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三千后宫尽墙王（主素all，龙剑，墨all）首楼本宣及预售|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23三千后宫尽墙王（主素all，龙剑，墨all）首楼本宣及预售

«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
Pages: 40/70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aishaoai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593
精華: 0
發帖: 59
威望: 2 點
銀兩: 50458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1-18
最後登錄: 2017-05-08

鮮花(1)

390樓發表於: 2017-03-15 18: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求素皇和老弃的车

老弃会给素皇带球吗？？会不会是千叶传奇？？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1樓發表於: 2017-03-18 22: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88樓流雲于2017-03-14 22:07發表的 : xEBjfn
被棄總的設定徹底雷到了0.0 L`#+ZLo
難道棄總在出場的第一集的背景中， 1 W0;YcT]
就被素皇給辦了0.o y AWDk0bx
Y!L jy [/
素皇對吞佛的身世想必心中有底了吧？ $o/>wgQY-
....... X=3@M_Jzo

哈哈哈老弃这个设定.....因为我放飞又恶趣味2333
素素最后还是放过苍莲了
这里莲叶情感在量上对等，质上不同，so.....这里把钗公拎出来开了一章，因为白月光还是要见一见，也好让素素知道当初觉得剑子和钗公像，只是一场误会；钗公还是退隐比较好啦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2樓發表於: 2017-03-18 22: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89樓更石工月于2017-03-15 08:10發表的 : R~~rqvLm
自个儿生儿子的皇帝老弃哈哈哈哈哈哈，朱武这个皇子当得也是不容易 to3J@:V8e
朱萧也上线啦！螣邪郎是他俩生的吗？之后会再把赦生生出来吗XD MbfzGYA2~
以及素皇的本事真是深不可测，连弃总都能折腾到手（这个折腾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233） 6<Z:Xw

嗯....朱武日子过的可酸爽了，爱国不是萧企鹅生的啦
素皇.....楼主一直觉得他气质蛮攻的哈哈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3樓發表於: 2017-03-18 22: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56.

朱武眉尾一挑：“信，当然信。你同谁干那档子事都不奇怪。”

弃天帝没响。他又道：“因为我压根也不在乎。”

弃天帝弯下腰来瞅他：“允你一个萧中剑还不满意么？孤看南极的企鹅正肥，要帮你抓两只过来玩玩么？”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朱武峻了脸：“滋味可好？”

弃天帝把身子仰回去，手搭着椅把，高高望向他，若有所思道：“很好，好的很。”

那素还真阅人无数，这些年手里过过的人比他多的多，压揉碾转之中自有得力之处。他是顶温柔和煦的男人，八面玲珑的，各方各面无一不好。不过么，弃天帝按了按太阳穴，圆滑过分了，就好比镜平的海面，一眼无垠的凝固的湛蓝色，像布，像玻璃，可就是不像水，勾引不了人争搏的欲望。

朱武看他托着头，食指反复搔着眉心，冷而甜的笑意一点点从嘴边渗出来，不知怎的突然就着了恼，嫌他不够尊重他似的，冷哼了一声道：“他素皇还真是个金刚钻，哪儿的洞都要打。”

弃天帝听了也不气，只是笑。朱武一眼便看透他的心思，他在回味与苦境皇帝的交合过程。被另一个男人插入是何等滋味？他打过仗，挨过刀子，刀子剜进肉里只一进一出的痛，那也足够让人受的了。男人那活儿究竟是肉长的，可即便不是铁打的，长久的在人的腔道里翻搅，一定很煎熬吧？他睡过不少军营里的男人，后来又是萧中剑。他偏好正面的姿势，一边干他一边看他微皱的眉头，两颊上奇异的炎炎的红晕，灰绿的失神的眼睛里倒映着遥迢空灵的景致，和他长一声短一声似喜似怨的呻吟。

他想着萧中剑，弃天帝想着素还真。他在他体内怒张坚挺，龟头像把剑一样指着他深处的罩门，缓缓的揉开了，有很多水冒出来…..他掬了把水，自头顶浇灌下去，庞大的摧人的快乐也像水一样兜头夹脸的泼下来。素还真有太多的本事，他低靡的鼻音娓娓动听的念着那些甜言蜜语，他道：“你手下的人想要杀朕。可朕是天子，屈屈贱命怎有资格陪朕玩那些生杀大戏？朕活了下来，可活着其实挺无趣的，对不？今日见了你，朕才觉得趣味。”边说，边嗅了嗅他的颈窝，“你真好。”他用手抚摸他的分身，像把玩一柄堆金砌玉的萧。铃口顶过水面，向水中吐出一串泡泡，腾腾的热气里打散了，仿佛滴水涣海，到底什么也留不住。

水中的性事好似一场酣甜的梦，不相干的两个人做同一个梦，除了各取所需，再无其他余地。

素还真眼中的弃天帝不止是一个男人那么简单，他有地位，有权力，插入于是变成了一种征服。透彻的水面漂折掩映出人的影子，各具神思，各怀暗胎。素还真的人生热闹而拥挤，他控制不住冷清的场面，所以不依不饶的倾诉那些情话，他说的越多，越是娴熟，便越显得虚伪滑稽。他是他的一面镜子，他的欲望投射他的欲望，他的虚伪反照他的虚伪。素还真在征服中暂忘了曾有的挫败，而弃天帝从头至尾扮演着卑微的角色，贬入尘埃的的羞耻激发出强烈的亢奋——他摄取了他的快乐。

梦醒了，虚伪仍是虚伪，丑陋回归了丑陋，所以他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大殿上，仍是那个理智绝情的君王。

朱武停止了幻想，望向他的父王，一只手搁在肚子上，冷而魅的眼中涔涔溢出笑。

任沉浮把手指按住笛孔，悠悠的吹着一支曲子。他会的不多，不是学不会，只是懒得多学。宫里的妃子各具才艺，纵横子会拉琴，剑子擅于吹箫，一步莲华偶尔唱两句，哄素还真高兴。素还真常把“朕也是年轻人，立意图新”挂在嘴边，但凡想要邀宠的人闻鸡起舞，变戏法似的变出许多花样来迎合他。只有任沉浮颠来倒去吹着老调。他和那些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段陈烂消寂的岁月，新潮的人耻笑他自缚落后，然而随波逐流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

他入宫封的丽嫔，历朝历代的丽嫔总是相貌最出挑，最懂得打扮的，他生的清俏周正，不于艳绝，小才小艺至过博君一笑，记不到心里去。八年的时间，从太子府到皇宫，有人飞黄腾达，有人飘零西山，他仍旧是那个丽嫔。宫中的盛衰荣枯便如惊鸿捉水，平常与变故之间从无界限，人人手里揪着稻草，等飓风扫过，抓的住的留了下来，继续透支年纪，抓不住的落花流水杳然去，再多的成绩也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任沉浮便如一只沙蟹一般，在狂滥的岁潮中掘了小小的洞眼，窝在了里边，干着他自己的事业。他这项事业牵涉了许多人的前途与命运，但仔细想来仿佛与自己没多大关联。若是功成，也许，那个远在魔界的皇帝会封他一个爵位，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用那些最凡俗的东西犒劳他。若是不成，他便在狭小的洞穴里迟缓的老去死亡。他总是怀着一种悲戚的莫名的坚持，他认为自己会活得很长久，仿佛门缝里夹着的灰尘，因为遗忘而从生与死的浮迁中幸免。

他爱过素还真一段日子，很远前的事儿了，他怀了他的孩子，名儿都想好了，叫墨尘音，孩子终于没能活下来，于是他的情愫便如笛孔里那些陈旧的曲调，因为乏味过时而被皇帝遗忘了。

新削的笛子，声色清亮，手指按在笛孔上，吁吁的吹出几个音节。他吹奏笛子，就像他做人，永远保持审度的态度，那音乐小心翼翼的够到了宫墙上，畏怯的止住了，传不出去，干扰不到别人。

外头忽然响声大躁，听这阵仗是皇帝回宫了。素还真远途而归，越过了康妃和解嫔，径直往永春宫里来。任沉浮不明所以，微的有些诧异，不过心里还是欢喜的。他摆下笛子，起身要去迎接，却见素还真已抢了进来，腰间佩了把剑，脸上淡淡的，疲乏的冲他笑。

过午的阳光像肥皂水一样浑浑的泻了一地，揉碎在素还真的眼睛里，具有一种复杂的温柔。任沉浮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仿佛还爱着他，那种感情有如残骨上伶仃腐朽的肉，虽然少的可怜，但气味犹存。他依依的望着他，想着叫他一声皇上，素还真眼内突然冷光一烁，拔出剑来，向他颈上一掠——他的头横空飞的老高，看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頂端

dusk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2852
精華: 0
發帖: 60
威望: 2 點
銀兩: 50451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猜
王道: 是
牆頭: 谁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09-26
最後登錄: 2022-05-07

鮮花(1)

394樓發表於: 2017-03-18 23: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秘书这是？？？
一步莲华偶尔唱两句←桃子这是唱七佛灭罪真言还是圣佛灭罪啊哈哈哈

頂端

莫忘莫惘莫亡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2240
精華: 0
發帖: 57
威望: 2 點
銀兩: 50709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质辛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08-18
最後登錄: 2025-04-14

鮮花(0)

395樓發表於: 2017-03-18 23: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最无情的还是帝王心啊，素皇不傻，也够狠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6樓發表於: 2017-03-19 11: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94樓dusk于2017-03-18 23:31發表的 : [)#u<lZ<~
秘书这是？？？ ^W Y8-6
一步莲华偶尔唱两句←桃子这是唱七佛灭罪真言还是圣佛灭罪啊哈哈哈 Z+Yeg

钗公给素素那封信就是告诉他身边有卧底啦
桃子2333我佛慈悲哈哈哈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7樓發表於: 2017-03-19 11: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95樓莫忘莫惘莫亡于2017-03-18 23:44發表的 : M_k`%o
…最无情的还是帝王心啊，素皇不傻，也够狠 JC=dYP}

我还蛮苏这种人设的，噫………………

頂端

whoami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3151
精華: 0
發帖: 306
威望: 2 點
銀兩: 51518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0-15
最後登錄: 2019-01-28

鮮花(68)

398樓發表於: 2017-03-19 21: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57

墨倾池蒙着眼睛仰在床上。

那晚从悬崖上下来，身子纵到半空他便吃准了自己会死。待醒转过来，却发现阴曹地府并不接纳他。按神话故事上的说法，往生的人入了阴间总是一身好皮好肉——如此一来，但凡生前有罪者，死后便能够精神百倍的接受苦肉之刑。他摔断了两根肋骨，一臂一腿，并被人用绷带扎成了一具肉身舍利。这种废料，阎王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在崖底这些时日，墨倾池承人照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产夫般的生活。这个人，依他推断，与把他裹成肉身舍利的该是同一个。他对此人的感官仅限于那双为他端茶送饭、擦身试药的手。那是一双细腻修长、指端尖润的手，应该十分秀美好看，指骨分明，手掌、指节处殷了层茧子，富于力量，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男人总是轻手慢脚进来，干一串事儿。大多照料病患，时而翻箱倒笼，也不知寻个什么，须臾咯哒合上盖子，便又走了。及至出了屋子，才略放处几声咳嗽。墨倾池闻着漫起来的陌生的药气，不似嘴边那几味，才明白他原也拖着毛病，药不离身。

男人从不言语，连多的气都不喘。墨倾池与他相处中几多周盘，渐也摸清了情况。他眼没瞎，却让他蒙着，大抵是不让看脸，因而他虽不说话，也未见得真是个哑巴。自此疑云更深。首先，他是个温良恭让的男人，略微有些孩子气——他照看起他来，就仿佛小姑娘摆弄一只布娃娃过家家，怀着一种畏瑟的欢喜。好几次他几乎要说出话来。譬如两天前墨倾池让一口野菜粥烫了个哆嗦，紧跟着便听见他急迫的跺了跺脚。昨日洗脸，向脸盆上抽毛巾，一个没扶住，冷不防墨倾池身子一歪，一头磕在了床边。他忙的把蘸满了水的毛巾掣回盆子，抱住墨倾池的脑袋，对着额头边揉边吹气儿…….当中不乏墨倾池暗施苦肉计，刻意激他出声，可惜程度稍微抱歉了一些，让他及时稳住了精神，又做起了没嘴的葫芦。

这天男人照例进来，给他更换药膏衣裳，喂茶进饭。墨倾池照例以愚公移山的坚持问他问题。

“你是谁？”

“为什么不说话？”

“你真的不能说话么？”

“为什么遮我眼睛？”

“让我看看你，好么？”

每问一句，勺子就更疾的往嘴里戳。墨倾池憋了许多天，只差变成气球腾空飞走，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囫囵吞下粥饭，趁勺子还没袭击过来，翻来覆去将老疑老问轱辘了数遍。男人不遑多让，喂金鱼似的狂塞饭给他。一盏茶功夫下来，墨倾池竟吃下往日两倍的饭食，直撑的大蜘蛛也似，冷汗倒流，手脚倒叉，横挺在了床上。

男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墨倾池歇过一口气来，抬起完好的一只手摆了摆，叹道：“罢了罢了，我不问便是！”稍待了会，又道，“这几日劳烦你了，我也没什么好答谢的。”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不必客气。

他微微笑了，真不客气道：“那么……我倒有个不情之请。”

男人不言。

他小心试探道：“我…..想吃点肉！”

男人犹豫了片刻，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捏，出去了。

吃肉的事得到允肯，没有立即实行。墨倾池等了两天突发猜想，山崖下极有可能鲜见飞禽走兽，吃肉还得从一头小猪崽现成养起来。不过他一身枷伤锁病，没十天半个月也下不来床，那就….来吧躺着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却说墨倾池终日躺着，偶尔睡麻了要挣个滚也动弹不得，浑身像用绳线七零八碎缝合出来的一般，痒梭梭酸楞楞，痛楚的很，作为一条头顶天（床头）脚立地（床尾）的好男儿，齁着嗓门叫唤未免丢脸，只哼哼挨延着。

猪，终于在第十天长了出来，并且熬成了菜肴。

墨倾池生的冷肃如仙，头顶攒个冠、白眉一捋、再往道观里一坐，立刻就能招摇撞骗。可扒开外表，看进本质，却是称职的肉食动物，三十多年前投胎王贵，大概是看准了宫里的浓油赤酱大鱼大肉，脑袋瞄准了嗑瓜子打麻将的天佛的肚子扎进来的。

切方的肉，用一只砂锅煨着，汤收成了羹，灶台旁飘鼓的风一蓬浓似一蓬，恬淡的酱色，悠扬打摆晃进了病房。墨倾池如一只白茧支棱在被窝里，好似山洞里正经历重重艰苦磨练的苦行僧。

门吱呀一转，男人进来，托着一只脸大的碗。晶亮白灿的米饭，堆下齐眉高的肉块，两瓣青绿碧堂的青菜叶，上边覆着一只荷包蛋。半指厚的蛋白溜溜的汪着油，当中鼓起一球半流质的蛋黄，撑的蛋清只剩窗纸般薄，幼嫩的黄色四下涎溢着。

碗搁到方桌上，用另一只碗扣了，男人不急着喂肉，却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玉骨梳子，给墨倾池梳起了头。

墨倾池连日打散着头发，睡出了一头别具风情的大波浪。男人抓了一把在手中，摊开来蓖着。梳子齿路绵细，四地勾勾绊绊，用齿端细细的搔着，直到通顺了，潺潺的自掌心泻下去，泻下去，在枕巾上淌成了银河。

梳完了，在脑后扎成一股。端过碗来吃饭。先吃青菜，油汪汪拌着染成薄荷绿的梗米吃进肚里，又把蛋黄四周的蛋白夹碎，逐片消灭掉，剩下沉甸甸的一包蛋黄，用勺子舀起来——这时男人头一回发出了声响，用的气声：“啊——”

墨倾池啊的把蛋黄滋溜吞了下去。

千呼万唤，终于等到了，肉。

一层精一层肥，扎实的夹合着，宛如龛案上大吉大利胖的不可收拾的红豆白玉糕，充斥着甜糜拓亮的喜气。荤的糕饼，比淀粉富于满足。男人举起筷子，向当中一夹，肉立即散成两股，软倒在米饭上，渗下淋漓的汁儿来。他拣起一片，到米饭上舔下油，向前抬了抬手腕，墨倾池微启了唇齿，装了雷达也似一口叼准了目标。

烂而甜的肉吸饱了油脂，到暖烘烘的口腔里一化，竟像活过来了一般，直往喉咙里钻。墨倾池正呷着舌头，第二块肉也到了。他略略闪过头，没去接。男人狐疑的往前送了一送，他只避的更远，手顾自伸过来，抢住了男人的手腕。“是你么？无端？”

长久静默。

眼前的布摘了下来。

墨倾池永恒似的闭着眼，微扬着脸孔，仿佛要迎接一股庞大的沉痛的冲击。多少年，十五年了，跌宕兜转，逢迎讨好，人情世故变成一顶沙网兜子魇住了他，他在底下沉沉老去，心灵也枯朽，只有怀里抱着的一束纤弱的白月光是明亮的，使他像心思未泯的苍老的孩童。

邃无端揭开了眼前的笼罩，也揭开了那顶沙网兜子，而他终究老化，不复那个挤眼便哭开口便笑的心无牵绊的年轻人。就连邃无端也老了，脸皮透着青苍，像冻坏了似的…….墨倾池把手放他脸上，指尖轻轻的揿着：“脸色不好，你病着么？”

邃无端摸着他的手：“长久病着，小毛小病人反而活络，只是数年下来就好像改头换面了，变的不敢再见你。”

墨倾池眼睛里笑吟吟的，柔声道：“你变了，我就陪着你变，潘安对宋玉，牛头配马面，总要在一块儿的。”

邃无端仍是端雅秀美的，人瘦多了，有些支离，但不葳蕤，脸孔易发的小，比刚吃下去的那只荷包蛋还要小。这会墨倾池又觉得自己太大只了，从头一路肿到脚上，简直又蠢又笨，像一只蛹。“我没想着要这样见你。”他几乎要痛心疾首了。

邃无端紫靛靛的眼睛瞅着他，在他看来墨倾池永远是一尾淡黄的小龙，体贴又可爱：“我也没想着橱里有那么多纱布。”

“都用完了么？”

“不知道。”

“……猪肉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我吃了好多年素，几乎成了和尚，昨日醒来门口躺了头猪，我看四下无人，就拖进去…..宰了。”

墨倾池忍不住笑了：“万一山崖下不止住着你一个人呢？到哪里去还猪？”

邃无端仔细考虑了一遍，嘟哝道：“我有个办法，你听了别生气。”

“你说。”

“我就说被王爷吃掉了，让他上京城向你讨，好么？”

墨倾池牵了牵手：“那你同他一道来，好么？”

邃无端低头笑了。

再过半月，墨倾池方能走动。山下气象俯仰变幻，刚拆了纱布，还穿着薄衫，天上靡靡降起了雪子。云飞絮乱的白咕嘟，撒了一地的杏花片，除了杂糅的景象，冷倒也不冷。

墨倾池捡了件披风围在肩上，走进院子。邃无端正把花盆一只一只向屋里搬。他截下一蓬含羞草，手指在叶子里搠了一搠，绿甲虫委屈的缩成了一团。“帮你？”

邃无端应了声，蓦然想起事来，叫了声不好，拔腿冲了回去。墨倾池叫道：“怎了？”邃无端从墙边举起一根竹竿：“忘记关窗了，可别飘进来！”把窗户撂下了。墨倾池看他一门心思过日子，心里也欢喜：“那院子里的蜂窝呢？”

“放棚里去！”喊完了，邃无端又把窗拨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来，“别去了！当心蜇一头的包！”

墨倾池已被成群结队的蜜蜂追杀起来。

邃无端嘴上关心着，没来得及留意他脸上有没有起疹块，打手跌足，把大笼的宝宝贝贝向暖棚里运。

墨倾池在雪地里抓头摸耳，心有余悸的转了两圈，回头见他出来，靠在门边，把手撑着门沿，一副欲言又止的光景。便笑道：“蜂都活着么？”

邃无端诚恳答道：“数量太多，数不清。”

墨倾池在飞雪里笑着：“回屋去？沽热腾腾的酒来喝。”

邃无端一只脚往外撇，身子斜斜的搭在门旁，静了会，突然道：“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墨倾池微微一怔，天色暗了，也冷了，人在雪里笑，笑僵了脸：“这么不耐烦，要赶着我上去？”说着迎上两步，邃无端跟着后退，退到深深的阴影里去，留下一线面孔，一只眼睛烁烁的对着他：“不是不耐烦，是舍不得。”

墨倾池张了半天嘴：“不和我一道回去么？

“回去？”邃无端轻微的晃了晃脑袋，“早就不是家了，说什么回去呢。”

墨倾池听了，心里坟起一串小疙瘩：“怎么又不是你家了，不是刚还说舍不得的么，现在又舍得了。”

邃无端把头低下去，低下去，剩下圆圆的额头映着银白的光，连眼睛都看不到了：“我上去过一趟，打听你家里的事。做了这么多年野人，连话都没说过十句，见了重重叠叠的人影子便怕的慌，我……我还是不去了。”

墨倾池皱眉：“你这样清苦，我不忍心。”

“没什么好不忍心的，”邃无端看着脚尖，“我….其实我…..”他霍尔拔起头，鼓足了勇气似的大声说道，“我容不得你和别人好！”一语才了，声音又矮下去半截，颤涩涩的像埋在鞋底的针，“我知道，你做不得孤家寡人，等回去了，就当做了场梦，快快将我忘了！”

“忘？”墨倾池脸都青白了，“你教我如何能忘？即便是梦，这样大的美梦…..无端，我太久没做过这样美的梦，我忘不了！如果要忘，那就干脆别睁眼了！”

邃无端拧过身，扭着手勾着门栅。黝窄的暖房像一只巨大的蜂窠罩着他，肥大的蜜蜂嗡嗡的扑掸着，窜上纵下，仿佛要把自己撞晕一般——他也恨不得一头碰倒了才好。本以为看淡了一切，把那万丈红尘高高抛过头顶，抛去了山崖上——做得花下僧，乱花拂面过，片叶不沾身。可人情冷暖穿梭过隆隆的岁月堵到门前，他却一头吓住了，扎进了浑水里，顾着前湍后浪，拧成骇人的圆漩涡，急红了眼睛。他忽然恨起墨倾池来，是他逼他做选择，而他早就丧失了这项本领。

墨倾池像呆子一样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的喃喃问着他：“无端，你要赶我走么？要赶我走么？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你教我出家去么？”

“够了！”他猛一回身，门外的光，屋里的影，将他劈作两半，有似晕蔫的长卷山水画里抢救下来的半只怒不可遏的小纸片人，冒出扁而促的声响。“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想不明白！”

雪落大了，平地飞起小刀片，风吹过来发着叮叮咣咣的刺涩的声响。墨倾池凝立在缭乱的景象中，仿佛天地间唯一的静物，疲倦的怆然的静物。他道：“无端，人不能一辈子不明白。”

邃无端几近赌气的道：“你又曾想明白什么？”

“我不是圣人，无端，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他不断挨近他，直到把他看清楚了。邃无端冷白的脸孔虚浮着，冻的小而僵，像一瓣杏仁，仿佛年轻了许多，而他反而更加老了，眨眼死了大半个“该想明白的我都悟了，我有我的责任，责任需要理智。”

“我也不想成为谁的负担。”

“我知道，我都知道，”墨倾池无力的煽着嘴唇，喉咙里干的打颤，“你不想让我找你，我便走，走的一干二净。只是我要一个答案…..”说到这，他把眼睛转下去，看见一片空白，他心眼里也填满了空白，纯净而明朗的，没有亏欠，没有原恕，他们原已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罢了，拣回一条命，竟生出这些事端，你无需再回应我，我马上离开。”

他晓得上山的路，把一切看开了，急风骤雪也挡不下脚步。

邃无端在身后唤起他的小名：“池子！”

他把脚一顿。

“三月后去云归山壁找我，我给你答案。”

他没回头，接着走下去。雪子越落越密，织成沙网兜子，又罩住了他。回到京城，他又做回了他脸谱式的浮头浪子，鲜亮冲跳的金龙，心无定性，来去自由。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