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秋鳳主]天宇遺鑒（起篇-105）【完結】 (114L）| 不來彼淵| 天宇論壇| 其他布論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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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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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0樓發表於: 2019-07-11 08: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五十七章

銀河行有一剎那失去了對周遭世界的感知。不知從何而來的大蓬鮮血噴了他一頭一臉，卻是冰冷的觸感。眼前一片紅霧，緩緩蒸騰而去。而一道刺目的金光盤旋而起，圍繞著他，以及他懷中抱著的人。

他來不及收回真氣，一口血吐出來，與紅雲胸口的血融為一體。平生第一次，他在危急關頭來臨之時，頭腦一片空白。

此時，一隻手掌按抵住他的後背心，“銀河行，鎮定！”

一陣肅然涼意貫入經脈，銀河行猛然驚醒，認出這是秋八月的聲音。“不要管我，快救紅雲！”他也顧不了詢問秋八月為何前來天外星渦，紅雲快要死了！

秋八月不及多言，一把抓過紅雲手腕探脈，一手從懷裡掏出一顆微微發光的紅色琉璃珠。

漆黑寂靜的天外時空之中，琉璃珠突然出現，頓時帶來四周一片光明與暖意。銀河行不用碰觸也認出了此物。“你找到紅雲的雲識了！”

秋八月微微點頭，雙手運勁，小心地欲將琉璃珠之中收藏的靈氣導入紅雲體內。但紅雲周身靈竅已閉，雲識無由得入。

就在此時，那道龍形金光卻停留在銀河行手中，漸漸凝煉成形。銀河行仔細一看，驚愕道：“神龍令？”

秋八月一眼瞥去，也是訝然。“竟是此物……”

原來紅雲一直將此物合在體內。銀河行將之握緊，長嘆一聲。紅雲一直瞞著所有人，直到自己劫數來到，神龍令破體而出，斷絕了他的生機。

“怪我來得太遲。”秋八月握著鮮紅如血的琉璃珠，“倘若能早到一步，就不至於如此。”

自從他離開天宇，就如銀河行一樣，一直在天外找尋紅雲散落的雲識。可惜，如果能在紅雲尚有一息之時將雲識合入他的身體，紅雲尚能轉危為安。

只不過，紅雲大概也是因為剪除勁敵的任務完成，又回到了令他心安之人身邊，才會徹底鬆懈下來。倘若依舊身處危境，他未嘗不會繼續硬撐著一口氣。

“命數如此，怎能怪你？”銀河行垂頭用衣袖為紅雲擦去臉上的血跡，“我應該感謝你，一直為紅雲奔走……”

聽見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秋八月沉默了片刻，道：“我有個猜想，不太確定是否可行，但也許能保住紅雲生機。你願意一聽嗎？”

銀河行擡頭看著他。“只要有一線希望，銀河行絕不放棄。”

秋八月看著他手中握著的神龍令。“你與我，帶著紅雲一起去一趟太虛神龍殿。我曾在許多年前去過彼處，那裡雲氣豐澤，適合龍族之人養身。只要紅雲雲氣未曾散盡，總有轉機。”

“我明白了。”銀河行抱起紅雲，皺眉道：“只是……神龍殿乃龍族王族秘地，你我雖是龍族舊識，畢竟非龍族之人，可以進入嗎？”

秋八月且不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指著紅雲胸口道：“這裡似乎有一封書信。”

鮮血浸潤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書信一角。銀河行請對方代為取出，秋八月便伸手拿過，見上面並未具名，信封也不曾封口，他便徑自抽出信紙，兩人一同觀看。

「請銀河行代掌龍族王令神龍令。——上官金鴒」

銀河行抱著一動不動的紅雲，雙手都發抖了。雖然早就知道紅雲是個會將自己的身後事安排得周全妥帖之人，但這種只有自己被矇騙被擺了一道的感覺，還是讓他氣得想吐血。

“如此甚好，手握神龍令，龍族之人便不會阻擋我們。”秋八月同情地望著他，安慰道，“先保住紅雲為要，等他醒來，你盡可以找他算賬。”

銀河行沒答言，催動光球直往太虛而去。他早就知道，與紅雲在一起，非得承受常人無法承受的重擔與痛苦。而紅雲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已經越來越吝惜流露自己的感情了。

光明與溫暖，人皆所欲。可是天上的日與月，多少年來只是人們遙寄感情的依託，而不可以晝夜相伴，時時倚靠。

秋八月凝視著前方銀河行的背影，無聲嘆了口氣。在某些方面，三裁公倒是比銀河行看得清楚。三裁公早就知道他得不到活著的紅雲，於是寧可逼死紅雲，使其永久飄蕩銀河之中。

然而，紅雲的特殊天命與體質，讓他再度回到天宇。而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紅雲竟然動了真情。皆因這段不為天數操控的巧合，成就了這段奇緣。

而誰都不曾料到，龍族王令竟然在紅雲身上。龍族與天宇的牽系，或許早已有之，比龍之尊稱霸天宇更早，甚至比神仙魔風雲際會更早。

微塵天七曜連珠，連通太虛的星路再開。神龍殿因此戒備更加森嚴，年輕的護殿武士不認得銀河行與秋八月，如臨大敵。

“長老有令，非龍族之人接近神龍殿，格殺勿論！”

秋八月邁步上前。“怒雨飛龍上官金鴒重傷，需立即入殿治療，我們都是他的至交好友，還望你們通融。”

幾個年輕人互相看了看，確認紅雲身上微弱的龍氣，卻不肯鬆口。“把人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秋八月沉下臉來。銀河行抱著紅雲站在他身後，只覺四週溫度驟降。他暗嘆，此刻可不是起衝突的時候啊。

“各位，紅雲已經命在頃刻，請勿為難我們。”銀河行盡量平和地解釋，但語調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秋八月沒有回頭，但語氣冰冷。“不用多費口舌了，銀河行，持令行事吧。”

「神龍令」再現，在場所有龍族之人都大吃一驚。令牌上的氣息，瞬間連通所有龍族之人的氣脈，產生共鳴。除了人事不省的紅雲，其他人皆有反應。

有個稍微機靈點的少年，示意同伴先讓他們進去，自己趕緊跑去向其他人報信去了。失蹤多年的神龍令多年之後再現，竟然被非龍族之人拿在手裡，這如何得了！

銀河行將此細節看在眼裡，但並不放在心上。意識到此，他心內也是一驚。方才，秋八月顯露的殺意十分明顯，而他，竟然無甚在意。

與紅雲的性命相比，他竟然無甚在意這些龍族少年……銀河行自責嘆息，一時心亂如麻，只是下意識跟著秋八月前行。不多時，兩人已到一處雲氣豐潤之地。

“你又何必嘆呢。”將紅雲放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秋八月一邊試著為紅雲打通七竅，一邊嚴肅道，“這些年紅雲為了龍族出生入死，妻離子亡，豁出性命才換來龍族生機再續。他們不感激也罷了，不該見死不救。”

銀河行沉默了。他何嘗不這樣認為，但只要想起昔日紅雲為了龍族的任何一個人都甘願身名俱喪，哪裡還忍心傷害龍族的人。

就在此時，他們設下的結界之外，突然起了波動。

“不行，你不能過去！”

“讓我進去，我是他的兒子！我要見他一面！”

隱約的爭執聲音傳進兩人耳中，秋八月站起身。“是小星來了，我讓他進入。” 別讓他一衝動跟人打起來。

銀河行也愕然，但隨即將紅雲抱起來靠在自己懷裡，握緊他的手，切切呼喚。“紅雲，小星來看你了。”

小星原本一直陪著千少一在凝華臺，但是夜天象異變，千少一又指出雲圖星象之中映射的紅雲之劫，他才抱著不可置信的心情，一路追上太虛。

這不是他第一次踏足神龍殿，但前次只是跟隨飛龍前輩過來跟此處的族人打個照面，彼此認識一番而已。他也知道此處乃龍族聖地，他並不是神龍王族，本來沒資格進入到裡面，但聽聞紅雲性命危急，還是決意一闖。

雙方一觸即發之際，秋八月趕來，手指在空中虛虛一點，就阻斷了各方的招式。“小星，過來。”這孩子肯為了他父親以一敵眾，可見對紅雲並非完全無情。

他背著手，看著小星順著他示意的方向跑了過去。這孩子命苦，甫出生就父母俱亡，成了孤兒。當時三色天羅滿世界剿靈胎，幸好有千少一養他護他，但凡遇到其他人，他不是活不到今天，就是長歪了。而紅雲從他降世就沒機會陪伴他，錯過了孩子的嬰幼時期，錯過了孩子成長的叛逆期，如今縱然有心培養感情，也總有了隔閡。所幸小星慢慢長大，也漸漸懂了事，前些時候拖拖拉拉不肯與父親相見，無非是心裡還有點疙瘩。

只可惜，父子再度見面，卻是在這種情形下……

小星直到看見父親已經面無生機地躺在銀河行懷中，長久以來的猶豫與怯懦終於變成愧悔無及的悲慟，撲上前去，伏在紅雲的胸前，泣不成聲。

“父親！”

也並非少年矯情，身處亂世，十個家有九個都是殘破不全的。小星雖然平日裡就當沒爹一樣，反正他有千少一，有一群龍族的好兄弟，但有個父親在那裡，就像頭頂上總有片天，就不怕冰冷雨水會突然落到頭上。

可如今，這片天塌了。

少年的淚水大顆大顆滴落在紅雲早已冰冷的胸口，銀河行方覺心酸，卻心頭一震。他攥著的冰涼手指，竟然稍微動了一下。

“小星，你先起來。”秋八月原本只在一旁站著，此時也發覺了異樣，“兩卷書似乎有反應了。”

小星掛著眼淚起身讓開，木然看著銀河行與秋八月兩位前輩一前一後為他父親灌輸真氣。四周繚繞的雲霧矇眬了他的視線，但他清楚地看見，一縷若有似無的紅色雲氣緩緩融入了父親的身體。

“可以了。”秋八月示意銀河行停手，“今日先這樣，此乃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小星如夢初醒，喜極拜謝。“多謝兩位前輩！”

秋八月將存放雲識的琉璃珠放在紅雲胸口，“大概四個時辰以後再為他輸氣，每日三次足夠了。等什麼時候珠子變為無色透明，就說明他已吸收了全部靈識。”又頓了一下，“只是，他是否能夠醒來，但憑天意了。”

銀河行點頭，神色凝重地看著秋八月：“我會留在此地，每日為他療傷，直到他醒來。”

秋八月一驚，冷然回視。他知道銀河行這是什麼意思，但……

“我與紅雲皆在此處，秋八月，該是你重返天宇之時了。”銀河行垂眼，語氣堅定。

然而，秋八月卻拒絕了。“天時未至，秋某縱然回去，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我知道你的顧慮。”銀河行道，“但是如今倚天三殿再開，天外勢力眾多，你我之中必須有一人坐鎮天宇。”

秋八月不肯鬆口。“與我何關呢？”

一旁的小星聽聞他們的交談，忍不住插話道：“昨夜魔流席捲天宇各地，卻都向倚天航湧去，小星聽聞杜儒聖隻身前往誅魔去了，不知道結果如何。”

聽聞此，一直沉肅斂容的銀河行不禁一笑，轉頭看著秋八月。秋八月嘆了口氣，移開視線，也露出一個苦笑。

小星不解。“兩位前輩笑什麼？”此乃天宇危機，有何可笑之處？

“不愧是紅雲之子。”秋八月無奈，伸手輕輕拍了拍小星的額頭。“只是你需知曉，銀河奇人與我，皆有洞燭機先之能，天內天外局勢，必在掌握之中，豈有瞻前不顧後之時？”

“元樞星靈，已經消失在倚天航蓬萊殿之中，而大陵星芒驟盛，恐怕那元樞星靈已為大陵星宗所得。”銀河行也跟著解釋道，“失去星靈又遇到大陵星宗的魔魑之主，大概已經不復昔日威能。”

那也不是杜鳳兒一個人能對付的。秋八月的心思有了些活動，只有他知道杜鳳兒如今的功體只剩一半，如果硬拼，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然而，好友從來不會把一切都壓在武力上。自從自己一行人強行進入神龍殿，就不曾見到龍族長老，那些殿前守衛也只是一些後輩少年，這說明什麼？

“既然擔心，你何不回去看看？”銀河行道，“雖然我已經請造天筆隨後支援，但唯恐來不及。”

“那秋某此時再趕回去，豈非更加來不及？”秋八月笑，“罷了，我回去看看就是。”

“稍待。”還說不想回去，跑這麼快做甚。銀河行從懷中取出一小盒，“聖蓮心識，由你親自送至洗心院，更無不妥了。”

秋八月接過，點頭應允。

小星也趕緊道歉。“冒犯秋前輩之處，望乞見諒。”

“無妨。”秋八月又拍了拍他，“你就留下，幫助銀河行照顧令尊吧。”復對銀河行道，“有事也可以派他來往兩地，傳遞消息。”

直到秋八月走遠了，小星才跪坐地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多虧秋前輩雅量不跟我計較，我真害怕他一掌拍死我。”

銀河行聞言也是一笑。“怎會？他還會感謝你遞來的台階呢。”這可是個與杜鳳兒重逢的好藉口，多機靈的孩子啊。

☆☆☆☆☆☆

魔氣四竄的暗夜，造天筆與一好漢盡速回到天宇，兩人站在賞雲棧下，竟一時找不到魔流的源頭與去向。

“杜儒聖究竟在何處？”造天筆嘆，陰雲密佈，周遭一片黑霧迷茫，該往哪裡去呢？

一好漢扇了扇鼻端。“這個越三乘真是污染源頭，弄得天宇烏煙瘴氣，沒甚%數呢！”

還是先往倚天航方向吧。造天筆帶著徒弟，按照印象之中的路途而去。正好，還可以順便照看一下石硯臺。

只是他不曾料到，西亞的人在兵荒馬亂的今夜，還能撥出人手來堵截自己。

白雁帶了兩個人擋在半途，因為黑霧太重，雙方直到近在咫尺了才看見對方。

造天筆一把扯住張口就要出言譏諷的徒兒，向前一步。“西亞聖殿不是有更重要的任務待辦嗎？何事撥冗尋訪造某呢？”

白雁微微冷笑，舉起的團扇遮住下半張臉，卻露出一雙充滿殺機的眼睛。“殿主有件事想問問閣下，還請屈尊跟我們走一趟。”

“哇哦，這就是你們的禮數，這邊的真長見識了！”一好漢冷哼，不顧造天筆的拉扯，執意擋在他身前，活動了一下雙手。“來來來，讓漢哥的拳頭見識一下你們請人的誠意！”

造天筆一隻手覆上一好漢的拳頭，正色對白雁道：“司徒遠想必想問那朵牡丹的來歷吧？可是我觀閣下似有滅口之意，這豈是為人下屬當為之事？”

白雁一驚，自己的心思露得這般明顯嗎？是，他追了夙烈那麼久，就算夙烈根本不看他，也還沒有將一直跟在身後的他趕走。他就是不想讓任何有關江南飛之事再度現世，因為倘若真的是江南飛，自己就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

一好漢大笑。“原來不是相請，而是要相殺！那這邊的不客氣了！”

造天筆阻止不及，徒兒已經跳了出去，白雁身邊的兩名西亞武士隨即上前對戰，三人頓時打做一團。為了一好漢，造天筆無奈，也只得逼上前去，出招襲向白雁。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白雁並不出招，只是連連後退，並搖動團扇格擋攻擊。三招過後，造天筆心疑有詐，停住了腳步，卻也發現了不對。

不遠處的一好漢突然吐出一口暗褐色的血，捂著腹部倒在地上。“哇咧，真的是來滅口的啊！”

造天筆見狀，心口一窒，痛入肺腑，也是一口毒血噴出。“一好漢！”

白雁見得了手，面上卻並無太多喜色，只是吩咐手下趕緊將兩人鎖起來帶回西亞聖殿。一名手下愣了一下，問道：“殿主不是在倚天航嗎？”

白雁冷冷看他一眼，並不多言。他就是不想讓司徒遠或者夙烈得知任何有關江南飛的消息！這笨貨。

回到西亞，白雁將兩人直接丟入地牢，“反正你們也活不過明天了，不如將所有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會讓你們死得不那麼痛苦。”

一好漢忍著毒入肺腑的痛楚，笑道：“你也想問與牡丹花有關之事嗎？可惜我不知道呢。”

“他什麼都不知道，別為難他。”造天筆踡臥地上，勉強擡頭，“不過很遺憾，為了讓你們西亞有所忌憚，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白雁冷笑，一個眼神過去，就有手下拿著燒紅的烙鐵向造天筆走過去。

“我仙仔可耐揍了，你們燒他沒用的。”一好漢撲過去，擋在造天筆身前。“建議你們還是對這邊的用刑吧，我若哀哀叫，仙仔肯定會鬆口。”

“你給我閉嘴！”造天筆氣死，“滾一邊去！”

哇，仙仔真的生氣了，都會罵人了呢。一好漢雖然被捆住手，但仗著自己年輕體壯，壓覆在造天筆身上不肯動。“來呀來呀！”

白雁見了這一幕，莫名地感覺刺眼，胸口一團鬱氣堵著，無處發洩。瞪了這兩人許久，他抓過手下手裡的烙鐵，向一好漢扔過去。“我不跟死人計較。”你們就一起死好了！

說罷，他吩咐人將牢門鎖緊，就帶著人離開了。反正殿主若是問起，那是他們不肯招供，死了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地牢裡恢復了靜謐，造天筆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一好漢，燙哪兒了？快讓我看看！”

一好漢噗哧一笑。“仙仔別急，不燙的。那個斯文敗類一看就是沒幹過這種活兒，那烙鐵離火老半天了，早就不熱了麼。”

造天筆略放下心來，但想到兩人的處境，不禁黯然。“一好漢，抱歉，是為師連累你了……”他因為距離白雁較近，中毒也更深一些。所幸他功力深厚，只是隨著時間過去，也壓制不了多久逐漸侵入心脈的毒素了。

一好漢笑。“別這樣，仙仔啊，還沒到交代遺言的時候呢。”說著，雙手一掙，竟將鐵鏈生生崩斷了。

“什麽……”造天筆瞪大了眼睛，“你……”

“這個時候就應該誇讚徒兒勤學百家之學，技多不壓身呀。”一好漢俯下身來，咬破嘴唇，竟是吻上造天筆的嘴，將血一點點餵給他。

淡淡的藥味夾雜著血腥氣渡入口中，造天筆一時驚愕，還是本能將那些血嚥下。片刻，他想告訴徒兒停下，無奈被對方緊緊抱著，手腳又被捆著不能動，竟不知被吻了多久，意識都模糊不清了。

“還要多謝仙仔，讓徒兒去拜野春王前輩為師，學到河鼓星的天外醫術。”一好漢小心地為造天筆解開手腳的束縛，又溫柔地給他按撫僵硬的關節，一邊解釋道：“野春王前輩說，大陵星是他們的宿敵，也有用毒藥的前科，所以特意讓徒兒學會了這個解藥的方子，以備萬一。”

造天筆靠在他臂彎裡微微喘息，嘆口氣道：“你可真是有福之人。不過此地不可久留，還是趕緊出去，支援杜鳳兒為要。”

一好漢無奈，“好吧，不過我覺得那邊都已經打完，咱們現在趕過去什麼事也都涼了。”

造天筆挑眉看著他。“所以？”

一好漢趕緊賠笑。“所以當然是趕緊執行仙仔的命令，這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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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銀紅最後一場？看看以後有沒有需要他們出場的情況吧。。。（沒有大綱的草履蟲腦作者。。。XD）

八月還是比較擔心鳳會偏向師兄而不是他。。。大概情況就是：

八月：鳳兒，如果我和你師兄同時掉入水裡，你救誰？

鳳：當然是師兄啊，你的脂肪含量足以浮起來。

八月：。。。

隨手寫點漢筆。。。西亞的人真可憐，日常被天宇的人塞狗糧。。。小白你真的無望了，因為阿飛真的回來了。。。|||（同情他。。。）

（阿飛你知道我是因為想寫你才寫出來這麼多字的嗎。。。）

秋鳳：？？？這篇好像是秋鳳CP文？

烈哥：媳婦要回來了，開心~

（阿飛：準備挨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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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一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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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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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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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1樓發表於: 2019-07-19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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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長年住在天外，夙烈雖未盡知微塵天星路，也知曉十之七八。而經由藏經閣之內的通道，卻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依「絳星鏡」之中記錄的通路，他閉關鎖竅闖過層層魔氣的封鎖到達元樞星，發現落腳之處乃是未知的一塊異地。

一顆巨大的樹木貫通天地，佇立在曠野之中。由樹干下延伸出的藤根密密麻麻，佈滿了整個地面。巨樹四周魔氣繚繞，散發強大的靈氣。

他立刻就知道這是什麼，長笑一聲，拔出刀來。

元樞星乃活木星的衛星，也是靠靈木之氣而活。只要弄死這樹，元樞必亡。夙烈心裡冷笑，看來司徒遠心裡也不待見魔宗之人，遂無招降之意，才會讓自己直達元樞靈木，滅整個星球。

感受到性命攸關的威脅，巨樹散出靈氣，很快召集了元樞一脈的兵力，抗擊侵略者。夙烈雖然孤身前來，但他的武功何其強悍，就算功體尚有欠缺，也瞬間誅殺了所有試圖阻攔他的高手。

眼見母星的生命之源即將被毀，趕來支援的人馬越來越多。夙烈略有不耐煩，一手持刀出招，一手撒出雷火彈，火勢驚雷，頓時四周一片屍山火海，濃煙滾滾，足以令人慘不忍睹。

就在此時，一陣清風挾帶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捲入現場，硬生生將血與火的戰場推離巨樹十幾丈，夙烈不禁愕然。“嗯？”

元樞星還有這般高手嗎？

更加令他驚訝的是，來救場的高手不是一位，而是一對，且看起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於是他拄刀於地，半垂著眼，冷冷的目光盯了他們一會兒。“活膩了？”居然來插手元樞的事。

一直落後半步的蘅芳姬走上前來。“元樞不曾得罪過你們大陵星，身為微塵秀座，不得不多問一句，為什麼？”

夙烈皺眉。這人是魔宗的微塵秀座……啊。原來是她。

那麽，跟著她過來的這一位……

身上毫無魔氣，反而氣質清幽超凡，他使勁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了。自己曾經與這對四處逃亡的夫婦在天宇的小酒館裡擦身而過，他們的小女兒與小念抱在一起發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這個男人也是花經七王之一，是蘅芳姬的夫君。

見他不回答，只是一臉肅殺地盯著自己，靖蘭君嘆了口氣。“看來我的猜測成真了。大陵星宗回歸，你們已經遏制不住自己的野心，打算主動進犯其他星宿。”眼神一凜，“事關芳姬，靖蘭君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大陵星主，你決意與我們兩人同時對敵嗎？”

有何不可！夙烈冷笑一聲，不再多言，縱身而起，一刀劈了過去，疾如光電。

他從不與自己的獵物多廢話。話說多了，會影響他狩獵的心情。

然而，這節骨眼上想起與小念相關之人，還是令他心情有點不爽。雜念一上來，手上的刀就慢了一點點。

就因為這一個細小的間隙，他平生首度落了下風。幽蘭清風凌空而來，紫花藤蔓伏地襲至，瞬間隔斷他周遭空間。

他雖然不涉花經武功，也粗略知曉大概。要破與花有關的招式，首在斷絕生機源頭。而面前這對夫妻配合默契，互為支援，以致萬千花氣源源不斷，渾然一體，無從破之。

花界中人多是孤傲離群，從不與人合作。所以不但是夙烈，其他人也少有見過兩位花王並肩作戰。須知要將不同源頭的花脈融合，何其困難，非夫妻或者同胞手足這樣的親密熟悉之人，萬難做到。

眼見夙烈陷入花陣無從得出，只能盡力斬斷逼近周身的氣勁，蘅芳姬給夫君打了個眼色。

靈木在此，不如就勢埋了他，也少一個禍害微塵天的傢伙。

靖蘭君眼中猶疑，他懷疑夙烈還沒到力竭就死的地步。這是個號稱微塵天最強的高手，怎會被區區花陣困死？萬一他還在找機會呢？

不如再困他一陣，拖死他算了。

蘅芳姬點頭，表示明白。兩人繼續運作，將花陣慢慢拖向元樞靈木，只待對手力竭，便發出致命一擊。

然而沒過多久，一個小孩子的尖叫聲突然響起。

“爹！娘！”

是女兒的聲音！夫妻倆同時愕然回頭，驚見慕花影挾持著他們的女兒，立於戰場之側。慕花影哈哈大笑。“趕快撤去花陣，否則讓你們斷子絕孫！”

靖蘭君驚呆了，這不是你們元樞的九品嗎？為何要救進犯元樞的敵人？

蘅芳姬已經忍不住，手下氣勁一鬆，整個人撲上前去。“玉兒！”

花陣一角出現破綻，夙烈覷準空隙，大喝一聲，刀氣爆衝而出，將靖蘭君自胸口穿個透心，直擊背後靈木。巨樹發出一聲哀鳴，攔腰折斷。

慕花影見狀，反而揚起得意的大笑，對四周的元樞同胞喊道：“降者可生，抗則必死！”

夙烈都氣樂了，這難道不該是他的臺詞嗎！“慕花影，妳難道不是元樞之人？”竟然挾持人質，害自己的人？

“我願意歸順大陵星，望星主收容。”慕花影一手捏著弄玉小姑娘的脖子，一邊就要拜下身去，行個不倫不類的禮。

“妳起來！”夙烈對叛主之人忍無可忍，“有氣魄就為妳的族人戰死！”

啊？慕花影愕然，一旁蘅芳姬已經怒吼著撲了上來。手腕被藤鞭卷住，當胸就挨了一掌，不由得撒開人質，狼狽不堪地仰面摔倒在地。“你！”

夙烈不想看到她的裙底，擰著眉頭轉開了視線。他沒想到這小姑娘也來到了戰場，他已經宰了小姑娘的父親，如果把她母親也殺了，那也只好斬草除根了。

蘅芳姬一手攬過女兒，覷準夙烈轉頭的機會，一手甩出鞭子，頓化數百毒藤，瘋狂襲向夙烈。夙烈笑了一聲，這種東西就想對付他？手裡長刀一舉，刺藤立刻寸斷。然而，幾根掃到他臉上、身上的毒刺，還是讓他流了點血，且痛癢難當。他大怒，一掌擊出，正中對方。

弄玉被母親按在懷裡，只感覺母親身體一顫，頭頂有溫熱液體滴落，立刻驚叫出聲。“娘！娘妳怎麼了！”

後背中了一掌，蘅芳姬一邊吐血，一邊掣開長鞭，護著女兒慢慢向靈光盡失的巨木後退而去，眼中全是絕望。或許一家人在陽間的路，就到今日了……

沒想到，殺人魔王竟然停步了。在她看不見的身後，被刀氣穿心的靖蘭君，突然被籠罩在一團殷紅光氣之中，生機漸復。

同時察覺到蘭花與牡丹兩種花氣的蘅芳姬大驚，掙扎著回頭去看。牡丹花王是大陵的微塵秀座，難道夙烈還找了幫手？

一旁的慕花影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想看清這個能在諸多高手環伺之下無聲無息潛入戰場的人是誰，剛撐起身，就被紅光中的人發出一道氣勁打中腦袋，又躺了下去。

夙烈也愕然當場。雷絹來了？不可能，接到星宗現身的消息，她應該立即前往倚天航才是。無論如何，敵人也不能放走，他再度舉刀，同時衝上前去，要給敵人致命一擊——

就在此時，一個他難以置信又絕不會認錯的身影從紅光之中現形，瞬間來到他面前，雙手橫握長劍，沖著他的刀鋒迎了上來。“你們快走！”

蘅芳姬愣了一下，這並不是惜英王！她不及思考，只明瞭此人是來救他們的，立刻攙扶起靖蘭君，叫女兒：“玉兒，走！”

那一瞬間，夙烈就像中了魔咒，生生止住了腳步。那個他朝思暮念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一身紅衣，眉目如畫，烏髮似瀑，點漆一般的雙眸中映刻著他不可置信的面容，瞳仁邊緣是一圈淡淡金色，幾乎灼痛他已死的靈魂。

刀勢驟停，巨大內力回襲己身，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他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江南飛初復生，勉力擋了這一下，劍刃已被崩出一個口子，整個人也晃了晃。“夙烈，好久不見了。”

蘅芳姬見來人竟然擋住了夙烈，也稍微安心，又看了一眼生機已絕的元樞靈木，不禁痛苦垂下眼眸，黯然沉默。身為微塵秀座，她離開母星太久，沒能阻止天宇之人奪取元樞星靈，也沒能保護這棵靈樹。

弄玉牽著母親的衣帶，一邊走，一邊說：“我知道那個人，他是小念的父親。”

聞言，江南飛疑惑，回頭看了一眼。她說什麼？

分神的一瞬間，夙烈如夢方醒，腳步一錯，繞過眼前之人。“休走！”放走這個漏網之魚，必有後患，星宗非打死自己不可！

可是他渴望了半輩子的愛人再度擋在他身前，微笑著按住他持刀的手。“夙烈，我還是喜歡大團圓，不愛看生離死別。”

夙烈聞言，眼睛慢慢紅了。他渴望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卻不敢伸手。他懷疑這是一個夢，就如同過往的數萬個夜晚那樣，只要他稍一激動，就會醒來。

“你也一樣吧。”江南飛輕聲安撫著他，慢慢掰開他的手，拿過他的刀，插回刀鞘。“以往我們一起去看《白蛇傳》、《鵲橋會》和《化蝶》的時候，你都不高興。”

人間更多離別苦，鑄成此恨無重數。那些令人喟嘆感慨的深情，無一不是血淚斑斑。

夙烈沒有儒院學子的感懷柔腸，他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的夢中人，仿佛要將這一幕刻入靈魂。

☆ ☆ ☆ ☆ ☆ ☆

時近半夜，夙烈直到跟著江南飛進入一家小客棧，走進房間坐到床上時，意識還是有些茫然。但渾身的痛癢與不適提醒著他，這並不是在做夢。

“沒辦法，我的金鷺堂被夷為平地了，只好委屈星主大人先在此安歇一晚。”江南飛看他的樣子，皺起眉。“你這一臉水泡，怎麼搞的？”

夙烈使勁眨了眨眼，發現對方的手已經近在咫尺，才側身避過。“別碰，是那個女人的毒藤所致。”

“誰讓你殺她全家！”江南飛痛斥，“換做是我，一樣要你全身潰爛痛苦而亡！”

這毒如此厲害嗎？夙烈轉頭看了看桌上的鏡臺，那些水泡有些已經破了，流出的膿血沾染到哪裡，哪裡就是一溜水泡。

不過，他並不感覺痛苦。江南飛果然還活著，還特地前來找他。思及此，夙烈覺得，自己就算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看見被自己罵了卻露出笑容的夙烈，江南飛氣結，無奈走到屏風後面，鼓搗了一會兒，端著一個碗出來。

“別亂動，閉眼！”他伸手蘸取碗中液體，一點一點塗抹在水泡上。“你瞧瞧你這個德行，果然還是癩蛤蟆！”

夙烈感到一陣清涼舒適，這是解藥嗎？所有痛癢立刻都不見了，而且還香香的，江南飛果然厲害，連元樞的毒都能解。

“我身上還有，你也幫我……”他睜開眼，伸手去解腰帶。一低頭，驚叫：“這是什麼？”

碗裡是黏稠的液體，分成上下兩層，下面凝澱的，分明是血的顏色。

“嚷嚷什麼，身上的自己塗！”江南飛把碗塞進他手裡，站起身來。“用上面的清液外敷，沉澱的部分內服，否則肚子腸子一齊爛掉，你聽見了沒？”

“你不准走，你去哪兒？”見他要離開房間，夙烈也顧不得這碗詭異的東西是什麼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真是夠了。江南飛氣死，“我下去找些吃的，你可以不吃飯，我得吃點東西。”

夙烈立刻抗議。“我也要吃，你把飯菜端到房間裡來。”

江南飛無奈看了他一會兒。百年未見，夙烈還是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他只得答應著，下樓去了。

大半夜的，客棧前後都安歇了，所幸灶間還留著一個火眼。江南飛隨便炒了兩個菜，見廚房裡還有些冷飯，又燒了些水將飯泡了，連同剩餘的開水一起端著回到房間。

夙烈等他一走，立刻飛快塗藥，然後到水盆邊上擰了手巾，把全身草草擦乾淨，再一口將碗底的半凝物吞了。

這是他的血吧？夙烈認得這個味道，不禁有些淒然，披上衣袍，抱著空碗坐在床沿，痛苦閉眼。

江南飛一腳踹開房門，將托盤放在桌上，回身關門。“喝掉了嗎？不會偷偷倒了吧？”倘若是，你就等著挨揍。

就看見夙烈呆呆地捧著碗坐著，見他進屋，也站了起來，卻一直盯著他的身影，一言不發。

江南飛擺好飯菜，“過來吃啊。”

夙烈被他拉著坐在桌旁，只是看著。江南飛遞給他筷子，他也不接。

江南飛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端起碗，自己吃一口，往他嘴裡塞一口。夙烈完全不辨吃進嘴裡的都是什麼，都徑自吞進肚子裡。

“你這是怎麼了？”終於發現他有些不對勁，江南飛放下碗筷，倒了桌上的涼茶漱口。“見到我太歡喜，呆掉了？”

夙烈點點頭，又搖頭，長長吁了口氣。“我今天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亂說什麼。”江南飛遞給他一杯茶，結果就見他看也不看，一口喝盡，只得苦笑。“有人給我留書，說大陵星宗回天宇了？”

聽見這個名字，夙烈渾身一涼，人也徹底清醒了。“我得去一趟倚天航，你……”你還會回去嗎？恐怕不會吧……以星宗的作風，大概倚天航現在已經是他的天下了。

江南飛恍若無聞，彎腰在櫃格裡找出茶葉，拎起剛拿上來的開水，重新沏茶。“我的金鷺堂是誰燒掉的？司徒遠？還是你？”

夙烈使勁搖頭。“不是我！是杜鳳兒非要查抄你家……”

江南飛將水壺重重放在桌上，微微低著頭，目光卻變得冰冷。“你們竟然將他攪進此事裡來？”

夙烈一時啞然。這件事他原本完全不知，他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人啊。

“他現在人在哪裡？”江南飛撂下茶具，“還活著嗎？”

應該還活著吧？夙烈低聲嘟囔，“他可是兩屆的倚天航文魁，能出什麼事，連倚天真主都被他算計了……”

江南飛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夙烈，百年前我們雙方曾有過約定，絕不動杜鳳兒！雖然現在我師父不在了……”

語未盡，兩行淚水已經落下。江南飛憤恨自己的軟弱，又恨世道不公。再睜眼，時局已經天翻地覆。自己的對頭一個都沒死，最敬愛的師尊卻永遠回不來了。

“江南飛！”夙烈見他流淚，立時心痛得無以復加。“誰讓他突然發瘋，要徹查你師父的死因！”

江南飛愕然擡頭。是嗎？

“當年你走了以後，司徒遠與我就搬到西亞聖殿去了。”夙烈將他攏進懷裡，向他慢慢解釋。“杜鳳兒繼任倚天儒教之主，誰知道他為什麼對此事百年不聞不問，如今又突然要查！”

江南飛慢慢推開他，蹙眉細思，總覺得這裡必有關竅。司徒遠那個人心機深沉，倘以此事算計杜鳳兒，杜鳳兒恐怕會受到矇騙。“他查出什麼了嗎？”

問罷，他嗤了一聲。“還能查出什麼，司徒遠安排得當，自然是由我來背這個罪名。”

夙烈哽了一下，半晌方道：“不過，聽說杜鳳兒還是頂住了全院的壓力，堅持沒給你下追殺令。”

就算真的下追殺令又如何。江南飛不屑冷哼，又問道：“對了，方才在元樞星，那個小姑娘認得我麽？她說的那句話是何意，你知曉嗎？”

夙烈一驚，想避而不言，但他的眼神哪裡瞞得過最知心的人，只好支吾道：“這個，是司徒遠搗的鬼，與我無關！”

坦白完畢，他緊張地等著對方暴捶自己一頓，卻見江南飛的眼神由驚訝轉為沉思，又漸漸變得哀傷，望向自己，轉為深深的同情與不捨。

一隻溫潤玉手伸來，沒有扇在他臉上，而是輕柔捧起他的面頰。江南飛以額抵住他的額頭，嘆了口氣。“小念是嗎？” 是司徒遠塑造的一個小孩吧。奇怪，司徒遠竟會讓你知曉這個？

夙烈苦笑，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曾經，我渴望我們的關係能夠公諸於眾，不必再偷偷摸摸。”

聽完了他講述的有關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孩子的事，江南飛靜默許久，低下頭去，伏在他胸前，將唇輕輕印在他的左胸口。“司徒遠太過分了，你該揍他一頓。”你還想公諸於眾？被別人拿住弱點的滋味好受嗎？

可他畢竟是我兄弟。夙烈不敢回答，只是緊緊擁著他，恨不得將他揉入自己的身體。父兄是我的血親，可你卻是我骨中骨，肉中肉。

兩甲子的漫長歲月中，他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仿若身體殘缺的痛苦。胸口經常痛不可支，內腑宛如糾結在一起，每條血管裡流動的都是冰。一直到此刻，他才被完全治癒，失去的身體的一部分重新接回，他又活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江南飛卻黯然了。他不在的這些年，大陵星依舊盤踞在天宇，而夙烈還是一樣兇狠殘忍，對任何阻礙他們的人或者勢力，一概徹底消滅。

而他也與之前一樣，勸不了夙烈，也阻止不了他。如今的情況甚至更糟，失去了函紘儒宗與他身後勢力的支持，除非能聯合二師兄，不然他絕無勝算。可是，他並不想現在就把杜鳳兒也拉進這團污泥濁水之中……

窗外冬風呼嘯，夙烈不知道江南飛在盤算什麼，只感覺一團溫香就在懷中，引逗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不停叫囂著思念與渴望。情迷之下，他抱住對方，將他按倒在枕被間。“我一直在找你，他們都騙我說你已經死了！江南飛！我想……”

可是江南飛卻拒絕了他。“現在不行，你起來，聽我說……”

夙烈不想聽，一把抓住他推拒的手就想拉開，卻觸到了一圈纏著腕間的細布。他猛然醒神，趕緊放開江南飛，半側過身去，遮掩自己的躁動。

“且勿多想了。”江南飛坐起身來，嘆了口氣。“最遲明天，他們就會得知我復生的消息，然後趁我還未回倚天航，除掉我。倘若我屆時因為與你貪歡而無法起身，你怎麼辦？”

夙烈大怒。“就為這個？我會保護你！”

“你會嗎？”江南飛盯著他的眼睛，神色凌厲，語氣淡漠。

啊！夙烈猛然記起百年前在倚天航鬼影叢林中的那一幕，頓時張口結舌。當時江南飛中了劇毒，又一路被追殺，自己卻被迫出招，給了他致命一擊……

看著他愧悔無算的痛苦眼神，江南飛心裡也不好受。“星宗倒也沒做錯，他不下手，我也會要他的命。蓬萊殿之局，無論牽扯多少無辜，我從沒打算放手。”

夙烈難過地握住他的雙手，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只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我原本想，你肯定會出來尋我，那就不必踏入陷阱了……”江南飛苦笑，“想不到百年之後，三殿重啟，這究竟是誰幹的？”

“三殿的玉鎖一直由誰掌握，你最清楚了，還來問我？”夙烈小聲咕噥。“越三乘本就與杜鳳兒勢不兩立，這次還多虧他們雙方內鬥，呃，司徒遠稍微推了一把。”

這麼說，兩位師兄是因為打算除去越三乘，才聯合到一起的嗎？“然後司徒遠就抽身退步，讓二師兄自己去對付越三乘。”成功了他摘果子，失敗了就讓杜鳳兒全盤承受。

夙烈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隨即就被捏住耳朵，“不准動我二師兄，聽見沒？”

“這不勞你費心！”夙烈甩開他，冷笑，“人家現在有了靠山，還是個硬角，你就別操心了！”

“哪位神人能讓你如此評價？”江南飛看他一臉不憤，不禁駭笑。天宇終於有可以制住你們的人了？我可得去拜謝一下呢。

得知他在想什麼，夙烈的眼神尖銳起來。“江南飛，聽你的口氣，你還是執意要繼續百年前的爭鬥？”倘若讓他與秋八月連通一氣，那可就麻煩了。

江南飛聽他如此問，也沉下臉來。“你們乃天外之人，在微塵天也是一方霸主，何苦非要爭奪天宇的領土？大陵星容不下你們的野心？非要把觸角伸到天宇來！誰願意成天爭鬥？我又不是好戰之人！”

夙烈咬牙，心一橫，藏在心內許久的話脫口而出。“你何不跟我回大陵，遠離這些是非！”

“可以，只要大陵星宗同意放棄天宇，你們所有人全部返回大陵星！”江南飛厲聲，“別說是讓我跟你回去，你就算殺了我，我亦無恨！”

夙烈氣得渾身發抖，“我並不想殺你，為何你一再戳我的心？你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放棄在天宇的基業……”

江南飛輕蔑一笑，“快別說了。你不過是因為星宗不在，頂著大陵星主的名號罷了。你能做什麼主？連司徒遠都能把你當狗使喚，耍得你團團轉！早知道指望不上你，要不是我命硬，早被你害死八百回了！”

這一頓夾槍帶棒的斥責，夙烈都懵了，偏又無從駁斥。半晌，他見對方依舊轉向床內側不理他，可見是氣狠了，然而自己也是一肚子委屈憤懣無處說。眼見天際微明，江南飛還是不言語，他只好默默撿起自己的衣物穿上，一腳踢碎床凳，摔門離去了。

/*

我也喜歡看HE不喜歡BE。。。所以這個文一定一定統統HE。。。TAT
阿飛的脾氣其實也很糟糕，所幸受的教育好（烈哥：？？？
感覺他的武功不如倆師兄但是非常扛揍（阿飛：這算啥長項？？？

文衡：教育好個頭，竟然叫老夫大陵星宗！你師父咋教的哦！你不是孔孟弟子嗎？
阿飛：我以為您老人家跟我師父沒啥關係呢~
文衡：那也應該叫儒宗吧？！這倒霉孩子！
阿飛：哦，您還覺著自己算是儒教之人呢？
（文衡氣死

八月：所以找媳婦一定要找鳳這樣溫柔可愛的呀~
鳳：（不想理你。。。

（烈哥抖M無誤。。。
阿飛：阿烈過來挨打，阿烈過來挨罵。
烈哥：來了來了，媳婦對我真好~

眾：MDZZ。。。

阿飛：誰把我家燒了？
烈哥：你二師兄。
阿飛：誰把三殿打開了？
烈哥：你二師兄。
阿飛：。。。還有嗎？
烈哥：他還要給你下追殺令。

遠哥：二師弟你看這些鍋又大又圓。
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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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2樓發表於: 2019-07-3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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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在滄海岸邊耽擱了些時候，杜鳳兒略作調息，便動身返回倚天航。才過去的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自己身為倚天副真主，也不能一直在外。

雖然明知此去可能面對什麼，他也絕不會退卻。

身後似有輕輕的腳步聲跟隨，杜鳳兒已有察覺，但不動聲色，繼續前行。奇怪的是，走了一段時間之後，跟蹤者便消失了。

他回頭，卻不見任何人。午後的陽光靜靜照射在樹梢，寒風吹過，捲起些許塵土。風中似乎有一點冰霜與鐵鏽的氣味，杜鳳兒只疑惑了片刻，依舊趕路。

臨近倚天航，他的神識已經緊繃到極限。雖然穿霞醉鳳勸說他最好不要再回倚天，但如他以前所言，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退卻。他不是山野之人，退一步，就是別人的天下了。

踏入倚天境界，內中已是天翻地覆。他震驚地看著一地的魔魑兵馬屍體，以及四處巡視的不屬於三教之人，“你們是何人？”

兩個看起來好像小隊長的人走了過來。“副真主，儒宗請您一回來就立刻去見他。”

原來如此。杜鳳兒內心苦笑了一下，雖知此乃司徒遠必為之事，還是略有不平。

這麼大的事，你支開我也就罷了。趁機奪權，你已視我為敵了嗎？

他隱約明白了當年師尊為何會容許三師弟江南飛對師伯他們的抗擊。只是，如今師尊已經不在，倘若師伯願意放下當年仇恨，未免沒有和談之機。

那兩人引著杜鳳兒繞過諸多打鬥之地，徑直來到孔孟學院門口。一路上所見多是外人，杜鳳兒的心情不免更沉重了三分。

正廳之外，依舊是左文思、右長樂兩人顧守，見他來了，行禮之後便退下了。杜鳳兒一進門，門扉即在身後關閉。他驚了一下，發現廳內並無其他人，只有主位上端坐的一位長者，便連忙上前拜見。

“弟子拜見師伯。”

“何必多禮。”文衡儒宗無聲無息便飄然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止住了他要下拜的勢子。“倚天副真主，誅滅真主之後，你可是倚天航的第一號人物了，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何敢受你之禮？”

杜鳳兒被扣住脈門，心底暗道不好。然而此時內外都不見其他人，倘若自己反抗，恐怕也無益，只得不動聲色，低頭沉默。

文衡摸過他的脈，心下裡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與魔魑之主互鬥，他的功力大損，內外傷交加，失去的功體倘不閉關半年修煉，絕對補不回來。

“不愧是孔孟子弟，明知危險，也絕不退卻。”文衡盯著他。“看見我坐在你的座位上，作何感想？”

“鳳兒固然德薄，然院主之位乃先師所賜，這份責任，不敢輕棄。”杜鳳兒輕聲道：“早聞師兄在西亞已有駐地，卻不曾想師伯還顧念著孔孟學院。”

“一夜之間，倚天副真主誅殺倚天真主。三教內亂一起，你覺得以你一人之力，可以平息嗎？” 文衡嚴肅地看著他，“但眼下，你可以將一切推給我，讓我承擔這個罪名。你之前的舉動，皆出於我之授意。如此一來，他們也不會對你再有議論。”

“這是弟子當為之事。”杜鳳兒絕不鬆口，“何況三教之內對越三乘不滿者亦多，畢竟主張和平的才是大多數。”

這種措辭，倒與函紘一脈相承。文衡儒宗暗自冷笑。“既如是，你待如何平亂局、定人心？”讓我聽聽你這位詩海首智的好主意吧。

“魔魑既除，鳳兒打算將隱居世外的廣陵道君請回，以他在道教與佛教的威望，定可以收服不少人心。”

文衡儒宗表面毫無表情，心內已是暴怒。函紘居然將倚天儒教交給你……

無奈眼前這個既不是他的親子，也不是他的徒弟，又身居高位，也不好順手把他打死。“此事暫且不提，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在查找江南飛的下落？”

杜鳳兒心內一驚。“向無收穫，倒是師兄對此事更為關注，師伯問過他了麼？”

文衡冷笑。“還以為天宇那些人對你知無不言呢。”真是氣死了，這個師侄簡直於己無用，盡便宜他人！“我聽聞你已經不打算追究他過往的罪責了？倚天航的追殺令還在你身上嗎？”

杜鳳兒緩緩擡眼，眼中的寒意令文衡心頭一震。恍如幽靜潭底的一塊光滑玉石，看起來圓潤可人，伸手去拿，卻突然在背面閃出銳利的棱角。

看來這孩子是真的眷戀師兄弟的情誼，不肯放手。文衡看著他的眼睛，方才明白為何百多年前，師弟堅持將杜鳳兒擯除在爭鬥之外。

權勢之爭，即生死之爭。誰顧念情誼，誰萬劫不復。

可是孩子，你已身處權勢旋渦之中了啊。

見師伯眼中閃過的惋惜、驚疑與殺氣，杜鳳兒何等聰慧，立刻知道自己倘若不及時屈服，必要遭殃。

但事關師尊師弟的清譽，他豈能因為畏懼而違背公理？

“倘若鳳兒不肯交出追殺令，師伯打算除掉鳳兒嗎？”杜鳳兒輕聲道，“殺了我，就能得到令牌。”

文衡突然收起懾人的殺氣，譏諷一笑。“這老夫可不敢。你的那位神人摯友曾給我傳信，叫我不可動你。”

秋八月回天宇了？杜鳳兒一怔，眼神不禁柔和下來。“是秋八月？”又見師伯一臉冷笑，連忙道，“他是個我行我素之人，言語之間倘有冒犯師伯之處，還請師伯原諒。”

“豈敢，何況老夫本也不指望能得到秋神人的墨寶。”文衡儒宗譏諷地看著對方的疑惑，擡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個木盒。“你自己去看罷。”

什麼意思？杜鳳兒蹙眉，好友不曾寫信，而是送來什麼物品嗎？為何師伯會如此憤怒？

盒蓋一掀開，杜鳳兒大驚失色，不禁手裡一抖。“啊！”

裡面是兩隻斷手，腕處被利器齊齊截斷，寒霜凝血，截口處已經發黑。這是什麼人的手？

“我不過想派人尋找你罷了，居然因此引起秋八月的疑心，做出這等事。”文衡回思接到盒子時的驚懼，心有餘悸，也打消了對杜鳳兒動手的念頭。

那兩個他派去的殺手也非普通高手，居然還沒露面就被人半途截住，而且杜鳳兒竟然對此似無所知……這個秋八月的身手能耐，當真可怕。

所幸秋八月還想著為杜鳳兒在孔孟學院留些餘地，也幸好這兩個他派去的刺客並未對杜鳳兒造成傷害，否則恐怕送來的就是兩顆人頭。

雖然被禁蓬萊殿百餘年，秋八月的大名，文衡儒宗可是聽過的。因此，他雖然對杜鳳兒恨不得除之後快，也不得不放慢腳步。

杜鳳兒頓時知曉了自己回程途中險遭殺身之禍，又聽師伯居然隨口敷衍，不禁心中一滯。

見對方神情有異，文衡又淡笑道：“你也不必懮懼。堂堂兩屆百年盛會的文魁，倚天航副真主，動你等於與整個倚天航為敵，你師伯雖然老眼昏花，這點時勢還認得清。何況還有秋八月的信，我是不敢不從。既然你執意保護你師弟，我也不好再逼你怎樣。但你要知道，他曾經做下的事，單憑儒教是護不住他的。”

杜鳳兒沉默良久，已知此事不是靠一己之力可以擔下的。“弟子明白了。”

“你辛苦了數日，早點休息去吧。”文衡淡淡揮手，“如我所言，你可以安心住在孔孟學院。但倘若什麼時候不自在了想離開，我也不會阻擋你。”

☆ ☆ ☆ ☆ ☆ ☆

司徒遠只是暈了片時，很快就在一陣濃鬱的甜香氣息中恢復了意識。雷絹居然正拉著他的手給他輸氣，一邊擡頭想把那些人喊回來……

“我沒事，不必喊人了。”他可不想讓更多人看見他的慘狀。

星宗還是給他留點面子，走時順便清場。司徒遠扶著雷絹的手站起來，恍惚之間只恨自己為何不多在地上躺會兒。

見他茫然的樣子，雷絹急了。“傷到內腑了嗎？”

“不，只是皮肉傷，妳不用擔心。”司徒遠垂頭，舉手擦拭面上的血污。“是我將事情辦砸了，星宗生氣也是應該的。”

聽聞此，雷絹多日來的怨氣都消散了。“這不能怪你，若非我受騙，也不會連累你至此。”她搜腸刮肚地想找些安慰之辭，“何況拿下元樞星對我們有益，這都是你的功勞，星宗也知道的。”

司徒遠不語，只是嘆了口氣。星宗喜歡所有事盡在掌控的感覺，自己竟然沒能做到任何一項，難怪他如此憤怒。

“我這就去與星宗說明此事！”雷絹看他這個模樣就心煩，卻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

“別去！”司徒遠喊住她，“他出了氣就行了，別再引起他的怒火。”

“哈！”雷絹氣得發笑。“你覺得他打你是為了出氣？”

司徒遠待再說兩句，卻看見自己的一個手下在小徑的另一頭張望，便立刻叫了過來。“何事？”

那人看了雷絹一眼，支吾道，“方才屬下探知，嗯……”

司徒遠卻已知他要說什麼。“報知星宗即可。”江南飛終於現身了，這次絕不能再讓雷絹卷進此事！

雷絹見他如此說，卻誤解了，緊張地問：“怎麼？星宗解除你的職責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我立刻去求他收回成命！”

“不，只是……”司徒遠垂眼不敢直視她明亮的雙目，“我累了，休息一段時日也好。”

見他灰心的模樣，雷絹也不知再說什麼，只好道：“橫豎我現在也沒事，先陪你回西亞那邊吧。”

然而那手下卻遲疑了。“稟儒聖，西亞聖殿……”

司徒遠並未如以往一樣責罵他吞吞吐吐，只是靜靜等著。反而是雷絹不耐煩了，“到底怎麼了，你說話都說半截的嗎？”

“因為白雁抓了造天筆師徒二人，誰料到又讓他們脫逃了……”那人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雷絹，“他們臨走前在後面放了把火，把通水的管道燒斷了，我們還在設法修復，所以……”

雷絹嗤了一聲。“這有什麼，那就趕緊修補，現在先讓司徒遠住在孔孟學院嘛，反正他住慣的。”

聞言，司徒遠忍不住露出個笑容。“好主意，就按妳說的辦。”又淡淡添了一句，“讓白雁處理完那邊的事就趕緊回倚天航，去吧。”

大概是因為江南飛露面，白雁辦事也顯得急躁專行了，自己還是得提醒著他些。星宗眼裡可是容不得沙子，縱有些微的失錯，都是不可原諒的。

“我先回自己的院子。”司徒遠遣走手下，轉頭對雷絹溫和道，“妳可願意留下一段時日？星宗甫歸來，或許會安排妳一些任務。住在此地，免得奔波。”

“不用了，倚天航裡如今亂糟糟的，我還是去天保齋住吧，橫豎在天宇，距離倚天航也不是太遠。”雷絹又看了看他，“你也小心些，不要再觸怒星宗了。”

一陣香風遠去，四周又恢復了寧靜。司徒遠悵然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 ☆ ☆ ☆ ☆ ☆

秋八月看著那兩個各斷了一隻手的刺客狼狽而去，嘆了口氣。一開始他還以為那兩個人是衝著自己來的，沒想到大陵星宗要對付的人是杜鳳兒。

早就看不慣孔孟學院的第一儒聖，沒想到這位據說是孔孟學院儒宗的長輩者更加囂張。他甚至懶得虛偽客套一下，一出手就是殺招。難怪當年連疏懶逍遙的師尊都看不下去，會主動幫助函紘儒宗。這些天外之人，其心實在可議。

還是找個機會去見見杜鳳兒吧。就算銀河行與紅雲都離開了天宇，他們對微塵天的態度也依舊不變。倘若杜鳳兒堅持與師門和樂一家親，有些事就不太好辦。

走了一趟洗心院，秋八月稍安排了一下，確認得到聖蓮心識的真佛已經無礙，便動身前往倚天航。

走到半路，前方是一片廣闊的沼澤地，霧氣瀰漫，其中隱約傳來刀兵之聲。秋八月急著去見杜鳳兒，於是準備找條小路繞過麻煩。不料剛走近，一條熾熱火舌射來，險些燎著他。

嗯？凜冬之季，沼澤之地，寒濕氣這麼重，這火怎會如此厲害？秋八月心裡一動，腳步不停，卻是漸向戰場而去。愈靠近，這炎火刀招愈是眼熟——

三人正以輕功身法在沼澤上來回，秋八月認得其中兩個，正是倚天航道教的離火二位天罡。

兩人正在合力逼殺一名紅衣少年，那少年已經嘴角帶血，卻只是引著他們在水面兜兜轉轉，腳下似在劃陣。只不過，秋八月一眼就看出，這少年的功力已經支持不到畫完陣法拯救自己了。

是什麼人需要離火官門的最強戰力如此圍剿？秋八月正在疑惑，就聽見第一天罡悲憤罵道：“江南飛，你今天別想活著走出去！殺師之仇，離火官門定要你償命！”

他的師弟也是怒目不止。“師兄，何必與這兇手多言，他害死師尊與無量天官，早該死了！”

江南飛腳步不停，心中冷笑。我可不是早就死了麼。

竟然是他！秋八月大驚，最初只覺他的眉眼間有些眼熟，雖隔著重重霧氣，仔細觀之，果然和小念極其相似！

想到紅雲願意捨棄一道雲識拯救此人，那必然是天宇有力的盟友。眼見雙方極招已出，秋八月緩緩擡手，一道氣勁穿雲破霧，直擊離火兩位天罡而去。

兩人遇襲，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回身擋招，縱身上岸。“秋八月！是你？”

江南飛被離火之刃「三昧」擊中，一口血噴出，身體一軟，一腳已經踩進沼澤。秋八月袍袖一擺，凌空將他撈起，甩至自己身後。“這個人，你們暫時不能動。”

“你說什麼！”第二天罡大怒，就要上前理論，卻被師兄攔住。

“中了「三昧」之炎火，必死無疑。師弟，我們走！”方才的戰鬥已經耗損不少功元，他可不想再與秋八月這樣的高手對戰。

秋八月心裡一驚，顧不得兩人已經飛速撤退，轉身去查看江南飛的情形，卻見他已經昏迷倒地，似無呼吸了。

糟了。若不趕緊逼出這炎火之勁，紅雲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秋八月彎下腰去，一手握住他的肩臂，想將他扶起來，卻又立刻撒開手。

掌心傳來尖銳刺痛，秋八月低咒一聲，急催真氣，一蓬黑褐血珠自手掌瘡口直射而出，直到毒素排盡流出鮮紅血液，他才停手。

自己這什麼記性！秋八月暗罵，江小念什麼德行自己可是門清，這個本體只會變本加厲，怎麼就忘了！

他圍著江南飛走了一圈，隱約查探出江南飛渾身上下都是碰不得的東西，不是火藥，就是毒藥。回思他被離火二天罡圍殺的一幕，秋八月嘆了口氣。

這人究竟是結了多少仇，倘若性命隨時處於危機關頭，也難怪得把自己從頭裝備到腳。

秋八月拔出劍來，撥開他的金簪，挑掉金冠。叮噹兩聲，從頭髮裡面掉出一卷不知什麼銀針，還有一顆銀珠。他看也不看，直接把這些東西用劍掃進遠處沼澤地裡。頓時驚爆一聲，大灘夾著冰碴的泥水濺起。

“你是想把自己也炸死嗎？”秋八月氣餒地看著他，這人究竟是從何而來？孔孟學院絕教不出這種子弟！

確認了他至少頭頂再沒有別的東西，秋八月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百會穴，將秋霜之氣緩緩貫入，驅除他所中的炎火之勁。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秋八月收手，然後走到距離他數十丈的地方坐下，調息一番。運行一周天之後，對方漸漸有了動靜。

江南飛在昏迷之前已經看見了有人來救他，心中暗道不好，想要警戒對方別碰自己，已經意識遠去了。此時醒來，連忙四下張望，看看救命恩人還活著沒。

睜眼後居然發現救命恩人在很遠的地方坐著，他立刻知道這不是個普通高手，不禁心裡一鬆，笑了出來。“那位大俠，你靠近前些，容小生叩拜救命之恩才好。”

一低頭，看見落在地上的簪子髮冠，也只是微微一笑，利落地挽起頭髮，整好金冠。見對方沒有起身之意，他也無所謂地走上前去，來到秋八月面前，伸手，遞給他一粒藥丸。

“抱歉，此乃解藥，請恩人趕快服下吧。”

這還差不多。秋八月微微睜眼看著他，一張精緻如玉的面容，掛著面具般的客套笑意，眼中平靜如水，仿佛方才的生死際遇不存在。

“差點恩將仇報，給一顆解藥就算了？”秋八月並沒去接那藥丸，徑自站起身來，隨口調侃。“孔孟學院的第三儒聖，該是通曉禮義之人啊？”

原本秋八月想到此人是杜鳳兒心心念念維護的師弟，同門所出，不免有試探親近之意。卻不料江南飛聞言一怔，笑容漸漸消失，眼露警惕。“你想要什麼？”

難怪此人主動出手救自己，也是為了《天地奇鑒》而來嗎？

靜謐沼澤畔，微風無聲。秋八月卻聽見了一聲金屬機括的微小聲響。他瞥向江南飛藏在袖內那隻手，淡道：“秋某說錯什麼了，應該罪不至死吧？”

秋……江南飛大驚，趕緊鬆開暗器機關。“你是秋八月？”

秋八月並不應聲，只是冷眼看著他眼中的警惕轉為困惑，而後變成脆弱，還有些許悵然。

半晌，江南飛低頭。“是我眼拙，還望秋高人見諒。”原來，這個世上也有只是救人，不為任何目的的人。

天地之間，也是有不少善良的好人，只是他比較倒霉，遇到的多是對他別有用心之人而已。江南飛心內黯然，二師兄倒也是個好人，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秋八月審視著他的神情，突然想起一件事。師尊過世之前，曾經囑託他到孔孟學院找尋一冊書……

原來，江南飛才是《天地奇鑒》的擁有者。

“你不必道歉，是秋某唐突了。”想通了因果，秋八月也有些唏噓。命如草芥的人類，在天意造化的撥弄之下，早已面目全非。“你打算回孔孟學院嗎？倘如是，秋某可以陪你同行，以免中途再生意外。”

江南飛擡眼看著他。“你去孔孟學院作甚？”

秋八月回答得頗為自然。“當然是去見好友杜鳳兒，你的二師兄。”

江南飛一愣，嘴角不禁彎了一下。“原來如此。”頓了一下，“可惜，大師兄司徒遠不會容我再度出現在學院。”

秋八月點點頭，“秋某理解。”斷然沒有主動到敵人眼皮底下去送死的道理。“我也正打算遊說好友離開孔孟學院。”

“恐怕困難。”江南飛奇怪，這個人怎麼這般自信？“二師兄認定之事，不會輕易改變，你與他的關係很近？”

秋八月坦然道：“然也。”而後看著江南飛臉上錯愕驚疑審視交加的精彩表情，又添了一句，“至少比你與夙烈的關係好一些。”

江南飛頓時漲紅了臉，一口血險些噴出來。半晌，“算了。我還是打算進入學院，不如就由我來勸說二師兄暫時遠離倚天航，避開內鬥之局。就當是我報答你救命之恩，”欠人人情，他不習慣。

“你若回去，恐怕不是大陵那些人的對手。”孤身一人，又無後援，武功又遠不及夙烈、司徒遠，拿什麼跟如日中天的文衡一派抗爭？

“我也並不是不敢回去，只是，不能以這個身份，這副面容回去。”

秋八月沉思片刻。“易容，改換身份。可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不會引起他人疑竇嗎？”

“也可以殺一人，扮一人。”江南飛隨口應答，毫無滯澀。

這次，秋八月不禁沉下臉來。他最不能容忍就是視人命如無物之舉，無論要達成的目標多麼高遠。

“且勿如此。此事就交給秋某。”看來，他不得不插手了。“由我來安排你返回孔孟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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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寫了好幾遍，感覺文衡依舊是個傻的。。。
文衡：？？？
又或者吸收了元樞的星靈以至於拉底了顏值/智商/節操/底限。。。
（垃圾食品不要吃！切切。）

大師兄也是個傻的，你就應該在地上多躺會兒。。。沒準牡丹就留下照顧你了。。。（喂

八月初會阿飛，為什麼他倆的師父最初會想把他倆湊成一對呢，大概因為阿飛如刀八月如鞘？也沒別人鎮得住這天不怕地不怕成天作死四處亂蹦的跳跳魚。。。（阿飛：過來挨揍。
換個人（比如烈哥）都被他鎮日打罵呼來喝去弄到精神崩潰。。。
然鵝性格根本不合。
餃：摸了一手毒刺的感覺如何啊秋高人？
烈哥：哈哈哈哈哈哈賽太歲你好，我家金聖宮娘娘豈是隨便給摸的！
眾：。。。MDZZ

文衡：孩兒們，老子回來了，排隊過來挨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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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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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3樓發表於: 2019-08-08 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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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燉肉了。。。隨手塞責。。。CP是夙烈X江南飛。。。你們隨便看看。。。*/

己亥七夕番外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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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4樓發表於: 2019-08-18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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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天宇主辦的花事競賽，在第一戰之後休息一日。清閒無事的冬日傍晚，日落得早，蔚藍天幕上早早地就掛上了稀疏的星子。千少一放下煙管，輕輕吟唱，詞句中感懷世事，回憶故人。

夜空中星光一閃，一道人影跑上凝華臺。小星撲至花床跟前，長長出了一口氣：“千少一，聽見你的歌聲，總讓我心情平和。”

千少一略顯訝異，伸手摸了摸靠近前的少年的頭。“昨夜諸方星事紛擾，你的心也亂了？”

小星不語，半晌才別過頭去，擡頭看著天空。“千少一，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請你一定告訴我實話！”

黑暗之中，少年的眼睛裡依稀閃動的亮光令千少一更加心驚。“對小朋友你，千少一向來知無不言。”

“花神令可在你身上？”

這是太過直白的詢問，也是天宇的秘密。千少一拿起煙管，吞吐花煙之間，掩去他的輕嘆。凝華臺四周，眾芳爭艷，數種異香氤氳徘徊。此時此地，並不是討論這件事的好時機。

然而，他已經明白了小友為何會有此一問。

“紅雲驕子……”

小星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千少一，我不要你和他一樣，不要！”以身體與生命承載的眾望所歸，他寧可沒有！

“你想多了。”千少一拿起一塊絹帕，為他擦去眼淚。“你的父親乃天宇異數，他的安排，必具深遠之意，非你所見所思能及也。而我……”他又吸了一口花煙，“同為靈胎，你當是最了解千少一的人啊。”

花煙繚繞，花香浮動。一陣凜冽寒風吹入，凝華臺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花香也飄散了不少。秋八月緩步而至，“上官星，你不必憂慮。我們已經將紅雲的狀況穩定下來了，有銀河行在他身邊，他一定有重回天宇的一日。”

言畢，他將目光投向千少一。千少一並未起身，只是頷首以禮。秋八月注視了他許久，微微沉吟。

“花神令並無實質，意到令出，非外物所能影響。”千少一知曉他試圖以虛空之眼尋找此令，不禁微笑。“我只是感覺意外，想不到秋高人也會為傳言所惑。”

這即是言明，花神令並不在千少一身上了。秋八月仍不死心，“花事之中，或有線索。”

這倒也是個辦法。千少一閉目側臥，緩緩吸了口花煙。“然而，花事競爭的意義，在每個人心中皆不同。對被動防禦的天宇方面而言，能夠多結交些天外之友，有何不可呢？”

秋八月淡笑。“宇內宇外，自古難相容。不過，能聽見千少一這樣說，秋某仍是欣喜。”

雖然這樣說，但他並不認為天外花經對天宇能有多少善意。原本銀河行的打算，是借花事競賽制衡微塵天各星，但如今看來，這一招走得有點險。

“明晚花競第二場，秋高人若有興趣，可以旁觀。”千少一向他略點點頭，倘能探出花界之中的秘密，未曾不是天宇之幸。

☆☆☆☆☆☆

花事第三場的抽籤，花九錫抽到了神農刺。真是天意，每次都避不過。他笑著搖搖頭，拈著那張素雅卡片坐在林間臨時搭起的花藤鞦韆上，卻忍不住想起了一位故人。

勘破四景意茫然，朽華飲血吊芳年。萬紫千紅終歸土，殘魂何曾謁九泉。

如今凜冬時節，縱使群芳競艷，又能繁華多久？更不用說上屆的各位花中王者，避世的避世，失蹤的失蹤，卷入紅塵的也有……

正這般想著，身後突然一陣殺風。他輕哼一聲，起身的同時擡手出招。

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只是將手中之物向他拋來，便一齊抽身後撤。花九錫意識到不對，已經晚了。

被氣勁打中的數十個火藥彈猛然炸開，在他周身爆出無數火花。花界中人皆視火物為剋星，他立刻收回掌勁，磅礴暴雨傾天而落，試圖壓滅火勢。

然而，這火卻不比尋常，在雨水之中，更借風勢擴大了。花九錫一時受困，四周一片氤氳蒸騰的霧氣，已有火苗攀上他的衣襬。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火焰吞噬之聲驟歇。突來的一陣清風，竟將火災生生平滅。他擡眼看去，只見一名身著黃裙的女子，裊裊而來。

“是妳，天香王。”花九錫定了定神，卻已發現了她的不同。“妳……”

霜玥嬋亭亭立於一片焦土之上，如盛開的一株海棠。“花九錫，身為北斗仙宗的微塵秀座，你仍喚我天香王麽？”

花九錫慢慢凝重了神色。半晌，“仙宗……妳既已繼承仙宗星靈，誰來接替海棠之位？”

霜玥嬋聽他如此說，幾乎要笑出來。這個時候了，關心的依舊是花界之事？“你很在乎花冠稱王的名次啊。”

“此乃三春王畢生關心之事，不隨外物而改變也。”

“難道連誰要殺你，也漠不關心？”霜玥嬋不屑冷笑，隨後又有些憐憫地望向他。“罷了，你的個性，的確只適合花界競爭，至於權勢名利場中之事，本仙宗會為你擺平。”

花九錫倏然警惕。“此話何意？”

“那些原本落於九品之外的人，因為你不甚親近北斗仙宗，便想趁改朝換代，取你而代之。”霜玥嬋道，“我與你曾同場爭王，深知你的實力，絕不會讓下三濫的小人上位。”

花九錫半晌道：“我只關心此番花事。不過，妳已經晉位星河八宗，凝華臺之爭，大概已無意義了吧？妳想要什麼？”

“晉位北斗仙宗，你說呢？”霜玥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原來是要他俯首稱臣。花九錫凝神想了一會兒。“得到星靈，也需要能守得住。”別弄得像越三乘、三裁公似的，得不償失，賠了性命。

“我會證明給你看。”霜玥嬋溫言道：“何況我並不認為以威壓可以服人。大陵滅元樞太過殘忍，我不會做出那種絕人一脈的事。”

花九錫聞言一愣。大陵滅了元樞？

如此說來，微塵天七曜之間，已經開始裂變重組了。然而，這與自己又何關呢？

看見他眼中一片淡漠，霜玥嬋便知他所思為何。“三春王，據我所知，除卻花事競賽，你是為了尋找一個人，才上凝華臺留名的吧？”

這句話一出，花九錫終於動容。“妳知道些什麼？”

“明晚我將對戰元樞九品之慕花影，這一場戰與不戰，結果都是明顯。”霜玥嬋正色道，“再下一場就是你對戰神農刺，希望你拿下這一場，我會告知你冥華王的下落。”

幽彤！花九錫幾乎喚出這個名字，但他還是竭力忍住了。他果然還活著！

“為何是這個條件？”

“既然繼承了北斗星靈，總不能偏向別人吧。”霜玥嬋微笑。“我不會強迫你服從我，但只要做得到，我會護著你。”

花九錫心中生疑，但並未追問，只道：“我與神農刺能力相當，這一場也不過五五之局。”

“除非在賽前，你們能有奇遇或者意外發生。”霜玥嬋接口。

“那就失去花界競爭的意義了。”花九錫鄭重看著她，清亮雙眼中滿是不認同。“答應我，別下暗手。”

“你想到哪裡去了？”霜玥嬋笑，“伸出手來。”

雖說花界之中男女平等，但畢竟有別。花九錫臉頰微紅，被對方一把抓住手，一股熱氣順著手掌經絡傳入體內。“妳……”

“不必感謝我，北斗星宗的功力，分給你一些，恰如其分。”霜玥嬋收回手來，“拿下此戰，於你我皆是好事。”為了更大的回報，她付出從不吝惜。

然而，花九錫卻動怒了。“這是作弊！”靠他人的功力獲勝，這不是花冠爭王的宗旨！“我不要！”

霜玥嬋一怔，沉下臉來。“你不要也可以，三天之後你可以於凝華臺眾人之前闡明今日此事，退出競賽。冥華王之事，就當我沒說過。”

花九錫錯愕，氣得面孔紫漲，半晌說不出話來，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

花事競賽第二場，雖然雙方都到了，但就兩人當時的狀況觀之，依舊未戰而定局。

霜玥嬋平靜地看著臉色慘白步履蹣跚的慕花影：“賽事不能延後，是妳之不幸也。”

慕花影“呵”了一聲，心道，若非得過來跟妳表個忠心，誰願意帶傷過來當眾出醜？表面卻還是故作輕鬆道：“哪裡，就算我完好無損，以我的品級，又怎堪與天香王對敵？”

自甘低人一等，這在花界卻是眾所鄙視之念了。倘如此，妳還來參賽作甚？然而霜玥嬋卻仿佛很理解她，安慰道：“能從夙烈手底下脫出生天，也非易事，只是受點傷，妳的實力也很不錯了。”

見花紗面有不解，原本抱著觀察花界眾人之心而前來觀戰的秋八月便輕聲為她解釋。“夙烈乃是大陵星主，前日單人獨騎剿滅了元樞星。慕花影身為元樞的花中九品之一，能活著回來，是因為她表示願意歸順大陵。”

頓時，在一旁的神農刺與花九錫臉上都露出個不屑的神色。穿霞醉鳳頭也不擡，坐在臺下徑自獨飲，封天倒是看了慕花影一眼，有意問她探芳王的下落，卻礙於在場外人太多，只得默默。白雁倒是笑了。“別說得好像我們有多殘忍似的，你們兩位元樞的花界九品如今還能在此站著，卻實與你們的立場無關。”

“是啊，至少國難之時，慕花影也在場。”霜玥嬋笑著說，“不比某些人，口口聲聲說要護衛母星，出事之時卻躲得不見人影。”

秋八月微微驚詫。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著的卻不是同為元樞九品的封天，而是野春王神農刺。眾所周知，河鼓星遭難之時，神農刺便是來不及趕回母星，從而抱憾。

正當他思考如何接話之時，又聽霜玥嬋笑著對花紗道：“依我看，眾人也不必為過往憾事徒費口舌爭執了。既然第二場無疾而終，難得今天人都到齊了，不如此刻就開第三場吧。”

“有何不可！”神農刺無端被譏諷，此刻見問，立即應聲。“三春王，你意下如何？”

花九錫卻是一愣。他甫接納北斗星的元功，尚未能將之完全收為己用，原本以為會有幾天調息之機，卻不料此時便要上場。霜玥嬋這是何意呢？

但此刻眾人的目光皆注視著他，他也不能退卻，只得點點頭。“當然。”

秋八月看了他一眼，已知他方才躊躇為何。他體內那股不屬於花界的剛猛氣流，將成此戰最大的變數。於是他走到神農刺身邊，提醒道：“好友小心，此時不同以往。”

“我明白！”神農刺也非初經戰事的少年，何況已與花九錫切磋過好幾場了。“三春王，得罪了！”

戰事即刻打響。秋八月緩步踱至霜玥嬋身側，低聲道：“妳胃口不小，身體承受得住嗎？”

霜玥嬋轉過身來，大方地直面以對他的嘲諷。“受不受得住，我都得接著。不比你們這些天生好命的君子高人，可以挑挑揀揀。”叢林之中，為了搶一塊肉，可以打得頭破血流。你不要？後果不止是餓死，還會被其他野獸分食。

“天狼星也是微塵天數得著的強星。”秋八月微微皺眉。又一個野心昭然的勁敵，態度還這般強硬！

最棘手的是，倘若他對一個女人出手，傳出去恐怕不太好聽。

見他的神色，霜玥嬋暗自冷笑。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說不到一起去。不過，很快你就會拋棄你的猶豫被迫對我動手，因為在天狼星，實力便是一切。

她不再說話，轉回去認真觀戰。如她所料，堅持原則的花九錫一開始還在用《雨花典》之中的武功應敵，但時間一長，接招擋招時遭遇真氣衝擊，經脈之中內元蠢蠢欲動，那股屬於北斗星的剛猛氣勁便脫手而出。

“這——”不是花經武功啊！神農刺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便措不及防被狠狠擊中，臟腑俱裂，狼狽地摔出了凝華臺。

“野春王！”穿霞醉鳳拋下酒袋，撲了過去。秋八月比她更快地衝到神農刺身邊，扶起他，為他續氣。

而花九錫的處境也不佳，未能融合自身的真氣破體而出，毀了他一隻右手。他單膝跪地，左手緊緊抱住傷殘的右臂，咬牙呻吟。

戰局生變，舉座皆驚。千少一一改之前悠閒慵懶的臥姿，在花床上坐直了身子。微微睜開的雙眼，恰好看見神農刺緩緩倒在秋八月手臂之中，而秋八月則毫不掩飾眼中殺意，直視一旁端莊靜立的天香王霜玥嬋。

而霜玥嬋對此威脅毫不在意，上前一步，微笑著對主持者花紗道：“慌什麼，天宇不是握有花神令？趕快拿出來救人啊！”

對此近乎無禮的逼迫，花紗只有靜默。半晌，“花神令未必能扭轉生死……”

“這妳就不懂了。”霜玥嬋朗聲道，“花界中人，氣連大地，只要地脈不枯，倚靠花神令，總有一線生機。之前你們不是靠這個復活了玫瑰令主？怎麼今日如此吝嗇呢？”

秋八月將神農刺放在地上，站起身來，行至她面前。“新任的北斗仙宗，操控花事競局，妳想要什麼？何不直說！”

“我操控花事競賽？不是天宇舉辦主持的麽？”霜玥嬋冷笑著環視眾人。“原來天宇並沒有花神令，請問你們哪來的膽子舉辦花界至聖的賽事？”又看著秋八月，“我想要什麼，你們不是很清楚嗎？眾人皆為花界最高榮譽花神令而來，既然你們拿不出此令，還有什麼臉在此假充公允！”

花紗緩緩步下高臺，對眾人道：“雖然天宇方面暫時拿不出花神令，但公允之心，眾所皆知。何況天宇方面並無參賽者，所為也是花界的和平共處。霜玥嬋，我理解妳的失望之情，但此令不會隱沒太久，一旦現世，相信經由此會奪魁的勝者得到此令，眾人也應該無異議。”

說得好。霜玥嬋素知花紗雖不以武功出名，但在花界的地位崇高。今日這番話，足以安撫眾人被挑撥的情緒。只不過，她還有後招。

“花神令我們可以暫且不問。”霜玥嬋沉下臉來。“但當日嬌凰牡丹遇害之事，已經觸及花界底線。天宇方面答應調查，卻是至今毫無回覆，未免令人心寒。”

“我聽聞此事乃元樞所為，遂至滅門之禍。”千少一淡淡說了一句。

“元樞的花經之人行此惡毒之事，一位花王兩位九品卻都好好地活著，也算稀奇。”秋八月盯著霜玥嬋。“個中緣由，妳知道否？”

封天已經忍不住，上前逼問白雁。“秦燕君！元樞花界絕無對牡丹下毒手之事，何況是使用花界禁藥這種下流鄙事！你們不問青紅皂白就攻擊元樞星，難道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

白雁退了一步。其實夙烈出發之後，司徒遠已經醒悟過來自己上當了。但時值三殿開啟，他騰不出手去處理這件事，更沒想到夙烈會放走蘅芳姬與靖蘭君。這件事說到底，是己方理虧。

滿意地看著現場的混亂，霜玥嬋並不回應秋八月的質問，只是面向花紗道：“花界恩怨，還是交由花經中人自己處理吧。宇內宇外，永不能相容。”而後對眾人略點點頭，“本王從此退出凝華臺花競，還望諸君順遂，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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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忘掉了幽彤（揍XD）

於是花界運動會就這樣被海棠攪合了。。。

霜玥嬋：搞事情！搞事情。。。

多少血淚事實證明驅虎吞狼之計並不可取。。。所以我餃也並沒有達到什麼半神半仙的境地，他的生命裡依舊有弱點，會因為某人某事愛恨歌哭。。。

八月順路打醬油。。。

八月：哼，要不是為了好友，我才不要來跑腿幹活。

鳳：你說啥？

八月：就算刀山火海，為了好友，我也會努力工作滴！

千少一：你瞅啥？

八月：瞅你咋的？！

（阿飛笑而不語。。。）

海棠：哈哈哈哈司徒遠你也有看錯的時候。。。

牡丹：等我好完全了，妳就哉死。。。

（依舊每日掙扎在中暑與空調病之間的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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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5樓發表於: 2019-08-25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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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四處走了一圈，杜鳳兒待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很晚了。他看了看四周伺候他的僕從，都是新面孔，已知這是師兄的安排，不由得有些煩躁。

“有訪客來找我麼？”秋八月會不會已經過來了？

“是，律嚴道君在前廳，已經等候多時。”

杜鳳兒略微失望，但仔細想想，好友也不至於剛給了師伯下馬威就大搖大擺來刺他的眼，於是點點頭。“我這就過去。你叫人把這些日子的折子先送去書房，我一會兒去看。”

侍從微微躊躇。“文衡儒宗早先已經遣人先將折子拿走了。”

杜鳳兒頓了一下，“也好。”便不再多言，徑自去了前廳。

明知師伯有意攬權，他卻不能在明面上露出半點不滿。嘆了口氣，他沿著長長的遊廊一路走過去，心裡煩躁無比，竟未察覺外面已經下雪了。

細小的雪珠紛紛而下，無聲無息，不多時中庭地面便已積了一薄層。

“道君久候了。”杜鳳兒走入前廳，轉身對侍從道：“太熱了，燒這麼多火盆作甚？拿出去兩盆。”

律嚴道君等著他們擡著火盆出去之後才道：“儒聖恐怕是心裡燥鬱吧？”

連個外人都看出來了……杜鳳兒請他入座，輕嘆道：“弄出這麼大動靜，讓眾人側目。”

“你外出這一兩日，倚天航之內算是翻天了。”律嚴唉了一聲，“令師伯帶著外面的人進來號稱要掃蕩魔魑殘黨，然而，喪命的卻多是三教原本的人……”這分明是要用自己人替換倚天航的勢力啊！

“什麼！”杜鳳兒一驚，難怪自己這次回去，沿途全是生面孔。“你們因何會聽他調遣？”

“因為越三乘出戰之前，將印璽與三教令旗，都交由慕花影保管。”律嚴道，“她在三殿開啟之後，便已經歸順了令師伯的西亞勢力！”

杜鳳兒握緊雙手，面沉似水。

“儒院之內，他說的話，副真主也不得不聽吧？”律嚴輕問，“倘若如是，那……”

未盡的話語，杜鳳兒也甚為憂慮。沉默片刻，他緩緩道：“此戰已畢，他不是倚天真主，甚至不是儒教掌院，指揮不動佛道兩教。”

“倘若他借手中印信濫行威勢呢？”律嚴看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個折子。“你看看這個。”

杜鳳兒疑惑，拿過折子打開，剛看了個開頭，陡然變色。文衡儒宗儼然以真主自居，給道教發諭令！

“你沒告訴傳令之人，要等我回來再處理嗎？”

律嚴苦笑。“副真主，請你還是先把它看完。”

將短短百十來字的帖子看完，杜鳳兒已是氣得手抖。文衡儒宗告訴離火官門，江南飛在百年前害死離火天官，如今再現武道，他們可以去報仇了。

看見他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律嚴好聲相勸。“副真主，雖然令師弟之事在你頗為重要，但貧道認為你應該先說服令師伯，將道教與佛教的令旗還給我們，讓兩教自治。否則，一旦佛道成為他的助力，其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江南飛的性命不能不顧！杜鳳兒停下腳步，手裡狠狠掐著折子的邊，幾乎將之揉爛。然而，他也明白律嚴說的才是首要之重，自己不能因為私人感情，害了整個倚天航。

時近三更，但文衡儒宗的院落裡燈火未滅。杜鳳兒登門求見，看門者卻告訴他，儒宗已經安歇，請他明早再來。

杜鳳兒已知是儒宗要壓自己的氣焰，但此事絕不能退縮，於是就站在院門之外，一直等到天明。期間此處來往的僕從下人來來往往，都看著他被儒宗關在門外，不禁也暗自議論起來。

一直到天色大亮，文衡才從卷宗書折之中擡起頭來，略微洗漱，倒了杯茶，端坐書案之後。“讓他進來。”

杜鳳兒站了一夜，腿腳略有些麻，但依舊不急不緩穩步前行，進門拜見師伯，禮數上絲毫不錯。

呵。文衡儒宗心裡笑了一聲，表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何事如此急促？”你倒是很能忍，不錯。

雖然這次見面，連個座位也沒給，杜鳳兒仍然禮數周正，神色平靜。“方才佛道之人過來向弟子抱怨，說您擅用三教諭令支使他們出戰。”

文衡一笑。“這點小事，難得倒兩屆的詩海首智？”

“這並不是難題，但請師伯歸還不屬於咱們的物品，一切當無虞矣。”

看著那雙明白寫著“正義”兩個大字的眼睛，文衡輕噱。“歸還？我問你，真主印璽、三教令旗以及三殿玉鎖，當屬何人？”

“當屬於倚天真主。”不是你。

“倚天真主今何在耶？”

杜鳳兒輕聲答言。“也不該是儒教擅自佔有。”

“杜鳳兒，你於前日殺害了倚天真主，尚能安居無事，知道為什麼嗎？”文衡嘆，“因為三教令旗在我手上，他們不敢有所動作。”

您不是想殺了我麽？借他人之手，還省了您不少事呢。杜鳳兒不以為然，心中暗自冷笑這牽強的解釋。

看見他的神情，文衡便知他在想什麼，不禁輕嗤。那能一樣麽？被倚天三教定罪而死，將牽連儒教永遠不能出頭，哪能讓你一個人，連累整個孔孟學院？

杜鳳兒見對方面露不屑之色，便靜默不語。倚天航原本的規矩，真主倘若不在或者出了意外，當由副真主暫攝三教事。只是本屆的真主卻是死在副真主之手，自己如果敢再進一步，別說三教不服，日後青史歷歷，也必定篡位之評。

“你也不用懷疑你師伯刻意攬權。”文衡看著他，“我不過想暫時保住你的小命而已。再者，歸還三教令旗？還給誰？據我所知，佛教自從竹真、五通相繼去世，乃是由五大院共同治理。而道教，也遲遲未有掌教。我現在將令旗歸還，是讓佛道兩教為了領導權而自相內鬥嗎？”

杜鳳兒堅定回視。“但求師伯勿再動用真主印信與三教令旗。三教本就是平等共處，佛道兩門，不該受制於我們儒教。”

文衡儒宗聽聞此語，內心已經驚呆了。函紘不是這般天下大同的人啊！怎麼教出這種徒弟的？到手的權勢非但不要，還白白送給競爭對手？

他離開的這一百多年，詩海論智就選出這麼個分不清存亡利害的糊塗蟲嗎？

緩緩壓下心中的怒火，他緩緩展開一個冰冷的微笑。“你還不明白？倚天航現下群龍無首，倘若遇事，必須有人站出來拿主意！權柄下移，對儒教恐有大禍！你之建議，與分裂三教何異？”

杜鳳兒毫不退讓，他就是不能讓野心昭然的師伯拿這個主意，也不能讓他掌此權柄！“我之前說過，必要之時，我會去請廣陵道君。”

文衡氣得笑了。“廣陵乃前任真主，此生與真主之位無緣矣！就算你我點頭，三教眾人恐怕不甚認可。倚天之內，你可還有其他人選？倘若沒有，就聽我的！”

杜鳳兒抿了抿嘴，輕聲道：“參與本屆文武盛會之人，皆當今一時之選，而如今只剩兩人尚在天宇。如果師伯堅持，弟子也可以延請秋八月進入倚天航。”

做夢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辦法，文衡驚愕之餘，臉色大壞，羞憤之態盡露面上。看來今日倘若不依他，自己肯定下不了臺了。

“既然如此，你是院主，你說了算。”文衡儒宗定了定神，回頭叫人，“將三教令旗拿來，交給副真主。”

杜鳳兒等侍從拿來令旗，查看無誤，鄭重施了一禮。“多謝師伯。”

“至於真主印璽，我可以暫且將之封禁在典武殿內，留待來日。”文衡恨恨地端起茶杯道，“你盡可放心，今後不會有人使用此璽。”

杜鳳兒得到這個比沒有略微好些的保證，雖然還是有些失望，卻知今日不宜太過，於是點點頭，再度施禮，轉身告辭而去。

☆☆☆☆☆☆

大戰過後，倚天航之中到處可見紛亂廢墟。杜鳳兒親歷現場，盡加撫恤。跟隨在他身後的儒院六筆之一的陸穎，一面吩咐從者記錄損失準備回去之後施放物資錢糧，一面對杜鳳兒低語道：“此非一日之功，院主多日辛勞，何不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給屬下即可。”

“我希望大家能夠盡早平復瘡傷，重建被損毀的所在。見到我，多少能讓他們安心。”杜鳳兒向一路遇到的人慰問致意，並對陸穎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致力於維繫和平的緣故。戰火一起，損失太大。何況殿閣樓宇可以重建，人命卻永遠無法挽回。”

看來他倒是對收買人心不以為意。陸穎暗自嘆息，默默跟上。

繞過一片屬於道教的園林，圍墻後面突來驚叫之聲。杜鳳兒以為有建築因戰坍塌砸到人了，趕緊過去看。

之前聽手下人向他匯報過，因為文衡儒宗回歸加上進駐倚天航的大批西亞勢力的人，司徒遠特地從外面買了許多役工以及僕傭以充後勤。而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平民，不會武功。

快步繞過側門，待杜鳳兒看清眼前情景，卻立時氣得目瞪口呆。一群身著西亞服色的士兵，正在調戲一個少年。這個少年一身素色儒服，看起來卻不像做粗活的人。可能是因為跋涉曆久又被這些人欺負了一通，整個人顯得頗為狼狽，然而絲毫不損那清麗孱弱的風緻，一雙眼睛更是美得不似人間所有。只可惜他不會武功，此刻只能徒勞地閃躲四面伸來拉扯他衣服的手，直到被逼得貼在墻上，無處可逃。

不等杜鳳兒出聲，陸穎已經衝上前去，一手揪住一個士兵的脖頸，將兩人遠遠甩出去。餘下之人見狀大怒，紛紛拔刀圍攏上來。

“不長眼睛的東西，哪來的？”

畢竟是文衡與司徒遠的人，陸穎拔劍時稍微躊躇。杜鳳兒見狀一揚手，便將他們全掀翻在地。

“在倚天航之內行兇，你們不認得倚天副真主嗎？”

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等杜鳳兒走近前來，立刻四散逃去。原因無他，他們殿主曾有交代，如果遇到杜鳳兒，能避則避，否則死也白死，別指望西亞勢力會為他們報仇。

少年已經哭成一團，縮在墻角下瑟瑟發抖。杜鳳兒靠近，拉他起來，溫言安撫他道：“你別怕，那些人走了。你也是儒教之人麽？我以前不曾見過你呢。”

那個少年過了許久才膽怯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我父親……是倚天儒教之中，篤修子的手下。母親不久前去世了，臨終之前讓我來找我父親。”

杜鳳兒才看見他佩著孝帶，不禁嘆了口氣。“我帶你去找令尊。不知令尊名諱？”

少年說了個名字，陸穎便“哎呀”一聲。“啟稟院主，這……”這人已經死在前日的魔禍內亂之中了啊！

杜鳳兒立刻從他的神色之中得知了此事，制止了他將話說完，直接對少年道：“你遠來也不易，先隨我回去休息一番，我再安排你與令尊見面。否則你這個樣子，豈不是讓他為你擔憂？”

少年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多謝。”

回到自己的院落，杜鳳兒安排他沐浴更衣，又派人端來些清淡飲食，看著他吃完。

“你叫什麼名字？”看他舉動頗文雅有禮，可見家風甚好。又生得如此好容顏，必有個好名字。

少年見問，放下筷子，站了起來。“回院主，小人叫阿丑。”

啊？怎麼取這麼個名字。杜鳳兒疑惑，“這似乎是個乳名？”

少年不語，抿緊雙唇，徑自沉默。杜鳳兒嘆了口氣，“你先去裡面小隔間休息一下，我還有些事處理，明天再安排你去見令尊。”

一扇小門輕輕合上，以術法改變了容貌的江南飛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這間屋子，空間不大，家具陳設不多，但皆是精緻貴重。他笑了一下，看來長時間的和平確實有助於內部富足安和。百年無戰，這些人也將倚天航治理得很不錯啊。

可惜，世外桃源終究是個神話。

外間似乎來了兩個人，江南飛不動聲色，然後走到小門側邊，透過縫隙，看見兩個拿著刀的人，正向這扇門悄悄逼近。

早已接到手下報告的司徒遠聽說此事，立刻去調查了此人的來歷，比親自前往衛所的杜鳳兒還早一個時辰。在杜鳳兒照顧少年的期間，他就將此人查了個徹底。

篤修子手下的確有一名護衛，早年娶了個妒悍的正室，兩百年都沒生出一個後代。雖說天宇生育不易，十對夫妻裡不一定有一對能得到後代，但這人仍然不死心，偷偷在外面弄了個相好的，養在倚天航之外的鄉下。結果不多久東窗事發，正室大鬧，按著他的頭命令他不許再見狐狸精，並且就此斷了外室的衣食供養。然而隨即戰火便席捲了那附近一帶村落，等他再去找尋，早已芳蹤杳然了。

想不到這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居然給他生了個兒子……司徒遠心想，既然無法證實是真是假，看來只能親自問問這個人了。

小門被推開一條縫，一支狹長鋒利的刀刃伸了進來，正架在阿丑脖子上。阿丑尖叫一聲，立刻被掩住嘴，拖了出去。

真的不會武功啊。兩名司徒遠的護衛鬆了口氣，低聲在他耳邊恐嚇道：“不准出聲，跟我們出去一趟，有人要見你。”

少年拼命點頭，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眼見是被嚇壞了，剛走了一步就腿軟得差點摔倒。兩個人只好半扶半架著他往外走，一邊對杜鳳兒的侍從道：“第一儒聖要問他兩句話，一個時辰以後就放他回來。”

自從司徒遠回到學院，這種不告而為之事，眾人都快習以為常了。僕人們雖然有些不忿，但既然院主都沒說什麼，這次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少年，他們也只好眼睜睜看著阿丑被帶走。

希望院主早些回來，趕去救人還來得及……

來到一處寬敞庭院之中，司徒遠坐在廊簷下，膝上擱著一柄劍，正在隨意地擦拭。擡眼看見人來了，又低頭去擦劍。

“叫什麼名字？”

兩名侍衛一鬆手，阿丑便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別、別殺我……”

答非所問，這在司徒遠的規矩，肯定先挨一頓嘴巴。然而，他卻制止了手下即將施暴的動作。“你別怕，照實回答即可。”

“我，我叫阿丑。”少年垂頭小聲答著，語調發顫。

“阿丑，眼下非常時刻，本儒聖對你詳加詢問，只是為了避免間細宵小趁機潛入。你父霽千秋乃我儒院忠義烈士，你若果為烈士之後，當受本院額外撫恤。”司徒遠耐心向他解釋，一邊冷睇著他的反應。

“什麼？”阿丑聞言猛然擡頭，眼中滿是震驚與悲慟。“你說什麼？我父親……”

司徒遠仔細觀察著他的眼神與表情，那種絕望與不可置信的茫然不像是假的。“你父親直到殉難，也不知道他在這世上有了後代，誠可悲也。這些年，你一直與你母親在一起？”

提起母親，少年的淚似無盡時，一串串往下淌，泣不成聲。“是，我們搬了許多次家，母親她……她一直想讓我去見我父親，可……就……”

看著少年伏在地上語無倫次地抽泣不已，司徒遠不禁惻然。“看你的年歲，已經過了加冠之齡了吧？還等著你父親給你取個正式名字？”

少年緩緩點頭，而後便繼續垂首低泣，無助之態盡露。“阿丑不想要名字，只想要爹和娘，嗚嗚……”

司徒遠放下劍，上前來攙了他一把。“阿丑，還記得你來此之前的住處嗎？”

“嗯，我們住在永州稷陽城七竹巷，街口有家月笙雜貨鋪，我家門口有棵老槐樹。”

司徒遠一個眼神，遠在院門外的手下會意，立刻轉身去查證了。他嘆了口氣，又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揮了揮手。“你回院主那裡吧，告訴他，我找過你了，讓他安心。”

的確是毫無功體，一個普通的柔弱書生而已，且見識不多，又長於婦人之手的小孩子。司徒遠暗自冷嗤，幸虧還曉得來投奔孔孟學院，否則這種人生在亂世，早就尸骨無存了。

少年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還不快走？”一名侍衛低喝。“還呆著幹什麼？”

阿丑滿臉通紅地看著他，半晌才囁嚅道：“我、我不認得路，不記得怎麼回去了……”

司徒遠聞言大笑，吩咐從人帶他回去。杜鳳兒這次撿到個廢物，說不定還會絆住他的腳步，為他帶來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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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個速度大概後面還有許多許多。。。快寫不動了。。。（頹）

文衡：兒砸，快給你爸拿速效救心丸來，氣死了~

遠哥：阿烈，快去。你爹叫你。

烈哥：分明是叫你，快去，別磨蹭了老頭已經開始吐白沫了。。。

文衡：。。。不孝子過來挨打。

（循環以上推鍋對話）

八月：江南飛，趕緊把我媳婦搞出來，不然掀你馬甲。

阿飛：嚶嚶嚶。。。（可憐弱小又無助）

鳳：等我知道你倆聯手坑我，你們就等著。。。

八月：（深情）我等著你，海枯石爛。

鳳：你走開！！！

最近依舊很熱並還要再熱一個星期。。。雪糕快吃完了怎麼辦。。。不想吃西瓜。。。

前幾天俺們建了個QQ群，討論天宇，目前大多數人還在補早期劇，歡迎加入。

QQ群：預言頂不准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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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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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樓發表於: 2019-09-05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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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杜鳳兒派去追回諭令的右長樂，幾乎是追著離火兩位天罡的腳步趕回來的。右長樂遠遠看見院主，連忙上前下拜。
“院主！”
“不用多禮，結果如何？”江南飛沒事嗎？
右長樂慚愧。“屬下去晚了一步……”擡眼看見院主臉都白了，趕緊把話說完。“雙方之戰已經被秋八月阻止了，第三儒聖應該沒事。”
杜鳳兒按了一下胸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哪有這樣報事的。“你沒見到他？”
“並不曾，但是秋八月對屬下說，第三儒聖身上的刀傷已經不礙事，請您放心。”
幸而好友還知道救助師弟。杜鳳兒苦笑，“秋八月是否交代了江南飛的下落？”
右長樂搖頭。“他說，第三儒聖倘若願意，自然會來見您。在此之前，誰也找不到他。”
糊塗！杜鳳兒略著急。自己雖然盡力掌控局勢，但也難保不會有疏漏之處。師弟一個人在外面逃亡，能避多久？
站了片刻，右長樂見院主蹙眉沉思，也不敢答話，也不敢走，只好躬身侍立著。半晌，還是杜鳳兒醒過神來，“哦，沒事了，你先去休息吧。”
得想個辦法，將三師弟保護起來……他想了想，不知道可否拜託好友秋八月做這件事呢？但是秋八月一定會要求江南飛加入天宇聯盟，如此一來，江南飛等於叛離倚天航，更給那些人要滅他的藉口了。
轉回孔孟學院，迎面就看見一名侍從迎上前來，向他通報司徒遠帶走阿丑問話之事。杜鳳兒沉下臉來，趕緊回到自己院落，穿過偏廳，進入臥室，繞至屏風後的隔間門口，推開房門。
本以為會看見縮成一團涕淚縱橫的少年，沒想到阿丑只是端坐在床邊，看見杜鳳兒來了，立刻起身見禮。
他鬆了口氣，揮揮手，叫跟著的人都下去。
“抱歉，我回來晚了，讓你又受驚嚇。”杜鳳兒止住他行禮的勢子，溫煦低語。“第一儒聖本應該知會我一聲，但他這人沒什麼耐心，他為難你了麼？”
阿丑垂著頭，嘴角輕輕扯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柔和的神色，輕聲道：“院主放心，他只是為了安全著想，我可以理解。”
杜鳳兒見他這般懂事守禮，更覺不忍。“沒事就好。天不早了，我叫人給你傳些飲食，你吃罷就好好休息。”
阿丑擡頭，漂亮的大眼睛裡水潤盈盈，似乎有兩泓月下深潭在其中。“多謝院主。只是……如今我的父親也沒了……”
啊。杜鳳兒哀傷地看著他，“我知道倚天航可能並非一個安身的好地方，如果你不肯留下，我也理解。只是你如今孤身一人，又毫無防身之法，我擔心你今後的生活。”
“院主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阿丑緩緩道，“我願意留下來服侍院主，但求一事。”
“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儘言吧。”
“請院主允準，讓阿丑為亡父服喪守孝。”

☆ ☆ ☆ ☆ ☆ ☆

雖然文衡儒宗開始插手儒教事務，但因為無論大小事，旁邊總有個手握印信執掌令旗的杜鳳兒，他在決策方面並不能有太大的話語權。然而也並非是杜鳳兒不尊敬他，那些無關大局的內部小事，他居然也都能盡如己意。只是堂堂儒宗居然只能在蓋房子挑下人或者采買置辦這些雜務上說了算，實在令人憋屈。
杜鳳兒將這些耗時費力的事分出去，空閒出來時間自然變多了。於是他便可以留在自己的院內，抓緊時間修復自己的功體，或者再讀些書。
這段日子略平靜無事，杜鳳兒一早起來調息納元，運功完畢之後，回頭便看見阿丑站在衣櫃前發呆。
自從那日帶他回來，杜鳳兒擔心他再被其他人欺負，就將他安排在身邊做些整理內務的事。後來發現這少年不但做事謹慎乖巧，而且在細節上也頗合自己心意，書房諸事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竟有些離不開他了。
從陶泓走後，真是難得能過得如此舒心適意。杜鳳兒思及此，不禁黯然嘆息。“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妥嗎？”
阿丑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難過，拿起一條罩袍的束帶給他看。“早就過了立冬了。”怎麼上面的絡子還是穿白玉珠子的？
杜鳳兒愣了一下，“可能是今年倚天航變故頻繁，他們也忘記置辦冬季的衣物了。”又看了他一眼，“你的家鄉……也有這種習俗嗎？”
糟，忘記自己的“身世設定”乃是流浪鄉野的小門小戶了。阿丑微微抿了一下嘴，含糊道：“是我在書上看到的。”
不待杜鳳兒再說什麼，他拉開櫃子下面的抽屜，抱出一個紫檀小箱，從裡面拿出各色絲線珠子水晶等物，坐在小幾旁邊開始編絡子。“院主請稍等片時。”
杜鳳兒驚訝地看著他將線的一頭釘在幾案側邊，靈巧的十指來往如飛，不到一刻鐘就在玄色底子上編成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不禁讚了一聲。“真美。”
可奇的是，這絡子掛在腰帶上，從一側看去是一種顏色，換個方向，又是另一種顏色。那顆水晶做的鳳眼更是奇怪，從哪裡看過去，它都在盯著人似的，顯得又威嚴又有神采。
阿丑赧然解釋：“先母閒暇時做些針線，我也學了點，讓院主見笑了。”
真是了不得的手藝啊。杜鳳兒在他旁邊坐下，借著天光看了看他被絲線勒紅的手指，剛想撫慰他兩句，突然發現他手腕以裡似乎有大片的紅色斑點，不禁變色。
“你手臂上怎麼了？”
阿丑趕緊將手縮回去，將整隻手都掩蓋在衰衣下面。“沒什麼，不要緊的。”說著，還是不適地輕輕撓了一下。
杜鳳兒這才發現，他脖子裡面的皮膚也有紅點，襯在他本來雪白光潔的肌膚上，格外令人驚心。他頓時瞭然，明白這是因為粗布麻衣穿在身上，磨蹭皮肉所致。
一瞬間，他起了疑心。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就發現此人不但學識廣博，字畫皆見功底，而且舉手投足、生活細節都頗有世家風範。倘若他自出生以來只是跟著母親一人貧寒度日，所有能為都來自這位母親，那這名女子……也絕不是孔孟學院一名普通侍衛能高攀得上的，遑論還是無名無分的外室。
而且，只有從小錦衣玉食精心養大的人，才會穿不慣粗麻布，這種紅疙瘩令人非常難受，不碰就奇癢，一碰就刺痛，苦不堪言。
靜默良久，杜鳳兒不再多說，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先過去用早餐吧。”
“是，我去幫忙擺桌。”阿丑趁勢掙開對方，而後快步先走到西套間。
兩個僕從已將大食盒中的餐點端到桌上，自從文衡儒宗回歸，各院又恢復了從各自的小廚房叫餐點茶飲的規矩。杜鳳兒是院主，以前負責總廚房的人大部分還是跟來了伺候他。阿丑站在桌旁，等僕從擺完所有碗碟退了出去，便拿來一個木桶，端起桌上的食物，一樣一樣全倒了。
杜鳳兒走進屋內，見此情形未免驚怒。“阿丑，你這是做什麼？”如今倚天航正在戰後重建，這般浪費，真是豈有此理！
阿丑並不答言，拎著桶走到後院，而後徑自去了小廚房。不到半個時辰，他親自捧著一個食盒進來。
“院主，請用餐吧。”
再次端出來的也依舊是細粥小菜和幾樣簡單麵食，杜鳳兒一邊疑惑地看著他，一邊坐下進餐。吃到一半，終於忍不住放下箸詢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這句雖是疑問，但語氣已經隨著心中的猜測漸漸低沉。阿丑看著他的眼睫慢慢垂下，啊，你也知道為什麼了嗎？都這樣了竟然還沒暴跳，你的氣度修養真是高過我不止一級啊。
“如您所見，是之前伺候的人不小心，污了食物。”阿丑輕輕道，“今後我會注意。”
文衡果然不是個有耐心之人。早前在處理事務之時，杜鳳兒的一再掣肘已經讓他忍無可忍，無奈身份地位所限，他不能對孔孟之主明目張膽地下手，就弄些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暗招。
說罷，不待杜鳳兒說什麼，他徑自起身走到杜鳳兒的臥間，抱來一摞下人剛洗好晾乾折疊完畢送來的衣物，拎起一件最上面的白色單衣。“這件衣服。”
有何不妥嗎？杜鳳兒疑惑地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怎樣？”
阿丑轉身去端了一盆水，輕輕將之撂進水裡，水面立刻浮起一層白霧。“上面沾的魑毒粉末，能讓人的皮膚潰爛。”
回頭，伸手揭開香爐的蓋子，順手倒了一杯茶，潑進去。“茶裡有醉魂散，白羅香裡混進了芊茋草。這些東西雖不致命，卻能令您神思昏倦，睡眠時間延長，日子一久，就會變成廢人。”
杜鳳兒震驚之餘，終於確信此人不是因為偶然才來到他身邊的。和之前的幼童一樣，他也是被安排著接近自己。
他招手，讓少年坐在自己身側，給他端了一碗粥。“吃吧。”
阿丑拿起匙，吃了兩口。“您如果不打算追究，這種事只會越來越多，防不勝防。”
杜鳳兒卻並未立刻回應他的試探，頓了片刻，突然靠近他的耳朵，用極低的語調問道：“是秋八月讓你來的麽？”
“您看出來了。”阿丑推開碗筷，輕聲道，“秋八月告訴我，您身邊缺少一個伺候起居的人，所以就讓我過來。”
杜鳳兒嘆了口氣。“你知道上一個伺候我起居的人怎樣了嗎？”
“知道。”阿丑點點頭，“所以我只防守，不作進攻。”
你一個毫無功體之人，還想進攻！杜鳳兒再次拉過他的手腕，探脈確認這點。而眼前之人冷靜自若，與初見時已是大相徑庭。雖有一絲微弱的熟悉感，他卻無論如何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此人。
“所以，你並非霽千秋之子，你是誰？”
“只是一個償還人情之人。”
“告訴秋八月，你不再欠他了。”杜鳳兒堅決道，“我即刻安排你離開，此地可不是你這樣毫無武功的小孩子的去處！”
阿丑苦笑著看著他。看看，這就是他幾百年都沒變的二師兄，正直善良，溫柔天真。你自己身處虎狼群中，還想要保護一隻小白兔？
有一瞬間，他的心中不是不嫉妒杜鳳兒的。無論是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還是身邊的那個人。
經歷過太多污濁世事的眼睛，就再也無法恢復那種初生時的明晰清亮。而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秋八月……
江南飛心底裡慢慢泛起一個冷笑。在身邊安插一個得用之人，都是他和夙烈之間早就玩爛的把戲。而當揭開真相之後，雖說不至血流成河，也終免不了一場屠殺。
不過，他又想，二師兄倒是信任這個秋八月，難怪秋八月膽敢在他面前炫耀兩人的感情。
“請院主安心。”阿丑微笑，“我能過第一儒聖那關，至少可以保證接下來性命無虞。再說，倘若您不打算放棄這個位置，身邊之事，還非得有個仔細的人來料理一下不可。我雖然笨拙，但應付這些小事尚可。”
杜鳳兒猶豫了。如他所言，自己並不準備撤退，也不打算聲張，甚至還得故作不知地掩蓋下去。此時與學院內部強勢的擴張派鬧翻，只會造成雙方火拼，徒增內耗。
但眼前這位，很可能也是秋八月的朋友，自己怎能將無辜的他一齊拖下水？未來的發展無人可以預料，一旦與師伯他們翻臉，自己身邊之人必然首當其衝。
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明顯的不忍與躊躇，阿丑微微低頭，嘴角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苦笑。面對一個陌生人尚心存仁愛，何況是一直疼愛的小師弟。所以他掩蓋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寧願以一個下人的身份保護這個真心關愛他的師兄。
雖然秋八月暫時封住了他的功體，但他其餘的能耐都在。對氣息、味道與細微事物的極度敏銳，能讓他在第一時間發現身邊的危機。而百年之前種植的牡丹花圃雖幾經風雨，但茂密的花根已經蔓延繁衍至整個倚天航地下，為他帶來任何一個角落的訊息。
他雖足不出戶，卻知曉他要知曉的所有人事。杜鳳兒既為儒教之主，又是兩屆的倚天副真主，儒院之內乃至佛道兩教大多數人，對他都是絕對服從推崇的。文衡儒宗多次想派兵剿滅那些不服儒教諭令的附庸勢力，都被杜鳳兒阻擋下來，早就怒火中燒忍無可忍了。連自己的兵都調動不了，還留在倚天航作甚？
然而，這也正是杜鳳兒的用意，逼他們離開倚天航，回到西亞聖殿。如此一來，歸於清流的倚天航就可以聯合天宇同盟對西亞勢力發動合圍之擊，進而迫使他們離開天宇。
兩股力量就這般暗中僵持著，誰也不肯退一步。他輕嘆了一口氣。所以秋八月著急要將杜鳳兒從這團亂局中拖出來，權勢之爭，一旦下場參與，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不是登上頂峰，就是敗亡身死。
“院主，請讓我留下。”阿丑看了看他，輕聲道：“我與您在一起，才能保全彼此。”
這天傍晚，杜鳳兒難得地沒有去接見手下執事，而是獨自踏入了祭堂。這裡供奉著歷代學院之主的靈位，除了四時大祭，他自己也很少前來。並非因為諸事繁忙而無暇祭拜，而是他向來一個人堅強慣了，面對師尊的牌位，恐怕難抑心中傷感與脆弱。而一旦流於感傷，對於要撐持整個儒教的他而言，並非好事。
只是經過今日之變，他內心已如驚濤層捲，攪碎了全部的冷靜與克制。他被迫接受親如父兄的師伯、師兄，竟然一再謀害自己的事實。接連而至的明刀暗箭來自被自己視作親人之人，這令他疼痛難當，從而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祭堂之外，江南飛遠遠地看著，見二師兄只是直直地跪在祭堂之中，孤寒倔強的背影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像般靜默良久。他驀然發覺，這個師兄或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天真無知，他只是太過於隱忍克制，將所有痛楚與重擔都掩蓋在溫柔寬和的表面之下。
一百多年前，師尊函紘儒宗有前代天宇神人的幫助，又收了自己作為進攻的利器，更有整個孔孟學院的精英為他所使，尚且無法成功擊敗對方。如今自己卻只有單獨一個人，如何對抗羽翼已成的大陵星勢力？難道還能像師尊利用自己一樣，去利用杜鳳兒完成師尊的遺願？
誠然，只要有杜鳳兒在，他便可以奉正統以令群臣，全力出手。杜鳳兒擁有名正言順的地位與權力，只要不出倚天航，誰也動搖不了他。可是一旦他離開，單憑自己一個人，恐怕很難堅持下去。
何況目前的變裝易容只是暫時，一旦夙烈出現，自己肯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江南飛身著衰衣，在距離祭堂百步遠的庭院之中，緩緩跪下。師尊，對不住，二師兄是學院之中，除了您之外，唯一將我當成親人的人，我不能為了勝利，犧牲我在世間僅存的兄弟。
何況，您也不希望二師兄這般純善美好之人，被捲入醜惡血腥的戰爭漩渦吧……雙手沾滿鮮血的罪惡之人有我一個就夠了，總得給孔孟學院留一個乾淨人啊。
他伏下身去，額頭碰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無聲滲入冰冷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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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學院二啾和三啾的快樂（不是）日常

阿飛：給二師兄做飯縫衣好快樂~
烈哥：我不開心了。
鳳：師弟做的飯就是好吃，師弟做的首飾就是好看~
八月：媳婦快回來給我做飯TAT

文衡：。。。快給我拿速效救心丸。

函紘雖然是借阿飛來毆打文衡，但他對阿飛是真的好，他養的這幾個孩子都是念舊惜情的人，唉。
所以阿飛過了這麼多年還記得回來給他守孝服喪，且不肯放棄任務。。。

其實想來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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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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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7樓發表於: 2019-09-13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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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連日的陰霾天氣帶來斷斷續續的雨雪，北風吹過，透骨的冷。杜鳳兒一早調息完畢，睜眼沒看見阿丑，於是問左右道：“他跑哪去了？”快到早餐時候了，他還不回來嗎？

自從那日發覺居住環境並不安全之後，阿丑簡直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黏在他身邊，三餐飲食加茶點，更是一手包辦。

正說著，就看見阿丑提著食盒進來了。“院主。”

見他打算走過去西套間，杜鳳兒道：“就擺在此吧，今天冷，走來走去的，東西都涼了。”說罷，讓其他人也下去用餐。他這邊的規矩向來是進餐時不用人伺候，大家各自吃了，再過來辦差。

阿丑一邊擺盤，一邊望了一眼往外走的僕從們。二師兄辦事務實，用的僕役也不多，他這裡與文衡儒宗那裡的規矩排場可是天壤之別。

“你也坐下，一同吃吧。”杜鳳兒看見比平日裡幾乎多了一倍的飯菜，不禁疑惑。“怎麼做這麼多？”

阿丑頓了一下，“您近來吃得太少了。”尷尬地笑笑，“還是我的手藝不行，做的不合您的胃口。”

“並無此事。”杜鳳兒嘆，“只是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心內不安。”

阿丑沒說話，給他盛了碗粥，夾了塊茯苓糕，便坐下來低頭吃飯。算算時日，也該有響動了。只要二師兄闖過這一關，離開倚天航，就可以避開接下來學院之內的戰事。

百餘年前，文衡儒宗並不是沒打過杜鳳兒的主意，只要他想到在勢均力敵的當下，倘若再多一個杜鳳兒加入函紘儒宗一派，己方大概就輸了。

幸好函紘也不願意杜鳳兒捲入爭鬥，為了保全他，答應不讓他參戰，但要求文衡他們也不得對他動手。

可是如今，眼尖的江南飛已經發現，司徒遠在找不到自己的當下，似乎有拉攏杜鳳兒之意。師尊函紘儒宗已經過世多年，倘若他們違背當年諾言，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吃到一半，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阿丑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避到一邊去。即便杜鳳兒不在意與他同席，他也得照顧孔孟學院之主的權威，不能留給別人大小不分的把柄。

司徒遠一身寒氣，大步走進來，無視躬身侍立的阿丑，徑自走到杜鳳兒身前。“師伯有請。”

杜鳳兒趕緊放下碗箸，接過阿丑遞來的清水，漱口之後，起身跟隨而去。“師兄可知曉是什麼事？”

司徒遠只是沉默，半晌，才回頭，深深看他一眼，卻始終無語。文衡儒宗說得沒錯，杜鳳兒那麼聰敏的人，在這件事上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締造的幻夢之中，等到他發覺殘酷事實，利刃恐怕已經插入他的胸膛。

其實杜鳳兒並未對他們大陵的勢力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危害，雖然他自己有意拉攏這個師弟，無奈師伯的意思是絕不留禍患。想到夙烈曾經為江南飛遭受的那些責打，他還是硬生生將求情之話吞了下去。

兩人來到孔孟學院的前廳，杜鳳兒震驚地看到廳內來了許多人，除去一些帶著外星氣息的陌生男女之外，居然還有秋八月。雖然他很歡喜能夠再見好友，但在這種場合之下，他還是驚嚇多於驚喜。

文衡儒宗儼然如學院之內的大家長，端坐在上位，看見杜鳳兒來了，才緩緩起身走下來。“人到齊了，看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理吧。”

一名武者抱著一人的屍體走上前來。“我們北斗星花界九品之一無辜橫死，今日特來倚天航找回公道！”

杜鳳兒一時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北斗的花界中人遇害，因何要到倚天航來討說法？“兇手難道出自倚天航？是誰？”

文衡儒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悠然行至北斗那人面前，低頭看了看他懷中的死者。“殿春君，乃上屆花事盛會中選的九品之一，何故遇害？”

“因為倚天航的追殺令！”來自北斗星的武者怒不可遏，“就因為天黑雪霧，兇手便說沒看清，以為就是目標江南飛，冒然下了毒手！”

杜鳳兒聽見“追殺令”三字時，心內已知不妙。自己一直將之鎖在臥房之內，每日自己也都會檢查櫃子，並不曾發現此物已經丟失啊！再看看死者，除了也是身著紅色衣袍，面容亦清妍秀美，但……因何會是花界中人！

文衡冷笑。“倚天航的追殺令，寧可錯殺，不會錯放。誰讓他命運不濟，自己撞上來？”

“好個寧可錯殺！”霜玥嬋纖手一指，“如此說來，只要接了令，就可以此藉口，濫殺自己看不順眼之人或仇人而不被追究？”

文衡哼一聲，道：“妳待怎樣？”

霜玥嬋轉向秋八月。“若非你一心袒護，本座也不必費勁跑這一趟，早就當場解決了！秋八月，殺人償命，我要夜矢鬼臨宵的人頭，祭奠殿春君！”

杜鳳兒大驚。為何會是鬼臨宵？他怎會去接倚天航的追殺令？

秋八月心內暗自嘆息。藏神秘告訴他，預言頂上又有動靜，是一張署名「鳶翔」的帖子，內容只有四字：碧海離航。隨即鬼臨宵就被人算計，接下了令牌與告示。等到他趕到現場，一切都晚了。

他以前雖未見過這塊令牌，卻聽師尊歸海青陽說過。而告示上面的署名與印章，居然是杜鳳兒的。

此事太過詭譎，他不及多想，從霜玥嬋的殺招之下救下鬼臨宵，便與北斗眾人一齊來到孔孟學院，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但看秋八月的眼神，杜鳳兒已經大致明白了天宇此禍何來。師伯派人偷走了一直藏在自己身邊的追殺令，瞞著自己將之送到天宇之人手中，又設局讓天宇與天外勢力對上，藉此打擊天宇，還可以誅殺三師弟，真是狠毒。

“事到如今，確實需要有人為此負責，卻不是天宇之人的過錯。”杜鳳兒緩緩開口，眼睛盯著霜玥嬋。“那張諭令，並不是從我手裡發出去的。”

“但卻因此害死了人！”霜玥嬋正色道，“副真主的意思，是在為兇手開脫？”

“杜鳳兒，你仔細看看，上面的字跡與印章，確實是你的！”司徒遠見狀皺眉道，“你怎可因為錯手殺人者是天宇之人，就拒不認賬？身為倚天副真主，如此偏向天宇，適當嗎？”

“筆跡可以模仿，印章也可以不告而取。”杜鳳兒毫不退讓，“正如那支追殺令，是怎麼從上了鎖的櫃子裡跑出去的，我也很願意詳查一番。”

“你的意思，是你在不知的情況下，丟失了追殺令？”文衡儒宗冷笑一聲，揚聲喚來六筆之一的素霜。“倚天航的法律，丟失追殺令，是何責罰？”

素霜已經汗如雨下，面如土色。半晌，“是……是死罪。”

秋八月一直沒出聲，此刻終於憤怒了。真正的殺招原來在此！文衡儒宗並非要殺一個天宇的小卒，而是要杜鳳兒的命！

霜玥嬋聽聞此，也不禁靜默下來。雖然她對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未加攔阻，一是想試探一下大陵是否已經察覺到己方的謀劃，二是因為這個九品之一殿春君一直未對她臣服，藉此機會除去一個未來可能的變數，也不吃虧。

沒想到自己終於也被當成槍使，這滋味可不怎麼樣。不過，事已至此，就看杜鳳兒是否願意退讓一步，給三方下臺之機了。

“如此說來，北斗星是打算讓杜鳳兒償命？”秋八月輕輕一瞥霜玥嬋，眼中的殺氣硬是逼得她後退了一步。又轉向文衡，“或者是文衡儒宗急著除去掌權的師侄，好自己上位？”

文衡只是微微一笑。“秋八月，你污衊老夫也沒用，除非你是倚天真主，就可以頒下特赦。倚天航的律法，無人可以更改。”你以為真的可以用兩隻斷手嚇倒我？當年連你師父都沒能把我怎麼樣，何況是你一個後輩晚生！

杜鳳兒毫無懼色，正要將話頂回去，卻見司徒遠伸手制止了他。“副真主只是一時救人心切，忘記了親自發出的追殺令。令牌一直在你那裡，不曾丟失。”

“我絕不會傷害三師弟江南飛！”杜鳳兒明知大師兄這是在警告自己，不是江南飛的命，就是自己的命，還是憤怒了。“分明就是有人竊取了令牌，與你們串通一氣！一石二鳥，好計謀啊！”

此時，一直站在秋八月身後的鬼臨宵也明白了，除非自己償命，否則也要連累杜鳳兒。他深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只是道聽途說杜鳳兒決意為喪命在師弟手中的師尊報仇，便毫不猶豫地接了令。而自己的個性又不喜與人來往，倘若能與天宇的同伴們商量一下，無論是一好漢或者飛心，恐怕都會早一步發現不妥，制止自己。

“是我的錯，”鬼臨宵決然站了出來，“殺人償命，我願意領死。”

“住口！”秋八月低聲喝道，“你之死並無用處，只會造成後續更多的犧牲！”我好友要保江南飛，死了你一個，追殺令仍在，又有何益？

霜玥嬋原本被秋八月的殺意懾住，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她身居高位，有多年執政的經驗，無論何時，在集體利益之前，個人的尊嚴甚至生命，皆需靠後。眼下她作為北斗之主參與商談誤殺手下之事，心知無論讓倚天或者天宇見血，都只會為北斗帶來後續無盡的麻煩。但她甫獲星靈，若無實際建樹反而妥協退讓，這權柄恐怕也掌不久。

於是，她美目一轉，看著杜鳳兒微微冷笑。“倚天航副真主，想來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們的心情。殿春君不能因為你們一個失誤就白死了，該怎樣處理，我們聽你的。”

“我已經言明在先，追殺令不是從我手裡發出。”杜鳳兒堅決道，“倚天航從未下令追殺江南飛，此事到此為止！”

秋八月卻皺著眉頭，“杜鳳兒！”你想做什麼？這麼大的責任，天宇至少得攬一半，你別亂來！

就看見杜鳳兒轉向文衡儒宗，“既然師伯認為我丟失令牌該死，便請動手吧。”

“你一個無名無分的人，竟敢對副真主動手？”秋八月上前一步，冷笑。“大陵星宗，你想試試秋某的能為嗎？”

“你一個外人，又怎敢對倚天之事橫加干涉？”司徒遠也逼了上來，戰意高漲。“秋八月，你看看在場之人，恐怕你佔不到便宜！”要打麼？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文衡儒宗見狀，突然大笑。“何必如此緊張呢？杜鳳兒，既然你確定有人竊取令牌，不妨查出此人，也算給天宇與北斗一個交代。”

杜鳳兒沉默。他明知必是身邊之人所為，但自從司徒遠與文衡儒宗先後返回倚天航，伺候他的僕役已經換過好幾輪，他也不能辨認哪個人或者哪些人做了出賣他的事。

“這事好辦。”司徒遠冷然道，“我查過了，你那院裡有資格進入內院的僕從一共二十七人，除了他們，別人也進不去你房間。”伸手一指外面，“來人，立刻將他們全部斬首。”

“司徒遠！”杜鳳兒驚了，撲上去阻止他。“豈可這樣濫殺無辜！”

司徒遠不為所動，文衡卻沉下臉來。“司徒遠，你需知曉，即便如此，杜鳳兒仍得受罰！”想用幾個無用下人的命換杜鳳兒？婦人之仁！

片刻，一排血淋淋的人頭即刻送了上來，連慣見殺場的秋八月與霜玥嬋也不禁皺眉，露出不忍之色。杜鳳兒掩面轉過身去，一口血已到喉嚨，又被他強嚥下去。

突然，他想起一個人。“阿丑！”他們連他也殺了嗎？

然而，在場卻無人答應他的呼喚。他緊緊捂住嘴，終於沒忍住，讓鮮血從指縫裡滲了出來。

靜謐之中，突然響起一個細小的聲音。“院……院主。”

杜鳳兒愕然擡頭，發現阿丑纖細瘦小的身子縮在司徒遠身後，眼中閃爍的除了膽怯，還有驚恐。兩人目光相接，阿丑立刻扭頭，杜鳳兒及時垂下眼眸。但在那一瞬間，杜鳳兒發現他閃爍的眼神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秋八月。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杜鳳兒已經明白了一切。並不是司徒遠威逼他竊物，而是——這原本就是他的計劃。

除了三師弟江南飛，再沒人會對毒物與藥物了解到這般細緻。他的雙手巧奪天工，開個鎖，編個飾品，都是易如反掌的小把戲。

為了償還被秋八月救命的債，他答應對方，設法讓自己離開倚天航。杜鳳兒低著頭，只覺熱血湧上來，眼睛酸澀，喉嚨腫脹。但在胸口之中的那顆心，卻瞬間沉到了冰冷深淵之中。

江南飛已知杜鳳兒認出他了，為了避過其他人的注意，他只能保持沉默與瑟縮的姿態，表情麻木。秋八月只是一個外人，他不知道離開倚天航意味著什麼。倚天航的規矩，主動求去的，一概會被視為背叛，縱使成功脫離組織，也難逃後半生被追殺的命運。除非有廣陵道君那樣的班底與勢力，加之他退隱之後閉門不出，谷外又有陣法屏蔽，才暫時無事。

而眼下，秋八月似乎又太急躁，來回催了他好幾次。只有讓文衡主動開口趕走杜鳳兒，二師兄才能無後顧之憂地離開這灘污泥濁水。

此局雖然難解，但有秋八月坐鎮，只要二師兄施展一下智慧與口才，平安脫出並非難事。江南飛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杜鳳兒的難過與哀慟，不禁暗哼一聲。

二師兄，你在為那些人傷心嗎？你可知道，這些人沒一個是無辜的？他們親手拿來有毒的飲食、衣物、熏香與盆花給你，他們明知這樣是在害你，卻沒有一個人對你言明！只因為他們知道，冒犯你未必會受到重處，但不聽文衡儒宗的話，就必然活不下去。橫豎都是犯了死罪之人，早死晚死有何區別？

正在雙方各有心腸之時，文衡儒宗開口了。“杜鳳兒，你是倚天航副真主，但犯此大錯，三教之中也沒人能庇護你。不如今天就將此事了卻。”

秋八月冷笑道：“你想如何？”

文衡正待答言，就見司徒遠湊近前低聲道：“好歹留他一條命，可以打探消息，牽制秋八月。”

於是文衡略作思索，點點頭。“廢掉功體，逐出倚天航，永不敘用。”轉向霜玥嬋，“如此一來，此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也不用再尋仇。”

“自然。”霜玥嬋表面冷靜，內心已如驚濤。大陵星宗真是可怕，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剪除異己，打壓天宇，也讓己方與天宇結了梁子。

杜鳳兒聽聞此語，也無力再辯。那些無辜人命皆因自己而亡，只恨自己為何一再輕信。

可是，那本來應該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啊！如果連師弟與好友都不能相信，自己還能相信何人？縱使他們也只是想保護自己，可是卻讓他雙手沾滿無辜之血。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抑制住內心的黯然與難過，平靜地轉向秋八月。“請將追殺令拿來，讓眾人看看，確認真假。”

鬼臨宵早已將盒子捧著，聞言連忙遞給秋八月，再由秋八月當眾打開木盒，取出血玉雕琢的令牌，拿給杜鳳兒。

“確實是丟失的令牌。”杜鳳兒將之舉起，示意眾人，隨即手中運氣，將之砸碎在地上。

眾人見狀，無不大驚。司徒遠衝上前來，“杜鳳兒你！毀去倚天航的信物，該當何罪？”

“我死不足惜，反正已是戴罪之人。”杜鳳兒輕聲道，“但在我離開倚天航之前，我仍然是倚天副真主！我的命令，停止追殺江南飛！”

文衡儒宗再也忍不住，毫不留情地揮出一掌，狠狠拍在杜鳳兒胸口。看見二師兄吐出一大口鮮血昏倒在地，江南飛躲在遠處角落裡，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所幸在場眾人的焦點都在杜鳳兒這裡，無人注意到他。

他為何不躲？為何不反擊？文衡儒宗盛怒之下這一掌，雖然之前自己將養護經脈修復功體的靈藥和在茯苓糕裡給他吃了，但……萬一傷勢太重，那藥達不到效果呢？

秋八月見杜鳳兒毫無抵抗地挨了這一擊，不及對文衡還以顏色，第一時間衝上前，將杜鳳兒一把抱起。“鳳兒！”

難道你也覺得自己有罪？你覺得那些人都是你害死的吧？那些都是你認識的人，不可能毫無感情。可是，你的理想呢？你始終關心、看重之人呢？我們的想法與心情，對你而言毫不重要嗎？

他抱著昏迷過去的杜鳳兒，緩緩擡眼，陰冷視線緩緩掃過文衡儒宗與司徒遠，在江南飛的身上快速劃過，最終望向廳內高懸的那塊鐫著「孔孟學院」的匾額。

這就是名震天宇的仁義之地，數千年來屹立不倒的儒教文脈源起之所，也是好友一直以來，視作家庭的地方。

“多行不義必自斃。”秋八月示意鬼臨宵隨他一起離開，冷著臉對文衡道：“大陵星宗，秋某勸你們好自為之，否則眼前風光，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待秋八月一行人離開之後，整個學院大廳四面磚墻上突然迸開數道裂縫，那塊匾額也掉了下來，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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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寫得太慢所以原本打算擼到的部分延後了。。。
不過孔孟三啾同框，也算應了中秋節團圓的景了（喂XD

阿飛這啾，別看他貌似可憐弱小又無助，其實本質是個大殺器，所經之處，屍橫遍野。。。而且他挺屍一百年，心智還是停留在暴躁的中二期，只要完成一件事，除死無大事，更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何況還被八月按頭吃狗糧，更不會管你們吵架不吵架了。。。

文衡：氣死老夫了，快，快拿藥來。。。
阿飛：死了？阿烈快去挖坑，我們來埋葬大陵星宗。
烈哥：早就挖好了，他真的死了嗎？
文衡：。。。還沒有！！！你們找死！！！
阿飛：唉，坑又白挖了呵。

八月：那不能夠，不如我們來烤一隻叫花雞。
雞：？？？
遠哥：中秋節烤肉是正經，牡丹要不要一起來吃？
牡丹：哼，一群俗人！

先這樣吧。。。祝大家中秋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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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8樓發表於: 2019-09-25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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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中秋番外

秋鳳篇

仲秋月圓之夜，杜鳳兒將一串水晶彩燈點亮，高懸在小築院中。抬頭一望，天空還算清朗，只是此時恰有一片雲飄過，遮得月色朦朧。

他微笑轉身，看到秋八月拎著一個竹籃向他走過來。

四周燈火映照之下，思念之人的面容越發明晰。秋八月將籃子放下，伸手將他抱在懷裡。“鳳兒，我回來了。”

杜鳳兒聞到他帶來的海的味道。“秋高人遠涉江湖不易啊。滄海之行還順利？”

“不過離開數日，想我了麽？”秋八月用指尖輕輕蹭了蹭他凝脂般的臉頰，笑。“能得天下太平，是黎民之幸。不過，我此行卻是因為此物。”

說著，他從竹籃內拿出一小壇酒，以及一個木盒。杜鳳兒對酒沒有多少興趣，但木盒的蓋子一推開，立刻被內中的濃郁花香吸引了。

“好香的桂花！”他仔細端詳著，發現內中隱約的光亮。“內中還有何物？”亮晶晶的是什麼？

秋八月得意地看著好友愛不釋手的模樣，“這是那塊大陸上唯有一處才生長的萬年金桂所開之花，採摘時必須要人攀上樹一朵一朵摘取，落地者則無金光矣。我帶來這酒，也是此花所釀，味道很不壞。”

那必然是極珍貴之物了。杜鳳兒連忙將盒子蓋起來，向他道謝。“多謝好友。”眼睛一轉，“如此珍稀之物，不知你耗費了多少心力才得到，怎麼捨得拿來給我？”

“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秋八月見他又起促狹之心，故意捏了捏他的後腰。“何況好東西就要與朋友分享。”

“說得是，那就請好友入座，讓鳳兒來好好招待你吧。”不禁癢的杜鳳兒一扭身躲開，拍掉他的手。

秋八月早看見庭院之中的桌椅擺設，笑道：“勞你辛苦了，我等著品嘗你的手藝呢。”

杜鳳兒微微一笑，拉著他的手走到桌前，讓他坐下。石桌中間是一個暖鍋，鍋下有個小炭火爐子燃著。四周是幾樣涼菜瓜果，杯箸碗盤。“好友稍待。”

不多時，他將放在廚間的幾個熱菜端上來，順手拿了一個蟹釀橙遞給秋八月。“早上學院裡送來的好螃蟹，快嘗嘗。”

秋八月也不客氣，稍微示意了一下，便開始大快朵頤。杜鳳兒給兩人斟了茶，也坐下來進餐。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杜鳳兒起身走進廚房，片刻又端著一盤金黃酥香的小圓餅過來，“這是鳳兒第一次做的鮮肉月餅，剛出爐，小心燙嘴。”

“今年倒與以往不同。”秋八月笑著拈起一枚，放在面前的小碟裡。“你素來愛吃甜的，可見也有吃膩的時候。”

“也不是吃膩了，人生總是要多嘗試新味呀。”杜鳳兒笑看他，“何況好友的口味，鳳兒可是最清楚了。”

秋八月感動於他的心意，揭開暖鍋的蓋子，為他盛了碗湯。“鳳兒這話，真是暖到我心裡去了。天涼風清，你也忙了許久，快吃飯吧。”

杜鳳兒點點頭，接過來慢慢喝著，也嘗了一個月餅。三師弟給的方子果然不錯，除了步驟略繁瑣，味道確是甘美。見對方不急不緩地幹掉了大半盤子，才將之端起來道：“這些也夠了，剩下留給你明天吃早餐。”

秋八月心內有些遺憾，只好將胃口放在其他菜餚上。等杜鳳兒回來坐下，他便將兩人面前的白玉小杯斟滿了金桂花酒。“嘗嘗這酒。”待杜鳳兒端起杯子，又提醒道：“這酒後勁厲害，你沾沾唇就罷了。”

於是杜鳳兒只略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細品了一會兒，復又端起來。“果然醇厚馥郁，我再嘗一下。”

今晚兩人用的杯子很小，秋八月也不再說什麼，就見好友嘗了一口又一口，最終將一杯酒喝盡了。

杜鳳兒用餐時通常安靜得很，秋八月自斟自飲了大概半罈酒，見湯與菜都吃得差不多，於是將小爐子熄了火，拿來一個柑橘慢慢剝開，遞給對方。

但見杜鳳兒卻不去接，只是垂著頭把玩小玉杯，用指頭摩挲杯壁上浮凸雕刻的花紋，似乎沒看見對方的舉動。

秋八月放下柑橘站起來，走到他身後，從側面慢慢拿掉他手裡的杯子。“鳳兒？”

“嗯。”杜鳳兒其實已經醉了，整個人就懶懶地，倦意上湧。感覺到身後令人安心的溫暖依靠，立刻歪進他懷裡。

秋八月笑起來。這些年了，好友的酒量一點進步都沒有，還是一杯就能放倒。他將杜鳳兒抱進屋內，放在榻上，幫他脫掉鞋襪與外面的大衣裳，端來水伺候他漱口，又去打了熱水給他擦臉。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將外面收拾完畢。”

醉意朦朧的杜鳳兒真是可愛，秋八月如此想著，忍不住嘴角上揚。趁好友打盹的空，秋八月迅速收拾了殘席、桌椅與燈火，又端了一盆熱水進屋。

杜鳳兒安安靜靜地伏在枕上，閉目養神。秋八月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脖頸。“有些出汗，我給你擦擦身上？”

對方不語，也不動。秋八月於是膽大起來，徑自將他的衣服都解開，拿著手巾很快地給他擦了上身。杜鳳兒一開始還沉浸在舒適清爽的感覺之中，等到發覺秋八月其實不懷好意之時，整個人已經毫無反抗之機了。

秋八月將手巾丟在一旁，拉開自己的衣袍，整個人覆了上去。雖然兩人分別沒多少時日，但深入骨髓的思念與渴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感覺到對方的急切，杜鳳兒最初有些驚惶，但很快在溫柔的撫慰下放軟了身體，任隨漸漸昇起的溫度將自己融化在慾望之中。“八月，你……”

“我很想你。”秋八月讚嘆著品嘗他每一吋香軟，深深侵佔只屬於他的柔嫩私密。“因為你，我願意留在天宇。”

“嗯……”杜鳳兒已經不辨今夕何夕了，只覺得自己好像一葉小舟，在浪潮之中被顛覆上下了好幾個回合。“我，我……”

秋八月笑意盈盈，他也很想聽對方的表白。“你怎麼樣呢，鳳兒？”

“我想睡覺……”杜鳳兒實在已經睏得不行，天際已經有點亮了。

秋八月一怔，忍住仰天長嘆的衝動，不得不停了手。罷了，七分飽才是養生之道嘛。

銀紅篇

天際尚有金紅色的餘暉，清白湖上下已經點亮了無數盞紅色燈籠，遠遠望去，熱鬧非凡。

“哇，真喜興，今晚誰娶親啊？”一好漢一手拎一個酒罈從地窖裡走上來，嚇得一趔趄。

正在掛最後幾個燈籠的飛心手裡一僵，回頭，用看死人的目光瞪著他。

東方孤行與黑蟒站在烤肉架子前煽火，一旁夜矢鬼臨宵正在用夾子把醃製好的肉一塊塊擱上去。海派浪子一邊往鐵籤上穿肉，一邊笑道：“別理他。一好漢，快拿酒來！”

一好漢舉著酒罈遮住臉走過來，“要不是仙仔不許鬧事，漢哥還怕你？”

飛心也不多跟他啰嗦，跳下梯子，拿過一個酒杯，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裡面不知是誰，喝沒兩口就開唱，滿地耍寶。”

“他那個嗓子還是不錯的。”東方孤行很認真地評價。

“喂！你們別太過分，今晚有大人看著，誰敢喝醉？”一好漢一邊說著，卻湊到飛心身邊猛灌了兩杯。

就在此時，藏神秘一夥人也遛達過來，嚷嚷道：“老遠就聞見烤肉的香氣啦！小的們，今晚咱們有口福了！”

“天下沒有免錢的晚餐，要吃肉可以，過來幹活！”海派浪子趁機把他們揪過來烤肉，拉著兄弟們到桌旁坐下。“哼哼，再不喝點，都要被這倆偷光了！”說著，奪過來一罈酒擱在自己面前。

造天筆方才在與千少一談話，見狀就有點著急，想著趕快制止一好漢這種拼酒的行為。千少一笑著說：“且讓他們少年人去樂吧，倘若多了大人的拘束，未免掃興。”

說著，用煙管指了指放在花床上的一個食盒。“小星，拿著這個過去與他們一起吃。”

小星大喜，知道這是千少一不攔著他喝酒的意思，抱著食盒就跑了過去。造天筆問：“那是什麼？”

千少一緩緩吸煙，悠然道：“玫瑰酥餅啊。”

眾人看見小星也過來一起吃喝，都十分歡喜，龍族那幾個已經上頭了，輪番給他灌酒。小星聽見說“敬兄弟一杯”，“不喝不是龍族的好兄弟”之類就忙忙地倒進嘴裡，直到耳邊突來一陣風，一枝玫瑰落在桌上，直直插進桌面。

“你們幾個稍控制一下。”一好漢拿走小星手裡的杯子，對海派他們說，“有人若著急，你們就要頭上插花啦。”

於是一眾都嘻笑起來，放下酒杯，又開始吃肉。一好漢拿了幾串烤好的肉，走到造天筆旁邊，遞給他。

“仙仔，你也吃嘛，不然我哪好意思一個人樂呢？”

造天筆笑。“與超脫凡俗的臥花奇人在一起，你不覺得這氣氛與烤肉不甚相配嗎？”

千少一也輕笑起來。“何妨呢？人間煙火，世之至真至美也。”

夜幕降臨，銀河行自外返回，與千少一與造天筆聊了片刻，又看了一會兒他們幾個年輕人烤肉喝酒的歡樂模樣，便獨自一個人往內室走去。

紅雲早已收拾了一桌簡單的飯菜，靠在窗邊等著他。見銀河行進來，便問：“外面有喝倒的嗎？”

“怎會，月亮才剛出來。”銀河行摸了摸紅雲懷裡的手爐，確保它還熱著。“不是讓你歇著嗎？費這些工夫作甚。”

“都悶了這半天了，也不能總讓你一個人忙啊。”紅雲微笑，“何況這些都是你事先準備好的，我可什麼都沒做。”

銀河行將千少一做的玫瑰糖月餅擺在他面前。“這是千少一親手烤製的。你嘗嘗，香甜得很，你一定喜歡。”

紅雲嘆口氣。“還以為你出去半晌，是去弄酒呢。”

“你如今身體這樣，還想喝酒呢？”銀河行給他倒了杯茶，“少喝點，不然晚上又睡不著。”

“喝點酒，自然就睡著了。”紅雲咕噥著，看見對方不滿的眼神，趕緊用酥餅堵住自己的嘴。“唔唔。”

馥郁花香頓時瀰漫了整間屋子，銀河行也拿起一個，咬了一口。“不知道他是怎麼製作的，又酥又香，甜而不膩。”

外面傳來一陣哈哈哈的狂笑聲：“你看黑蟒，哈哈哈，咬了一口就剩個核了！”

原來是因為黑蟒吃酥餅的時候恰好來了一陣風，把酥脆輕薄的餅皮全吹走了，剩下一小撮也可憐地落在地上打轉。

紅雲聽聞想笑，結果被嗆住，咳了半晌。銀河行趕緊給他拍背撫胸，嘆，“你這個身子還是沒恢復，看來只能好好保養。”

“是啊。”紅雲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笑道：“現在要打倒紅雲可容易，講個笑話就可以了。”

銀河行鬱悶地瞅了他半天，心想，這人真是……

吃得差不多，銀河行把紅雲抱上床去坐著，自己收拾了房間，又不放心外面那群不知已經瘋成什麼樣的少年，於是過去囑咐了一番。

小星看著他來了，便想過去問問父親的情況，再與父親見一面。銀河行打量著他睏得勉強扶桌站在那的模樣，笑了一下。“紅雲今天精神很好，倘若見你喝成這樣，又要擔心了。不如明日再來。”

因為喝得太急，小星只覺得腳下發虛，腦子都木了，於是聽從前輩的建議，點了點頭。

見這群小子都安分地去休息了，銀河行才放下心來，轉身往內室裡走。看見紅雲張望的模樣，笑了起來。

“不必看了，時辰不早，我把他們都趕去睡覺了。”

紅雲嘆口氣。“那麼……小星怎麼樣？”

“喝得不多卻醉得不輕，還問我能不能過來跟你說話。”銀河行笑著搖頭，“我看他腳底都站不穩了，就讓他明天再來。你放心，有千少一看著，誰敢使勁灌他？”

紅雲臉上浮起一個溫柔而懷念的笑容。感謝上蒼，讓他得見重要的親友齊聚一堂，歡度佳節。雖然天宇之中風波戰火不斷，但有眾人互相扶持，也漸漸能維持相對的和平穩定。

夜深了，紅雲白天睡得有點多，此時倒是睡不著。於是銀河行便抱著他走出房間，來到清白湖後面的一處場院之中。

兩人依偎著坐在鋪了墊子的巨石上，一起欣賞雲淡月圓的中秋之景。銀河行用薄被和毯子把紅雲嚴嚴實實包起來，整個人抱在懷裡。“明天開始，你還是要抓緊練功，修復功體。這些年，你的損耗太大了。”

紅雲嘴裡含糊地應了一聲，微笑著偎進了他堅實溫暖的胸膛。

遠絹篇

雷絹在一陣新麥的香氣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嬌懶地欠伸一下，雙手就被握進了一雙溫暖的大手裡。

“睡得怎麼樣？餓了吧？”司徒遠輕柔地將她伸出被窩的手又擱回去，“緩一下再起來，也到了進餐之時了。”

回思夢中往昔事歷歷，眼前的一切才如夢境。雷絹迷茫的眼睛眨了眨，半晌才道：“嗯。”

之前認識的許多人都不在了，所幸大陵星還在，最愛自己的人也還在。司徒遠雖然繼任了星主，但無論地位多麼顯赫，身邊依然只有自己一個女子。而他平日裡就算再忙，也一定會抽出時間來陪自己與孩子們。

想起那對可愛的雙生兒女，她的臉上不禁漾出一個微笑。“琇瑩和如璧呢？”

“我怕他們打擾妳休息，讓他們在東暖閣玩呢。”司徒遠也很高興，“太醫剛才來看過了，我們又要有新寶寶了。”

“啊？”雷絹呆住，小嘴微微張開，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愛模樣，引逗得司徒遠差點吻住她。

“而且太醫說，可能還是雙生胎。”司徒遠收住笑容，微微嘆息。“辛苦妳了。”

難怪最近總是困倦。雷絹唉了一聲：“好不容易把那倆養這麼大，這回又得重頭再來一遍了！”

司徒遠失笑。“我會多抽空照顧孩子們。”

可是你還有政務人事之類要忙啊……雷絹心想，自己之前打算繼續修煉花經武功的事恐怕又要延後了。“兒女太多，你會不會困擾？”

“說什麼呢。”司徒遠扶著她靠坐起來，“我開心還來不及，只是擔心妳的身體……”

聽見父母低語的琇瑩與如璧立刻從暖閣跑過來。“爹，娘！我們都聽到了！”

司徒遠攔住他們撲過來的勢子。“站住！不可碰到她的肚子！”

“這有什麼。”雷絹穿好衣服下地，一邊一個摟住孩子。“你們馬上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高興嗎？”

琇瑩興奮點頭，擡頭看著娘親的腹部。“是小妹妹！我可以帶她一起練劍騎馬！”

司徒遠無語，這個女兒毫無溫婉賢淑之狀，讀書習字也比弟弟如璧差很多，倒是在武功上早就顯示出了過人之處。

如璧一直都不與姐姐爭先，這次也是等她先答話，才歪著頭想了半日道：“是小弟吧，我也要當兄長了嗎？”

“嗯！”雷絹對兒子點頭，內心驚奇無比。早聽人說幼童能預測胎兒的性別，說不定是真的呢。“遠哥哥，看來這次又是龍鳳雙生呢。”

司徒遠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深情地看著雷絹，“司徒遠何德何能，福澤如此……”

雷絹見他如此，笑嗔道：“別感慨了，這麼晚了，你不餓，孩子們也該餓了。快吃飯吧！”

早在外間等候的伺候人等聽到命令，連忙陸續進來，在正殿堂屋裡展開膳桌，擺好各色飲食。雷絹拉著司徒遠的手並肩走出來，一眼就看見平常膳食之外，桌子正中央有一個五彩長盤，內中擺著花色繽紛的麵點果子。

“啊，這些果子好別緻啊。”她走過去看了看，兩個孩子已經連聲催促爹娘趕快坐下，他們也好嘗嘗這些新鮮花樣。

“今日……乃中秋佳節。”司徒遠挽著她落座，給她與孩子們的碟子裡都夾了一個麵果子。“雖然是天宇的節日，只是我今日突然憶起過往學院之事……”

他沒繼續說下去，那些早已湮沒在記憶深處的清風朗月與血雨腥風，總是在不經意之時突然出現在心內，難以磨滅。

大陵星之上，那輪明月只是與尋常星宿一樣的星子，可是在天宇，卻總能勾動古往今來離人遠客的悵望愁思。

“我聽聞，杜鳳兒還在天宇。”雷絹也給他夾菜，輕輕用肩頭頂了一下他的胳膊。“等你閒了，不妨去看看？”

司徒遠不語，過了片刻才道：“總要等妳這胎生產之後吧。”

於是雷絹便知道這是他不願意，也不多言，接著他的話道：“也好，只怕那時候手忙腳亂，看你還有閒工夫無端尋愁呢！”

司徒遠溫和地看了她一眼，不禁笑起來。

飯後，照例到庭院之中散步。因為雷絹懷著孩子，司徒遠刻意放慢了腳步，將兩個孩子都拉到自己一側。

“今日讀的《幼學瓊林》，都背熟了嗎？”司徒遠隨意一問，就看見琇瑩默默退一步，把弟弟推到前面。

如璧在第一線沐浴嚴父的視線，趕快點點頭。“背熟了。”

“這也罷了。先考考上個月背過的《龍文鞭影》吧。”司徒遠轉頭問雷絹道：“絹兒，妳隨意說個字。”

雷絹正在緊張孩子們背不出來，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釵鈿，突然見問，竟然將一支花鈿碰掉在地上。“啊！”

司徒遠笑著拾起，復又為她插好。“那就是‘鈿’，一先的韻吧。”

琇瑩此時已經汗如雨下，拼命拉弟弟的衣袖。如璧一邊使勁攏住衣襟免得被扯開領子，一邊飛快道：“文帝好學，理宗思賢。”

司徒遠點頭，看著眼神一片空白的女兒。“我提點妳一句，竊書逸少。”

如璧伸出左手在她背上偷偷寫字，提醒她接下來的句子，結果觸到她的癢處，引得她又笑又跳地蹦開去。“哈哈好癢啊！”

司徒遠的臉就沉下來了。“不過二十日，妳就全忘了？”

琇瑩見狀，撅著嘴道：“沒有忘，全文都記得，但是爹從中間抽一段，須等女兒從頭背來。”

“這樣就可以了。”雷絹蹙眉道：“能記住已經不易，融會貫通還需要時間嘛。”又趕快對女兒眨眨眼睛，“背吧！娘也聽聽。”

琇瑩感激地咧嘴，隨即開始背誦。“粗成四字，海爾童蒙，紅書暇日，子史須通……”

身後跟隨的從人搬來座椅等物，伺候司徒遠和雷絹在園中坐下。迴廊之中已經遍舉華燈，映得繁花夜放，在清涼微風中格外動人。

清脆稚嫩的童音迴蕩在廊簷下，司徒遠攬著他畢生鐘愛的傾國佳人坐在院中，嘴邊不由自主地漾開一抹淡笑。

此是良辰，置身美景，賞心樂事，夫復何求。

烈飛篇

浩瀚曲江，蜿蜒萬里。是夜江清月白，天青似洗。江南飛包了條遊船，安排了酒菜，便讓舟子開船。待船至江心，船娘已經在船尾料理好了一桌簡單的江鮮什菜，依次為他擺上桌來。

江南飛端了盞梨花白，斜倚在船欄賞月，只聽身後布簾一響，轉頭看時，手中酒杯已被奪走。

夙烈踏江而至，一口乾掉杯中清釀，緊緊抱住江南飛，吻住他的唇，將那口酒哺餵過去。“怎麼不等我？”

“人家也要做生意的啊。”江南飛被灌了一口酒，輕笑著推開他。“這船過半個時辰就要返回，屆時還能再招待一撥客人。”看見對方不愉快的模樣，又勸道，“你看，他們中秋佳節還在辛苦謀生計，是不是值得尊重呢？”

夙烈嘀咕道：“難道不能多給幾兩銀子，讓他們等一下嗎。”

江南飛懶得跟他多做解釋，人家準備了幾撥客人的酒食，難道為了你一個人浪費不成。“權勢利祿不是萬能啊。”

“哼。”夙烈不以為然地挾起一枚蝦仁，塞進江南飛嘴裡。“你嘗嘗，有毒沒毒。”

什麼人啊。江南飛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有話不能正常說嗎。“快吃吧，這些菜我都放了一遍毒，你死了我就另攀高枝去！”來晚了還敢在此嗆聲，真不像話！

夙烈被噎個半死，只好訕笑。“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遲到，方才……我回大陵偷偷看了一眼。”

江南飛聞言，慢慢放下筷子，望著舷窗外的月色，悵然道：“都是我，害你失去一切。”

“不是這樣！”夙烈挪近他，低頭將他抱住。“在我心裡，你比任何人、事、物都重要，我的選擇，自私又執拗，是我愧對你。”

本來可以權傾天下的兩個人，為了走到一起，雙雙放棄了所有。然而，能有今日相依相伴的生活，之前的種種付出與經歷的磨難，都不無意義。

“他們……還好？”江南飛低問，曾經的愛恨糾葛，如江心細碎的光影，在他的眼中粼粼閃動。

“嗯，我想，那應該是他們想要的人生吧。”夙烈想到兄長與絹兒臉上的笑容，笑著搖了搖頭。

“不若田舍翁。”江南飛突然憶起昔日大師兄所言，心內也不無感慨。司徒遠，你可也想到今天？

“田舍翁固守一隅有什麼好。”夙烈撇嘴，大丈夫就應該像自己一樣，浪跡五湖四海，天地不管，佳人在側。

江南飛笑而不語，提壺為兩人斟酒。倘若當年你們能有這種心胸，又何至於白骨如山，生靈塗炭。

此一時，彼一時也。

月至中天，酒肴將盡，小舟漸漸靠近岸邊。江南飛付了錢，拉著夙烈下了船。船主人看見突然多出一個人，驚得目瞪口呆。

自江邊起，城中民眾連袂出遊，熱鬧非凡。江南飛指著前面對夙烈說：“不遠處有個有名的夜間集市，我們去逛逛。”

夙烈欣然相從。“今天跟著你。”

“你哪時不是跟著我才有好日子過！”江南飛一邊走，一邊絮絮地跟他盤點接下來的計劃。“這兩天先在家歇歇，置辦些東西，咱們去西山疊石寺看楓葉。然後直接去七松塔，冬至再回來。過年自然還是到南方去，你想住哪裡？”

“只要跟你一起，住哪裡都行。”夙烈笑道，“上次住的那個園子就不錯啊。”

“我知道你喜歡看花，可是晴明山莊要春天去看才最濃艷繁華，玉蘭、海棠、迎春、牡丹一齊盛開，冬季是看不到「玉堂春富貴」的。”

“我就看你一個。”夙烈不顧四周人群，徑自將臉湊近江南飛的面頰，“其餘繁花有沒有什麼要緊，橫豎都是俗類。”

“你真是夠了。”江南飛伸手將他的臉推開，走到一家攤子前。“要兩個糯米五仁糰。”

夙烈看著他付了錢，遞給自己一顆放在箬葉上的甜點心，雖然香氣誘人，可是……

“我不想吃太甜的。”

江南飛卻興致勃勃地咬了一大口。炒得噴香的花生、核桃、瓜子仁等堅果碾成小顆粒，拌上細白糖與桂花蕊做餡，外面包裹雪白的糯米皮。吃到嘴裡的感覺，簡直停不下來。“唔唔。”你嘗嘗啊！

碰到他威逼利誘的眼神，夙烈只好小心地咬開糰子，結果發現裡面的餡又多又甜，趕快整個全塞進嘴裡。

看著他腮幫鼓鼓咀嚼的模樣，江南飛瞪著他半天，好不容易嚥下嘴裡這口，大笑起來，又趕快去買了兩杯桂花露，“慢點啊，看把你噎著！”

還不是你讓我吃的麽！夙烈硬吞了一個五仁糰子，站在攤子前面又喝了一杯甜滋滋的桂花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好甜。”

偏偏這家賣飲品的老闆還不怕死地附和了一句：“那是！不甜不要錢！”

江南飛連忙笑著拉走快要噴火的夙烈。“別氣別氣，中秋節吃糰子嘛，老傳統了。”

你就騙我吧！夙烈驚疑地看著他，指指前面一個大排長龍的月餅鋪子。“在天宇，中秋節難道不是吃月餅？”

“那是他們不懂。”江南飛故意靠近他，神秘地壓低嗓音。“這些凡夫俗子從未去過天外，不曉得天外諸星是球狀，不是餅狀。”

難道天宇的傳統是吃掉月亮嗎？夙烈不太想相信這種解釋，不過他還是懶得反駁。不過就是一個糯米糰子而已，吃就吃了。

其實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去排那個長長的隊而已。江南飛偷笑著拉住夙烈的手，往市集中心最熱鬧處而去。

此際金風送爽，玉露漸涼，丹桂飄香，銀盤盈光。富家登樓，平民市酒，天街上玳宴羅列，琴瑟不絕，笙竽之音，響徹雲端。

這是他們曾經不敢寄望的人間煙火，承平盛世。就做兩個普通人，融入這萬盞華燈之中，連宵盡歡，以酬佳節。

江南飛將仰望月色的眼神轉回夙烈臉上，發現對方一直都在看自己，不禁笑了。“今夜應當賞月，看我作甚？”

夙烈趁機吻住他，半晌才放開。“江南飛，咱們回家吧，我想……好好看你。”

江南飛聞言，便知“不解風雅”四字就是為他所設，不禁氣得一拳捶過去。夙烈笑著接住這一點力道都沒有的拳頭，順手打橫將他抱起，縱身騰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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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賀墨墨生日快樂！寫得太慢。。。以至於過期了很久。。。（瀑布汗|||

秋·總也吃不飽·八月：過節有酒喝有鳳吃才是幸福人生~
鳳：不但吃我的菜還要吃掉我，哼~>_<

小行：雲雲真可愛，養一大家子也很熱鬧，雲雲喜歡熱鬧。
餃：我有靠山啦！從此不用奔波不用幹活不用做飯不用養孩子啦！。。。

遠哥：我的理想就是宅在家中，老婆孩子熱炕頭。
牡丹：。。。行吧，你開心就好XD

烈哥：被特別能幹的媳婦包養的生活太美好啦！
阿飛：我們不用養小孩，阿烈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呼擼頭毛）

總之就是一些正文以後許多年的小甜餅啦。。。祝大家中秋節快樂，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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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端

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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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9樓發表於: 2019-10-08 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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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月上中天，開滿海棠花的小小庭院裡，霜玥嬋與天狼劍宗一立一坐，沉默以對。

半晌，霜玥嬋嘆了口氣。“大陵星已經開始行動了，為了我們在天宇的基業，我不得不搶先動手。”

天狼劍宗依舊是一身男子裝扮，頭髮盤成利落的髮髻，渾身上下連一件首飾佩掛俱無。她來到天宇，只為了一個人，一件事。對於妹妹所說的這些對自己而言只是些雜務的事，她報以空白的目光。

霜玥嬋不得不再加解釋。“咱們在西北永平與東北嘉成的兩個據點，已經丟了。”

劍宗依舊回以莫名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這些年來，霜玥嬋在天宇領土上，佈了哪些安排。

“這種時候，有精力有野心對我們下手的，只有大陵星。”霜玥嬋懇切地看著她，“姐姐，我需要妳的支援。”

原來是這等小事。劍宗站了起來。“我走一趟那兩個地方。”將它們奪回來就是了。

霜玥嬋搖搖頭。“我並非想請妳奪回據點，而是……”

劍宗聞言，立刻又坐了回去。看來她又搞錯了。一直以來，她都不明白，為何有事不能直說，還要七拐八繞地兜這麼大圈子，倒一大堆沒用的垃圾給她？

見她如此，霜玥嬋忍住掩面的衝動，又多說了幾句。她還是希望姐姐能夠多少了解現今武道局勢，各方利益關係，以及自己為何要這樣做，而不是單純的直奔一個目標而去。

自從她這次踏上天宇的土地，便一直像在原地轉圈似的，難有收益，卻樹敵不少。不知道是否已經有人盯上了她，數日之前，她曾收到一封無名傳信，信中只有三個字：銷音潭。

她立刻派人前往該地，那是天宇之中的一處死地，百里內絕無生跡，卻在她們的人到達的那一日，突然花開遍野。

此事令霜玥嬋驚駭欲絕。此地乃昔日冥華王自封之處，她也曾想以此要挾與幽彤有舊的三春王花九錫能夠投到她手下為用，是誰早一步洞察先機，將她掩蓋的底牌掀開，直接丟到她的面前？

一旦銷音潭生機再現之事傳開，她們就毫無優勢可言了。事已至此，她只能暫且撇開花九錫，抓緊時間匆忙進行下一步。對方不知何人，但自己已如箭在弦，亦無時間再調查幕後送信者。

“我已經在銷音潭佈下計謀，大陵星宗一定會踩進去。如此一來，我置身幕後的日子也到頭了，他們人多勢眾，姐姐，妳一定要幫我。”

“如果妳不挖這個坑，又何懼報復？” 劍宗皺眉，還是沒懂，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霜玥嬋拈著手裡的一朵小小海棠花，笑容轉為陰冷。“絕不能讓大陵星宗身負兩顆星靈！如此一來，就連妳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天下就是大陵星的了！”

“……他未必能贏過我。”提起那個老傢伙，劍宗很是不屑。在她眼裡，只有夙烈才是值得一拼的目標。

“妳一定會打敗夙烈。”霜玥嬋說罷，立刻看見姐姐的雙眼射出明亮的光，不禁長嘆。“請妳先暫住此地，由我來安排。”

天狼劍宗還是和百年前一樣，天翻地覆，與她何關？她只關心手中的劍，眼裡只看得見微塵天最強的那支刀。

天香王默默苦笑，將未盡之言悉數吞了。姐姐，我這些年不遺餘力的辛苦努力與犧牲，妳看不到嗎？妳以為你能專心練武，毫無後顧之憂，是件容易事嗎？

然而，她別無選擇。血緣讓她與天狼星永遠相連，劍宗是她的責任，也是她全部的感情所係。姐姐是她的君主，也是她僅存的親人。

清白湖畔，天宇眾人臨時搭了個天棚，將重傷垂死的神農刺放置其中。雖然秋八月之前已經為他作了緊急救治，但其並非長久之計。千少一在天棚周圍遍植玫瑰，再以日月精華為他養脈，才勉強維繫住野春王的一縷生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穿霞醉鳳放下花酒，走到垂頭嘆息的花紗身邊。“天氣越見寒冷，一旦霜凍數月，恐怕……”再堅韌的花草，也難免凋零。

造天筆神色沉鬱。孔孟學院事變，杜鳳兒傷重被逐，秋八月不得不帶著他遠避一陣。不然，倘若他們還在，或許可至天外尋找良方。

就在此時，藏神秘一群人衝了進來。“大消息！聽說那個死水一潭，突然開了許多花！”

“嗯？”什麼死水？造天筆搖頭。“把話說清楚。”

黑夜怨靈一邊打手勢一邊忙忙地補充：“銷音潭，就是幻海雲中城南邊有名的一處死地。”

“銷音潭？”穿霞醉鳳凝重了神情，“我知道此處，傳說是數百年前元樞魔宗與詠宵冥宗激戰之地，冥宗不敵敗績，從此自封此地，而方圓百里，盡成死地。”

造天筆輕輕嘆氣。微塵天的勢力，果然早就盯住天宇了。

“這又與紅粉聯盟之中的記載不同。”花紗蹙眉低語道，“參加那一戰的並非詠宵冥宗，而是他的微塵秀座，冥華王幽彤。”

造天筆聞言，點了點頭。“這位冥華王，倒是很有膽色。”明知層級不敵，卻依然敢應戰。

“幽彤原本入天宇，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冥宗，卻遭遇宿敵伏擊，於是自封銷音潭。”花紗向他點頭示意，而後轉向穿霞醉鳳。“同為花經中人，妳可知他的厲害之處？”

穿霞醉鳳苦笑著揚了揚手中的酒袋。“酒為朋，花為友，有花有酒是仙鄉。可是這位冥華王的稱號，乃「食血朽花」。”

一好漢剛練武回來，從造天筆身後一伸頭，誇張地抖了抖身體。“哇哦，這名號一聽就沒什麼%數，血族的嗎？”

“那倒不是。”花紗輕聲道，“不過，自從他在此封印，銷音潭便有了個別號，「萬花墳場」。”

正因此，突現生機的銷音潭才會令人起疑，難道是花神令……在場眾人想到此處，皆沉默不語。

“是啦是啦。”藏神秘見大家都看著自己，趕快說道：“銷音潭四周原本寸草不生，以前曾經有人想種點糧食花草也從沒成功過，可是最近突然開了一大片金花龍爪。”

千少一在眾人討論期間一直沉默聆聽，此時不禁緩緩吐出一口花煙，掩去一聲嘆息。金花龍爪，見花無葉，傳聞乃冥土彼岸之花也。但，這依然不能說明什麼。

“我過去看看吧。”穿霞醉鳳道，“野春王的生機，或許盡在於此了。”

一好漢連忙道：“說起來這邊的也叫過野春王前輩一聲師父，探路這等小事，理應由我前往。”怎好意思讓一個女子冒這個險？

“你還是與造天筆一起留在清白湖。”千少一移動花床，擋住一好漢往外跑的路，緩緩道：“我來陪穿霞醉鳳過去。”

造天筆已知其意，道：“那就勞煩你們二人了。”花界之事，外人固然插不了手。

千少一點頭微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然而，等到他們二人來到銷音潭，卻發現早就有人來過了。

一泓清潭，潭水竟是令人心悸的澄清碧藍色。除去潭邊連綿盛開的彼岸之花，方圓百里內不見一隻飛鳥，不聞一聲蟲鳴。

而繁花掩映之下，是數具白骨。

穿霞醉鳳悚然退了兩步，靠著玫瑰花床的床柱才站穩。“已有花界中人來過了。”後果是什麼，一目了然。

千少一沉默吸煙，瞬間將四周狀況探查完畢。這些人，是在意圖跳入潭中探查之時，才遭殺身之禍的。而這些花……

“我們也不要在此久留。”穿霞醉鳳揚手灑出一圈花酒，淡淡酒香隔去了隨風吹散的彼岸花粉。“這種花的花蕊，正是毒藥「悼芳年」的主要原料。”

千少一點點頭，輕拍花床，帶著她飛離此處。“難怪此地得名萬花墳場。”

知道他在想什麼，穿霞醉鳳凝神想了片刻，搖了搖頭。“冥華王不是那種人。日前戕害惜英王的，恐另有他人。”

也是，大陵星與詠宵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消失了這麼久的冥華王倘若有意介入花界之爭，也不會只針對雷絹一個人。

兩人停在雲霧繚繞的半山腰交談，卻隱約看見一抹白色人影向潭水走去。千少一持煙管的動作頓時一凝。“花九錫？”

“他怎麼來了？”穿霞醉鳳也愣住。“千少一，你稍等，我去攔住他。”說罷就要下山。

千少一制止了她。“身為花經七王之一的花九錫，看不出那裡的危機嗎？身負重傷卻冒險深入，必是為了更重要的目標。”

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花九錫踏入潭水的一剎那間，靜如明鏡的水面豁然兩分，似乎一直在等他進入。千少一微微睜眼，視線直透層層霧靄，目送那白影消失在潭底。

他一直覺得，沉寂數百年的這處死地突然引起關注，是有人刻意為之。但佈局者的目的為何？是為了花九錫嗎？

不一定。但天宇這次必須加倍謹慎，花界之中有一隻黑手，企圖摧殘這些在冬日裡盛放的各路花草，究竟是誰？

☆ ☆ ☆ ☆ ☆ ☆

雷絹愕然看著跑到她面前報告消息的侍女菀菁。“妳說什麼？銷音潭那裡有一大片金花龍爪？”

菀菁點點頭，眼眶都紅了，聲音哽咽。“不用問了，主人之前被害，必定是冥華王所為！”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雷絹霍然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兩圈。“再說，他為何要害我？我根本沒跟他說過話！”大陵也不曾得罪過他們詠宵星！

“那為何，銷音潭一直毫無生機，數日前卻突然開了這麼多毒花？”菀菁亦步亦趨地攙扶著她，恨聲道，“主人是花界最耀眼的花王，幽彤必定起了嫉妒之心！”

“這麼說，冥華王當年並沒有身亡，而是藉機隱遁了。”雷絹想了想，“我走一趟銷音潭，妳派人去孔孟學院通知大陵星宗此事。”

“那裡太危險，主人不要去啊！”菀菁連忙拉住她的袖子，卻被掙開。

“放肆！我讓妳做什麼，做就是了！”妳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啊！雷絹算了一下自己被暗算的日子，應該是在銷音潭恢復生機之前，如此說來，那裡突然花開遍野，說不定是幽彤掌握了花神令的下落。想到這個可能，她更加著急了。

能想到這點的肯定還有別人，千萬不能讓他人捷足先登！

然而，待司徒遠接到傳報，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彼時文衡儒宗正在孔孟學院的內書房發火。

“夙烈哪裡去了？連番召喚不回，他想造反？”

司徒遠死死捏著手裡的傳報，忍了又忍，才道：“他已經在路上了，望師伯息怒。”

文衡斜眼看他，語氣冰冷。“別是被什麼人絆住腳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難纏的第三儒聖還在外面呢！

一時間，司徒遠語塞。沒有江南飛的百年之內，夙烈因痛悔失去摯愛，癲狂成魔，數度自絕，幾乎喪命。如今江南飛重新歸來，他們雖依舊要對付這個難纏的強敵，但夙烈卻因此恢復了正常，也算福禍相依。

見兒子沒應答，文衡不禁哼了一聲。“多派人手跟著他！一旦他身邊出現可疑人物，一律格殺！”

“是。”司徒遠領命之後，卻並不離開，而是猶猶豫豫地看了儒宗一眼。

“外面發生何事了？”文衡看著他手裡快被捏爛的字紙。“什麼事能難倒你？”

司徒遠突然雙膝跪倒，以額觸地。“惜英王遇險，弟子懇求師伯出面解救！”說罷，雙手奉上那張傳報。

文衡儒宗心裡一驚，便知此事不小。倘若只是花界諸王之爭，那也是舊傳統了，如果司徒遠執意插手，雷絹的安危乃至名次都不是問題。能讓他如此拜求……

他拿過那張紙，看了一眼，立刻臉色鐵青。“做夢！”

紙上所言，雷絹獨自前往銷音潭以會避世數百年的冥華王，卻踏入陷阱，為其所執。對方知曉元樞星靈已被大陵星所得，為報詠宵之仇，遂要求星宗交出元樞星靈，以之換惜英王。

司徒遠渾身一抖，語調已經帶了哀聲。“師伯！”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星宗絕不會拿諸方覬覦的元樞星靈，去換區區一名微塵秀座。何況微塵選秀百年一輪，星河八宗各自座下可不止一名微塵秀座。

文衡冷冷地盯著他卑微伏地的模樣，再看一眼傳報。他很清楚夙烈這一百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也明白當年那件事對夙烈所造成的致命傷害。倘若不是司徒遠一直照顧迴護這個兄弟，他早就死了。

他長嘆一聲。自己已經逼瘋了一個兒子，父子間裂痕已然不可彌補。難道要將僅存的這個兒子也逼入這等境地嗎？

“你起來吧。”文衡難得溫和，伸手將兒子扶起來。“我記得你在惜英王身邊安排了人，按理說，這封傳報，不該遲到今日才送進來。”

青雲湖天保齋那邊出事了！司徒遠猛然醒悟，自己太大意了，一直只關注倚天航之內的事，忽略了花界之爭。

“本座獲得元樞星靈之事，還輪不到一個龜縮幾百年、至今不敢露面的冥華王知曉。”文衡知道兒子已經關心則亂，只得循循善誘地提點他。“背後佈這個局的，另有其人。”

是了，之前暗害雷絹的人，也試圖嫁禍給越三乘一派。司徒遠咬牙，那人究竟是誰，竟還未放棄傷害雷絹！

“不過是花界中人。”文衡笑笑，“你盤點一下，在天宇之內的，無非就是那幾個。”

冷靜下來的司徒遠在心裡細細過了一遍，已經有了幾分把握。“對方設下此局，我等可以藉機反擊，最好能一網打盡。”

“小心點。”文衡冷笑，“否則被一網打盡的就是我們了。”

☆ ☆ ☆ ☆ ☆ ☆

連著接到十八封緊急傳報的夙烈終於扛不住了，無奈地看著躬身在他面前可憐兮兮的白雁，將信往他身上一扔。

“知道了。今夜子時，我會前往銷音潭。”再不出現，星宗的怒火還不知道會撒到誰頭上呢。

白雁鬆了口氣。“那屬下先回西亞聖殿了。”

這小子倒不用去！夙烈撇嘴，揮揮手。“快滾！”又叫住他，“你且等等，究竟什麼情況？對手是誰？”大陵星宗指名要自己前往，對方肯定是數一數二的硬角。

“屬下不知，但，儒宗與第一儒聖都會前往，請主人千萬不要失信。”否則自己小命不保。

什麼？夙烈一驚。如此陣仗……不及深思，他立刻往倚天航的方向奔去。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上次他們出動這種陣勢，還是百年前的那次決戰。

終於樹大招風了嗎？夙烈一邊飛奔，一邊將天宇與微塵天的幾個勢力在心裡過了一遍。看來這次大概是幾方聯手要對付他們，會是誰？能不能在會戰之前先幹掉一、兩個，減輕己方壓力？

東方天空已現晨曦。山道的盡頭，卻有一抹鮮紅的人影，長髮飄逸，俊秀如畫，擋住了他的去路。夙烈一怔，握刀的手下意識地垂了下去，而非一刀揮出，清除障礙。

江南飛渴望地凝視著咫尺之距的人，在微明的天色中露出一個無限辛酸的笑意。“夙烈，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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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涼快下來了啊啊啊。。。
找個時機去貼秋膘哈哈哈。。。（揍

記得上學的時候高數教授跟我們說，做對一道題並不難，難的是要做得又對又快。。。你思考的那些工夫，人家都交卷了。。。
然鵝企圖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夫家是不明智的，後續帶來的惡果也是多種多樣的。。。（阿飛：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烈哥：又見媳婦投懷送抱好開心！可是媳婦要弄我們全家腫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餃：終于寫到幽彤了，你知道差點忘記了你嗎。。。
幽彤：哎呀，人老就是健忘呀！

大陵星宗：你們這些兔崽子，統統出來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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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餃子在2019-10-08 05: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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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不來彼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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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