上，他却紧张脸红起来呢？

洗澡前，北冥缜站在浴室门口，解开领带后打算脱掉毛衣。

“等等。”

北冥缜听到砚寒清的叫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未来得及转头，便感觉肩上一沉。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大衣。

砚寒清把他拉到房间的全身镜前，嘴里不停赞叹道，“真好看……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北冥缜反应过来，对着镜子摸了摸领口，“这是那一次二哥展会上的？”

砚寒清笑了笑，“你还记得？可是你当时不是被你哥拉走去谈话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一直盯着这件外套。我以为你想要，但当时展区不给购买。”北冥缜说着，伸手把他又抱住，“原来你是想买给我的吗？”

砚寒清点点头，下巴枕在他肩上，“我觉得很适合你。”

“谢谢你，砚寒清。”北冥缜充满了喜悦的语气响他耳边，胸膛都颤鸣着，“我太喜欢了。”

“圣诞快乐。”砚寒清抬手抚摸他的头发。

北冥缜点点头，边吻着他耳边，边说道，“圣诞快乐。”

砚寒清洗完了澡，换上北冥缜给他准备的珊瑚绒睡衣，感觉像把移动的暖炉穿在身上。他关上所有的灯回到卧室，看到北冥缜放下了书本，往旁边挪动让出位置来。

“好暖。”砚寒清钻进刚才北冥缜待过的地方，感觉这份温暖都要让他柔软得塌陷在床里。

他侧身，看到北冥缜正盯着他床头放的日历。那张日历还停留在11月份，从26号开始，圈到后面几天就没圈了。

砚寒清想到那意味着什么，心头一紧。他们没有再谈过31天期限的事情，双方都默认了某些事。但这样直面看到了相关的痕迹，还是难免让他惊愣。

北冥缜一言不发拿起日历，翻到下一页。拿笔把12月25日圈起来，“31天的话，我们是不是还剩明天后天，共两天？”

砚寒清忍不住坐起身，欲言又止。他想伸手夺回日历，却被北冥缜抓住了手。

砚寒清不甘心地看着北冥缜把日历放回床头。

与此同时，他突然感觉指间一凉。砚寒清错愕地低头，看见一枚戒指戴在自己右手的中指上。

“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你，”北冥缜笑道，“但是看你好像有点不安。”

砚寒清伸手去转了转手里的戒指，惊异它尺寸的合适程度，观察到上面有若隐若现的闪光纹路，是很低调的设计。

北冥缜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让他的头抵着自己的胸口，“你在不安什么呢？”

砚寒清眼眶忽然热了起来，鼻尖又酸又痛。他听见北冥缜胸膛内掷地有声的心跳，犹豫着开口，“……我怕你对31天的事情较真，你就是那种认真的性格。”他说这话时心底有愧，因为明明这个期限就是自己提出来的，当时还振振有词说要让北冥缜看到在一起之后有什么后果。

这份自己种下的苦果却让他现在紧张得哽咽。

砚寒清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声，“我是认真的。”

“但我们以后还有无数个31天。你认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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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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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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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21-12-14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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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74.

小泉由于上次在出差期间为总部项目作出重大贡献，受到了公司表彰。

虽然有表彰，但北冥缜心底过不去，还特地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期。

于是北冥缜身边就没有秘书了，一切日程安排，还有日常事项，多数都自己负责。

如此，他变得更加忙碌。

在北冥缜忙碌过头的第三天，砚寒清有些受不了了。他站起身来，望一眼落地窗外暗沉的天色，走过去敲经理办公室的门，听到准许后就走进去。

北冥缜在电脑前抬眼，看见是砚寒清，轻声说道，“抱歉，是不是让你等久了？”

“不久。”砚寒清慢慢走到他桌前，“……我可以提议一下吗？”

北冥缜疑惑，“什么？”

“我之前不是在小泉回老家办事的时候，也临时帮他做了点秘书工作吗……我想说，要不这次让我做一做小泉的事情。”砚寒清艰难地说完了。心底有些虚，一是因为他之前也只是代掌小泉的一点工作，总体来说还是不清晰秘书工作流程。二是，这样主动提出包揽秘书的工作，给人一种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已经闲到能来管别人的感觉。

但砚寒清看到北冥缜眼里的一点血丝，心里总会泛酸。

他也想分担这份辛苦。

毕竟北冥缜是因为他才不管不顾放下小泉回来的。

“那你的工作呢？”北冥缜果然这么问。

“我的工作都比较简单……认真的话可以很快完成。”砚寒清顿了顿，“我不想看你那么累。”

北冥缜深深看他一眼，“你考虑过了吗？”

砚寒清眼里充满了决心，郑重点头。“不知道的事我会学。”

“可以。”北冥缜让他走到办公桌另一边。

砚寒清走过来，看到北冥缜电脑里的表格，还有他桌上许多项目书。

“确认日程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可以帮我整理办结一些项目。”北冥缜起身，让他坐在电脑前。

砚寒清坐下，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他想自己怎么就轻易坐上了分部总经理的位置。他把手放在鼠标上，跟着北冥缜的指引去熟悉秘书系统流程。

他一开始还是认真的，直到北冥缜忽然把手也放在鼠标上。

手背被温暖的掌心覆盖住了，砚寒清忍不住低头看一眼。

北冥缜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抓着他的手继续讲解。

砚寒清疑惑北冥缜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这么弯下身子靠在他耳边和他讲解，如此暧昧的姿势让他简直无法专心去听北冥缜说了什么。

他甚至能闻到北冥缜衣领上淡淡的洗涤剂香味，像柑橘清爽的味道。

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着等会回家路上得买点橘子。

北冥缜给砚寒清演示完一轮操作，松开了鼠标，低下头看到他微红的脸。

“怎么了？”

砚寒清摇摇头，“没事。”他费力回想着北冥缜刚才教他的，总算磕磕绊绊完成了一轮操作。

北冥缜浅笑，拿起外套，“关机，我们回去吧。”

砚寒清点点头，关好机之后去工位上收拾好东西就亦步亦趋跟着北冥缜，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不停地在回忆那个柑橘味，猜想北冥缜是不是刚换了洗涤剂。

下到停车场，北冥缜终于回过头看他，“你靠得这么近会撞到。”

砚寒清往后退了一下，堪堪避过突然转身的北冥缜。他脸有些热，在想自己该不会是有什么气味癖吧。

回家路上，砚寒清把车停在路边，跟北冥缜说，“我去旁边买点橘子，你等等我。”

北冥缜看了看窗外近在咫尺的水果摊，点点头，“好。”

买完两斤橘子，砚寒清满意地坐回车上。

回到家之后他就剥了两颗来吃。但是吃进嘴里，发现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有些泛酸。

北冥缜在家里放好一些材料便过来砚寒清家中坐好，跟他一起看电视。

“好吃吗？”北冥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自己手臂上，看了一眼砚寒清手里的几瓣橘子。

“……”砚寒清轻轻摇头。

“我试试。”

砚寒清听了，把橘子递给他手边。

然而北冥缜抱着臂一动不动，“我没有手。”

砚寒清愣了愣，剥了一瓣，递到北冥缜唇边。

北冥缜微微张口，咬了一下送过来的橘瓣。砚寒清松手慢了一瞬，指尖被北冥缜的牙齿压到，他很快收回手，盯着北冥缜的反应。

北冥缜嚼了几下，眉头微皱，很快吞了下去。

“不好吃吧。”砚寒清笑道，视线回到电视画面。总感觉北冥缜咬过的手指处，隐隐作痒。

“好吃，可以再给我吗？”

砚寒清听见北冥缜这么说，转头笑道，“你的表情不像是好吃的样子。”

北冥缜眼含笑意，“给我吧。”

砚寒清无奈又拆了一瓣给他，这次一样被北冥缜咬到了。他心惊之余，抽出来的手垂了下去，伸手轻轻拉住北冥缜的领带让他面对自己。

砚寒清喉头上下一动，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故意的吧。”

“什么？”

砚寒清看见北冥缜疑惑的神情，心底涌起不甘。就只有他会对一些小小的触碰敏感吗？

这时他又闻见北冥缜身上淡淡的柑橘清香，便低头认命靠到他脖颈间。

北冥缜听见怀中砚寒清低声呢喃道，“好香。到底是什么味道？”

75.

“有什么味道？”北冥缜端坐在原地问他。

砚寒清莫名回想自己刚才对买的橘子有多失望，“刚才的橘子不好吃。”

“剩下的我帮你吃完。”

砚寒清瞥见他说话间微颤的喉结，心脏骤停，他继续靠着他的脖子，伸手顺势松开北冥缜的领带。

回过神来时候，他像吸血鬼，将嘴唇贴在北冥缜脖子上。

他怀着报复心和世俗的欲望，轻咬了一口唇下的皮肤。脑中忽然浮现荒谬想法，北冥缜可能才是他想要的橘子。

咬了一口后，他却突然羞怯起来。

但北冥缜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抬手把他抱住，手仍是放松地搭在身边。

他这样没有动静，让砚寒清恍惚间有一种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的错觉。

他又凑得更近，抬头去亲北冥缜的喉结，甚至轻舔了一下。

北冥缜皮肤极白，在上面稍微做了点什么，结果便明明白白展现。砚寒清垂眼看着自己吻过的地方，上面的一点红痕让他心脏要从胸膛内跳出来。

他的回味还没结束，肩膀就被猛地按住，然后天旋地转，背躺到了沙发上。

砚寒清愣愣盯着伏在他上方的北冥缜。

北冥缜居高临下望着他，哑声问道，“你从哪学会做这些的？”

砚寒清是无师自通，他只是遵从自己内心做出想做之事。

但他开口时为了不露怯，就笑了笑，嘴硬道：“你别忘了我比你多活十年。”

北冥缜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了几分，俯视的双眼里充满了危险的情绪，他跟着砚寒清笑，“意思是，你之前对别人做过同样的事吗？”

“什么事？”砚寒清下意识学习他刚才的无辜。

然而下一秒，北冥缜低头来伏到他脖子上的时候，砚寒清浑身就绷紧了。

北冥缜明显在他脖子上吻得更用力，砚寒清感觉那里某块地方又痒又有点疼。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伸手抬起北冥缜的脸让他离开自己的脖子。

北冥缜服从他的双手，微抬起头来低声说道：“是这件事，你也对别人做过吗？”

看见北冥缜认真的神情，碰到他发烫的面颊，听到他因为动情稍显紊乱的气息。砚寒清立刻缴械投降。

“只对你做过。”

北冥缜愣了一瞬，立刻松开了对砚寒清的钳制，在沙发边站起来。

砚寒清瞬间瞥见了北冥缜身上的变化，西裤布料明显被撑着。他后知后觉坐起身，见北冥缜背对着他走向玄关。

“我回去洗个澡再过来。”北冥缜干脆地说完了，开门离开。

这阵子北冥缜经常在他这里洗澡，睡衣洗护用品都一应俱全，今晚突然回去洗澡显得非比寻常。

砚寒清看着自己身下，无奈地走进浴室。

纾解的过程他一直想着北冥缜的脸，想着北冥缜每次有意无意的触碰，越想越难受，一种体内的疯狂无处宣泄的痛苦笼罩全身。

砚寒清快速洗了个澡，擦干净身上，望向热雾散去逐渐变得清晰的镜子。他心里想起北冥缜之前隐忍地说不想伤到他，而后走开的背影。

若北冥缜是见了这些伤疤觉得不忍，那他可以想办法。

砚寒清轻轻叹气，他也是有欲念的男人。每次见到北冥缜那副忍耐的模样，他心疼之余，心底的欲念也总会更炽烈。

砚寒清在镜子前沉默了许久，转身去拿台边的睡衣。

北冥缜洗了很久，洗完了就回到对面房子，发现只有卧室是亮着灯的。他缓缓走过去，见到砚寒清正坐在被窝里看手机。

砚寒清见到他来了，淡淡说了一句，“睡吧。”

在北冥缜躺上床的时候，砚寒清就放下手机，伸手去关掉房间的光，打开了小夜灯。

北冥缜身上仍氤氲着浴后的清香，他平躺着，肩膀与砚寒清的肩膀靠在一起。过了一阵，他和往常一样，伸手去搂住砚寒清的身体，收紧手臂。

砚寒清无声地靠过去，和北冥缜贴在一起。

北冥缜察觉到砚寒清的异样，揽在他肩头的手忽然停了，而后手伸进被子里，沿着他腰侧探去，某一刻呼吸一滞。

“你只穿了上衣？”

砚寒清应了一声。“对。”这样，北冥缜就见不到他身上的伤疤了。

“下面什么也不穿会着凉。”

听见北冥缜呼吸沉重说完了这句话，幽暗光线下砚寒清红透脸，他呼吸不稳，却牢牢抓住北冥缜的手继续往下，一直往下。

最后让他温暖的手停在某个地方，砚寒清身体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张嘴，只想着让心底的话溢出来。

“我自己准备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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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21-12-14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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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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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21-12-14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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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77.

之后又止不住经历两次，一次比一次难以收场。最后砚寒清还是以早上还要去上班、事不过三等各种理由苦苦恳求北冥缜饶过。

趁北冥缜在穿衣服。砚寒清撑着身子，最后想把一片狼藉的床铺清理干净再睡。可下床时已经站不起来，酸痛的腰和腿毫无支撑力。

北冥缜扶着他，“晚点我来弄吧。”

砚寒清轻叹口气，却瞬间感觉身体一轻。

他惊愕地伸手环住北冥缜的脖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牢牢抱起来了。这辈子一次这样的体验也没有。

不对，很多人应该都没有这样的体验。而且他还是一个足足一百三十多斤的成年男人。

北冥缜却毫不费力，只是收牢了手臂，微微低头说道：“洗了澡再去我那边睡觉吧。”

“那我们分开洗吧……！”砚寒清急急开口，但很快愣住。刚才没时间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喉咙破了，声音都嘶哑。

北冥缜看他疲惫中略带惊惶的表情，轻笑道，“好，那你先洗。”

他抱着砚寒清走进浴室，把他放在浴缸里，打开温水。

砚寒清松了口气，捏着自己湿透的上衣下摆。见北冥缜在一旁站着，犹豫地开口：“能帮我去衣柜下面倒数第三层找睡衣吗？”

“嗯。”北冥缜点头，垂眼看他，“这次要穿裤子吗？”

“当然。”砚寒清反应过来北冥缜话里的故意，温热水汽中脸上又觉得热了。

“内裤要吗？”北冥缜又慢条斯理地问。

“要！……在倒数第二层……你快去吧。”北冥缜每一句话都提醒了他，自己最初是如何只穿了上衣去开启这轰烈的一夜。

砚寒清忍着抓狂，手指紧紧捏在浴缸边缘。

由于每次都是在体外结束的，所以砚寒清清理起来没有费多少时间。只是因为肢体上酸痛，动起来都比较艰难。

他勉力起身拿着浴巾把自己包好，走到门口看到已经有干净的一套睡衣。砚寒清快速穿上，包括睡衣中间夹着的白色四角裤。

他躺在北冥缜卧室的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前还在想北冥缜怎么还不出现。

但第二天迷糊醒来，感觉到北冥缜贴在背后的胸膛，砚寒清有些恍惚。

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冲击了他。

也许北冥缜也是因为耗了挺多精力，睡得还很沉，砚寒清小心松开他的手臂他也没反应。

砚寒清踉跄着起身，忽然发现昨晚离开家里好像又没带钥匙。不知道北冥缜拿了没有。他在房间扫了一眼，没见到，只能愣在原地发呆好一阵。

“怎么了？”北冥缜苏醒了，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想回家找点衣服换上。”砚寒清开口，声音如破锣般，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穿我的，”北冥缜的脸仍靠在枕头上，好整以暇望着他，“你打开右侧的衣柜，那一块衣服应该适合你。”

衣服尺寸应该不成问题，砚寒清心想其实自己和北冥缜的身高是差不多的，他四舍五入身高182，而北冥缜的身高……他目测应该大概186左右

他找出来一件白衬衣和灰色西裤，在北冥缜的目光中顿了顿，还是走去浴室换。

在浴室镜子前，他一眼便看到自己的脸色，红润感和疲惫感矛盾地在他脸上综合。视线移到脸的下方，他愣了愣靠近了镜子，用手指去摸自己脖子上的明显红点。

砚寒清无声地回到卧室的衣柜前。

北冥缜侧躺在原地，看他利索地找出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穿好，那件毛衣自己穿的话会有些紧，而在砚寒清身上却令人觉得是为他而生的合适，从肩膀到腰际，贴合地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砚寒清转过头，无奈笑道：“经理要看到什么时候呢，是不是也得起了？”

“还叫我经理吗？”

砚寒清愣了愣，忽然记起昨晚无意识间是怎么喊着北冥缜的名字，脸一下子又热了。

“算了，”北冥缜已经下床，“还是照平常叫我吧。”

砚寒清见他朝自己这边走来，手在身侧不自觉收紧。

北冥缜的声音和他擦肩而过，“如果平常也那样叫我，我怕我清醒不了。”

砚寒清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霎时心跳加速，神智似乎又要眩晕。他转过身，快步从房间里走出去准备早餐。

坐在餐桌前和北冥缜一起吃早餐，砚寒清才慢慢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情，“经理，你昨晚拿我的房间钥匙过来没有？”

北冥缜摇头，“没有，怎么了？”

砚寒清眉头微皱，“完了，我没拿钥匙过来……”

“我有备用钥匙。”北冥缜拿纸巾擦了嘴边，把温热的蜂蜜水贴到砚寒清手边提醒他喝，之后起身走进房间。

砚寒清心想还好…不然他又得像上次一样请锁匠来开门，那很麻烦。

然而没过多久，砚寒清忽然又为记忆中某件事错愣了。

他盯着走出来北冥缜，看向他手里的钥匙，“房东先生，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备用钥匙吗？”

问出口的时候，砚寒清有些后悔。万一北冥缜是在他住院期间帮他打扫房子时需要钥匙而特意配的呢？

“我没说过。”可北冥缜这么答他。

“你说过，”砚寒清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之前那天晚上我才睡在客房了……”

“我一直有备用钥匙。”

北冥缜斩钉截铁回答着实把他噎住了。

如果一直都有备用钥匙，那之前是为什么……

砚寒清无奈笑道：“好，那把备用钥匙给我去开门。”

砚寒清回去拿了办公用的东西，套上黑色的厚外套。才跟着北冥缜下去坐车赶往公司。

北冥缜的手支在方向盘上，认真看着前路。砚寒清低头，无意中看到北冥缜雪白的手背上，有些突兀痕迹。他仔细看了，发现那是几个指印。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昨晚北冥缜扣进他五指间，他仍忍不住捏紧手指，指甲便嵌进了北冥缜手背。

这种痕迹让他又意乱起来，身上的酸痛同时让砚寒清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但昨晚那样降临全身的可怕快感仍是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暂时脱离了真实世界。

和北冥缜到了公司，负一楼上到一楼时，进来了几个人。

林尚明刚走进来，就看见砚寒清站在厢内角落，于是笑着挤过来，“早啊砚哥……还有经理。”

砚寒清低声回他，“早。”

北冥缜点点头。

林尚明本来只是无奈地睨一眼这个冷淡的领导，视线却被北冥缜的脖子惊得停滞——他的衣领后若隐若现有几点红痕。

可能的事实扑面而来，把他一大早昏昏欲睡的神智洗刷得清醒无比，他打从心底感到震撼了。

林尚明趁北冥缜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低头狠狠打字发消息给砚寒清。

【砚哥，我错了……你太猛了。】

砚寒清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发件人。心底觉得语塞，林尚明现在不就跟他站在一起吗，这种距离是有什么事还需要发短信？

林尚明出了电梯，走之前意味深长看了砚寒清一眼。

到办公室坐进工位，砚寒清点开消息，瞬间脸色变了。

林尚明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是发现什么了？

【尚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看你把经理脖子啃成什么样了……】

【？？】砚寒清无奈地扶着额头，想起来应该是自己昨天把北冥缜当橘子的时候咬的……可林尚明怎么会看得见……

砚寒清如梦初醒，转头看经理办公室内正把黑色大衣脱下挂好的北冥缜，发现他确实只穿了衬衣，脖子毫无遮挡。

林尚明又传来一条消息：【给我个机会吧哥哥……】，还配上一张熊猫撅屁股的表情图。

78.

砚寒清懊悔自己昨晚有些用力了，北冥缜脖子上的红痕如果留心看是很明显的。

好在今天没有会议，基本也没有员工要进去经理办公室见北冥缜，所以被别人注意的概率应该比较低，

【砚秘书，如果你的工作做完了，可以拿着笔记本电脑来我这里吗。】

砚寒清看了眼发件人，把笔记本合上放在手里，起身走去经理办公室。

北冥缜看见他，开口说道：“今天要麻烦你了，需要你按照昨天我教你的流程来办结事项，相关资料我都发你工作邮箱里了。”

“不麻烦。”砚寒清点点头，看到北冥缜把椅子让出来，摆摆手说道：“不用了经理，我坐旁边的沙发就可以了。”

北冥缜抬手支在砚寒清腰侧，稍微按下他，让他在位置上坐好，“要保护好自己的腰。”

“那经理……你坐哪里呢？”

“我现在要出外勤，大概中午才回来，”北冥缜的手掌按在砚寒清肩上，“好好坐着。”

“可是万一有人进来了看到我这么坐着是不是不太好……”砚寒清看了一眼放下的百叶窗。

“放心吧，平时只有小泉会主动进来。”

想到小泉还在享受假期，砚寒清点点头，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色，“是不是会下雨？经理带把伞吧。”

北冥缜跟着他看了眼窗外，“好。”

砚寒清的视线回到电脑面前，忽然感觉肩上的手掌收紧了一些，然后脸侧落下柔软的触感。

北冥缜的气息在旁边昙花一现。砚寒清摸了摸被亲过的脸，感觉皮肤下方有些热，抬眼和罪魁祸首对视了一下。

北冥缜无声地笑笑，转身套上大衣便走了。

砚寒清在办公桌边一连坐了一个半小时才把秘书系统里的工作处理了大半，心想真是各行有各行的忙碌。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泛酸的腰。北冥缜的椅子比较软，所以他感觉身下没有像刚才在外面坐在工位上那样难受。

他走出办公室，回到工位拿保温杯走去茶水间。

在茶水间门口，就隐约听见几个同事的笑声。

一位女生开口，“经理是不是恋爱了……我感觉他气质都变了。”

砚寒清还听见杨奇的声音在旁边疑惑：“这个还能感觉出来吗？”

“直觉嘛……天啊，如果是真的话，经理的对象……得是什么家世相当的绝世大美人啊？”

“也不一定是大美人啊……说不定像流星花园那样的剧情？帅气富贵男和平凡贫穷女？”

砚寒清沉默地走进茶水间，那些年轻人见到他了纷纷拥过来，“砚哥，你说说，经理是不是恋爱了？”

砚寒清把水杯放在热水口下，无奈笑道：“为什么问我？”

杨奇托着下巴说道：“砚哥平常跟经理走得很近吧。我有时会看到你们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晚上又留下来一起加班。”

砚寒清微愣，没想到自己和北冥缜的距离在别人看来近得那么明显……

如果他们知道，北冥缜的对象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答案不仅会让他们的八卦之心失望，还过于惊世骇俗。

砚寒清回到办公室，又在系统上开始浏览资料。

脑中时不时总会出现刚才那群人的猜测。

北冥缜那样英俊有成的青年，在他人眼里能配的就是美女吧。

砚寒清不自觉审视起自己，他跟“美女”二字毫无关系。

长相跟“美”相去甚远，性别还是男的。

过了一段时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砚寒清绷紧身子站起来，却发现是北冥缜回来了。

北冥缜看了他一眼，“久等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砚寒清注意到窗外下着毛毛细雨，走近去看北冥缜，发现他的大衣上薄薄铺了一层雨雾。

北冥缜注意到他的凝视，开口道：“不是没听你的建议。刚才我下到一楼才发现雨伞在办公室。”

听见他这么认真地解释，砚寒清无奈浅笑。伸手帮他轻拂外套上的湿意，望向他湿润的发梢，“今天那么冷，小心着凉了生病……万一像我之前那样发烧了呢。”

“不会，我已经好久没发烧了。”

砚寒清沉默地垂下眼睛，把北冥缜的衬衣领口提了提，让那几点痕迹隐入阴影处。

北冥缜看着砚寒清的脸，问道：“工作累了吗？”

“不累。”砚寒清顿了顿，低声说道，“经理，我们得收敛一点了。”

“怎么了？”

“我怕我们走得太近……有些事就太明显了……”若是他们的关系被发现了，砚寒清无法想象北冥缜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

这么提议，像给人泼冷水。十分扫兴。

砚寒清微微抬眼，看北冥缜的神情。

北冥缜表情没什么变化，望向他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冷静。

“秘书跟经理走得近不是理所应当吗。”

砚寒清听见北冥缜这么说，愣了愣，“……我不是真的秘书。”

他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发言真是有问题。他下意识有点怕北冥缜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真的让他做了秘书，那小泉怎么办。

不过既然他还能有这种害怕，也证明他平时真的有感受到北冥缜对他的偏爱，所以才会冒出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

承受着北冥缜的感情，让他有时是自信的，因为他相信北冥缜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深重且热烈的爱意。

但有时他也是不自信的，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值得被北冥缜一直爱下去，或者说，北冥缜还那么年轻，砚寒清不自信自己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砚寒清只知道北冥缜选择了他，便是选择了一条困难的路。

因为以后还会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时刻然他心底咯噔一声。

他们终究要面对现实的浪潮，到时若是松开了手，就很可能被冲散得天各一方。

“你现在是代班秘书，要待在我身边。”北冥缜脱掉微湿的外套，缓缓搂住砚寒清的腰，让他正视自己，“我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79.

面对北冥缜的问题，砚寒清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回答。

他只能勉强笑了笑，伸手拥回他，“没发生什么，谁敢没事进经理办公室呢？”他想，自己这也算是没说谎。

北冥缜收紧手臂，抬起一只手抚摸他脑后的头发，低声说道：“那你是不是有点残忍。”

砚寒清愣了愣，不解地望向北冥缜的双眼。

“昨天才刚更进一步，今天就让我收敛。”北冥缜直勾勾盯着他，“我现在已经算收敛了。”边说着，边把他的肩膀搂紧在怀里。

砚寒清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听见北冥缜这样缱绻的呢喃，他心底不自觉就化成了一滩春水。

砚寒清认为自己十分贪婪，他的烦恼根源是，害怕自己不能和北冥缜一直相爱下去。

换句话来说，他想拥有这个人的全身心，一辈子。

北冥缜感受到怀中人逐渐放松下去的肩背，微微松开手臂，掀起砚寒清的刘海在他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

“没收敛的话，现在就不止是做这种事了。”北冥缜仍支着砚寒清的额发，见到他抬起眼，那双圆圆的杏眼里充满了悸动和浓重的情绪。

北冥缜视线再往下，看着砚寒清秀气的鼻子和薄厚恰当的双唇。

砚寒清意识到北冥缜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了阴影。

这样害羞的砚寒清，总能让北冥缜感到心脏猛然被利箭击中。他沉下气，用食指指背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不敢看我了。”

砚寒清抬起眼皮，注意到北冥缜身后的门，他总幻听外面有脚步声，幻视外面有人影。

北冥缜看着他的双眼，放下一只手转到身后把门锁好，再抱回砚寒清腰后，低头跟他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嗯？”

“放心什么……我们不去吃饭了吗？”砚寒清移开视线，伸手想推开北冥缜的手臂。

“我想了想，下雨的话。还是直接打电话让楼下送餐吧。”

“楼下那家炖盅吗？”砚寒清想起来，想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喝点汤也不错。

北冥缜点点头，“你想吃什么？”

“玉米排骨……不……还是冬瓜排骨吧。”

北冥缜一只手牢牢搂着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电话。“您好。玉米排骨和冬瓜排骨各一份，再加半份花生萝卜汤。麻烦送到10楼，北冥东分部。”

挂了电话，砚寒清笑笑，“冬吃白萝卜，不错。”

“给你润喉的。”北冥缜垂下眼，“昨天让你伤嗓子了。”

砚寒清一愣，嗓子确实干痒。但他想起昨晚自己是如何呻吟的，浑身就僵硬紧绷起来，几乎要头顶冒烟。

为什么北冥缜的关怀总是让他感动之余又难为情。

“你很容易脸红。”

“我知道。别说了。”砚寒清被直接戳穿了，说话都不利索，“经……经理还要这样抱多久……”

“抱到午餐送上来。我刚才锁了门，不用担心。”北冥缜压低了头，又亲亲他泛红的脸颊。

砚寒清的心被这样温暖的紧贴和亲昵的吻融化，他偏过头报复，嘴唇压在北冥缜的脸上，压下又松开，故意亲出声音来。

想看看北冥缜也同样红起脸。

北冥缜的脸确实微红了一些，眼睛紧紧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砚寒清笑笑，“怎么不敢说话了？”

北冥缜轻轻摇头，“我在想上辈子得是做了什么事……现在才能这样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北冥缜是怎么会说出这样让人心动的情话。砚寒清惊愣，轻笑道：“我有那么好吗？”

“脾气性格都好。”北冥缜笑笑，望着他的脸，“也很漂亮。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砚寒清实打实愣住了，他的脸烧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嗫嚅着双唇问：“经理，你审美真的没出问题吗？”

“你不知道自己好看吗。”北冥缜说着，慢慢靠近他的脸，“我可不止一次听到办公室几个女孩子夸你。”他说着，眉头微微皱起来，“我听说，徐琪琪还追过你？”

“她那是开玩笑的……”砚寒清估计应该是某次团建聚餐，徐琪琪喝多了说的。

看见北冥缜轻轻叹气，砚寒清有些不甘，“你不也是吗……大家都觉得你帅。要是你性格好一些，说不定早被谁下手了……”

北冥缜疑惑了一声：“我的性格？”

“你应该不知道大家背地里叫你冷面神吧。”砚寒清憋着笑，忽然坏心地想看北冥缜的反应。

“冷面……神？烤冷面的冷面吗。”

砚寒清被他无厘头的联想逼得憋不住，想弯腰，却由于北冥缜紧紧抱着，只能把头抵在他肩上笑出声：“经理……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冷幽默的。”

“你笑出来就好了。”北冥缜伸手，一遍遍摸砚寒清柔软的头发。

“再摸就可能要秃了。”砚寒清微微抬头，“我也到了脱发的年纪了。”

“是吗？”北冥缜仔细看着他茂密的发顶，“我没看出来。”

砚寒清笑笑，把他的手放回自己头上，“那现在就准许你再摸摸。”

北冥缜轻笑，摩挲了几下他的头发，再松手。这个天气，静电让砚寒清的头发飘了起来。

砚寒清听到北冥缜忽然笑出声，反应过来后立刻抬手去压住自己的头发，无奈笑道，“笑什么，不许你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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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21-12-14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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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80.

北冥缜犯了一个大忌。

人就算很久没发烧也不能得意忘形地说出来，否则很可能遭殃。

砚寒清一大早醒来的时候，瞥见窗外仍下着细雨，忽然为今天是周末而庆幸。

下雨的时候，因为那细密的雨声，所以周围一切好像都被衬得安静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床的另一边。北冥缜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头发。砚寒清伸手去掀开一点被子让他透气，手却停在半路，他看见北冥缜的脸很红，眉头还紧皱着。

砚寒清摸摸他的额头，很快转身下床。

昨晚回家听见北冥缜打喷嚏，他就煮了姜汤让他喝。没想到北冥缜还是受寒发烧了。

因为很久没有发烧，北冥缜家里的药箱都没有退烧药，似乎连体温计也没有。砚寒清回到自己家里面找了找，总算找到自己上次没吃完的退烧药。

砚寒清拿着伞出去买了碗粥才赶回北冥缜家里，他洗了洗手，把盒子打开，端着粥走进房间。

北冥缜闭着双眼，紧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砚寒清俯身去叫他。

“经理，醒醒。”砚寒清隔着棉被拍拍他。

北冥缜没什么反应。

砚寒清摸摸他的脸，犹豫了一下开口：“缜，醒醒。”

北冥缜的眼皮缓缓抬了起来，不自觉把脸蹭在砚寒清冰凉的手上。

砚寒清看他迷蒙的眼神，低声解释，“你现在发烧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吃退烧药。”

北冥缜反应了好久，才撑起上身靠在床头坐好。砚寒清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又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好像比刚才还烫。

砚寒清端着粥放在手心，拿勺子舀起一点，吹了吹递到北冥缜唇边。

北冥缜微愣，张口喝下。

砚寒清给他喂完粥，拿纸巾帮他擦擦唇边，心里忽然觉得生病的北冥缜和平时真是大相径庭。平时滴水不漏的人，现在变得有些脆弱。

他拿着药让北冥缜吃下，又把水杯递给他。

北冥缜喝了药之后，眼皮垂了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砚寒清扶着他躺好，紧紧掖好被子。他站起身来，忽然被抓住手，低头就看见北冥缜没有精神的眼睛，“去哪里。”

砚寒清听见他略显虚弱的声音，心中一紧。他把北冥缜的手放回被子里，轻笑道，“我去关窗。”

紧闭窗户后，他把窗帘也拉好，不让一丝冷风透进来。

室内变得昏暗。他回到床边打开床头灯，拿出口袋里刚买的体温计。

附近的药店里只有这种水银温度计，摸上去都是冰的。砚寒清拿出酒精棉片擦了擦体温计的头部，把水银甩到35℃左右，便转身去掀开一点被子，“先测测看现在几度了，晚点再测一次。”

北冥缜听话地接过体温计，撑开衣领，放到腋下。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皱了眉。

砚寒清马上把他的被子又裹紧。“等五分钟。”

“抱歉，说好周末带你出去的。”北冥缜轻声说着。

砚寒清听见他声音沙哑，手掌轻轻搭在棉被上，“外面下雨。你就算没生病我也不出去。”

北冥缜从被子伸出手来握住砚寒清的手指。

砚寒清双手包住他，轻笑道：“巨蟹都比较宅的。出不出去都一样。”

北冥缜也轻笑，“那我是什么星座呢。”

砚寒清仔细想想，忽然记起北冥缜的生日，“你也是巨蟹。”

北冥缜想了想，有些恍然，“嗯。我们都是6月29。”

“嗯，同一天，可惜不同年……可是，经理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砚寒清是无意中看到北冥缜的身份证才知道的。可他自己似乎没和北冥缜说过。

“因为了解喜欢的人。”

砚寒清愣了愣笑道，“你怎么生病还这么不饶人呢？”

为什么意识都因为发烧而不清楚了还能说出让他心脏快速直跳的话。

北冥缜轻笑几声，眼皮沉重地微闭。

砚寒清坐在原地等了一会，算算时间，轻轻翻起被子去拿北冥缜衣服里的体温计。

他举起来看了一眼——396℃。

看来北冥缜是轻易不生病，病起来要命。

81.

下一次吃药要等到中午。

砚寒清坐在床边看书，时不时拿毛巾给北冥缜擦擦汗。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便出门去超市采购一些蔬菜和水果。

走出超市门口时，他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着伞走过来。

砚寒清瞳孔微震。

是李非。

虽然骚扰事件已经结束了。但看见相关的人，砚寒清心底还是会有些反应的。

他愣了愣，看到李非牵着一个孩子，居然是小智。

他驻留在超市门口已经有一会。可李非似乎没看见他，只是满脸慈爱地和小智低头说话。小智脸上洋溢着笑容，蹦蹦跳跳的，也不怕踩到水。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超市偶遇李非和小智。也不知道小智家里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失了踪的外卖员……

砚寒清心中有许多疑问，但在李非走到门口之前，还是压低了伞檐离开。

他回到小区楼下，向外抖了抖雨伞。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砚寒清打字发出一条消息。然后坐上电梯回家。等到了12楼正准备进门，他就收到了回复的消息。

【他死了。在前两个月港口爆炸那一次。】

砚寒清低头看着北冥异的回复，心里顿时有些寒意。外卖小哥……居然丧命于那场爆炸中？

他在住院期间曾经听了卓九的罪行，也知道被扯进去的一些人不幸丧命。但是外卖小哥这一层他没有细想。现在知道了这件事，他心底就有些恍惚。他和小智的母亲交流过几次，也知道那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外卖员失踪的时候，小智的母亲又难过又茫然。

现在他看见李非牵着小智，再知道外卖小哥不在了，心底感到震惊。

这起恶性事件也许还影响很多人和家庭。

而他作为幸存者，除了庆幸，只能等着流逝的时间冲刷内心阴影。

尽管卓安九已经被判死了。

但砚寒清还是不免疑惑。当初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原因被那种疯子盯上的。

做了一些清淡的饭菜。砚寒清把围裙摘下来，洗干净手才走进卧室里。

砚寒清看到北冥缜安静的睡颜。心底便起了异样的感觉。

他刚得知一个家庭的不幸。

现在看到自己心上人好好躺在床上，就莫名松了口气。尽管松的这口气对于不幸的家庭是不尊重的，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砚寒清沉默地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北冥缜的额头，感受到没有早上那么烫了。

他刚想起身，恍惚感觉到北冥缜平稳的热息打在他脸上。

砚寒清忽然就有了某种念头。

他犹豫了一会，盯着北冥缜雪白的脸，偏头轻轻吻住他紧闭的双唇。

只是极轻地贴了一下，便如触电般起身了。砚寒清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刚才柔软温暖的触感，呼吸不自觉沉重起来。

他这是在对生病的人做什么事情？

“你不怕被传染吗。”

突然听到北冥缜的声音，砚寒清惊愣看了他一眼，“醒了吗？”

“嗯。”北冥缜揉着头坐起身，明显身形稳多了。

砚寒清想在自己脸红之前转移话题，笑着问：“那能起身吃午饭吗？”

“不能。”北冥缜看了他一眼。

砚寒清点点头，出了卧室。没过多久，就端了托盘过来。盘子里有白米粥、清炒菜心和淮山炒肉片。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桌边，把碗拿给北冥缜。

北冥缜的手仍搭在被子里，“我没有什么力气。”

砚寒清无奈笑笑，拿着碗夹了点菜，用勺子送到他唇边。

北冥缜不作声吃了几口，忽然又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砚寒清停下舀粥的勺子。

“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砚寒清一直让自己不去在意的事，被北冥缜不依不饶地提起，脸一下子热了。

“不怕，我之前发烧过了。下一次还要等很久。”对待令人窘迫的问题就是要故作镇定的回答，才不会被人抓住漏洞。

果然，他见北冥缜没有说话了。

砚寒清笑了笑，又给他喂了几口。

过了一会，北冥缜摇摇头，“好了。我不吃了。你是不是还没吃。”

“我没事。你先吃饱了，等会吃药。”砚寒清放下碗，“吃不下了是吗。”

北冥缜点点头。

砚寒清起身收拾托盘，转头看到北冥缜的柔顺短发，他正垂着双眼发呆。

砚寒清心底又有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的北冥缜很陌生，让他总是忍不住想一直观察。

原来这个人生病的时候是这样的。

82.

砚寒清也吃了点东西。简单打扫好厨房后换上一身干净的毛绒睡衣。

正好是两点左右，砚寒清心想自己好久没睡午觉了。想久违地感受一下在周末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后醒来脑袋昏沉的感觉。

北冥缜吃了退烧药就嗜睡，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

砚寒清怕自己睡着了乱动，让北冥缜着凉，于是去拿客房的被子回到卧室。

帮北冥缜掖好被子后，他就轻手轻脚地躺在床的另一边。砚寒清把脸枕在枕头上了，忽然又想起之前某天收藏在手机里的灾难片。这个时候安静，正好可以拿出来看看酝酿睡意。

他把耳机戴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点开收藏夹里的《大逃鲨》。

这电影一开始吊足了胃口，结果中间剧情却跑偏了。砚寒清看得昏昏欲睡，直到耳机里突然传来被鲨鱼追杀的主角团们的惨叫声，他升起一股被吵醒的怒气，直接拔掉耳边的耳机继续闭上眼沉入梦境。

睡前看了灾难片，梦里居然也就见了灾难。正好也是那只大鲨鱼，追着砚寒清一直游一直游。

砚寒清拼命游着，突然听见扑通一声，他定睛一看，是北冥缜跳下海救他了。

但北冥缜没游多远很快就挣扎着沉了下去。

对了，他不知道北冥缜会不会游泳……砚寒清惊醒。

昏暗的房间内，他看到北冥缜依旧侧躺在身边。砚寒清揉了揉脑袋，看一眼挂钟，自己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他轻叹口气，把自己盖着的被子又加到北冥缜身上。

靠近了隔着被子抱住北冥缜，砚寒清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这次倒是没做什么梦了。

一觉睡了很久，砚寒清醒来时，眼前一片黑。他有些怕过了晚饭时间了。

但是下一秒，他发现眼前之所以黑暗是因为自己被牢牢锁在北冥缜怀里。

砚寒清抬头，看见北冥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直出神地看着房间另一边的落地窗。

“醒了？”北冥缜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

砚寒清应了一声，接着小声问道：“你会游泳吗？”

北冥缜低头看他，“会。怎么了？”

砚寒清松了口气。看来梦和现实相反这种说法还是对的。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你不会游泳还下水救我。”

“你梦见自己掉水里了吗？”

砚寒清笑了笑，回答他：“我梦见我在被鲨鱼追杀。”

北冥缜收牢手臂，让他的上身紧贴自己，“为什么做这个梦。”

砚寒清轻笑道：“睡前看了关于鲨鱼的电影……对了，你退烧了吗？”

“不知道退了没有，眼皮还是有些热。”

砚寒清要去探他的额头，却被北冥缜抓住了手。“跟中午那时候一样测，会不会更好。”

砚寒清想起中午自己和他头贴着头还偷吻他的事情，忽然感到有点窘迫。

但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情。他就笑笑，“好啊。”然后在北冥缜的注视下一点点靠近去贴住他的额头。

“好像不烧了。”砚寒清很快退开来，“其实更准确的是体温计。”

“那东西太冷，”北冥缜慢慢说着，“你的额头暖很多。”

砚寒清有些愣住，无奈笑笑。疑惑北冥缜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总能说出一些让人心痒的话……关键是还不能反驳那些话的真实性。

“好了，知道了。”砚寒清揉揉他的乱发，笑着起身，“那你再好好躺一下，我去做晚饭了。”

“我也起。”北冥缜刚从被子里起来，就被砚寒清套了一件外套。

“穿多点。”砚寒清叮嘱一声就走出了卧室。

北冥缜穿着外套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走到厨房，靠在门边看正在锅边晃汤勺的砚寒清。

“今晚吃什么？”

“冬瓜肉丸汤。”砚寒清回头看看他，“你刚发烧，现在嘴巴应该很苦吧。”

北冥缜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

砚寒清小腹一紧，心想又是这熟悉的场面。

北冥缜把下巴枕在砚寒清肩上，低声问：“刚才你觉得苦吗？”

“刚才？我哪知道……”砚寒清说着，逐渐反应过来，脸猛地热了起来，“够了啊，你怎么又提起来了。”

砚寒清听见北冥缜低沉的笑声，“抱歉，第一次见你偷亲我。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看来北冥缜完全没想过委婉一些……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砚寒清想起自己曾经偷亲未遂的事件，忽然语塞。

北冥缜忽然问，“那这次是第几次？”

砚寒清愣了愣，“什么第几次？”

“你刚才说不是第一次了。”

“啊？我说出来了？”砚寒清慌得汤勺都差点抓不住。

“原来那是你的心里话？”北冥缜偏头，亲亲他泛红的耳朵，“这是第几次？”

砚寒清垂下头，用极小的声音回答他：“……第二次。”

“嗯……”北冥缜若有所思，“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能让你想起来还叫偷吗。”砚寒清无奈笑笑，“是……是忘记带钥匙然后住在你家的那晚。”

“嗯，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北冥缜缓缓说着，“没在一起，偷亲可以理解……但现在明明在一起了怎么还偷呢？”

砚寒清全身僵在原地已经快想死了。

北冥缜直白且不依不饶的问句简直在不断考验他的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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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發表於: 2021-12-14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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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83.

他发觉自己真是被北冥缜拿捏得死死的。

北冥缜若是抓住他一个点，总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他面红耳赤。

砚寒清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自己必须得支棱起来。

他硬着头皮说道：“你睡着的时候比较安静……任人摆布的样子谁看了不心动呢。”

说完了，砚寒清头顶已经轰然炸开。他细想自己好像并不是打算说这种话……难道他和北冥缜在一起之后就被他直白的语言风格同化了？

“你喜欢被动点的？”北冥缜轻笑，“那我这个周末都听你的，任你摆布。”

砚寒清愣了愣，偏头看他，“真的？”

“嗯，”北冥缜注视着他的双眼，“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砚寒清笑了笑，眯着眼，“那你现在放手。”

北冥缜微愣，听话地放开了他。

“去餐桌边等我。”

厨房终于只剩下砚寒清一个人，他松口气，看着锅里汤都要烧干了，又赶紧加点水。

吃饭时北冥缜也安安静静的，没再说些撩拨人心的话，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砚寒清感到舒心了，这一晚上不知不觉就志得意满的。

“差点忘了提醒你吃药。”砚寒清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北冥缜倒杯温水，把药片递给他。

北冥缜吃了药，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喝得快了，水溢出来沾湿衣领。

砚寒清抽了点纸帮他擦擦胸口，“慢点，赶着去做什么呢？”

北冥缜眉头微皱，“这个药味道不好。”

恍然间感受到他身上类似孩子气的东西，砚寒清忍不住笑笑，他伸手去摸北冥缜的头发，调笑道：“你多大了？”

北冥缜顺从地回答：“即将虚岁24。”

砚寒清恍然想起，如今已经1月底，是新的一年了。元旦时北冥缜是陪着他过的，春节的话，他就得回家了吧。

“快过年了。”

“嗯，”北冥缜忽然问，“你以前春节是怎么过的？”

砚寒清思考了一下，轻笑道：“几年前都回我爷爷家过，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怪孤单的。不过他老人家去世后我就自己过了。”

想起之前砚寒清出院后不久就特定请了假去墓地看他爷爷。北冥缜怔了怔，垂下眼睛，“抱歉。”

砚寒清轻按他的肩膀，“没什么抱歉的，我不觉得伤心。”

北冥缜转过身，想伸手，但又停在半路。

砚寒清注意到他的动作，想到他刚立下的约定，就无奈笑了几声。

他没顺着北冥缜的意去抱他。

砚寒清突然想节制一些身体接触。

尽管他打从心里无比想触碰北冥缜，但也惧怕自己过多沉溺在那样的温暖里。

他心底仍是埋藏着危机感。

他喜欢北冥缜。

因为太喜欢，所以深知不能一味沉浸，要秉持适度原则。

北冥缜的手机忽然长震动。

砚寒清远远看了一眼，看到“二哥”两个字。

北冥缜接起电话，起身走去阳台。

砚寒清一直望着他站在阳台的背影，心底有些担心阳台的冷风把又把他吹发烧了。

虽然北冥缜发烧时躺在床上很安静，很听话的样子让他心软。可他还是喜欢健健康康的北冥缜。

电话没打多久，北冥缜就关好阳台门回来了。砚寒清见他脸色平静，可细看他的表情，又觉得异常。

“怎么了？你二哥说什么了。”砚寒清站起来问他，“抱歉，我刚才看到来电提示了。”

北冥缜没回复他的问题，只开口问他，“春节要和我一起过吗，两个人。”

砚寒清被这突然的提议惊得愣了愣，“怎么了？你不回家吗。”

北冥缜伸手抱住他，全然无视自己刚许下的这周末不主动的承诺。

他抱着砚寒清的肩膀想，自己真的很难不主动。

“我家兄弟姐妹多，我不回去也没关系。”

砚寒清抬头看他，“你还是回家吧。我没事，大不了你初五初六来陪我。”

他心底有些惊惶，自己还真不至于让北冥缜丢下家人出来过节。

“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去。”北冥缜低声喃喃。

“先不急。”砚寒清无奈笑笑，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春节这种喜庆的日子，一家人忽然得知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这年还过吗。

他想起如果他真的去见北冥缜的家人，到时候这件事最后可能闹得一地鸡毛。

砚寒清自知自己还没有这样的魄力，只当北冥缜是随口一说，抬手拍拍他的背。“听话，你回家过。我没那么追求节日感。你的家人到时候是需要你的。”

北冥缜的身子僵了一瞬，收紧手臂，头埋在他脖颈间。

砚寒清感觉到打在锁骨的热息，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回去过年吧，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他们维持着这样拥抱的姿势很久，久到砚寒清都盯着挂钟的秒针走了五圈。

最后北冥缜总算打破沉默，低声说：“嗯，听你的。但我到时候初二就要回来。”

84.

“北冥缜，你他吗疯了？”

听到电话对面怒气冲冲的问候，北冥缜并不意外，他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只能回他一句：“二哥。”

“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听老秘书说了，你是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我就奇了怪了，那个员工有什么值得你迷恋成这样？？”

北冥缜在砚寒清住院期间，就曾经被北冥封宇叫去总部谈话。

北冥封宇始终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在自己众多孩子里，北冥缜是待人待事最认真的那一个。他从没见过北冥缜这样突然地抛下工作离开。

他只是简单派人调查了一番，就将所有事都明了。

北冥缜静静听着电话那一头愤然的咒骂，眼神逐渐冷下来，他低声说了一句：“二哥可以说我，但别指着他骂。”

北冥华听到北冥缜冷硬的语气，当下决定挂掉电话，整个人已经有些气得发抖。

坐在对面的北冥异把茶递给他，他一把捏住了茶杯，压着声音问：“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嗯，因为跟我处理的案件有关。”北冥异点点头，随意望了一眼茶屋内三三两两的人，“二哥，你何必这么生气。搞艺术的难道这方面还见得少吗？”

北冥华灌了一大口茶，压着怒气，“就因为见得多才这么生气……见得那么多了居然还察觉不出来他们两个？……他北冥缜拿我当傻子！我一直关注他的恋情，结果他喜欢的对象早就在我眼前出现过了？还是个男的？”

北冥异转动了一下茶杯，“所以二哥是因为三哥不告诉你这件事，才生气的？”

北冥华重重扣了一下桌子，“我气所有的事情！他才刚进公司，就搞办公室恋情？还为了那男的影响工作？”

北冥异见过北冥缜注视砚寒清的眼神，也见过他如何为砚寒清发狂。心底是大约明白砚寒清之于北冥缜的重要性。可他无法将这种所见所闻百分百诉诸北冥华。

他不知道如何遣词造句才合适。

北冥异默不作声叹了口气。今晚下班后就被发疯的北冥华叫来喝茶，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

北冥华忽然冷静下来，直盯着北冥异的脸，“我看你这态度，你难道是支持他们的？”

“他们不需要我的支持。”北冥异垂下眼看杯中立起来的茶叶，“换句话说，应该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

“我看你也有病。”北冥华白了他一眼，转头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听老秘书说，爸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我都不敢想象他该有多生气。”

北冥异点点头，“爸早就找三哥谈过话了。”

北冥华愣了一下，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什么？！那结果是怎么样？”

“不欢而散。”

第二天清晨，砚寒清早早起身去做早餐，他心想北冥缜身体刚刚痊愈，今天也该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着。

一起吃完早餐，北冥缜收拾好碗筷就起身回到了房间。

砚寒清刚把洗衣机的衣服挂好，转身就看见北冥缜边打着领带边走了出来，如往常一样头发都梳到了头顶，一副正经的模样。

砚寒清愣了愣，走过去问他，“总部又喊你去加班吗？”

北冥缜点点头，嘴角微弯，靠过来轻轻抱住他。“等我回来。”

砚寒清来不及看清他眼中的情绪，便目送着他出门的背影。

有些突然，又有些奇怪。

砚寒清心底是疑惑的，但是这一上午偶尔发消息给北冥缜，北冥缜都很快回复。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中午，砚寒清刚准备做午饭，便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走出厨房看见北冥缜回来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就暗自松了口气。

“砚寒清，你可以过来吗？”

砚寒清朝玄关走过去。注意到北冥缜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居然全是黄澄澄的橘子。

“你怎么想起来买橘子了。”

“你上次吃到不好吃的，”北冥缜安静望着他，把袋子放在他手上，“这一次我试吃过了，佷甜。”

砚寒清闻到橘子的清香，抬头认真看了一眼北冥缜，微笑道：“谢谢你。”

北冥缜定定看着他，“除了口头表达谢意，还能有别的吗？”

听见北冥缜明显含着深意的话，砚寒清愣了愣，笑道：“你别忘了昨晚说要任我摆布的吧。”

“嗯。所以我就站在这，任你如何感谢都收下。”

砚寒清望着北冥缜，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那种情绪，让砚寒清不着边际地想，他像一只等待人伸手触碰的巨型犬。

砚寒清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有些想笑，他把橘子放在地上，伸长手臂走过来抱住他。“谢谢你。”

北冥缜没有抱住他，双手仍垂在身侧，“不够。”

砚寒清无奈地笑笑，松开怀抱。他望向北冥缜的双眼，犹豫了一下，缓缓靠近他的脸。

没等砚寒清完全凑过来，北冥缜立刻稍微俯下身吻住了他。

又是难以呼吸的时刻，彼此汲取着氧气。

砚寒清清晰感觉到北冥缜沉重的呼吸节奏。

北冥缜把他牢牢拥在怀里，低头不容分说地缠着他。

分开之时，砚寒清胸膛止不住地起伏，若不是背后靠着墙，他可能支撑不了。

北冥缜缓慢抚过他的脸，心下恍然自己从来没注意过，砚寒清的脸比他的手掌小很多。

北冥缜感觉喉咙干涩，低头哑声说道：“抱歉，我今天要回去吃家宴。晚上可能很晚才回来。”

砚寒清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背，“你去吧，没事。”

北冥缜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拿唇碰他，这一次如棉絮一般轻柔。砚寒清被吻得内心深处都发痒了起来。

“对不起，砚寒清。”北冥缜站在原地，手指轻按着他微肿的嘴唇。

“这有什么……”砚寒清红着脸，伸手抓住北冥缜的手指，微笑道，“你先去吧。”

见北冥缜依旧没有移动步子。

砚寒清在他脸侧吻了吻，低声说道：“我等你。”

85.

北冥缜坐在车里，沉默地把着方向盘。

道路两旁是开阔的平野。

他等了一个多月，总算等到北冥封宇结束许多年终工作，等到他去老别墅去休假。

之前无论北冥缜如何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里面都毫无回应。

这一次，他不相信老房的门也会依旧紧闭。

老别墅的管家在大门看到北冥缜的车，愣了愣，打开铁门正打算问候，却见北冥缜一言不发把车开了进来。

北冥缜记得北冥封宇喜欢在最后一层楼的书房里休息。

他一步一步走上去。直到走到暗红色木门前，他郑重敲了敲门。

“进来。”北冥封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北冥缜推开门，对上北冥封宇的视线。

北冥封宇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放下手中厚重的书本，如鹰的双眼望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北冥缜缓慢走过来，在离书桌还有两米的距离时跪下。“上次对不起，父亲。”

他为之前和北冥封宇吵了一架而道歉。

一个多月前他去总部和北冥封宇见面。

北冥封宇明知他已经和砚寒清在一起，却还问他以后是打算和林董的女儿还是陈董的女儿结婚。

北冥缜气血上涌，直接回了一句：“您知道强行联姻是什么感觉。”

当时说完，他望见北冥封宇沉默且严肃的神情，身子都僵硬了。

他这是提起了自己早已去世的亲生母亲。

他仍然记得，年少的自己在越来越懂事后，才恍然明白父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冷漠是因为什么。

他知道了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父亲和他的母亲是爷爷指定的婚姻。

听旁人有意无意的透露，父亲对他母亲没有一丝感情。

而母亲是抑郁而终的。

他在明白这些事意味着什么之后，忽然就在父亲面前沉默了很多年。每次想起，他的内心就如同破一个大洞，任何东西砸进来都能直击要害。

“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实现什么？”北冥封宇直击重点。

听闻北冥封宇平静的语气似乎不像上次一样压着怒火。北冥缜沉下气，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让您承诺，不会做任何事影响砚寒清。”

话音刚落，北冥封宇忽然大笑，笑了好一阵，才收敛眼里的笑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随便你和他怎么样。但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当好公司的二把手，帮你大哥打理好集团的事。只要工作没有任何影响，砚寒清也不会有影响。”

北冥缜暗暗捏紧了拳头，大概能猜到北冥封宇刚才的笑声是因为什么。

他的父亲以为他还年轻，这段违背世俗的感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们的感情随着时间总会流逝。

父亲根本没当一回事。

就像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情一样，北冥封宇从来不放在心上。

北冥缜垂下眼，缓和了气息才说道：“谢谢父亲，父亲不用说我也明白，以后我会更努力帮助大哥。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情，我不遗余力。”

走出老别墅时，北冥缜觉得阴暗的天空仿佛要沉沉压下来。

但他步伐稍微轻快了一些。

尽管他的感情被蔑视了。

但至少父亲已经承诺不会做任何事影响砚寒清。

父亲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在此之前北冥缜从来没讨过父亲的承诺，他是从兄弟身上看到的，北冥封宇允诺的事，从不让人落空。

北冥缜希望，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北冥封宇给他承诺。

整个家族上下无一不以北冥封宇为尊。既然北冥封宇答应了，那他便无惧任何人的目光。

北冥缜回市中心的路上，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告诉砚寒清。他总是为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而愧对砚寒清。可他不知道如何自然地说出来。

旁人都觉得他直白，有话便说。他却常常觉得，自己往往在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无话可说。

记起之前在医院，看到砚寒清明白他暗中所作一切之后的伤心神情。他心底就不停地被绞痛。

砚寒清当时是因为担心他自己扛下一切才有那个反应。

而这一次呢。这一次关于父亲的事。

若是砚寒清得知他的再次隐瞒。是否会对他很失望。

他几乎能看到砚寒清紧皱的眉头，想象到他难过地说开口：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要一个人自己承受一切吗？

但是北冥缜不觉得自己承受了什么东西。

他认为比起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砚寒清才是真的承受了很多，承受着一些沉重且亟待说出口的秘密。

86.

砚寒清虽然在北冥缜家里住了挺多次了，但在这栋复式房里，他一般只在一楼活动。

有一次偶然问北冥缜，他可以去二楼看看吗？

北冥缜欣然同意。还说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房子，动任何东西他都不必问。

今天是周末最后一天，他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打算把全屋打扫一遍，正好提前为春节做准备了。

离春节还有大概半个月，现在准备其实也不算早。就算北冥缜到时候回去过春节，这个房子也得打扫得一尘不染才舒服。

因为平时北冥缜就有认真清理屋子。所以砚寒清很快把一楼清扫得差不多了。

他走上二楼，先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发现这里又是一个书房，跟一楼的相比，大了两三倍。

刚踏进来就明显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气味。

他拿抹布沾湿一点水去擦书桌上的灰，从左边擦到右边，注意到桌子最边上摞着几本书，书上的灰尘是比较少的，显然是最近才放在这里。

砚寒清定睛看了，发现那不是书。他犹豫了一下，翻开来发现居然是相册。

里面有一些陌生面孔和熟悉的面孔。

他能稍微辨认出哪个好像是北冥异小时候，哪个是北冥缜二哥小时候。

也能一眼看出年幼的北冥缜。

他低头认真细看一张单人照，坐在椅子上幼小的北冥缜，大概才三岁的模样，白白净净的肉脸上是可爱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砚寒清不自觉跟着微笑起来。他鬼使神差拿出手机，对着这张照片拍了一下。

拍完后，他感到做贼心虚了。但不妨碍他继续翻相册，他还看到有北冥缜七八岁的照片，有十几岁的照片。看来北冥缜的成长过程被记录得挺完整的。

他小时候很可爱，像女孩子一样清秀漂亮，脸上偶尔还有笑容。

直到大概十六岁的年华，身穿米色夹克的北冥缜，脸上随着五官棱角的逐渐形成，也慢慢呈现出冷酷的神情来。

大概是少年人开始知道难为情了，对着相机，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这是关于北冥缜的最后一张照片。

再之后，便没有年龄更大的照片了。

砚寒清随意翻到最后一页，视线忽然凝在最后一张照片里，他惊愣了许久。

才确认那照片是关于自己的。

是本科毕业时他和欲教授站在教室里的迎着光拍的草率合照，他因为被阳光闪到，一边眼睛还是微闭的。

砚寒清看到一个头发短短的，刘海也短短的，十分青涩的年轻人。

这张照片到底是从哪来的。砚寒清非常惊讶，因为他自己都没有这张照片。

随后他想想，极有可能是欲星移给的北冥缜。

但为什么给，什么时候给的，这些问题就令他十分费解。

砚寒清无奈地笑笑，把相册合上。心底发痒，又翻了底下几本相册。倒是没再见北冥缜的单人照。再翻到最后一页，又有新发现。

这一次，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北冥缜，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砚寒清看到照片背后歪扭写着“妈妈”两个字。

砚寒清借着窗外的余晖，细心端详着女人的脸，忽然发现之前在婚礼上见到的女士，跟这位不是同一个人。

他愣了愣，心底突然难受。

那北冥缜的亲生母亲如今是……

砚寒清又看了那张照片很久，直到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他心底疑惑，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黑影在朝这边走来。

看到黑影那一瞬间有莫名的恐惧，但当他看清了来人，就又重重松了口气。

“你不是参加家宴吗？”

“吃完了。”北冥缜静静答他。砚寒清借着走廊外的光，辨认出他脸上稍显落寞的神情。

砚寒清走过去，张开手臂抱住他，“怎么了？”

北冥缜抬起手回拥他，轻笑道，“太想你了，所以吃完了就回来了。但是刚才回来没见到你，我以为你去哪了。”

砚寒清笑笑，拿脸蹭他干爽的发梢，“我能去哪？”他摸到北冥缜有些冰凉的手，便拢紧了抱在手心。“外面这么冷啊。还好我没出门。”

北冥缜垂头看他，“你在二楼做什么呢？”

砚寒清心虚地笑道：“……说到这个，我得说声对不起。我看了你放在桌上的相册。”

“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不用说对不起。”北冥缜低头抵着他的额头，“不过，你看到我的照片了？”

砚寒清盯着他的双眼，“嗯，全看光了。”

他注意到北冥缜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难为情。得寸进尺说道：“我还看见某人藏了我和欲教授的合照。嗯？到底怎么回事啊。”

北冥缜思考了几秒，嘴角微扬，“那是我求欲叔送给我的。”

“要那个做什么？”砚寒清其实是明知故问，他自己都想拥有北冥缜过去的照片，原因是什么再明白不过。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听到不出意外令人心动的回答，砚寒清即使有心理准备也仍然是感到脸热。

他盯着北冥缜眼底暗涌的情绪，像被蛊惑了一般，心甘情愿地对他说：

“你还想知道什么过去，我都可以告诉你。”

87.

砚寒清说完那句话，眼睁睁就看见北冥缜的眼眶红了。

他有些慌乱，抬手捧着他的脸。“怎么了？感动成这样吗。”

北冥缜紧抿着唇，极力克制内心深处涌上来的窝心感。刚才在父亲那里，他只觉得生气，既如释重负又怀着心事。但回到这里，看见砚寒清的笑容，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听到他低声说话。

北冥缜忽然就觉得很伤心。

能让他伤心的。就是这些柔软的东西。

他不怕正面的抨击，只恐惧这种温柔的情绪。

因为面对强硬的事情，他可以迎难而上。而面对这样温暖的体温和低语，他只会生出无边眷恋。

像旅人一路跋涉不惧风雨，却会为披在身上的温柔月光而动容。

砚寒清见北冥缜有些出神，心底莫名又出现距离感。北冥缜偶尔这样袒露情绪，但他总是无法知道原因。之前好几次被北冥缜搪塞过去，现在他一定要深挖到底。

“怎么不说话。”砚寒清轻捏他的脸。

深身处诡异的气氛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作出这种举动。

但好歹北冥缜抬起眼睛了。

砚寒清看到他眼里似乎藏不住情绪了，所有难过都写在脸上。

心尖猛然感到刺痛，砚寒清又把他紧紧抱住。“怎么了到底？家里面有什么事情吗？”

北冥缜闷闷说道：“家里没事。”

砚寒清也被他感染，鼻子酸痛起来，“没事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好受呢？”

北冥缜无声地搂紧他，顺势带着他走进书房里，捞起沙发上的防尘布，让砚寒清坐下。

“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又让我一个人猜。”砚寒清紧紧盯着他，声音都变得哽咽。

北冥缜在砚寒清膝边跪下，向前牢牢抱住他，低头抵在他胸口。

家里比较暖和，砚寒清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他很快就感觉到北冥缜颤抖的肩膀，胸口还传来湿意。

砚寒清低头，在黑暗中看见北冥缜泛着水光的眼角，强撑的眼皮绷不住，俯下身抱住他的头，泪水直接就从眼睛里滚了下来。

他不知道北冥缜为什么哭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为北冥缜低落而心痛。止不住埋怨自己不够细心，看不到北冥缜的痛处。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给我听吗？”砚寒清喉咙干涩，断断续续才说完一句话。

北冥缜一直无声地抱着他流眼泪。

砚寒清静静陪着他。感觉他们明明以亲密的姿势相拥，却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障。他在这一头敲着，那一头北冥缜毫无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砚寒清望见窗外路灯都亮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怀里的人情绪也逐渐稳定了。

砚寒清哑声叫他，“起来。跪着膝盖不疼吗。”

北冥缜摇头，“砚寒清，对不起。”

砚寒清愣了愣，擦擦他眼角的泪痕，“为什么道歉。”

北冥缜低下头，一字一句回他：“我又隐瞒你了。”

“隐瞒什么？”

北冥缜顿了顿，“其实我爸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他说完，感觉到砚寒清明显僵硬的身体。

“什么时候？”北冥缜不敢看他的表情，只从他的声音判断到，砚寒清似乎还算平静。

“你住院的时候。”

砚寒清有些茫然，但手臂还环着北冥缜的肩膀。“后来呢，你被骂了吗？”

北冥缜摇头，“我和他谈过一次，闹得有点僵。但……今天，我去和他又谈了一次。”

砚寒清沉默着，等他继续说话。

北冥缜收紧抱在砚寒清腰后的手，“他说，随便我们。你也不用担心，他答应我不会做什么事情影响你。”

“那你呢。”

北冥缜愣了愣，“我不会有事。”

砚寒清轻轻叹气，松开手臂。北冥缜仍紧抱着他，垂着头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你抬头看着我。”

北冥缜闻声抬起头，看见砚寒清勉强维持平静的神情。

“我说过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困难。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砚寒清沉下气说着，“不要道歉……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没办法生气。”

北冥缜垂下双眼，睫毛隐约颤抖着。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砚寒清又哽咽了，“你是怕我生气才哭吗？你最好告诉我，这次是我自作多情。”

北冥缜愣了愣，“嗯，一部分原因是怕你对我失望。”

砚寒清眼里不自觉盈满泪水，继续问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原因……是太爱你了。”

砚寒清愣了愣，疑惑地看他，“这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北冥缜低头埋在他脖颈间，“我怕失去你。”

“你怕什么，我就在这里。”

砚寒清伸手抚摸他的头发，顿了顿，低头在他耳边开口。“我能走去哪里？”

他恍惚间大致知道了，让北冥缜哭泣的，让北冥缜有那种担忧的以及让北冥缜想隐瞒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自己好像没想过给予北冥缜明确的安全感。他下意识以为北冥缜了解他的爱意。可这不是自己闭口不言的理由。

砚寒清的气息有些不平稳，声音都颤抖起来。“我爱你……我根本走不掉。也不会被谁赶走。”

他看到北冥缜愣住了，甚至能感觉到他屏息的一刻

“对不起。我一直没说。”砚寒清搂紧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北冥缜扶起来。“但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是爱你的。”

北冥缜似乎回不过神来，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你能再说一遍吗？”

砚寒清顾不上任何想法，只盯着他的双眼直接开口，让心意一字一句全然倾泻：“我爱你……我爱你……北冥缜。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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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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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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