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3 【劍子仙跡&蜀道行】泥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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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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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

樓主發表於: 2012-04-23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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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 【劍子仙跡&蜀道行】泥涂

泥涂

剑子仙迹&蜀道行

剑子仙迹第一次见到蜀道行，便知这是个俗人。这种判断不需要难度。蜀道行生作很清秀，竖贯右眼的刀疤殷红细长，剑子相信决不止他一个人好奇过为什么他吃了这刀，右眼竟还没有失去。衣服带着很大的风帽，整个灰的一派凄惨。四面八方都是莫名而来的人，而且是很有品位的人，这时候坐在大石头上的蜀道行开讲了：侠者，以仁为本………

半个时辰后，佛剑分说推了推剑子仙迹。剑子碰一下站直，然后说：好友，怎样。
你睡着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我有听很认真。
你想睡可以到那块石头后边去。
怎么可能？他讲的很好，很精彩，我受益匪浅。
好的，那你不要一直往我身上倒了。
剑子仙迹咳嗽一声，目光严肃的看向前方。四面八方仍旧都是人，而且个个看来都跟佛剑分说一样认真，有很多人还在拿着小本子记语录。
剑子仙迹想，不简单啊。
问侠峰的日光很温暖。
蜀道行是个俗人。

当然，跟剑子仙迹比起来，世上不是俗人的不多。就算剑子是个很寒酸，很小气的先天，他还是个先天，道袍如风长睫如雪一手拂尘一手古尘，没人敢说他不是先天。蜀道行是人间的刀客，有妻有子，年轻时冲动叛逆，也抢过亲，后来年纪大一些后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唠叨）。他的刀法，是人间的刀法。当然剑子仙迹很未必关心这个，因为他是用剑的。所以到底为什么来问侠峰听这场讲座，他自己也想不太起来。
然而毕竟躬逢盛会，哪怕光看在场的来宾也很值回票价。课间休息的时候剑子就想上去搭讪，但围着蜀道行要签名的人太多，不好下手。其实蜀道行也早就注意到他了，也是苦于来要签名的人太多，无暇分身。下课之后，总算可以与这两位压轴来宾交流一下。蜀道行抬起眼，望向这个方向。剑子于是把他的刀疤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三人各自向前走了几步。
剑子仙迹说，好刀。
蜀道行说，好剑。
剑子仙迹说，我的剑不好，他的剑才是好。
蜀道行说，他的剑不是剑。
剑子说，那是什么。
蜀道行说，他的剑是佛。
于是三人都笑。

刀法分很多种，横野的疯狂的偏执的斩截的。剑法也分很多种，轻灵的邪魅的狠毒的飘忽的。人性格不同，挑选自己习惯的刀路剑路，但不应该有高下之分。剑子仙迹的剑是三尺秋水尘不染。蜀道行的刀感情满的恨不能溢出来。但是这样也不错。纵使是人间的刀法，也是人间刀法的极致。所以剑子仙迹佛剑分说和蜀道行一直是平辈论交。虽然真的按年纪来算这个事情可能会很丢人所以我们就不讨论了。
那时候苦境的先天还没有像后来一样遍地开花，普通武林人一辈子也未必见到一两个，意识里还是跟熊猫一样珍惜。蜀道行就算已经大名远扬，最初看到剑子仙迹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有点好奇。佛剑分说是个和尚，百世经纶一页书在前大家都知道和尚身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蜀道行明智的放弃了对他的兴趣。

蜀道行说你修道数百年了吗。
剑子仙迹说是啊。
蜀道行说到底几百年呢。
剑子仙迹说这个真忘了。
蜀道行说，修道久了，容貌就不会改变啊。语气里好像很羡慕。
剑子仙迹摸摸自己的刘海说，因人而异，你可以试试。
蜀道行说不必了。我是不成的。
剑子仙迹说为什么呢？
蜀道行说，我不过是一介凡人。

一介凡人，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爱欲忧怖。如果不是有心避开，只好来者不拒。作为凡人，蜀道行迟早有这一日。剑子仙迹觉得很可惜，但是又没什么好可惜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啦，是吧。但饶是如此剑子仙迹对着伤病毒疲乱一应俱全的蜀道行时还是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想这到底在搞什么啊。

蜀道行说不好意思，剑子，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
剑子说，好刀，可惜太执着。
蜀道行说，你当初跟我讲，好刀，正因太执着。
剑子说是吗？时过境迁时过境迁。
蜀道行说，想来我已不配这个侠字。但我至少希望还配的上这个刀字。
剑子仙迹说谁说不配呢？我觉得还是很配的。

他当然也知道这只是安慰。蜀道行连面对都不敢。虎头蛇尾好像是江湖人的宿命。日渐染成灰色的白衣。年轻的刀客，心上还有伤痕，却来日复一日的对别人说教，他觉得好笑，但是不拆穿。关于刀，关于道，关于侠，关于正义，当时谈论起这些，刀者光鲜峻厉，连他都要避让三分，然而在从云端坠落的过程中说和做毕竟是两回事，纵使其间有着顽强到令人不忍卒视的挣扎。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好感叹的。他终有一日也会这样。江湖不认先天后辈，也不认道袍如风长睫如雪。他终究也会因为什么东西而跌落，为什么东西忧虑，苦痛和困扰，可能是悲天悯人，苍生大义，也可能是情感，友人，或者单纯闲的发霉。然而蜀道行毕竟是个极端的前车之鉴，剑子仙迹认识他的时候他人生的抛物线大概还在最顶点，之后就永无翻身之日。

佛剑入世的时候剑子仙迹预感煞是不好，跑去找佛剑聊天。当然不是去问为什么的，佛剑分说是有组织的人，这个组织肯定不像剑子背后的组织一样你们爱谁谁，而且佛剑分说本人急公好义，大家都懂。但是江湖定律，每一个先天出场背后都会拖出一大串先天，这个被拖的人选剑子仙迹觉得自己大概比疏楼龙宿要首当其冲一点。
剑子仙迹说，好友，闻你入世，吾又喜又忧。
佛剑分说说，喜从何来。忧又从何来。
剑子说，喜苍生有望。
佛剑说，你听说了吗，蜀道行的事。
剑子警惕的说，我一无所知。
佛剑说：啊。吾觉得已无悬念了。
剑子仙迹觉得佛剑分说真是可恶的很。

无论如何，剑子仙迹已经尽了作为一个朋友所能尽的一切力量，替他担保，私自放人，让他去找柳湘音。他可能应该陪着去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豁然之境仰观天象的时候蜀道行凭一己之力闯到吸血鬼的城堡，冰冷无人的盛宴，鲜血一样的红酒，女儿女婿样子都很恭谨，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一袭斑驳的灰衣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和不识时务。

侠刀蜀道行是个凡人，平凡得无药可救。很难说命运对他如何不公，因为有据可查，更不公的也大有人在；而且这是他自己选择，选择的时候恐怕也豪气干云的想着无论有什么后果，自己当能负起。可惜最后晚节不保的太过，差点连佛剑分说的信任也辜负，最后一刻甚至还想着放柳湘音回去，也不管佛牒将赐的罪是有多重，他一己之躯是能不能够承担。不过反正他除了这一己之躯，一无所有。被咬住脖颈的时候，闭上双眼，心里平静。一个懦弱的凡人在泥涂之底，浑身沾满恶臭的泥浆，终于可以放弃了，做出的最后姿态。这个姿态剑子仙迹是听疏楼龙宿和佛剑分说转述给他听的，虽然他一听就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完全想象得到，剑子仙迹还是很庆幸那个场景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见。

Fin.

此去人间道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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