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6 【绮意/九意】三人行代发作者：黄泉

«
1
2
3
»
Pages: 1/3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tradition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67834
精華: 0
發帖: 234
威望: 4 點
銀兩: 60888 兩
蓮花: 388 朵
本命: 素还真
王道: 绮意
牆頭: 翠山行劍子仙跡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0-04-07
最後登錄: 2024-09-13

鮮花(79)

樓主發表於: 2022-11-26 17: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26 【绮意/九意】三人行代发作者：黄泉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頂端

tradition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79)

1樓發表於: 2022-11-26 17: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虽是初秋，夜间已现些微凉意，屋内伏于床上之人，周身却带薄汗，似发了噩梦。
有人携着一身湿气推门而入，门开的瞬间怔了下，随即轻手轻脚至里间燃了根红烛。
尚不及换身干爽衣物，白色人影先取了帕子，为床上之人沾去额边汗迹。
斯人浅眠，察觉有人，唇张了张，模糊问道，“绮...”,一字未竟，倏然惊醒，“九千胜？”。
人既醒，连夜赶回府的九王爷也不再刻意放轻动作，陆续燃起灯台上油盏，光亮溢满房中时，意琦行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可是发了噩梦，瞧你一身冷汗，那时的事...仍旧放不下吗”，九千胜背过身，也不刻意去屏风后，立于床边开始换衣。
意琦行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动作，直至九千胜半湿亵衣滑落，露出大片光滑白皙的脊背，才蓦然转头避开视线，但那片肌肤却仿佛烙在了眼底，久久不散，心底亦生出些怪异之感，原来并非与绮罗生同样在背上纹了牡丹。
“绝代?”，九千胜收拾完也未听见回话，便转身看他。
半夜惊醒的人，一头银发尚胡乱披散着，削减了不少平日束发时的威严冷然，从九千胜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两排密长眼睫，心口即刻狂跳数下。
“无碍”，意琦行抬眼，面前是与绮罗生八分相似的五官，旁人几难分别的双胞兄弟，唯九千胜眼尾处多弯了些弧度，又多出三分年长的气韵，显出极盛的艳，不似绮罗生尚带少年气的温润。
九千胜见他目不转睛，心知他应是有话要说，便坐于床沿静待，然烛火短了半截指头，意琦行一双蓝眼竟也未眨几次，若非睁着眼，九千胜简直要以为他入定了，不禁轻咳了声。
意琦行已经开始想到九千胜身上某处是否与绮罗生背上同样，纹了东西，一惊回神，只觉耳根烧得慌，心底不禁自我鄙夷，竟被绮罗生时不时的荒唐带偏了去。
“观你风尘仆仆，又淋了雨，必是一人提前赶回，怎不待天明随众人一起启程，总不计较这几个时辰，府中”，意琦行顿了下，“府中并无急事”。
“怎无急事?”，九千胜正色看他，“绝代没有要同吾开口的?”。
意琦行心脏陡停，转瞬间又急跳起来，指尖陷进床褥，“吾......”，应非他与绮罗生之事......
“吾便知你难以问出口”，九千胜忽而含笑道，“幸你先前挫了古陵逝烟锐气，废他功体，如今树倒猢狲散，听闻他死于昔日部下之手，倒是唏嘘”。
“这”，意琦行心绪微动，当日一战，仇了恨消，并不着于心，尽管，“天骄一族，终是不复在了”。
权势名利，争得的无福消受，争不得的，命丧黄泉，皆咎由自取，旁人何辜。
“造化弄人罢了，朝天骄在天之灵，亦乐见你放宽心胸，不困于仇恨”，九千胜在意琦行肩上拍了拍，掌下微微暖意，透过衣衫，舒适得令他不想挪开，这人虽眉目冷峭，身上是如心底一般暖。
“多谢你，九千胜”。
“跟吾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此事既终，吾族冤屈已洗，吾亦有辞行之意”，意琦行考虑数日，本想趁九千胜归来之前留书离开，怎奈绮罗生三天两头寻他动向，实难做到不告而别，但终究是要提的事。
九千胜手下微施了几分力，惹得意琦行侧目看他。
“府中生活可是不如意?”。
“吾并非此意”，意琦行不明九千胜怎会作此想，从他最初随绮罗生入府做客，事态尚未遭变时，九千胜便待他极好，甚至后续变故多生，府中上下对他也毫无微词，“当初是吾冲动，你为救吾，才受了古陵逝烟挑衅，累你名誉至今，现大可不必再叫人误...九...千胜......”，望着越凑越近的面容，意琦行忽而止了话头，一时语塞。
九千胜看进他澄澈眼底，笑道，“天下人皆已知吾有断袖之癖，娶了男妻，若再知吾的王妃成亲月余便要弃吾而去，三人成虎，岂非编排更甚”。
“这......”,意琦行自身行事光明磊落，但游历江湖多年，所遇心思狡诈之辈多如过江鲫，更何况庙堂之上，更怕有心人算计，纵然百口，亦辩不清，甫历宗族冤屈，他已内心分明。
九千胜见他犹豫模样，再靠近了些，气息吐在意琦行唇边，“若众人以为是吾无能满足王妃，致使王妃闺中寂寥，不堪忍受而离去，以后再无人敢入主王府，绝代，要如何赔吾一位美眷呢”。
离得近了，对方身上牡丹香气扑面袭来，不如绮罗生那般浓烈，闻起来淡雅又清新，那眼尾勾得似狐狸一般，眼皮敛下来半掩着两颗紫色瞳孔，意琦行被那眼神一扫，耳中嗡嗡作响，九千胜后面话语全消了声，映入蔚蓝眸中的，唯有开开合合的粉色薄唇，如雨后润泽的牡丹花瓣，待人采撷，意琦行不由自主张开唇，想不负盛景得衔下一瓣。
九千胜一动不动，任意琦行缓缓接近，待他微凉唇瓣贴上来，才探出舌尖，在意琦行双唇缝隙间轻轻一扫，而后略微后退，视线越过意琦行隐秘看了眼屋外。
乍然敲门声响，沉寂夜中宛若一道惊雷，意琦行眼前骤清，却被两人情状震得魂不附体。
九千胜被他按住肩膀逼得后仰，那双瑰丽紫眸正在极近距离，注视着他，辨不明情绪，意琦行亦不敢细看，急急松开。
“抱歉!”
“嘶~”，九千胜嘴角一抽，撑着床沿起身，满脸无奈，淡色下唇缓缓溢出一粒血珠，倒真似沾了别样露水。
含着对方唇角讲抱歉反而伤到人的罪魁祸首，此时只感血气涌上面颊，沉默好一阵才压住心中难堪，目光转回九千胜伤处，“是吾，冒犯了”，意琦行实不知九千胜会如何看他，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难不成将九千胜错看为绮罗生了，念头一出，意琦行自己先摇了摇头，他从未错认过两人。
见他摇头，九千胜疑惑道，“如何了?”，随即拿了绣牡丹暗纹的锦帕按在嘴角，伤口不大，帕子拭过几回便止了血，几看不出，“吾方才观你有盗汗之象，身上亦有轻微发热，应是风寒，才致头脑昏沉，绝代可是因此——”。
意琦行尚未答话，门外之人已等至不耐，秉着礼性再敲一声，便兀自推门而入，直往内室。
“吾听闻王兄回府，特来问安，此次差行，一切可还顺利?”。
来人与九千胜面容八九分相似，正是绮罗生。
九千胜懒得追究深更半夜，自己又是越墙而入，是何人通报让他听闻，只细细将那沾了血渍的帕子叠好，“深夜闯入王兄王嫂内室，吾不记得玉府有这样的规矩”，凌厉视线直逼绮罗生。
绮罗生毫不退让，目光在那帕子和意琦行未褪尽的绯红面色上来回逡巡，牙一咬，道，“吾不过担心王兄安危，到底是古陵逝烟党羽”。
“多谢绮弟关心，吾很好”，九千胜忽而一笑，“恰巧有一事欲问绮弟，绮弟涉猎医道，可知夜间盗汗是何症状”。
“哦?王兄怎会患此症”，绮罗生勾出如出一辙的笑模样，刻意放慢了语速，似是怕在场之人听不分明，“夜间盗汗多为肾阴虚，王兄正值壮年，可要注意身体”。
意琦行听至此，心中一凛，只觉气氛怪异。
“那要如何诊治呢?”。
“吾明日到库房挑些药材，送予王兄补一补，但药总不能根治，王兄还应注意一事”。
“何事?”。
“身体为要，王兄近期内，应当禁行房事，也让...”。
九千胜挥手打断他，“行了，明日挑好的药材直接让厨房熬了送来”，又对意琦行说道，“绝代，熬出来的药味道一般不会好，不如加些花蜜调味?”。
“......”。
绮罗生霎时收了笑意，转向意琦行，“怎么，是王嫂身体有恙吗，吾替你把把脉”。
还未碰到人，意琦行已扬手隔开，不顾绮罗生愈发黑沉的脸色，道，“只是风寒，九千胜过于夸大了，夜已深，你回去歇息吧”，当初九千胜怕绮罗生冲动，未向他提过两人成亲是不得已而为，现在事成定局，天下皆知，再多作解释，便真如九千胜所言，任人编排了，当真剪不断理还乱。
时至深夜，几人总要安寝，绮罗生心知不可能这样耗下去，便放低了声音说道，“王兄，咱们许久未同寝了，有很多话想同兄长说说，今夜就陪陪吾吧”，竟是向九千胜撒娇。
九千胜观他低眉顺目模样，眉梢一挑，神色也缓了下来，径直拉起绮罗生手腕，道，“也可，就不去你院中了，免得劳动巡夜侍卫，随吾去耳房吧”。
留下意琦行头痛难眠，更加确信自己染了风寒，又担忧绮罗生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辗转反侧间，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熟了去。

再醒来时，天际已现曙光。
意琦行不习惯受人服侍，主院中少有侍从，负责生活起居的婢女只需早晚备了热水于耳房中，供主子们使用。
至于今日当值的婢女，天蒙蒙亮送水去耳房时，发现向来闲置的屋子突然出现两条白色身影，显些吓破胆以为闹鬼，又是二话了。
“绝代，吾替你束发”，九千胜拿了木梳立在梳妆台旁，等意琦行漱洗。
“不必了，吾自己来即可”，意琦行擦了脸，将一头银发揽在手中，寻了根褐色发带，一端咬在齿间，一端在发上绕了几绕，简简单单绑好。
自从九千胜初次饶有兴趣得观摩他梳发髻，并啧啧称奇跃跃欲试后，意琦行便不再浪费时间在此。
九千胜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搁了木梳，四顾下，置于剑架上的澡雪剑映入眼中，不尤心中一动，“你之伤势已无大碍，不如到院中切磋一番”。
意琦行多日未碰刀剑，正有此意，隔空取了剑，几步跃出房门，手腕一转，剑鞘脱出，陷地数寸。
九千胜默契持白玉扇攻上，正点在剑身，一击不得，翻身后撤，展扇格住凌厉剑光，再借力跃至意琦行背后，脚尖甫沾地，一柄长刀化现，扬至身后，再次挡下意琦行连绵剑势，侧首一笑，攻势倏转。
刀身虽窄，叫九千胜挥洒得更似轻飘飘未使力一般，但每次器身相接，铿锵声不绝于耳。意琦行硬接几回后，只觉震得持剑之手虎口发麻，略加思索，剑尖微动，挽出一朵剑花，趁九千胜收刀之际，纵身踏上枯枝，九千胜紧随其上。
秋风肆虐下，树上绿叶转黄，一些显露的枝干明显无法撑持人体重量，两人却身轻如羽，足尖点踏间如风拂过，半空借物维持身形不易，出力卸力皆需考量，九千胜半攻半守，亦觉兴味，意琦行剑影绵密，腾挪游移在枝桠间，袖袍飘飞，尽显谪仙姿态。
最终以意琦行险胜一招结束，刀气剑气震荡的碎叶纷飞，随着两人轻缓落地。
长刀化扇，九千胜不掩赞叹之意，“当得绝代剑宿之名，天下使剑者，当无人能出尔右”。
意琦行武者傲骨，以剑为尊，担得赞誉，但不至夸口天下，亦道，“天下之大，能人何其多也，若有机缘遇上，再提剑境，当是幸事，况且，此战若论生死，吾占不得你几分便宜”。
他初入江湖时年少轻狂，少不得眼高于顶，九千胜从绮罗生处听闻些许趣事，诸如绝代剑宿平生剑锋不过顶，晕船以仁者乐山为由等，那些协同相伴，亦是九千胜说不出口之欣羡。
“怎么，终于打完了”，绮罗生踏进院中，语气温温和和，“来，阿意，先喝药”，说罢将端着的药盅递到意琦行嘴边。
“什么药...”,意琦行才忆起昨夜之事，颇为尴尬，“九千胜只是开玩笑，吾并未，并未......”。
“治风寒的而已，莫非阿意实则需要治阴虚的，吾会错意了?”。
意琦行语塞，只好端过药一饮而尽。
“吾亲手煎的药，剑宿何不慢点饮”。
“这些事让下人做便可”。
“莫非剑宿弃嫌吾不如他们煎得好?”。
“吾并非此意，你，唉”。
“呵呵~”。
九千胜默默看了会，幽幽转身回房，道，“看时辰，前厅应已备好早饭，你们先去用罢，吾换身衣服就来”。

时值正午，秋老虎发威，意琦行与绮罗生练了会刀剑，寻了后院凉亭歇息，九千胜前去面圣尚未回来，绮罗生正欲问清一直在意之事。
“为何一直看吾”。
“自是因剑宿好看”。
“绮罗生!”。
“是”，绮罗生摸了摸杯沿，思索如何问出口较好，“吾见王兄收着条带血的帕子，宝贝似的，剑宿可知因何?”，问完便见意琦行面色有异，登时定了心中猜测，继而咬牙切齿了一番。
“吾——”，意琦行为难神色显而易见。
“罢了，不必说了，吾并非很感兴趣”，绮罗生端了凉茶一饮而尽。
九千胜寻至此处时，见着的便是两人对坐默默饮茶的情形，出乎他之意料。
“王兄”，绮罗生放下啜了快半柱香的杯盏，起身相迎，见九千胜面色凝重，知是朝堂中又有事。
仍旧是古陵逝烟之案的引子。
原本朝中属古陵逝烟一派独大，天骄宗族虽征战有功，但多年在边塞，朝中尔虞我诈少有理会，直如利剑拓宽疆土，帝上虽喜，终怕剑锋反噬，古陵逝烟借机打压，更得帝心，以为养一宦臣，比猛虎好掌握，却不知古陵逝烟根系除了庙宇，尚涉江湖，才有后来步步算计，使得天骄一族覆灭。
“吾向来与绝代姐弟交好，近几年征战频繁，稍得战功，圣上有心防古陵逝烟一人独大，数次拔擢，吾虽不喜，也不得不受”。
九千胜说到此，绮罗生已明白他的意思，沉吟道，“安排了何种差事予你”。
“抓一名采花贼”，九千胜饮了口茶，不意外接受到两道不解目光，“事非大事，重点是在吾辖区，且有多名官员子女受害，据说贼人装扮显眼，但藏匿本事了得，遍寻不着，吾‘险些’被联名上诉‘治理不力’了”。
意琦行顺势问道，“是何装扮，可有吾能协助之处”。
“嗯，协助自然必要，至于采花贼五官模样，无人见过，据传作案时皆面上绘着红绿花纹，头上缠着红布巾”。
“噗——”，“怎有可能?”。
九千胜缓缓搁了杯盏，“怎么，你们都识得此人”。
绮罗生抽出帕子擦擦嘴，摇头道，“吾只是水喝得急了，呛到，剑宿见过?”。
意琦行并不确定，犹豫半晌才道，“花脸佩戴红色头巾之人，吾确实听闻过，名江山快手，早年亦是江湖中行侠仗义之辈，后面不知何故，相关此人的皆是不利言论，此后便沉寂于江湖中，不知死生，但吾不久前方见过此人”。
“嗯，这么快有线索可循，是在何处，花楼?”，九千胜想了最可能的地方，丝毫不觉绮罗生面色悄悄黑了一层。
意琦行不知自己何处能让人联想到逛花楼，难不成九千胜仍挂心昨夜冒犯之举，对他有所误解，但这种事解释无意，一时胸口竟是有些闷，“在冷窗功名，吾夜探时与此人不期而遇，以为是古陵逝烟党羽，交手了几招，后惊动守卫，此人便迅速离去了”。
“江湖若是复杂起来，更甚庙堂，多少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迷恋声望金钱，走入歪道，绮弟，怎一直不说话”，九千胜突然看向一直沉默的绮罗生。
绮罗生诚恳道，“有王兄与剑宿出马，小小采花贼定是俯首认罪，何必劳师动众，吾就在家等好消息”。
九千胜扬起一个和煦笑容，风姿翩翩，“吾不是讲过，许多官员的‘子’女受害，少了绮弟，这差事恐难尽人意”。
“......”。
“......”。

接连三日，九千胜在采花贼现踪之地排布兵力，一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赶至，却是徒劳无功，经常追至半途就失了对方踪影，可见藏匿功夫着实了得。
春宵幽梦楼，京城最大的欢场，亦是无数达官显贵流连之所，据传楼主与不少权贵交情匪浅，即便內中一杯普通茶水即定价一两银，也无人敢闹事，更因楼里花娘皆有沉鱼落雁之姿，众人千金掷得是心甘情愿。
意琦行生平首次到勾栏院，门前高挂的大红灯笼透出赤光，仿佛是氤氲的毒物，而那两名迎来送往，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子，在意琦行眼中更甚洪水猛兽，不过五步之遥，意琦行实在抬不起脚步，又记挂着任务，内心兀自纠结。
想到內中更不知如何荒唐模样，而绮罗生已待了两天，意琦行不免担忧，犹豫再三，终是目不斜视地入了大门，身法快至迎客的姑娘连衣袖都没摸上，也未听见两位姑娘私语。
“好俊逸的公子，吾见他驻足许久了，这一身清冷出尘模样，真不似寻欢之人”。
“哎呀，你懂什么，许是楼里有他倾心的姐妹，若水三千，为那一瓢不得不进呐，可惜未搭上话”。

春宵幽梦楼中，觥筹交错，如宴宾客，高台上琴瑟和鸣，美人们舞姿灵动，不时博得人客高声喝赏，虽不乏男男女女暧昧调笑，倒也不似意琦行想象中的不堪入目，甚至有陪酒侍女临场与人客对诗作画。
举目不见绮罗生身影，正欲差人相询，一青衣少女行至跟前见礼，问是否是意琦行公子，意琦行观她打扮正常，应是普通丫鬟之类，虽略施粉黛，样貌并不输高台上众人，回礼后才道，“正是意某，请问阁下是?”。
女子微微一笑，“奴婢青玉，有幸绮公子看中，这两日服侍绮公子起居，正是奉命请意公子前去，说是等好友已久，时时让吾过来看看，今日总算等到了”。
意琦行听到“看中”“服侍”四字时，心口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知并无他意。压了压心绪，意琦行有礼道，“烦请青玉姑娘带路”。
绮罗生包的厢房在二楼东边，沿路途经其他厢房，有些门未关严实，漏出的莺声燕语淫词浪调，灼得意琦行耳根赤红，面上却是严肃镇静，令时不时回头的青玉看得忍俊不禁。
临近最东头，声音渐歇，寂静得颇为反常，见意琦行四处察看，青玉解释道楼里房间众多，人客基本挑不到这里，因此闲置下来放了杂物，平常都是上锁的，也是怕一些杂役手脚不干净。
意琦行发现往里的房间确实都落了锁，除了少数几间，大多锁面灰尘满布，应是久久无人使用过。
绮罗生在的厢房果不其然是最后一间。
只是还未敲门，门已从里拉开，一位覆了面纱的抱琴女子正欲离去，见外面有客，委身行了礼，飘然而去。
开门之人正是绮罗生，见了意琦行，眼睛一亮，却是先将青玉夸了一番，直说得少女笑魇如花。
“绮公子总是说话讨人喜，明明最中意琴姑娘”，青玉假意抱怨。
“吾讲得可皆是真心话”，绮罗生温柔一笑，他这样醇和的嗓音，本就令人信服，缓缓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人无法招架。
青玉心口微动，留下句“青玉就不打扰公子与好友相聚，先行告退”便匆匆离开了。
门一关，意琦行便被绮罗生推搡着倒在床上，柔软薄唇压下来。
绮罗生咬着他唇角问，“两日未见，剑宿想不想吾”。
“别闹了，仔细误了正事”，自从那夜过后，每当与绮罗生有亲密之举，意琦行总觉九千胜的目光好似随行在侧，虚心愧疚之感越发沉重。
“吾没有闹”，绮罗生扳正那张就是不肯直视他的脸。
被那双紫眸一盯，意琦行腾地坐起身，一时失手将人推得撞上床栏，砰得闷响。
绮罗生怔愣半晌，才慢吞吞整了衣襟，坐回桌前背对着意琦行。
“抱歉，可有伤到?”，意琦行僵在原地。
这是察觉到他情绪不悦?或是纯粹担心他撞伤?问到敏感的问题，从来舍不得多说一句，但需索时又是全心全意的给予，那些照顾护持，也是无微不至，怎么就不肯坦诚些说呢?绮罗生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清楚，主要原因还是九千胜，他的王兄。
沉默了一柱香有余，意琦行缓缓坐至绮罗生身旁，手覆上绮罗生手背，默然不语，温热暖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扩散开。
绮罗生心尖似被蛰了一口，酸酸胀胀地，“罢了，谈正事吧”。

意琦行的房间在绮罗生隔壁，按绮罗生所说，既来烟花之地，总不致当客栈一般只寻个地歇息，楼里花名艺名不在少数，若是能一睹花魁芳容，也不虚此行，本欲调侃意琦行，谁知意琦行真选了位红颜相伴，正是那位琴姑娘，倒叫绮罗生自己吃味了。
房内一人话少，一人因幼时遭大火伤了喉咙，只余悦耳琴音绕梁不绝，意琦行边听琴饮茶，边留意着隔壁动静，绮罗生已确认采花贼身份，待他行动时，协助追捕以防意外即可。
一曲毕，房内再度安静下来，琴女指尚虚按在弦上，以目光询问是否需继续弹奏，意琦行甫欲张口，便听到隔壁门开声音，随即是重物倒地声响。
意琦行急促起身，已有人更快撞开门。
“意公子，吾添水时见绮公子倒在地上，呼之不应，您快过来看看”，服侍绮罗生的婢女青玉满脸急色。
意琦行匆匆行至隔壁，将绮罗生抱上床，仔细探了脉相。确实是迷药作用，但他与绮罗生皆早有防备，且预先服下解药，一般药物当无效用，绮罗生称采花贼乃楼中杂役，身上应有些功夫，只是无法确认具体身份，楼下并无骚乱，青玉是普通女子，打晕很容易，绮罗生却也未被带走，难不成是顾虑隔壁有人因而放弃下手，那又何必迷晕绮罗生。
思来想去，意琦行回头问道，“你这几日可见到有杂役——”，话未竞，迎面竟是一口白烟，再不及去想别的，意识已沉。

九千胜在春宵幽梦楼外等待已久，观时辰差不多，正好有守在四周的侍卫来报发现采花贼踪影，“无需紧逼，悄悄跟着，看是否仍逃往那个方向，若是，再带人过去潜伏，勿打草惊蛇”。
“是!”。
吩咐完，九千胜亦入了楼。
场中寻欢作乐之人较之前更多，不时双双结对往二楼厢房而去，朝东方向因有杂物间，一般达官显贵自持身份不愿挑那边，除了些偶有特殊癖好的人客。
九千胜不欲引入注目，玉扇一展遮去大半张面孔，随人流涌上二楼，将至走廊尽头，才收了扇，待瞧见屋里倒落桌面的琴女后，便确认了事情有变，只是绮罗生昏迷中未被带走，实属意料之外。
解毒香囊试了无用，九千胜将之收入怀中，并指点在绮罗生一处穴位，瞬间，昏迷中的人硬生生痛醒过来。
“吾为以防万一，才让绝代前来协助，结果真是万中出一，怎么，你这张脸没被相中?虽然吾本意也非是要用你这面相”，现场既无打斗痕迹，亦无血痕，九千胜稍稍放心。
“怎不说你给的药毫无效用，别打趣了，若是剑宿被占了丁点便宜，吾可忍受不了”。
“吾亦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还不找人拿钥匙去，既予了你错误消息，想必也备好了后手”。

昏暗石室中，烛火一一亮起，石床上的人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帘，入目是红白相间的背影，及包裹在红色头巾里的素白马尾。
“你并非江山快手”，意琦行断定道。
“哦?”，铜镜前的人转过身，露出绘满红花绿叶的面庞，颇感兴趣道，“怎么说?”。
“气质品行，皆不可比”。
“哼”，那人似有不悦，“是不是有何所谓，吾不过借用一身装扮”，看到意琦行尝试运动手脚，又笑道，“不用试了，话你可说，也可稍微挣扎，吾行乐时本不喜人出声，不过若是你，或玉府两位绝色美人，吾倒是乐意一听”，说着往石床边走去。
轻侮言词入耳，更提及九千胜与绮罗生，意琦行怒上眉梢，不由沉声喝道，“你将绮罗生如何了”。
花面人却是啧了声，“吾原先目标便是绮公子，花君竟责令不许动他，吾听绮公子将一好友称赞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还说近日便会至幽梦楼与那个琴女相会，便抱了些期待”。
说着，花面人凑近了去看意琦行那高挺鼻梁，那比蓝色水晶更通透的眼眸，不尤流露出一丝痴迷，接着道，“意公子远超吾之期待”。
意琦行实难将此人与婢女青玉联系起来，只感概其乔装之精，江湖少有，偏生用于邪途。眼看花面人手指将碰上脸颊，意琦行一咬舌尖，瞬间剧痛逼得他冲破穴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花面人手臂撇开，另只手屈肘猛击在其前胸，震得花面人捂住胸口后退数步，意琦行趁机翻身下床。
此行未带兵器，全凭拳掌功夫，加之意琦行迷药作用未散尽，只能使出五分力，勉强不落下风，越战越觉这人一身功夫不差，行歪门邪路甚是可惜，作恶终有报应，仍是忍不住道，“你若行侠仗义，怎会少人仰慕，何必以此方式”。
“吾所需不是仰慕，而是乐趣，意公子这样的人，想必无法理解”。
意琦行确实无法理解，话不投机，便全力施为，以降伏此人。
花面人身上藏了些暗器，眼见不敌，一股脑甩出去，意琦行虽避过大部分，胸前肩头仍各留了道划痕，所幸无毒，但毕竟身体尚受迷药所制，难保不会体力不支，意琦行心一凛，不再留手，五指擒住花面人小臂一拧，迅速转至其身后，提脚点在他膝窝穴位上，花面人右腿一软，腾地跪地，再抬头，意琦行右手已扣在他喉骨上。
“随吾去见官罢”。
花面人闻言却是不屑，“花君不会允许有人将吾押去见官的”。
意琦行尚未接话，只听有人声随着步下台阶之脚步传来。
“哦?吾何时有此保证，吾怎不知”，音调慵懒，声带妩媚。
绛红绣金的衣摆落下最后一阶，同色绢扇掩去下半张脸，露出一对描绘极细致的纤眉，和一双邪魅眼眸，正是春宵幽梦楼楼主，步香尘。
她身后是模样相似，此时更是同样满面担忧之色的九千胜与绮罗生。
意琦行见绮罗生无事，不及松口气，却见九千胜眉间隐怒，缓步上前，雷霆一脚踹在花面人心口。
花面人因被意琦行反手擒着，躲避不得，生生受了这脚，哇地吐出大口深色的血，这是肺腑受创所致，剧痛下呼出一口血气，“花君如此关照这绮罗生，可知这绮罗生，一门心思在意琦行身上，花君何苦还助他们，白白浪费心意”，话说的快，并未注意到在场各人异常情绪。
步香尘款款步下石阶，折扇微摇，似是四周浊气坏了她雅致，“吾确实中意绮罗生，但有一点你可讲错了，这意公子乃玉府另一位主人，绮罗生怎敢冒犯，吾本欲为你说些好话，你这胡言乱语，惹怒了九王爷，吾可救不了了”，言词间虽是解释之意，扇后唇角却是勾起得邪肆。
“楼主”，绮罗生观意琦行面色不对，也是无奈步香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婉言提醒。
那花面人想起胸口不留情面的一脚，瞬间也是通透，不尤轻蔑道，“吾倒是以为玉府多清高，嫉恶如仇，原来不过是兄弟俩同要一个，大被同眠，若传出去，遭天下人耻笑，与吾所行之事何异”。
“住口!”，九千胜玉扇一挥，打在花面人口角，登时血痕乍现，“污蔑朝廷官员及家眷，踏月人季无常，你之罪名，轻不了!”。
玉府九王爷，容貌惊为天人，眉眼虽艳，一旦动怒，那狭长眼角皆盛了凌厉，威势逼人，只是九王爷为人温雅，极少有动怒之时。
“绝代，不必受他挑拨，楼外衙役皆在候命，押上去即可”。
意琦行仍有些怔愣，方才那些话本就是他心中之结，好在他也清楚此时此地不便多说，正要将人拉起，真名季无常的采花贼左肩一动，竟是直接松了那处骨头，以扭曲姿势旋身，右手顺势挥出一阵粉色烟雾，九千胜反应极快，瞬间展扇相挡，手背上仍是沾了些许，意琦行则是因急于重新制住贼人，尽管已及时侧首躲避，仍不意被那粉雾迷了眼睛，登时叫贼人挣脱了束缚。
“绝代!”，“剑宿!”。
九千胜急急搀住意琦行，用帕子拂去他眼周粉末，声音微带了些颤意，“如何了，还能不能睁开?可有疼痛之感?”。
“勿急，无碍”，意琦行摸索着扶在九千胜臂上，正试着睁眼。
这云淡风轻的一句宽慰，却是惹怒了绮罗生，看着那密长眼睫幅度微小的扇动，眼皮掀起些许便因不适又颤着闭上的模样，腹内欲责备意琦行不以己身安危为要一心想抓人的话语实舍不得出口，忍不住朝九千胜埋怨，“何必多费那一脚，逞口舌之快，直接捆了让你的人带走便可，现在可倒好”。
意琦行闭着眼也能想象绮罗生此刻面沉如水的情态。
试了十几回后，意琦行双眼终于能完全睁开，因着进过异物，眸中不可自抑地染了些水汽，如晴日下的海面，泛着幽微蓝光，连那眼睫也沾湿了些，竟将平日傲雪凌霜之人，化成楚楚可怜之态，九千胜绮罗生皆看得心绪微动，不由自主轻咳一声别开眼，实是默契。
然意琦行目前心中所系，仍是功亏一篑的抓捕之行，告知二人确实无碍后再去看贼人，早已不知所踪，原本在出口位置的步香尘，早挪了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三人，明显连丝毫的阻拦动作也无。
察觉意琦行略带敌视的目光，步香尘收起锦扇，露出美艳面容，款款行至意琦行身前，“奴家幽梦楼之主，春锁红颜步香尘，意公子绝代剑宿之名，吾亦早有耳闻，久仰了”，说是久仰，却是不卑不亢，甚至有丝莫名的弃嫌。
“不敢当，阁下既为踏月人提供庇护之所，可知他欲逃往的地方”，事情原尾，意琦行细思下已大致明了，加之方才步香尘表现，更是难以看入眼，念着是绮罗生之友，才勉强持礼相待。
步香尘又岂会看不出，当下更不客气，“他不过借了吾楼中下人身份，吾颇觉趣味而已，人家逃命之所，怎会告知吾，总归已不在吾楼中，可莫扰了吾生意”，再看一眼意琦行双眼，心底更是冷笑，等会总有屈尊求吾的时候。
绮罗生见氛围有异，急忙插入二人中间，道，“此案多亏楼主相助，吾亦相信楼主雅致，自不屑与那些不入流之人相交，并且王兄定已安排周详，剑宿你亦不必担忧贼人逃脱再为害”。
“哼”，步香尘看在绮罗生面上，闭了口不再言。
九千胜顺势道，“这石室虽在厢房下方，通往外面的出口却非厢房一个，而是有不同路径通往不同方位，吾早几日安排人追踪，并非仅为捉拿，亦在采花贼忽失踪影之处做了标记，派人把守，无论这人从何处逃出，皆插翅难飞了”。
“如此甚好，那便...嗯...”，意琦行点了点头，忽觉眼眶有灼烧之感，不尤按住双目，莫非那烟雾的毒，此时才发作。
绮罗生一惊，他方才检查过，那些粉末对视力的确无碍，怎会突发症状，他对奇药异术不如步香尘研究透彻，便问道，“楼主可知那花贼撒得是何物?”。
九千胜更是直接道，“请楼主施以援手，此情可记下，必有回报之日” ，连绮罗生亦不知之物，怕是请御医也无济于事，他手背上只微微发热，并无它感，然手背与双眼不同，难做参考。
“采花贼随身携带的还能是何物，自是淫药，意公子算是有幸了，这‘魂与’现已少见，有价无市，寻常淫药不过诱发情欲，令人失了神智，且伤身，中了此药却是神识清醒，欲望虽发，唯有情人可解，想是那季无常私藏，情急下才如此浪费”，步香尘一双媚眼在九千胜与绮罗生身上勾来划去，继续道，“若是两个时辰内不解，即化作毒药，佳人便要香消玉殒了”。
如此一说，九千胜亦发觉不寻常的灼热从手背渐渐扩散攀升，加速血液流动，提了真气去压，果然毫无作用。
“望楼主施以援手”，绮罗生亦请求道，虽意琦行和王兄皆受药性影响，按理说以寻常法子解了也不过顺理成章，但若真受药性驱使，对两人来讲无异折辱对方。
步香尘锦扇微摇，娇笑道，“吾自是有法可解”。
九千胜知她尚有下文，“楼主有何需求请讲，不违背道义之事，吾皆可应允”。
“吾近日作绘，灵感乍现，结果属意之人被你们所擒，若九王爷愿解衣除袜，让吾完成绘本，吾便费些心力，替王爷与意大侠解了此药何妨——”，柔音婉转，字里行间仿佛隐了一段春情。
听闻无礼要求，意琦行勉强压了怒意，口气已是十分生硬，“不敢劳烦幽梦楼之主，吾自行想办法即可，告辞”，说完径直离开，眼部灼烧感虽未退，好在可正常视物。
九千胜无奈，“楼主何苦如此刁难”，他了解步香尘性子，知她并非玩笑，既说出口，那完成条件才能得她相助，只好向同样不知如何是好的绮罗生道，“吾先去关心绝代状况，绮弟你护楼主安然上去后尽早回府”。
两人视线相交，绮罗生已明他之意。

那欲逃的采花贼，果被守株待兔，九千胜吩咐完侍卫，忍着身上不适赶回府中，他不过沾了些许，便已觉不耐，且愈发严重，意琦行怕是更为难忍。
直至回府，手心都出了汗，挥袖阻了下人行礼问安，九千胜直往厢房而去，果不其然，意琦行早回了房，不过兀自强忍，试图凭借过人毅力压制。九千胜推门所见便是这人散着发，稳坐于椅上，那双眼紧紧闭着，若非额迹零星薄汗，及微微侧着绷紧的下颌，倒也看不出端倪，地上是一些焠金发饰，应是赶路急了，发髻松散，主人索性直接解了，却是连收拾一番的余力都无。
时间缓缓淌过，九千胜倚在门上，尝试调整内息来缓和躁动，视线却不由自主，一再往意琦行衣领处露出的半寸肌肤扫去，只觉自己应另寻一处地方待着，异样冲动让他身体燥热非常，倍受煎熬，理智却克制着一切不应当的行为，当真苦不堪言，绮罗生至今未见消息，想是步香尘铁了心，否则早该送了药过来。
意琦行情况更为严重，纯靠内力压制着冲动，一旦力竭，只怕五脏六腑都要被烧化了，忍得时间过久，那些隐晦的难耐渐渐化为经脉鼓胀的痛楚。
“绝代!”，九千胜惊见他唇边淌下血线，在瓷白肌肤上显得尤为艳丽，亦是来自黄泉彼岸的警示。
深深呼吸几口，尽量保持正常的去探意琦行的脉相，奈何心口鼓噪的厉害，指尖亦不可抑制得发着抖，碰在意琦行高热腕上，已然乱了序，他这模样，再忍下去，只剩最坏结果。
那微微侧着的颈项，是明明白白拒人千里的姿态，自己这份遮遮掩掩的爱，终究是早已错失了机会吧，若儿时初见亲自向你问了名姓，至少那时，是否会多些交集，谁知你后来直接随家人去了边塞，更入了江湖，还遇上绮罗生，九千胜握住意琦行手背，示意他放松，而后利落松开，直起腰，温声道，“莫再强压，此药如步香尘所言，除了她，的确无解，你再忍会儿，吾去寻绮弟过来”。
转身时，衣摆却被扯住。
“你......早已知情......”，欲火煎熬下，平日低沉悦耳的嗓音略带了嘶哑。
“是”。
“每回绮罗生前来寻吾，你亦是有意寻契离开，留吾与他独处......”。
“是”。
九千胜如实答了，心中颇感无奈，怎这个时候了，还问这样的问题，意琦行再一问，却让他呆愣当场。
“那你可知......吾对你，亦有情”。
什...么...，九千胜愕然回首，望进一双温柔干净，目光坚定的蓝瞳里，仅管眼角是异样的桃红，眼神仍无比清醒，叫他想认为这人是被药性控制，识不得眼前人都难，只得重新问了，“绝代，你方才...说的什么......”。
意琦行微微敛目，并未再重复，若说内心终是挣脱桎梏，承认情早已两分，已叫他挣扎万分，而诸般不耻宣之于口，更是让他自我弃嫌。
九千胜为他所做的，他皆看在眼，挂于心，面对那些温柔，体谅，关怀，又怎会无动于衷，但同时对两人产生情义，无异于对任何一方皆是不忠与背叛，他早有离府之意，便是不想事态发展至此，况且九千胜嗓音里的震惊，根本无需细加分辨，怕是难以想象一向以礼相待的自己，竟有此龌龊想法吧。
喉结耸动，喉间泛起血腥味，意琦行艰难开口，“抱歉，吾一时......失言”，想到九千胜为他和绮罗生诸般周全，再想到绮罗生面对他总是满心满眼的情义，而他一句话，不仅辱了九千胜，亦伤了绮罗生，沉重负疚感压下四经八脉的痛楚，意琦行起身欲往外行去，心想一留衣常弄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药，兴许有可解之法。
沉稳有力的手臂揽上摇晃的身躯，层层衣衫亦挡不住的热度，掌下一段腰身，似烙铁般，九千胜无奈看向意琦行自“失言”后便不曾抬起的眼睫，低叹一声，“当真不叫绮弟？想必他已回转”。
意琦行四肢俱软，仍强撑着摇摇头，莫说他不愿屈于药性，当下知晓他与绮罗生之事在九千胜那里全非秘密，又口出逾矩言语，如何还有脸面在此境况下再与其弟有任何亲密之举，“吾有一友，擅奇药，或可一问...”。
“既不要他，那阿意，可愿要吾”。

頂端

tradition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79)

2樓發表於: 2022-11-26 17: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頂端

tradition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79)

3樓發表於: 2022-11-26 17: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清洁过后，意琦行抱着脏污的衣服被褥，准备找地方处理，经过耳房时，却听见压低的争吵声，他靠近窗前，果然是两兄弟的声音。
“明知必死之局，何必还入”。
“君命不可违，何况圣旨已下，难道叫吾作畏战而逃之人，在江湖中可是亦为人不耻，何况玉府上下，难不成皆要因我惜命而丧命”？
“若是位明君圣主，马革裹尸倒也罢了，可惜——”。
“慎言！总之，此事已定，稍后随吾去书房，府中尚有许多事交代与你”。
“是……”。
后面的话意琦行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大致也能猜出来，九千胜竟是要奉皇命出征，且极可能无法生还……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他原本打算今晚便独自离开，解开这一团乱麻，如今情形，又怎能一走了之。
回府时，九千胜与意琦行已在正厅喝茶，见他面色沉重，不禁对望一眼。
“阿意，你这是怎么了”，九千胜拉他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
“吾可随军”。
“不许”！九千胜还没反应过来，绮罗生已经迅速拒绝。
“阿意，历朝军规，将士出征严禁带家属，王爷也不例外”，九千胜睨了绮罗生一眼，示意他噤声，“况且，即便你二人都能去，都能以一敌百又如何，敌军成千上万，并无你们用武之地”。
“可……”，意琦行知他所言是事实，倒也找不出反驳之话，他如今是王府家眷，自行跟去便是触犯律法。
“吾封王爷爵位前，亦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何须你替吾操烦，倒是需你和绮弟替吾护好这王府上下，解吾后顾之忧”。
“是啊”，绮罗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你看外面那些婢子仆从，哪个不是坚信王兄能凯旋，再得封赏”。
这番话也是宽慰，倘若意琦行未曾听到二人争吵，怕也是同外人一般，认为是一场小型拖延战，不过是圣上给予的立功机会。
许是采花贼之事的快速解决，使得九千胜声望再上，叫一些人看不过眼，圣令下的急，隔日便叫整军出发了。

接下来便是长达半月的等待，直至一封捷报传于皇宫，一封家书寄于玉王府。
意琦行一字一字看着，神思恍惚，什么叫中了细作的毒箭，伤了心脉血流不止，什么叫担心尸身半途腐烂，便嘱咐将士在他断气后就地掩埋，手中薄纸似有千斤重，“这是…什么意思”？
绮罗生从放家书的锦盒里，拿出一枚玉佩，青透色泽中，竟是染了丝丝缕缕血迹，“是王兄从不离身的珊瑚佩——无怪乎他临走前，私下交待吾无论战事胜败，要想个由头遣散玉府，恐早料到有此劫”，他声音也是异常沉重，眼眶泛红，“想是不久后就会来人请我去宫中面圣，剑宿，就劳你准备几件王兄的衣物，与这珊瑚佩，一起放入棺中吧”。
意琦行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九千胜那样的人物，怎会如此就殁，你怎能轻易便信了——”。
“剑宿”，绮罗生垂下眼，不敢看他此刻神情，“这书信确为王兄亲笔，既由随军监官转交，料想对方已过目，吾亦不愿相信！可……事已如此，便遵王兄遗愿吧……”，他挥退一众下人去布置灵堂，独自回了自己院子，身上已不见往日生气。
意琦行木然看着厅外众人一边抹泪一边忙碌的身影，跌坐在圆凳上，面上不自觉亦滑过一道泪痕，与九千胜互剖心意，被三人纠葛折磨的事仿佛才发生在昨日，没想到却是以此种方式断开。

又五日后，一辆马车慢悠悠行驶在两国交境的官道上，驾车的乃是一位白衣白发，生着艳紫双眸的美貌公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车夫，让人好奇能让这样的贵公子屈尊赶马，里面坐的该是何等人物，然而时近黄昏，道上不见其他赶路人马，也就没有人去关注。
绮罗生轻轻抖动缰绳，让马儿持续前行，随后将身后的布帘掀开卷到一旁系住，朝里看了一眼，“剑宿，透透气吧”。
面白如瓷的剑客睁开眼，将膝上长剑搁置一旁，屈身出来，坐到前室的另一侧，“遣散的仆从可都有安顿”？
“剑宿放心，圣上给的封赏，都下分给他们了，王兄不在，以他的遗愿为由，兄弟归还爵位做个寻常百姓，从此不再有玉府，不说宫里不好拒绝，本也就是一些人乐见之事”，绮罗生握住意琦行的手，笑道，“从此天大地大，想做什么做什么，岂不快哉”，不想下一瞬，掌心的手就被抽了回去，令他笑容一僵。
这几日意琦行肉眼可见的在回避他的亲近，他自然也知晓原因，可仍旧忿忿，于是悠悠道，“如若横死的是我，只怕这会剑宿又后悔，求得我碰呢”。
“绮罗生”！意琦行忽得斥他。
绮罗生听出怒意，知他是真心在意自己和兄长，至今接受不了兄长逝去的打击，但无论如何，是绝不会再想着离开了，一时喜忧参半。
“好了，大剑宿别气了，是我说错话，你且看看前面”，绮罗生举起扇头朝前点了点。
意琦行胸口一股气闷还未消散，只当绮罗生随口欲转移他的注意力，好一会视线才从绮罗生身上转回前方。
路边一道熟悉身影霎时映入眼帘，同样的白衣白发，紫色双眸，只是那眼尾弧度，要更明显些，意琦行一时愣住，连马车缓缓停驻至来人身前，双眼皆未眨动半分。
“吾以为，阿意就算没有喜极而泣，至少也该表现出点惊喜模样”，九千胜唇角勾出一道温和笑意。
“只怕剑宿这几日心里念想的都是兄长你，以为自己做梦呢”，绮罗生也是好笑地瞄了意琦行一眼。
意琦行哪还能不明白，这兄弟俩做戏，竟是连他一起骗了，然而看见九千胜未死，他此时的确惊喜难言，同时怒意越积越深，胸口脑海皆乱成一团。
“你先下去”，意琦行忽然看向绮罗生。
“嗯”？绮罗生不解。
“下去”。
意琦行又重复一遍，绮罗生只好照做，下车同九千胜站到一处。
一对足以惊艳众生的绝色公子，意琦行却是越看越怒火攻心，他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迅速持了剑跃上马背，甩出几道剑气划断马身与车轿相连的绳索，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剑宿”！“阿意”！
一切发生不过须臾，绮罗生与九千胜同时惊呼，面面相觑，两人匆匆将废弃车轿移至路旁荒草中后，皆踏起轻功，急追意琦行而去。
“吾早说先前应一并告知阿意”。
“哦？想借此断了剑宿不告而别念头的又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