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四智九算】【溫赤】【鱗魚】【杏默】【雁俏】泥牆桂（番外－白千層（七，完結））更新 107F|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2【四智九算】【溫赤】【鱗魚】【杏默】【雁俏】泥牆桂（番外－白千層（七，完結））更新 10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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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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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樓發表於: 2020-06-11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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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68樓lanty906于2020-06-10 19:37發表的 : Zy"=y+e!E;
為什麼我看到可彎可直~~~ zri} h/{
0Ce]V,i6C>
我再次笑翻在電腦桌上 XDXDXDXDXD !|wzf+V
" BTE
搓到我的點了我的媽呀!!!!!!XD *tQk;'/A]
....... 0&Gl@4oZ"

我發現小夥伴的點都很特別，之前有一個說是被天之驕鳥戳到．．．
但我明明都是嚴肅認真地寫的！
莫非我就是個冷面笑匠．．．XD
沙啞聲音的真相應該就跟藥神一樣可怕~~
然後我懷疑藥神應該長針眼了吧~~~~

引用
引用第69樓余映于2020-06-10 22:21發表的 : &&8'0.M{
好喜歡太太的文章🥰 Q%=YM4;
不知道太太有沒有機會出本 X~T/qFS

XD身為一個老人，出本實在太累了XDD
上次出本差點要了我的命orz
大家看網路不好嗎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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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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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樓發表於: 2020-06-1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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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出本+1!網路上可能幾年後想找不見得能找到，書相對不會有這個問題(只要有收好的話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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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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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樓發表於: 2020-06-13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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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71樓cathytan于2020-06-11 21:16發表的 : `aSM8C\
求出本+1!網路上可能幾年後想找不見得能找到，書相對不會有這個問題(只要有收好的話XD) -$k>F#

不是啊，出本很累XD身為一個老人XD真的有點力不從心～～
而且那個......每次出了本，我自己留下的校稿本都不知道要藏哪才不會被我家隊友看到．．．XDDD以後還要防止我家小孩看到，要是被看到，我在家的威嚴何在啊～～～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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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ty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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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樓發表於: 2020-06-13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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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求出本~~~

書本比較好收藏!!

天際線那套超好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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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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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樓發表於: 2020-06-1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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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73樓lanty906于2020-06-13 19:44發表的 : ZwJciT!_~
也想求出本~~~ gY5l.&
X0i3_RVa
書本比較好收藏!! 8 njuDl
zG% |0
天際線那套超好看XD 2i:zz? 'p`

每次被催出本我就．．．
我就繼續寫！假裝還沒完結！這樣就不會有人催我！
嗚嗚嗚不要出本啦出本好累～～～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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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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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樓發表於: 2020-06-15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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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催出本，唯一逃避的方法就是繼續寫！XD
假裝其實並沒有結束.......orz
打出雁俏tag我好心虛，．．要先講一下這個雁俏不是傳統雁俏～～是快樂諧星雁俏～～
好啦然後我覺得這不能算是番外，只算是在原本設定上再來一個故事～～
大雁，出來跑總要還的～～

------

白千層（一）

──────

太冷了。

高緯度的峽灣區，即使是夏季，也不過是沒有落雪；吹來的風帶著冰凍感，峽灣邊數個小瀑布不停地濺出水花，讓這個分明晴朗的寧靜小鎮看起來像是落了冰雨。

上官鴻信拉緊肩上的狐皮圍巾，毫不猶豫地回了頭，快步越過寒凍的街道，往旅館的方向走。

「師兄，我們才剛出來……」狐皮圍巾弱弱地抗議著，聲音裡有些許委屈。「你說冬天冷，所以挑夏天來；來了以後已經在旅館躲了三天，今天太陽這麼大，也不很冷，結果你才走出門五分鐘就想回去。」

夏天根本看不到極光啦，他已經妥協很多了，師兄真的很小氣耶。

「你又不是植物，難道需要行光合作用？」上官鴻信朝肩頭丟去一個眼白。「而且我已經陪你耗了十二年，你有什麼好不滿？」

「師兄竟然用耗這個字來形容我跟你……」趁著無人注意他們，狐皮圍巾跳下地、化出人身。「難道師兄你對我沒有一點真心嗎？你就是這樣玩弄我的感情、對我始亂終棄嗎？吃乾抹淨了就什麼都不認嗎？」

狐族的人身化形，一向以美色馳名；無論是史艷文的風度翩翩、藏鏡人的狂野颯爽、劉萱姑的柔美多姿、憶無心的清麗脫俗……但若要說起狐族一脈有哪隻狐不用練媚術就能勾路人魂魄的，恐怕只有俏如來一只。

此刻他以少年外貌立於寒冷的大街上，略嫌瘦弱的身軀只著了兩層單薄的風衣，外層還是紗質；兜帽將蓋將掀、白髮隨風飄揚，薄唇緊抿、秀眉微蹙，一臉的泫然欲泣。

配著面無表情的上官鴻信，任誰來看都會認為是個渣男拋棄癡心少年的場景。

上官鴻信嘖了一聲，這未免太沒有創意。「俏如來，你要是覺得這招還對我有用，就太愚、」

「不要拋棄我！」俏如來一聲高呼、直接撲上了上官鴻信，引來路過行人的目光。「我什麼都給你了，你不要走，我都被趕出家門了，還有了你的種……」

「夠了！」一把拎起俏如來，上官鴻信在眾人譴責的目光中快步衝回了旅館，一進房間就把人扔到地板上。「俏如來，你演不膩啊？是不是閒太久了，無聊？找死？去找工作！最好找一個會做到累死的！省得一腦袋裝垃圾！」

「師兄，你對我一點都不好。」俏如來坐在地板上，粉嫩的臉頰氣鼓著。「你就不能像溫皇前輩對赤羽軍師那樣，或是像鱗王對欲師叔那樣……」

「或是像冥醫對老師那樣？」感覺到俏如來的猶豫，上官鴻信主動地接了話。「俏如來，我跟你的關係可不是那樣。」

「師兄，你可以把我們的關係變成那樣。」

上官鴻信看著坐在原地的俏如來，那傢伙抱著膝，望向他的眸子明亮而帶著期待；他握了握拳，提醒自己別栽在狐族媚術之下。「俏如來，你是不是沒學過羞恥兩字怎麼寫？」

「師兄，你知道嗎？」俏如來嘆了口氣，他找他師兄找了十六年、又糾纏了十二年，已經浪費了二十八年的生命，但他們的關係一直是原地踏步。「每次冥醫跟欲師叔寫信來關心，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我跟你到現在還是清清白白……師兄，你是不是不行？不行要看醫生啊！我幫你掛號好嗎？」

「俏如來，你這招激將法也用過很多次了。」上官鴻信把自己摔上床，不去理會可憐兮兮的俏如來。「我說過了，對我沒效。」

俏如來看著那兩張分開的單人床，心中有些紮紮實實的委屈浮上來；兩張單人床！師兄平常要分房睡就算了，出來玩還訂兩張單人床！前幾日入住的時候發現飯店誤給成一張雙人床，師兄還衝去櫃檯要求換房間！他可是當今狐族第一……好吧禮讓一下爹親好了，第二美狐！難道他這麼沒有魅力嗎？溫皇前輩追赤羽軍師只追了四年，他追師兄怎麼這麼難、這麼難啊！「師兄，你就這麼不喜歡我？」

「不能接受的話，你可以走。」

上官鴻信把自己整個人縮在毛毯裡，其實鴻雁沒那麼怕冷，他們的棲息地在溫帶，偶爾移居到寒帶也不是難事；但在熱情溫暖的俏如來身邊，他常覺得自己體溫太低了。

「師兄，你有算過嗎，你每天叫我走的次數，平均是十三次。」

「所以你想走就可以走，都講那麼多次了！」

十三乘以三百六十五再乘以十二是多少？俏如來垂下眼簾，他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那麼多次；也許師兄覺得他太緊迫盯人？或者他該找點別的事做，轉移注意力。「師兄，你說得沒錯，我是該工作一下。」

「是吧，你終於有點覺悟了？」上官鴻信的聲音裡終於少了些嫌棄。「想做什麼？」

「賣珍珠奶茶。」

「俏如來，這種話你敢不敢跟老師當面說！」氣得摔了毛毯，上官鴻信整隻鳥從床上彈起來。「你唸了那麼多年醫學系，又把博士學位拿到手，要你找個工作、你賣珍珠奶茶？」

俏如來想，醫學系算什麼？才七年；他跳過碩班直接唸博班，遇到地獄教授也只花了四年畢業；但追師兄追了二十八年，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師兄啊，行行出狀元，你可不要瞧不起賣珍珠奶茶的，赤羽軍師也賣過冰淇淋……」

「我瞧不起的不是賣珍珠奶茶或是賣冰淇淋的，我瞧不起的是你。」上官鴻信滿臉都寫著怒其不爭，他現在真想不起來老師當初怎麼看上俏如來的，俏如來又是怎麼跟他競爭、讓他感受到危機與壓力的，現在這顆軟爛黏麻糬是什麼東西啊！

俏如來一臉無辜，他只是想找點事做，轉移一下自己一天到晚想被師兄撲倒的執念，為什麼師兄一副他沒有拿到諾貝爾獎就是不成器的樣子？

「那師兄希望我去做什麼？」

「我說過了，找一個會做到累死的……你可以選資訊工程師或是外科醫師。」

俏如來抿緊唇，師兄根本在為難他！「師兄，你明明知道我跟欲師叔一樣是電腦白痴！」

所有的3C產品只要被他一碰就會壞掉，他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他的智慧型手機只能啟用智障功能，那些有智慧的功能被他碰了就會掛機！上回買了一台大家都說功能不錯的中階機，結果拿到的第一週就送修了七次，七進七出、簡直媲美常山趙子龍；也不知道是他買到機王，還是他實在對3C產品太有破壞力。

「我有讓你選啊，你可以選外科醫師，至少你是醫學系畢業。」

「可是你一直都知道我跟老師一樣會暈血！」俏如來眼眶微紅，師兄一直想方設法地用一些他做不到的事來堵他。

「這個沒辦法、那個找藉口，你哪來的自信、覺得你能改變我？」上官鴻信冷冷地看了俏如來一眼，隨即打電話給自己叫了客房服務，沒問他師弟要不要一份。「要我改變，我也做不到，不如你早點放棄。」

十二年，俏如來很習慣上官鴻信的冷嘲熱諷與趕人大絕，他內心早不會為此動搖；但也許是僵持太久了，他有點累。

他化回狐狸身，跳出窗子、攀上飯店的樓頂去。

夏季的極區，幾乎沒有黑夜。聽說人生活在沒有太陽的環境會變得憂鬱萎靡，但他這幾日生活在沒有黑夜的環境，倒也沒有更樂觀開朗，反而有些疲憊；或許是因為狐狸本該是夜行性動物，雖然他成了精，還是抵不住基因裡傳承的習性。

父親、叔父、冥醫前輩、欲師叔近期不約而同地寫了信來，對於他跟著上官鴻信在外頭遊蕩十二年的事表達了不同程度的關切與不贊同；但真令他頭疼的是冥醫跟欲師叔，在信中一直問他們感情好不好、上官鴻信會不會欺負他──

唉。他還寧可師兄欺負他呢，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些問題；虧他還是隻狐狸，要是直說了他跟師兄搞了十二年還清清白白，豈不是丟光了狐族王脈的臉。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人家是會懷疑師兄不行、還是懷疑他們狐族的能力，似乎也很難說；至少欲師叔向來站他這邊，肯定是會認為師兄不行。

想著想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俏如來啊，你滿腦子這都是什麼，還是去認真工作好了；明早起床就去找工作，然後打起精神繼續感化師兄！

沒有夜晚、太陽不落下，卻不代表氣溫不會降低；凌晨兩點半的時候，一隻鴻雁從窗口飛出，叼回了睡在屋頂上的凍僵狐狸。

「嘖，竟然連屋頂都能睡，不讓人省心的傢伙。」

隔天早上，俏如來當然沒有去找工作，他重感冒。

──────

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醫療生態，但一分錢一分貨向來是不折不扣的圭臬──

總有例外。

某地的醫療制度奇葩無比，救命的醫師工時長、薪水低，做醫學美容的醫師工時短、薪水高；別的國度都是醫學系書卷獎在搶外科醫師訓練缺額，此地只有全班倒數前五名或是腦袋壞掉會考慮選外科。

在這裡，外科醫師工時是別人的三倍，薪水是別人的三分之一，選了簡直是如來再世。

所以，當某地某院的外科部秘書在某日打開電子郵件，發現有兩個人同時來申請外科住院醫師訓練的時候，她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怎麼那麼好！他們已經五年沒有過任何年輕醫師來申請訓練了！她看科裡那些老醫師都看膩了！雖然也不是沒有帥的，但她好想要有小鮮肉啊！等等，先看一下照片，不知道長得如何……

啊，兩個都帥！即使是大頭照也能拍得這麼帥！這兩個申請就不用審了吧，直接跟部長講一下，有手有腳會轉一圈就能收了！

有兩個小鮮肉來申請住院醫師還不算什麼，外科部秘書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桌上還有一張公文，是國外申請來受訓的主治醫師：她翻了下履歷──當然是翻照片，發現這照片也是無懈可擊！

外科部秘書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頓時覺得她的人生進入了新高峰。

心情太好了！今晚一定要去那間只開晚上六點到八點的千層蛋糕店給它買個幾塊來慶祝！不不，揪團一起買好了！她要訂一整顆九吋的栗子千層！

「無愧，你為什麼笑成這樣？」路過的醫師覺得外科部秘書的表情有點不太正常。

「啊，我笑了嗎？」無愧眨眨眼睛，回復到正襟危坐的樣子。「難道是走火入魔？！」

無論俏如來到底是被迫還是心甘情願，又或者是怕他師兄氣跑而不得不為，總之他按他師兄的指示，乖乖地把他們倆的履歷丟到了某地某院的外科部。

他知道他師兄選擇這個地方當然有很多原因。第一，這裡離他們原本的國度非常遙遠，不容易被認出；第二，這裡醫療生態有問題，所以很容易申請上外科，有手有腳能站就幾乎沒問題；第三，承第二點，因為外科醫師人數很少，所以基本上絕對可以做到累死、大概到死他都不會再有機會要求師兄撲倒他。

反正，俏如來是豁出去了，他就想知道他師兄還能怎麼為難他。

然後上班的第一天，早上辦完報到手續，下午第一台刀、他就暈血被抬出了手術室，連帶著把午飯吐了精光。

主刀醫師千金少表示，不是吧？他只是開一台腹腔鏡闌尾切除術，俏如來也不過扶了個腹腔鏡啊。

第二天一早，俏如來又被抬了出去。

西江橫棹一臉無辜，他只是開台腹股溝疝氣，他都沒印象有看到血。

第三天，俏如來走進開刀房的時候被風中捉刀攔了下來。

「等等，俏如來？」風中捉刀揉了揉眼睛。「你為什麼會在這？你不是會暈血嗎？而且我記得你之前的專長是免疫疾病，你不是已經拿到醫學博士了？」

「咦？風逍遙？」俏如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把黑框眼鏡拉下來擦了擦；其實他沒有近視，這是平光眼鏡，掩飾美貌順便當護目鏡用。「你怎麼會在這？」

「喔，其實這是我老家，我跟老大仔說我回家探親，就被師兄抓來幫忙了，他說他們人手很缺。」風逍遙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俏如來在這裡才是匪夷所思。「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大家都在說的、每次上刀都會暈倒的新進住院醫師？」

「沒辦法啊，我會暈血。」俏如來聳聳肩，順便摸了摸額頭撞出來的腫塊，他也很絕望啊他能怎麼辦？

「那你幹嘛來？而且依你之前的資歷，隨便找個大學就能任教了，你當初被默教授折磨得不夠嗎？怎麼會跑來自討苦吃啊？」

俏如來抿了抿唇，要是他有選擇，他才不會選這個呢！他想賣珍珠奶茶！「師兄要我做這個。」

「你師兄？上官鴻信？」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名字，風逍遙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你竟然聽他的？你腦袋壞了？等等……跟你一起投履歷的另外那個傢伙，就是上官鴻信？」

「對啊，師兄沒改名啊，而且我也沒改名……你沒看名字？」

「我這麼多年才回一次家鄉，有一堆以前認識、現在認不出的長相跟名字要努力對起來；而且我只是被師兄叫來幫忙，你們這種新進住院醫師，當然是不急著認識。」眼見手術室裡的護理師等得不耐煩，風逍遙摸了摸鼻子，老實地拉著俏如來去刷手。「不是我在說，你這樣天天被抬出去，是能撐多久？是不是要考慮換跑道啊？」

「師兄說多暈幾次就會好了，叫我不要那麼草莓。」

「那就要看你暈血的原因是什麼，但很多人並不一定有什麼理由。話說回來，暈血不是簡單的心理機制，而與生理反應有關；就算知道原因，恐怕也無法改變什麼。」風逍遙擦掉手上多餘的消毒液，穿上無菌衣，套上手套，望向身後正與他做同樣動作的俏如來。「我這台只是個腹腔鏡膽囊切除術，但你連切個闌尾補個疝氣都能暈，你要不要考慮坐著？」

俏如來吐了吐舌，這個動作被擋在口罩之後，沒人看得見。「主治醫師站著開刀，豈有住院醫師坐著跟刀的道理，別讓我除了暈血之外又多個不懂尊師重道的頭銜。」

「別鬧了，你是默教授的學生，老大仔是默教授的師弟，我哪裡有辦法當你老師？你可千萬別叫我老師，小貓我承受不起。」

腹腔鏡膽囊切除術，只需要在腹部上開三個小洞；風逍遙迅速開好腹腔鏡主洞，打了另兩個器械小洞，灌入二氧化碳、接好光源線，讓俏如來扶著腹腔鏡進入腹腔，讓他能在螢幕上看見那個充滿膽結石的膽囊──

然後螢幕一片大亂，俏如來又倒了下去。

腹腔鏡很貴！摔了賠不起！會被師兄罵死！風逍遙在一片混亂中只來得及撈回那支腹腔鏡跟攝像頭，俏如來就那樣直直地往地上撞──

「哎呀，左右額都撞過了，這一次下去後腦勺又得撞了；好好一個聰明孩子，再撞下去豈不是要變癡呆。」

單手抱起俏如來，顯然不該出現在這個手術室的陌生人用另一隻手推了推紫色細框眼鏡。「風……風中捉刀醫師，初次見面，您好。我是國外來的訓練醫師，叫寄鯤鵬，沒跟您通知一聲就來參觀您的刀，在此致歉。」

「寄鯤鵬？」風逍遙覺得這個名字有點意思，但此時此刻，完成他手邊這台刀比較重要。「您就是秘書說的那個國外來的主治醫師？說訓練客氣了，您是來指導的吧？聽說您的資歷相當豐富，我們醫院還給了您一個榮譽副教授的頭銜，要知道所有的醫院都很少這樣對待外來醫師的。這一位是俏如來、我們新來的住院醫師，不過他會暈血，已經連三天倒地了，能麻煩您幫我帶他出去嗎？」

寄鯤鵬從善如流地抱著俏如來出去了，留著風逍遙在手術室裡反覆思索寄鯤鵬的名字，這名字實在太奇妙了，他不知該從哪吐槽起。如果這是個人類，給他取名的父母大概很崇拜上古生物；如果這是個精怪，那到底是什麼精怪會拿鯤鵬當名字？

鯤鵬自己？那這種名字的美感就跟任雪豹、風貓貓、鐵獅子、赤鳳凰一樣，簡單粗暴，完全沒有經過思考；鯤鵬的另一半？那反過來，這名字就跟任鳳凰、風獅子、鐵貓貓、赤雪豹一樣，噁心虐狗，還是完全不行啊。

風逍遙覺得再想下去他遲早要被自己想出的名字嚇死，決定放棄思考這件事；說不定寄鯤鵬就是個普通人類呢，他可別想太多。

「俏如來呢？」

在護理師義氣相挺、幫他扶腹腔鏡的幫助之下，風逍遙好不容易看清楚那顆膽囊，正要拿手術夾去夾膽囊動脈，有人自帶一串鼓風機飄了進來。

「你現在才進來，他要是撞地板也早就撞了。」風逍遙對著上官鴻信翻了白眼，他若早點知道兩個新進住院醫師是這兩個，他就不會答應來幫忙！「你要是吃飽閒著，刷手上來幫我扶腹腔鏡，缺人手呢。」

「他又暈了？」上官鴻信雖然不是個正常人，但陪著俏如來到這裡訓練是他的選擇；住院醫師要訓練的、要照辦的，他就不會落下任何一點。他乖乖地刷了手，上手術台去接過護理師手上的腹腔鏡，不意外得到風逍遙一串碎念。

「我就不懂，你們倆也不缺錢，以前也不是沒吃過苦，沒別的事可做了嗎？一個一個都跟赤羽軍師一樣工作狂嗎？幹嘛自找罪受，外科住院醫師訓練可是跟狗一樣……也許比狗還慘一點。」風逍遙夾完膽囊動脈，換了一個手術夾去夾膽囊管；上官鴻信的手很穩，拿腹腔鏡一點都不會晃，始終把他要進行的位置放在畫面中間，讓他可以很快完成手術。

過往風逍遙也常遇到拿個腹腔鏡就抖來搖去的住院醫師，每次開台刀都晃得讓他頭暈想吐；要不就是一直拿腹腔鏡看別的地方、看肚皮看腸子看一切不重要的位置，反正就是不幫他看他要手術的位置。

但上官鴻信完全沒這個問題，看不出來是第三天上班。風逍遙想了一下，他記得上官鴻信以前的專業是血液疾病？跟外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啊。

「……唔，你做外科倒是合適；但俏如來不行，他在手術進入到正題前就會昏倒，你又何必勉強他。」

「我沒勉強他。」上官鴻信冷冷地回話。「他自己選的，你可以問他。」

「我問了。他說，你叫他多暈幾次就會習慣。」膽囊已經取了下來，風逍遙塞了個無菌手套進腹腔，把膽囊裝進手套裡包好，再一起從小傷口裡拉出來；如果不這麼做，膽囊檢體在經過小傷口的時候容易被擠壓破裂，而膽囊內部不算是無菌，破裂會增加傷口感染的機會。

「我沒說錯，而且他也沒說要放棄。」

「不用等他自己說要放棄，他再這樣倒個幾次，怕是都要撞成腦傷；而且暈血不是純粹心理問題，生理上是紮紮實實的休克，對他不是好事。」風逍遙進行到關傷口的步驟，他把持針器遞給上官鴻信，示意他繼續。「外科部部長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也許近日就會找俏如來談，要是他還一直暈血，部長大概會請他離職。」

上官鴻信並不回話，他縫完最後一針，下了手術台；打完手術紀錄、寫完檢體紀錄、開完術後醫囑、送病人去恢復室，然後發現俏如來沒有如前兩日般躺在恢復室，這才回頭去找風逍遙。「俏如來人在哪？」

在手術室裡打電動兼等下一台刀的風逍遙一臉困惑。「沒在恢復室？」

「方才，是誰帶他出去的？」

風逍遙一拍腦門，肯定是看到上官鴻信太過驚訝，他竟把這事忘了。「一個國外來訓練的醫師，叫寄鯤鵬。」

──寄鯤鵬？

搞事黑歷史有一大串跟鯤鵬有關的上官鴻信，從這個名字裡讀出了深深的惡意。

──────

俏如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精緻小房間的單人床上，窗外是街道、探頭就能看見人車。

這不是醫院，也不是他與師兄的租屋處，俏如來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

「哎呀，不要一副被綁架了的驚恐表情啊。」寄鯤鵬推門進來，笑咪咪地遞給俏如來一塊抹茶千層蛋糕，還有一杯甜度恰到好處的熱紅茶。「我跟你一樣，是外科的新進人員，只是我是國外來的。」

「你是那個有榮譽副教授頭銜的國外醫師？」俏如來打量了下寄鯤鵬，這人生得眉清目秀，打扮卻有幾分紈褲子弟的作派，幸虧人不是真輕浮，裝成這樣似是有幾分刻意。

寄鯤鵬那份履歷，俏如來是認真讀過的；這種長相，如果是人類、肯定不會超過三十五歲，能有那樣的資歷，這傢伙一定不是人類。「我記得你叫……寄鯤鵬對吧？」

「正是在下。」

俏如來有種想笑的衝動，他現在堅信這個寄鯤鵬不是人類，所以風逍遙想過的那串名字此刻正在他腦裡不停迴旋；但基於狐族王脈良好的家教，他只露出了一道淺淺的微笑。「寄醫師，知道鯤鵬這種生物嗎？」

「書上有寫，是傳聞中的上古生物，可惜我晚生了幾千年，無緣得見。」寄鯤鵬露出一臉惋惜。「父母以鯤鵬為我命名，我也真想見鯤鵬一面呢。」

做作。俏如來在心底下了評。「俏如來數日前讀寄醫師的履歷，對您深感好奇，冒昧請教，寄醫師今年貴庚？」

「咳，這個……雖說男人的年紀不是秘密，但我與您第一次見面，您這樣問也未免唐突。」寄鯤鵬搖了搖摺扇，把千層蛋糕與熱紅茶又往俏如來面前推了過去。「還是先吃個點心吧？」

「我記得，履歷上寫您的年紀是四十四歲。」俏如來啜了口紅茶，淡淡的蜜香在舌尖上化開。「但看您的外表，說三十五我都覺得太過了。」

「是嗎？」寄鯤鵬從口袋裡隨手掏出一面鏡子，對著自己照了幾下。「那麼年輕嗎？那寄某要感謝您不嫌棄了。」

竟然還隨身帶鏡子……俏如來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秒，隨即換上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繼續試探。「寄醫師，我總覺得您好像有些親切。」

「我親切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聽人家說了，大家都覺得我人很和善、很好相處、講話風趣、長得好看、技術也好，你也這樣覺得吧？」

可惡，試探失敗還被噁心了一把。俏如來忿忿地咬著嘴裡那塊抹茶千層，雖然眼前人很欠揍，但他不得不說，這蛋糕真好吃。

「還是回到你的問題吧，俏如來。」暴殄天物啊，寄鯤鵬看俏如來惡狠狠地吞著美味的抹茶千層，心底直呼可惜，那可是晚上六點到八點才買得到的限量品。「既然暈血那麼嚴重，做這行不適合你。」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俏如來會想辦法的。」吞下整塊蛋糕，俏如來捧著薰衣草色的馬克杯，熱氣在他黑框眼鏡上暈出一層薄霧；他拿下眼鏡，在衣服上抹了幾下。

「在你想出辦法來之前大概要再倒三千次，但多倒幾次、你就要撞成智障了。」寄鯤鵬用摺扇點了點俏如來的左右額際，兩邊各有一塊不正常的紅腫。「還是你想把自己撞成釋迦？早日修成如來佛？」

俏如來佛，感覺可以多收幾億佛門子弟。

「我師、」感覺被調戲了，俏如來急切地想搬出『我師兄說』，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我同梯說，多暈幾次，就會好了。」

「理論上，你跟你同梯今天應該認識第三天，前兩天你昏倒、他也沒去探望你。」寄鯤鵬眨了眨狡詰的眸子。「你就那麼信他？你喜歡他？」

「才沒有！別胡說！」頰上泛起溫度，俏如來把整張臉縮在紅茶熱氣之後；明明是他要試探寄鯤鵬，怎麼變成寄鯤鵬打探他了？「只是交流心得而已。」

「可我聽說你每次都一上刀就昏倒，你們還會有心得可以交流？」寄鯤鵬挑起眉。「你分明是喜歡他吧？」

有點火大的俏如來放下茶杯，露出一張紅得像蘋果的臉；承認這種事其實也沒有什麼，他不爽的是寄鯤鵬這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寄醫師，你很沒有禮貌。」

「唉，我想到以前我有個朋友的朋友總是說，反駁不了人就檢討別人的態度，是符合時下流行的做法。」

這句話倒是耳熟，俏如來抬起頭，有些過往的記憶被勾了起來，他方才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同梯看起來對你沒興趣，但我有。」寄鯤鵬輕手輕腳地按了塊冰敷包到俏如來額際上，語氣溫婉懇切、沒有半點調侃──

「……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To be continued~~~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6-18 00: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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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ty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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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樓發表於: 2020-06-15 18: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沒出本本我也是可以拉~!!!!

這篇拉到我的最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放著XDXDXDXD

最後面那邊....我也對你很有興趣~~~((求一起談戀愛!!!!((你走開 XDXDXD

突然覺得俏俏好可憐怎麼辦~~XDXD

兩個都超帥的阿XDXDXDXD

露出神秘的笑容 !!? ((我好像瞬間也懂了一下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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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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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樓發表於: 2020-06-15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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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那隻沒尾羽的鴻雁載著一隻白狐狸的畫面太美，

這隻鳥類的天才在黑暗中太久，想要改變他並不容易，

很想知道這隻小狐狸如何以美色以及緊咬著不放的功力，來達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原以為沒有番外可看了，沒想到今天可以看到雁俏的故事出現，真是意外驚喜，期待後續～！

[ 此帖被tracy在2020-06-16 00: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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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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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樓發表於: 2020-06-18 00: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76樓lanty906于2020-06-15 18:28發表的 : dSe8vA!)
沒出本本我也是可以拉~!!!! R81{<q'%X
<Qcex3
這篇拉到我的最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放著XDXDXDXD #*Yi4Cn<
v@fe-T&0
最後面那邊....我也對你很有興趣~~~((求一起談戀愛!!!!((你走開 XDXDXD P.LuF(?$
....... *2,e=tY>

你的最愛是寄鯤鵬嗎XD
這故事是俏俏主場啦～～（因為寫大雁主場我會死）
不會讓他太可憐的～～～

引用
引用第77樓tracy于2020-06-15 23:06發表的 : qIbg 4uE
天空那隻沒尾羽的鴻雁載著一隻白狐狸的畫面太美， m]FaEQVoE
V#'26@@
這隻鳥類的天才在黑暗中太久，想要改變他並不容易， eg"=H50
1R=)17'O
很想知道這隻小狐狸如何以美色以及緊咬著不放的功力，來達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n7IL7?!o
....... 8K\'Z

其實我不會寫雁俏．．．我這個是搞笑系雁俏～～
為什麼會寫呢，因為不想出本．．．XD
小狐狸可能要努力非常久，因為大雁不想走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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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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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79樓發表於: 2020-06-18 00: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依舊是完全沒有內容的一章！
這樣也可以寫快一萬字！！orz
我會不會從頭到尾就這樣死命地寫垃圾話，寫著寫著就完結了．．．

－－－－

白千層（二）

──────

談戀愛？跟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不知道什麼人？

俏如來往後退開幾公分，也顧不得冰敷包落在一旁，眼球驚恐地轉了兩圈，這個寄鯤鵬怎麼那麼可怕！比師兄還可怕！

「我跟你？」他瞪大眼睛，把寄鯤鵬從頭到腳掃了一次，再從腳到頭掃回來。「寄醫師，你看起來是下面那個！」

「……呃，我們這麼快就進行到這一步？」寄鯤鵬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這回換他退了兩步。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當上面那個。」俏如來握了握拳，又想起了他二十八年來的野望。「要是願意當上面那個，我早就成功了！」

撲倒師兄一定比被師兄撲倒簡單！身為一隻胸有大志的好狐，他要挑戰困難的！

「那你幹嘛看不起我？我可以當上面那個。」寄鯤鵬咳了兩聲，他覺得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了挑戰，特別對象還是俏如來。

「不不不，你一看就不行。」搖搖頭，俏如來指向寄鯤鵬小巧精緻的臉蛋與粉橘色嘴唇，一臉的痛心疾首。「你長成這樣，如果讓你當上面那個，我一世英名就毀了！」

你哪來的一世英名……狐族第一美狐追一隻鴻雁追二十八年還是清白之身的英名嗎？寄鯤鵬不知道從哪吐槽起才好，他聽聞這件事的時候，滿腹都是恨鐵不成鋼之感。

「我覺得，如果那麼不能接受寄某的外表，你可以閉眼。」寄鯤鵬隨手抽出一條紫色緞帶。「或是，寄某可以幫你蒙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看寄鯤鵬就要靠過來，而且畫面越來越像什麼play，俏如來連忙閃到另一邊去，雙手高舉表示投降。「好好好，我承認我喜歡我師、我同梯的，超喜歡、喜歡到想被他撲倒，這樣可以了吧！」

「可是我看他不怎麼喜歡你。」

這話好像無法反駁，俏如來有點心虛。「話也不是這樣說啦，他對我挺好的。」

至少被他纏了十二年沒真的攆他走，食衣住行也讓他黏一起……等等，這就算是挺好的了嗎？俏如來突然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力。

「你們才認識不滿三天，你就覺得他對你挺好的？」寄鯤鵬頗具興味地打量著俏如來的表情。「三天要怎麼好？第一天打招呼寒喧，第二天牽手親吻，第三天帶上床？但今晚還沒到呢！難道你們都是清晨辦事？」

「寄醫師，你腦袋裡裝的都是這種東西嗎？」

「……剛才，是誰先說我是下面那個？」

「可惡，為什麼我講不贏你！」俏如來憤恨地捶了下大腿，沒道理啊！他明明跟師兄鬥嘴鬥了十二年，天天都有紮實的練習，為什麼還會輸給別人！

「其實我本意真不是欺負你，是問你要不要談戀愛。」寄鯤鵬端上一臉誠懇，把冰敷包拾起來按回俏如來額角。「喜歡你同梯、跟我談戀愛，一點都沒有關係，對吧？」

寄鯤鵬的手勁很溫柔，讓冰敷包好好地貼在紅腫上，卻一點都不會壓出疼痛感；嗓音清亮卻和緩，眉目輕歛而專注，淺淺笑意一直掛在唇邊。

那是個入秋的黃昏，氣溫涼爽宜人，外頭有微風將泛紅的葉吹落。

寄鯤鵬剛剛好，季節剛剛好，溫度剛剛好，一切都剛剛好，俏如來卻覺得一切都不對；他困惑地抬起頭，真切地在寄鯤鵬身上感受到了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氣息，但跟談戀愛八竿子打不著關係。「……跟你談戀愛，為什麼？」

「不然，你會談戀愛嗎？」寄鯤鵬摸了摸他的頭。「你喜歡你同梯，可是不會談戀愛，要怎麼追到他？」

「你要教我？」俏如來仍是一臉迷濛，明明他才是隻不折不扣的狐狸精，為什麼現在他會變成被拐的那一個？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做什麼？

「沒，我只是要跟你談戀愛。」

「寄醫師，我覺得你在唬弄我。」俏如來蹙著眉，認真考慮起用迷魂術把眼前人放倒、趁亂套出真實身分的可行性；這方法不是不行，但萬一寄鯤鵬只是個普通人呢？那他豈不白搞？又萬一，寄鯤鵬是隻精怪、但靈力比他強大，迷倒之後甩不掉呢？那他豈不是得以身相許……

不行！能撲倒他的只有師兄！他不接受其他人！

他站起身，再這樣搞下去不是他施術迷倒寄鯤鵬、就是寄鯤鵬施術迷倒他，太危險了。「寄醫師，談戀愛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俏如來目前這樣也挺好的。」

「唉，拐不到，罷了。」寄鯤鵬無奈地聳聳肩，伸手取下自己的紫色細框眼鏡，遞給俏如來。「戴上看看。」

俏如來在手心捏了個防身訣，想說要是眼鏡一戴他就被迷昏，至少可以揍這傢伙一拳，之後就當被狗咬一口好了；他接過眼鏡，小心翼翼地掛上自己耳際，然後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欲師叔！」什麼防身訣的、一點都不重要了，俏如來歡歡喜喜地衝上前去拉住寄鯤鵬的手。「就知道是你！」

其實很久以前，在他還是默蒼離的學生、欲星移還是默蒼離學弟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這麼熟；他是在默蒼離過世、欲星移帶著那個孩子回到院區之後，因為常跑欲星移家看孩子，兩人才有比較多互動。

當然啦，這幾年他與師叔通了很多信，把那些不想給父親知道的煩惱與委屈都寫進去了，讓他總有種與師叔很親近的錯覺；而且，除了師叔、他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訴苦了──

其他人要不是會勸他放棄，就是會嘲笑他。

「真的知道？」寄鯤鵬從俏如來臉上抓回那只眼鏡，戴回自己眼前，擺出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那剛才你說我是下面那個，又說我一看就不行……」

──就算是事實也不准說！不對，他哪裡不行了！不然來試試啊！師侄你是不是皮癢！

「師叔別這樣，您大人有大量，我小狐狸不懂事……」而且我也沒說錯嘛，不然你當過上面那個嗎？俏如來吐了吐舌，很睿智地沒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

「別撒嬌，你跟上官鴻信到底怎麼回事？」換了一塊新的冰敷包，寄鯤鵬一手將冰敷包按在俏如來的左側額際，另一手輕輕地揉按著右側太陽穴邊那個腫塊。「關係原地踏步就算了，怎麼會跑來做你最不擅長的事？」

積累十二年的委屈終於被紮紮實實地安慰了一道，俏如來有些眼熱，他靠在寄鯤鵬身上，雙手環抱著對方的腰。

──唔，師叔是不是胖了？剛才驚鴻一瞥，看臉好像也圓了點，鱗王給的伙食很好吼？不行，他心裡想想就好，不能說出口！

身為一個好師侄，遇到師叔只要負責撒嬌，實話什麼的交給別人去說。「師兄說要我來啊，我這不是怕他生氣、攆我走嘛。」

寄鯤鵬當然不知道他師侄滿心都嫌他胖，他目前正在進行一個好長輩對晚輩的溫和教育；要知道，如果你帶過北冥七子加夢虯孫，後來還撿回一隻小蒼離，環繞身邊最乖巧的孩子是隻鹹魚，那俏如來對你而言簡直就是夢幻逸品。「你有沒有想過，上官鴻信為什麼讓你做這種你分明做不來的事？」

「嗯，大概要我知難而退吧？」

「他想要你知難而退的，應該不是手術。」

「我知道，他要我知難而退的目標是他。」額角的瘀青被揉開之時有些疼，俏如來咬住下唇，抱著寄鯤鵬的手又收緊了些。「所以我才不能輸啊！我要奮鬥！我要努力！」

寄鯤鵬嘆了口氣，一樣的教育方式，為什麼師兄會教出上官鴻信那樣的跟俏如來這樣的？所以，人會長成什麼模樣，還是與他成長路途中得到多少愛相關，對吧？

「你這招精神勝利法用了十二年，已經證實無效了。」有件事，他怎麼想也想不通，連續想了十二年還是沒個結論。「我就不懂，你們狐族每一隻精怪都有修習媚術與迷魂術，王脈的術力更強、對所有的精怪幾乎都有效；你是史艷文的長子，沒道理不會。」

上官鴻信雖然不是什麼好人，該負的責任卻不會推託，俏如來一次得手的機率很高，他真的不理解為什麼會十二年沒動靜。

「我就不想用嘛，特別是對師兄，說不用就不用！」

聽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寄鯤鵬拉起那只黏在身上的狐狸，看著這人微紅的眼尾與鼻尖；無論是外貌、能力或性格，就各種角度而言，俏如來都稱得上完美。

──但或許就是太完美了。

二十八年前，他曾經想過，那隻鴻雁一族的天才，此生恐怕無法再感受到溫暖。現在再回頭看，是他小覷了俏如來死纏爛打的能力與決心；他相信俏如來是有打動上官鴻信的，否則以上官鴻信的能力，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捏死這隻小狐狸。

只是，在黑夜裡待習慣了，遇到朝陽無法適應、想縮回自己的窠臼，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許你對他而言，太過刺眼了。」

太過刺眼嗎？他沒想過是這個問題。俏如來耷拉著腦袋，有些沮喪。「師叔，你了解師兄嗎？」

「嗯，我知道我師兄讓你師兄死了兩次。」他也不是沒見過那個孩子鎏金色的眸子散發出熱情與壯志，但那已經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第二次你很清楚來龍去脈，第一次……」

如同神蠱溫皇不說謊話，策天鳳從來不講實話。

他少數的實話，就是讓上官鴻信殺他，換取飛行系精怪對鴻雁一族的臣服──那時候，策天鳳已經利用對水源的控制、兩手策略、藥毒齊下，把飛行系精怪攪得一片混亂，各族裔開始有些小型戰爭。

飛行系精怪有翱翔天際的能力，相較起海系精怪會被侷限於海洋、飛行系精怪沒有活動限制，與生俱來的優勢、對於地獸與植物系精怪都是偌大威脅。

植物系精怪沒有太強的族群概念，而地獸基本上是一群不太動腦的笨蛋，一天到晚打架搶食物搶地盤就夠了，幾乎不會想著聯合抵禦天空上的敵人。

植物精怪曾有不該存的心思，得天獨厚的飛行系精怪自然也有過。

幸虧每隻自以為聰明的生物，走的幾乎都是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老路，讓策天鳳能見縫插針，利用鴻雁一族引出飛行系精怪的爭鬥──

反正，策天鳳本來就想死，順便用生命引爆飛行系精怪間的矛盾，合情合理。

鴻雁一族個體能力強大，為數卻稀少，在戰爭中並不占上風，是大規模開戰可能會被滅族的相對弱勢。

他們本可以選擇避開戰爭，如鳳凰一般不問世事。

若不是策天鳳給了鴻雁王族一個稱霸飛行系精怪的幻想、讓他們以為策天鳳是一盞明燈，鴻雁一族原不該遭此厄運。

上官鴻信本也可以選擇殺掉策天鳳，碎成一塊塊的桂樹可以團結整個飛行系精怪、甚至可以讓鴻雁一族站上飛行系精怪之首。

若不是策天鳳給了上官鴻信循循善誘、春風化雨的數年，若不是上官鴻信重情重義、心懷不忍──

若不是那樣，也不致到頭來，策天鳳死於大戰、鴻雁一族僅剩上官鴻信，所有夢想都是一場空。

大戰最終在飛行系精怪的大本營、羽國邊界炸開了來。

羽國的地貌對飛行系精怪有保護作用，於海系精怪而言、要進入羽國並不容易；鮫人趕到時只來得及撿回杏花君的原身、策天鳳的屍體；他心底掙扎幾許，最終排除萬難、去了趟鴻雁的據地，遍地鴻雁屍體、沒有上官鴻信。

「我師兄手段太狠，上官鴻信能從第一次站起來，已經算不錯了。」寄鯤鵬拍了拍俏如來肩膀，他只能慶幸，自己在茁壯之前沒有成為師兄的目標。「經過這些年、有你的陪伴，或許他也能再次活過來；但距離接受你，大概還是太遠了。」

羽國邊界？小狐狸模模糊糊地想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地方？

這些故事，俏如來不能算是初聞，但卻是第一次把頭尾細節釐清；他羽睫輕顫，把上頭些微的濕潤眨了去。

「師叔，你都不怨我師兄嗎？」聽寄鯤鵬充滿惋惜的語氣，就像上官鴻信真是個他關懷的晚輩，而不是拿斷雲石把他砸成重傷的人。「我是說，師兄設計太子妃、重傷你的事情。」

寄鯤鵬微低下頭，為了救他、讓桂花株又沒了的事情，他一開始知道的時候並沒什麼想法；也許是失去過一次，第二次便顯得不那麼痛苦。

後來在海境過了幾年舒服日子，他憶起這件事、總有些不能解的執念縈繞於心；他尋思再三，最終在這一切中找出了能讓自己接受的理論來。

「他重傷我，最後的結果是又犧牲了師兄的桂花株；這一世之後，我們就算再有任何念想，也無法在茫茫人海中尋到師兄。」

故事的一開始，他就不該偷折策天鳳的桂花株，上官鴻信就該果決殺了策天鳳，策天鳳本該徹徹底底死在那一年，煙消雲散。

──那人想死、那人的所作所為該死，是他們不該存在的執念，把起初乾淨俐落的故事、變成跨越百年的牽絆。

策天鳳訓斥他、他憤而偷折桂枝，原是簡單結束的故事；但他被執念所擾，捨不下桂花株，反反覆覆、跌跌撞撞陪著那人走過幾世。最後，桂花株回過頭、還了他一條命。

上官鴻信不忍殺策天鳳，賠上了全族性命、賠上了自己原本光明的一切，第二次遇上默蒼離時執迷不悟地選擇再賭一把，將自己最後一點希望也賠了進去；最後，桂花株因上官鴻信設的死局而徹底消逝。縱然當年下不了手，但『上官鴻信殺死策天鳳』這件事，終究以不同的方式、間接地、真切地發生。

這是因果。

所謂因果，便是在起了因之後、無論你做什麼，都再不能改變的結果。

可惜，因果是智者一輩子都學不會的課題。因為智慧過人，所以不認因果；由於天資聰穎，因而妄想逆天。

他自嘲地彎了彎嘴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到重傷，俏如來，聽說在藍洞外那日，我倒下之後是你攔阻了上官鴻信。」

「對啊，我狐狸身躲在小蒼離的衣袖裡。」

「那你當日為何沒有暈血？據聞我當日流了不少血。」

「呃，其實我是狐身的時候很少暈血，可能是因為狐身腦部的位置與心臟幾乎同高，比較不容易休克。而且，」俏如來將雙手貼在頰邊，臉上寫著不好意思四個大字。「……那日，我一直看著師兄，從頭到尾沒有轉頭看過師叔你一眼。」

寄鯤鵬痛心地按著胸口，俏如來一直看著上官鴻信他沒意見，但他那天都要死了，俏如來連轉個頭都沒有？「嘖，重色輕友，有愛人沒長輩。」

「不是啊，我找他十六年了，總是怕他又跑掉嘛。」

敘舊敘夠了，主題還是要來一下的；寄鯤鵬坐直身子，換上一臉正色。「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俏如來歪著頭想了想，現在他知道寄鯤鵬是師叔，而他跟師叔頂多能當個手帕交，談個戀愛也沒有什麼；只是師叔這樣做的用意昭然若揭，大約還在記恨著師兄。「師叔，你來這裡，就為了挖師兄牆角？」

其實寄鯤鵬會在此處是有其他任務，否則處理一個師侄被另一個師侄拒絕十二年這種事，是無法讓鱗王心甘情願放人的；不過那屬於海境事務，他不想這麼早把俏如來牽扯進來。

於是他點了點頭，態度誠懇而堅決。「你不是問我怨不怨他嗎？我總是得禮尚往來一下，免得天上飛的總是看不起我們地上爬的跟海裡游的，可不是嗎？」

──────

俏如來回到租屋處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他在門前想了半晌，覺得或許還是化回狐狸身鑽進窗口的好。

他躡手躡腳地在門邊脫了鞋襪，正打算化出狐狸身，就被突然打開的門撞了一鼻子。

「哎唷！」他吃痛地摸著鼻尖，最近是不是有血光之災啊，怎麼一天到晚撞，還都衝著臉來，他可是靠臉吃飯的公狐呢！「師兄你怎麼那麼粗魯！」

「那要問你，在門外脫鞋襪，是打算化狐身鑽窗子？以為這樣我就不會發現？」拎著俏如來領子進屋，上官鴻信一把將人甩上沙發。「下午去哪了？」

額頭不可避免地跟沙發撞在一起，才剛被寄鯤鵬揉開的瘀青處又疼了起來，俏如來翻過身，有點不開心。「暈得厲害，躺值班室休息了。」

「俏如來，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上官鴻信居高臨下地瞪著他。「細細回想，再說一次。」

不知為何，每一回被那對闇金色的眸子盯著，俏如來就有種如臨深淵的強烈悲傷；但他自小在狐狸窩裡幸福快樂地長大，在遇上默教授之前他幾乎沒有煩惱，這種情緒不該存在。

他想頂嘴，但憶起寄鯤鵬今天下午講的故事，撒潑的話又吞了回去。「……在寄醫師家躺了一下。」

「寄鯤鵬是誰？」

「寄鯤鵬是寄鯤鵬。」

「不說算了，我猜得到。」上官鴻信轉身走掉，把溫在蒸爐裡的晚餐摔在桌上。「飯裡下了毒。」

「師兄，」眼看上官鴻信要往臥室去，俏如來連忙伸手拉住他。「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寄鯤鵬強了你？」看著瘋狂搖頭的俏如來，上官鴻信挑起一側眉，面露不屑。「如果沒有的話，你需要什麼安慰？」

「我連續三天暈血耶，都撞了頭。」俏如來指了指額頭，一臉委屈。「會痛。」

上官鴻信冷笑一聲，用力按上那兩處瘀青，逼得俏如來痛呼出口。「這血瘀都被揉開了，該做的事都有人幫你做了，你還找我做什麼？」

「師兄，」俏如來雙手保護著額角，就怕他師兄又捏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從指縫中觀察著上官鴻信的表情，這話聽起來怎麼有幾分酸味？「……你在吃醋嗎？」

「笑話。」

上官鴻信摔了話又要走，俏如來挑對時機、整個人歡歡喜喜地撲了上去，摟住上官鴻信的腰。「師兄你在吃醋！別害羞，吃醋很好！我超開心！我就知道師兄最疼我了！」

「俏如來，你真的是很不要臉。」

給了俏如來一個肘擊，上官鴻信飛也似地衝進自己的臥室，摔門落鎖之後才把後面的話講完。「就算我吃醋，也未必要吃你的。」

不吃我的，難道吃寄鯤鵬的？那可是師叔喔～俏如來笑瞇瞇地捂著肚子上剛被痛擊過的點，覺得自己的狐生又達到了新一階段的滿足──

師兄吃醋！吃醋！對象是我，是我喔！師叔你看你看，我又進步了！

感受到自己往成功道路邁進的俏如來，愉快地啃著微涼的晚餐，最後收拾碗盤廚餘的時候，他在垃圾桶裡看見了一條全新未拆封的化瘀膏。

──────

俏如來的暈血症，當然不可能因為他發現寄鯤鵬是他師叔就治好。

照慣例，他每天要來個與地板的親密接觸；不過因為他太常暈了，而且都在手術一開始就暈，時間點相當好抓，逐漸有不少主治醫師與開刀房護理師能適時接住他，讓他少了一些撞成癡呆的機會。

通常在那種時間，寄鯤鵬就會「剛好」出現；一邊嘆著氣把人抱出去，一邊露出謎之微笑，接著兩人一消失就是一整天──

但凡智商超過八十的人，都看得出來這裡面有貓膩。

外科部秘書哀傷地趴在桌上，科裡好不容易來了三個帥哥，結果兩個是彎的，怎麼這麼令人絕望！為了安慰她受傷的心靈，她今晚要訂一整顆九吋草莓鮮果千層！

──那倒也沒有關係，待得未來她發現三個都是彎的，她就會豁然開朗了。

主治醫師們非常有意見，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有住院醫師可以虐待，結果來了個公主體質的？雖然俏如來總是把病房事務與病人病況處理得非常好，但一上刀就倒這種病，是要怎麼當個外科醫師？他連好好看別人開一台刀都辦不到，更遑論學會開刀。

另外，那個寄鯤鵬啊，到底是從國外來指導的、來學習的，還是來談戀愛的？先不論那傢伙一天到晚把俏如來抱走，聽說還有人看到他在街上散步、左右手各挽了個漂亮妹子，這傢伙到底是彎的還是直的啊？

相較於那兩個令人搖頭的，上官鴻信簡直無懈可擊；無論是醫學知識、照護病人、手術技術、耐操程度，完全沒有半點可挑剔的地方。真要說什麼不好，就是脾氣有些古怪，常對俏如來冷嘲熱諷；還有，偶爾會不小心把來看照會的內科主治醫師電翻，特別是血液腫瘤科的。

外科收了兩個新進住院醫師，一個是暈血公主，一個自帶鼓風機兼高壓電；然後還有一個國外來的榮譽副教授，每天都把暈血公主帶出場。

傳聞很快就傳遍了全院，而且越傳越混亂、到最後都變了樣；一時間「外科醫師不會開刀、態度差、愛電人又不檢點」的說法甚囂塵上，逼得外科部部長非處理不可。

顥天玄宿是到了要約談俏如來之前，才發現這個俏如來就是那個俏如來、這個上官鴻信就是那個上官鴻信；他猛然一驚，後悔起自己當初收住院醫師根本沒看名字──

沒辦法，這裡的外科太久收不到住院醫師了，只要有手有腳就收，叫什麼名字根本不重要。

二十八年前那場大疫落幕後，或許是真的過於疲憊、他與丹陽侯選擇了淡出世人的目光，認真地休養生息十八年；直到十年前，閒得發慌的兩人路過此地、發現此地的醫療生態相當有問題，方決定在這個偏遠國度的醫院裡開始新生活。

顥天玄宿後來想起這個決定，覺得他們或許太天真了；能改變醫療生態的不是醫師、而是位高權重的政客，但他與丹陽侯的想法一致，他們不想再碰上二十八年前那樣的事。

但無論多麼不想碰到，俏如來與上官鴻信還是來了。

顥天玄宿嘆了口氣，還好那個惹麻煩的寄鯤鵬不是熟面孔……咦？

──能天天把俏如來帶出場的人，會不是熟面孔嗎？

「顥天前輩！」方走進外科部部長室，俏如來便愣在當場。「您怎麼會在這裡？啊……難道您就是外科部部長？」

「俏如來，好久不見。」顥天玄宿坐在沙發上，親切地對著俏如來點頭。「所以，你應該猜到外科部副部長是誰了。」

「丹、丹陽前輩？」俏如來想了想過去整個月他與寄鯤鵬的所作所為，配上丹陽侯的臉，當場嚇出一身冷汗。「我，我現在搬出父親來得及嗎？」

「俏賢侄向來聰明伶俐、認真努力，實在不必怕丹陽。」顥天玄宿輕輕地招了招手，示意俏如來坐到他身邊。「除非，你有做什麼需要怕丹陽的虧心事？」

「沒有！」

除了每天暈血後就跟師叔順理成章出去散步放風吃蛋糕、順便抱怨一下師兄無情之外，他真的沒做什麼虧心事！他沒暈的時候也是有認真工作的！只是很快就暈了！

「你跟寄醫師……」思索數秒，顥天玄宿斟酌了一下用詞。「年輕人談戀愛我沒有意見，但是你白天跟寄醫師出去，晚上回租屋處與上官鴻信睡一起；這樣不太好，複雜的三角關係容易失控。」

俏如來有些尷尬，他想自己在顥天玄宿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就是那種早上用迷魂術拐寄鯤鵬上床、晚上用媚術撲倒師兄的浪蕩妖狐；雖然他真的是隻妖狐無誤，但那些事他一件都沒做過！

基於他必須保護寄鯤鵬的真實身分，又與寄鯤鵬有『跟我談戀愛』的約定，他不能隨便否認跟寄鯤鵬的關係；但否認師兄是可以的，反正他跟師兄還真的沒什麼。「我在租屋處跟師兄是分房睡。」

「咦？」顥天玄宿愣了下，這跟他的認知不同。「我上回遇到令尊，他說你與上官鴻信已經在一起十二年了。」

俏如來想，他跟師兄是『在一起』沒錯，但這個在一起不是那個在一起。「那個在一起是一種狀態描述，但不是實質意義上的在一起。」

「哦，那你跟寄醫師的在一起，是狀態描述還是實質意義？」

「我跟寄醫師沒有在一起。」

他們只是在談戀愛！完全沒有在一起！師叔說談戀愛就是一起吃東西！所以他們每天都逛街吃東西！真的沒做什麼其他的，他也沒勇氣做其他的啊，那是師叔耶，老師的師弟、鱗王的寶貝，他哪敢！

這些看似推諉的話術當然沒能說服顥天玄宿，他搖搖頭，對於俏如來的辯駁一概不信。

「……是這樣，我與丹陽都對於二十八年前的事有些遺憾，現在既然你與你師兄在這裡，我們有義務保護你們。」顥天玄宿想，如果俏如來還是如此妄為，他得把俏如來的靈力鎖住；出發點是為了俏如來好，鎖了再向史艷文致歉，大概也不遲。「紊亂的感情問題容易壞事，你得把這件事處理好，否則我無法向令尊交代；就算是身為狐族王脈，媚術與迷魂術也不該恣行。」

狐狸向來是敏感的族群，俏如來能感受到顥天玄宿細微的氣息變化，他也能讀得出那不是太友善的氛圍；他退開點距離，對於這種威壓有些喘不過氣。

「顥天前輩、部長，俏如來真的沒有跟誰在一起，也沒用半點狐族術法。」

「寄醫師從報到後的第三天起就天天帶你出去，而且那是他與你見面的第一天，你說你沒用狐族媚術或迷魂術，有點難說服我。」

「部長……」要不是顧及寄鯤鵬的身分需要保密，百口莫辯的俏如來大概就要嚶嚶嚶了，天地良心啊！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有難言之隱，是否你不慎招惹了寄醫師？甩不掉？或者我請丹陽幫忙處理此事？」

顥天玄宿一邊說，一邊提手在頸上作勢抹了下。

抹這一下可把俏如來的膽都抹掉了，他用力地搖了幾下頭，獒犬在陸地把鮫人咬死會造成什麼樣的海陸大戰，他想都不敢想。「不不，俏如來自己會處理，保證會處理好！絕對沒問題！」

「好吧，那暫時讓你處理，我們來談另一個問題。」三角問題只是順便，顥天玄宿的主要目標還是放在俏如來的工作表現上。「你的暈血症太過嚴重，必須有所決斷，治療它、或是放棄在外科的工作。」

「俏如來不能放棄。」

「為什麼？如果是為了陪伴上官鴻信，你根本不用做這些，把履歷投到內科部去，馬上就有主治醫師位置給你。」過往也不是沒有克服暈血症、成為外科醫師的例子，但那些人的症狀沒有俏如來這麼極端；顥天玄宿不懂的是，俏如來對外科既不喜歡、也不適合、更無必要，到底為了什麼要天天被抬出手術室？

「陪伴就是要在一起。」俏如來語氣堅決。「而且，是師兄陪我，不是我陪他。」

這個小狐妖的腦袋在想什麼，顥天玄宿看不懂。

說出這樣的話，大抵上官鴻信是真愛了？但上官鴻信是真愛、與天天暈倒被寄鯤鵬帶出場，根本是背道而馳的兩條路。

俏如來的態度明確且堅定，與方才提到三角關係的閃爍其詞全然不同；即使顥天玄宿不能理解，卻還是被說服了。「……那麼，你必須要治療暈血症。」

「風逍遙說，暈血症不一定找得到原因能治療。」

俏如來不能說，其實他並不想治療暈血症；是師兄先不顧他的暈血症、硬逼他來，他就要用反覆發作的症狀與師兄對賭。

──反正，他們之間總會有人先受不了，而他這次必須要贏。

「沒有原因的暈血症，大多數能因為反覆刺激而逐漸適應；因為那是一種害怕的反應，若純粹是怕那一點血，多看幾次也會淡化。」顥天玄宿遞出一整疊手術紀錄。「我回顧了你這一個月所有上過的刀，幾乎都不是有出血量的術式，你只要看到一點點血絲就會暈倒，這通常有原因。」

「俏如來不記得自己有什麼相關經歷。」這一件事，早在俏如來數十年前第一次暈血的時候就回家問過父母，結論是他父母健在兄友弟恭家庭美滿不愁吃穿，不可能有什麼創傷經歷。

「恐懼是一種內化式記憶，被內化的事情就不容易被意識到。」看得出俏如來的閃躲，顥天玄宿不贊同地搖頭。「俏如來，你不願意放棄，但你連跟一台闌尾切除術都能倒；萬一過幾個月要輪訓心臟外科，光是裝置體循機把血抽出體外，恐怕就會讓你休克到傷及腦部。」

暈血不是什麼會死的病，只要盡量避開那樣的場合就好，當年俏如來沒有繼續追根究柢，現在也不想去釐清；但顥天玄宿相當誠懇，面對這樣一個溫柔的長輩，他說不出拒絕的話。「部長……願意幫我？」

聽得俏如來鬆口，顥天玄宿滿意地笑了笑，眼底流洩出七彩光芒──

「俏賢侄忘了嗎？獨角獸一族的專長，是化夢。」

To be continued~~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6-18 01: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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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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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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