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 【雁默，雁俏，温默】凤灼城下卷三四十五|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1.28 【雁默，雁俏，温默】凤灼城下卷三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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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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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樓發表於: 2017-01-02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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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二十一.

射声校尉一骑当先，率先沿着前往马蹄印与断枝残木追踪下去，惊见密林深处的马车残骸与遍地触目惊心的箭矢，以及中箭已死的车夫尸体，惨烈犹如战后残迹。他勒马扫视周围，不见旁人，却见遍地箭矢仿佛向着某个方向延伸。

身后隐隐传来嘈杂，想必是其他军士也追了上来，但他已等他们不及，立即驱驾追踪箭矢方向而去。

奔出密林，遍地黄沙，黄沙上依稀可辨马蹄痕迹。

追出约莫两里，就见一人一骑，一动不动，身下遍地尸骸血水。

顾不得惊骇，射声校尉急忙驱马上前，抱拳道，王上请勿冲动。他说完抬头，却见王上恍若未闻，他双目紧盯前方，却又仿佛无所聚焦。

身后杂声渐近，军士们追了上来。

可射声校尉感到周遭死寂得可怕。胯下的马儿躁动不安，不断嘶鸣刨蹄。

校尉硬着头皮开口，王上……

王上喃喃说，没有尸体，他好好的，他一定好好的……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来，眼中那种迷茫已然尽敛了去。他转头问校尉说，前方可有城镇？

校尉禀告，前方乃岩丞县，王上。

/

岩丞县县长大人自从举孝廉当上这个县长以来，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得见天颜，食三百石，领千户民，他只想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守得一家老小一枚娇妻。

他每日早晨起来，从府邸前方府衙，路过小桥流水，桥头一家卖米线的，老头都跟他熟识了，就着柳岸清河，吃一碗热腾腾的三鲜米线，进到府衙后，与县丞县尉唠唠嗑，遇事的时候给老百姓们断断案解解烦，他觉得这样挺好。

王上出现在府衙大院的时候，他匍匐跪地，还觉得是一场梦。

连下人盛上的茶都是怠慢，他亲自端着茶盏搁在王上案前，控制不住地双手发抖。

王上说，县长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县长大人直接软了。

王王王王王上，您您您吩咐，吩咐……

王上浅浅笑了，说，县长不要紧张，在此地县长才是行政长官，我不会越厨代庖，因此只是请求，县长若是为难，可以拒绝。

县长哆嗦着跪在堂下，不敢抬头窥看天颜，却从王上的笑语里听出一把刀来。

应王上“请求”，县长派出两拨人马，一拨在明，一拨在暗。奇怪的是，这两拨人马互不干涉，做的却是同一件事——找一个人。王上说，此人极好辨认，特征明显。

绿衣翠发。

两日过去了。

王上没有等到任何人带来有用的消息，却等来了黄老将军带着一帮军士飞尘赶来。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迅速排成两列，黄老将军直接进了县衙，见到王上，长剑一杵，单膝跪地。

老臣奉丞相之命，请王上回朝。

我不回去。

丞相有言，王上若是不回，请观此书。黄老将军掏出一枚绛帛卷轴，高举过顶。

王上蹙了蹙眉，接过来，展开。

书上道，王上回程遇袭，已入幽陷危，请王上爱惜龙体，速速回朝。

王上直接扔了卷轴，说，我还有事待办，此事不了，绝不回宫。

黄老将军也是一派淡定的，又掏出一枚青帛卷轴，高举过顶，说，丞相有言，王上若仍然不回，请观此书。

王上怔了怔，接了过来，展开观视。

书上道，王上受危在野，百官惶惶不安，人心浮乱，诸事待决，愿王上为朝野官民所计，万请回朝。

王上观罢，深吸一口气，缓缓收起卷轴，卷回原样，说，我自会小心行事，朝堂方面，还请丞相多多费心。

黄老将军仍然淡定，继续掏出第三枚黑帛卷轴，高举过顶，说，丞相有言……

这一次王上不待他说完，就不耐烦地劈手夺了过来，刷得甩开。

书上道，若是臣布局，城外沿路逼杀，城中天罗地网，此乃引君入瓮之计。若是臣破局，弃城避陷，走为上策。城中无人，王上勿徒劳。

黄老将军负责掏卷轴，却并不知卷轴中所写为何，王上已经扔了两个，他也准备好挨下第三个，可等了半晌，预料中的拒绝却没有下来。

将军略略抬眼往上瞧了瞧，只见王上捏着卷轴，攥得死紧。

半晌，王上合了卷轴，沉声下令。

回宫。

/

虽然众人建议夜晚不宜行路，但王上执意，于是一行人连夜兼程赶回了羽王宫。一入宫王上不待梳洗不待休憩，就直奔小院而来。

时值凌晨，院中一片昏暗，守夜的侍卫见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王上，先生已经睡下了。

王上并未理会，直冲内室。

他很急。他的确很急。但踏入默苍离卧房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他的师尊经不得吵的，一点吵都不行，就像他经不得痛，一点痛都不行。

他受伤了吗？是不是疼惨了？

就着烛火昏暗模糊的灯光，他看到床榻间卧躺的身影，再走近了，是师尊呢，他的翠色的长发散在枕间，流水一样。

他在床畔止步，小心翼翼地卧坐在地。他的师尊侧躺着，安静地沉眠着。

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颊触了触，极轻的。

次日默苍离睡醒时，映入视线的就是鸿儿趴在床沿沉睡的脸。

他没有叫他，也没有起身，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仍然那般眉目淡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后，他才开口。

鸿儿。

雁王睁开眼来，初时有些懵懂，很快清明过来，忙直起身，说，师尊，你醒了。

嗯。默苍离淡淡应了一声。

雁王连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又去拿默苍离的衣裳，说，我，我服侍师尊更衣吧。说着生疏地帮默苍离套着衣裳。

默苍离静静地任他慌乱，旋即才说道，你比我预料的回来得迟了。

雁王动作一顿。

默苍离仍然看着他，继续说，丞相三道帛书劝你回朝。让我猜猜，第一道书，为你性命安危。

雁王不语。

第二道书，为家国臣民。

雁王略动了动，继续为他穿衣，只是动作却十分艰难了。

第三道书，为我。

默苍离说，你看到第几道？

雁王跪下来，迎上他的目光。

师尊……

默苍离说，我第一日便对你说了，你为君为王，眼界所及之处，非是个人所好。

雁王错开他的目光，又捡起衣裳来为他穿戴，这一次，他的动作坚稳了些。他不看默苍离，沉沉说道，家国臣民固然大要，师尊也不能不顾。

默苍离还是那般毫无起伏的口吻，清冷短促的声音，孤寒料峭地，甚至在雁王听来有些冷刻凉薄地，刀一般刺入他的耳朵。

默苍离说，如此优柔缠绵，成何大事？此事虽小，却也见微知著。若下一次，祸及国民你又当如何？难道你也要因为一人之由，弃万民于不顾？

那又如何！

雁王倏然起身，他走出几步，背过身去，缄默片刻，似乎在克制，蓦然他冷笑两声，回过身来。

家国大业？万民生息？哈哈，师尊，你太看得起你的徒弟了。什么削侯定国，什么苍远图南，我从来就不曾在乎过。

雁王瞪视着他的师尊，一字一顿说，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我才去做。

默苍离望着他，久久不语。

终是雁王打破对峙，缄默离去。

默苍离听到他在外头碰到冥医，冥医似乎是在对他喊，放声唤说，哎哎鸿儿，什么时候来的不留下来一起吃早饭吗喝碗粥也好啊。大概叫不回来，没得到回应，又低声嘟囔，这小兔崽子，什么脾气……

下一刻冥医就进屋来了，见到他坐在床上，说，我刚才碰到鸿儿出去，他脸色不太好啊……他顿了顿，试探着问，你们吵架了？

默苍离不语，垂下眸子。

冥医最不能见他这个样子了，忙上前来，柔声连说，多大点事儿啊，鸿儿还能真生你的气不成，回头跟他软软说两句话，也就行了，还不是好好的……说着继续给他穿好没有穿完的衣裳，试图转移他的注意，便说，我熬好粥了，你先洗漱，我给你盛一碗，半个时辰后你也好喝药，这回来到现在还病着呢，可不得好好养些时日。

/

鸿儿早晨方走，是不可能来问安了。默苍离便一直等到晚时，用过了晚膳，坐在榻上小案前，捧着一杯泉山毛尖，面前摊开一本书，等着鸿儿来。

可已经很晚了，鸿儿还是没有来。

他拿过一直放在小案一侧的古铜镜来，又拿着那竹青的绸布，无聊地擦着。

他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镜面斑驳着，些许锈迹附着，甚至稍带狰狞。中途冥医进来陪他说了说话，他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冥医见他真好好的，放下心来，白日里还一直忧心着他，想来也是多虑了，便又嘱咐几句，去做今天一日里拖下的事。

冬日天色总黑得快些，晚膳过后没一会儿就暗了下来，很快，便黑得如同半夜了。屋外宫人们点起了灯笼，灯光照着屋前的积雪，反射出一层温暖的光。

拉开门扉之前，默苍离还真没想到屋外这么冷。

他想是不是回屋拿件厚衣披上，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跳出来转了一转，就被他以嫌麻烦的理由扼杀掉。挑着小灯笼，他走在去往晨宫的路上。

走出小院几步后，他才开始后悔方才没回去披件衣裳，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耐寒力了。可转念又一想，反正鸿儿晨宫也不远，几步的路，便也懒得再走回去。

他走到承情殿时，晨宫服侍的宫人见到他着实愣了一下。冬日里冥医给他屋里收拾得暖暖哄哄，默苍离在屋里穿着单衣，赤脚来回，也不觉得冷。

可严冬寒夜，谁敢穿一件单衣出门啊。尤其宫人们还记得这位先生身体不好的，当即马不停蹄扑进去告知了王上。

雁王一听师尊来了，先是一惊，不待如何反应，就见默苍离踏脚走了进来。又见他竟然穿得如此单薄，急忙上前抱在怀里，那躯体入手冰一般的冻人，仿佛化作一道道利剑戳进他身体里。一边让人去煮些姜汤来，一边抱着默苍离塞进厚毯里，给他抱来暖手的小暖炉一起塞进厚毯里，又提来炉子放在旁侧。

一切打理妥当了，雁王抱着他，小心地为他揉着僵冷的胳膊，说，天这么寒，师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穿成这样，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好好将养，明日一定又要病了……

他一边念，一边心里想，他的师尊可以运筹帷幄，怎么却总是不会照顾自己。他想，以师尊这三级残障的生活能力，假使没有冥医在侧，恐怕活不过三天吧。

他自己默默想着，忽然感觉手上异动，略回了神来，低头见默苍离从厚毯里伸出手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低头正好迎上师尊在他怀里望他的目光，那目光蓦地就让他心里结结实实痛了那么一下。

有一瞬间，他真想以死谢罪了。

明明这么怜惜的人，为什么却一而再地伤害他。

将师尊抱紧了，埋到怀里去，不要再看他那样的眼神。他不住说，对不起，对不起，师尊，对不起。

默苍离窝在熟悉的怀抱里，放开他的袖子，改去抓他的手。

当晚默苍离就宿在了承情殿，雁王是绝对不忍他再到寒风里去走一趟的。睡前让他泡了一个热水澡，半求半逼地教他喝了一碗热姜汤，夜里睡觉时，还仔细地掖了被角，妥帖地抱着。

第二日起床，默苍离还是病了。脸色恹恹地泛着潮红，身上发烫，手脚冰冷。

雁王让人急请冥医，旋即叫住，改请太医。宫人得令，正要出去，又被叫住，王上顿了一顿，说，还是去请冥医。

鸿儿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师尊病了，第一反应叫冥医，但旋即想到，默苍离病在他床上，冥医来见到少不了指着他一顿骂，太医就不一样，太医哪敢骂他啊。但还是不妥，默苍离体质特殊，一直都由冥医照看，说不准有什么旁人不知的忌讳呢，若是让外人一不小心医错了，他肠子悔青都无济于事。

冥医火速赶来，二话没说拉着默苍离把了脉开药，药方扔给宫人，果然下一秒就是回过身指着雁王就是一顿骂，骂完雁王他还扭头去骂默苍离，默苍离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别过脸沉默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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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儿又炸毛了，师尊表示：你还要我怎样，能怎样

我是一个不断更的楼主【e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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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jenj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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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17-01-03 07: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精彩好刺激的鋪排
王駕的馬ㄧ般很穩定，駕車的車伕該不會受人指使，把車開到密林，自己也被滅口
葛生老頭不是陰謀者吧，ㄧ看就是被嫁禍
所以師尊以身試險是為了引出凰后嗎
放蛇什麼的感覺就像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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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nie56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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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樓發表於: 2017-01-04 00: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現在看起來鴻兒好感度max 師尊好感度不知道有沒有max 但反正他是不會放棄鉅子責任這樣下去鴻兒遲早要倒楣鴻兒你接下來要堅強阿...我會燒香給你禱告的!
另外很能理解鴻兒為啥生氣= =

之前我玩一個雁默的同人遊戲第一次玩到了鑄心場景給選項我選不殺然後我就進了BE 然後接下來好幾次通到結局我也是差不多的選法全進了BE 於是我火氣就上來了我當時心裡活動大概跟鴻兒差不多的鬧法
「全天下人死乾淨了我就不想殺你你咬我阿!?」
額好吧一個遊戲而已我至於這麼不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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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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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7-01-04 15: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节二十二.

王上垂眸看着丞相呈上的折子，交代了这次遇袭事件的所有后续。当此之时，北延侯已锒铛下狱，岩丞县长亦同，其余人等，视其情节轻重，依法论罪。

丞相说，北延侯主谋行刺，岩丞县县长配合，在岩丞县城中布下天罗地网，无奈竹篮打水一场空，猎物压根就不进陷阱。

他至始至终没有提默苍离，但雁王明了，他已经知道了。

沈翌不戳破这层窗户纸，他更不会主动提及。他不想去探究沈翌是何时知道、如何知道，或者出于何种目的，知道便知道吧，他们总是有千方百计、算无遗策。

只是令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竟然感到有些寒心。也不知这寒心是出于沈翌的隐瞒，还是出于这其中犀利的算计。

可平心而论，他想不出他有什么需要寒心的理由。

这座羽王宫，围绕权力中心，他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多少人来人往，多少生而复死，在他跟前飞黄腾达的，在他跟前死无全尸的，他早就惯然处之。

默苍离不也是吗。

有什么可寒心的。

收了折子，盖起来推到一边去，他说，丞相辛苦了。

沈翌瞧着他没说话，直到王上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才答说，沈翌不才，未能防微杜渐，未雨绸缪，令王上陷危，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听着沈翌的话，听他说完，略笑了笑，说，丞相言重了，丞相是我朝栋梁之臣，不可自轻。

他言罢去看沈翌，却见丞相已然撤开了视线，一如臣子面朝君主一般低垂双眸，以示恭谨。他微微一愣，却听沈翌说，虽说北延侯已然招供，但此次行刺，却仍有蹊跷之处，臣不敢妄断，请王上示下。

他明白沈翌的意思。这次刺杀，显然针对默苍离而来。策天凤的身份乃至存在都仍在隐藏之中，千里之外的北延侯是如何得知他的消息，又是为何要布下杀局谋害于他。北延侯想一人担下所有罪责，无论如何都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但默苍离身份特殊，所以沈翌才会试探他的意见。

再往下查，势必与默苍离有关。

王上缄默良久，沈翌始终恭谨而坐静静等候。直到王上打破寂静，略带犹疑地开口。

/

以病中不宜移动为由，雁王将默苍离留在承情殿养病。冥医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某一日的某个时辰的某一刻，看他的目光中仿佛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端的是复杂难懂高深莫测。

雁王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怵，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他。冥医拍拍他的肩膀，好似鼓励，又好似提醒，他凑近了低声说，你师尊身体不好。

这个我知道啊。雁王心道，不明所以冥医何以突然对他说这句话。但冥医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言罢之后又拍了拍他，拂袖而去，留下谜一样的背影。

雁王端着药碗，眼瞅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一枝白梅凌雪傲放，梅枝调皮地逾越了生存范围，延伸到屋里来。默苍离趴在床上，无聊地盯着那枝梅花，几乎连它几条分叉几道沟壑都能牢记于心。

养病什么的最无聊了。默苍离想。若是鸿儿在，还可以陪他说说话，鸿儿不在，他只能睡觉，睡觉本来也是一件享受，可当整日里除此之外别无他事，再享受的事也变成折磨。

雁王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默苍离半坐起身，趴在床头发呆的模样。在他进来后，默苍离的视线转到他身上来。

他走过去关了窗，才回来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默苍离的肩膀，没有被褥覆盖的上身浸着凉意。他抓过毯子来将师尊裹了。

端起药碗，师尊，喝药了。

默苍离缩了缩，问他，杏花呢。

他去兰台了。雁王眼里露出坚定的光，笑着说。但他把监督你喝药的任务交给我了，师尊，不要负隅顽抗，乖乖喝了这碗药，万事好商量。

默苍离忍不住把他端碗的手推远一些，说，你放在那里凉一凉，我没说不喝。

雁王不吃他这套，说，这个温度正好的，冥医说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默苍离不悦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回头看他，脸上写满痛惜。随便一个外人便让你唯唯诺诺马首是瞻，鸿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有个帝王的气度和威严。中原大地朝代更迭白驹过隙，气数将尽的征兆就体现在君主日复一日的衰弱残疾中。

喝个药而已，有必要上升到这个高度吗！

雁王觉得他快要维持不住微笑表情了，见师尊严整肃穆，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若换个时间换个情境或许就被他蛊惑了。雁王也不逼他，反而收回了端碗的手。

他略笑说，师尊，你不会是怕苦吧？

说完不待默苍离回应，又是幽幽一叹，也是，药是苦了点，霓裳小的时候，每到吃药的时候，也是撒泼哭闹不肯吃的。那时她每回喝完了药，怕苦就吃一种糖粉，容我回头想想，也给师尊寻一些来。

默苍离不悦的眼神更不悦了，当即夺了碗过来。下口的前一刻他还是犹疑了一下，略抬眸便见鸿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索性一鼓作气喝个干净。

雁王忙替他拭了拭嘴角，收拾妥当。默苍离紧闭着眼，和体内翻肠倒肚的恶心作斗争。正万分辛苦时，牙齿被撬开，口中滴溜溜被塞进来个小球，甘甜清香，入口即化。

他还有些忿忿地，感觉那只手指将要离去，狠狠就咬了一口。谁料那只手指却极是机灵的，仿佛预料到他的报复行为，飞快地抽身而去，害他咬了个空。

雁王本意只是喂他吃颗糖而已，倒被师尊的小动作勾起玩性。纤长的指尖再次抚上下唇，叩开齿关，他感觉到柔软湿热的物体在指尖擦过，坚硬与柔软的交相呼应让他升起一种奇妙的感受，不由地搅动手指，在狭窄空间里逗弄躲无可躲的软舌。

抽出的刹那他早有防备，默苍离果然还是咬了空。

呜。

雁王见他突然十分痛苦的模样，忙问他怎么了。默苍离捂着嘴巴红着眼睛看他，他怔了怔，旋即乐不可支。得意忘形，脱口就说，师尊，你能笨到这个地步也是绝代，真的。

明明是他先动手的，害自己受了疼，不安慰就算了，还取笑。默苍离不能说话，别过脸去，表示自己的不满。

笑倒在床上的徒弟见好就收，笑够了爬起来，掰过赌气的师尊，说，好了好了，师尊，伸出舌头我看看，有没有咬伤。默苍离伸出舌头给他看。

好好的，万幸没咬破，师尊你牙齿不够尖呀。

默苍离说，可是很疼。

雁王想了想说，那没有办法了，要不师尊你也咬我一口，我们一起疼？这回我真不躲。

默苍离说，滚。

劝默苍离喝药是个艰苦卓绝的工程，且永远没有一蹴而就。短短几日下来，雁王便感觉自己声东击西兵不厌诈的攻击与防御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晚上他抱着默苍离一起入眠，虽然屋外天寒地冻，屋子里却暖意晕浓，被窝里更是舒适温暖。默苍离时不时往他怀里蹭蹭，总是僵冷的手脚也被捂得暖洋洋的。

默苍离睡眠虽浅，却很容易入睡。他早早地就闭上了眼睛，雁王却一会儿闭上一会儿睁开，折腾到半夜都了无睡意。

这段时日发生的诸事，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他根本无法控制这种闪回。密林中的箭矢、黄沙地上遍地的尸体、他在默苍离面前怒吼的言辞。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底生寒。

你说你不要爱你的徒弟，你说你只要有用的徒弟。你要我改弦更张，我便改弦更张，你要我削侯定国，我便削侯定国。我已经很努力了，去做你想要的、有用的徒弟。

可是伪装的终究不是真的。

你一定很失望吧。

你一定失望了。

/

宫女给他行了一礼，柔着声音说，王上正在沐浴，先生请稍候。

默苍离点了点头，表示他接受到了王上正在沐浴的消息，但脚步却不曾停，没有半点要稍候的意思。浴室里草木叠障，水池边一株粉樱开得姣好，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常年花开不败。他倒不觉得稀奇了，游历九界以来，就属羽国最舍得在玩乐上下功夫。其实这很好理解，羽国长年安治，少有战乱，不必居安思危，不必枕戈待旦。饱暖思淫欲嘛。

鸿儿泡在池中，正趴在池边青石上闭目养神，那株粉樱就在他上方，时而飘落一片花瓣，悠悠荡荡地，落在水面上，落在他头上。

默苍离走过去，雁王睁眼瞧他，笑了笑，说，师尊。

嗯，我回去了。默苍离说，他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便要住回小院去。

雁王扯了扯他的衣摆，默苍离便在池边坐下来，雁王扒拉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趴在他腿上，也不管自己一身水沾湿了默苍离，懒懒地说，师尊一直住下去，我又不会赶你走。习惯了师尊你睡在我床上，你一走，万一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才几天，你的习惯形成倒是真快。默苍离一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关系，我可以到师尊那里去蹭床。雁王不以为意说，又忽然心血来潮。师尊，下来陪我泡会儿。

默苍离摇摇头说，不了。

雁王却已经在动手剥他衣裳，他这样蛮横默苍离也见怪不怪了，温顺地任鸿儿一层层脱掉他的外裳里衣，浴室里温度颇暖，可突然赤身裸体暴露在空气中，还是不由得冷。

雁王的手摸到他左腕处，蓦然顿了顿，然后他准备动手将琉璃串解下来。一瞬间，其实只有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默苍离本来柔顺的身体一僵，这不明显的拒绝让他突如其来升出一股莫名的戾气，几乎粗鲁地抓起默苍离的手，解下了琉璃串，扔在脱下来的衣服上。

默苍离没有阻止他，任他解了下来。他这才恢复如初，笑意盈盈的，仿佛刚才的暴戾不曾有过。

他扶着默苍离下水，一边瞧着师尊的身体，顺手拨了拨默苍离的那处，笑着说，师尊这里长得真没出息。

默苍离看也不看他，说，没你有出息。

雁王得意笑了，便拉着师尊的手摸摸自己的。还真没我有出息。

默苍离收回手来，说，幼稚。

温热的水包裹全身，祛尽所有的寒意，仿佛浸着皮肤的毛孔，丝丝缕缕渗透到四肢百骸。默苍离仰头，见樱树正在上方，热气氤氲着，犹如一片粉色的流云。鸿儿从一旁抱过他的时候，身体很配合地便靠了过去。他的躯体比他的意识还要习惯于鸿儿的拥抱。

他的徒弟笑着说，师尊你好瘦，一拳下去就没有了，杏花怎么也没把你养胖一点。

默苍离说，你叫他杏花，他要跟你炸毛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默苍离扭头看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

雁王露出不满的表情，蹭了蹭他说，师尊，我们才是一伙的，你当然要站在我这边。

默苍离淡淡说，我哪边都不站。

师尊，师尊……鸿儿继续蹭他，哀哀地叫。

默苍离被他叫得头疼，冷清的声音略带正色，说，上官鸿信。

可鸿儿不理他，继续抱着他软磨硬泡。默苍离都想翻白眼了。他望见水池畔浓密的花枝，突然想，若是一只小鸟站在那枝头，朝下望着他们俩，是幅什么样的场景呢，也许就像一只小雏凤缠着大凤凰要吃食。

他不禁失笑，扭头去看鸿儿，鸿儿也瞧着他，两颗眸子清亮亮的。他说，好了，我站在你这边。

那双眸子立即盈满笑意，掩不住的喜悦，他把默苍离抱个满怀，说，师尊你真好。

很久以后，默苍离坐在琉璃树下，风吹着一树琉璃玲玲作响，他在模糊的古铜镜面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仍然不能忘记那日鸿儿带笑的眸子，如今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睛了，而他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却变成绝妙的讽刺，狠狠地扎在心底最深处。因为每思及一次，他便会下意识地回应：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可即便再怎么高瞻远瞩算无遗策，默苍离也无法算到那个很久以后，此时此刻他被鸿儿紧紧抱着，便习以为常地迎合他的亲近。

雁王揽着他便开始在他身上到处摩摩挲挲，自上往下，一寸一寸，十分细致。

默苍离扭了扭，说，鸿儿，你做什么。

雁王回答说，帮你洗浴啊。默苍离说，我还当你在搓黄瓜呢，搓了干净好一口吃掉。雁王笑了说，师尊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这没二两肉的，就算吃掉都不划算。

默苍离便也不再管他，慵懒地向后靠在池边，那些石子早被水温泡的温热，索性闭目养神，随他折腾。直到鸿儿的手摸到他胸前一点时，兴起故意捏了捏，默苍离一颤，低吟一声，睁眼瞪了他一眼，他又捻着拨了拨，直弄得那里迅速发热泛红。默苍离微蹙着眉，伸手搁在他腕上，不知道推据还是鼓励。

雁王心满意足了，才放过他的乳尖，继续往下。很快他把师尊上上下下都揉了一遍，默苍离特殊的体质让他身体一片红，却又很快消退下去，不见痕迹。雁王用力不大，再用力了会留下淤青，那时就不是好玩，他该心疼了。

过后雁王抱着他一起靠在池边，静静地不说话也挺好。

下水前，雁王拔了自己头上的长簪给默苍离绾起头发，他自己的披散下来，在水中晕开一片。他的头发比默苍离长很多，平日里束着高髻都过了腰臀，放下就更不必说了。平民百姓倒不讲究这个，但羽国公卿世族上至王室却皆尚长发，更有几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断的意味。

雁王头发暗红近乎墨黑，间或夹杂些许较浅的红。默苍离在水里拨了拨，看那些发丝缠绕飘荡，说，鸿儿，我帮你洗头。

雁王扭头看了看他，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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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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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54樓發表於: 2017-01-04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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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0樓jenjenjen于2017-01-03 07:32發表的 : nQ:ml
好精彩好刺激的鋪排 @4G.(zW
王駕的馬ㄧ般很穩定，駕車的車伕該不會受人指使，把車開到密林，自己也被滅口 }9L 40)8
葛生老頭不是陰謀者吧，ㄧ看就是被嫁禍 l-DGy#h+z
所以師尊以身試險是為了引出凰后嗎 7V9%)%=h|
放蛇什麼的感覺就像是女人啊 g`%ED0aR
....... :pA=V

老头表示：老夫只是打酱油啊老夫很无辜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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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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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55樓發表於: 2017-01-04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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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1樓winnie56aaa于2017-01-04 00:59發表的 : |1_$! p
現在看起來鴻兒好感度max 師尊好感度不知道有沒有max 但反正他是不會放棄鉅子責任這樣下去鴻兒遲早要倒楣鴻兒你接下來要堅強阿...我會燒香給你禱告的! <2o.,2?G
另外很能理解鴻兒為啥生氣= = [I+)Ak5
)rs|=M=Xk
之前我玩一個雁默的同人遊戲第一次玩到了鑄心場景給選項我選不殺然後我就進了BE 然後接下來好幾次通到結局我也是差不多的選法全進了BE 於是我火氣就上來了我當時心裡活動大概跟鴻兒差不多的鬧法 ="#:=i]
「全天下人死乾淨了我就不想殺你你咬我阿!?」 3/A[LL|
....... P-E'cb%ub

道友不是说的归鸿吧？那游戏有过H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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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nie56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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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56樓發表於: 2017-01-04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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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4樓qiduan于2017-01-04 15:22發表的 : Fl#VKU3h
!5E%W[
i)ES;b4
道友不是说的归鸿吧？那游戏有过HE吗。。。 Vav+$l|j@

歸鴻有HE 我火大了直接找攻略了然而我最喜歡的結局是某BE 鴻兒發瘋了把擦擦打暈鎖在自己宮殿裡我覺得鴻兒這件事做得太對了你就把擦擦鎖在宮裡一輩子吧! 雖然沒多久鴻兒就被擦擦幹掉了XDDD
HE的結局擦擦和雁王都活著彼此也都喜歡對方並住一起了但我毫不懷疑只要有必要擦擦還是會拿自己的命當消耗品雖然治癒但感覺像夢一樣不真實總感覺不安穩...
喔對了這種作死的習性跟溫皇倒是有點像了不過照擦擦跟溫皇說的然而方向不同溫皇堅定的作死意志被鳳蝶擋下了但是擦擦的作死意志似乎更上一層樓...

你文裡的冥醫用複雜的眼光看雁王說你師尊身體不好... 我立刻想歪了他身體不好你別太激烈啥的(掩面

PS:剛想到一句話同是天涯作死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溫默相遇大概就是這樣了

[ 此帖被winnie56aaa在2017-01-04 17: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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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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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57樓發表於: 2017-01-04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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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5樓winnie56aaa于2017-01-04 16:38發表的 : dV2b)p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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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鴻有HE 我火大了直接找攻略了然而我最喜歡的結局是某BE 鴻兒發瘋了把擦擦打暈鎖在自己宮殿裡我覺得鴻兒這件事做得太對了你就把擦擦鎖在宮裡一輩子吧! 雖然沒多久鴻兒就被擦擦幹掉了XDDD 1O3<%T#LOZ
HE的結局擦擦和雁王都活著彼此也都喜歡對方並住一起了但我毫不懷疑只要有必要擦擦還是會拿自己的命當消耗品雖然治癒但感覺像夢一樣不真實總感覺不安穩... *l?% o{
喔對了這種作死的習性跟溫皇倒是有點像了不過照擦擦跟溫皇說的然而方向不同溫皇堅定的作死意志被鳳蝶擋下了但是擦擦的作死意志似乎更上一層樓... K`_E>k
....... ]O9f"cj

擦擦活着的时候无论跟谁都有种命中注定BE的bug，人神无救。。归鸿一直没去玩，听说非常虐但非常美的样子

杏花就是那个意思，可惜鸿儿没有领会(ಥ _ 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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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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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58樓發表於: 2017-01-06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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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二十三.

宫人奉好茶盏，静默地退出，冥医随即进来，便见默苍离垂眸喝茶，这当然司空见惯，但今日有一点不同寻常。默苍离手边小案上搁了一只木盒，挺显眼的。

他一边问是什么，一边好奇地揭开盒盖。

揭到一半他就一把丢开，嫌恶地拧起眉头，沉声说，什么东西，拿出去埋了，不，烧了！

默苍离喝了一口茶，悠悠说，这是师妹送给我的礼物。

相较之下冥医非常不淡定，他倒吸一口气，冷笑说，又是你那夭寿的师妹，这算什么礼物，恐吓吗。

默苍离说，相反，她在向我赔礼示好。

冥医说，用人头？你们师门示好的方式挺别致啊，那下次她要给你表白，岂不是要送两个人彘才够诚意？

杏花，你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默苍离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谁？你仇人？

这是她的心腹亲信。三年选材，七年淬炼，十年心血，当真不易。

那怎么舍得杀了。

因为他不听话。他背着师妹给我设局，想置我于死地。

呵呵，没想到你师妹对你还是真爱啊。她说是这人设的局，你就相信是他，万一是你师妹自己犯罪未遂，找了个替罪羊呢。

如果真的是师妹，那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冥医闻言不禁扬眉，你师妹这么厉害？

默苍离说，我并非指她高明，而是指她识时务。

冥医不解，什么意思？

默苍离看向他，说，因为我们是对立的。在她处心积虑取我性命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而她知道杀我不易，杀之未遂，反而让我按图索骥，徒引火自焚而已。所以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她不会轻举妄动。

冥医说，我听不出你是在夸她还是损她了。

默苍离说，大概她现在所处境地自顾不暇，无奈之下，向我示弱言和。

冥医虽然不明白他们的前因后果，听到这里还是忙说，你千万不要被蛊惑了啊，他们这种人哦，你一给她机会缓过气来，她就咬着你不放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趁她现在式微，赶紧下手啊。

默苍离却轻轻笑了，说，何必赶尽杀绝呢，我的师妹，我自然是怜惜的。更何况，就算她全副武装，我还会怕她不成。

/

淮侯起兵，五路诸侯联军。王上搁下奏折，笑容可掬地望着殿中文武众臣，说，众卿有何想法。

敬元殿一时静默无声。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了看坐席之上兀自清风朗月的丞相大人。

终于一人离开坐席，站在殿中，说，王上，淮侯此次起兵，非独他一人之力，更联合了周遭大小五路诸侯，于、邱越国等强侯也俱在此中，声势浩大，不可小觑啊。

他话音甫落，黄老将军便冷哼一声，于国、邱越国等地也算得上强国，一群猪狗。他起身来，跪到殿中，说，王上但给老臣三万铁骑，不取那淮侯人头，老臣提头来见。

王上说，老将军勇毅过人，钦佩可嘉，可也不必动不动就提头来见……

这边又走出一人说，王上，吕大夫所言在理，我朝少经战乱，历来是民安兵逸，乱贼来势汹汹，朝野臣民惶惶不安，王上切不可听信武将轻断。

又有人接着上一位不卑不亢说，乱贼起兵，五国联军，说到底，皆是削侯之事违天害理，才招致诸侯不满，怒剑所向，与其忧虑眼前祸事，王上当考量长久之策。

下了朝，王上来小院给师尊请安，说到上午朝堂之事。

王上叹说，这还没开打，他们就掐成这样，要是两兵交战，又鏖战不下，他们还不得炸成一锅粥……唉，我又想起代单关战时的日子了，生不如死。

默苍离也不管他要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冷言道，跳崖、自刎、火焚，一了百了。

得不到关怀的王上幽怨地看了师尊一眼，只好自己爬起来，坐在案前，略正色说，师尊，我考虑过了，淮侯打出联军的旗号也有半个月了，可这半个月里，依旧屯兵原地，寸尺不进。这有违常理，若我带兵，兵贵神速，直取凤灼，打个措手不及。说着他摇了摇头，总结道，这其中恐怕有猫腻。

默苍离擦着他的宝贝铜镜，说，仓促联军，五路诸侯，其中于国、邱越也非小志之辈，五路联军之间，大抵各有志向，并非齐心。

雁王说，早知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徒有其表。

默苍离放下镜子，看了他一眼，雁王被他看得一愣，才听他说，鸿儿，难道你看不出其中的胜机么？

/

长归殿。

王上直接下到堂下，不拘一格地在案前席地而坐，并殷殷切切地倒了一杯酒，连说，来来，丞相，我们一醉方休。

丞相扬眉瞧他，不动声色。大抵是在揣测他的这位喜怒无常的王上今日又是哪种画风。伴君如伴虎的日子，真不是人干的。

王上说，贼子起兵，丞相可有妙策退敌？

丞相端正说，一介文臣，略可知书晓礼，兵法却非我所长，不敢越厨代庖。风闻新兵正在操练中，淮侯来攻，何须惧他，正好一试锋刃。

王上摇头说，这不好，不好，是药还有三分毒，何况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上兵伐谋，其次伐兵。

沈翌垂下眸子，缄默许久，旋即浅笑，抬头说道，淮侯联军谋反，不外乎愤懑于臣削侯之策，王上可取臣项上头颅，献于淮侯，自可去免战事伤民。

王上凛然说，丞相这样说就不中听了，我既用你，自然护你，小人谗言岂可动我心智，丞相多虑了。王上拍了拍他，又说，何况你我皆知，那淮侯早已反意，借此时机，不过图个出师有名而已。

沈翌闻言不语，只默默瞧他。

这目光莫名地就让雁王有点心虚，他几乎快要绷不住了，沈翌终于收回注视，淡漠着说，生时得遇王上，沈翌何其有幸。言罢浅笑，又如往常一般，说，尝闻淮侯风流之名，恋柳贪花，小小一座穹州府，却聚天下美色于一堂。

他笑着说，恕臣直言，王上的东西后宫，比那穹州府，可要差远了。

王上听他不比别人，又傲娇了，作不屑状，说，这很值得自豪吗。

沈翌笑说，值得与否姑且不论，王上需要着眼的另有所在。凡人皆有嗜好，嗜好有时也可转成软肋，王上不妨便投其所好，教他所好变所恨。

雁王闻言略作思忖，便问，丞相想必已成案在腹。

沈翌说，王上明鉴。为此，此回进宫，特意为王上献上一物。

何物？

他话音甫落，便见殿外徐徐走上一人，一直至她全身立在殿门之前，雁王都没有出声。

沈翌见此状，也是预料之中，向那女子招招手，说，过来。

少女拜了拜，提裙移步，进入殿来，又跪在殿中，匍匐而拜，不敢抬头。

沈翌说，此女乃公族之后，因家道中落，流离困苦，被我收作府中侍女，年方十七，唤作子衿。言罢，又转向女子说，还不给王上见礼。

少女乖顺拜礼。

嗓音也如莺如凤，缠入心神。

雁王好不容易才略略收回心神，转回向沈翌说，十七，十七只比霓裳大了两岁呢。

沈翌说，公主身份尊贵，贱婢岂能相提并论。愿王上勿作此言，辱没了公主，也摧折了王上。

雁王闻言，神色微冷，说道，我当初携霓裳居于黎安坊下，亦不过是孤幼儿女，无凭无恃。依丞相言，我也不过走卒而已。

沈翌不为所动，反而更进一步，说，王上非此女，此时非彼时。王上纵使蒙难，却自有凤神护佑，天命在身。话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又笑着说，不过人有祸福无常，此女或许时来运转，苦尽甘来，王上亦可如凤神，予以护佑。

雁王一凛，问，何意？

沈翌说，王上不妨收她作义妹，出入皆伴随左右，此乃无上荣宠。

雁王也是慧心的，听他此言，又思及之前对谈，说，你想把她献给淮侯，作为筹码？我那皇弟虽然算不上明主，贪色也罢，却到底也是一方君侯，怎么可能只为一介女子就放手天下。

沈翌依然说道，绝色佳人，若只作一筹码，未免可惜了。

/

虽然前方战事未决，但王上仍是淡定从容的，全不似当初代单关之战那般焦躁忧虑。十日前前叛军终是攻城开战，诸侯观望，王师亲征，朝廷排遣信封的将军叶汲带兵御敌，至今尚待战果。

此时正值春雪消融，万物复苏。迎春花金黄满园，枯枝抽芽，草被新绿。

窝了一个冬天，霓裳就像被放出笼的鸟儿一样欢呼雀跃，撒丫的活蹦乱跳，全没有一点一国公主该有的端庄矜持，宫人远远候着，早就见怪不见，倒是王上在后头一路追着，不断说跑慢一点回头又要摔了。

找了一处开阔的草地，霓裳总算消停下来，拾掇好风筝和风筝线，熟稔地放上天。

王上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站在不远处看她。在他身边，还立着他近来新收的义妹子衿，陪他一同望着不远处霓裳奔来跑去好不欢乐。

宫人们麻利地置办软席小案，点心酒水，地方也选的妙，花前荫下，视线开阔，距离公主玩乐的所在，不近也不远。春日里阳光和煦，今日更挑选的水一样轻柔，微有清风拂面而过，恰可撩动柳夜如蝶。

看了霓裳一会儿，雁王既痛心她不修边幅，又喜爱她无忧无虑，左是忧愁，右是欣慰，最后只好暗叹一口气，扭回头来，不看了，看了心烦。

便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子衿。第一次见到这女孩，她便一身素衣白裳，头上也无甚装饰，素得紧，也静得极。如今贵为王妹，衣着首饰自然也随之华贵，但仍然素色，只在袖间腰际绣着细致简约的金丝，权添颜色。

自从沈翌告知他此女将作何用，雁王看她的心情便不同寻常。

他是有些抗拒的，但他仍然接受了。直到现在，也不反悔。

心中千头万绪，面上云淡风轻。雁王见她一直望着霓裳那边目不转睛，便笑了笑，问，你也想去放风筝吗？

女孩回过头来，她有些意外王上的突然问话，却并不诚惶诚恐，只摇了摇头，旋即向对面的王上浅浅一笑，轻声说，公主的风筝很好看。

那是我做的。霓裳总爱缠着我给她做这做那，拖她的福，我以后当不成王上也至少有门手艺傍身。王上笑着说，你喜欢吗，我也帮你做一个。

她眨眨眼睛看了看王上，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摇摇头说，不敢劳烦王上，臣女从旁看一看，便已满足了。

是臣女，非臣妹。

王上也没有对此再说什么，笑笑便过。

这样陪霓裳疯了一个上午，中途霓裳还兴高采烈地爬上树去捞鸟蛋，看得雁王在树下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脚滑掉下来。回转之后，略作更衣梳洗，于长归殿接见几位大臣，直到午时在晨宫与公主同子衿用膳，小憩，醒来批阅奏章，略晚些时，来给师尊问安。

默苍离又挪回了小窗下坐着，但乍暖还寒，暖球没有撤，毯子也还是厚的，屋里不再如冬日里那样风雨不进，门窗多是洞开，于是默苍离反而穿得比寒冬时还要多些。

雁王陪师尊下了一盘棋，惨不忍睹。他却不以为意地，反而兴致勃勃地说，师尊，我们做个约定，若有一日我下棋赢了你，你要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

默苍离说，你有何愿望，不如现在说出来，或许我就能满足你。

雁王说，这样多无趣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不过愿望么，一时倒是没有，我得慢慢想，想个奴隶翻身把家当的要求，要空前绝后，决不浪费。

默苍离说，你慢慢想，有多宏伟想多宏伟，反正永远只是幻想。

雁王笑说，这是为人师表该说的话么，做师尊的难道不该都希望徒弟青出于蓝。师尊，你简直霸道成自然，无药可救了啊。当然，后一句他只能放在心里默默想。

你会青出于蓝的，只是我……默苍离轻轻说着，却蓦地戛然而止。

雁王正一颗颗收着棋子，听他话说一半，便问，你什么？

默苍离重新慢吞吞擦着镜子，继续说道，只是我怕你太笨。

雁王表示敬谢不敏，得意洋洋说，我如果真笨，师尊又怎么会收我为徒，师尊既然收了我为徒，自然看上我的资质可造。

默苍离冷哼一声，说，你哪儿来的自信在我面前谈资质。

室内飘散着淡淡的熏香，雁王一边捡着案上的甘梅吃，一边去看另一方小案上搁置的香炉，镂空的香炉上方丝缕袅袅，却并非青烟，而是白雾，水雾。

看了一会儿，他索性走过去，将那小炉抱了过来，揭开炉盖，内中所装不是灰烬，反而是半炉水，白雾便是从这水面上氤氲而起，看起来倒像是滚热沸汤的腾腾热气。

他将小炉抱近后，那香味愈发浓重了。

雁王拿一支木雕的长枝，拨了拨炉中之水，水中有块状物沉沉浮浮。他边问说，师尊用着这香可好？

嗯。

我早该想到给师尊拿来的。雪岳鸟可暖身暖心，阳盛者用之则燥，不过师尊这样体寒的，最合适不过了。他取来一只锦盒，打开来里头盛着一盒白色晶体。雁王取出一粒，放入香炉水中。

默苍离看着他动作，说，我第一次见有溶于水而燃的熏香，大开眼界。

雁王笑了笑，说，雪岳鸟是羽国特产，别处没有的。虽作此名，其实它是种矿石，极是稀少罕见，因而师尊未曾听说，也是常理之中。民间几乎难见，宫中大多用作太署入药，用作熏香的，倒是少之又少。是以一直未曾思及，说起来多亏霓裳那一病，药方中有此一味，方才想起。

默苍离静静听着。

雁王又说，雪岳鸟已是稀罕至极，可在此物之上，还有一类更稀罕的，师尊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一粒晶体横陈在雁王掌心，不同于雪岳鸟白质，它晶莹剔透，其间一抹朱砂。王上手掌一翻，这晶体下坠，堪堪落入默苍离杯盏之中。刹那间白雾蒸腾，再看时，杯中已空无一物。

它叫雪岳鸟心。雁王说。

他端起那杯水，递至默苍离面前，意思不明而喻。默苍离接过来，摇着杯子瞧了瞧，便喝了。

后来，当雁王已明了默苍离的身份诉求，那时两人已经反目成仇天各一方，他曾想过他的师尊当时毫无犹豫地喝下他递给他的那杯水，这背后可能隐喻的意义。但他还不及如何感受体悟，便被心底骤然窜起的冷意虏获，他想，谁知道这是否又是默苍离收买人心的手段。

然而此时雁王坐在对面，看着默苍离饮尽杯中之水，只感到喜悦涌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不禁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过去抱住师尊，轻声叫他。

他的口吻万分轻柔，他柔声说，师尊，别怕，也许一开始会有些难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默苍离被他抱着，不明所以，还不待问他，便感觉身体内蓦地窜出一股温热，逐渐升温，很快由内而外、从丹田至指尖，旋即烧成炽热，犹如一把烈火在体内焚着肉体。

他扣紧了徒弟，汗水沾湿头发，贴在脸颊。

鸿儿，鸿儿。

鸿儿怜惜地为他擦拭不断渗透的薄汗，却抱紧了他不许挣脱，残忍地安抚着说，没事的师尊，再忍一忍，再忍耐片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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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篇文可以改名叫做每天都看到大雁在作死……话说我是不是已经吐槽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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