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1.21 【軍兵】魔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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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78)

樓主發表於: 2015-11-21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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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軍兵】魔由心生

“就算讓你單騎突出，又如何？”

“不如何，只求一試，試吾能否以……”鐵骕求衣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心神一亂便立刻自知，改了口徑“……一騎當千。”

然而就這一頓，足以覆地翻天。

鐵骕求衣眨眼瞬間眼前景色盡已變幻。

這裏是……鐵骕求衣愣住。

十六年前的尚賢宮。

剛說著前任钜子不在，這就要出現了么？

鐵骕求衣四下望瞭望便沿著熟悉的路線向殿內走著。行間，道旁的海棠花期將盡，滿樹的紅已被綠葉取代，所剩無幾，寥寥可憐。

正是當年默蒼離將他們一網打盡在尚賢宮時的季節。

一會，這裏便會染回紅色吧。

只不過花紅不及血濃。

果然，旁觀之下的結局依舊是四死兩重傷。既然這是他的記憶，那麼當然什麼都不會改變。

只是那抹即將離開的綠色背影在滿是屍體瓦礫的廢墟間，突然回過身來，以涼薄又細弱的聲音問他：“敗給我，你是不是很不甘？”

那聲音現在聽起來，蒼涼寂寞，高傲卻不得意，失望卻不憂傷。

現下他才忽地理解了默蒼離當年的一絲絲想法，或者說，他才想要去瞭解默蒼離當年的想法。

默蒼離或許並沒有那麼冷漠，只不過他將自己裹得很緊，包得很嚴，不想要任何人勘破他的心思，以一視同仁的惡來防止任何人的接近。

不甘？或許當時真的有。

但現在？

當時的狂妄、執念、困惑、不甘，現在隨著時間的流逝，都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

他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回答。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早就已經死了。他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徒增一項弱點。

那人等不到答案，便又背過身去。

寬大的袖口間閃過一絲昏黃的亮光。

是那面銅鏡。

“你可知我為何時時端著這銅鏡？”那涼薄的聲音再次響起。

鐵骕求衣靜靜地等著下文，他倒要看看他心中的钜子，會被大智慧演繹成何樣。

“崢嶸棟樑如水月鏡像，只需輕碰便能一旦而摧。老二，我是在提醒你啊。”默蒼離將那鏡子擲向鐵骕求衣，鐵骕求衣後錯半步，那鏡子就直直插入他腳下的土中，而他低頭看到的，卻不是自己的臉。

“你既千方百計地暗中協助老大為禍道域，卻又在最後攏過這個少年以牽制老大，那可要記得到時不要心軟。”

那鏡中，是一張早已在他腦海中模糊不清的馬尾男子少年時的模樣。

當年為了對付钜子，他們九個早有算計，雖然各懷鬼胎，卻還需要維持表面上的合作。

他應承老大守在桃源渡口，不放道域一人靠岸，也不放一人前往道域增員。

他殺了刀宗派出的使者，亦砍了遊歷待歸的紫微星宗眾人。

確實算是助長了老大在道域的惡行，間接謀害了刀宗宗主。

卻在那晚，帶走了奄奄一息砍殺一路暈過去的馬尾少年。

不為別的，那同樣暈過去的四個少年中，這少年天資最高，用的又是刀，恐怕日後得知“真相”，會最恨忘今焉，留著必然有用。

他幫助老大，同時也給自己留了後路、伏子。

他卻沒有想到，老大也算准了他會留後路，他一起放走的四人裏，有一個是他的心腹，還有一個更是他的親女兒。

九算就是這樣，不排無退路的局，不信本應相信的人。

他算計老大的同時，老大也在利用他的算計反過來算計他。

而他也確實如钜子說的那般，伏子最終不忍變成棄子。

低頭望著鏡中風逍遙少年時代的臉，臉上盡是血漬，鐵骕求衣有些動搖。

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面前殘破的尚賢宮和那抹綠色的影子都已不見，而是換了鐵軍衛的營帳。

“留下她，將會為苗疆帶來一個不安定的變數，你能掌控？”

“我不能。”白日無跡對他說。

又換了一層意識嗎？

“但是老大你能。”

鐵骕求衣依舊是那個答案，為了苗疆，為了尉長，他都只能是那個答案，“姚明月罪無可逭，我不可能答應你。”

“老大……你……”白日無跡一臉痛苦掙扎。鐵骕求衣冷眼旁觀。

白日無跡與風逍遙不同。白日無跡明知不可為，卻還是會先請求他的允許，而風逍遙明知不會被允許，也依舊會先斬後奏。

一個過於嚴肅，一個過於輕佻。

所以都需要他來掌握，他來平衡。

如果這次是風逍遙去執行擊殺姚明月任務的話，事情會變得簡單得多。

“老大，我知道兵長來自道域，我也知道你留下他的目的。”

鐵骕求衣眼神一凜，“你在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這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老大你說過，戰爭所利用的手段，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光明與黑暗。我只要達到目的。”

這是鐵軍衛的軍風，卻其實是傳承自墨家的信條。白日無跡不知道，鐵骕求衣卻有種自毀長城的懊惱。

“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我不知，但無論是怎樣的後果，我都會承擔。這就是愛。老大你應該比我清楚。”

愛？

鐵骕求衣望著眼前許久不見變得有些陌生的白日無跡。

“老大，你就答應我吧。”

否則，就把他知道的，全部都告訴給風逍遙么？

鐵骕求衣雖不清楚白日無跡到底知道多少，卻相信一旦風逍遙知曉任何蛛絲馬跡，便會去追查，一切的一切都逃不過有心人的抽絲剝繭，真相早晚有一天會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個時候，風逍遙會怎樣帶著恨意和淚光看他？

白日無跡期期艾艾地看著他，鐵骕求衣沉默不語。

“你們，要告訴我什麼？”突然，風逍遙捏著酒葫蘆，甩著馬尾，笑眯眯地從白日無跡身後閃出來，眯起的眼睛裏卻冰冷得絲毫不見笑意。

白日無跡詫異地回頭看了看風逍遙，又憂慮地看回鐵骕求衣。

鐵骕求衣抱著胸不說話，只是面色更沉。

風逍遙拍開酒葫蘆的塞子，緩緩喝了一口，斂去笑容，“不說？那尉長你說。”

白日無跡縮了縮脖子，他知道風逍遙不喝酒時會瘋，卻不知道他喝了酒，也能這般氣勢。

“尉長，你先去聖女峰吧。”得了鐵骕求衣的赦，又好像暗示答應了他的請求，白日無跡立刻跑了個沒影，去救姚明月。

留下鐵骕求衣和風逍遙。

“你留下我，就是知道忘今焉一定會逃往苗疆，所以才提早佈置防範的吧？你們還真是善於運籌帷幄，一步走了十多年。”風逍遙又抿了一口酒，眼神卻直直盯著他，少了飛揚跋扈，多了些冷酷無情。

想必他每次殺人之前都是這般淩厲地盯著敵人吧。而如今，他變成了他的敵人。

“不說話？我最瞭解老大仔你，你不說話的時候通常代表默認。”風逍遙側過身，“怪不得這麼多年你一直縱容我，怕是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有念在我為你出生入死立過不少不世之功，才如此的吧。”

是這樣么？鐵骕求衣沒想到風逍遙會這樣想他。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風花雪月的故事，也料到了風逝、花凋、雪融、月缺的結局吧。看著我們傻傻的自相殘殺是不是很有趣？”風逍遙晃了晃酒葫蘆，空空如也，就像他的眼神一般。他塞好酒塞，將酒葫蘆別回腰間。

“還是不回答？那換個問題，我們擊殺忘今焉的時候你在哪里？”

在風逍遙一生最痛恨的敵人面前，同風逍遙並肩作戰的人不是他，在風逍遙一生最艱難的一戰中，與他合招照應的人也不是他。

他在千裏之外等著消息，謀劃著下一步，策動著威脅苗王地位的陰謀。沒有在他本應該在的地方。為了一些現在看起來虛無縹緲的癡妄辜負了一個一直將後背放心交給他的同伴。

這大概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鏡中花，水中月，確實可以摧毀崢嶸棟樑。

“那麼，現在，納命來吧。”風逍遙抽出身後補風，踏著他熟悉又迅捷的步伐向他沖來。

風逍遙說：“我最瞭解老大仔你。”

白日無跡說：“你愛他，所以什麼是愛，為了愛可以妥協到什麼地步，老大你應該比我清楚。”

钜子說：“如果到時你狠不下心殺他，那就一定會被他殺掉。這就是墨家人的宿命。”

滿身金光渙散的鐵骕求衣深深望著向他襲來的風逍遙。

將他靈動的身影，最後牢牢地印在眼裏，刻在心中。

隨即，他閉上雙眼。

……

風逍遙的刀，就那麼懸在鐵骕求衣額上一寸。

不是他突然改變了主意，而是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砍下。

“真要殺我，也輪不到你。”鐵骕求衣突然睜開雙眼，目若饑鷹般淩厲肅殺，他緊緊抓著風逍遙的手腕，另一只手喚出磐龍刃。“若不讓你們以為勝利在望，你們又如何敢集中思靈幻出實體武器？也就是只有這個時候，你們的思靈最薄弱。”

說罷，磐龍刃橫刀一揮，便將那假的風逍遙斬於刀下。

“風逍遙比你們聰明。”鐵骕求衣睜眼，眼前果然再度出現了逃虛子的身影，以及一眾沙彌，“他從來不會問些他承受不起答案的話，就算他心中早有推測，只要是他不想深究的事，他就不會問。從沒有執念，就是他比你們高明的地方，而你們從來也學不會。”

鐵骕求衣一撩披風，做出請招的姿勢。

他當然比大智慧更瞭解風逍遙。他確實在被揭露九算身份的時候有過懼怕，有過遲疑，也確實給過風逍遙選擇的機會。

但當風逍遙依舊選擇信任他、幫助他、愛慕他的時候，他就不再懼怕真相、不再遲疑暴露，他們一直是如此默契、如此相互信任、如此相愛相攜，相互交出後背。

魔由心生，但是若他連心都沒有，又如何生魔？

早在風逍遙在他慘敗於苗王之手，不顧一切地沖上來選擇扶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心給了那縷捉不住的風，不知被他帶著飄去了哪里。

“單騎突出只是為了吸引你的主力。而單刀直入，才是我最後的王牌。”說著，真正的風逍遙——那個一直一直藏在他內心深處別人摸不得碰不得的寶貝——出現在逃虛子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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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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