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8 【玉鬼（玉离经x鬼麒主）】了了（前世今生，68L更第40章）|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8 【玉鬼（玉离经x鬼麒主）】了了（前世今生，68L更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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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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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4-11-08

鮮花(528)

60樓發表於: 2024-09-12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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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9樓1301362787于2024-09-11 12:01發表的 : !BR@"%hx
愁啊愁啊，该怎么把儿子骗到手呀 i([|@Y=

哄儿子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不许这么说我们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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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61樓發表於: 2024-09-12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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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自从天冷两个老人就一直卧床不起，既不是什么大病，也不见好，看着真是糟心。
　　伏字羲并不是对此有什么慈悲怜悯，只是玉离经对他们太过在意，连带着伏字羲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说到底心里怎么想不重要，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妖类从来嗅觉敏锐，伏字羲一进房间便嗅闻到了一股腐朽枯败之气。他原本纠结苦闷的心不禁一松，愉快地想：看来不需他动手，这两个老人家恐怕也活不过一年半载。只是近来天气太冷，这两位老人一直待在房里少有出门，才叫他没及时察觉到他们身上萦绕不散的死气。
　　半年，甚至是一年两年的时间在伏字羲来看也是很短的。他心情大好，将两杯姜茶摆上床边的小桌交代两位老人喝点热茶后便要走，玉离经的养父却忽然开口挽留。
　　“伏先生，你能留下听我说两句吗？”
　　伏字羲闻言脚步一顿，顺势便倚在门边，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人低头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才道：“咳咳……您其实不是人吧？”
　　若不是老人神情沉稳平静并无半分责难的样子，这话听着可就太像是在骂人了。不过他人都半截身子入土，指不定哪天就要驾鹤西去了，伏字羲无意和将死之人计较这些口头歧义，只微微一点头：“我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你们既有察觉还在此时挑明，难道是想让我离开？”
　　老人家的情绪一时激动，本要开口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与他依偎在一起的老妇人赶紧替他拍背顺气，跟着说道：“这些天我与老头子商量过了，离经年纪还小，既未成家，我们也留不下什么祖业……伏先生您是个有本事的，今后若是能帮忙照看一下他便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并未想要赶你走。”
　　玉离经出门前拜托伏字羲照料二老，现在两个老人家又在跟他托孤，搞得好像他真就是个外人。伏字羲此时的心情分外微妙，面上却是不显，勾唇浅笑道：“二位倒是不怕我是吃人的恶妖？还敢将孩子交付给我？”
　　老人咳嗽一阵已缓过气来，哑声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伏先生对离经的关心并非作伪。咳咳……而那孩子对您也颇亲近，你们今后一起作伴也挺好……”
　　伏字羲听得有些莫名烦躁，打断道：“既是如此，我要是将他带去灵界修行你们应该不会置喙？”
　　“那是自然，只是那孩子顾家，舍不下我们两个老人。”老人用一双苍老的眼睛看向伏字羲，“若您能将他劝说……”
　　“不必。”伏字羲潇洒地挥了下手，“一年半年的，我又不是等不起。”
　　原本折返回来拿忘记在家的麻绳的玉离经走近屋子时正好听到了这番对话，他心神动荡，麻绳也没拿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院子。
　　养父母近来身体欠恙，他心里其实已有了预料，但听到伏字羲真真切切说出时限他还是不免心伤。
　　这对老夫妻一直无所出，十几年前在山脚下捡到他后就一直当亲子对待，玉离经对他们感情很深，知道他们将不久于人世很难不难过。连带着，对口无遮拦的伏字羲也有了迁怒的情绪，整个人又是心伤，又是恼怒。
　　他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在山里瞎转，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一片陌生的山林，举目四顾尽是不曾见过的景色，只勉强能用头顶上的太阳分辨方向。
　　玉离经用手背蹭去眼角的湿意，随手捡起几根枯枝往山下的方向走去。现在已是正午，山林中却反常地起了雾，且有愈来越浓重的趋势。玉离经心知有异，对周边的景色愈发关注起来，有意在经过的树木花草上留下记号，走了不过半刻钟他便看到了自己先前留下的记号。
　　“怎么会这样？”玉离经用手轻抚了下先前在树枝上系的草结，忍不住低喃了一句。他分明一直在往山下走，却迟迟没看到山下的村落房屋，只有连绵不断的碧色和云雾，现在更是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原处打转。
　　这是遇上鬼打墙了？还是有妖物作祟？
　　玉离经以前听村里人说过遇到这种诡事的应对之法，有的说蒙头大睡一场等醒来便已恢复正常；有的说一直走一直走，忽然就从中走出来；还有的人说要将底裤套头……
　　这最后一种实在有辱斯文，玉离经根本没想过尝试。至于前两种，他已走过很久，或许该试试睡一觉？
　　……
　　伏字羲其实早感应到了屋外的玉离经，毕竟他虽有伤未愈，但终究是只修行好几千年的大妖，若是连屋外有人都察觉不到，未免太不济事。要是这点敏锐警觉都没有，他哪里活得到现在。
　　但他心想玉离经早晚得面对这场生离死别，现在知道也算心里有个底，到时也不至于难以接受，于是说那些话不免是有些故意说给玉离经听的意思。
　　他活了这么久，对天界之中仙人下凡历劫的规矩自然有所耳闻。说是下界的历练仙人须得忘却前尘，在人世历经八苦看破红尘方能修成正果。伏字羲并不想助玉离经得道成仙，这些人世苦果自然也不必特意喂给他吃。最好是玉离经过得一帆风顺，将前尘尽忘，然后与他站在同一边，这样能为他省下许多功夫。
　　灶里的火已经熄了，伏字羲原本打算施术重新点燃，但想到自己还要在此逗留一些时日才能前往灵界疗愈伤势，现在实在不是浪费灵力的时机，于是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火折子来生火，又烤上从菜篮子里翻出来的玉米和鸡蛋。
　　太阳渐渐偏西，天上的云不知何时已染上墨色，压得很低，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若是平时，玉离经看到这种天色肯定是要回来了，可今天直到天空飘雪，竟还不见他人影。
　　伏字羲再也坐不住，从墙角抓了把破伞就往玉离经捡柴的山里赶去。他先前趁玉离经不察，在他衣服里塞过几片脱落的鳞片，现在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场助他寻人。
　　只是他一到山中便察觉到了异样，先前几个月都感应不到半分妖力的山林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浓重妖气，以伏字羲的妖生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以雾气将人困住再慢慢蚕食的霭妖。
　　霭妖其实不难对付，毕竟它们吃个人或动物都费劲得厉害，需要将活物慢慢困死在雾里，然后一点点地腐蚀吞吃。
　　伏字羲只是有些奇怪，玉离经身上有他特意塞的鳞片，其中妖蛟气息肯定能震慑住这些小妖怪，怎么这霭妖会如此自不量力虎口夺食？
　　莫不是以为自己现在身上有伤奈何不了它？
　　伏字羲不忿地哼了一声，顺着鳞片指引很快便要找到玉离经的所在，途中不禁想：早知会有这么一遭，他就该早早将自己那身术法教授给玉离经，至少见面就提过的破幻术就该先教好。便是仙魔功法悖逆引出什么不适，他难道就想不出办法调和？真不该在此事上拖延怠惰的。
　　这般后马炮中伏字羲已经化出蛟身潜入如云海般浓白厚重的雾里，在这雾里几乎不能视物，伏字羲凭着感应寻到玉离经的所在，只模糊看到他背靠着一颗大树一动不动。
　　“玉小郎君？”伏字羲试探着叫了一声。
　　玉离经不为所动，看起来人事不省。伏字羲忽然有些焦急，快走几步便顺着树干爬上玉离经的肩膀。相隔这么近，他总算看清玉离经此刻的样子——竟然是微蹙着眉睡着了。
　　在霭妖施下的迷雾中沉睡可不是好事，但伏字羲却在想：趁着玉离经熟睡，他去将霭妖捉住吃掉不就能补充些灵力？
　　想法才冒出头，伏字羲立刻就要付诸行动。却不想他才要从玉离经肩上下来，便听到对方低声喊自己名字。
　　伏字羲动作一顿，支起脑袋看玉离经，却发现玉离经一双羽睫颤也不颤，根本不见醒，怕是在说梦话。
　　但平日里玉离经都是礼貌疏离地唤他“伏先生”，怎的在梦里就连名带姓直呼大名，实在是大逆不道！
　　伏字羲用尾巴在玉离经盘起的腿上甩了下以表示不满，玉离经原本轻蹙的双眉忽地紧皱，耳根泛起红来，似乎是在为此置气，从微微张着的嘴唇里吐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般计较可不大度。”伏字羲低声说道，考虑到爪子尖利，抬起尾巴便要在玉离经眉心一戳。
　　但他的尾巴尖还没碰上玉离经的额头，对方原本低垂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似要醒转，伏字羲一惊，连忙对他施下一个安睡的小法术。若是玉离经醒来，他还怎么施行计划。
　　将玉离经放倒在地，伏字羲想了想又在他身上施下一个障眼法伪造出他已身死的假象。
　　霭妖行事从来谨慎拖沓，困住的猎物不死是万万不敢现身开吃的。伏字羲于是决定顺势而为，将玉离经当做诱饵，自己好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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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62樓發表於: 2024-09-13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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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既已打定主意，伏字羲转身就爬上树梢，借着树冠枝叶隐蔽身形以便守株待兔。
　　玉离经在树下“睡”得安稳，身体周遭的白雾随着时间推移愈渐浓郁，更是不时飘来触手一般的几缕在他身边试探接近。
　　伏字羲从来不是什么急躁的个性，用鱼饵钓鱼不必担忧鱼饵的安全，只需要将上钩的猎物拉起便是；但他现在可是在拿玉离经做饵，免不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万一。
　　约摸过去半个时辰，伏字羲都要忍不住打哈欠了那霭妖才终于按捺不住鬼鬼祟祟地出了手。此时树下几乎已是一片白茫，若非伏字羲并非常人，估计连玉离经的位置都看不清楚，遑论洞悉情况。他略施法术，蛟身在树干盘桓几圈，悄无声息地往下接近，只待霭妖现身吃人的时候将它一击毙命。
　　如云海一般的白雾之中缓缓汇聚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形似人，手脚却软绵绵的好似柳条一般在微风中晃荡。
　　这便是霭妖了。
　　伏字羲将自己倒挂在枝头，连呼吸都刻意停住，静静看着霭妖从身体中间的部分慢慢打开一道口子。那应该便是它进食的“嘴巴”，为了要将人整个吞下，它将嘴越张越大，估摸着有水盆那么大了才低头往玉离经身上凑去。
　　有障眼法在，霭妖并未发觉玉离经的生气，施术的伏字羲却敏锐地看到玉离经眉心有亮光一现，生生将霭妖用雾气聚集的身体打得支离破碎。
　　突然的变故叫伏字羲原本的计划落空，只得立刻行动趁霭妖还没反应过来落荒而逃前及时将它捕获。
　　风啊雾啊虽然都是捉摸不到的东西，但方才霭妖为了吃下玉离经已经将大半身体都聚集在了周围，伏字羲施下一个方圆一里的结界便已将它困住。
　　霭妖显然被这种突发变故吓了一跳，被狂风吹散了一般四处逃窜，发现不管从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反而困住它的结界正在不断缩小，不过瞬间便已经缩小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球。
　　它本就是雾气所化，这点空间对它而言并不显逼仄，但这也不妨碍它被吓得失声尖叫——就跟北风狂啸似的。
　　“真是聒噪。”伏字羲化出人身悠然落地，掌心向上做出一个收掌的动作，原本拳头大的结界球立刻缩小到指头大小，快速往他掌心飞来。
　　结界珠里充满浓厚雾气，看着像颗因年代久远失去光泽的珍珠，依旧隐隐有低低的尖叫声从里头传出来。
　　伏字羲用指尖敲了敲，安抚道：“鬼者又不是什么大恶人，不必如此惊惶。我且问你，你在这山中吃过几个人？”
　　尖细又惊恐的声音从他掌心的珠子中传出来：“求高人放我一命，我从未吃过人！”
　　“当真？那你方才又是在做什么？”伏字羲挑眉，微笑着将手掌抬高稍许一副要听对方细细解释的模样。却在霭妖放松下来的那瞬间，张嘴便将这颗困住它的结界珠吞了下去。
　　霭妖根本还没来得及转变情绪，编造出合理的借口就已经了却此生，成为了伏字羲的疗伤补剂。
　　伏字羲搓了搓指尖不存在的灰尘，心中不禁想：果然上次吃那只乌龟觉得味苦是因为对方心中太过恐惧了，看这霭妖以为自己将要侥幸逃脱心存希冀，味道就好了不少。
　　方才一番变故，为了捉住霭妖伏字羲可是耗费了不少灵力，若不是担心因灵力缺失而失手，他刚才肯定还要再继续逗弄戏耍一番才开吃。现在霭妖已经被他吞吃入腹，免不得需要耗费一些精力去炼化。
　　或许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度，又加上天气太冷，伏字羲将昏睡的玉离经带回去后不久，竟再没有精力继续保持清醒，于是在床上寻了个空位化出丈长的蛟身一边睡觉一边将霭妖妖灵炼化吸收。
　　伏字羲施下的昏睡术在天黑前便已消去，玉离经由此醒转，睁眼看见熟悉的床幔时不禁微微一怔。
　　他虽是听人说过遇到鬼打墙睡一觉便恢复正常的事，但应该不至于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住处吧？
　　难道是在做梦？
　　玉离经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他还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的上一个梦——他梦见了伏字羲。不是那个这些日子以来潇洒风流的蓝发男人，而是他初时所见的那只庞大骇人的蛟蛇。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相处，伏字羲出现在山中时玉离经丝毫不觉得害怕，相反的，他为此感觉分外安心。
　　或许不是梦？而是自己已经被伏字羲带回来了？
　　玉离经动了动才清醒过来而有些僵硬的手指，正欲翻身下床，手肘却意外碰到了一片冰凉——伏字羲和往常一般在他身侧盘着，触感如同一块寒铁。
　　经过这段时间，玉离经早已习惯伏字羲时不时在他床上蹭睡，甚至心里已经有了开春去伐木做张大些的床的打算。但今日的伏字羲似乎和往常并不一样，他摸起来太冷了，比往常更冷。
　　“伏先生？”玉离经叫道，顿了顿又试探地轻声唤：“伏字羲？”
　　伏字羲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盘起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像一条被冻住的麻绳。
　　玉离经忽地有些紧张，手指抓着床单紧了又紧，终于忍不住伸出左手去探伏字羲的鼻息。伏字羲的呼吸十分轻浅，呼出的气息在玉离经温热的指尖上刮起细碎的凉风，滋生出莫名的痒意。
　　玉离经被烫到般将手缩了回来，心脏一时跳得极快，脑子里却是空蒙一片，对自己这般反应毫无头绪。虽然探到了伏字羲的呼吸，他却仍未放下心来，侧头看了眼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不免猜测伏字羲是不是像蛇一样要冬眠了。
　　若真的冬眠，恐怕要等两三个月才会再醒吧？
　　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玉离经想到这里眉心不禁微微皱起：伏字羲出现在他身边也不过是这三两个月的事，现在之前他可没觉得“时间长”。
　　“唉……”玉离经长长叹了口气，随手扯来棉被的一角盖在伏字羲身上，随即起身去烧火煮饭。
　　伏字羲出门前烧着的柴火只剩星点红光，在碳灰里埋着的土豆、鸡蛋倒还是温的，也不知道他是吃饱了，还是特意为玉离经留的。不管事实如何，玉离经已经扒拉出一枚烤鸡蛋剥壳。
　　今天下了雪，往后天气只会更冷。他要为养父母在房里烧炉火取暖，那给畏冷的伏字羲弄个汤婆子也只是顺手的事。
　　将做好的晚饭给养父母送进房间后玉离经没有多留，他已经听到伏字羲断言养父母活不过一年半载，心里既是难过又是惆怅，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已经在为他将来考虑随时准备离去的两人。
　　养父母大概也没察觉到玉离经的异样，只交代他天冷了多穿些衣服，最近就不要随意出门了。
　　从养父母房里出来，玉离经又从厨房端出一份饭菜来到自己房间。
　　伏字羲依旧睡着，从棉被盖着的样子来看，自玉离经离开他是一动没动过。
　　玉离经从前没观察过别的生物是如何冬眠的，自然不好判断伏字羲这样是否正常，也不知道对方需不需要进食。不过他这些顾虑不到半刻钟便有了解答——伏字羲醒了。
　　“你这是做了什么汤？”伏字羲声音含混地问道。
　　玉离经闻言转过头来，眼见原本平坦的棉被缓缓鼓起，从其中一侧探出来一个靛蓝色的脑袋来。
　　伏字羲一头长发被棉被弄得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却是格外放松，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是用干蘑菇和腌肉炖的汤。”玉离经回答了伏字羲的问题，然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吵醒你了？”
　　“倒也不是……”伏字羲姿态随意地伏靠上玉离经的枕头，柔软的长发自他肩头跌落在床边晃荡，像是逗猫的玩具，看得人心痒。
　　伏字羲对此并无所觉，为了寻找更舒适的位置在玉离经枕头上蹭抵了几下，含糊道：“我太困了，或许会睡上几天。你最近就不要再出门了。”
　　他这样交代玉离经倒是像长辈一般，玉离经心中的滋味难辨，忍不住问：“是你将我从山里带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中遇到了麻烦？”
　　性命攸关的事只是“麻烦”？伏字羲在心里腹诽，嘴上说：“你又不是不识路的稚童，久久不归自然是遇到了事。我在你家借住，也不好对此不闻不问。幸好去的及时，你就那么睡在林子里，也不怕被豺狼虎豹吃了？”
　　“这不是有你在？”玉离经浅浅一笑，刻意忽略自己耳根浮起的热意抬眼去看伏字羲，“今日多谢你。”
　　伏字羲抬手蹭了蹭鼻尖，忽地对自己拿玉离经当诱饵的举动感到心虚，轻咳了声：“我需要休息几日，你要是再在山里遇险我可帮不上忙。”
　　玉离经点了点头，问：“要吃饭吗？”
　　才吞下一只霭妖的伏字羲对普通食物并不感兴趣，但看玉离经态度殷切，便道：“那……喝碗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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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樓發表於: 2024-09-14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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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三五天后，伏字羲终于将霭妖的灵力吸收殆尽，身上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好歹已恢复到五六成。
　　前几日的一场大雪不见融化又落下新的，伏字羲已经没之前那么疲乏，却还是赖在床上不想动弹，横竖也没什么事需要劳烦他。他正无所事事地倚靠着叠起的被子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旁边的窗子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伏字羲恹恹地掀起一只眼皮，透过泛黄的陈旧窗纸他只能看到窗外一团模糊的黑影，但他心里却清楚这是玉离经。
　　“有事？”伏字羲将撑着脑袋的手换了个方向，尾指在眼角按了按，随口问道。
　　屋外有风，玉离经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来有些紧张似的奇怪：“伏先生既然未睡，不如出来……赏雪？”
　　恐怕在得到伏字羲回应前玉离经自己都还没想好说辞，这话说得很是迟疑。
　　伏字羲忍不住笑了笑，抓起一旁的毯子披上，三两步便已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迎着屋外的冰寒空气问道：“这雪是有多好看？竟还引得你邀我来赏？”
　　他活了许多年，不需冬眠的日子也早数不清，虽是畏寒却也看过好几场大雪。冬日里食物稀少也难捕获，他是一向不喜欢的，自然没心思去评判“好看”或是“不好看”。现下既然是玉离经诚心相邀，他就算勉强也要“给个面子”不是？
　　玉离经刚才不知道是在院子里忙活什么，发梢肩头都落了雪，连眼睫毛都被半融化的雪花压得低垂几分，鼻尖脸颊也是红红的，他沉默着看向伏字羲，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怎么不说话？莫不是想不出话来夸赞满地霜雪？”伏字羲笑问一句，伸手在玉离经肩上轻拍，施下术法将他身上那些雪花都清除了个干净。
　　他虽是妖，但最近都在人堆里厮混，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若是放任这些雪花弄湿衣服，少不得要感冒发烧。
　　玉离经不置可否，不堪重负的睫毛微微一颤抖落下一滴雪水。他并未在意这一滴冰凉的水液，转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群山，连下几天大雪，一座座山此时都像盐堆般洁白，完全被雪掩盖住原本的颜色。
　　很美，也很冷。
　　伏字羲双臂一环靠住门框，勾唇笑道：“这种天气可不好进山，我们还是远远观望便好。”
　　玉离经微微一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和伏字羲一起站在屋檐下看了小半刻钟的雪。
　　“这么干站着看多少有些无趣，你先前种的‘姻缘石’不是还没吃完吗？”伏字羲先行打破了沉寂，他身上本就凉，出来这么一会儿只觉得下半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里，再不烤烤火非得化出原型来。
　　玉离经闻言偏头看向故作镇定的伏字羲，见他脸色发青神色怪异，多少察觉到了自己邀“蛇”看雪的不妥。
　　“要不，我们还是进屋吧？”玉离经试探问道。
　　伏字羲努努嘴，一双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显然是不依。
　　他自己要逞能，玉离经也没继续劝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摸清伏字羲的脾性。此人看着随遇而安、万事好商量，实则也有自己的坚持。若他想要如此，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省下口舌功夫，不一会儿玉离经便已在屋檐下支起了一个炉子，除了伏字羲点名要的土豆，还切了一些风干的腊肉腊肠，甚至还有一壶药酒。
　　伏字羲端着酒杯嗅闻，冲着朝他看的玉离经一挑眉：“入冬前我们去集上那次，白娘子的故事你不是正好听到那段？”
　　伏字羲说的是白素贞误食雄黄酒化出原型将许仙吓死那段故事。玉离经捏着筷子低头给肉肠翻面，回道：“你是什么样我早已见过，那回也没吓到。”
　　“当真？”伏字羲浅浅抿了口温热的酒，继续打趣玉离经道：“你当时心跳得可厉害了，我都害怕它从你嘴里蹦出来。”
　　玉离经下意识一抿唇，端起另一只酒杯凑在嘴边喝了一口。他年岁尚小，从前都只浅尝试味，现在算是头一回正经喝酒。被热过的酒没那么辣舌头，反而有种别样的醇厚甘甜，十分适口，让人不知不觉便多饮好几杯。
　　伏字羲虽不是贪杯的个性，但温热的药酒很好的为他驱逐入冬以来深入骨髓的寒冷，因此也很喜欢。两个吃吃喝喝，将整壶酒都喝完了才作罢。
　　“雪停了……”玉离经泛红湿润的双眼朝院子里看，感叹似的说。
　　伏字羲也是此刻才发觉雪停，眉毛一挑便伸手朝外施了个法术，不大的院子里顿时又飘起雪来。
　　“你若是喜欢，便让它再多下一会儿。”
　　玉离经醉意上头，头脑混沌着不知该做各种反应，半晌才道：“……雪下太久会成灾祸。”
　　伏字羲轻笑出声：“放心吧，只是在这里，我现在哪能使出那么多灵力。”
　　玉离经忽地想起那天的雨来，他明明看过天象，那场雨实在太过突然。他当时虽有疑惑，却未曾往伏字羲身上想过，现在草蛇灰线，他却是醉酒昏沉，难以将线索串联起来痛快指出伏字羲先前的举动。
　　只是呆呆地用一只手撑住沉重的脑袋望向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然后按捺不住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一把。
　　大抵是伏字羲真心不爱这冰凉的玩意儿，这雪并非施云布雨那般是真的雨，而是虚化出来的假物。雪花落在玉离经手上，好像砸下一颗小小的流星，在他掌心溅出淡彩的光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雪了。”玉离经喃喃道。他将手掌合拢的瞬间，那些光彩已然消散，不免觉得可惜。
　　“你才活过几年，说‘最’为时尚早。”伏字羲这么说着，故意卖弄般再次施术，将飘扬的白雪幻化出各色色彩来，五颜六色刺人眼睛。
　　“如何？是不是又更美几分？”伏字羲问。
　　回应他的却只是静默。他转过头来，发现玉离经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得十分香甜，根本没有观赏到方才的彩虹雪。
　　伏字羲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将头次喝酒便酩酊大醉的玉离经用一道术法送入卧房床榻，而他自己则继续喝酒吃菜，直到天黑才回去房里。
　　醉酒的玉离经十分安静乖巧，一张青涩的脸遍布红云，眉梢眼角都晕着一抹绯红，看着可怜可爱。他静静躺在床榻一侧，即便醉酒也不忘特意留出一块能容纳伏字羲蹭床的地方。伏字羲自然不会和玉离经客气，当即便躺了上去。
　　可是那块地方要容下几尺长的伏字羲很容易，要躺下这么个身量颀长的大男人却十分勉强。伏字羲也喝得有些醉了，施术几次都未能成功变换身形，反而被感觉到他身体温凉的玉离经翻身过来一把抱住。
　　如此倒是不会掉下床了。伏字羲如此想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玉离经将发烫的脸紧贴在他胸口脖颈来回摩挲以求降温。
　　玉离经很快便做了梦。
　　梦里艳阳高照，灼热的太阳几乎要将他身体里的每一滴水液都烤干夺走。他在阳光下无处遁形。束手无策之际却意外触碰到了一块寒玉，于是不受控制地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让人头脑发晕的高热渐渐散去，玉离经睡得愈发熟，梦中的情景也因此有了变化。他抱着的不再是一块冷硬的石头，而是一条通体泛着蓝色光彩的巨蛟。蛟身冰凉的鳞片紧贴着他的皮肤，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他好像又热了起来，昏沉的脑袋无法让他认清现状，只继续做着梦。
　　像几个月前那次一般，他又梦见了伏字羲的手，这回那双手十分放肆，不仅揽住他的腰身，还隔着衣料在他后背抓挠。那种触感起初是酥酥麻麻的，叫人感觉不痛快；之后却又变得火辣辣的，途径之处既麻又痒叫他难以忍受。
　　他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四肢却沉重得不可思议，只是想要抬起手足都十分困难，好像身上压着千金重石难以摆脱。
　　这一场怪梦几乎做了半夜，玉离经口干舌燥地从梦里惊醒时伏字羲正和他抱在一起，不知何时化出的尾巴也不客气地圈在他身上，难怪他一场梦醒来如此腰酸背痛。
　　伏字羲对此时的情况毫无所觉，脑袋一偏，在玉离经肩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安眠，留下无法继续入睡的玉离经忍受手脚的酸麻和无力。
　　雪化之后便到了春天，随着天气转暖，玉离经养父母的身体果然也有了好转。但以伏字羲的目光来看，他们身上死气非但未消还又重了几分，便显得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
　　玉离经现在日日为他们把脉，煎熬滋补养身的汤药，但这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难逆颓势。伏字羲将玉离经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五味杂陈进而十分不快。
　　在几间屋子都染上中药那股酸苦的味道后，伏字羲终于决定行动。
　　

常年冷逆，北極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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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樓發表於: 2024-09-15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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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樓發表於: 2024-09-15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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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原本伏字羲的计划是等玉离经那对养父母寿终正寝再想办法将人拐入灵界，如今却是失去耐心半点等不下去了。
　　于是乎，出门挖竹笋回来的玉离经看到的就是气色红润、精神矍铄的养父母和仿佛经历一场辛劳头昏力竭地躺倒在院中摇椅的伏字羲。
　　“孩子，多亏了伏先生……”养父母微笑着开始为玉离经讲述今天的经历。
　　玉离经今日出门后伏字羲就再次和养父母谈了一次，坦言自己没时间继续等后一脸不耐地为他们注入治疗沉疴旧疾的灵力。伏字羲一番折腾下来，虽说做不到让他们返老还童，但总之是将他们身上萦绕的死气驱散，少说能无病无痛地再活个三五年。
　　如此一来，伏字羲先前从霾妖那里夺得的灵力便消耗殆尽，自身能为也有所亏空，头昏脑热虽是假装出来的，但确实为此付出良多。
　　原本伏字羲不是这种处事风格，此回“舍己为人”不过是怕事后叫玉离经察觉与他生出嫌隙。另外也是为了避免玉离经遍尝人世八苦修得正果，若是这样，之后伏字羲再要拉拢重回天界的玉离经自是难上加难。
　　玉离经不知道伏字羲这么做的原因，却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伏字羲的伤势从未真正痊愈过，此刻见伏字羲神色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清楚伏字羲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大善人，难免要去思忖对方此举的意图和目的。想来想去不免觉得……伏字羲是在体恤他这些日子的辛苦。既是如此，他也该投桃报李，为伏字羲做些什么才对。
　　可是山中并没有伏字羲需要的仙草灵泉，或许该去买些百年人参试试？可是那价钱不是小数目，他恐怕得积攒好久。
　　见玉离经想得入神，伏字羲掩唇轻咳了声：“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要如何报答我？”
　　被戳中心事的玉离经耳根一热，说：“我今日挖到了鲜嫩的春笋，你想怎么吃？”
　　“我费了这些力气，便只值得一顿竹笋？”伏字羲仍勾着嘴角笑着，脚尖在地上一点带得摇椅前后晃荡起来，他自己也跟着惬意地闭上眼睛。
　　“那你……想要什么？”玉离经问得有些犹豫，方才养父母提着他带回来的竹笋去了厨房，现在院子里只剩他和伏字羲两人，气氛不知怎的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也怪不得玉离经多想，院子里落了遍地白粉桃花，空气中还有幽暗香气，偶尔春风拂过，吹动伏字羲几缕发丝飘荡，几次蹭过他的手背。
　　他像是被猫挠了一般捂住手背，又在下一瞬讪讪松开，暗道自己反应太过。
　　伏字羲忽地睁开颜色奇异的右眼瞥向玉离经，幽幽开口说道：“你今年都要十四了吧？这年纪可已不算小，离家闯荡一番如何？”
　　玉离经想起伏字羲之前对他的几次试探，心中的旖旎悄然消减几分，正色回道：“伏先生的意思是现下父母安康，我该了无牵挂地外出求学？”
　　伏字羲点头，随手将飘落在唇边的一片花瓣捻在指尖，继续说：“我做这些倒也不全然是为了解决你的后顾之忧，我希望你能与我同去灵界。”
　　“是你身上的伤？”玉离经下意识追问，发觉自己态度急切后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虽然近来没有加重，但这伤留着总归是个祸患，若是仇敌找上门岂不是非常不妙。”伏字羲眯着眼睛朝玉离经偏头一笑，“所以还是今早去灵界找些灵草仙丹解决了才是。你也正好去那儿修行一番，说不定能长进不少。”
　　“你如今不想收我为徒了？”玉离经神色稍嫌凝重，低声问道。
　　伏字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应付道：“人妖殊途，我那些招数教予你恐怕也难学成，不如拜入正经门派好生学学。”
　　玉离经轻轻叹出一口气：“你既为我养父母做了这些，我会与你同去的。”
　　“何必说得这般不甘愿，你自己不也挺向往那些修道之人吗？”伏字羲撇了下嘴，又笑道：“嫩笋用来炖汤鲜美，清炒似乎也不错……”
　　当夜伏字羲吃上了全笋宴，炖的炒的凉拌的都有，可算是大饱口福。
　　他们既然已打定主意，半月间玉离经在家和集市间来回数趟，为养父母打点好家中物资，也预备好了他和伏字羲上路的行李。
　　桃花谢了大半的日子，玉离经和伏字羲告别养父母踏上了前往灵界的路。
　　灵界中的门派每隔三年五载总会来尘世收徒，因他们门派众多，几乎是年年都能遇上。但玉离经并不想随便找个门派求学，因此早已规划好去灵界的路，准备直接到德风古道拜见。
　　见玉离经如此细致认真，伏字羲难免有些心虚。他先前那些话实际上真假参半，他要将玉离经带入灵界，一是为了疗愈自身伤势，二则是为了在玉离经修行中途使乱。
　　玉离经经由投生池转世，身体虽似常人，但神魂之中原本的蛟龙之气却是不会消失的。他若是能找准时机让玉离经在众人面前暴露妖魔真身，以此动摇玉离经的心智再趁虚而入给予抚慰劝导……岂不是十分美妙？
　　那点心虚的情绪并未在伏字羲心里停驻太久，早早随着几口呼吸散得没影。
　　玉离经年纪小，身上并没有太多银钱，他又不想伏字羲施法骗人，因此两人连个出行工具都没有。好在离城里不远，他们就算慢悠悠地走过去也不至于露宿荒野。只是这样未免太费时间。
　　伏字羲本就非人，尽管从前以人身示人，长久步行的日子却是从来少有。他走了几里路便犯起懒来，忍不住提议道：“我可是能腾云驾雾的大妖，不若我化出原形捎你前去？用不了一天便能到。”
　　玉离经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伏字羲的话愣了两息才缓缓反应过来，犹豫道：“我先前竟是忘了，伏先生你是妖蛟，德风古道想必是容不得你我入内……”
　　“这有什么。”伏字羲语气十分不屑，“我只需将气息隐匿，谅他们也察觉不出来。”
　　伏字羲将话说得自信满满，玉离经心中的疑虑却仍未放下，犹疑道：“如此欺瞒实非君子所为。”
　　“那你想要如何做？”伏字羲挑眉，“难道是要就此放弃打道回府？还是要另寻出路，拜入魔修阵营？”
　　玉离经拧眉不言，内心实在挣扎。其实他大可说待伏字羲进入灵界恢复灵力，他们便分开行事，但不知怎的没法将这话痛快说出口。
　　他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也清楚伏字羲搭救他的恩情他不是要在这些事上偿还，可是……他似乎是不舍与伏字羲分离。
　　这种想法在玉离经脑海中愈渐清晰，惊得他后脊电流窜过般一颤，愈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伏字羲的问题。
　　将人捎一程的提议被玉离经用别的话题岔过去，伏字羲竟也忘了再提。可能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心中有数，难保不会发生灵力不支从天而降的惨烈事故。
　　一人一妖走走停停，在午后进了城。这时间有些尴尬，若是继续走，他们晚，得睡在野外；若是找地方住，现在时间太早，又该找些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你先去找个地方安排食宿，稍后我便来找你。”伏字羲抚着羽扇如此说道。
　　玉离经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伏先生是要去哪儿？”
　　话出口玉离经便自觉失言，伏字羲要去做些什么实在不需要向他报备，他多问这些恐怕让人生厌。
　　不过伏字羲并不觉得冒犯，反而对玉离经的关心十分受用，笑道：“我去弄些银钱为我们添置两匹快马，否则这么走下去我这历尽艰难修行来的双腿都得废了。”
　　玉离经不自觉皱起眉来，低声道：“伏先生可还记得先前答应过我……”
　　“我自然记得。但我只说不用假银钱行骗，又没说不能用别的办法拿到钱财。”
　　伏字羲说得十分坦荡，玉离经听得愈发不安，问：“不是骗，难道是要……偷？”
　　“噗……”伏字羲失笑，抬手用羽扇在玉离经头上轻轻拍了下。
　　“我在你心里便是这种只知坑蒙拐骗的形象？”他故作戚戚，叹息道：“这可真叫人伤心呐……”
　　“我不是……我只是……”玉离经难得有些百口难辩的窘迫，好在很快便找回注意，问道：“伏先生何不明说是要如何取得银钱？”
　　要买两匹马不算小数目，玉离经可不觉得伏字羲有这么容易得钱的门路。
　　伏字羲眉眼带笑，冲玉离经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你先借我几贯钱，我等下还你。”
　　他越是神神秘秘，玉离经越是觉得他心怀不轨——毕竟他有前科。玉离经掏钱出来，在伏字羲伸手来拿时又收了回去，神情严肃道：“我们一起去。”
　　或许是“我们”这两个字听着确实悦耳，伏字羲扇子一摇，痛快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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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樓發表於: 2024-09-16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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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早些年玉离经都是跟着养父母进城，近几年他们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便是他一个人来。他来过这么多次，却是头回进到伏字羲今日带他来到的地方——赌场。
　　“赌博应是世间大恶事……”伏字羲凑近玉离经的耳朵低声说道，不怎么有热度的呼吸轻轻扫过玉离经鬓角细柔的新发，引得对方不自在地往旁边缩了缩。
　　顺势直起身的伏字羲并未发觉玉离经方才刻意躲避的反应，摇摇扇子继续说道：“我们若是将他们的钱尽数赢来，让他们就此悔过不再痴迷赌博，怎么不算是替天行道？”
　　玉离经对伏字羲的歪理邪说难以苟同，两条眉毛不自觉就紧紧皱在一起。可是，伏字羲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在这里厮混的人怎会有好人。只是他们输了钱恐怕并不会想着悔过，而是要回去搜刮钱财企图逆风翻盘。
　　“这样恐怕不妥。”玉离经伸手将伏字羲一拦，将自己的顾虑尽数说了出来。
　　伏字羲暗道玉离经考虑太多真是麻烦，面上却仍带着游刃有余的轻笑，安抚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敢再赌。”
　　玉离经正要询问是何办法，伏字羲却已绕过他，摇着羽扇挤进围着赌桌的人群。
　　此处鱼龙混杂，玉离经担心与伏字羲走散，只得叹气跟上，挤到伏字羲边上。
　　冬去春来，伏字羲已不像先前那般通体冰寒，但体温仍是要低上一些，又或许是玉离经此时太过热了。他想往后或是旁边退开一些，却被后面的人推搡得离伏字羲愈发紧密，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连呼吸都乱了几拍。
　　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倒是将玉离经突然变得杂乱的心音掩盖了过去，得以佯装镇定地贴着伏字羲的右臂和后背观看赌局。
　　伏字羲垂眸盯着赌桌上的文字和骰盅，似是在学习“游戏”规则，并未察觉到玉离经的异样。
　　如此看了两场，旁边已有人不耐烦伏字羲他们光看不下注白占地方，嘴上抱怨着有意无意地想把他们推挤出去。伏字羲对这些置若罔闻，只顺势将玉离经拉到身前。
　　玉离经还未长成，身量在同龄人中并不算低，但在伏字羲这个成年男子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此刻换了站位，脑袋只要微微一抬便会碰上伏字羲的下巴。
　　摇响的骰盅落桌清脆，原先刻意安静听声的众人再次吵嚷起来，一边喊着“大”或是“小”，一边七手八脚地将筹码银钱往赌桌上堆。
　　伏字羲已看出规则与自己从前所知并无多少出入，微微倾身将自己从玉离经那里借来的铜钱压在赌桌正中。从背后贴来的温凉触感令玉离经心绪杂乱，低着脑袋不敢抬头，一时之间连掌心都有了汗。也不知是在为赌局紧张，还是为了别的。
　　摇骰子的庄家见众人纷纷押下赌注，探究的眼神扫视一圈后终于揭开骰盅，里头三颗骰子正如伏字羲押注那般均是六点朝上。
　　周围的赌徒有的扼腕叹息，有的惊叹伏字羲的好运，有一两个输了最后的本钱不甘离开前去寻掌柜赊借筹码，空出的位置立刻又被后来者填上。
　　玉离经心中亦是感叹，他不知道伏字羲是使了法术还是真的赌术超绝，他们来这里不到半刻钟面前的筹码便已翻了两番，而伏字羲显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又一次骰盅落桌，伏字羲低头用下巴在玉离经头顶点了点，再次压注。
　　玉离经微微出神，直到桌上的筹码都堆到跟前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说道：“我到外面等你！”
　　伏字羲现下赢来的钱要买一匹快马尚算勉强，于是没去计较玉离经执意要跟来却又临时变卦的举动，继续参与赌局。周围的赌徒都在羡慕伏字羲赌运亨通，纷纷要跟着他下注。这样一来自然惹得庄家不满，于是朝几个小厮使眼色将伏字羲请到了僻静的内厅。
　　赌场的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矮胖，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睛。他满脸堆笑地给伏字羲斟茶，一边恭维道：“先生今日真是鸿运当头、收获颇丰，不知来到此地有何赐教？”
　　“来赌坊自然是为了赌钱，难道还是要寻亲？”伏字羲把玩着手里碎银，随口回道。不知为何，面前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十分不适，但又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任何阴邪妖气，实在怪异。
　　若他修为更甚于伏字羲，自然能将气息收敛到不叫人察觉。可要真是那样，他又何必将伏字羲请到这里相谈，直接将伏字羲在赌桌上使的小把戏化解了便是。莫非是还有别的打算？
　　管事依旧眯缝着眼，看起来既是憨厚又觉阴险，他笑着抱歉，找补道：“是在下语有歧义了。我是看先生您赌技过人，只玩区区骰宝实在屈才，想要问问您是否有意赌点别的？”
　　“哦？”伏字羲假意抿茶，挑眉问道：“赌什么？”
　　“自是有趣的东西，包您玩得尽兴。”管事笑得神秘，起身便要为伏字羲引路。
　　伏字羲活过几千年，早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但事已至此，不去看看究竟心中难免不快，便跟上管事的脚步往赌坊更深处走去。
　　从外面来看这间赌坊不算太大，但现在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分明是白天，却越是往深处走，周围愈是寂静幽暗。
　　伏字羲的几千年不是白活的，早早察觉到了异样，知道他们这是走入了特意设置的法阵之中，若不知其中关窍会一直在原地绕圈子。但伏字羲有赌坊管事引路，七拐八拐一阵终是走到尽头的隐秘赌场。这个法阵恐怕是为了避免旁人误入其中，也是为了断绝“客人”偷跑。
　　“怎的你们在地上开设赌坊不够，在地下也摆了赌桌？”伏字羲玩笑般说道，双眉却因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微微皱起。
　　管事依旧笑吟吟的，伸手示意伏字羲往赌桌靠近。这里不如地上那样人多拥挤，赌桌之上的景象自是一览无余。桌子虽然看起来与普通的相差不多，但其中被施加咒术，应是为了限制法术使用和确保赌注不被轻易赖掉。毕竟，摆在桌上的筹码不是寿命，便是四肢、五官。
　　伏字羲佯作吃惊，疑惑地问道：“这是赌的什么？”
　　管事用胖乎乎的手捂嘴一笑，谄媚道：“平常金银总是身外俗物，此处的筹码都是人之健康与寿数。先生今日赌运极佳，不如试试？”
　　伏字羲暗笑：若我说不试，还真能安安稳稳从这里出去不成？
　　“这……当真这么神奇？”伏字羲作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目光不住往赌桌上瞟，很快便亲眼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捂住右手哀声痛嚎——他刚才赌输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目睹赌输的惨状显然不适合继续他们的话题，不等管事诱导，伏字羲自己便先换了观察目标，盯着一个灰白头发的“年轻人”看。
　　管事了然一笑，贴心地为伏字羲解释：“这位阿伯前几日来此还是个耄耋老人，到今天已赢来近五十年的寿命，只要再赢上五脏六腑的康健，便是重回少年时啊！”
　　伏字羲笑了笑，摇扇道：“那输了的人呢？”
　　“呵呵。”管事避而不答，只道：“我见先生鸿运当头才引荐至此，先生只管多赢，何必管那些输家如何？”
　　只怕此处只有庄家一个赢家吧！伏字羲忍不住腹诽，面上却露出犹疑的神色，仿佛还在犹豫是否要下注。
　　管事见状，继续劝道：“先生如今虽是风华正茂，难道就不担忧今后？此处可是连运势也可交易，若是赢来运势和寿命岂不是一生享乐？”
　　要是运势好还能输给别人？伏字羲对这其中的漏洞很是无言，却还是装出一副心动的模样。
　　“那……此处下注也是与往常一般？我这些筹码可还有用处？”
　　管事以为伏字羲终于上钩，笑道：“这些上面来的筹码尚不够下一注的，要下注起码得是这个……”
　　伏字羲看着管事浑圆的右手上特意举起的小指，恍然大悟道：“起码得是一根手指……”
　　管事生怕伏字羲因此打退堂鼓，连忙解释道：“先生不必担心，此处有灵法加持，就算不慎输了些，之后也可完好无损地赢回来。”
　　“如此甚好……”伏字羲露出放松的神情，在管事引导下换来数十个乌黑泛亮的奇异筹码。这其中倒是隐约有了些妖气，但具体是什么修为、什么族类，伏字羲却是一时无法看出来。
　　“接下来先生便尽情享乐吧！”管事笑得狡黠，眯成一道缝的眼里隐约透出算计的精光。
　　伏字羲存世弥久，自然对这种用身体做赌的赌局有所耳闻，只是那些事都是发生在妖魔之间，还未听过用人来赌的。毕竟在妖魔看来人族寿数实在短暂，就算赢来也起不了大用。
　　但若是将输无可输的人当做食物进补，这也算简单省事。就是不知道这般恶行何时会叫天道发觉，引来天谴。
　　

[ 此帖被五羊在2024-09-16 10: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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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樓發表於: 2024-09-17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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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伏字羲倒是不排斥吃人这事，毕竟他既没有什么修炼禁忌，更不会有什么于心不忍。只是……这事要是之后被玉离经知晓可是一桩麻烦。况且凡人灵气低微，真比较起来还不如将这背后的阴谋者抓出来吃来的划算。
　　大抵是先前为玉离经养父母续命灵力亏空得厉害，伏字羲畅想到此处忍不住舔了下唇，仿佛已将幕后主使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只待摆上餐盘大快朵颐。
　　“方才您已赌过骰子大小，现下可要再赌些别的？”一旁的胖管事试探问道。
　　伏字羲握着的羽扇堪堪遮住他下半张脸，掩饰了他此刻的欣喜与蠢蠢欲动。他微微抬起下巴，道：“我对赌桌上的游戏兴趣一般，便依旧赌大小，这样也来的简单。”
　　胖管事了然一笑，手臂朝前方舒展将伏字羲指引到一边的赌桌。与之前的拥挤吵嚷不同，现在这张桌上的赌客只有他一个人。
　　伏字羲捡起桌上的一枚骰子在掌心里颠了颠，这东西虽然看着并无异常，但触感冰寒，很难说究竟是拿什么东西造出来的。但话说回来，若是普通凡物恐怕承受不住其中隐藏的禁制法术。
　　伏字羲玩弄着骰子，状若无意地问：“让我自己一个人玩？”
　　话音未落，被他又一次抛起的骰子忽然被一只白净的手抢先捉住。
　　“冒犯了，请容在下……相陪。”来人低声说道，毫不惊艳的脸上表情十分麻木。既看不出冒犯的歉意，也看不到什么挑衅。
　　伏字羲无意挑事，并未在这事上过多计较，颔首笑道：“但请赐教。”
　　“赐教可不敢当。”来人将骰子放入骰盅里，熟练地摇起来。他一张脸生得实在过于普通，五官之中皆找不出能让人记住的点，连年纪都不好判断。只是声音和长相一样雌雄莫辨，似有魔力般入耳的当下便能叫人失神。
　　三枚骰子在骰盅中相撞的脆响叫伏字羲回过神来，连那个胖管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未察觉。他意识到这人声音有异，当即便要封闭听觉，反正他赌大小并非是以听取胜，就算这赌桌有秘法加持不好施加法术，他也有别的办法动手脚。
　　伏字羲神态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牢牢盯住面前这人的脸。他既已暂屏听觉，应是什么也听不到才对，但很奇怪，他仍能听到几颗骰子在骰盅中滚动的声响。随着骰盅扣在桌上，那人嘴唇几乎未动，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传进伏字羲的耳朵里。
　　蛟蛇从不以听力见长，是以伏字羲虽然听了全场也不太可能依据声音判断出点数。他正欲故技重施使出障眼法取胜，身体和嘴巴却是不受控制，一边说着“小”，一边将诡异的筹码推向桌子左侧。
　　长相平凡的男人嘴唇勾起，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的脸上露出阴诡的笑容。揭开骰盅，他并未低头去确认点数，却已说道：“客人，这局是我胜。”
　　伏字羲额上几乎要沁出冷汗，听见那诡异的声音继续说道：“您输下了右手尾指。”
　　尚不到要被讨取筹码的时刻，伏字羲却已感觉到手指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上下了禁锢。
　　伏字羲不快地皱眉，却并未多言，心中不禁想到：方才或许是他疏于防备一时大意，这回若是谨慎对待，定不会再有失手。
　　很快便开始了下一局。这次，伏字羲输掉的是左手掌。不难想象，下次再输就会是一条手臂或是一条腿。
　　伏字羲咬牙长呼出一口浊气，他能确信自己并没有疏忽对待，但为何依旧会有身不由己之感？除此之外，他竟完全控制不住继续下注的冲动，心中毫无及时止损的想法。这与他一直以来的性格悖逆，实在不正常，会这样的问题定是出在与他相赌之人身上。
　　思及至此，伏字羲蹙眉平顺了下呼吸，抬起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这话太像骂人，不过伏字羲的意思对方也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至于和他在这或许是出于故意而太有歧义的话上争辩。
　　男人垂眸微笑，手指在骰盅上轻点数下：“您方才在赌桌上做手数次，在下不过在拨乱反正，您莫非是有不满？”
　　……
　　自玉离经从赌坊中落荒而逃，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伏字羲出来，他终于快要耐不住性子再次进去一探究竟。
　　他不觉得伏字羲是会沉迷赌博的人，久久不见人出来自然能想到伏字羲八成是遇上了麻烦。这麻烦或许不是他能轻松应对的，但此刻的玉离经并没有思虑太多，只一心寻找伏字羲的踪迹。
　　赌坊内依旧嘈杂拥挤，玉离经踮着脚尖扫视几圈，没能在人群中发现一颗亮蓝的脑袋。于是只好挤进人群，从伏字羲之前待过的那张赌桌开始一一寻找。
　　连找了几张赌桌都不见伏字羲的身影，玉离经已经紧张得口舌发干，不禁后悔先前答应伏字羲来此胡来的决定。伏字羲不是凡人，他遇上的麻烦恐怕也不是报官能处理的。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肩膀忽地被人拍了拍。
　　矮胖的中年男人笑吟吟地看着玉离经，见他回头才开口道：“小公子可是想要找人？”
　　玉离经迟疑地点了下头，因为心怀戒备并未多说，只等胖男人继续说下去。
　　“可是一位手执羽扇的蓝发先生？”
　　玉离经手指蜷紧，在掌心狠掐了下以止住因紧张而来的轻颤，问道：“您见过他？可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胖男人正是先前指引伏字羲前往地下赌场的管事，他故作神秘地将玉离经招呼到僻静一些的走廊，说：“那位先生今日赌运极佳，现下已被请入我们为贵宾们特意设置的赌室。小公子若是对此感兴趣，我亦可为你指路。”
　　玉离经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条件？”
　　胖管事笑道：“赌桌上总有输赢，连胜五局的人便有入场的资格。”
　　“入场的资格？”玉离经疑惑不解，“我不能直接去找他？”
　　胖管事依旧笑着，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算计，他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若您不愿，那便只能等那位先生出来……但我方才看他似乎输了好几局，一时半会恐难脱身。”
　　“你们将人扣留在此是作奸犯科！”玉离经脱口道。
　　胖管事丝毫不怵，从容不迫道：“小公子难道还要去报官？官府可管不了这里的事。况且客人们都赌得兴起，非是我们刻意留人。”
　　玉离经只是凡人，此刻从胖管事说出的话里肯定了这家赌坊的不寻常，愈发感觉到周遭的诡异——比如说这好似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您来此也是缘分，何不享受玩乐？”胖管事说着随意推开走廊一侧的一扇门，与玉离经先前看到的差不多的赌场便出现在他眼前，但其中的人似乎并不相同，而这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房间。
　　玉离经心知自己就算不答应，这胖管事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倒不如先想办法与伏字羲会面再作打算。他装作顺从地问道：“若我运气不好不能连胜，岂不是没机会入场？”
　　胖管事但笑不语，显然是默认玉离经的说法。
　　“小公子正是青春年少，日子长得很，定是有机会的。”胖管事如此说着将玉离经带回熟悉又陌生的赌场房间，随即淹没在人群之中。
　　玉离经身上带的银钱不多，若是气运不佳将钱输完也没能连胜五局也不无可能，更该谨慎行事。要将人生交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实在太不妥当，玉离经巡视一周，将各类赌局尽收眼底，希望能从中找出稳妥的出路。
　　单纯靠运气的那种显然不行，伏字羲先前猜大小能赢数把肯定是悄悄使了手段，而这些他可不会。玉离经思忖到此，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忍不住埋怨一下伏字羲空口白话，之前说过几次要教他术法最后都没真的教。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玉离经虽然不能单凭运气取胜，但他记性好也聪明，在赌场里观摩一阵，终于找到能通过记牌增添取胜可能的叶子戏。
　　这牌打一圈用不上半盏茶功夫，玉离经初次尝试只觉掌心发热、心跳如擂，待到胡牌时才松下一口气。
　　接下来的第二把第三把都很顺利，到第四把时玉离经放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虽然粗略记住了牌的位置，但运气不好几次都与想要的牌失之交臂，眼见剩下码着的骨牌越来越少，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与他同桌的人看出他的紧张，打出一张牌后调笑道：“小孩，玩牌是为了放松享乐，你这模样怎的像是要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出来？”
　　玉离经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暗道：或许这真的关乎身价性命。
　　他这把若是输了就得重头再来，不说是与伏字羲会面，就是从这里出去也麻烦。也不知伏字羲现在情况如何，万一他们都陷在此处无法脱身又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之际，坐下他右手边的人催促道：“快些出牌吧，磨磨蹭蹭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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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樓發表於: 2024-09-18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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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玉离经回过神来，审视的目光在周遭扫过，扣下自己手中的骨牌换了一张打出。
　　赌坊之内吵吵嚷嚷，牌桌周遭也总围着许多人，他们这张桌子自然也围着一圈人看牌。玉离经先前没察觉有什么问题，方才几次三番被人碰牌才发觉不妥。若是这些人有所串通，想要赢他实在简单。
　　玉离经掩饰住心中的惊惶，状若随意地将自己面前的骨牌一一扣下。能在这赌场里混迹的少不得有记性好的，玉离经此举只能算是亡羊补牢，好在运气不错，这一局仍是他胡牌，只是后背已不自禁浮起一层冷汗。
　　再赢一局，再一局就好。
　　玉离经这样想着，掌心也已一片濡湿，心中紧张不已。
　　牌桌上骨牌撞击的声音清脆，他的心跳却是沉闷深重，深深呼吸几次才止住手指的轻颤。
　　他此刻最是需要心无旁骛，却忍不住去想伏字羲。那人好像从来没有怯场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但细究起来，恐怕伏字羲也不是那么成竹在胸，从容姿态多是表面伪装。
　　玉离经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尚未学得伏字羲那些表面功夫，此刻的紧张自是逃不过旁人的眼，好在他不是会因此动摇的性子，纵是心中波涛汹涌、后背冷汗涔涔，也终是将牌盖住盲打胜出这最后一局。
　　犹如紧绷的弦被猝然松开，玉离经浑身像卸了力气般发软，被指引进入深处的秘密赌室路上几次快要跟不上胖管事的脚步。
　　“小公子，这边便是我们为赌运昌盛的贵客们特设的赌室了。您想看的那位先生就在那里。”
　　顺着胖管事伸长的手臂，玉离经抬头看去，那里果然站着一个蓝色头发的高个男人，正是玉离经久久等不到人的伏字羲。从这个角度，玉离经只能看到伏字羲的侧脸，但从他紧绷的下颌和灰白的面色已经能看得出他现在是遇上了麻烦。
　　玉离经在方才的赌局中太过紧张，此刻喉咙干涩无比，一时竟未能成功发声，往前走了两步才终于叫出伏字羲的名字。
　　伏字羲似乎并不惊讶玉离经的出现，偏头过来用一双异色的眼睛在他身上草草一瞥，随即又落回到赌桌之上。
　　似是在为伏字羲态度的冷淡不快，玉离经胸腔中涌起一丝难以察觉的阻滞感，深吸口气又往前几步走到了伏字羲身侧。
　　他正要开口询问伏字羲情况，却听伏字羲低声道：“你不该来这里。”
　　玉离经双眉轻蹙，反驳辩解的话还未出口，又听伏字羲说道：“此处禁制颇多，恐难脱身。”
　　这话听起来颇多关切之意，玉离经心中方才那段不畅顿时如云消雾散，他轻呼口气，说：“迟迟不见你出来，想必是遇到了麻烦，难道要叫我袖手旁观？”
　　伏字羲面露无奈，若非他灵力亏空，这地方定然困不住他，自然也不会拖玉离经下水。
　　赌桌另一边的男人忽然咳嗽一声，将低声说话的两人的注意力抓回到赌桌上。
　　“这局您要还是输了可就再无筹码了。”
　　玉离经尚未摸清状况，虽然不知道筹码实际为何，心中却已大感不妙，见到伏字羲后才松下的心弦又一次紧紧绷住，忍不住侧头去看伏字羲的脸色，
　　伏字羲此刻的神情难得有些凝重，察觉到玉离经的视线后眼角余光在玉离经身上一扫，忽然笑道：“我既是已将自身作为筹码，那这赌桌上的人也不必一定是我吧？”
　　男人于是将玩味的目光落在玉离经身上，轻慢道：“您是要将身家性命交付在这小小少年手中？赌桌之上可不是全凭运气，还需相当能为。”
　　“什么身家性命？”玉离经脱口问道，下意识抬手攥住了伏字羲的手腕。他还未长成，却已有成人力道，这一抓正碰到伏字羲腕上被施下的禁制束缚，竟叫伏字羲有些吃痛，不禁低低“嘶”了声。
　　玉离经不知禁制存在，却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虽将手上力道稍松，但仍未放开，一双残余稚嫩的漂亮眼睛牢牢盯着伏字羲，等待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仿佛是在为自己连连输牌感到尴尬，伏字羲轻摇羽扇遮脸，有意回避玉离经这个问题。
　　与伏字羲对赌的男人却是热心，将伏字羲在赌桌上将自己输了个七七八八的事实尽数告知玉离经，勾着诡异的笑问：“这位先生想要将自身筹码交付给您，您可愿意以此为赌？”
　　未等玉离经给出答案，他又继续说道：“此处的规矩是‘不欠不赊’，这位先生现下已将大半身体输与在下，要想完完整整出去，便得先将这些赢回去才行。”
　　玉离经虽早已察觉这个赌场诡异，但还是不免因伏字羲此回闯下的祸事愁眉烦恼。事已至此，他再是怨怼也是无用，不如快些想出应对之策，免得两人都陷在此处。他正在冥思苦想，伏字羲忽然用手肘在他手臂上轻戳了下，笑吟吟道：“你便放心赌吧，若是不小心将“我”尽数输了，那你便独自出去，留我在此卖苦力偿还赌债好了。”
　　伏字羲语气轻快不见紧张，玉离经却是愁眉不展。寻常赌坊哪有用人做筹码的，若是真将伏字羲整个输了，后果哪有他说的那般简单。况且伏字羲不是寻常人，他都会被困，自己又该如何取胜？
　　见玉离经依旧放松不下，伏字羲忽地伸手在他手背上一拍，低声道：“你这般紧张我，可叫我心里得意得很。只是如此一来关心则乱，赌局未开便已失却先机……”
　　手背上传递而来的温凉触感令玉离经耳根窜过一股热意，深深吐息数次才道：“这趟浑水……可真是难以应对。”
　　“你怕什么？反正输的是我。”伏字羲勾唇一笑，“尽管赌便是了。”
　　玉离经垂眸叹息，点头回应了伏字羲的话。
　　见此情形，那个面目普通的男人于是问道：“二位接下来预备赌什么？仍是猜大小？”
　　玉离经面露犹豫，伏字羲却爽快道：“便继续赌大小好了。”
　　骰盅摇晃的声响十分清脆，但玉离经对此毫无判断，真就是全靠感觉来猜。他额角冒汗、紧张不已，伏字羲却是轻松自在毫无危机将至该有的情绪。
　　宽慰的话已说过几次，伏字羲现在懒得继续啰嗦，只摇着羽扇静静看玉离经慎重又心焦地将筹码推向“小”的一侧。
　　赌桌对面的男人掀开骰盅，并无欢喜地说：“一二四，是您赢了。”
　　伏字羲眉稍一挑，毫不意外玉离经能赢。玉离经自己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论如何，至少现在的情况是他不会一下就将伏字羲这个筹码输出去——起码能够赌两局了。
　　“这是个好兆头，您要保持住才好。”男人说话的声音阴恻恻的，嘴唇一直勾着奇怪的笑。
　　玉离经感觉很不舒服，心中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赌局全身而退。
　　骰盅再一次响起，玉离经再次将筹码推向“小”，又一次赢了。
　　男人毫无记忆点的五官作出了些微恼怒的神色，伏字羲却是十分畅快，凑在玉离经耳边道：“小郎君赌运亨通，真叫人羡慕。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让你来赌的。”
　　危机尚未解除，玉离经没好气地白了伏字羲一眼，那气恼的眼神分明在说：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同意给他借钱。
　　伏字羲笑笑，下巴轻抬，示意玉离经继续。
　　一连胜出三局，玉离经心中隐隐有种违和感，他可不信这诡异赌坊里的“人”会让他如此轻易连胜。他偏头朝伏字羲看，企图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但伏字羲只是冲他一笑。
　　玉离经心中一落，只觉恍惚，在万分诡异之中赢回了伏字羲身体的大部分，现下只欠一双手了。
　　“怎会如此，不该是这样……”赌桌另一边的男人早已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平平无奇的五官扭曲又狰狞，忽然瞪着眼睛看向伏字羲，厉声质问道：“是你做了手脚？”
　　伏字羲作出无奈的模样，摊手道：“我可并未近身。”
　　他神情不无得意，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一声巨响，这个隐秘的地下赌场竟不知被什么人轰出了一个大洞。那人刻意避开了人，本意大抵是不想波及无辜。但好巧不巧，伏字羲被从洞口照射进来的阳光一晃，本能往旁边避了避，于是不偏不倚地被一块落石砸到了头。
　　“妖孽在此开设赌局为祸乡民实在可恶，今日定要将你们尽数抓回去问罪！”一道男声响起，随即引得其他人一起附和，原本就吵嚷的环境变得愈发嘈杂。
　　伏字羲抬起羽扇在自己发痛的额角按了按，心中不住埋怨：这些修道之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害他尚未赢回双手不说，还被砸了脑袋！看来想要将这幕后黑手吃掉食补的计划也要落空了……
　　早知如此，他方才就不该将自己一身气运全托付在玉离经身上，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倒霉被落石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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