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3 [苍赭]风拂匆匆（二、波涛暗涌，19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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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bo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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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1-27 01:5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3 [苍赭]风拂匆匆（二、波涛暗涌，19F更新）

一、暗夜魅影

已是二更天，月色笼罩在封云山上。
封云山是道门玄宗所在之地。山前是玄宗外门入口，入口后面是长长的上山阶梯，阶梯尽头便是玄宗正门。过了正门来到的是一个三面环抱的广场。左右两面是青色高墙。对着正门的那一面是三座宏伟的建筑，当中的那一座建筑较另外两座更显辉煌，那是玄宗至高之地渊清殿，每当有重大事件时宗主便会召集所有玄宗之人来此宣告。渊清殿左手边是静虚堂，乃玄宗资格较深的道者商议事务之所；右手边为百川堂，是玄宗接待外客之地。这三座殿堂紧密相连，内部相互连通，可以自由出入。殿堂外左右两边与青色高墙间各有空隙通道，经过通道可以来到玄宗后院，从三座殿堂内部也可进入玄宗后院。在殿堂的后面首先是一排高房，共十间，那是玄宗藏书阁，每个房间分别放置不同种类的书籍。藏书阁后面又有一排矮房，共十一间，那是玄宗宗主以及六弦四奇的卧房，宗主常年在外云游，所以此处往日里住的仅有六弦四奇而已。再后面又有几排矮房，那里住的是六弦四奇之下修为较深的道者，通常是二人一间。最后面是由四面矮房围成的四合大院，大院四周的房屋较前面的矮房要大出许多，因为每一间住了五至十名道士，均是玄宗修为较浅的道士。大院的后面是玄宗后门，过了后门就是玄宗弟子们修炼的后山。
此刻已然入夜，渊清殿前的广场上偶尔传出几声虫鸣，殿前的两个值班道士听着这虫鸣更觉困倦，只盼快些进入子时回去换班。藏书阁平日不需要护持，每一间都由金锁锁住，并被施以玄宗密咒，每一只锁被施放的密咒并不相同，最右边的密咒只有宗主本人方能打开，旁边的四间只有四奇六弦方能打开，随后三间只有道行较深的道者能打开，剩下的两间才是全玄宗所有子弟都能打开。而无论是哪一只锁，一旦触碰到妖邪之气，都会作出反应并能让所有玄宗之人感应得到。此时十道金锁都十分安静，并无任何不妥。

藏书阁后面的六弦四奇的卧房仅仅有一间是亮着的。其他几间都已熄了灯，只偶尔传出一点声音。比如其中一个房间里正传出这样的声音：“金鎏影！加油！抓住它！”而另一个房间又传出这样的声音：“荆衣……饶了我吧……”之前的房间又传出：“跑了！真没用！”另一间又传出：“好痛……荆衣不要打了……”当然这些声音是很微弱而且模糊的，不仔细听也听不出什么。至于那个亮着灯的房屋，那里住的正是六弦之首——苍。
苍每天都睡得很晚，所以每次当值班道士换班经过这边时，对苍屋里亮着灯的事情并不奇怪，倒是如果苍的房间早早熄了灯反让人在意。此时苍正在书写对现有玄宗道术的看法以及修改意见。昏黄的灯光下，苍披着深紫色披风，正要下笔。然笔尖接触到案上白纸的时候，忽然……断了。
苍依然保持着握笔书写的姿势。他看着断掉的笔头。笔头掉在白纸上，上面的墨水缓缓浸入纸内，很快整张白纸就被渗黑了一大片。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十次了。
之前苍在穿衣之时腰带忽然断开；再往前是苍记录读书进度的书签不翼而飞；再往前是他洗漱的盆内之水忽然结冰；再往前是……
总之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不断地扰乱他的生活。
有此遭遇的不仅仅是苍，或者说，除赭杉军之外六弦四奇无一人幸免，连赤云染也曾莫名其妙地被割断了所有琴弦。众人虽然想过查出原因，但无奈对方太过狡猾，竟然让他们寻不到一丝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从来没有骚扰过赭杉军。
如果不是太过了解赭杉军正直忠厚的性格，大家简直要怀疑这一系列的恶作剧就是赭杉军干的了。
其实有人猜疑过会不会是紫荆衣干的，为了给自己摆脱嫌疑故意把焦点转移到赭杉军身上。但是当大家看到紫荆衣的眉毛被画成两条小鱼的时候就都解除了疑惑——这个紫荆衣虽然喜欢恶作剧，但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脸上开玩笑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要从赭杉军入手。赭杉军本人也觉得这个事情十分蹊跷，但他仍然相信对方并没有恶意。
此刻苍看着已经彻底被墨水渗黑的白纸，他缓缓眯起了眼睛。通常一旦苍出现这样的表情，那就表示他决定不再给对方任何机会了。

次日，晨阳破晓。众道士们都已经在后山晨练。六弦四奇则被苍集中在了静虚堂。
“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去补觉呢。”紫荆衣一脸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荆衣，昨夜睡得不好么？”赭杉军关切地问。
“是啊，做了个很累的梦。”紫荆衣郁闷地回答。
“哦？是怎样的梦呢？”
“恩……总之就是很累很累啦……”当然，他是不会说他做的是叫喊着让金鎏影帮他抓兔子，金鎏影没抓到他就狠殴了金鎏影一顿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赭杉军习惯性地开始讲道理，“荆衣，只要你平时将精力放在修身养性上，就不会再做疲累的梦了。”
这个时候金鎏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鎏影，你昨夜也睡得不好么？”赭杉军问。
“我……没有。我睡得很好。”虽然嘴里这么说，却无法掩饰他双眼已经挂上黑眼圈的事实。
“鎏影，莫要逞强。”
金鎏影本想发作，但抬头看到赭杉军眼里的真诚，也就散了火气。
“我真的睡得很好，没关系的。”
赭杉军知道金鎏影只是不愿意示弱而已，也只能不再多问。这个时候赭杉看到墨尘音的头饰有些奇怪，就提醒他：“尘音，你的头饰有一点歪掉了，是早上太过匆忙的原因吗？”
“有吗？”墨尘音抬手摸了摸头顶，“真的有一点……赭杉你的眼睛好厉害。早上确实匆忙了点，因为醒得比较晚，不过没关系，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回屋里去重新梳一下。”然后乖巧地朝赭杉军笑了笑。赭杉军也宠爱地朝他笑了笑。
另一边的六弦则是十分安静地等待苍说出召集大家的目的。
苍默默地看着赭杉军对师弟们的关心，一直等待他们闲话说完方站起身。
“有件困扰了大家许久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苍开口后，大家便都集中了注意力听苍继续说下去。
“虽然只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太过频繁扰人安宁实叫人厌烦。”
说到这里，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苍说的是什么了。
“弦首说的对！那东西太讨厌了！我真想把它大卸八块！”黄商子忿忿地说。
“不错不错，苍你终于说了句能让我认同的话了。”紫荆衣摇着扇子说。
看到大家的反应，苍继续说：“所以，目前我希望大家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击中对付恶作剧者。”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三天内。三天内必须解决。一旦发现……”
苍眯起了眼睛。
“杀无赦！”
“这……”听到“杀无赦”这三个字，赭杉表现出了迟疑。
“赭杉，我知道你一向待人宽容，但此物自作孽不可活，纵然你为它求情也不会动摇我的决定。”
“可它所做之事并非大恶。”
“小恶不及时遏制，日后难免发展成为大恶。”
“赭杉啊……”坐在赭杉军旁边的紫荆衣抬臂搭上他的肩膀，“这次我站在苍的那边，我觉得你太好心了，好心人不长命啊……”
赭杉军也知晓大家对恶作剧者已经是深恶痛绝，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因为立场微妙，他也不适合为那物多做辩解，就没有继续说什么。
“此物十分狡猾，”苍见到赭杉军不再求情，就接着说，“但我相信集众人之能，定能将它消灭。大家回去后就开始布阵，一定要尽快解决。大家散了吧。”

结论敲下，会议结束。十位道子离开静虚堂去各自准备。赭杉军走到门口之时被身后的苍叫住了。苍叫住他之后没有立刻说什么，一直到静虚堂仅剩他们二人之时，苍方开口：
“我昨夜……也没有睡好。”
“恩？”
也许是因为其他人都已离开，苍的表情不再如之前那样严肃沉稳，反而露出一丝怨色。他有些怨怨地看着赭杉，语气中含着些许怪罪。
“是恶作剧的关系么？”赭杉军问。
“也许是吧。只是我若不说，你能发觉我没有睡好么？”
“这……”赭杉军仔细看了看苍，一来他没有打过呵欠，二来他的脸上也没有黑眼圈，只是眉间隐隐透出疲惫之意，若是不注意却也看不出来。所以之前赭杉倒真的没有发现。
不过如果他实话实说只会让苍更不爽吧。
“苍，我也会尽全力找到始作俑者，找到之后你就能安枕无忧了。”
看了看，苍的怨气还没有消失，显然这句关心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用。
“我看你眉间有疲惫之意，你不如也先去再休息一阵，玄宗之事虽多，你也无需太过操劳，总有我们众人来分担。”
也许他的最后一句话改成“总有我来分担”会更有效果。所以苍的怨气仍然没有消失，反而重了些。
“苍……你是在怪我吗？”
“无啊。”嘴里那么说，苍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是在责怪。
明明应该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赭杉在他的面前关心着一个又一个的师弟，却鲜少看他一眼。明明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在他的面前却还总是保持着同修间的距离。能够在众人面前表露出对师弟的宠溺，却不肯多关心他一点。
便是此刻，也不懂得怎样才能消除他的怨气。
他这个恋人的脑袋果然是块木头么？
苍看了看赭杉，赭杉仍然是一副不知如何安慰苍的为难之色。
摇了摇头，既然是木头，看来一定程度的提点还是必要的。
“赭杉，你今天早上饮的是什么茶？”
“啊？”
苍的忽然一问让赭杉军愣了下，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转得这么快。
“我饮的是……唔！”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已经被苍的双唇堵住。
苍从后面揽住赭杉的腰，把他扣在自己怀内，灵舌也探入他口中，与赭杉之舌不停翻搅纠缠。赭杉顿时脸色泛红，眼中透出讶异和责怪，但并没有拒绝。苍没有理会赭杉埋怨，而是继续加深了这个吻，扣在赭杉腰上的臂也环得更紧了。
“嗯……”赭杉忍不住发出声音，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双颊更是红透。
这时苍才满意地结束了这个吻。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苍手上略微用力，把两人向前方推去，赭杉一个没注意，就已经被苍压倒在了静虚堂的地毯上。
“苍！这里是静虚堂！”察觉到苍想要做什么，赭杉立刻伸出双手去推开苍，并要挣扎起身。
“有什么关系，这个时侯没有别人，外面的门已经被我关上了。”苍当然不会让赭杉得手，而是使出更大的力气将赭杉死死压在他的身下。
“可是……总之不能在这里。”
苍的态度很强硬，如果硬要推开他，那么必然要伤到他，但是赭杉也不想就这样妥协，只能在不伤到苍的前提下尽其所能去抵挡。
“赭杉，为何拒绝我？”
虽然可以把赭杉控制在他的身下，但毕竟两人本就势均力敌，赭杉的拒绝让苍也无法更进一步去做什么。
“并不是拒绝，但是这里是静虚堂。”
“有无不可？”
“静虚堂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
“赭杉，你太死板了。”
“这并不是死板。”
“你……”
苍顽固地盯着赭杉，赭杉也顽固地看着他。两人谁也不肯退一步，就这么僵持着。
就算无法近身，苍也不是别无办法。
赭杉的双手虽然能把苍的上身支起，但却控制不了下面。
苍微微一笑，把一条腿的膝盖伸入赭杉双腿中间，轻轻触碰着赭杉的敏感处。
看到苍忽然发笑，赭杉顿觉不对，但为时已晚，来自身下的撩拨开始不停挑逗他的极限。
“啊……”
没有料到苍会来这一手，赭杉一时意乱，手上的力气顿少三分。这么一瞬间，苍已经制住先机，抓住赭杉双腕，然后把他的双手扣在了身后。
“苍你！”赭杉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苍的脸距离他越来越近。苍轻轻在他的脸上吹着热气，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赭杉，你真的不想要么？”
“但这里是……”
“赭杉，你已经有反应了……”
“唔……”
赭杉不得不承认，苍的挑逗起了作用。虽说如此，他仍然不想在这里做那种事情。他的双手被苍紧紧扣在身后，他试着挣扎脱出，但若再用更大的力气就会伤害到苍。
苍已经咬开了赭杉的衣领，顺着赭杉的脖颈吻下去，一路吻到胸前，沿途留下尽是暗红色的吻痕。
赭杉被苍吻得浑身发热，渐渐快要失去理智。在欲望和理智之间不停挣扎。这里不行，但是他的身体却一点点在迎合苍。
——谁来帮帮我……
此时赭杉军的心中竟然升出了这种想法。
他并不是想拒绝苍，但是他从小接受的教导告诉他不可以在静虚堂做这样的事情。苍的强硬态度让他没有办法去推开苍，毕竟他不想让苍受伤。
矛盾之下，赭杉只好别开头去，无奈地闭上双眼。
“赭杉……”
苍停下了动作，他看出赭杉是真的生气了。
“你真要如此拒绝我么？”赭杉生气，他更不好受。昨天夜里被恶作剧者弄得睡不好觉，今天又一而再地被赭杉排斥。
“苍，不要在这里，好么？”
赭杉不想让苍难过，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地点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其实苍也并不是一定要在这里做，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多少也是有对之前赭杉的表现发泄怨气的成分。但如果真正惹了赭杉的不快那绝对不是他愿意的。
可是已经进行到这里，如果让苍就这么放过赭杉，他又有些不甘。
这个时候，静虚堂内忽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苍与赭杉顿时屏住呼吸，两个人都停止了任何动作，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堂上堂桌下发出的。
难道静虚堂尚有其他人在？
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六弦之首与四奇之首在静虚堂里做那种事情，那可是十分不得了的。
苍与赭杉悄悄起身，二人缓缓来到桌旁。苍向赭杉使了个眼色，赭杉伸手揭开桌下布帘。
就在布帘被掀开的一瞬间，忽然从桌下飞出了一道红色光影，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那物形貌。
“这是……”赭杉略一诧异。
“恶作剧者就是它！我们追！”
二人立刻飞出静虚堂向那红光追去。

（待续）

[ 此貼被smallboat在2009-02-03 02:4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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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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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3)

1樓發表於: 2009-01-27 02: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红影出现的不是时候啊
该在什么都做了之后再出现的
不过，红影为啥不骚扰赭杉呢？

闊眼青山幾重深，眠覺耿耿起劫塵，
無邊剎境一點遮掩，自他此際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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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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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1-27 0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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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军应该知道恶作剧的东西是什么吧？
不过我也很好奇，那东西为什么不骚扰赭杉军……难道是赭杉太正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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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es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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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3樓發表於: 2009-01-27 07: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殺無赦也太狠了點……吧？

可惡後半段太萌了太萌了我覺得赭杉軍不僅不天然呆那什麽的手法還相當高段……[鼻血]

幻想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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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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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4樓發表於: 2009-01-27 09: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赭果然人太好
想拒絕還是時時刻刻顧及著蒼~
惡作劇的是人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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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bo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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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1-27 20: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苍与赭杉追逐着红色光影，由于那光影飞行速度太快，二人也必须使上十成功力以最高级别的轻功去追赶。除了那光影，沿途所经之物均因太快闪过而无法看清。二人耳边也除了呼啸的风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赭杉传心音给苍：“苍，此物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我认为它并非恶类，也许并不需要赶尽杀绝。”
“我给过它机会，是它自寻死路。”苍传回心音。
“也许它只是一时玩性，或许可以收服。”
“太晚了。”
“给它一次机会。”
“我给过它太多机会了。”
不论赭杉怎样劝说，依旧动摇不到苍欲杀那物的决心。
其实此物并没有十恶不赦到非杀不可的地步，赭杉军实难想通为何这一次苍如此坚决。他知道苍并非心狠之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其他原因。
“苍，你为何一定要诛杀？莫非除了恶作剧它还做了其他事情？”
这句话问出，并没有立刻得到苍的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阵之后，苍方问他：
“赭杉，你没有想过，为何六弦四奇它只放过你一人么？”
这个问题赭杉自然是想过的，但是不论如何分析，他都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苍，莫非你发现了什么？”
“赭杉，你仔细想想，被它骚扰次数最多的人分别是谁？”
“次数最多的人自然是你，此外便是墨尘音、金鎏影、紫荆衣，其余五弦虽也曾被骚扰，但次数并不多。”
“你还没有发现么？”
“这能说明什么？”
关于这一点赭杉也曾经想过，如果那物是以道行深浅作为骚扰对象，为何又唯独放过了他自己？
苍终于无可奈何地告诉了赭杉军：
“赭杉，被它骚扰次数最多的人，就是与你最亲近之人。”
“啊？”
“它虽然没有直接对你做出什么，但它绝对是冲你而来。”
这一点倒是赭杉未曾想到的，但根据之前种种现象来看，苍的这个解释不无道理。
赭杉想不通的是，如果那物是冲他而来，那么那物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曾经招惹过这么一种东西么？玄宗十道内总是紫荆衣招惹奇怪事物的可能性更大些，他赭杉军每日行事无非练习道术，读书修身，为何会惹上这么一个麻烦？
“虽然现在尚不清楚它之目的，”苍说，“但我必须解除一切可能对你有所威胁之物。赭杉，我知道你心仁，但仁心并不是可以用在任何地方。”
“好吧。但是苍你可否跟我做下一个约定？”
“怎样的约定？”
“若是我能说服它不再胡来，你就要放它一条生路。”
“……”
“苍，算我请求你。”
“……好吧。”
苍虽然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一来苍觉得赭杉军不大可能收服那物，二来待他们追上那物，苍会趁赭杉尚无行动之前就下手将其诛杀。
正在二人商量间，那红色光影忽然加快了速度。二人也不再彼此传递心音，加紧步伐去追逐。忽然，就是一眨眼的瞬间，红光顿时消失在他们眼前。
“红光消失。”苍与赭杉停下来，苍说：“我相信它跑得不会太远，我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好。”
说完，二人分两路而行，寻觅那道红光的去处。
赭杉刚走了两步，心下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四周的景物是他所熟悉的。他仔细搜索下记忆，然后发觉此处竟是他儿时浇种的菜园所在之地。
那时六弦四奇都还是小孩子，宗主为了锻炼他们，给他们每个人分配了一块地来浇种，赭杉在那块地上种的是番茄。三年之后，他们开始正式学习玄门道法，也就没再理会那片菜园。没想到这次追逐恶作剧者可以让他重回这里。
按道理说，这么多年的荒废，这片菜园定然是长满了杂草的。但赭杉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整个菜园完好如初，种满了番茄。
一定是赭杉离开后尚有人照顾着这片菜园，不会有其他解释。
但会是谁呢？
赭杉来到菜园中，仔细观察四周。忽然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吃着什么。赭杉屏住气息，缓缓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他看到的是一个长有红色翅膀的小精灵正在啃一只番茄。
关于精灵一说，赭杉军也曾听宗主提起，据说有时自然之物接触到修道人的清气再吸取天地灵气，便有可能幻化成为精灵。但这需要同时满足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千百年来封云山上很少能出现精灵。
难道这个小东西就是那天造之物么？
小精灵很勤快地啃着它怀里的番茄，说是怀里，其实那番茄比它的个头尚高出一些，它也只是能抱住番茄的一小半。
看它的红色翅膀，很可能刚刚赭杉与苍追逐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赭杉悄悄地蹲下，从背后伸出手，忽的就把它手里的番茄夺了过来。
“啾——”
小精灵发现食物被夺走，立刻回过头死死瞪着赭杉军。
它的表情并没有表现惊讶，它应该是知晓赭杉军一直站在它身后的，它愤怒的只是赭杉军抢走它食物这一点。
“你想要吃吗？”赭杉军柔声问。
“啾！”小精灵撅起嘴，表达着他对赭杉的强烈不满。
“你不满意也没有办法，要吃东西就要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啾！”小精灵抱起双臂，把头歪向了一边，对赭杉军的条件表示出不屑的态度。
“这些日子玄宗里的恶作剧是不是你做的。”
小精灵没有表示。
“不回答……就没有番茄吃。”
小精灵怒瞪赭杉军，仍然没有表示。
“唉……还是不回答，那好吧，我把这片园子里的所有番茄都摘下来，回去分给师弟们吃。”赭杉站起身，一副马上就要开动干活的样子。
“啾啾——”
那只小精灵揪住了赭杉衣袍的下摆。赭杉低头看它，它虽然眼神里仍然是愤怒，但已经渗出泪花。
它是真的很珍惜这片番茄园啊……
看到它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赭杉军一阵心疼。没想到这次他也扮了一场坏人。
他重新蹲下身，用手指轻碰小精灵的头，然后轻声问：“我不问你恶作剧的事情了……但你能告诉我，这片番茄园是谁种的吗？”
小精灵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小手指向赭杉。
赭杉一愣，然后明白了小精灵的意思，“不，我不是说是谁开垦，我是说在我离开之后的这些年，是谁在护理这片番茄园？”
小精灵摆出一副自豪的姿势，然后朝它自己指了指。
“果然是你……”赭杉不由赞叹，“你这么小，却把这片番茄园照顾得没有一根杂草。”
小精灵一撇嘴，仿佛在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很了不起。”赭杉很真诚地夸奖它。又用手指摸了摸它的头。小精灵不禁露出了撒娇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小精灵一偏头，对赭杉的问题表示迷茫。
“看来你没有名字……那我为你取个名字好么？”
小精灵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背上生红翅，我就为你取名为‘赤羽’如何？”
小精灵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他似乎尚未弄清楚赭杉的意思。
“赤羽，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那么你是否能告诉我……这些天的恶作剧是不是你所为？”
赤羽重新露出警惕之色。
“你不用害怕，我并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若真是你做的，只要你肯保证今后不再做出那种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赭杉的话十分真诚，绝无任何一点欺骗之色。
赤羽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呢？你知道这样会让其他人十分困扰么？”
“啾！”听出赭杉话语中的责备，赤羽显得有些生气。
赭杉仔细看着赤羽，想赤羽一个人照顾番茄园这么多年，平时也没有人来陪它，它一定是十分孤独。也许就是因为孤独，所以才会来骚扰玄宗众人么？
“赤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朋友。”赭杉向赤羽伸出手。
赤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你不要再去妨碍其他人了，我会陪你一起照顾番茄园。”
赤羽的眼中又不禁渗出泪花，它很倔强地想阻止泪水涌出，但越是拼命压下，泪水就越是夺眶而出。
它真的孤独太久太久了。

“终于找到你了！始作俑者！”
一声怒喝，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苍！”
赭杉站起，看到苍就在他们身后。苍的注视着赤羽，眼露杀机。
“苍，莫忘记我们的约定！”赭杉护在赤羽身前，不让苍伤害到它。
“赭杉你已将它收服？”
“它已经不会再为恶。”
“妖邪多奸诈。”
“苍，它不是妖邪，从它的形貌观来，应当是宗主所言之精灵。”
“妖邪的障眼法，赭杉你莫要被欺骗了。”
“苍，它……”
赤羽紧紧抓着赭杉衣袍下摆，它浑身发抖，看起来是十分害怕苍的。
赭杉看到它这个样子，不由得心生怒气。
“苍，你吓到它了！”
“赭杉，你不要被妖邪的表面欺骗！”苍虽然这样说，但气势上较适才已经弱了三分。
“它不是妖邪。苍你莫要被杀意蒙蔽双眼。”
“但……”
看起来赭杉是要护赤羽到底的。赤羽也看出苍未必打得赢赭杉，这才不再害怕，反而故意挑衅地给了苍一个白眼。
“赭杉！它绝对是妖邪！”
“苍！请你理智！”
赤羽得意地朝苍伸了伸舌头。
“赭杉，你被它骗了！你看它……”
赭杉再次低头看赤羽，他看到的是赤羽正泪眼汪汪望着他，心内更是怜惜。
“苍，我没有想到你如此心狠，竟然可以对这样一个小生物下杀手。”
“我……”
苍忽然觉得无力。那个小东西还在摆出各种姿势向他挑衅，而赭杉摆明了要维护它。
“赭杉……为了它，你不惜与我翻脸么？”
“苍，我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与你争执，然你若真伤害到他，赭杉决不饶你。”
这句话如一只巨锤打在苍的心上。
“赭杉军，我连一个小妖怪也比不上么……”
“苍？”
赭杉这才意识到他的话伤到了苍。但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仍然是保赤羽的安全，对于苍的抱歉只能日后慢慢补偿。
“苍，你自然是赭杉军一生中最重要之人。”
这句无异于表白的话若是讲在平时，自然听起来是十分顺耳，但是现在赭杉讲这句话却仅仅是为了保护那个不停朝他挑衅的小妖怪。
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很不平衡的。
“赭杉，”苍决定做出让步，他的语气十分无力，“对这个小妖怪的裁决并非我一人可以决定，就算我同意不杀他，但总要对其他八人有所交待。”
“我会去同他们解释。”
“好吧。那我回去了。”
“我与你同行。”
“不必了，你不是尚要陪它。”苍离开，那背影看起来竟是有一些寂寥。
赭杉很想立刻追上去，但是赤羽正拉着他下摆不放。
“苍，为你，赭杉纵然死也甘愿。”赭杉对着苍已然远去的背影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但这一次，请原谅吾之任性。”
赤羽眨巴着眼睛看赭杉，也许是不大明白赭杉所谓的“死也甘愿”是意指什么。
赭杉蹲下身，问赤羽：“你今后还要住在这里吗？”
赤羽疑惑看着他。
“我不可能每天都过来陪你，但我又不希望你孤零零一人。”
赤羽扑扇着翅膀飞到了赭杉军的肩膀上。
“你是要与我一同回去吗？”
赤羽点了点头。
“若是你与我一同回去，那么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责任都需要由我来承担。所以你必须保证回去后不会扰乱其他人的安宁。”
赤羽仍然是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对了，”赭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摘下一只小番茄，递到赤羽的怀里。赤羽满意地抱住小番茄开始啃。赭杉这才站起身，带着隐隐的担忧缓步离开了这片番茄园。

从众人对赤羽的态度来看，赭杉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好可爱的小精灵！”
赭杉回到玄宗时，先是在渊清殿前的广场上看到赤云染与白雪飘二人正在布阵。赤云染见到赭杉过来本欲上前打招呼并询问恶作剧者一时，结果她率先看到了在赭杉肩膀上啃番茄的小赤羽。
赤羽听到有人称赞它，就从番茄中抬起头。看到了赤云染，顿时它双眼冒红心，立刻丢下番茄飞起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飞回趴在赭杉的肩膀上。
“哎呀！”赤云染先是惊讶，接着双颊微红。
“啊！这个小色魔！”一旁的白雪飘握起拳头摆出一副要揍赤羽的样子。赭杉无奈地一边护住赤羽，一边责怪它太过冒失。
“没关系没关系啦。我很喜欢这个小精灵。”赤云染笑眯眯地问赤羽：“你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做赤羽。”赭杉代为回答。
“赤羽……赤羽……与我一样，都姓赤！”
“哪里一样啊……”白雪飘小声嘟囔着。
“云染……”赭杉军决定先把真相说出来，“它就是前日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原来是它！”赤云染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又换成宠溺的微笑，“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她伸出手指去逗赤羽，一边逗一边说：“以后不要再恶作剧了哦，大师兄虽然严肃了点但他是好人，一定也会原谅你的，你就不要再骚扰他了。这些日子你可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啾啾——”赤羽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多乖啊，真惹人疼。”
“云染，苍现在在何处？”赭杉问。
“大师兄刚回来不久，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弹琴呢。”
“云染，你能先帮我照顾赤羽一阵子么？”
“好啊！”
“若是其他人碰见了，也麻烦能代为解释一下。”
“放心吧。”
“赤羽……”赭杉伸出手从肩上把赤羽接在手中，“你先跟云染姐姐玩，我现在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过一会儿再回来陪你，好么？”
赤羽很痛快地点了点头，毕竟能跟美女一起玩它也是十分乐意的。
“乖。”赭杉把赤羽放到赤云染的手中，“云染，那拜托了。”
赭杉离开，身后隐约是赤云染白雪飘与赤羽的谈话。
“赤羽啊，我的琴弦是你弄断的吧，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啾啾！”“哎呀真可爱！”“师姐，咱们这阵还要布吗？”“当然不用啦！雪飘真是笨蛋。”“什么啊，师姐你又……”
再后面讲的什么赭杉也听不清楚了，而前方来自苍的屋内的琴音却是渐渐清晰。
推开门，看到的是紫檀屏风，上面画的是仙鹤图。绕过屏风后面是紫檀长桌，其上置有香炉书本。而屋内右手边便是琴声传来之处。
“你在埋怨我。”
赭杉来到苍的身边，伸手按在苍的手背上，琴声戛然而止。
“不必陪你的小妖怪么？”
“它并非妖怪。”
不理会赭杉的辩解，苍问：“为何阻我弹琴？”
“带有怨气的琴曲，不弹也罢。”
“赭杉军，我开始讨厌你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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