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赤温】俏红裙（古风ABO，8.12更1W5藏史番外）|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赤温】俏红裙（古风ABO，8.12更1W5藏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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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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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60樓發表於: 2017-03-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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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柒 %$6?em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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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轮流催晓箭，青山绿水常在面前。”

从这片国土最南边的最后一朵梅花凋零落下、到石榴树上结了沉甸甸的果子、再到神蛊峰的树木的树叶好像枯黄将死的蝴蝶那样纷纷扬扬地落下去，半年多的时间在须臾间一晃而过。战争之后的中原和苗疆维持着一种平静的、生机勃勃的样貌，边境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如此等等。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非常的平静。
但是很多人的心里都很清楚，总是有事情还在发生。
就好像是一局棋，虽然他们赢得毫无悬念，但是最后还是要收拾鲜血淋漓的棋局，把一切妥善地掩盖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才算是一切的结束。

藏镜人刚刚走进正气山庄，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史艳文坐在榕树下面的石桌边上，生长着细叶的枝丫在他身后垂落下来，好像是墨绿色的瀑布那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伞盖。他就坐在那里，衣服的布料是一种出尘的雪白，穿着黑衣的小姑娘坐在他的身边，史艳文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细长好看的指尖点在摊开在石桌上的书页上，正一行行慢慢地读过去。
阳光正从树的枝丫之间落下来，在他的衣服上映出千千万万跳动的光斑，罗碧看着他们两个就有点想笑，但是很快又努力把这种不符合他苗疆战神身份的温柔表情压下去。
“我回来了。”他沉声说道。
女孩抬起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轻快地叫了一声“爹亲”，一路风一样扑过来，把他抱了一个满怀，罗碧两只手里都满满的拎着东西，只能象征性地张了张手。
而他的目光越过忆无心，落在了远处的那个白衣人身上。
——史艳文正从桌子边上站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
“要买的菜是这些没错吧？”罗碧问道，一边把他手里的东西向着史艳文的方向晃了晃，这话听上去实在是太日常也太软糯，搞得他默默地皱了皱眉头，旋即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饭还是你做，我可不会弄这东西。”
无心松开罗碧，从他手里把菜篮子接过去，嘴里说道：“我去帮伯父。”
史艳文走过来，顺手揉了揉忆无心的脑袋，然后把藏镜人另一只手里的那条鱼接过来。他笑着的时候实在是太好看，在罗碧的目光里固执地占据着一个角落，兀自在那里闪闪发光。
“你陪你爹亲说说话也行，”史艳文特别沉静地说道，要不是罗碧实在是太了解他，根本就没发现他隐藏着那点切开黑在蠢蠢欲动，“如果你想帮我的话，或者你们两个都到厨房去，还能帮我择择菜。”
——得，于是忆无心再一次把莫名期待的目光落在藏镜人身上，这一招特别管用，罗碧简直都要叹气了。
“成，我去帮你择菜。”于是罗碧只能无奈地说出忆无心期待的那个答案，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而他也在史艳文的嘴角窥见了一丝半毫的柔软，那远比他作为中原领导人的时候那优雅端方的伪装更加温暖。
史艳文微微地牵了牵嘴角，说道：“走吧。”
于是他们三个沿着院子里被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光滑的道路向着屋子里面走过去，曾经罗碧觉得，史艳文一个人住在正气山庄空荡荡的大院子里面，还是太孤独了。那房子过去在他的眼里是孤独而冷寂的，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地热闹起来。
枯黄的草木正纷纷而落，在阳光里灿烂成金黄的一片。

聆秋露坐在院子里面调试她的琵琶的琴弦，梅香坞的下午空荡而静谧，毕竟这个时候的客人并不多，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别的事情、想想那些前尘往事。
她听见了自己身后轻轻地脚步声。
“雪夜，不要总想着在我身后吓唬我，我都听见你了。”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虽然她并不会武功，也架不住被一招翻来覆去吓唬到多次——于是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面，帮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力道十分温柔。
“义母今天上街去采购，你不跟着去么？”万雪夜在她身后问道。
聆秋露笑了起来：“这不是手上还有活么，要是弦调不好，晚上演奏的时候还不是砸了梅香坞的招牌。”
万雪夜没说话，她可能在笑，聆秋露能听见她胸口温柔的震颤。最后，她只是倾身轻轻地亲了亲聆秋露的发旋。
聆秋露怕痒地缩了一下，又被万雪夜给按结实了。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梅花上头，现在那些深色的枝丫上面长着许多叶子，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不过到了冬天的时候，梅花还会再开。
对她们来说，上一个冬天并不平静，不过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的一生总不可能永远问心无愧，而所有的伤痛和愧疚都要被自己消化，最后慢慢地、慢慢地消化掉。
至少她们永远不会抛弃彼此。

铁骕求衣就坐在竞日孤鸣的对面，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棋盘，棋子摆得一派黑白分明。
苗疆的军长看着这位举止慵懒而实际上心思深沉的北竞王，苗王子虽然在北竞王府，但是并没有像惯常那样看着他们下棋，连北竞王那位女官这个时候都不在——大概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意识到了，这一次的见面并不仅仅是下棋这样简单。
跟铁骕求衣一起来的风逍遥也不见踪影了，不过铁骕求衣并不是很担心，他的兵长顶多是去洗劫了北竞王的酒窖，并不会干出其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竞王爷看上去心不在焉，是在想狼主的事情吗？”经过许久的酝酿，铁骕求衣终于开口问道。
千雪孤鸣这段时间大概已经在神蛊峰生根发芽，铁骕求衣都不知道竞日孤鸣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千雪了。
竞日孤鸣懒懒地扫了他一眼，目光流转之间颇有几分风情，那简直不应该是一个地君应该有的样貌。他慢慢地说道：“或许，小王在想的是，小王该怎么向军长道谢吧。”
铁骕求衣落下一子，玉石的棋子在棋盘上扣出一声轻响。竞日要说的话他或多或少已经料到了，现在倒是没怎么惊讶。他沉着地说：“我做了什么，需要竞王爷向我道谢呢？”
“或许是在没有王令的情况下，同小王一起援助攻打西剑流营地的史艳文吧？这几个月一直没有见到军长，就没有向你开口，但是——”竞日眯了眯眼睛，声音里有一点隐约的笑意，“小王还是想问，军长是否与万军无兵策天凤熟识呢？”
其实他并不需要答案，很多东西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实际上并没有开口的需要。
“竞王爷可是怀疑我什么？”铁骕求衣八风不动地回答道。
北竞王笑起来，他的声音很轻松，听上去就好像是出自真心：“军长并没有威胁到王上的统治，小王自然也就不会怀疑军长。”
这是示威了，铁骕求衣想。西剑流战败、中原和苗疆之间的战争不尴不尬地结束以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苗疆稳固的王权，不过竞日孤鸣怀疑他是墨家的人，所以总要开口试探他一下，确定他也没有生出什么二心。
所以说，其实苗北的竞王爷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闲散。也许颢穹孤鸣的确不曾害他、但是说到底也并不是全然信他，但是不管他和苗疆现在的王上的关系如何，他总是要为千雪王爷和苍狼王子打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和不舍。
……不过铁骕求衣又何尝不是呢，在他在这里坐着和北竞王下棋的时候，他的雨露客还在北竞王府的酒窖里偷酒喝呢。
铁骕求衣这样想着，就有点想笑，不过紧绷的嘴角并没有显示出一丝的笑意。大概事情其实并没有竞日想得那样复杂又充满阴谋，因为他们的生命说到底也不仅仅是他们一个人的，所以他们也总不至于去不要命的作妖。
于是他本来紧绷的肩背就这样放松下来，他对着竞日孤鸣点点头，沉声道：“竞王爷，落子吧。”

入秋的神蛊峰，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更冷一点。那些金红的树叶给周遭的一切装饰出一种灿烂而温暖的样貌，山间充满了流水的叮咚声和落叶的沙沙声，一切听上去静谧而美好。
——但是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策天凤坐在闲云斋外面的圆桌边上喝茶，他看上去轻松的过头，好像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完全没有什么不自在。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闲云斋门口的那个紫衣女孩的身上：凤蝶是被千雪孤鸣和杏花君联手轰出来的，说是未出阁的女孩子还是不要留在屋里比较好。
那女孩其实担心到脸色苍白，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策天凤的目光冰冷而无情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半毫要过去安慰她的意思。他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直到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他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上官鸿信就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年轻人低垂着眼睛，显示出一幅冷漠而疏离的样貌，简直像极了当年那个用冰冷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的王储。
或者，在王座以下，国土以外的地方，他也只是高鸿离。
“师尊。”万军无兵策天凤唯一的一个弟子这样低低地唤道。
而之所以上官鸿信有一天还能再见到策天凤，就只是因为北竞王竞日孤鸣对他说，如果你愿意去，策天凤还不见得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诛心。
“公子开明送走了？”策天凤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面去，波澜不惊地问道。虽然公子开明嘴上不说，但是许久之前，在西剑流营地破阵以后，他的身体的损耗还是很大的。于是趁着杏花君还在神蛊峰没走，他也就在人世养了一段时间，反正凶岳疆朝、暗盟和修罗国度一如既往地僵持着，就算是他不在几个月也不会出什么事。
况且对于魔族来说，几个月也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罢了。
在他们把残局收拾完之前，公子开明就离开了人界。虽然策天凤没有问，但是他知道，其实上官鸿信是去魍魉栈道送他了。
那可能并不是什么并肩作战的友谊，而只是对本来应该成为敌人、但是却阴差阳错地成为战友的人的一点执念。对于策天凤来说，上官鸿信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那么多种可能，还远远没有摆脱一些可有可无的念想。
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鸿沟就是那无可避免的利刃——他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之前的样子，除非上官鸿信愿意用墨狂亲手刺下那一剑——但是策天凤知道，那是那个孩子绝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但是，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过于安逸的瞬间，他会想，罢了，不如就这样吧。
实际上，他明白自己还有着长久的寿命，并不会那么轻易死，更不要说杏花君还陪在他的身边了……或者就保持这个样子，让上官鸿信继续做一个不会心灰如死、不会那么忧虑的、仅仅是在这山河之间游荡的旅人，而他还能继续扛起这天下苍生的重担。
万军无兵策天凤绝对不会承认他是一个会心软的、温柔的人，就好像杏花君笃定他是一个好人一样，都是心知肚明但是终归不可说的念想。他坚持把自己包裹在冰冷而无懈可击的伪装之下，始终无法动摇。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开口的时候终归放软了语气，他问道：“这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该回羽国看看我小妹，羽国路途遥远，再回去恐怕就要到年关了。”上官鸿信轻轻地答道，他提到他小妹的时候嘴角有一点温暖的笑容，与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华里面的他有一点点的相像，“霓裳都写信催了。”
而那个过早地成为羽国之主的女孩，可能也只有给自己的哥哥写信的时候才会吐露一点真心。
策天凤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上官鸿信，诚然，这个孩子没法下手杀他，最后也没办法完成铸心，对于这一点，他是极失望的。但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两个孩子被养得太好了，好到不太像是他能养出来的。
他直视自己脚下血腥丑陋的道路，也同样知道不要吐露一点温柔的真情实感。
他知道该如何用冰冷的面具把自己严严实实的伪装起来，就好像是那些摇摇晃晃的血色的琉璃，它们都是纪念，用来哀悼那些死人，记载自己的情感，也强化着摇摇欲坠的冷酷。
而现在上官鸿信看着他，温声说道：“师尊……今年和我回羽国吧，霓裳也很想你。”
他在秋天猎猎的凉风里面，莫名的有一种被逼得无处可逃的错觉。他早就知道怎么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身边一切在乎的人，怎么选择最有效也最无情的计谋……可是何必呢，现在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本来就没有死亡的威胁。
他在心里面默默地想着，自己离开羽国了那么久，不知道他的小师妹是不是也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需要很多虚伪来伪装自己的真心和凡人的渴望，至少凰后是他可以回到羽国的一个理由。
于是上官鸿信就看见他的师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清淡地开口道：“等到杏花弄完这边的事情，你和他商量吧。”
上官鸿信当然明白了策天凤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过因为他从来没有抱任何希望，所以这个时候竟然愣了一下。等到他终于咀嚼透了这句话里面的意思，看懂了策天凤嘴角那一点隐约的弧度的时候，才终于慢慢地露出一个似哭的笑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杏花君从闲云斋的大门走出来，面色疲惫，衣袖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于是他们终于看见了这棋局鲜血淋漓的终章。

凤蝶终于跟着杏花君走进闲云斋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万济医会最负盛名的三个大夫都挤在一间屋子里，而且还要加上一个擅长药理但是脸色苍白到活像自己生病了的千雪孤鸣、还有杏花君新近收的那个名叫修儒的小徒弟。这个阵容足以让九界的任何一个医生腿软——只不过，其他人是站着的，神蛊温皇是躺着的。
凤蝶的目光一路掠过床铺上血迹斑斑的单子，还有温皇惨白的面孔：这几个月来温皇瘦得很厉害，脸上怎么看都有一丝的病色，可是眼睛看上去还是异常的亮而深邃，总能叫人从里面看出一点毛骨悚然的含义来。
其实所有人都对现在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鸩罂粟是所有人里面最直言不讳的那一个，按他的说法，温皇早年在身上试了很多试图改变雨露客体质的药物，后来又为了西剑流那个任务强行把身体调理回来，最后能活着离开西剑流营地就实属万幸——结果等到他们终于要处理那个孩子的问题的时候，药神的脸色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有病。”当时药神这么说道。
那个时候温皇闲闲地看着他，等到他从西剑流那边回到神蛊峰安顿下来，小腹已经微微地隆起了。那个变化本来并不明显，但是那个时候他之前吃的那些药的副作用终于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地显现出来，因此这种变化就显得格外地明显且怪异起来。
温皇安静地对他说：“按理说我现在就是病着，所以这种事还是劳烦你帮我解决一下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冷，也许对他来说，借着他的骨血孕育起来的东西，也只是需要“解决”的事情之一罢了。
“那个，其实你也很清楚，”当时杏花君慢慢地说道，每到提到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就到了他发挥自己老好人特长的时刻，“如果再早一点还好，但是到了现在恐怕胎儿都开始成形了，你这个身体想用药弄掉，被药力一刺激……恐怕八成会大出血，如果真出了这种事，再想要救回来可就难了。”
所有人都很容易读懂杏花君话语里面隐藏的含义——对于他来说，或许生下来才是最安全的的，
其实他们都不用开口说这种可怕的结论，毕竟他们对面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病人，而是神蛊温皇，是天下第一毒，实际上他可能对这种事情早有预料。而那个时候温皇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轻轻地笑了一声。
杏花君无端地在温皇的声音里面读出了一点狠戾的味道。
而现在凤蝶终于被允许进入闲云斋，她站在淡淡的血腥味里面，目光落在了她的义父身上——千雪孤鸣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那婴儿看上去异乎寻常的小，皮肤泛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他轻轻地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了一些嘶哑的气音，连哭都没有哭出声来。
神蛊温皇面色惨白但是神情淡然，就好像进行什么计划的时候没有牺牲了他的骨血、没有折辱他的身体或者从未面临什么痛苦一样。他把漆黑的发勾到耳后，由于这段时间加倍地瘦下去，所以细长的手指看上去好像什么东西伶仃的骨头。
他淡淡地说：“意料之中罢。”
“是，”一直站在墙角的药神说道，他的表情也很平淡，就好像并不在乎，“如同意料之中，你这个身体根本就坚持不到最后，这孩子现在根本就不足月，本来担心天气冷下来之后的状况，看来是我多心了。”
千雪抱着那个孩子，恐怕印象更直观一些，他皱着眉头道：“我觉得这么小的话恐怕心肺都没有长全，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更不要说因为你身子里面留的毒，他出生之前就带了病，那……”
“那就算是尽力调养也不可能活过两岁，就算是在座的列位一起想办法也不可能。你不用用这么悲悯的语气说这种话，千雪。”温皇淡淡地接道。他坐直了一点，轻轻地摆了摆手，好像手里还执着羽扇，不甚用力就能翻覆风云一般。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其实异常地清晰：“把那孩子给凤蝶，让她抱出去淹死吧。”
他的声音很冷，就这样一字一句地敲在其他人的心头，像是锐利的刀子，带着鲜血淋漓而下。
这个孩子的出生是不得已的，因为稍微有一点理智的人都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就很可能会把命赔上去。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留下过这个孩子。
更不要说本就身体虚弱，一点利用价值也无。
凤蝶愣了一下，这事本来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听别人亲口说出来还是太残忍了一点。她慌忙说道：“可是……”
“可是如果你不那么做的话，”温皇平静地说，他的嘴角甚至有一丝冷笑，“他将会经历更漫长的痛苦。”
这样的婴儿本来就不可能会长大。
千雪孤鸣面色复杂地打量着温皇，后者看上去就好像是昏黑里的幽灵。千雪其实知道，温皇从来就不喜欢自己雨露客的身份，要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拿性命做赌注去试那些药，而温皇年长一些以后，虽然看上去仿佛并不是那么在乎，但是其实也从未放下。
他可以借着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牺牲，但是不会让那些牺牲最终成为他的牵绊。
眼前这个人可以放在心里的人其实很少，未来也不可能再有更多，而且那些人被他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连千雪也很难窥见丝毫。
所以说他也并不知道赤羽信之介在温皇心里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不过其实在什么位置都不重要，因为结局从来就无法改变，就好像所有活着的生命都要死，所有轰轰烈烈的燃烧着的东西都会化为灰烬那样。
千雪孤鸣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妥协了，就如同他往日面对温皇的时候的样子。于是他慢慢地走过去，把孩子交到凤蝶的怀里。
那个活着的、而且即将死去的生命缓慢地、破碎地喘着气，血管里不知道到底流着谁的血，骨头里也不知道埋着什么毒。不过那都不再重要，很快就不会再有人记得。
“凤蝶，你去吧。”
——他声音干涩地说道，语气平平淡淡却应当力挟万钧。
于是他们无声地目送着凤蝶慢慢地走向外面，走向瓢泼的、血色的秋光。
到了这个时候千雪孤鸣才想起来，温皇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没有问。但是那也没什么，因为一切都要过去，该来的得也总会要来。神蛊温皇不在乎的，他们当然也不在乎。
这个人站在他的身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剩下几分薄凉。

*“日月轮流催晓箭，青山绿水常在面前”：
出自京剧《鱼肠剑》。

[ 此帖被sherlia在2017-04-18 10: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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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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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樓發表於: 2017-03-10 13: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個結局大概對他們兩個都是最好的吧XD
小孩子倒是不意外
比較意外的是溫皇沒直接流掉之類的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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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ariasgi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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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樓發表於: 2017-03-11 02: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完結了！

認真的說，其實我以為那個球會用更慘的方式離開，
所以看到這樣的結束反而覺得還蠻…溫柔(？)，

除了炎魔叉叉的部分跳過，幾乎沒有其他不能忍的感覺(有啦好像痛痛的)，
看來我被蘑菇太太養的胃口有點大(x，

喜歡太太重新述說人物們的性格的感覺，這樣的結果對他們都已經是還可以稱為不錯的結局了，
那些計謀、那些逝者、那些失去的，如果這兩人還能繼續一起過活我才覺得這是OOC呢(¯―¯٥)

可以敲碗您其他的文嗎XDD，太太筆下的史藏跟恨心我好喜歡啊，不曉得之後能不能看到更多的著墨(木蘭花令太痛了，不算( ´Д`)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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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江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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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樓發表於: 2017-03-15 01: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路看到完结，很喜欢这篇文的温皇，仔细想想他的内在逻辑竟然觉得被说服，结局比想象中的好很多，温和很多。
最后再表白一下真的太喜欢太太笔下的温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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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nie56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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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樓發表於: 2017-03-16 1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完結灑花我要把這篇文收起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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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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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樓發表於: 2017-04-18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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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捌 yv4x.cfI2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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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满目故人疏，看郊墟，尽荒芜。惟有青山添得个坟墓。恸哭无声长夜晓，问泉下有人还听得无？”

海浪席卷过礁石，带着许多的凉意，白色的浪花溅起来，被风吹成纷纷扬扬的水雾。而停泊在海水中的船边上站着一个人，他的发色与衣服上的花纹都是血一般的红，黑色的羽织在海风中猎猎飞舞，就好像是展翅欲飞的鸟的长羽。
这地方的风浪太大，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孤独的、瘦骨伶仃的。伫立在明亮但是并不晴朗的发灰的天幕下面，周围仿佛没有什么活物，当然也没有什么人会在乎。
他似乎是没有目的地望着阴沉的、深色的海面，望着海天相接处腾升起来的一点点雾气，腥咸的水汽弥漫起来，闻上去就好像是血，或者是陈年的死灵的哀歌。
然后，他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得过头，就好像带了什么刀光剑影交错的时候明朗的声响。
“……赤羽大人。”
那声音在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惯常地轻而软，就好像饱含着很多的情愫，又好像是一种精妙的伪装，把所有锐利冰冷的杀意都掩盖下去。他从来都听不懂这里面深刻的含义，过去不懂，未来也没有机会再懂了。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向着他走来的那个人，那个人看上去比冬雪还没有融化的时候更苍白、更加的瘦，但是好像又透出一种无法收敛的锐气，就如同是失去了剑鞘的剑，终于吐露出一点点应有的寒光来。
于是他冷冰冰地应道：“神蛊温皇。”
离他们上一次相见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胸口深可见骨的剑伤都可以愈合，但是惨败和耻辱的回忆却不能忘记。他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狠毒的敌人，而他的敌人也许也很清楚，对于他来说，活着比死了更加残忍。
——这就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唯一原因，他会这样想。他愿意从最恶毒的方面揣测眼前的人，而不是讲什么虚伪的惺惺相惜。
“只有我一个人来送你回东瀛了，”神蛊温皇这样对他说道，这个人的嘴角还是带着一种冷漠的笑意，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任飘渺十分相似，“想必史君子已经给你把蛊的解药服下去了，一个月之内你的功体大约就能恢复。”
赤羽信之介被中原的人监禁了很长时间，从白梅将落到丹桂飘香，长到他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史艳文还会放他走——或者，从他们战败开始，他就知道他必定身死，因此根本没有想到其他什么结局。
“他竟然不杀我，让我十分的惊讶。”赤羽安静地答道，他当然知道史艳文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其实本就不应该把赤羽这样的敌人留下：他们不但背负了血海深仇，又过分的机敏，一旦想要卷土重来，就会十分的危险。
而史艳文不可能不懂斩草除根的道理。
温皇嘴角的笑似乎更大了一点，那好像是画在苍白如纸的面皮上的一个假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听着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快。
他说：“当然是因为我为你求情了啊，赤羽大人。”
赤羽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被关在中原这么长时间，而要走的时候又只有温皇一个人送他，最有可能的原因就应该是温皇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能见人……如果他一定要在温皇能见到他以后才被放走，那么，这个人可能的确是说了实话。
不过这种以诚待人来得实在是太晚，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无。
温皇的目光掠过他，望向那些黑色的礁石和白色的海浪，他仿佛是苦恼似的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毕竟，你是不可多得的敌人，赤羽信之介……你是独一无二的。”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叫赤羽的全名，他的声音太冷，缺乏感情和一切该有的喜怒哀乐，不知道是信口开河还是知道有一些真诚，但是赤羽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赤羽和神蛊温皇是完全不同的人，说到底是背道而驰并且绝无和平地坐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他们依旧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虽然是分道扬镳，但是依旧可以理解对方所想——虽然绝不会认同，也永远不可能原谅。
可是这种理解和独一无二来得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赤羽信之介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才知道一开始被他轻看的那个雨露客站在了什么睥睨众生的位置上面。对于他来说，神蛊温皇是一把带倒刺的钝刀子，深深地扎进胸口的时候实在是太疼，而想要拔出来又非得要抽筋拔骨。
可是神蛊温皇大概是不在乎的，也许对他来说，只是能站在同一高度就行了，就可以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最后还能骗来一两分的情分。而那点情分不够，还远远地不够，少到根本不够坐在一起饮一杯热茶，却能够刀剑相向或者是救人性命。
去史艳文那里说情，对于他而言，举手之劳而已。这个人应该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在拱桥上那一剑既然没有夺人性命，最后也没有一定要让人身死的道理。
现在赤羽看着温皇，理应带着满腔的恨意，可是他也同样清楚，他的恨只是对方游戏的一部分，而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在乎。
他们的背景里是海潮的轰鸣，震耳欲聋波澜壮阔。带着咸味的大风吹过他们的衣角和长发，发出了呜咽一般的声响。而神蛊温皇盯着赤羽，眼尾带着一抹妖娆却并不妩媚的蓝，他慢慢地说道：“你走吧，就不要再回来……免得最后死在我手下。”
毕竟底线和利益如此清晰明显，如果我再见到你，就一定、一定会杀你。
赤羽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惨淡沙哑，好像是一阵吹过枯骨的风声。
有许多熟悉不熟悉的人命压在他的肩头，许多哀哭在他耳边回荡。他的手脚上还有镣铐留下的伤痕，那是一道深色的印记，被入骨的寒气侵蚀出来，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或者有更多的东西刻在他的心口，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会不断有血从伤口里面渗出来。
那是一柄名为神蛊温皇的刀子，锐利又残忍，光芒万丈且无处可逃。
他们两个静默了一阵，只能听到悠长、悠长的风声。然后赤羽忽然再一次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一贯高亢，听上去就有一种踌躇满志的错觉。
——然后，他忽然拔出了凤凰刃。
利刃出鞘的时候发出悠长的如同弦响的一声，他现在功体被封，起手绵软无力，就算是不是任飘渺，也应该能避开，但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动。
赤红的一道光在他们的眼底一闪而过，温皇的几丝黑发委地，而赤羽的手还是很稳的。他稳住刀的时候，火一样的利刃就紧贴着温皇的脖子，切割出一条细长的血线，有几滴血顺着伤口懒洋洋地淌下来。
温皇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在片刻之后露出笑容，说道：“赤羽大人想在这个时候杀我吗？”
赤羽挑起眉来，反问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杀你吗？”
“不应该，”温皇温吞地说道，他微微地挑着嘴角，流得最快的那一根血线已经蹭在了他露出的一片雪白的中衣的领子上面，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不智。”
赤羽了解温皇的意思，他一向都是了解的。先不说他在功体被封的时候能不能对抗温皇，那根本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寻根溯源，温皇也根本不是现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在一个推动者的身上泄愤，不智。
或者，为了这件事要把他自己的命搭上去，不智。
“我也听闻东瀛的一些习俗，那些武士们……真的是十分的刚烈。”温皇继续慢慢地说道，语气仿佛很慎重，但是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地在意，“在东瀛，肯定也有人等着赤羽大人归来吧。”
赤羽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一边威胁我说如果我要回来就杀了我，还一边要阻止我死在东瀛吗？”
温皇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一点都不在乎赤羽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面。他凝视着赤羽，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因为就好像我说的，像是赤羽大人这种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赤羽盯着他，眼睛里就好像有火在隐隐约约地燃烧。他忽然也牵了牵嘴角，手指微动，薄而凉的刀刃往边上一抖——温皇微微地哼了一声，但是依旧没有动。
而刀刃在那短暂的一瞬划过他脖子上的一片皮肤，伤口很浅，但是所过一处一片血肉模糊。下一刻，赤羽信之介收刀入鞘，而神蛊温皇向着他轻轻挑起眉来。
——因为那一片皮肤正是雨露客每逢情动都会微微肿起、供天君标记的那一片。炎魔幻十郎已经身死，他和温皇之间自然也没有什么羁绊，但是那片皮肤上的痕迹应当永远还在。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假以时日，只会剩下一片被凤凰刃割出来的、深色的伤疤。
其实那很疼，尤其是这样重要的位置。可是温皇出来一开始哼了一声，后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伸手碰了一下伤口，鲜血淋漓而下，也沾染了他一手。
他看着那过于白的指尖上面一片殷红的血，却轻轻地笑了一笑。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除了那沉沉浮浮的冷蓝，好像还是缺乏什么情绪；或者，那里深藏着什么东西，只是难以被人窥见罢了。
而赤羽信之介就站在他的对面，红色和黑色的衣料被风吹得飞舞起来，像极了什么传说中的神鸟。
而温皇只是牵了牵嘴角，说道：“赤羽大人，我为你送行吧。”
——从一开始，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

船在海浪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是催人归家的号角。神蛊温皇是对的，赤羽也知道他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而那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有关任飘渺的、轻飘飘的威胁。
或许是有心无力，或许是认清了什么残忍的现实——或者，他们只是冷静而清醒的人，他们都是那个样子，一旦冷静下来就显得过于的残忍。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切的终结，在他在这异国他乡一败涂地的时候，海的另一边的东瀛还有另一个战场。来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死了，可是另一个地方还有活着的人们，也还有需要着他的人。
他们都是那样的，他是那样，策天凤也应当是那样——他终于在被关在了百武会的半年里面知道了策天凤的故事，在某个瞬间甚至觉得他们有点相似了——他们总有一天要学会把所有的苦痛都压在心底，以为他们身后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他们就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然后所有东西都会在他一个人的心里燃烧成苦涩的残骸，化灰成尘，留下一片焦墟。
他一个人要守着那片焦墟，直到里面开出新的花来。
他们都是那样的，作为一个智者的觉悟，其实早就应该有了——只要自己还能承担，就永远不会让另外一个人帮他们承担痛苦。然后一切都会过去，会新生、会繁荣、会忘却，只剩下一个人的心里还有一块疤，但是那对世上庸庸碌碌的众生来说，并不是什么损失，因为他们本就是不知道的。
神蛊温皇站在他的身后，在席卷的海风里面，颈间被抹出了一片凌乱的殷红，血迹顺着衣襟星星点点延伸下去，就好像是什么花朵凋零下去之后剩下的一地的残香。
他看上去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仿若浑身浴血但却未曾穿着一件红衣。

从此各成一段佳话，自是两种风流。

（全文完）

頂端

淡藍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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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樓發表於: 2017-04-19 03: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文好棒！！！！一直超喜歡這篇！QAQQQQ

看完超激動反而一時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覺得大抵溫皇和赤羽就是這樣的人吧。那般冷靜，到了最後是多情還是絕情已然分不出了，只剩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的清楚明白。

「清醒不是人生唯一的正途。」但那卻是赤羽的道路。他們誰都不允許自己不理智清醒。

這裡的蒼離和大雁好療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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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一只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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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67樓發表於: 2017-04-20 12: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从此各成一段佳话，自是两种风流。”这个结局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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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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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68樓發表於: 2017-04-21 22: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放了个预售，虽然建议具体的东西去LOFTER那边看看。

总而言之就是16W字，有五个不公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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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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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69樓發表於: 2017-07-14 2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蝴蝶梦 PJ^qE|X
aP#/%
-,2CMS#N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Kaa{+,(

鸩罂粟和杏花君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一种发愁的神色来；晒干的药材和捣药的那一套工具都放在他们的面前，这可能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为什么他们两个这样发愁。
然后杏花君率先叹了一口气：“唉。”
这个时候，春意已经十分浓重了。神蛊峰上到处都能看见开出春花的颤颤巍巍的花枝，柳条泛出了一种令人感到愉快的嫩绿——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在现在住在神蛊峰的各位感觉到心里轻松那么一点点。
杏花君倒是还好一点，他和策天凤并不是很着急离开羽国，现在就算是住在神蛊峰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倒是鸩罂粟，这个人被史艳文一封信从江南温暖湿润的小城叫过来的时候，脸上活像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一样——虽然他早在战争结束之前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得被叫到神蛊峰来，但是他还是一向不喜欢神蛊温皇这种让人不省心的病人。
如果病人还懂医术的话，那简直是加倍的不省心了。
好在这个时候去应付温皇的是千雪，而不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基本上只要把药方一类的东西研究出来，到时候让千雪把药拿给温皇就好了，这样还不容易出什么幺蛾子。
杏花君心里想着这点有的没的，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师尊。”
他转过头，看见相貌清秀的小少年抱着一大包药材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那孩子名叫修儒，是西剑流战败后他们去神蛊峰的路上遇到的。本来杏花君没有要收徒弟的念头，但是一来这孩子在连年的战争里面家破人亡实在是可怜，二来他是真心想学医，而且又很合杏花君的眼缘，到最后还是收徒了。
策天凤总是瞥着他吐槽他宠徒弟宠得过分，他倒觉得并没有那么夸张。
“修儒，你来。”杏花君乐呵呵的向那孩子挥了挥手——鸩罂粟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药神并没有吐槽出来，他实在是每一次对着自己的徒弟就这样乐呵呵地笑，好像那不是徒弟，是亮晶晶的一块金子，也怪不得策天凤会觉得他宠徒弟——于是修儒很乖巧地走过来，杏花君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那一大包药材，然后用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小孩看着整个人都荡漾起来了。
“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收一个徒弟呢？”杏花君翻拣着手里的药材，还不忘看一眼鸩罂粟。
鸩罂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手碾过一根八角莲的草叶，看着那一点被晒干成黑色的叶子在他的手指之间化为细末。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看神蛊温皇不是也不收徒。”
……他收徒才可怕呢好吧！
杏花君估计鸩罂粟就是不想回答，所以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下去。鸩罂粟面色自若地拍拍手，把手上黑色的细末抖下去。
毕竟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最后身边会有人陪伴，而有的人只能孤独地度过一生——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而再怎么说杏花君的身边也有策天凤的陪伴，而有的人必然会孑然一身，譬如说这神蛊峰的主人。
鸩罂粟想着这些明明白白的事情，干脆利落地把桌子上的那一小包八角莲拽过来往边上一丢，嘴里叹道：“这不行。”
杏花君扫了他手里的药材一眼，赞同道：“是不行。”
于是装药材的纸包落在石桌冰凉的桌面上面，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他们头上是桃花和梨花交织起来的花阴，蜜蜂和蝴蝶嗡嗡地穿梭来去，带起一种虚妄的香味来。

八角莲，治一切毒蛇伤。
——甘、味苦，凉，有小毒。

阳光从窗口漏进一道细长的光线来，它打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面，就好像是一线亮闪闪的尖刀。
策天凤穿过浓重的黑暗，无声无息的、看上去就好像是黑暗的一部分。他是墨家钜子，其实也和这些黑暗从来都密不可分。牢房的栏杆散发着玄铁的寒气，坚不可摧而又冷酷无情。
百武会的牢房很少会关押着什么人，在苗疆和中原的战争结束之后，这地方也就基本上不用了。但是现在，在牢房最尽头的那一间里面关着一个人，也很有可能是这间牢房里的最后一个犯人。
策天凤在那一间牢房前面，声音淡得好像是掠过孤雪千峰的一阵风。他说道：“军师大人。”
——于是牢房之内的红发人抬起头来。
这可能是一个富于讽刺意味的场景，许久以后场景对调，赤羽还是想起了很长时间以前，他站在这样的牢房外面看着栖息在黑暗里面的神蛊温皇。
那个人在他的目光里头抬起一只手来，手上的皮肤在靠近屋顶的窗户漏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是一种如玉的白色。当时，赤羽信之介注视着温皇，看着温皇把这只手压在他的胸膛上面。
他几乎都感受到了他皮肤下面滚烫的、奔涌的鲜血。
神蛊温皇慢吞吞地说道，你动心了。
……而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而现在他看见了站在牢房外面的这个人，也或多或少地能感觉到当年埋下的悲剧的种子——史艳文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恐怕比他想得还多。比如说这位，看上去他也明明是见过的，那正是长街一侧医馆门口的算命先生。
赤羽开口的时候声音是冷冰冰的，他说道：“孤鸿寄语默苍离。”
“是万军无兵策天凤。”那个身着青衫的人毫无必要地纠正道，他的故事是历史的故纸堆下面的传奇，神蛊温皇听说过，竞日孤鸣也听说过，可是不幸的是赤羽信之介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的话，可能就能很轻易地猜出他的名字里面的深意，那么当然也不可能那样对他掉以轻心。
羽者为禽，凤为禽首；孤鸿单飞，寄语无言；默字为音，苍字为色。
一翼降灾，一翼弥害。
……可是就算是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
赤羽看着策天凤，脸上好像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开口的时候只是带着那一点冷，就好像这牢房里面和别的地方不同，冰雪还都没有消融一样。他开口道：“我以为我见到的，应该是神蛊温皇。”
赤羽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里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而策天凤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去揣摩阶下囚的心思，他淡淡地说：“你想见他吗？”
“不想，”赤羽回答道，他的身子融在黑暗里面，脸是一种吓人的苍白，故而那点红色的碎发落在他的脸边的时候，看上去就好像是明晃晃的鲜血一样，“如果我见到他，恐怕会忍不住杀了他的。”
“可是心里想着杀自己杀不了的人，又有什么用呢。”策天凤低垂着眼睛，声音平板又寒凉。
他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上那么一点点，比如说，他知道西剑流的最后一座城池破了的时候，神蛊温皇把从河里捞上来的、身负重伤又湿漉漉的赤羽信之介交给了史艳文。
赤羽那一身伤是千雪孤鸣处理的，无双留下的疤是这样鲜明而又残忍。寒冬的时候掉到覆着薄冰的河里去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更不要说他当时伤成那个样子。这样或多或少是会留下病根的，所以千雪孤鸣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就不肯让他死呢？”
温皇向着他笑了笑，他眼里那一点发冷的蓝在风雪显得愈加的明亮。他慢吞吞地说道：“死了不就没有了吗？”
这话他说得很认真，后来他也的确是按照这种说法去做了。因为很快，温皇在这个人身上下蛊封了他的功体，然后就去找了史艳文。
——史艳文是一个好人，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这样的。但是，那并不是说他会把自己潜在的敌人放回东瀛。所以温皇在自己被强行拖回神蛊峰灌药之前去找了一次这位史君子，策天凤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想来是他保下了赤羽。
要不然，这个人不可能现在还活着。
而现在策天凤看着赤羽信之介，看着这个人眼里那一点点将熄的火的余烬，忽然就觉得神蛊温皇下手可能比他想得还要残忍。
也许，他眼前这个人有一天是要回东瀛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让他死了更好——他想，对赤羽而言其实也是如此。
而赤羽信之介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西剑流的军师的眼神越过策天凤，投向了他看不见的远方、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最后他只是毫无感情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没有什么用。”
策天凤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忽然想起来，他出门的时候杏花君和鸩罂粟还在那里拣选着药材，鸩罂粟嘴里哼着一段小曲，他模模糊糊听出一点调子来。
——“则不如觅死处，眼不见鳏寡孤独；也强如没归着，痛煞煞、哭啼啼、活受苦。”
现在他看着赤羽信之介，曾经身为西剑流军师的男人的眼里有一种破碎的、似乎是疲惫一样的神情。万军无兵策天凤的面前又浮现起了霓霞连天的战火，还有那面染血的铜镜——可是霓裳公主到最后还是活着，对于眼前的牢中之囚来说，却没有那种好运了。
他们早已身陷蛛网，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的时候，也未尝不是抱着一颗求死的心。
……可是，总是还要活下去的。
策天凤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他从被黑暗吞没的地方走向光明，并没有想回头看一看身后的那个人。牢房的走廊长而空洞，每一下脚步声落上去都如同刀剑落地的锐响。

凤蝶走进温皇的房间的时候，只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苦味。
那是药的味道，她闻这种药味闻得太多，到现在都有一种要吐的感觉，那就更不要说要把它们一口一口都喝下去的温皇了。凤蝶在温皇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很少见过温皇的面色难看到现在的样子，可见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损害的确极大。
温皇从西剑流营地回到神蛊峰的时候，凤蝶简直要都要哭了。她看见温皇从鬓角垂落下来的黑发衬着如纸一般惨白的皮肤，无端地就有一种憔悴的味道。但是他也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用往日那种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凤蝶。
等到鸩罂粟也来到神蛊峰，凤蝶才知道那件事根本比她原先想得还要复杂——药神的意思是，如果不想弄出什么一尸两命的俗套戏码，那个胎儿万万不能用药弄掉，结果就是到现在温皇还得被另一重更麻烦的事情折磨着。
他这段时间胃口很不好，如果是药还能用某种意志力坚持喝下去的话，那食物简直就是吃什么都吐。凤蝶看着他在某种风轻云淡的神情之间这样不作声地瘦下去，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她现在每天苦着个脸，连默不作声的熬药的杏花君都看不下去了。这天凤蝶去杏花君那拿药的时候，这个鲜少安慰人但是其实心肠很软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凤蝶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只要好好喝药，很快就会好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声音里安慰的成分太重了，听着都假。
可是凤蝶还是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他们早就学会欺骗自己、安慰自己，而她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说，不管药到底有多难喝，温皇最后还是要都喝下去的，要不然凤蝶肯定第一个跟他急——她反复对自己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坚持喝药，就一点会好的。
可是，现在温皇的房间了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
窗户敞开着，能在窗外一片嫣红的花阴里看见朵朵扑棱的蝶影。

千雪孤鸣是在神蛊峰的后山找到温皇的。
他穿过层层叠叠的低矮的灌木，越过叮咚作响的泉水和高大的、开着花的泡桐树，最后在用手拨开几朵晚开的桃花。长着长长的尾羽的鸟从树丛里飞过去，留下一串扑啦啦的声响。
他的脚刚刚踏上林间的空地，就有一道剑气扑面而来。千雪对此早有准备，他一把拔出笑藏刀来，用刀侧一挡，刀锋兀自震颤不止，发出了悠长的一声嗡鸣。
而神蛊温皇站在空地的中央，手里握着他的那把无双。
他这段时间看上去消瘦了许多，面色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但是眼里还是充盈着那种骇人的亮。怀胎三月以后，身形应当是渐渐的显了，可是他最近瘦得太厉害，穿着的外袍又很宽松，竟然就看不出什么弊端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凤蝶都以为你是因为不想吃药结果离家出走了。”千雪并没有把笑藏刀收回去，只是略略地抬起眼来，轻松地问道。
其实千雪的心里是清楚的。
温皇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雨露客的身份，也不像是他显示出来的那样心平气和地接受那个孩子——他把他的情绪和某些厌恶都藏在了极深的地方，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但是并不是说它就不存在。
有的东西是他沉迷的一个游戏必不可少的步骤，所以他可以在西剑流的营地里做最开始的那些事情。那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局，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是愿意雌伏在别人的身下的那种雨露客。
所以炎魔幻十郎死了，那次结合的味道在他的身上逐渐褪去；那些药基本上把他的身体完全毁坏，他身上再也没有那种伪装的香味，只剩下一点几乎闻不见的、清淡的茶香；而那个孩子，在利用价值到了尽头的时候，最好也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
说真的，温皇没有执意冒着生命危险喝药弄掉那个胎儿，千雪就大松一口气了。毕竟他知道，其实温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温皇站在那里，浑身冷冽的气息赫然就是那个杀戮无情的天下第一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个药过两个时辰再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声音轻而冷，与他的剑意相差无几。
神蛊温皇从来都把自己的情绪克制在完美的克制里面，只有他作为任飘渺的时候千雪孤鸣才看见了一点点的弊端。
温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最后千雪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从来都不能让温皇一直做自己不喜欢去做的事情，所以到了最后自己也会不自觉地纵容他。
千雪握着笑藏刀，向着温皇的方向笑了笑，说道：“那就来对几招吧，然后咱们再回去。”
他不愿意温皇把那些情绪藏得太深，能宣泄出来总是好的——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安慰，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
可是温皇向着他笑了笑，嘴角挑起的弧度少了一些刻毒和伪装，接近于一个真正温暖的笑意。
“出剑吧。”

那一夜赤羽信之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只蝴蝶在黑暗里面，在泛着一点银色的光泽的蛛网里面越陷越深。蝴蝶绝望地挣扎，于是那些鳞粉纷纷扬扬飘飞起来，好像是破碎的星屑。
他不知道到底他是蝴蝶还是神蛊温皇是蝴蝶，但是这普罗大众，无非也都一一身陷网中。

天使游魂预惊动，正应着午时一枕蝴蝶梦。

（完）

*蝴蝶梦：
《蝴蝶梦》全名《包待制三勘蝴蝶梦》，是关汉卿创作的元曲。其中有包拯梦见三蝴蝶坠入蛛网，另一大蝶飞来救出二蝶却置幼蝶于不顾的情节。
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指的不是内容为庄子试妻的传统戏剧曲目《大劈棺》。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出自程砚秋的《春闺梦》，《春闺梦》是根据唐代诗人杜甫《新婚别》及陈陶“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诗的意境编成的。
“可怜负弩充前阵，历尽风霜万苦辛；饥寒饱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可曾身体受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八角莲：
八角莲，又名一把伞、六角莲、独叶一枝花。甘、味苦，凉，有小毒（《全国中草药汇编》）。
《广西中药志》说它“清热化痰，解蛇虫毒”。不过鉴于它的用药禁忌是“孕妇禁服，体质虚弱者慎服”……所以，鸩罂粟说它“不行”。

*“则不如觅死处，眼不见鳏寡孤独；也强如没归着，痛煞煞、哭啼啼、活受苦”：
出自《包待制三勘蝴蝶梦》第三折正旦的唱词，其实本意和这个故事里想表达的意思不太一样。
“割舍了待泼做：告都堂、诉省部；撅皇城、打怨鼓；见銮舆、便唐突。呆老婆唱今古，又无人肯做主，则不如觅死处，眼不见鳏寡孤独；也强如没归着，痛煞煞、哭啼啼、活受苦！”

*“天使游魂预惊动，正应着午时一枕蝴蝶梦”：
这句话出自《包待制三勘蝴蝶梦》第二折里包拯的一段念白，不过这段话进行了一些删减，所以和《蝴蝶梦》原剧里所表达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原文如下：
“忽然省起这事来，天使游魂预惊动。三个草虫伤蛛丝，何异子母官司向谁控。三番继母弃亲儿，正应着午时一枕蝴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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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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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