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6 【溫俏】人魚的報恩（全文完，22F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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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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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5-10 02:0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26 【溫俏】人魚的報恩（全文完，22F更新番外）

怎麼辦我一定是病很重，明明只有熬夜才能寫文，明明寫文就累得要死，我還是覺得手邊沒有正在進行的溫俏就像是少了生活目標．．．

－－－－－－

盛夏。

炎熱的氣溫、明豔的太陽，空氣凝重而恍若懸浮，白髮少年聽著樹上的蟬聲，走過一整排的羅望子，偶爾還會望見幾串垂吊的豆莢。

他走進偌大的米色建築，裡面全棟空調，這是他未來的學校，九月開始的新生活。

「精忠，你有想要看些什麼嗎？」身穿白衣的男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少年身後，略帶憂心地看著少年額上的汗、在空調下慢慢揮發。

志願已經填完了，就等最後的放榜，說少年不緊張也是騙人的，但說緊張他也沒這資格──

誰讓他只填了一個志願，all or none的賭局；不過他的分數遠高於過往此校系的錄取分數，實在也無需太憂慮。

「父親，我們今天會遇到溫皇醫師嗎？」

「嗯。」看著愛子臉上分明壓抑過卻仍顯見的期待，史艷文想起兩年前的報紙、小小一方在社會版上的新聞；這件事情他已經瞞了兩年，他本來想等到精忠考上大學就講的，但看來現在依然不是坦白的時機點。「不知道耶，看運氣吧。」

「是嗎。」白髮少年的眼神些微黯淡下來，「我本來想，都兩年沒見到溫皇醫師了……」

史艷文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每分每秒都在考慮是否該說出事實，但他實在不想在此時此刻讓兒子傷心。「還有很多機會的，不急。」

「啊，是啊，我還有七年。」醫學系七年制，他要在這裡待上七年，總會見到他想見的人。

似是受到鼓舞，白髮少年抬起頭，眼角剛好瞄到遠處一閃而逝的人影，他追上幾步、只看見長白袍衣角轉進了電梯。

「呼、呼，咳咳……」

史艷文快步跟上的時候，只看見白髮少年在電梯邊喘氣，還不時夾雜著幾聲悶咳。「看到什麼了，精忠？你明明不能跑步。」

「好像……」少年兀自喘著氣，越想說話就越喘，原本粉色的皮膚開始泛起淡淡的紫色。「好像看見了溫皇醫師，沒追上、咳咳……」

那是不可能的。

史艷文牽起兒子的手，另一手在他背上順了幾下。「回家吧，來日方長。」

他還留著那一份報紙、那小小的一塊新聞，有關於一個被逐出醫學中心、憤世嫉俗的失業醫生自殺身亡的消息。

他還記得那個名字，一個救了他兒子好幾次的名字，一個他兒子時常提起的名字。

還不是時候讓精忠知道。

──────

「所以說，你們這六週的學習目標就是進開刀房來看，看外科醫師都在做什麼，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讓你們刷手上刀……」

一般外科總醫師酆都月絮絮叨叨地講著，又是八月了，一整組的剛進醫院的醫學系大五學生開始見習各分科的臨床生活；這群孩子唸了四年的基礎醫學課本，對臨床什麼都不會就直接走進醫院。

身為總醫師的任務，有一小部分是必須與這些學生相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阻止他們做出蠢事──

像是惹毛病人、惹惱主治醫師，或是在開刀房裡汙染無菌區等等，都是見習醫師們常犯的錯誤。

見習醫師，醫學系大五與大六的學生，比實習醫師更資淺的存在，在醫院裡被視為「透明路障」。

所謂透明路障的意思，就是平時都不會有人看到你，不管你露出多麼無助、多麼求知若渴、多麼需要關心的表情，甚至開口叫老師叫學長，都不會有人理會你；但一旦你擋了人家的路、用了醫院的電腦，馬上會被趕起來──

「學弟，你起來，我要開醫囑。」

走進醫師室就看到酆都月在為這一組的見習醫師作介紹，一大群孩子們或站或坐地卡在不算大的空間裡，幻幽冰劍敲了敲坐在電腦椅上的白髮青年。

「學姊，不好意思。」

白髮青年急匆匆地站起身，在同學群中選了另一個位置安靜站著，酆都月瞄了他一眼，看見他白皙的臉頰上微微有些紫色暈開；這分明是缺氧的表現，空間太小嗎？但整組學生都好端端的，只有這一個缺氧？

聽說這一組有個學生身體不好、不能太操勞，是這一個？

「就這樣，大家有什麼問題嗎？」

整組的學生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致地搖了搖頭。

「那就散會，照表操課。」

酆都月走出醫師室的時候，見到白髮青年徘徊在外，像是有話與他說、又像是猶豫著該不該說。

「學弟，什麼事？」他看著白髮青年白袍上的名字，史精忠，確實是醫學院那邊特別關照過不能操勞的學生。

「學長，我、」

白髮青年臉上的淡紫色益發明顯，酆都月注意到他的手，浮起的血管都帶著青色；青年顯然緊張著、但眼底滿是期待，彷彿他等這一天已經好多年──

「我要去哪間開刀房，才遇得到溫皇醫師？」

等酆都月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摀著史精忠的嘴巴拉著人進了值班室，確認現在值班室沒人，他才放開青年、鬆了口氣。

真是太可怕了，這麼多年過去，竟還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學長？」白髮青年瞪大了眼，酆都月學長的反應讓他嚇了一跳，就算溫皇醫師再可怕、也不該是需要躲起來討論的人吧？

「你還有向誰問過這個名字？」

「沒有。」搖搖頭，白髮青年心底慢慢有些不祥的預感浮現；他突然想起他已經六年有餘沒有見到那個人，而在這一間醫學中心裡他已生活四年多，不僅僅是沒有遇過、也從未聽聞有人提起那個名字。

他身體不算健朗，說話快些就會喘，因而並不多話；雖然心裡一直想找人問有關於那個人的情況，但總是沒有適合問的人出現。進醫院見習的第一站，他選擇外科的原因便是想見那人，豈料不過是第一次提問，對方便有如此反應。「溫皇醫師怎麼了嗎？」

「學弟，今天之後，你不要再跟別人問起他。」

酆都月拉著白髮青年往值班室更裡面靠了幾步，儘可能地壓低聲音。「他死了，六年多前就死了。」

話一說完酆都月就後悔了，他看見青年臉上的紫色漸深，十幾秒後突然倒在他懷裡失去意識，才發現自己似乎是闖了禍；呃，醫學院那邊交代過不能太過操勞的學生，他第一天早上就在值班室弄昏了人家。

──────

「我的老祖宗你腦袋壞啦，你幹嘛把我的病人搞到肺高壓危象？」

加護病房裡，監視器上顯示的血氧濃度一直停留在七十，調了氧氣濃度也不見太大起色；冥醫在白髮青年身上打上中央靜脈導管，一看測出來的靜脈壓就讓他哇哇大叫，幾乎想把酆都月抓起來切成八塊。「醫學院那邊不是已經交代過各科總醫師，這個學生不能累、不能操勞、不能激動，你到底是有什麼困難，見習第一天就讓他進加護病房？！」

怪我囉。那個問題又不是我問的。酆都月心底嘀咕著，倒也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見酆都月沒有反應，冥醫提高了音量。「我認真的，酆都月。他做過
TCPC，當年某人還留了個小小的通孔連接左心房；他一激動就肺壓高，肺壓高、回心缺氧血回不去肺部，會大量從通孔回到左心房，人就會缺氧。」

正常人擁有雙心房雙心室，回心缺氧血經大靜脈送回右心房、右心室，經肺動脈把缺氧血送到肺部作氧氣交換，交換完再經由肺靜脈把充氧血送至左心房、左心室，最後經由主動脈送往全身器官組織，供給養分與氧氣後，缺氧血再次經大靜脈送回右心房，如此循環，日復一日。

TCPC，total cavopulmonary connection，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又稱作Fontan氏手術。是跳過了右心房與右心室這兩個步驟，讓回心缺氧血經大靜脈直接進入肺動脈及肺部作氧氣交換，之後再經肺靜脈回到左心房與左心室；換言之，做了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心臟只有一心房一心室在運作。

這樣的手術往往施行在病人有多重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無法矯正回雙心房雙心室的時候。一般而言，無論病人的心臟長得有多麼奇怪，只要勉強能湊出一個可用的心房與一個可用的心室，在無其他更好手術方式的情況下，就可以考慮施行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特別是有些孩子的左心室根本沒有發育，就算是把右心房拿來當左心房、右心室拿來當左心室使用也可以。

但作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有風險，就是在病人因運動、或激動導致肺壓上升到超過大靜脈壓的時候，會造成回心缺氧血無法到肺部作氧氣交換、也無法回到心臟繼續循環，可能使病人休克猝死。於是大部分的心臟外科醫師，會在大靜脈回到肺動脈的路上，作出一個小小的通孔通往病人的左心房；在肺壓上升的時候，回不去肺動脈的回心缺氧血可以透過通孔到達左心房、再透過左心室打到全身，讓這些病人僅只呈現缺氧的情況、而非是猝死。

要接受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病人需要有一定的條件。在那之前，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的小病人們為了要活下來、往往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心臟手術；因此，這些孩子每個都是身經百戰，與小兒心臟科醫師、心臟外科醫師擁有深厚情誼。而接受了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的小病人們，因為心臟跟魚一樣只有一心房一心室，某人就暱稱這些孩子為「小美人魚」。

眼下躺在床上這隻，就是那個某人最疼愛的小美人魚，他還給這隻小美人魚取了外號，叫俏如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符合這孩子模樣的外號，難怪孩子喜歡這外號更勝本名。

只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我有在聽，你不用這麼大聲。」被冥醫的大嗓門吵得有點煩躁，酆都月半掩上耳，既然冥醫都提到某人了，看來學弟跟這些人都是舊識，他也不用隱瞞。「他會激動是因為他問了你剛剛口中那個某人，我照實說了。」

「啥啊，你照實說了？」

難怪俏如來會缺氧昏倒！冥醫心中不停哀嚎著。他辛辛苦苦守了六年的祕密，俏如來見習第一天就毀了！

冥醫是個小兒心臟科醫師，這幾年來俏如來依然會回到他的門診追蹤，定期讓他做心臟超音波。俏如來這幾年來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問過溫皇，他原本還以為這孩子大概是淡忘了那個人、心中萬分慶幸；現在想來，或許是每次都有史艷文陪同，俏如來不好意思問。

發生那件事之前，溫皇還一直跟他討論著想把俏如來放進換心評估的名單裡；他們一直都知道，小美人魚們終究會因為天生心臟的脆弱、長期的缺氧、把右心室當左心室用的不足，而最後走向嚴重的心衰竭。

這幾年來，俏如來的日常生活只有唸書，心衰竭狀況算是平穩，但進臨床之後必然忙碌，心衰竭的症狀很快就會惡化。冥醫雖然知道俏如來終究要走上換心一途，但他實在沒什麼勇氣自己跟這孩子提換心評估的事情；因為只要提了，他或許會面對俏如來懷著期待的提問──

『那麼，溫皇醫師也覺得我該換嗎？他會幫我開刀吧？』

光是想到可能要回答這個問題，他就不想提換心。

「他到外科來見習第一天，還搞不清楚我是什麼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問，沒得到答案一定不會放棄。」連續掛了幾通醫學院打來問罪的電話，酆都月聳聳肩。「難道你要讓他逢人就問？」

「你可以說點謊啊，腦筋怎麼這麼不開通。」冥醫咕噥著，心底盤算到底該怎麼調整俏如來的治療，是該插管讓他吸點一氧化氮降肺壓呢，還是先用點降肺壓的點滴藥物試試看呢？「什麼出國深造、另尋高就，不是都很好說嗎？」

「我說不出口。」

酆都月的聲音嚴肅起來，冥醫抬起頭，眼前人的眼光望向半空，回憶已經飄到很多年以前。「那時候我跟學弟現在一樣，只是個大五的見習醫師，我剛好有參加那一場全院會議，看全院大老如何落井下石、把那個人趕出這家醫學中心。」

「你、」知道太多真不是好事啊。

冥醫頭痛地看著監視器，俏如來的呼吸漸趨緩和，血氧濃度慢慢爬升到八十，待會應該就有力氣與他對話；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孩子必然要問溫皇的事情是否為真。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他一答完、俏如來就又缺氧，然後他又得再手忙腳亂一次。

酆都月的手機連續響了幾通都被他毫不猶豫地按掉，此刻又響，他正待按下斷話鍵，一眼瞥見來電號碼，臉色倏然變了下。「糟糕，是老闆。」

「第一天就弄昏見習醫師，又不接醫學院的關切電話，醫學院那邊估計是氣炸了找外科主任出氣，你被外科主任追殺是很正常的事。」幸災樂禍地笑著，冥醫拍拍酆都月肩膀。「快接啊，你老闆很可怕耶，不要跟他說你跟我在一起。」

暗罵一聲沒良心，酆都月看著自己的手機，那鈴聲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也還沒有膽識拒接老闆電話──

「主任。」

「醫學系主任打電話跟我說，你把他的寶貝學生在值班室裡搞到昏倒，躺進了加護病房。」

老闆的聲音，向來是充滿冷意又帶些嘲諷，有些人跟老闆對話會受到很強烈的心靈創傷，還好酆都月已經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了。「主任，我個人覺得這個指控對我本人有很大的名譽傷害。」

什麼叫做『在值班室裡搞到昏倒』，這傳出去能聽嗎？！學弟是病患、病患！雖然長得不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再怎樣也不會對病患下手啊！

「所以我打電話給你，你有十秒的機會。」

「那是個做過TCPC的學弟，他激動就會缺氧昏倒。」

「哦？」老闆的聲音微微提高，酆都月可以想像老闆的表情，他此刻一定揚起了他的下巴，用睥睨的眼光看著前方。「聽來沒錯，你確實讓人家激動到在值班室裡昏倒。」

「主任、」

「有話，到我辦公室來講。」

抓著已然斷話的手機，酆都月欲哭無淚，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明明就不是這樣啊！

－－－－－－

溫皇：每一篇的第一段要不是讓我被分手、當屍體、就是沒出場，你還能有什麼更沒良心的作為？

（有啊，這次是死得連屍體都沒有。）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14-05-26 23: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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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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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5-10 04: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等到樓主開新文!!!
這篇也是跟醫學有關的文阿~
不過樓主不是溫皇粉嗎(同是溫皇粉的舉手)
每篇一開頭溫皇的際遇都好慘阿XDDD

話說酆都月的老闆該不會是任S吧!!!
所以俏哥有希望見到他的夢中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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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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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26)

2樓發表於: 2014-05-10 09: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多謎團啊啊啊啊~~~很好奇主任是誰，不太可能是百里吧=[]=
是說俏俏背後真是有龐大的後盾，酆都月的壓力真是太可怕了~~~~><
怎麼辦，小美人魚也好適合俏俏~~~>//////<
每次看樓主醫學類的文又能長知識XD
最後歡呼一下樓主又出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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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陶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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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

3樓發表於: 2014-05-11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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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嗚，又是大大的文~~~QAQ大大的文每次都好戳人萌點，然後又虐得人肝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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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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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5-12 01: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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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樓羽靜于2014-05-10 04:00發表的 : kHJ96G
等到樓主開新文!!! ,5|d3dJS
這篇也是跟醫學有關的文阿~ I|/'Ds:
不過樓主不是溫皇粉嗎(同是溫皇粉的舉手) +3,|"g::
每篇一開頭溫皇的際遇都好慘阿XDDD )uLr?$qe
A{<xc[w;p
....... zx1:`K0bi

這篇的醫學相關有點多，不好意思讓大家頭痛了。
就是粉才要虐啊，不這樣完全無法宣洩我苦苦等他站起來的心情。。。（痛哭）
不過溫皇這一篇的遭遇真的有點慘，有點欲罷不能。（被毆死）

引用
引用第2樓焚鶯于2014-05-10 09:46發表的 : <E\V`g
好多謎團啊啊啊啊~~~很好奇主任是誰，不太可能是百里吧=[]= &2EBk=X
是說俏俏背後真是有龐大的後盾，酆都月的壓力真是太可怕了~~~~>< Pj7gGf6v
怎麼辦，小美人魚也好適合俏俏~~~>//////< W>spz~w%j
每次看樓主醫學類的文又能長知識XD !ax;5@J
最後歡呼一下樓主又出新文啦~~~^^ I"xWw/Ec

阿俏就算沒有後盾，一個醫學院學生見習第一天就昏倒也是應該要關切一下，不過他是真的很有後盾啦。
人魚是呼應這篇的醫學知識，不過我越寫越覺得這篇的醫學知識有點艱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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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樓啞陶朱于2014-05-11 22:46發表的 : H]&!'\aUz
嗷嗚嗚，又是大大的文~~~QAQ大大的文每次都好戳人萌點，然後又虐得人肝疼呢！ .V%*{eHLL

感謝支持XD我目前總覺得手上有一篇溫俏才不會覺得人生沒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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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05-12 01: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幾乎通篇回憶錄。
然後我又進入了溫赤的狀態。。。（喂，可不可以控制一下）
會不會寫一寫乾脆把標題改成溫赤好了。。。（被毆）

－－－－－－

俏如來恢復意識的時候，冥醫在他床邊，一臉憂心地望著他。他先是有點愧疚，又讓冥醫擔心了，明明之前已經平穩了那麼多年；然後是有些傷心，為什麼溫皇醫師的事情，會是一個初見面的學長告訴他呢。

「俏如來啊，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可是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加護病房會客時間即將到來，醫院與醫學院的長官們之前已經來探視過，現在外面聚集的是政界人物，待會勢必要用一堆名為關切、實為逼迫的問題把冥醫搞瘋，他可沒有蠢到在這時候讓俏如來出狀況。

「冥醫……」

「我的小祖宗我拜託你了，你知道外頭有多少人等著進來『關心』你嗎？」額角隱隱約約發疼，冥醫看著俏如來帶著懇求的表情，狠下心搖了搖頭。「知道再多也沒有用，你無法改變既定的結局，無法挽回已消逝的生命，更何況這件事已經過了六年。」

俏如來抿緊了唇，那唇上的色澤仍是帶著些許淡紫。

他曾經想過，用一生的努力。

他曾經想過，他願意像人魚公主一樣，拋棄所有、化身為人，只為與那人並肩。

他曾經想過，總有一天他會站在那人身邊，而不是躺在病床上。

而當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這個機會的時候，他才聽聞那人早已不在。多麼可笑。

無論是多麼真摯的情感、多麼動人的執著，在陰陽之間都已不具意義；此生的期盼未開始便結束，來生不可望，他只能正視這個事實──

『他死了，六年前就死了。』

那人留給他的，竟然就是這麼簡單的幾個字。

他們的生命軌跡，在十二年前交錯。

少年在小兒加護病房內不停喘氣，他躺不平，床必須調整到讓他坐九十度的角度，他才會覺得自己勉強能呼吸。

『溫皇，這孩子在學校跑大隊接力的時候昏倒，送來醫院血壓很低，我掃超音波看起來有大量的心包膜積液。』冥醫搓著手，焦躁地在加護病房裡晃來晃去；他是小兒心臟科主治醫師，不過今年是他第一年當主治醫師，有些事他還不那麼有把握。

譬如說，抽心包膜積液這檔事，在一般心臟科醫師看來也許稀鬆平常，對小兒心臟科醫師來說就不那麼輕鬆；小孩子無論是身材或心臟都比大人更為纖細，一樣是大量心包膜積液造成心臟壓迫，在小孩身上的量也許只是成人的三分之一，執行心包膜穿刺時、一個不巧就可能戳破心臟。

『所以，你要抽？還是要我去開？』

溫皇好整以暇地靠在牆邊，他是第六年心臟外科住院醫師，也是總醫師；論位階是比冥醫小一些，不過年資是一樣的，他們是同學，只是心臟外科的訓練時間多一年。

他很清楚冥醫讓他來的目的，其實並不是要他把這孩子抓去開刀，只是冥醫抽心包膜積液需要一些支持與鼓勵。

『你想去開嗎？』冥醫搔了搔頭，心底的衝動與害怕始終無法達到平衡。『如果是去開刀，你覺得這孩子現在這樣能全身麻醉嗎？』

『唉。』逕自幫冥醫備起心包膜穿刺的備物，溫皇認識冥醫已經十幾年了，近幾年當住院醫師的生活，他也是時常遇到冥醫的照會，對這傢伙的個性瞭若指掌。『你想抽心包膜積液吧？我幫你。』

冥醫坐在病床邊，用心臟超音波定位出下針的點；病床上的少年血氧濃度只有七十，他一邊喘著氣、一邊偷看著冥醫的動作，溫皇皺起眉。

『你有沒有辦法躺平一點？』他不是不讓少年偷看，只是少年目前坐九十度，這個角度抽心包膜積液實在太危險。

少年慌忙地搖了搖頭，他已經試過幾次，只要躺下去一些他就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是嗎，這樣會有點危險。』不能躺下讓心臟往後靠，會增加抽心包膜積液時戳到心臟的機率。『忍不了可以說。』

溫皇嘗試調整床的角度，他瞄了下少年的反應，只見少年明顯地變得更喘，卻強忍著不肯出聲──

是很能忍耐的孩子嘛，難怪能拖到心包膜積液多成這樣，整個心臟泡在心包膜積液裡，就像在游泳池裡游泳一樣。

溫皇這才開始端詳少年的樣貌；這孩子長得清秀而細瘦，但雙下肢都因一段時間的心包膜積液而變得浮腫，這樣還跑大隊接力，難怪要昏倒。奇怪，現在的孩子，身體不舒服都不用跟老師說的嗎？

冥醫已經開始嘗試抽心包膜積液，或許是因為經驗不夠多、又或者是少年躺的角度還是不夠平、也可能是因為心有顧忌；總之他連續抽了三次，都沒有成功。

抽心包膜積液的針不同於平時抽血打針的細針頭、是尺寸特別大的粗針，少年的胸口已經挨了三針，既痛又喘，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幾圈、最終還是沿著臉頰滑了下來。

看見少年的淚水，冥醫實在沒勇氣再試第四次，他轉頭看了溫皇一眼。

『我就說你心不夠狠。』

接收到冥醫求救的眼神，溫皇戴上無菌手套、接過粗針，單手將少年按倒在病床上，手上粗針直往心臟方向而去。

『啊！』

少年一聲痛呼，溫皇手上的針同時也抽出淡黃色的液體，他快速地將導線與引流管順勢放入心包膜內，滿意地從引流管抽出大量的心包膜積液。『不喘了吧？』

『不喘了。』雖然頰上還有未乾的淚，少年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心包膜積液一放，他就覺得自己好上許多。

『剛才很痛嗎？』

『還好。』

溫皇抽心包膜積液的動作頓了下，他沒聽過有小病人會在打針之後說『還好』的更何況是這麼粗的大針在胸口戳這麼多次；明明都哭成淚人兒了竟說還好，這少年是家教太好還是太過抑鬱？『還好？那你還真愛哭。』

被調侃得不知道該回什麼話好，少年沉默幾秒，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著溫皇手上的引流管。『我的心臟，有很多積水嗎？』

『是啊。』回想著方才冥醫做的心臟超音波，溫皇思考了下。『大概有六、七百毫升吧。』

『六、七百？』

少年的眼睛轉了兩下，像是在衡量這個數字到底是多少的量；溫皇促狹地衝著他笑，給了個精確的答案。『就是兩罐可口可樂。』

看少年已經不喘，溫皇將引流管接上引流袋；抽心包膜積液本就不是外科醫師的專長，他只是贊助一下冥醫，此番任務了結、他也要離開了。

『溫皇，你等一下。』冥醫繼續掃著少年的心臟超音波，他原本只是想看一下少年的心包膜積液引流得如何，不料卻看到怪異的解剖構造──

『我、我只有看到一個心室耶，肺動脈也看不清楚，而且你抽完水，血氧濃度還是七十……可是我剛剛問過，他爸媽說他過去都還好，沒有心臟方面的問題。』

『靠。』十二歲才診斷的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現在都西元幾年了？！竟然有孩子不是在一出生就被診斷心臟有問題！

溫皇湊到冥醫身邊，兩人一起確認少年的心臟；確實是複雜的先天性心臟病，左心室發育不全、心房心室中膈缺損、右心室雙出口、主肺動脈發育不全、開放性動脈導管。

看完只想發脾氣。溫皇揪著冥醫到加護病房辦公室，確認不會有其他人聽見之後就開始抱怨──

『過去都還好？他這種心臟，應該只要跑跳或是大哭就會缺氧發黑，他爸媽怎麼有辦法說出這樣的話？』

『大概是也不能怪他爸媽啦。』

冥醫知道溫皇在氣什麼。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必須從出生之後就開始接受規則追蹤，每個時間點有該施行的手術；這孩子十二歲才被診斷，他的心臟已經衰竭得厲害，後續的決策與手術會變得困難，會有心包膜積液恐怕也是這個原因。『你看那孩子，看起來就不是個會跑跳或是大哭的人啊，要不是他們老師說全班都要跑大隊接力，恐怕還不會被發現。』

『幹嘛把責任推給孩子不愛跑跳或大哭，我是在抱怨他爸媽。』

『那也沒辦法啊。』拍拍溫皇的肩膀，冥醫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那是孩子的父親今天早上遞給他的。『誰讓他爸是史艷文。』

史艷文，連續蟬聯三屆的市議會議長。

溫皇翻了白眼──

難怪他沒空關心他兒子，因為打從他兒子出生以後，他就一直在當議長。

──────

『教授！我尊重你才叫你一聲教授！』

在小兒加護病房外攔下幽冥君，溫皇的聲音少見地帶著怒意。『我不認同史精忠也要先做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術！他已經十二歲了！他的主肺動脈雖然沒有發育，但是左右肺動脈夠大！他至少應該做上腔靜脈肺動脈吻合術，或是直接做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

像少年這樣心臟長得歪七扭八的孩子，打從一開始就該朝著一心房一心室的最終目標邁進。他的左心室發育不全，就拿右心室來用；主肺動脈發育不全、肺部的血流不夠，就從其他地方接血流過來，像是鎖骨下動脈。

如果這孩子出生時就遇到他們，溫皇也許會考慮把鎖骨下動脈的血流引至肺動脈；但史精忠的好運就在於，他每個先天性異常都有、但不到非常嚴重，才能支撐著他活到十二歲，所以這時候做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術，對他而言根本沒有用。

從電腦斷層上看起來，史精忠雖然沒有主肺動脈，但是左右肺動脈都發育得不錯，十二歲也已經夠大，是該考慮更進階的手術。

像是上腔靜脈肺動脈吻合術，先把身體三分之一的回心缺氧血引回肺動脈；或者直接做最後一階段的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讓他變成一條小美人魚。

『你沒有資格跟我討論這個，你老闆已經同意了，史精忠是VIP，我們不能冒險。』

VIP，very important person，在醫院裡面算是個負面的名詞。不管病人是富商、政界、或是醫界人士，只要是個VIP，必然主動或被動地影響臨床決定，迫使醫生採取過於保守、或是過於積極的治療方式。

也因如此，醫院內有傳聞，VIP病患的診治因為總是受到壓力、無法照醫療常規施行，於是結果總是比一般人還要更差，是為VIP症候群。

幽冥君是小兒科主任，也是小兒心臟科的權威，無論是在這間醫院、這個城市、或是全國上下；敢不照他意思做的心臟外科醫師，溫皇還是第一人。

『你們不能這樣折騰他！他已經夠資格做更進階的手術，這跟他是不是VIP沒有關係！』這到底跟VIP有什麼關係？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史精忠這麼大的小孩，做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術對他並無用處，也可能增加他心臟衰竭的速度；而且，傷口至少會在側胸有十五公分長，他已經這麼大了，疼痛會很難忍受，到底為什麼要折騰這孩子？就因為他爸是議長？

『你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幽冥君提高了音量，就因為知道這個心臟外科總醫師夠優秀，他對溫皇向來寬容，但不代表他能忍耐自己的權威被挑戰。『就是因為是VIP，所以我們只能做得更保守，選擇不會失手的方式、而不是對病人最大利益的方式。』

『胡說八道。』

溫皇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幽冥君臉色驟變，一旁的冥醫連忙把人拉開。『溫皇別這樣、』

『我不想管了，隨便你們。』

推開冥醫，藍衣男人走在深夜的靜謐裡，穿過無人的走道，繞進屬於少年的那一間加護病房，默默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少年已經睡了，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中微微顫動著，白皙的皮膚上隱約有些淡紫，監視器的血氧濃度依舊停在七十；真多虧了這孩子情緒穩定、不愛跑跳，否則這樣的血氧濃度哪能讓人活到十二歲。

溫皇想起早上見到的、史精忠的雙胞胎弟弟，那兩個小孩又活潑又吵鬧，跟哥哥截然不同；但，到底是史精忠本性如此，還是身體不好才不愛跑跳？

史艷文已經簽好手術同意書，而他只是個總醫師，明天他就必須看著主治醫師幫少年做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術，即使他分明知道有更適合少年的手術方式。

一個外科醫師，連他要幫病人開怎樣的術式都不能自己決定，小兒科醫師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怎麼會有如此悲哀的工作。

『俏如來。』打從看到這孩子第一眼，他就想這麼叫他。『真是太遺憾了。』

『溫皇醫師？』

少年迷濛地睜開眼，加護病房的監視器定時作響，他並不真能熟睡；方才，似乎聽見溫皇醫師叫他、「俏如來」？『為什麼是這個名字？』

溫皇暫時中止憤恨的思緒，摸了摸少年的頭；他見過太多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不知道為何自己對這孩子會有特別的關心，也許是因為俏如來太過乖巧靜默、或者是太過壓抑忍耐，反正絕對不是因為這是史艷文的兒子。『不知道，我就想這麼叫。你為什麼不睡覺？』

『我……』

『緊張？害怕？』搶先一步將少年說不出的話說了出來，溫皇揉揉少年的臉頰，他發誓他一定要讓這臉上的淡紫色與抑鬱一併消失。『別擔心，放輕鬆好嗎？幽冥君教授跟冥醫，他們都很關心你。』

『嗯。』少年點點頭，卻回了他料想不到的答案。『我一定相信溫皇醫師，溫皇醫師明天會幫我開刀吧？』

他看著少年全然信任的眼神，想起隔天的手術，心裡填滿了愧疚。

一年後，少年又被送進急診室。

『溫皇你快來，你家俏如來的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血管塞住了！』

冥醫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像是要爆炸了，溫皇想起一年前冥醫選擇站在幽冥君那一邊、支持先作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術，心底就有氣。

『那又不是我開的刀。』當時，為了避免溫皇擅自更動手術計劃，他老闆沒讓他進手術室；一年過去，現在他已經升上主治醫師，跟其他主治醫師一起輪值，不再需要像總醫師時期一樣、每個心臟外科的照會都得管。

像這種「其它主治醫師」開的刀出了問題，就不歸在他該管的範疇裡；當初他已經善盡勸誡之責，老闆不但不聽、還不讓他進去跟刀，現在就與他無關了。『你可以叫你老闆打電話給我老闆，我倒是想看他們兩個老頭能怎樣。』

『現在不是想怎樣的問題啦！』

對著電話大吼，冥醫望著眼前已然插管接上呼吸器、血氧濃度卻一直還停在四十的少年，心電圖上的心跳已經越來越慢、量出來的血壓也越來越低了。『你再不來他就要死了！血氧只有四十，心跳血壓都撐不住啦！』

『幹嘛不早說！』

一陣混亂。

在少年身上放了葉克膜暫時支持心肺功能，溫皇坐到冥醫身邊，一起盯著心臟超音波的畫面，心中閃過一個瘋狂的想法。『冥醫。』

『怎樣？』

『我現在把他拖進去開TCPC好不好？』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些企盼，溫皇剛看過俏如來左側胸的傷痕，那疤痕比他想像的還要更長，由前往後越過俏如來的整片側胸。

本來，俏如來是不用多挨這一刀的。

一年前，他不是主治醫師、不能決定俏如來的手術方式，才會讓這孩子多受折磨；但現在，他可以幫俏如來做全靜脈肺動脈吻合術，只要病人與病人家屬同意。

『你瘋了啊你！』手上超音波探頭差點掉地上，冥醫想著明明一小時前溫皇才表現出不想管的樣子，怎麼現在又變這麼積極。『要開TCPC這麼大的手術，怎麼能不讓你老闆跟我老闆知道啊？！』

『你不要講，我也不要講，現在進去開，他們就阻止不了。』

溫皇的表情極其認真，冥醫看得一陣發毛。『你你你，你這是先斬後奏啊！萬一開完他恢復得不好，你怎麼交代？他可是VIP。』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可以說，這是急診刀，來不及報告，我也有把握說服史艷文。』

當溫皇翻出加護病房裡放置的手術同意書時，冥醫便已明白自己無法阻止他。『溫皇，你這樣真的好嗎？手術風險那麼高，你不是第一次救小美人魚，這又不急在一時，有必要跟上面翻臉嗎？』

『我無法忍受他被人用VIP的理由、不停地做些保守而無效的治療措施。』如果被兩邊的老闆知道這件事，大概會選擇去打通那條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分流血管，這對俏如來而言只是治標不治本。想到此處，溫皇的決心更加堅定。『我要自己幫他開TCPC，他不是一般的小美人魚，他是人魚公主。』

──────

『欸，你有聽說嗎？』

紅髮的病患在冬日裡尋了個看得到暖陽的窗邊，在窗櫺下的矮椅坐了下來；這個位置，正好聽得見後頭兩個小實習醫師七嘴八舌地討論院內八卦。

『就是那個溫皇學長啊，好像沒告訴心臟外科主任跟小兒科主任，就把史艷文他兒子抓去開心臟耶。』

『唷，那應該被罵死了吧？』

『兩科主任都暴怒，還好開完病人恢復還不錯，史艷文跟病人也幫溫皇學長講話，聽說小病人蠻喜歡溫皇學長的。』

『說到這個，我還有聽說溫皇學長另一個八卦。』

『什麼八卦？』

『聽說他跟一個有一半日本血統的心衰竭病人在談戀愛。』

『嘖嘖，所以學長是屬於那種會跟病人牽扯不清的醫生囉。』

『還有啊，我還聽說那個日本病人很有背景的……』

紅髮病患回到自己的單人病房時，藍衣男人躺在陪病椅上小寐，臉上有著濃不可散的倦意，看來已經躺了一些時間。

他原本不想打擾藍衣男人，但後者一聽他腳步聲便醒來了。『信，出去散步？』

赤羽點了點頭，坐到溫皇身邊，在他耳畔輕語。『我想看你忤逆長官救起的那隻小美人魚。』

『你又聽到閒話了。』

溫皇一直覺得，讓赤羽在這間醫院住院就是這點不好；外頭的學弟妹講話口沒遮攔的，一堆小道八卦也不求證就到處亂講，偏生赤羽又是個死心眼，聽了別人說什麼就信、他解釋半天也不聽。

『你只說開了一隻小美人魚，沒告訴我那是史艷文的兒子，也沒說你是瞞著長官開。』

這樣就是欺騙。表示溫皇並不想讓他知道那些複雜的事，表示溫皇想把心事與麻煩都瞞著他，表示他們的互信還非常薄弱。

赤羽信之介早已厭倦自己生病的身體，讓他失去了過往叱吒風雲的能力；在反覆而無效的治療中，他逐漸失去耐性與活下去的期待。溫皇正巧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讓他的人生再次有了火花──

但也許溫皇只是想救他、以一個醫生想救病患的心思救他，不是真的愛他。誰會去愛一個生命所剩無幾的病患？

『所以？』溫皇挑起眉，花了點時間去參透赤羽話中的意義。『信，你在吃醋？』

赤羽信之介啞然失笑。他還為兩人的情感基礎感到不安，溫皇的心思已經前進到他能吃醋。

『我能吃什麼醋？我是擴張性心肌病變導致心衰竭的病患，那孩子是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患，就算你救了那隻小美人魚，我與他又有多少年可活？說不定幾年後我與他都死了，就你一個人繼續危害世間。』

『信，我不會讓你死。』

赤羽信之介閉上眼，情人的耳語聽來是如此堅定而魅惑人心，讓他不得不打開心防，接受這人給他的一切──

無論是真的或假的。無論是愛情或同情。

赤羽的病況，好好壞壞，冬季天氣冷寒，對心臟病患不好，總是病況最差的時候。

溫皇又陪著他撐過了兩個冬天，到了第三年春天，他給赤羽信之介送了換心評估。

『怎麼會在這時候決定要送換心？』紅髮男人在病床上輕輕咳著，春寒料峭，他一個不慎有些支氣管發炎，伴隨心衰竭發作就入院了。

溫皇笑了笑，他不太確定這個答案是否會讓他的情人又胡思亂想。『我覺得，你的換心應該要在樓下那隻小美人魚之前。』

這當然不是正確答案。但溫皇總不可能老實告訴赤羽，不換心、他就過不了這個冬天。

『你是說你忤逆長官救的那隻。』赤羽會意過來。『他也住院了？』

『嗯哼，跟你一樣都是支氣管發炎併心衰竭發作。』

這一次住院時間拖得很長，赤羽始終沒有從反覆的心衰竭中脫離；一次又一次的發作讓他的體力漸失、意志消頹，只有溫皇每晚從開刀房趕上病房時，他才勉強能看到一些生命的光芒。

心臟衰竭到了最後，開始出現心律不整。

赤羽發生致命性心律不整的那夜，溫皇正好在他身邊，趕得上立即給他電擊壓胸、給他插管急救，救回他一條命。

他住進加護病房，那個他過去寧死都不想住的地方。

現在他還願意這樣毫無尊嚴與生氣地活著，是為了溫皇；為了有朝一日能與這人攜手共遊、白頭偕老，即使希望渺茫，他也願意盡力一試。

可惜只有他的精神願意盡力，他的心臟卻毫無起色。

溫皇在他身上放了主動脈氣球幫浦，過幾天，又放上了葉克膜。已經走到這一步，若他還等不到換心的機會，死亡就在不遠處。

『信，拜託你。』

赤羽全身插滿了管子，加護病房給了他一些止痛安眠的藥物，他幾乎睜不開眼，卻可以清晰聽見情人哀求般的軟語──

『拜託你再為我撐一下，只要能等到心臟，你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我們結婚，去這個世界上你想去的所有地方，拜託你……』

那年夏天，器捐移植中心通知他們，北部的一家小醫院有個年輕的腦死捐贈者，其他的器官都分配給寶山醫院，只有他們醫院的赤羽，是心臟移植的第一順位。

溫皇欣喜若狂。

臨去之前，他在赤羽床邊吻了他的額。『信，我去拿回你的心臟，你只要再忍耐幾個小時，等我回來。』

小醫院裡設備簡陋，開刀房人員動作不快，溫皇一邊等待、一邊翻看著捐贈者病歷，幾乎所有有關病毒檢測的部分都沒有打上報告。『為什麼這些檢查都沒有報告？』

『我們醫院小，那些都是請寶山醫院代檢，來不及發書面報告。』小醫院的醫生這麼說著。『不過口頭報告的部分，寶山醫院的移植協調師都問過了，沒問題啦。』

拿下心臟的時刻已是半夜，溫皇坐在飛馳的救護車上，帶回那顆年輕而活力十足的心臟；而後親手將它種進赤羽的胸膛，換心手術異常地順利。

凌晨三點，溫皇結束手術、送赤羽回外科加護病房，那顆心臟在赤羽胸口跳得極好，讓溫皇整個人也跟著雀躍起來。

過度的興奮讓他沒能真正安眠，明明歷經了那麼高壓的手術。他走到小兒科病房外的陽台──那是他們整間醫院唯一可以走出的陽台，看著明亮的月色與燦爛的星光，想著他這些年的期盼終於可以實現。

『溫皇醫師？』

聽見熟悉的叫喚，溫皇回過頭，一身白的少年在黑夜裡閃閃發亮。『俏俏人魚公主，你又住院了？還有，現在是凌晨三點，你理論上應該在你的病床上睡覺。』

『溫皇醫師心情真好。』被那個「俏俏人魚公主」惹得發笑，俏如來很習慣溫皇的行徑，這個醫生每次只要心情好就會給他取新的外號。

『其實我只是小感冒，冥醫醫師很緊張，無論如何都要我住院，我都高一了，不能老是請病假。』俏如來有些煩惱地說著，然後想到什麼似地、突然抬起頭。『對了，我聽說今晚溫皇醫師有換心手術，是赤羽大哥嗎？』

『嗯。』

藍衣男人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和煦得一如暖陽春風，俏如來甚至可以從那個神情中感受到幸福。

『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們。』他是打從心底為溫皇醫師高興。雖然，溫皇醫師的幸福與他無關。

溫皇從來沒想過，他的幸福會只持續到隔日下午。

他一整天都在赤羽的加護病房裡晃來晃去，說些情話、笑話，看著病床上那人疲極累極、卻仍勉強湊給他的白眼，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下午五點，他接到茹琳打來的電話；茹琳是他們的移植協調師，凡是跟移植相關的事務，包括聯絡各院、聯絡病患、傳送資料、傳達訊息，都是由她負責。

『溫皇，你快聯絡今天的感染科值班醫師，昨天的捐贈者是HIV positive。』

溫皇花了幾秒時間去理解茹琳的話，茹琳講得很清楚、他也聽得很明白；但是這麼荒唐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全世界都沒有發生過。

HIV，人類免疫缺陷病毒，二十世紀後最讓人聞之色變的疾病。會在長時間的潛伏期之後逐漸破壞人類的免疫系統，讓人進入免疫不全的狀態，也就是俗稱的AIDS，愛滋病，直至發生諸多感染而死亡。

捐贈者的HIV positive，人類免疫缺陷病毒的檢測陽性，意味著那顆心臟也是HIV positive、意味著接受了心臟的赤羽……

一顆HIV positive的心臟，種進了赤羽的胸膛，是他親自動的刀。

他如入冰窖，再聽不見茹琳在電話裡的絮叨。

－－－－－－

溫皇：到底我還可以多慘啊。。。
赤羽：慘的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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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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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6樓發表於: 2014-05-12 02: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精忠真是個堅強又體貼的好孩紙T^T

心情從雲端直接跌落到地心溫醫師好慘啊(揮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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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ad8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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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7樓發表於: 2014-05-12 02: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QQQQQ
作者阿阿阿這篇好棒阿阿阿QQQQQQQQQ
溫皇的回憶片段裡感覺老溫是一個孤獨的人
在空蕩冰冷的黑暗的醫院長廊裡徘迴
為了他堅持的理念為了他重視的人
偏偏他重視的人又是那麼虛無飄渺的存在
不敢緊握在手裡,彷彿一捏就會灰飛煙滅一樣
赤羽說話的口氣好有那種淡然的氣絲感QQ
溫赤兩人的相處讓人好心痛,即使是開玩笑的談話還是讓人覺得好冰冷
生命力將消散的冰冷
小時候的俏俏真的是溫溫眼中的小公主QQQQ帶來溫暖QQQQQQQ
你要好好活下去喔俏俏QQQ(就活了每

超喜歡這篇文的邊看眼角都濕潤了QQ(擦
而且醫療方面描寫好詳盡喔^^看起來很有趣XDD
作者加油!!!!!(偷敲碗(#

http://www.plurk.com/Tsukimoon
饅頭啾啾(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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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草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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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8樓發表於: 2014-05-12 02: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嗷嗷嗷，温皇先生表示他很受伤。
又是躺病床又是装瞎子。
楼主一定是萌主本命吧

凡人皆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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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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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9樓發表於: 2014-05-12 05: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看到赤羽和溫皇這樣心好痛...
所以最後赤羽先離開了溫皇嗎...QAQ
說到移植器官的病毒檢測
之前新聞撥的時候也是鬧的很大
因為捐贈者的家屬好像沒有提到捐贈者的性向...
這樣接受捐贈的病患和家屬多了更多擔心的事...
以前在醫院實習真的覺得大小醫院的差別很大...Orz
這篇文依然揪心阿~希望能夠有個快樂的結局..Q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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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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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26 【溫俏】人魚的報恩（全文完，22F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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