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01 【羅黄】古代架空-《江山不夜月千里》37(完結) (5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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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4 【羅黄】古代架空-《江山不夜月千里》34 (50F)

#罗黄#江山不夜月千里34

江山不夜月千里34

老皇帝撑过了这个夏天，却没能撑住那场秋风冷雨。他驾崩那日起，皇城阴雨连绵无间歇。根据他最后的遗诏，晋王即位，其余皇子若有争议且欲挑起争端的，则由沧析王处置——一律格杀。

黄泉早些时候去营里时听手下将领抱怨，这雨一直不停地下了大半个月，马草全部受潮，有的甚至都长霉了。一直下雨对于平日训练亦有影响，再者不知为何营中忽然有将士染上风寒，一传十十传百，仅步兵就病倒半数之上，好在并非瘟疫，尚能治愈。医师配下药方后整个踏霜营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进进出出还得消毒，甚是麻烦。

他抬头望着一片雨帘，天地之间恍若浑然一体，都是喑哑的世界。

直到将至傍晚，雨才有渐小的趋势。黄泉想着夜里还得回营来，索性没将逐炎骑走，就撑了把桐油伞，慢慢回府去。走在熟悉的巷道上，听着淅沥之音，黄泉刹那间有种寂静得寂寞之感。有步辇迎面而来，黄泉抬了抬伞檐，看清领头人执的牌子，当是曾经的六皇子宋王府上的，于是稍侧了身打算避让。

就在步辇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忽闻一道熟悉的女声：“……黄泉将军？”

黄泉循声望去，见步辇停下，有一贵妇撩开遮蔽的纱帐，探出半张脸来瞧着自己。

他不免有些愕然，动了动嘴唇：“你是……黛卿？”

女子面上神色稍稍动容，浅浅一笑：“将军别来无恙。现下，恐怕将军得称我一声宋王妃了。”

宋王妃……？

黄泉闻言，略加思索之后顿觉开朗：“早闻宋王殿下得一美妻，两人恩爱非常，堪称佳话。如今得见，也是实至名归了。”

“呵。”黛卿掩口轻笑，“现在将军也会说这些话了，令人诧异呢。”

“我所言非虚。”

“我知道。”黛卿对他微微颔首，“天雨路滑，将军看模样是要回家的吧，我便不再耽搁了。改日若是将军有空，还望赏脸至府上叙叙旧。告辞。”

黄泉稍一倾身行礼，而后目送她离开。

宋王么……先帝的儿子中，只有他是活得最率性的一个，素有侠风，又不涉及政治权谋，某种方面像极了他那修仙养性的生母。黛卿嫁与他，也是郎才女貌，夫妻情深吧。

黄泉自嘲似的笑笑，自己这是在羡慕什么？毕竟是不同的人，终是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在道路上所追寻的，便是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坚持。这些信念与坚持，支撑着一个人的内心，哪怕是最黑暗的时候，他们也如明灯，照亮前行之路。

现在新君登基不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当务之急应是迅速平息暗涌，而不是思考那些多余之事。

黄泉本是要在晚饭后先进宫一趟的，结果被念君缠着让他教枪法，他不禁好笑地抱起侄女抛了两把：“下盘不稳练什么枪，让你爹亲看着你扎马步罢！”幽溟登时扶额哀嚎：“二哥，你就别给我出这等难题了，你明知我当年也是个练不好的……”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也要推辞？”黄泉挑挑眉，“我听别人说你独上齐王府与他的幕僚们激烈争辩也不输下风，怎么这会儿就畏缩起来了？”

幽溟闻言尴尬地摸摸鼻子：“二哥你知道了……”

“哈，从小到大你有几件事瞒过我？”黄泉嗤笑一声，“你胆子不小，明知那是废太子还扛着新君的名义往前冲，嫌陛下心里不够烦乱？”

幽溟干咳几声：“一朝天子一朝臣，再说就算齐王殿下于我有恩我也不能罔顾纲常——”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之话，幽溟赶紧刹住口，再看看黄泉，那人似乎正逗着念君，并未注意到自己方才之言。

当真好险。幽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抱过女儿：“二哥你不是今天还要去营里么，快些进了宫然后去吧。”

黄泉点点头，往小念君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我走了。”

念君笑嘻嘻地冲他挥手：“二伯再见！二伯回来教念念枪法哦！”

黄泉一边走一边高声答道：“我说了，先练马步！”

幽溟将她放下来，挽了挽袖子：“咳，念君，你听见你二伯说的话了？现在开始，爹亲教你扎马步！”

他进宫时正巧遇见罗喉出去，两人打了个照面。罗喉早已换上玄甲，近日来一直奔波不停，至于某些被“处理”之人黄泉亦有耳闻，皆是废太子党羽。至于其他，黄泉没有过问，罗喉也没有说。

身为人臣，保密工作也是必要的，如果臣子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是刺向自己君主的利剑。

黄泉看他眼底下竟有青色浮现，想必是多日来都未好好休息过，再走近些，罗喉身上竟有淡淡血腥味传来，令黄泉微微蹙眉。

他一身暗色戎装，尚且看不出血迹何在，姑且安慰自己说那是他人之血罢。

视线相交瞬间，两人都未作言语，但皆已明了在心。

罗喉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快步离去。

黄泉侧过脸，看他步出宫门，这才进宫面圣。

曾经的五皇子现已是一国帝君，褪去些微青涩变得更加成熟。约莫是他幼年丧母，又看尽宫廷倾轧，为帝之后更加谨慎睿智。

黄泉行完礼便听他道：“羽骑将军可知，先帝是否有何关于沧析王的手谕留下？”

“……请陛下恕罪，据先帝遗嘱，臣无可奉告。”黄泉话是这么说，心头却“咯噔”一下，预感是要出事。

皇帝闻言并非怪罪他，只是颇为苦恼地揉着眉心：“朕明白，但现在情势已经不容乐观了。”

“陛下此言何意？”

“……王叔是为维护朕而动，可其他人……朕的那些兄弟们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朕来下谕，便是薄情寡义，不顾亲情只顾帝位；如果朕不下谕，王叔这些举动就名不正言不顺……不仅是朕之兄弟，连朝中大臣、军中将领都上疏几道，要求朕给个说法。”皇帝无奈又恨恨地一拳砸在书案上，“他们说让朕选，可朕根本没得选。能拱卫皇城的除了禁卫军、城中原本守卫外，就只有你踏霜营了。镇北军现大部分南下，一部分继续镇守北疆，要调回来也来不及……”

黄泉仔细思索一番，自己可调动的只有踏霜营之人马，若真是发生大事，可用兵马加起来竟不超过三万。罗喉在还好，他一旦走了，那一队沧析的精锐也必定随之离开，虽然只有八百骑，却是黄泉与他亲自调教好的，实力并不输于镇北军的骑兵。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采取硬性措施。

于是，他抬头问道：“敢问陛下，他们给陛下几个选择？”

皇帝苦笑道：“要么朕下谕，要么……按律惩处沧析王。”

“不可。”黄泉心里唾了一口，暗骂这是哪门子的选择，当真是没得选。皇帝下谕了就是他的错，届时莫说皇位保不保得住，恐怕连性命都有问题；按律惩处罗喉，那得多重的惩罚？轻则流放，重则以谋反之罪论处斩首，再波及远些，估计连远在云河的君曼睩都得死。

可现在情况是敌强我弱，一旦有心人说动朝臣与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联合起来，皇帝就只能被架空了。

黄泉这时苦恼踏霜营怎么不多点人，真要打起来也不必纠结至此。

“陛下可将此事告知沧析王殿下了？”他不知道罗喉得知此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最好不要一声不吭地又背了黑锅。

皇帝咬咬牙，背过身去：“王叔待我如此，我怎忍心告知他此事？！他一生都为国奔波，我又如何能让他来背负这等污名？”

黄泉暗叹一声，皇帝看来还不了解罗喉。依罗喉的性子，他若是知道了，定要保住皇帝而舍弃自己，哪怕皇帝万般不愿，这个污名他也是背定了。

“陛下，臣建言，您还是将此事悉数告知沧析王比较好。”黄泉淡淡道，“远水不解近渴，先堵住悠悠众口，再思反击之法，只要您在皇位一日，那就总有转机出现。如果您都不在这个位置上了，沧析王做再多的事也无意义。”

皇帝愕然：“将军的意思是？”

“明中定罪沧析王，暗里令他与南部镇北军汇合，以谋长远。”

黄泉想，若在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等话的。

可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想拼命保住某人某事的时候。

皇帝思索再三，终于长叹道：“只能如此了！朕这便通知王叔，将军明日，请配合朕演一出戏罢。”

黄泉回到踏霜营，竟是一夜未眠。

虽然明白只是演戏，但这等计策却从自己口中说出，委实糟糕得过头。

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罗喉，趁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再拖下去，拖到事情严重得不可收拾了，那才是真正的无力回天。

他第二日换上朝服，第一次严谨地整理好每个细节，再往皇宫而去。

当早朝开始之时，黄泉遏制住微微颤抖的右手，藏于袖袍下。

帝国的朝服乃是以黑为底，依衣领花纹分出品级，当百官陈列时，便是肃穆非常。

皇帝先听了几个无关痛痒之事，而后徐徐开口道：“朕近日有闻，沧析王于皇城中肆意而为，其手下精骑更多次冲撞皇室威仪，详查之下皆是属实，朕多次劝阻无果，认为他实在过分，理应处罚。只是沧析王军功赫赫，又为我帝国开拓疆域定国安邦多年，不知怎样责罚才为最佳。诸位爱卿可有主意？”

一文官出列，先说了陛下英明，再言及罗喉之罪本应重处，为显皇帝宽宏大量，可以稍轻处罚，令他即刻返回沧析思过。

他这个提议显然受诸多官员响应，后有人提出稍微重处一点，仍是较为保留。

黄泉定了定神，出列：“启禀陛下，臣以为，应重处沧析王。”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羽骑将军不是沧析王的学生吗，怎么不替他说话，反倒要重处沧析王了？”

“你不知道，沧析王在一日，他就无法向上走一步……啧啧，为了自己的名利，也能做出这等事来。”

“哈，很早之前就听说羽骑将军薄情寡义，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皇帝抬手，示意他们静下来，而后道：“羽骑将军可有理由？”

黄泉心中忽地一片平静：“沧析王身为皇室宗亲却任由手下藐视皇室尊严，其罪一；倚仗军功罔顾陛下劝阻，其罪二；擅自隐瞒皇城情况不报于陛下裁夺，其罪三。欺君、不敬两宗重罪，陛下若是从轻发落定难以起到警示作用。故而臣建言，将沧析王逐出皇城，遣至南部穹海郡思过，未得准许不得返京，否则以谋逆论处！”

“羽骑将军，纵然沧析王多有不对，你这番处罚未免太重了些吧？”

“是啊，沧析王罪不至此，这等惩罚太过了。”

“羽骑将军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等附议。”

“臣也附议！”

黄泉挺直了背脊，听着附议一声声压过反对，最终，皇帝点了头。

他嘴角挂着一抹极浅淡的笑意，人已经保住了。

诏书传至罗喉府上时，武君按下军士们不满的怒喊，镇定地接了旨。

穹海郡路途较远，诏书上又令他十日之内必须赶到，故而最迟明早便要动身。

罗喉想，自己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从皇城新开的运河启程至沧析江转道，这条水路有些漫长。

当夜，他带上人马到码头附近客栈暂住，却在回房休息时意外看到烛火旁的人影。

黄泉将手中一坛酒搁上桌面，道：“我来送你。”

罗喉说：“今夜难得放晴，不如出去一边饮酒一边赏月罢。”

夜深人静，可闻江涛拍岸之声，一层又一层。

罗喉将酒饮入喉的瞬间，被那滚烫的烧灼感激起过往于冰天雪地中的回忆，末了放下酒碗，浅笑道：“‘黄粱’啊。”

“最后一坛，我可是花重金买来的。”黄泉沉默片刻后，轻声道，“罗喉，你怨我么。”

“既知你心意，那有有何可怨？”罗喉抬眼，凝视着他，“你能如此决断，也不枉我在沧析对你的一番教导。”

他自行倒满一碗“黄粱”，喃喃道：“只是今后，你要多加珍重。”

黄泉默默不语，端起酒碗来蓦然饮下。

“黄粱”太烈，从口腔到腹中，翻滚烧灼不息。

滚滚红尘，终归黄粱一梦。

他抬头，望向罗喉，嘴角上扬：“……这酒，太烈了。”所以才会将人的眼泪都呛出来。

罗喉抬手，拭去他面上的泪水。

“罗喉……”黄泉抓住他的手指，道，“是不是我将白首许得太早，所以现在连相守的余地都没了？”

人不能太贪心，越是贪心，失去的，就会越多。

罗喉闭上眼沉默，最后替黄泉倒满一碗酒：“既然如此，再许一个誓言罢。”

他端起酒碗起身，对着浩浩苍穹道：“山河为媒，星月为证，我，罗喉，愿与黄泉结为连理，纵生不同衾，亦要死之同穴。即使冬雷夏雪，天地相合，山峰无棱，此情此意，绝不更变！”

黄泉怔怔地看着他，而后同样起身，以酒相对：“承君此意，定当生死相随，永世不负！”

且将这酒拟作合卺尽数饮下，今生今世最烈最痛之情，随着一碗“黄粱”入喉，灼尽五脏六腑，灼尽最后的放纵轻狂。

锁上房门开始，两人的气息便是交融得再不分彼此，衣衫一件件褪下，散落满地。急切的触碰与抚摸，急切的寻着对方的唇齿，缠绵至痛彻心扉仍是不足。

黄泉攀着罗喉的手臂喘息道：“进来，快……”

交合的刹那他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罗喉俯身轻吻着他的颈项：“痛？”

“……没事，撑得住。”黄泉咬紧牙关，放松自己接纳罗喉，随着身上那人的动作，不适与生疏的疼痛渐渐淡去，快感腾升而起，对彼此身体的熟悉重新被寻回，却再不如往常般温情款款。

黄泉紧紧拥着他，在他耳边道：“罗喉，你的命是我的……你记住……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罗喉低声一叹，应了：“我记住了。”

黄泉眼前已是被水雾迷蒙得看不清楚，只是一遍遍地说着：“罗喉……你不可负我……你不可负我……”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黄泉面上，罗喉捧起他的脸，再度深吻，口中有苦咸之味，却再也分不清是谁的泪水。

一夜情缠。

黎明之时，罗喉轻轻起身。黄泉这时未醒，身子微微蜷起，竟有种莫名的脆弱感。罗喉静默地看着他，他的骄傲、张扬、意气风发，甚至他内心最柔和之处、今生最懦弱的一面，都为自己所见。抚平黄泉的眉宇，罗喉极轻地说：“黄泉，我走了。”

“……珍重。”

黄泉恍惚间好似听到罗喉的声音，睁开眼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他猛地坐起身，仓促地穿戴好衣物，飞奔而出。

逐炎载着他一路冲至码头，罗喉乘坐的船只已然离岸。

天空又下起雨来。

黄泉扬鞭策马，追着那艘船沿河疾驰。

罗喉此时已进了船舱中，不经意抬头透过舷窗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动了动嘴唇，然后猛地冲上甲板，就那么望着黄泉，分毫不动。

冷冷雨水扑簌而下，水雾渐起笼上烟波十里，连带远山一道融入飘渺之间，将一切遮蔽至再也无法看见。

“罗喉！”他似乎听见黄泉喊了自己的名字，却分散于水天茫茫，难以听清了。

黄泉下了马，独立于河岸，像是守望。冷风乍起，吹拂他被雨水打湿的衣袍，吹得他的面庞与身体同样冰凉，唯有胸腔之血，犹是滚烫。

仿佛天地间，再一次独留了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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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15-07-25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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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 【羅黄】古代架空-《江山不夜月千里》35 (51F)

#罗黄#江山不夜月千里35

江山不夜月千里35

罗喉离开后，皇城内的风云似乎渐渐平息——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皇帝暗地授意之下，皇宫守卫绝大部分都被黄泉悄无声息地替换为踏霜营将士，原有的宫中守卫则前往踏霜营接受训练。皇宫守卫实力本不弱，但对攻守之战恐怕比踏霜营军士生疏些，若要将他们的力量也用得顺手，自然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磨合。

黄泉这阵子勉强过得放松些，回府的时候多了，就常被小侄女缠着闹着玩。

念君只要下了学回家见着她二伯，立刻跟上了马镫的马儿似的撒丫子奔到黄泉腿边把他大腿抱住了：“二伯二伯！你什么时候教念念枪法啊！”

黄泉把她提拉起来：“问你爹娘去。”

“不要嘛……爹亲很忙娘亲也很忙，而且娘亲说了，这种事情要二伯说了算！”念君颇为赞同嫇娘的此种说法，一面复述一面点头。

黄泉抱着她进屋，空出一只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既然我说了算，那我不教你也行。”

“二伯！”念君拽拽他垂下的鬓发，撒娇道，“二伯最好啦，二伯教念念枪法，念念就给大黑吃好吃的！”

“大黑？”黄泉捏着她的鼻子，沉声道，“说了很多次，它叫‘逐炎’，不叫大黑。”

念君笑嘻嘻地抓住黄泉手指：“都一样嘛，大黑是小名！我起的！二伯你不反对，就是答应咯！”

“哈，你这丫头这么鬼精灵，跟谁学的？”黄泉饮罢清水，对小侄女说，“学枪之事稍后再谈。不过，你和逐炎关系挺不错，想先学骑马么？”

“骑马？好呀好呀！”念君并不在意是先学骑马还是先学枪法，对她而言，只要黄泉肯教她就肯学，倒是不挑剔。

正好黄泉需要借点事情使那些盯着自己的人松懈松懈，陪伴念君便是个不错的幌子。

之前他收到君曼睩来信，询问罗喉之事，以防万一，黄泉写了三封不同的信回过去，前两封都是用以敷衍那些有心之人，最后一封暗地周转一路安全抵达君曼睩手中，内容也详尽真实。君曼睩再回信时，暗示黄泉说另两封信她并未收到，应是被其他人拦下了。黄泉了然，阅完即焚，旋即对府上下人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清理，不着痕迹地将被安插于府中的眼线全数扫了出去。此后，幽溟和爱染嫇娘对家中管理更加严格谨慎，好歹保住一方清静。

但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是，那日他接念君回府，不巧遇上齐王，见礼之后黄泉本打算就这么回去，谁知齐王还跟他寒暄几句并说“将军有空一定要来孤府上坐坐”。

黄泉肯定自己跟齐王的关系也就处于认识那个层次上，远不及“坐坐”的地步，更谈不上“一定”，再者，齐王也应当知晓，自己并不是站在他那边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可以说为“拉拢”的言行……齐王不会今天出门时脑袋被门挤了吧？

念君人虽小，心思倒是通透，童言无忌道：“二伯，爹亲和娘亲说，我们家欠了齐王殿下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所以要对他尊敬一点。”

“……很大很大的人情？”黄泉琢磨着准是自己不在时幽溟闯祸了，前废太子现齐王殿下帮了一把，才让幽溟与爱染嫇娘欠下人情。

这辈子黄泉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欠人情，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情该还多少才叫合适。

黄泉摸着念君的头，笑得有些森寒：“念君，告诉二伯，你爹欠了齐王什么人情？”

念君很诚实：“不知道呢……娘亲说，是念念出生之前的事。”

那敢情好，还是齐王当太子的时候呢！黄泉寻思着，如果幽溟惹事，罗喉为何不在之前告诉自己？再者，连爱染嫇娘都参与其中，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隐秘，这三人就这么齐心协力想瞒天过海么？

“哼。”冷笑一声，黄泉对念君说了句“抓稳”，而后一路飞驰回府。

幽溟两口子正好在府中，见他回来便迎上前去：“二哥，你回来了？”

黄泉抱着念君错开爱染嫇娘想要接替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喔，你们俩都在啊。”

爱染嫇娘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要出事，非常配合地后退几步欠身：“二哥，我们知错了。具体事宜，进屋再说可好？”

幽溟见妻子这么反应，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也乖乖地伏低姿态：“是啊二哥，我们进屋再谈？”

他们俩妇唱夫随黄金搭档，稍不留神真的就会被麻痹心理让他们牵着走。可惜，黄泉何许人也，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开门见山道：“你们欠了齐王人情，听说……还不小？”

爱染嫇娘抬头望向女儿，小念君赶紧捂住嘴巴摇头。

黄泉瞟了他俩一眼，继续看似悠闲而毫不在意地问着：“今日我遇见齐王了，他与我小小地聊了几句，颇有意思。”

幽溟“呵呵”干笑两声：“嗯、嗯，殿下说话也是很风趣……”

“我以前以为，幽溟你就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嫇娘你也是个温柔娴熟的女子。”黄泉眼神倏然转冷，“竟不知道你二人何时与罗喉关系如此紧密，还敢联手骗我，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吧？”

他这么一说，幽溟和嫇娘对视一眼赶紧跪下了：“二哥，我和嫇娘也是为你着想，当时你才从失去大哥的阴影下走出不久，怎能让你再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呢！”

爱染嫇娘低头垂泪：“请大人谅解，是嫇娘自己于宫中赏梅时不慎滑倒，才导致流产——”

“你说什么？！”黄泉闻言忽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眩晕一瞬，但被他强行稳住。爱染嫇娘猛地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望着黄泉，脸色煞白。黄泉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二、二哥……”幽溟一边扶着妻子，一边哀求道，“这件事不怪嫇娘，是我没照顾好她……”

“念君不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黄泉抱着侄女的手臂环紧些许，“难怪，我说她怎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原来……如此。”

爱染嫇娘眼泪扑簌而下：“二哥，对不住……是嫇娘求沧析王殿下相瞒的，嫇娘不希望二哥知晓此事后再受打击……”

幽溟抱住她，轻声安抚。黄泉长叹道：“起来罢，跪着像什么样子。”

夫妻俩这才应了，扶持着站起身。

念君早被方才的阵势吓住了，紧紧抓着黄泉的衣襟：“二伯……你们在说什么……”

幽溟唤来侍女，着她将念君带去玩耍，摸摸女儿的头扯起笑容：“念君听话，爹娘要和二伯谈很重要的事，你先去玩吧。”

念君乖巧地点点头，由侍女牵走。

黄泉目送她离开后，转头对幽溟二人道：“进去，把那些事一字不漏地说与我。”

穹海郡虽是地处帝国南方，却是有着不逊于北疆的气候。

罗喉来穹海郡一个月，外界应是暮秋之时，这里便飞起狂风暴雪。

好在镇北军已是习惯了恶劣天气，这点飞雪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罗喉也是曾于恶劣环境下待过之人，除了最初觉得冷了些，稍后也很快适应。

京城会定时传来密信，告知他现今情况如何，看样子，目前还不必急于有何动作。

但皇城方面兵力不足却不得不开始筹备，因为一旦打起来，自己这个位置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八天才能赶至前线，再者，镇北军即便被称为帝国铁壁，也是人类，连续八天急行军后又要立即应战，恐怕也并不乐观。所以罗喉开始一点点将驻地镇北军北调，动作细微未被察觉，希望一切顺利，万勿再出差池。

除去寻常军务外，罗喉倒是很喜欢去穹海边上转悠。

穹海非海，乃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湖泊，遇上这种天气后，大湖封冻，犹如一块通体碧蓝的庞大明镜，静默于千山飞雪间。

罗喉喜欢穹海的色泽，这令他想起黄泉的眼眸。

澄澈通透的颜色，一向都具有吸引力。

偶尔，他会携了烈酒独自来到穹海边，将冰冷与烧灼融合，挽一个逝去的黄粱旧梦。

如果他一生都将于此度过的话。

他希望能在此生再度与黄泉相见，但亦不希望与黄泉再见。若有一日他们再度会面，这江山届时必定为烽火所洗，兵燹干戈无休宁。

说来也是可笑，军人必须在征战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却又不愿遍地狼烟。

罗喉想了许多，身边却再无可分享之人。

他记起，自己曾问黄泉的那个问题，那人到离别时都未有答案；而自己，也不曾于往昔追问过。

将士的最高荣耀……

武君伸出手，去接那纷飞而下的雪花。

“以吾身，卫家国安宁，河清海晏。纵马革裹尸，黄沙埋骨……亦是决然。”

——唯有，战死疆场啊。

掌心化开沁骨之寒，却衬得手中温度犹是滚烫。

或许，总要有那么些人以己身热血，去换来他人平和安康，去换来为人乐道的儿女情长。只是在凄美或缠绵的故事传说中，他们宛如这纷飞之雪，终是会化去了。

齐王府今日来了一名意外之客。

来者素衣轻甲，衣缘似朱砂勾勒几笔流云若火，随着他走路的动作翻飞耀目。

他一头掺杂几缕殷红的银发高高束起，颜色正如其主，清冷至极又跳跃灼热，矛盾之中竟也是令人钦叹的相辅相成。

黄泉只身行至府邸院中，双目直视早已立于屋檐下等候已久的齐王与他的亲信，冷然一笑：“早前殿下相邀，末将因军务繁忙无法前来，实在抱歉。今日末将既然来了，便是要还殿下人情，悉听尊便。”

齐王目光阴鸷：“将军好胆识，本王钦佩不已。”

“好说。”黄泉颔首以待。

齐王步下台阶，负手而立：“本王自是不会为难将军，立场如此不同，孤也不会要求将军背叛君主。不过，将军想必了然，当年鸿胪寺卿欠的，可是一条人命。”

黄泉嗤笑道：“哈，殿下若是想直取末将之命，大可一试。”

齐王拍了拍手，身后仆人便端上三杯清酒，呈于黄泉眼前。

齐王悠悠然：“孤一向喜欢赌，不如，将军也来赌上一把。这三杯酒中，一杯是致命毒酒，饮下当场毙命；一杯也是致命毒酒，但不会当场毒发，而是潜伏于体内，至于什么时候发，孤也不清楚，或许运气好些，便能一辈子都不发作；至于最后一杯，便只是清酒，饮下之后口感甘甜清爽……”他缓缓一笑，“呵，将军就以这三杯酒来还孤的人情罢。若是运气不好，将军的命孤便收下了，若是运气好……孤愿赌服输，从此一笔勾销。”

黄泉眸色冷冽，嘴角却微微上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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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6 【羅黄】古代架空-《江山不夜月千里》36 (52F)

#罗黄#江山不夜月千里36

江山不夜月千里36

军中将士们开玩笑时是这么说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黄泉这会儿不会倒掉脑袋，只是面前这三杯酒，他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很多事往往都是在当时未及时处理，才导致后面处理起来分外麻烦。

齐王不会那么好心地让他毫发无伤地走出去，更不会让一国大将就这么死在自己府邸上，所以，这三杯酒都有毒，但都不是立即发作的毒。

黄泉心里默默自嘲道，自己一向都不是走运的那个，却总是遇上要靠运气搏一搏的事，果然是背到极致已然淡定了。

也许，这辈子最走运的事便是遇见罗喉，并且让他安全地离开了漩涡中心。

之后就算自己再倒霉，那也无妨了。

来赌一把罢。黄泉伸出手，随意取了一杯送至唇边，毫无犹豫地饮下。但愿这回自己再有点运气，拖到战事结束也不错。

他将空杯放回，望向齐王：“末将已达成殿下所求，此时，便如殿下所言，我们两不相欠了。”

齐王抚掌轻笑：“将军果真男儿本色，敢作敢当。既然如此，孤也不再强求什么，将军请吧。”

黄泉转身走出两步，体内气息有些微不稳，他强行压下，再如来时一般，昂首阔步而去。

“殿下，是否要半路截杀？”

“无妨，他饮了毒酒，迟早皆是一死。”齐王冷声笑道，“可惜了，若是能为本王所用，倒不至于这番结果。孤得不到的，皇帝也休想得到。传令下去，各方准备集结，这京城里，该有点风声了。”

黄泉回府直接进了正厅，幽溟和爱染嫇娘见他回来，双双扑过去想看个究竟。

他挡住弟弟和弟媳，微蹙了眉道：“看什么看，没缺胳膊没缺腿，好得很。”

幽溟扒着他二哥不肯撒手：“二哥，你真的没事？齐王那么易与？”

黄泉挥开他：“哈，也不想想我是何人，区区齐王能耐我何？”

幽溟还想再说什么，爱染嫇娘忽地落下两行清泪：“二哥……你当真没有瞒着我和幽溟么？”

黄泉扫了眼爱染嫇娘搭在自己右手腕间的手指，终于记起自己弟媳略懂些歧黄之术。

他看着嫇娘，一言不发。

女子松开手，拉过丈夫，竟是对着黄泉行了大礼。

幽溟虽不明到底是何状况，可看他二人神色各异，嫇娘更是泪如滚珠，当即心中一震：“二哥你……”

黄泉背过身去：“当家长的感觉不差，你们这一拜我受下了。其他的，不要多问。”

“二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幽溟不敢往深处想，他只觉得心头漫上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苦涩，自己却无法排解。

“这里很快就会风云变色。带上念君，离开罢。”黄泉说着往外走，顿了顿补上一句，“云河郡比较安宁，你们去那里吧，越快越好。”

幽溟愣了愣，而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奔向黄泉将人拖住：“二哥此话何意？！”

黄泉并未看他一眼：“字面之意。你是读书人，莫非还不明白？”

“就是明白，我才想问你！”幽溟头一回在黄泉面前如此失态，“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我们怎有可能弃你不顾？！”

“幽溟……”黄泉见他情绪激动，本打算缓了语气好好说服他，谁知幽溟打断他的话道：“我不走！就算死我也不走！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怎么能走？！”

“放肆！”黄泉闻言顿时大为光火，“这个家里谁是家长？！是你还是我？如此言行，你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么？！”

幽溟“扑通”一声跪下了：“二哥，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想……我不想再看到当年那一幕了……”

“……幽溟！”身后爱染嫇娘轻声低唤，夹杂着幽幽的叹息。

“念君不能没有父亲。”黄泉双手握紧又松开，“我是军人，你不是。我要担的，你担不起；你要担的，不比我轻松。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兄长，就按我说的做。”

“二哥！”幽溟拽住他的衣角，就像很小的时候，他央求黄泉陪他玩耍那般抬起头，却再不复幼时顽皮欢乐，“此情此恩，我夫妇必当结草衔环已报……”

“报什么报，傻小子。”黄泉好笑般的抬手揉揉小弟的头，“给我记着，这辈子都要好好地过日子，别再闯祸了。”说罢对爱染嫇娘道，“我这傻弟弟就交给你了，他若胆敢造次，你就家法伺候，反正我不像苍月银血那么心疼他，你放心揍就是。”

爱染嫇娘俯身一拜，已是泣不成声。

黄泉正欲迈步，复又停下对幽溟道：“对了。苍月银血的绝煌……我先前请城里的工匠修复好了取回搁在房里，等念君可以拿枪了，就给她罢。”

他说完这番话，未再留恋分毫，就此离去。幽溟追出府，他已是上了马，扬鞭驰离，空余一个英挺的背影，于这条遍布贵族人家的华贵巷道、远处庄严瑰丽的宫殿间，落下烙印。

草青雁北飞，草枯雁南归。雁飞有归时，征人无还期。

幽溟离开那日，黄泉站在高高城墙上静默目送，直至路途尽头空余车辙痕迹，他才将目光投向天际，看着那即将压来的乌云。

冷风迎面而来，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今年又是一个寒冬吧。

他回到空荡荡的将军府坐了许久，最后决定去城中转转。

他想记住这最后的繁华，虽然他不一定有静坐回忆的那一天了。

黄泉在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里徒步而行，倒是发现自己曾经并未好好看过此处的细微风景。

他忽地来了兴致，在那些小铺子间逛来逛去，无意中逛到一处风格迥异的店中，像是外域之人开的。

看店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见黄泉进来，眨巴眨巴眼睛笑道：“这时候竟然还有生意……客人，进来便是缘分，您要不要进去占卜一下？”

黄泉环视四周，问她：“占卜？是西域占星师么？”

女孩绕过柜台，站在通向内中的门口，撩起帷幔一角，冲他甜甜一笑：“您不妨亲自一试。我家夫人说，今日是我们营业的最后一天，所有占卜免费呢。”

黄泉觉得好笑，转念一想自己也就是随便逛逛，去占卜也无妨，于是就这么进入帷幔之后。

外面的女孩放下帷幔后，黄泉眼前的光线便所剩无几。隐约见到深处重重轻纱隔帘后静坐一道倩影，似乎背对着来人。黄泉走近些许，屋中便响起沉稳的女声：“来者是客，请于妾身一尺外坐下罢。”黄泉依言捡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地儿坐下来，身侧的烛火倏然亮起，微芒映亮面庞。

占卜师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可她并未挪动半分：“将军，静心。”

黄泉颇感兴趣地问她：“你如何判断我之身份？”

“你之步伐声稳重一致，却又轻巧灵活；衣料摩擦之声带有轻甲碰撞之音，听来应是上等材质，故而……客人乃是军人，且等级较高，妾身便依此判断了。”

“有几分道理。”黄泉微微点头，“不过，我倒想看看你占卜的本事。”

占卜师轻声笑了笑，说了句稍等，便低念起黄泉听不懂的语言来。

半晌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军命势实在令妾身惊奇非常。”

黄泉略有不解地“嗯”了一声，听她道：“想必将军还记得曾为将军算命的那位长者之言罢。”

黄泉闻言顿感惊奇，这个占卜师如何得知那件事的？

女子继续说：“将军命运的确如他所言，或行大运，或进入‘杀破狼’死局，就妾身看来，将军现已是身在后者之中，却是不见死局但见生机。这原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之事，除非……有人将他的运易给了将军。‘杀破狼’死局强横非常，凡人更改必遭天罚，若将军逃脱此局，必定会转移至换运者身上，甚至严重数倍……”

黄泉竟是毫无任何犹豫地想到罗喉，这种事，只有他才做得出。

“先生。”黄泉尽量使自己心绪平定，道，“先生可愿为我算算另一人之命？”

占卜师应了，黄泉再报上罗喉的八字，而后静待结果。

寂静之中，他似乎听见女子低低的惊呼。

“如何？”黄泉追问道。

“……这……”占卜师声音仍有惊惧，“这位客人的命本是极好，却在先前失了一半正命，之后又失了运……而今看来，凶煞狠戾非常，如此行进，必死无疑；若非死亡，则会致使身边之人受其影响，祸事不断，而他自己亦是会受之影响，渐失心性。”

“可有解法？”黄泉想，要是罗喉在自己面前，他一定会按着那人一顿猛揍，把罗喉揍醒再狠狠骂一通。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不难，只要让他失去的运回转，未来虽有些微挫折，但终归会行入正轨，顺遂平安。”

“好。”黄泉坐直身子，“把我的运，还给他。”

占卜师吓了一跳：“将军？！此事与将军性命休戚相关，万不可轻下决定。”

黄泉冷然笑道：“哈，他在转运前未曾问过我之意见，以为我想要么？！把他的东西还给他，我不会接受这等施舍，半分也不会。”

罗喉在几日前接到皇帝密函，让他领兵速还。沧析王看着信件的赤色双眸渐渐深沉，战事当真开始了。

他整军完毕准备离开时，部属前来报告，说营外有名老者想见他。

罗喉起初有些莫名其妙，听完部下描述那位老者的容貌后当即冲了出去。

营外风雪中，鹤发老者仍旧拄着他的阴沉木拐杖，见罗喉急急迎出，便对他爽朗一笑：“殿下，久违了。”

罗喉行毕晚辈礼，道：“长者为何突然至此？”

老人似乎有些尴尬，笑着答道：“哎，其实，老朽应该早些来的，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

罗喉见他从宽袍大袖中摸出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状物体，不禁询问性地望向他。

老者将此物交予罗喉手中，道：“当年老朽借殿下命格一用，既是借，便该有还，无奈命格只能易换而补，不能径直归还，故而，老朽小算一卦，算到殿下近日或许将有性命之劫，为求殿下安度此劫，老朽将部分返魂香凝于此玉中。佩戴此玉者，若至重伤难治亦可平安回转，亡者亦可起死回生……只是，如若是后者，今生都不能离开此玉，直至寿终正寝。故而老朽请殿下将玉贴身佩戴，以防万一罢。”

罗喉正细看手中玉石，忽听老者“咦”了一声，于是问道：“长者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并非……”老者捻着胡须道，“方才一瞬，殿下命运似乎有变……哎，或许是老朽感觉错了，毕竟年纪太大……”

罗喉拱手道：“此地风雪交加，长者还请速速离去才好，晚辈亦要离开此地了。”

老人微微笑着点头，手中拐杖凌空一划，地面积雪腾空而起，以他为中心飞转。待到一切平复，雪地上已无他之身影。罗喉将黑玉收好，迅速回营。

只愿自己能早日赶至皇城，否则凭黄泉手中的兵力，怕是难以抗衡太久。

沧析王快步进入军中，施令道：“全体将士听令，即刻随我速回皇城，不得有误！”

【未完待续】

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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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5-08-01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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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羅黄】古代架空-《江山不夜月千里》37(完結) (53F)

#罗黄#江山不夜月千里37（完结）

江山不夜月千里37

一夜寒风后，次日清晨皇城飘落今年第一场雪。

往年这个时候，应有许多孩童出门玩雪，连贵族家的孩子们都纷纷放下了身份，加入这场嬉戏中。伴随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是溢满大街小巷的食物香气，还有从东市方向传来的梅香。而今日，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窗户皆已落下，临街商铺全数歇业，除少数居民外，大多数城内住户已是搬出了这个帝国之内最尊贵的地方。

身着玄甲的铁卫于城中巡逻，偶尔会有银盔银甲的骑兵快速通过，马蹄踏踏，接连不歇。

暴风雪前的寂静，使得皇宫更加冰冷，抬起的桥梁将宫殿隔离而出，似一座孤岛，吸引愈聚愈密的乌云。

黄泉走在通往大殿的廊下，素银盔甲罩身，战袍却是血般殷红的颜色，如同白雪与烈火，在他身上共同描绘出一曲待发的战歌。

宫内人员已疏散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竟都不愿离开。

更急人的是，他们的君主硬要死守此处，不肯逃离，连带他的皇后、妃嫔，全无一人提出主动离宫，年纪稍小的皇子皇女皆被暗地转移出宫，年纪大些的都守在此处。

黄泉昨日本欲直接打晕皇长子将他送出宫去，那少年人却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身为皇室一员，当以与守城将士同生共死，绝不苟且偷生。

他看了看皇长子，心想，到底是像他那个固执的父亲，若是能有未来，或许也是一名好君主。

黄泉不喜欢勉强他人，所以他决定这座城无论如何都要死守至援军到来。

“与社稷同在！”这是昨日众将士饮下出征酒时说的话，那一张张面孔刻在黄泉脑海中，牵起满腔热血，沸腾不息。

他步入大殿，皇帝站在殿中，面容肃穆。

甲胄在身，黄泉只行军礼：“启禀陛下，城中各处已安排妥当，可以应战。”

皇帝合了眼，片刻后睁开，对黄泉抬起左手：“羽骑将军听令，朕命你为大将军，统领全城兵力，务必守住皇城！接虎符罢！”

黄泉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大将军，可从未想过是这般情景。想来，他也算是翘了罗喉的位置，不知那人知晓后会是何等神色。若是自己能见到的话……

将军极浅一笑，面色又恢复霜雪般的肃杀之意，单膝跪地接了虎符，转身决然而去。

此时，城外已是有号角之声，冲破重重宫墙，清晰无比地传入宫内。

身后有副将前来，黄泉冷声道：“传令各方，准备迎战！”

罗喉的军队甫出穹海郡便遇上潜伏的敌军，事实上双方皆有些猝不及防，敌军是刚临此处，罗喉这方也算是刚到，但镇北军经验丰富，加上对地形气候的熟悉程度远超拦截敌军，故而半个时辰不到便将他们全数歼灭。己方无甚伤亡，可罗喉还是变更了行军路线。路上拦截的敌军定不止此处，距离皇城最近的道路是不能走了，就算镇北军强悍如斯，一路硬打也会损耗后方物资，这些可都是为皇城的最终战做的准备。变更路线或许会多耗上些时日，但能避则避，只要保存好己方力量，之后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只是皇城的守军到底能守多久，着实是个令人心急的问题。黄泉手里的兵力总共加起来才三万多点，去除非战斗型兵力，还不到三万。齐王联合的各方势力共有七万，相差至此，怎能不使人担忧。如果黄泉手里是两万多镇北军，或许还能打上一场硬仗，眼下这种情况，只能靠智取。守城虽然比较容易，终有弹尽粮绝守不下去之日；攻城再有困难，城墙也会有破开的一天。故而，现在黄泉是在拖延时间，罗喉却是在抢夺时间，一切就看罗喉能不能抢得快些，能不能抢在城破之前对上敌军。

沧析王殿下告诉自己，黄泉是如此优秀的将领，他手里的骑兵可以与镇北军的骑兵相提并论，他麾下的弓手皆是一箭取命毫无多余，他指挥的步兵擅于防守进退有道，所以，自己不必太过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风雪终会停止，苍穹终会放晴。

对的，一直都是这个道理，曾经自己面对更加险恶的战役都挺了过来，这次也是同样，会赢，一定会赢。自己还将运倾给了黄泉，他会没事的。想来，上天也会爱惜将才吧？

罗喉发觉自己双手有些莫名的颤抖，他很快遏制下来，扬鞭策马飞驰往前。

身后，是快速行进的镇北军。

一路往北，也再度遇上飞舞的白雪。

途中要穿越一座山峰，军队前行的速度放慢不少，在那覆满积雪的高山上艰难前进。军队花了整整两天才安全翻过，此时已经过去了六天，距京城尚有四百里，只需再急行一天半日便能抵达。

然而才翻越过雪山，军队急需休整，最快也得半日方能再度启程，纵使罗喉再心急，也不能拖着军队急，只有静待众将体力恢复，才可继续赶路。

当夜，他们便在雪山之下的隐蔽处暂作休息，亮起的篝火映出将士们稍显疲态的面庞，罗喉在军中转了转，然后一人一骑跑得稍远些，于一地势稍高处静静眺望远方。

他始终觉得，远处那片天空是红的，像是不眠不休的战火，熊熊地延绵烧开。

风雪未停，罗喉在风刀雪剑中伫立良久，恍惚间听见将士们低吟的战歌。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

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

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他转身，向着歌声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行去，直至——行入那雄浑之中。

皇城已经守了七日多，昨夜敌军攻城失败退下，但己方力量却是损失惨重。

骑兵共计五千，昨夜一战伤亡过半，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如前几日那般出城扰敌了。余下步兵弓兵等，也纷纷死伤超过六成人数，现下全城的兵力除一千八百人分布于皇宫之外，其余全数布于城墙。

黄泉站在城墙上，看着朝阳如血，蓦地笑起来。

这么多天的风雪，停了。

本是高大宏伟的城墙已满是烟熏火烤的痕迹，留下的血液已经被冻至干涸，却是闻不到它应有的气味。

黄泉忽地想到，当年苍月银血死前会是怎样一种心情，是绝望，还是麻木得已无知觉？他可曾想过，自己活下来之后，又有怎样的未来？或许按苍月银血那个性子，是懒得去想这些的吧。

自己倒是可以想一想，比如……念君那小丫头早点学枪法也好，省得到君曼睩那个年纪再想学也不成了；喔，说起君曼睩，倒是可以去看看她，正好幽溟和嫇娘也在云河郡；罗喉此战后应该可以在京城里待一段日子，然后……回沧析？许久不曾去沧析看过，这会儿愈发地想起来了。哈，还有酒，这段时日除了那碗出征酒，自己竟是滴酒未沾，等到战役结束，定要痛痛快快喝一场，大醉一回……

胸腔之中弥漫着一阵钝痛，黄泉按住胸口缓了缓，感叹自己真是走运，那杯毒酒的毒性竟能被自己压至现在才略有苗头，那就再压一阵，等罗喉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他了。

许久未眠，等罗喉来了，自己就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现在总算知道幽溟那小子为何说“睡眠与饭食同等重要”了，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他从城墙上下来，去军中巡视，路过城墙转角时被一名小兵叫住了。

黄泉顿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那兵士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黄泉寻思着，自己这个年纪似乎在暗龙卫，好像快调至军中的模样。

“你有事？”黄泉问道。

小兵蹭蹭手，露出腼腆的笑：“大将军，俺就想问一问，俺这仗打了不下百个敌人，之后领的赏钱，够俺娶媳妇儿吗？”

黄泉不禁被他逗笑：“哈，你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明月楼里的可不成。”

“哪儿能！”小兵赶紧摆摆手，“就、就俺家对门儿那户人家的闺女，俺出来之前跟她讲，等俺打完仗领了钱，俺就给她做一身京城里那些贵族小姐们出嫁穿的衣裳，保证让她做全村最漂亮的新娘子！”

“那可不便宜。”黄泉替他算起来，“百人一贯钱，最多一两银子，贵族小姐们穿的衣裳最少都是十两起步，你可得杀一千人。”

小兵傻了眼：“啊？！咋这么贵咧！”

“不过，百人升一阶，你阶级高了，俸钱便多，俸钱加上赏银，也够你娶妻了。”顿了顿，黄泉又轻声一笑，道，“再说，麾下的军士娶亲，做主将的哪能光看着？”

“……哎呀？哎呀……唉呀妈呀！”小兵兴奋得点头如鸡啄米般，“大将军你对俺们这些当兵的这么好，俺们说什么都要护着你！”

黄泉正要点头说句谢，又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改天大将军你看上谁家闺女了，俺们这帮兄弟就替你请回来！大将军长得又好看人又好，就不信有哪个女的不肯嫁！大将军……”

“停停停，打住打住！”黄泉好气又好笑道，“你那是帮我么？都成土匪了还奢望人家嫁给我？告诉你，这种行为叫强抢民女，谁敢做，我打断他的腿！”

“啊？！哎呀，俺们乡下人不会说场面话……就是，就是大将军你有什么事，俺们这帮兄弟一定挺你！”

黄泉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拍：“你小子，先把命留着娶女人吧！我的事还不用你们操心，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嘿嘿，是！”

看着那少年人一蹦三跳地窜进队伍中，黄泉蓦然有些感慨。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如此之久。

他已经忘记自己少年时那些轻狂张扬的想法了，只隐隐觉得，狂妄得可笑。

也许自己早些懂事，做个平凡的贵族子弟也未尝不可。

只是那样，就遇不上罗喉了罢。

“哈，看来，年轻人还是任性些来得好啊。”

黄泉似是自嘲般地笑笑，继续检阅兵士状况，午时之后天空又落了会儿小雪，有伤患不禁冻，只得往城中空出的民居暂时安置，但每一户，黄泉都令军需官记下军士们借用的物资，战后必须归还。

夜里齐王的人并未前来攻城，料是被打得痛了，正缩回去休息。

黄泉并不能保证明日他们仍是休憩，所以他深夜入宫再次请皇帝离开。

虽然仍是以失败告终。

君臣二人争执之后陷入难堪的沉默，半晌，皇帝道：“将军，外边雪可是停了？”

“是。”黄泉答曰，“天晴月出。”

殿内烛火跳动，皇帝轻声道：“将军可愿随朕出去看看？”

黄泉无拒绝之理，便拱手应下。

他们步入皇宫中最高的露台，从此处望去，江山尽数入了双眸。

此刻不同于往常的万家灯火，仅有一轮高天之月，孑然照亮这片疮痍。皑皑白雪覆满大地，迎着月光，竟也如同不夜，任那明月照雪，远出千里河山。

“真美。”皇帝喃喃道，“这便是……”最后他说了什么，黄泉未听清。

他不发一言，注视着眼前一切。

在这个时候他想，哪怕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得这片山河安宁。万家灯火映冬雪，想必也是极为美丽的景色。最起码，不是寂寞的。

黎明如常到来，苦战也拉开终幕。

齐王将剩余的所有人马聚集一处，强硬攻城，几万人对上几千人，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但黄泉就用着几千人，不知怎么生生僵持至傍晚时分，才领着残存的两百将士退入皇宫的方位，齐王兵马破城而入，遭伏于屋顶暗处的军士射杀多数，然而黄泉那方实在寡不敌众，夜幕降临时所有伏兵全部牺牲，此刻，黄泉手中兵力仅剩原先守在宫外的一千八百人。

齐王七万人折损过半，可比起黄泉来说仍是占尽优势，只是他们不能再等了，罗喉带领的数万镇北军即将到来，一旦镇北军赶到，他们迫使皇帝让位的计划便会即刻流产，届时不仅拿不到权，连命都保不住。

齐王那方杀红了眼，黄泉这方更是疯狂，从将军到士兵，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惊得齐王的人马退出数丈。

黄泉身上几乎都被鲜血所染，一头银白长发也被血液灰尘污得不复光泽，身上更是多处创伤，也未有止血。

冷色的双眸迸发着嗜血的寒光，持枪而立的身影更像是恶鬼罗刹，敢犯者必定死无全尸。

今夜仍是晴，圆月悬天，照耀白雪。

身边忽然有将士高唱：“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

紧接着，有人唱起下一句：“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黄泉怔了怔，继而无声笑起来。

也好，临死前还有挽歌听，总比死了再听幸运。

他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罗喉问的那个问题，他有答案了。

将士的最高荣誉，是……战死疆场啊。

银枪高举，迎着圆月现出灼灼锋芒，将军沉声道：“众将士听令！全体出击！”

“末将领命！”

镇北军出现在齐王军队后方的刹那，有人高呼道：“援军到了！”

玄甲铁军气势汹汹，尤其最首之人，一身金甲，长刀所过处，只余惨叫悲鸣。

罗喉骑在马上一路强横地劈砍而来，仅凭他一人竟将齐王军队撕开一个巨大裂口，敌军避之犹恐不及，生怕上前半步就成了罗喉的刀下亡魂。

镇北军像是黑色浪潮，迅速吞噬着残余敌军，一个不留。

罗喉突出重围，终于见到那抹熟悉的人影。

黄泉以长枪撑着身躯，勉强站稳脚，身旁尸体有他麾下将士的，也有齐王的。罗喉下了马，迅速冲至他身前：“黄泉？”

黄泉好似睁眼都费劲，睫毛几颤总算打开眼皮看向罗喉，“哼”了一声：“……竟然……才到……”

“你伤势太重，我带你去后方。”罗喉伸手去取他的银枪，触到的手指冰凉刺骨。

黄泉猛地推开他，低头呕出黑色的黏稠血液：“大爷的……还是……没压住……”

罗喉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神色，带着黄泉翻上马背：“给我撑住！”

他狠狠催马而去，心跳愈加纷乱，脑中仅存的一丝清明便是——他一定要让黄泉活下来。

黄泉忽地咳嗽起来，带着嘶哑的疼痛，罗喉将人紧紧贴靠着自己，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听见没有，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黄泉眼前密密麻麻全是星点，同时袭来的还有深深的困倦之意。他勉强看了看罗喉的侧脸，发现上面似有血污。黄泉本想抬手替他拭去，却看见自己的手也是沾满污血，这么糊上罗喉的脸，大约只会越擦越糟糕。

他向罗喉怀里靠紧了些，呼出一口气：“……罗喉……冷……”

天上忽地又落起小雪，晶莹剔透，倒是无瑕。

罗喉说：“你不是不怕冷么，喊什么冷？”

“你真是此生我见过的最任性的人，不怕冷又要烤火，想多给你添一些又嫌多了。”

“黄泉，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装聋作哑有意思么，这招你早玩过了，还想再玩？”

“……你给我……说话啊……”

飞驰的马儿渐渐停下它的马蹄，它似乎比他的主人更明白，所谓的“徒劳”。

罗喉抱着黄泉，就这么无声地停留在细雪纷飞里，一场梦，终是醒了。

滚滚红尘，黄粱一梦。昔日相对千言万语犹觉匆匆，今朝纵有千言万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雁飞有归时，征人无还期。征人……永不归。

皇城的动乱被迅速平息，以齐王为首的叛逆全数凌迟，沧析王罗喉勤王有功，特赦免其身之罪，解除禁制。大将军黄泉及其部下英勇作战，坚守皇城，皇帝下诏封赏诸将，该封侯的封侯，该升职的升职，甚至将幽溟擢为九卿之首，其女念君破格收为郡主，更远些，将远在云河郡的君曼睩的父亲追封了亲王，又将君曼睩晋为了公主……至此，似乎皆大欢喜。

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候，沧析王殿下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从他给黄泉佩戴上携有返魂香的黑玉后，黄泉是有了生命迹象，仍是一直沉睡不醒。

他带着黄泉从皇城回到天都，连水路那人都没坐起身来散发过黑气，就只是睡着，若不是有呼吸有心跳，罗喉真的要以为连返魂香都救不回他了。

说来，黄泉身上的镇魂石也算是保了他安稳，齐王那杯毒酒的毒性被镇魂石吸出大半，才致使最后那一刻黄泉还吊着口气顺便还吊着口毒血，罗喉把返魂香贴他胸口那瞬间，他才把毒血吐出来，渐渐找回了呼吸。

但他伤势仍是太重，医师给他医治时都不敢肯定黄泉能活下来，结果他高烧两日后退了，身体方有恢复的迹象。

医师对罗喉说黄泉没事了那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沧析王殿下突然特别慷慨地送了一大堆金子给京城里所有医师，还破天荒地给祭殿送了一堆。

他这么一动手有人又忐忑了，跑到皇帝面前说罗喉是不是又想惹事。

皇帝抱着小皇子悠悠道：“王叔只是高兴，想花钱而已。好了，爱卿退下吧。”

幽溟一家搬回京城，曾经的护国将军府整修后换成“定国侯府”，只是黄泉因为老躺着，错过了加封典礼。

君曼睩本是要从云河赶来看看大伯和黄泉，但想到一事，不敢在这会儿跑去刺激她那个女儿控一般的伯父，只得静待黄泉转醒的消息。

她从深冬等到开春，总算听到可靠消息说，黄泉终于睡醒了。

公主殿下一路忙不迭地赶往沧析，抵达天都王宫时却不见罗喉和黄泉，一问才知道这两人居然心情好到蹭蹭蹭地跑出去遛马玩了，还不知道回不回宫。

她等了三天，总算盼到那两人回来，赶紧扑上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激动得险些失态地哭出来。罗喉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安抚了侄女后，跟她聊了几句，见君曼睩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你还有何事？”

君曼睩深吸一口气，拉过方才起就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清秀男子：“大伯，这位公子是刀无心，是曼睩的未婚夫。”

罗喉眨眨眼，好像有些没听明白。

黄泉也是困惑，不过他困惑的是另一事：“你何时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了？”

君曼睩面上微微泛红：“这个，还请听曼睩慢慢道来……”

“你。”罗喉突然出声，携带雷霆怒意，劈头盖脸砸向刀无心，“胆子不小，竟敢觊觎公主？当真无知可笑之极，凭你这幅模样也妄想与曼睩成亲？”

刀无心被凶得莫名其妙，读书人又不愿受委屈，当即跟罗喉杠上了：“殿下此话从说起，我与曼睩两情相悦，互相倾心，何来‘觊觎’一说？再者，无心虽是一介卑微书生，却知皮囊之象远不及心中真诚以待，若我是肤浅之人，又怎能得曼睩青睐？”

罗喉大概是第一回被君曼睩和黄泉之外的人呛声，面上表情纠结一瞬，又极快平复，接着，黄泉看到他嘴角不断上扬，竟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沧析王非常君子地后退一步：“我只出一招。”

刀无心茫然：“啊？”

黄泉和君曼睩顿觉事情有异，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武君身如闪电，直接一掌将刀无心打飞数尺之外！

君曼睩吓得惊呼一声“无心”便冲了过去，黄泉看罗喉的动作像是还要上去补上一脚，赶紧连拖带拉地将人拽走了。

罗喉心情很不好，闷着脸一言不发。

黄泉倒了盏茶递给他，他也就握着，跟个闹脾气的倔老头似的静坐抗议。

“我明白你的心情。”黄泉拍拍他的肩，“这种感觉，就像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心塞啊。”

罗喉沉默片刻，道：“谁是猪。”

“……反正不是你和君曼睩。”黄泉再度觉得罗喉真的是年纪大了，重点都抓不住。

罗喉非常严肃地看着他：“黄泉，不准侮辱猪。”

黄泉凑到嘴边的茶盏险些滚到地上去，心说好歹也是君曼睩选择的未来夫君，你这个当大伯的打了别人就算了，这么毒舌真的好么？！

“还有，”罗喉补上一句，“曼睩不是白菜，我也不是农夫。”

沉默，深沉的沉默。

“罗喉你干脆去种地算了我是说真的！”

“不会。”

“谁管你！”

黄泉吼完又觉得胸腔有些闷，这个症状从他醒来那天起就一直没好过，还找不出原因，所以无法治愈，每次复发只得坐下来渐缓气息。

罗喉神色微变，正欲抬手去探，倒是被黄泉挡住：“没事，就这样，缓缓就好。”

“……”罗喉仍是执意给他渡气，表情竟是非常委屈。

黄泉顿觉哭笑不得，只好说：“放心，我在这里。”

罗喉点头：“我知道。”

“那你担心什么？”黄泉移开罗喉给自己渡气的手掌，轻轻交握，“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罗喉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作罢。

那种剖心的痛苦与绝望，他不想再遇见一次，连回忆都不愿。

“黄泉。”静默中，罗喉低声唤了黄泉的名。

“嗯？”黄泉抬眼。

“我未曾负你。”

黄泉能感知到隐藏在那双赤色眼眸底下汹涌的情绪，自他醒来后，罗喉这个眼神便能经常见到。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失而复得。

他未答罗喉这句话，淡然一笑：“今晚有灯会，去么？”

“好。”罗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角也是轻微的笑意，“你还记得，第一次放完灯后，我对你说过什么？”

黄泉一时没反应过来，罗喉倒是凑得近了，在他耳畔放缓了声音：“我说，愿君一世安宁。”

一愿君千岁，二愿相安康，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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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处战歌出自《诗经·江汉》，第二处出自《九歌·国殇》，全文最后一句出自《长命女》，稍稍改了一下！

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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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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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15-08-0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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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經過了許多困難才在一起

武君要好好惜兔子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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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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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15-08-02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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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happy ending阿,真好,原本以為是bad ending,衛生紙都準備好了,幸好沒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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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朵兒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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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15-08-09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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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讓人心情大洗三溫暖的Happy ending呀
這大概也是我所看過最搞笑的武君了
而且武君鬧起彆扭來，也著實可愛得緊
尤其是那句「我只出一招」
用在與正劇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場景上真的太有「笑」果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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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mi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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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樓發表於: 2016-02-0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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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真心很不错！看完后内心还久久无法平复！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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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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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16-07-27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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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一直挺高深的武君在遇上小侄女的婚事，还是没绷住啊

【我只出这一招】

是HE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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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y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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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4)

59樓發表於: 2017-06-25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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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啊！！
看到黃泉說過兩次一定要羅喉哭，還要他試試等待的滋味，再看到兩個算命的說詞，就一直有黃泉生命危及到感覺啊啊啊
後來看到齊王那毒酒…幸好有御不凡送的項鍊跟老爺爺的黑玉不然真的就悲劇了
((這裡的御不凡很可愛也很喜歡！！被打劫那段笑好久XDD
看到最後羅喉黃泉在一起超感動，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整篇看的最哀傷的就是銀血的死跟黃泉重傷還有武君的過去，其他部分都還挺歡樂的，看的時候一直笑XDD
曼睩跟本小大人XDD各種幫大伯牽線
也希望她跟無心能有好結局XD((不過羅喉那關很難過啊wwww
這篇寫的超好很喜歡這裡的羅喉跟黃泉，雖然和原劇背景不一樣但個性很適合，文筆也超棒的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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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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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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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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