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5 [師策]塵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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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m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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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08-02-2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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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5 [師策]塵露

　　規律的腳步聲叩叩地敲響著樓梯，隨著心臟的跳動，眼前的視野跳出一個窗口，從中透出一絲光亮，彷彿一伸手就能抓握住般，那樣理所當然的存在。
　　我慢慢靠近，一腳踏出便沐浴在光芒中，舉目所及是遼闊無邊的天空，清爽的微風吹拂在耳邊。
　　這裡是圖書館的頂樓，我最喜歡的場所。
　　不用顧慮別人的感受，也不用思考瑣碎的雜事，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地板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在陽光的折射下，細小的顆粒浮盪在半空，彷若只要吸上一口氣，就會吸進這些泥味。
　　斑駁泛黃的牆壁上頭寫滿了不堪入目的髒話、誰愛著誰的八卦，更多更多的是看了也不明白其意義的詞句。原本繽紛的色彩，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化，現在看上去只像是一道道的髒污黏附在水泥牆上。
　　那些想要傳達的，或是無法傳達的言語，就刻印在這面牆上。我靠著牆，環視下面的景色，眼中不意外地映入一抹藍色身影。
　　明明就告訴過他不用這麼急的。
　　像是在賭氣，我撇過頭去，思緒倒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

　　震耳欲聾的音樂正強力放送，穿透了每個舞動著身體的耳畔，就連地板也隨著一波波的浪潮而上下起伏，震動著腳底板。
　　透過琥珀色的液體，每個人的面孔和身體都被扭曲變形，幻化為匍匐爬行的怪物，在幽暗之中露出獠牙。
　　夜店就是這樣的場所，在它的黑暗簾幕覆蓋下，人們毫不遮掩自己的慾念，舞池上的肉體緊緊挨著，呼出的氣體混濁而沉重，像是寂寞的獸彼此依偎著取暖，摸索著不可能有的情愛。
　　慾望橫流，化妝品的香味、飲入喉的嗆鼻、身體互相摩擦的熱流、音響播放的吵雜，這些都肆無忌憚地湧入，將我掩沒。
　　請我喝酒的男人一手攬上我的腰，朝我耳邊呼氣，我知道男人在想什麼，轉頭衝他一笑。

　　今天是老爸的公祭。

　　故事就像是電視上常演的連續劇一樣陳腔濫調，老爸娶了原本是千金小姐的老媽，剛開始意氣風發地想要發展一番大事業，直到遇上了挫折難關，才明白自己的底限。
　　真是他媽的爛透了的戲碼。
　　之後就老是借酒澆愁，整天無所事事只喝酒，喝了酒就發酒瘋，然後在老媽擦得亮白的地板上吐了一地，在污穢之中睡得不省人事。
　　到了我上高中，不知迷上了哪家酒店的小姐，回到家就只會跟老媽伸手要錢，跑到外面不是賭博就是玩女人，漸漸地家裡只剩下我跟老媽兩人的聲音。對我來說，他已經跟個死人沒兩樣，只是我名義上的父親而已。
　　大概是在初春吧，聽說他被發現倒在路邊，暗紅色的液體流了滿地，有的還硬得結塊了，一支酒瓶滾落在身旁。
　　警方說，有可能是死者喝醉了酒，被半路衝出的車子撞倒，碰傷了腦部致死。
　　這種人死了最好！我想我應該這麼歡呼的。
　　男人又點了一杯酒，推到我眼前，我嘻嘻笑著將它一口飲盡。

　　喉頭乾得像是被灼傷，香甜的調酒到了胃裡開始作祟，不停分泌著胃酸。男人說著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旅館云云，將我拉起帶往屋外。
　　迎面拂上一陣清涼的夜風，本來昏沉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我忍住欲嘔的情緒說道：「我要回去了。」應該說我已經厭倦了。
　　男人像是不可置信，扯著我的手說你是在耍我嗎，將我搖得東晃西擺的。我很想說別再搖了，我的腦袋好像快被搖斷了。
　　「反正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男人接下來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楚，我們就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引來一邊的路人側目。
　　驀地伸出一隻手抓住男人的臂膀，將他扯離了開來：「他已經說了不要。」那是很好聽悅耳的嗓音，溫潤如玉、沉穩安然。
　　「走吧。」
　　說著便將我拖走，我跟著他走了幾步，一路上顛簸不穩，不小心就跌倒在垃圾堆上。酸臭的氣味從暴露的垃圾中散發出來，引得我不禁作嘔。
　　好髒、好噁心。
　　胃酸逆流而上，燒燙了喉嚨和口部，腐敗的酸味揮之不去，即使掏空了胃部，依舊滲透了整個身軀，滿腔都是，就連流下的眼淚也是一股酸味。
　　我偏頭看過去，皎潔的月牙落在上空，光芒孱弱得像是隨時會消失，一點都不溫暖。那個人站在路燈下，蒼白的燈光暈染了他的髮絲，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只是一直站在那裡。

　　後來，他帶我回家，拿了衣物讓我換洗，隔天便送我回去，一路上默不作聲。
　　殘陽照在頂樓，將我的影子拉長，我無聊地踩踏著，揚起了漫天的塵埃，我裝作沒有看見般，反覆做著同樣的動作。
　　我想，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那只是一場偶然，偶然遇上了，偶然分開了，在彼此的道路上畫出一道清淺的痕跡，等待時間過去，就會被抹消乾淨，遺忘在角落裡。
　　我等待著時間流逝。
　　一秒、兩秒……突然後邊響起了陌生的腳步聲，將我的節奏打亂。
　　「太好了，你在這裡。」
　　在瞳仁中放大的是一張俊顏，以及耀眼得幾乎奪去光芒的笑容。
　　「我昨天在幫你整理衣物的時候，發現了你的學生證，才知道原來我們是唸同一間學校。」
　　他一直在找我嗎？
　　他的皮鞋沾染上不該有的泥土，記得清晨下了一場陣雨，弄得操場一片爛糊。方才飛揚上來的塵土，灰濛濛地撲了他一身。我感覺自己弄髒了不屬於俗世的藝術品。
　　「衣服已經洗好了，所以我拿來還你。」
　　「就為了這種事？」
　　他只是微笑，像是這樣的舉動不過是理所當然。
　　根本不需要做這些事的。
　　多管閒事。
　　我應該對他這麼說的，叫他不要管這麼多，然後叫他滾出我的地盤，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應該要這麼做的，所以我叫住他：
　　「……那個，謝謝。」
　　或許是因為夕陽的照射，覺得兩頰好像被熨得火紅。在淡淡的陰影中，似乎看見他的笑容綻放了開來。
　　回到住宿的套房後，我拿出袋裡的衣物，上面還殘留著陽光的味道。

＊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等待彼此的習慣。
　　沒有課的時候，我就會過來頂樓，望著天空發呆。沒有什麼目的，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就只是盯著上面瞧。
　　有時候，他會走上來，坐在一旁同樣注視著天空。有時候，當我上去之後，發現他已經待在那裡。
　　這讓我有點高興。
　　慢慢地，我開始期待著樓梯口會響起腳步聲，在那個狹小的箱子中，會出現他的身影，掛著淺淡的微笑，徐步走來。
　　以前我總是想像著，在最靠近天空的地方，伸手一抓，將蔚藍的天際擁在懷中，那樣就好像擁有了一切，不用害怕會失去什麼，也不用擔心會被奪走什麼。因為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現在，我正在等待他的到來。

　　「抱歉，等很久了嗎？」
　　「師九如，不是告訴過你如果很忙就不用來了嗎？」
　　看見他一如以往的笑靨，絲毫沒有疲累的模樣，我有種想一把扯下的衝動。
　　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只懂得照顧別人，卻忘了要照顧自己。
　　「因為在這裡我才能放鬆啊。」
　　他毫不在意地說著，在我身旁坐下，肩並著肩，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他長長的睫毛有一下沒一下地眨動著。
　　「社服團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我放棄跟他爭論，事實上，我沒有一次說贏過他，只要是他堅持的想法，沒有人可以改變。
　　「還沒，晚上還有個會要開，到山上國小說故事的人也沒有湊齊，大概還要再跑一次宣傳吧。」
　　「既沒有酬勞，還要自掏腰包，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徹底的濫好人。」
　　「謝謝誇獎。」
　　「我不是在稱讚你。」
　　他仍然是那張溫和笑著的臉，彷彿天塌下來也無所謂，只要拍去身上的灰塵就行了。
　　「策馬天下，我們只是在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沒有人逼我們，那都是我們自願的。確實，在別人眼中，我們或許只是愚蠢又傻的笨蛋，但那些都是別人的想法，與我們無關。」
　　「我沒有那樣想。」
　　「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就因為我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所以我並不覺得辛苦。」
　　他一手撫上我的臉，迫使我正面看向他。他的手有點冰涼，吐出的氣息輕輕暖暖的。
　　「我才沒有在擔心。」我吶吶地說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隨後便聽見他的低笑聲，我氣得瞪他一眼。
　　「哪，實行那些你口中所謂的大愛，你覺得快樂嗎？」
　　為了緩和尷尬的情緒，我轉開了話題。眼見他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述過去的往事，我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他是真心喜愛做這些事的，開懷的笑容沒有一點勉強，顯得一股腦擔憂的我就像個傻瓜。
　　我們經常像這樣，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偶爾互相開玩笑，時間就在手邊一點一滴地流逝。或者，靜靜地凝視著遠邊的藍天，看著雲朵變幻莫測、樹梢的嫩芽迎風舞動。
　　真不可思議，光是這樣心情就變得平靜，好似這世上本來就不存在煩心的事。和煦的暖陽照在身上，把身體曬得暖呼呼的。
　　「對了，明天就是清明節，你要回去掃墓嗎？」
　　「大概會吧，前天老媽打電話過來，說我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去，叫我回去看看她。」
　　「這樣啊，那我們會有很多天見不到面了。」
　　「師九如，你少婆婆媽媽了，才放幾天假，下禮拜不就見到面了。」我有些受不了他的語氣，就好像被遺棄的寵物，後面還甩著尾巴。
　　雖然我也覺得分開這麼多天，是有點寂寞。
　　「說得也是，那就下禮拜見了。」
　　他抓起幾撮我的髮絲，在上面親暱地一吻。我還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行動而無法言語，然後目送他離去。
　　王八蛋！我終於喊出聲，摀著發燙的耳根頹然倒地。

＊

　　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被耍了。
　　我把弄著手上的馬克杯，心不在焉地想著。巧克力牛奶早已飲盡，杯底留下些許泡沫，掌心也已然失去原先的溫暖，只剩下空洞洞的容器。
　　該洗了吧。我走到廚房，扭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水流衝擊著杯子，思緒也隨之沖散，變成片段的畫面，怎樣也連不起來。
　　他說了什麼呢？記憶變得模糊起來，只依稀記得很輕柔的吻，猶如春風一般淡淡貼在臉上。
　　那是開玩笑吧，只是想看看我困窘的模樣，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舉動。我明明是這麼想的，心底卻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無法不去在意。
　　是在害怕著什麼？還是在期待著什麼？
　　我將杯子置在架上，甩了甩水滴，空間又恢復了寂靜。
　　南部的老家一點都沒變，就跟一個月前沒什麼兩樣。陽光照射的角度、櫃子擺放的位置、沙發上毛毯的花樣……所有的氛圍都跟我上次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即使閉上眼，也能描繪出同樣的景色。
　　除了牆上多了一幅相框。
　　那是老爸的遺照，黑白的照片襯著木頭框架，因為鏡面的反射，有一大半都隱沒在白光之中，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那讓我覺得突兀，好像插入了不相干的東西，破壞了原本的平衡。那道白色的牆壁應該是空無一物的，於是我試圖抹去腦中的影像。
　　忽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將我從冥想中硬生生拉了出來。想也知道這是誰的傑作，我只得走向前打開門扉。
　　「老媽，妳又忘了帶鑰……」話說到一半就哽在喉中，因為我看見老媽身旁站著熟悉的臉孔，以及燦爛到刺眼的笑顏。
　　來不及思考什麼，我又「碰」地一聲將大門關上。

　　「師九如，你怎麼會來這裡？」
　　「策馬天下，靜心靜心。」
　　「靜什麼心，還不都是你害的。」
　　直到聽見老媽的呼喚，我才想起自己連老媽都給關在外頭，只好急忙轉開門鎖，沒想到他也跟著堂而皇之地踏入室內。
　　「靜心是看你個人的意志，只要靜得下心，將心守住，外在的環境又怎麼能夠影響你的心志。」
　　「行了，你的大道理可以省起來了。倒是你跟老媽怎麼會走在一起？」
　　「我剛掃完墓，突然想看看你就找到這裡來，碰巧在樓下遇見這位好心的婦人。」
　　「師九如，你是在說笑話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老家在台北，從台北開車到這裡少說也要花上四、五個小時。」
　　「有什麼關係呢，有朋友來訪是值得高興的事啊。」
　　簡單兩句話，老媽就解決了這場紛爭。
　　看起來老媽似乎很中意師九如，拉著他的手走到沙發，還拿出上好的紅茶泡給他喝，就連我也只喝過幾次。
　　「現在已經很少見到這麼有禮貌的青年了，見到人會問好以外，還會親切地詢問要不要幫忙，跟我們家的孩子差真多。」
　　「真是抱歉，我就是一點都不可愛。」
　　「沒那回事，我覺得很可愛。」
　　手中的茶杯差點滑掉，我開始想今天我肯定是得了幻聽，要不然就是耳朵出了問題，否則怎麼會聽到師九如說出這種話？
　　「哈哈，你這孩子的嘴巴還真甜。」老媽笑著拍打師九如的肩膀，「你應該還沒吃東西吧，待會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如何？」
　　「不用這麼麻煩的，伯母。」
　　「一點都不會麻煩，你就儘管留下來吧。我先出去買些晚餐的材料，就先拜託你們顧家囉。」
　　說完就像一陣風般離去。老媽還是跟以前一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顧他人的意願。
　　起居室只剩師九如跟我兩人在大眼瞪小眼，莫名的靜謐橫亙在我們之間，我只好說些什麼來打破沉默。
　　「對不起，我媽就是那種個性。」
　　「不會，我倒覺得有那樣的媽媽很好。」
　　「哪裡好啊？」我忍不住癟起嘴，心想不是我的耳朵有問題，而是他的腦袋壞了。
　　「我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印象，他們在我出生不久後就出車禍過世了，只留下姊姊跟我相依為命。所以我很羨慕那些有父母的人，每次看到的時候，總是在心裡想，那就是所謂的爸爸跟媽媽啊。」
　　像是想起遙遠的事情，連口吻都變得飄渺起來：「你媽媽看你的眼神很溫柔，所以我想她一定很愛你。」
　　心頭有什麼被撥撩著。
　　那個瞬間，似乎在那片玻璃之後，觸到了什麼。
　　他的笑容看起來很寂寞。
　　一直以來，原本模糊不清的影子，好像現出了它的面貌，在心湖裡餘波蕩漾。令人忍不住想哭泣。
　　「……要不要住下來？」
　　「嗯？」
　　「我是說，你今天就先住在我家。現在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回去也不方便，而且老媽好像很想跟你多聊些話。老媽她雖然很愛嘮叨，做事又隨便，但是她人很好，做的料理也很好吃。所以，那個……」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說話毫無次序、雜亂無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偷偷覷了一眼，只見他淡淡笑著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口又是那種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掃過去。我撫上胸口，試圖按壓住那股騷動。
　　「還有，老媽她這個人很好說話，不用跟她說什麼客套話，照你平常那樣說話就好。」
　　「我有說什麼客套話？」
　　「就是，那個，什麼可愛的……」
　　「那不是什麼客套話，我是真的這麼想才會這麼說。」
　　「咦？」
　　「在我眼中，你很可愛。難過的時候會哭泣，高興的時候會大笑，生氣的時候就發脾氣。那樣純真的你，真的很可愛。」
　　「為什麼你就是能夠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些丟人的話？」我有些無奈地說道。一個男人居然被說可愛，我應該要生氣的，偏偏聽到這些話又氣不起來。
　　「這不是丟人的話，而是我按照內心想法，忠實說出的感想。」
　　真是徹底敗給他了。
　　就因為他的那些話語沒有一絲虛假，單純只是映照出他的內心，所以很乾淨、很透明。純潔無瑕地令人讚嘆。
　　也令人想逃離。
　　「茶已經冷了，我再去沖一壺。」
　　我執起茶壺，像是在逃避什麼似地退入廚房。

　　水滴沿著茶壺內緣蜿蜒流下，融入褐色液體中，無聲無息。不到半刻，霧氣蒸騰，就連原先的水痕也變得花白，尋不著曾經的蹤影。
　　附近國小的鐘聲、眼前茶水的煮沸聲，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耳邊只聽見嗡嗡的聲響，混雜在一塊，分不清東西。
　　思緒被填塞得滿滿的，無力在這上頭再多添加一塊重量，也無力清理出一片空地，只能任由它維持現狀。
　　沒有辦法做任何思考。
　　我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
　　沒事的，這只是我想太多罷了，沒多久就能恢復原狀，就像往日一樣，光是笑著聊著就能耗掉一整個下午，那樣悠然自得。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什麼事都沒有改變，一切都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沒有變的。
　　我關上爐火，端起茶壺走到起居室，便瞧見他盯著牆上的相片看。他一見我出來，就提問：「那是你爸爸？」
　　「嗯。」
　　「好像都沒聽你說過父親的事。」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將茶壺置在桌上，給他又倒了一杯。
　　「你很討厭你爸爸嗎？」
　　我手頓了頓，「喜歡又如何，討厭又如何？這種事重要嗎？」
　　「策馬天下，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像得這麼糟糕，只要張開雙眼，用心感受，就能看見美好的事物。」
　　我感覺有什麼流出體外，原本深深埋藏住的東西，不讓任何人發現的存在，慢慢溢出腐爛的臭味。
　　「師九如，你還是一樣天真。你以為那些東西是這麼容易就會消失的嗎？還是你覺得你的大愛偉大到可以消弭一切仇恨？」
　　「這不是靠我的力量就能辦到，而是需要你的心。策馬天下，我不希望讓仇恨遮蔽你的心，讓你忘卻了愛的能力。」
　　「你什麼都不懂……」
　　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你明明什麼都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憑什麼說出那種話？老媽她，只要老爸回來就會笑得很開心，等到老爸離開就會哭得很傷心，像那樣一直等待著，等待著哪天老爸會回心轉意。你明明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我瞥見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憂傷，但我卻停不下來，負面情緒就像一株藤蔓，從地下長出了根，一徑地往上爬，牢牢綑綁住我。
　　我原本以為，將那些憎恨、厭惡、憤怒等等的醜惡東西，埋在深遠的地底下，就不會被人發現。
　　卻沒有注意到，那些分解不完全的垃圾會腐敗、會酸臭，熏壞了整個心肺。
　　我以為埋起來就行了。
　　他走過來擁住我，在耳邊輕輕喚著：「策馬天下。」
　　只是很淡、很淡的一句，卻敲入我的腦中。
　　「靜下心來，已經沒事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那些如泥淖般骯髒又潮濕的情緒，在他的話語中漸漸消退，最後散逸無蹤。
　　我只是伏在他的肩上痛哭，完全無法說出任何話。

　　「好點了嗎？」
　　我接過師九如遞來的熱毛巾擦臉，點點頭說：「大概是全部發洩完了，現在心情很輕鬆。」
　　那個時候，我哭個不停，就連他的襯衫邊角也濕了一片。然而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默默站著等我哭完。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彷彿有什麼東西隨著眼淚而蒸發，從體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似乎有著晶亮的碎片一一落下，輕輕灑在身上。
　　其實，傷痛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它還在心底的某個深處。只不過，他的懷抱讓我覺得很溫暖。
　　溫暖得令人不禁想要依戀。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忍不住問起他。
　　「沒有理由，我不能對你好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樣做對你也沒好處啊，所以我不懂為什麼你要對我好。」
　　斜陽照在他身上，垂落下來的瀏海遮蓋住他的神情，只聽見他的嗓音低低地、緩緩地注入到我的耳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嗯，記得。」
　　「那時候，你哭了，哭得好傷心，就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般的難過。所以，我決定好好守護你，讓你不再難過。」他轉過身來，眼中的眸子隨著光影而流轉，燦爛如晝，「只是，在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看見了你的單純，看見了你的善良，當初的心情開始有所轉變，我想要更進一步接觸你、了解你，那種心情大概就是所謂的喜歡吧。」
　　最後他說：「我喜歡你，策馬天下。」
　　很淺的吻印上我的唇，溫熱的氣息逗留在頰邊，像是在摸索著立足點，一點一點地親吻，交換著彼此的呼吸。我只能抖顫著手，緊緊攀上他的背。
　　他的雙眼很明亮，就像那片湛藍的天空。
　　遼闊無邊，在眼前無限延伸，覆蓋住整塊大地，所有的一切皆在它的包圍之下。
　　我想，不管是什麼樣的我，他一定都會願意接納，用那雙手帶來溫暖。
　　那樣的確信，讓我忍不住牽起了笑意。
　　好喜歡、好喜歡，好想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強烈湧上的情緒，促使我更加靠近，迎上他的熱情。

　　吃過晚飯後，我幫忙老媽收拾餐桌。師九如本來也想插手，只是我嫌他礙事，便將他趕到房間。
　　老媽看了看他，對著我說：「他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
　　「他只是個莫名奇妙的怪人。」我啐了一聲，用力甩去手上的水漬。
　　莫名地出現、莫名地對人溫柔、莫名地說出我想聽的話、莫名地……喜歡上他。
　　「下次，你們兩個一起回來吧。」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應了句：「嗯。」
　　老媽笑著瞇起眼睛，熟練地燃起香煙，呼出一圈又一圈，煙霧繚繞中，掛在壁上的照片彷若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與白色融為一體。
　　「老媽，你會恨去世的老爸嗎？」那個瞬間，大概是為了要確認什麼，於是我說出心中的疑問。
　　老媽偏著頭，像是在煩腦似地皺起眉頭：「該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這種心情算不算是恨。你也知道，你的老爸是個非常糟糕的人。我經常想，要是我沒有遇上他，沒有愛上他就好了。也曾經想過乾脆殺了他，我還比較落得輕鬆。真的是有過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喔。」
　　她接著說：「不過啊，回憶這種東西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呢。現在我看到這張相片，想到的都是些快樂的事情，像是我們去哪裡約會、遇到什麼有趣的人、為了對方做過什麼蠢事。一想到就會覺得很開心，然後就有動力繼續為明天而努力。」
　　老媽害羞地笑了起來，臉龐散發著光采，好像年輕了好幾歲。她說的話如同山中的泉水，慢慢地流入我的心中。
　　「而且，也是因為與他相遇，我才會生下你。雖然沒有對你說過，但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才能振作起來，坐在這個地方。你是我最心愛的寶貝喔。」
　　我忍住想哭的情緒，哽咽說著：「既然這樣，就不要老是讓我擔心嘛。」
　　一直都沒有發現到，最重要的東西其實就在身邊，沒有離開過。那道透明無色的光芒，宛如最柔軟的羽衣，籠罩在我們的周圍，守護著我們的心。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頭上，徐徐的晚風送來醉人的氣息，如果不是因為時鐘的指針不斷往前移動，我大概會以為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了。
　　「老媽，你以後可以少抽點菸嗎？」
　　「怎麼了，你不是從來對這件事沒有意見的嗎？」
　　「我希望妳可以活久一點。」
　　老媽笑著說我知道啦，將煙捻熄，剩餘的煙灰就躺在缸裡沉寂。
　　我抬頭往上看，那張照片裡的人似乎正露出微笑，望著我們。
　　那天晚上，師九如握著我的手，同床共眠。
　　我做了個夢。
　　在那個夢裡，老爸好高好壯，我必須仰高自己的頭，才能勉強看見他的臉。
　　在他的背後，有著好大一片的藍天，他看起來很開心，嘴角大大地揚起，還現出幾顆牙齒。
　　我不記得他說了什麼，只記得那雙手很溫暖，既大又厚實，牢牢地牽住我的手。
　　我幾乎是笑著醒來的。

＊

　　「師九如，你要陪我去看我老爸嗎？」

　　隔天，我跟師九如來到靈骨塔。望著一排排的塔位，尋找著記憶裡的迴流。
　　每個塔位上都雕著佛像，金燦燦的，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莊嚴而寂靜，容不下吵雜的人聲。
　　真是諷刺，我心想。老爸他存在過這個世上，曾經是活生生的肉體，生龍活虎地揮灑屬於他的人生。然而那樣鮮明的存在，如今卻只剩下一盒的骨灰，被供在塔裡憑弔。
　　猶如塵土那樣渺小的存在，朝它吹上一口，說不定就會散落在空氣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對著老爸的塔位恭敬地一拜，所有的一切都傾訴在這句話裡。
　　我向前踏出一步，外面的天空很藍，空氣很新鮮，這個世界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它的運轉，行進不止。
　　「我剛才對老爸說，我現在過得很好。」我這麼說著。
　　我不確定自己想表達什麼，明明有很多話想說的，但是到了嘴邊說出口的，只有這一句。
　　其實我很想問，為什麼當初要拋棄我跟老媽，為什麼要說走就走，還有，有沒有愛過我們。
　　我覺得很不甘心。
　　老爸這個人既自私又任性，很多事情決定了就不肯改變，像個孩子般講不聽，就連走了也是這種方式，讓人連罵他一句都來不及。
　　我有很多想法，很多事情想告訴他，結果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葬送在無聲的天地裡。而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即使不是我要的也無所謂。
　　原來離別是這麼地寂寞
　　再也見不到了，再也無法交談了，因為已經不在了。
　　回過頭，原本熟悉的位置卻空無一人，心底有什麼缺了一角，隨著人的去世而剝落，晃著空盪的聲響。即使想要懷念，也只能依憑不可靠的記憶。
　　會不會有遺忘的一天呢？那是多麼悲傷的事。
　　我應該要笑著送別的，只是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我們回去吧。」
　　我聽見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響起。

　　夕陽西下，晚霞遍佈，滿天雲彩被渲染得橙紅，猶如灑上鮮紅色的顏料在潔白的布帛上。
　　師九如牽著我的手，像是走在狹窄的小路上，那樣小心而緩慢。我看見後面的影子被拉得長遠，兩個人的身影在終端連結為一點，彷彿是同根生。
　　「明年再一起過來吧。」
　　「好。」
　　如果說，人生永遠不會踏錯，那該有多好。
　　前面有危險的話，會出現告示牌告訴你不要走這條路，那我們就不會踏入。或者，知道與什麼人相遇，只會留下痛苦的回憶，那我們就不會陷入。
　　那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活得比較輕鬆，既不會傷害人，也不會被傷害，過著幸福的日子。
　　但是，並沒有那樣的保證。
　　我們只能在自己的道路上慢慢地摸索，可能被傷害，也可能傷害人，一路上跌跌撞撞，有時候會跌倒，有時候會難過。
　　即使如此，在某個角落，一定會有著光芒在前方等待著我們。就算受了傷，我們還是會繼續往前走；就算知道眼前這條路並不平坦，我們還是會選擇走下去。
　　與什麼人在什麼地方相遇了，與什麼人在什麼地方分離了，在我們的一生中，不斷反覆著同樣的程序。只是，一定不會只記得悲傷，肯定還會有什麼留存在心中，陪伴著我們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幸福是什麼？以後的人生會走到哪裡？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或許找一輩子也得不到答案。
　　不過，我想要跟身旁的人一起尋找，一起走上道路。
　　不論是難過的事，還是開心的事，都要一起度過。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兩個人一起走下去。
　　眼前的落日是那樣地美麗，就像是眼角的淚水，那樣地閃閃發光。
　　我們相視一笑，攜手步上歸途。

＊＊＊

後記：
寫到一半的時候，意外發現跟朋友的遭遇很像，令我感到驚慌害怕。
一度想要停筆不寫。
如果讓她看到了，說不定只會讓她想起傷心的往事，而我也因為這篇文，心情經常覺得沉悶。
寫這篇文到底要做什麼呢？我每次都是這麼想。
但是，寫完後，卻很慶幸我寫完了它，不禁想說：「太好了。」
或許只是想記錄下什麼，那個時候的心情。
同時，也覺得喜歡上師九如跟策馬天下的我是多麼幸福，親眼看見了那麼美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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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泠音

你能為心中的啟發做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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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3)

1樓發表於: 2008-02-25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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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給我的感覺好舒服，很喜歡。
整篇讀下來，我可以感覺有道柔和的光，充斥著每個場面。
溫暖的柔和的森冷的光；一個人的兩個人的場面。
淡淡的、強烈的存在感。

老實說，開頭讓我感到熟悉，
因為我也是會一個人跑到靜靜的、四下無人的地方，然後開拓屬於自己的領域。
籃下白雲之下一個人的身影，和諧，寧靜，卻又寂寞。

我很高興小馬能遇到師九如，也很高興師九如能遇到小馬。
人，難免彼此會傷害，哭過鬧過發洩過，但是，也能重新來過。
逝去人已經逝去，徒留的仇恨只是一副空殼。
某篇漫畫曾言：『仇恨，是無法面對悲傷的人剩下的庇護所。』
只要活著，還活著，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去面對，
人生的道路不是只為了讓你解決仇恨。

母親和小馬的對話讓我感動想哭，
尤其是那句：『下次你們一起回來吧。』
也許母親察覺到，和師九如在一起的小馬，變得比較不一樣了吧？^+++^
能讓孩子感到幸福、安心的對象，是值得『託付』的。

未來是永遠無法預期的，
但是，只要漫長的路上有你相陪，我就不會害怕。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相信他們一定能攜手共同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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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爾！請不用客氣的推倒巴哈姆特吧！！！（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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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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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7)

2樓發表於: 2008-02-25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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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很喜歡這一篇。
很喜歡這篇文中，以策馬視角所見的，師九如的言語笑貌。很喜歡最后策馬心中的所想。也喜愛後記：），喜愛全文的淡而溫暖的感覺。喜歡且認同。

從這樣的文字里，切實地感受到了相同的“喜歡上他們的我，多么幸福”的心情。
感謝不盡。

師策專署論壇：桃花逐水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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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姬

叉燒包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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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7)

3樓發表於: 2008-02-2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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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柔的感覺
小策對他父親的感覺再也不是是一位的怨恨了
感覺好像是解開心節
小姬好喜歡大大的文~
看完真的會
很感動

水產的生活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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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我願歸于平靜的時候陪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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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4樓發表於: 2008-02-25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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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文中帶出來的淡淡和緩的感覺，和一種不知要如何表達的感動…
以小策馬的視角去看師九九的言行，以小策馬的心情去看待的人事物，
有種壓抑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兩人內心深處的寂寞吧？
但是，又感到無比的溫暖幸福。好像拾得了什麼寶物似的＾＾
結尾真是非常喜歡…
「我們相視一笑，攜手步上歸途」
不管未來如何、不管是哭是笑，都不放手…
非常感謝樓主的這篇文，也感謝樓主體現了師策二人的美好，真的，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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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弒

貪婪，是最華麗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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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1)

5樓發表於: 2008-02-26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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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看完了整個過程，真的覺得好寫實，
正因為太寫實，那裡頭埋藏的苦澀就讓人覺得更加的嘆息。

即使是不同的形態，所謂的恨意也是深植在人的心裡，靜靜的潛伏著，
只是腐壞的不只是心，也許還有對某些叫做希望或未來期許之類的事物。

所以能遇到師九如的小馬，好幸福。當然遇見小馬的師九如，同般幸福。
非常讚同後記，真的覺得~能喜歡上這樣的配對，好幸福~Q_Q
心靈上，有些時候真的會慢慢的被影響，改變一些想法~

能愛上他們真的很幸福啊~~Q__Q 真是一篇溫馨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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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m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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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6樓發表於: 2008-02-28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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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感謝各位的小花和回覆，回得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除了感謝，還是感謝，言詞笨拙的我，沒有辦法好好回應各位的留言，只能不斷說出謝謝。
我會好好收藏這些寶物的。
真的真的很開心。

清水泠音：
謝謝泠音妹妹。
被妳這麼一說，害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把這篇文形容得好美。

我覺得光是一個人的話，就算想要堅強也很困難，也可能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但是如果身邊有人支持的話，願意付出關心與溫暖，那麼就有辦法繼續走下去吧。
幸好他們兩人相遇了，因此道路上不再孤獨。

母親不愧是母親，一眼就看出小孩在想什麼。還是說小馬太容易理解（笑）？
跟師九如相處久了，小馬的個性變得不再刺人，應該說，溫和很多吧，也可以自然地和人相處。
因此母親就很放心地交給師九如了。
所以下次見面就是直接帶聘禮了嗎（開玩笑的）？

風千歲：
一連說了這麼多的喜歡，我好羞（天音：快來人把她拖走）。
我是認為，因為是師策這兩個人，所以這篇文才能這麼溫暖，因為這兩個人很自然地就散發出和煦的光芒，溫暖了周遭人的心。
師九如很好，策馬天下也很好，但是在一起的他們更好。
他們互相扶持、互相依賴，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契合的伴侶了。
很高興千歲感受到喜愛他們的心情，我也要對妳說聲謝謝。

紫蝶姬：
應該多少有解開心結吧。
本來小馬對他的父親就不只是恨而已，還包含其他的情感，因為是很複雜的情感，並不是一句對不起，然後我原諒你就能化消的。
這樣比喻好像有點奇怪？
總之，在最後比較接近於放下了執著，也看清了自己其他的想法。
能讓紫蝶姬妹妹這麼感動，我也覺得很開心（羞）。

蘭無攸：
人的心很脆弱，很容易受傷，也會覺得寂寞。
不過正因為有黑暗深沉的地方，所以才會覺得光亮特別耀眼珍貴吧。
即使受傷害，也會有撫平傷痛的存在；即使寂寞，也因為陪伴而填滿了心的空隙。
謝謝無攸妹妹喜歡結尾，我自己也非常喜歡。
就是覺得他們兩個人要走在一起，一起渡過剩下的歲月，即使平平淡淡的，也讓人覺得很幸福、很溫暖。
讓我們一起大喊師策最美好吧（拿出大聲公）！

血弒：
如果心中只剩下恨的話，那麼眼前就只看得到黑暗吧。
就連原本有的光明，也都掩蓋起來，以為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過。
那樣光是想著，就會覺得很難過。
因為受了傷，就把自己藏起來，自己承受苦痛，或是裝作痛苦不存在，那是人本能的反應。
只是從此看見的世界就只有那座小塔了。

還好他們彼此相遇，互相填補了彼此缺失的部份。
只有師九如，或是只有策馬天下，都不夠完整。

我也覺得愛上他們好幸福。
很滿很滿的幸福，也很想珍惜這樣的幸福。
所以，師策他們一定要幸福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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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kdke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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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8-02-28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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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的文很喜歡^^
師哥哥的笑容就像陽光很溫暖讓人很舒服
以小馬的視角來寫師哥哥給人的感覺又更溫柔了
師哥哥真的只是心裡想著什麼就怎麼說出毫不虛假
笑就也只是單純的想笑而已想做什麼事就是勇往直前
很棒很棒的一個人而小馬其實只是忽略了世間美好的一面
與師哥哥相處間漸漸發現了世間的美好忘掉仇恨
接著在用愛繼續生活下去多麼美好XD

喜歡上他們真的連想法都會被改變呀^^///
連看著他們都會不自覺的笑起來呢 !!
人間有愛真的有喔OUO
期待作者有新作品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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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塵-幽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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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8-02-28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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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這篇文.
溫暖的感覺，清澈緩和，讓人感到心中有被撫平的感覺……
而看得時候卻又不斷的受到震動.

我想，小馬也是在這段時日的相處以來，被撫平了吧.
自己也能夠靜得下來，再去想一些以前被自己所否認的事物.
人的一生，總是有著很多的不快，但當時間把恨層層剝去以後……
靜靜的再去想，曾經那些發生過的一切，很多都是自己曾愛，曾眷戀過的.
看到小馬跟母親説話，讓她不要抽煙，雖然只是普通的對話，卻已經暖了内心.
看到他又重新接受了自己的父親，回想起曾經發生的那些，曾經眷戀的事情……
原本滿心的怨都已經被蕩滌，只留下最初的純粹.
也許，心中留得最久的，永遠都是愛，都是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美好吧^^
看到小馬和老師那樣攜手走下去……
就好像有一種光無形之間在牽引，讓人有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覺.
心裏想著，只要在一起，在一起就好了，一切都很好，什麽都不用怕.
這也許也是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吧.

看到後記，喜歡上他們很幸福……能夠感受到親的心情^^
我也深有同感.
時間不長也不短，但在這半年的時間裏，自己似乎也被深深的影響，慢慢的改變.
整個人都靜下來了吧……也許，同樣在之後的時間裏，會感激他們所帶來的一切.
他們很幸福，而能夠喜歡上他們的我們……也很幸福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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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m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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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8-03-02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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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的回覆跟小花。
我依舊對於如何好好地回應留言感到傷腦筋，很難把自己感動的心情完整地表達。
真的很喜歡大家的回言，也很感謝大家的喜歡。

dkdkeji：
師哥哥真的是個很棒的人，以棒球來形容的話，他就是專門投直球的人，將自己的想法毫不掩飾地說出。
這種人在社會中算是很稀少吧，因為大家都會害怕受傷，所以說出的話總是曲曲折折的。
因為這樣，即使覺得這個人怪怪的（笑），也會忍不住被吸引。
我覺得他很了不起，同時也羨慕著他的堅定不移。

小馬只是沒有發現到自己的心情，渴望被愛與愛人的心情。
因為與師哥哥相遇，心中有了愛以後，才能夠慢慢地去看見自己以前沒看到的東西。
「接著，再用愛繼續生活下去，多麼美好」
這句話說得真讚，給妳一個拇指（啥）。

是啊，喜歡他們真的很幸福。
看著看著，心情就會變得柔軟起來，不自覺地就會微笑。
所以說師策是愛的世界啊，我掉得很甘願（笑）。

幽宇：
因為都是很真實的心情，所以不管是仇恨、不甘，還是喜歡、眷戀，這些心情我想都不會是毫無意義的存在。
因為失去過，所以才會懂得珍惜。
因為有過這些心情，所以才更能明白愛是什麼。
對小馬來說，能夠被接受，能夠被喜愛，是件很重要的事。
因為老師對他的愛，所以他才能夠睜開眼觀看過去，也因為老師的陪伴，所以他才能夠繼續走向前。
「也許，心中留得最久的，永遠都是愛，都是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美好吧」
這句話我不能同意更多了（笑）。
即使只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也因為包含著愛，所以覺得它們閃閃發亮，那樣地惹人憐愛。

我想小馬跟老師會一直攜手走下去的。
因為是兩個人，即使一方跌倒了，也會有另一個人扶持。
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們會一直在一起，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喜歡他們很幸福啊，而且我並不會後悔喜歡上他們。
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想要再遇上他們一次，再喜歡他們一次，然後再為他們傷心一次。
他們給我的已經很多很多了，不管是幸福的心情還是悲傷的心情，我都想要好好珍惜。
因為那都是我喜歡著他們而產生的心情。
他們還在我心中，所以我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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