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2 【乐邃(乐寻远x邃无端)】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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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樓主發表於: 2024-03-02 08:2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02 【乐邃(乐寻远x邃无端)】瑶山

一
瑶山隐在雾霭之中，阴沉天空下山中树木枝叶在风中摇曳，沾了细密的水雾，抽刮出一道道尖啸，弯折小路上似有数道身形忽现，又仿佛只是树影摇晃。终于一声惊雷落下，天空被暴雨突破，水滴在山石之间几乎砸出了暴戾之声，大山终于在雷雨中嘶吼。
“瑶山……活祭……”

乐寻远撑着脸颊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邃无端端坐在他对面，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眨的频繁，不敢看他。
一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正在旁边绕着他俩转圈，手里捏着竹蜻蜓嗖嗖嗖地飞过来旋过去。
两人就在小孩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无声对峙。
日头渐渐西下，阳光悄悄溜走，对面的人眉眼也逐渐暗下去，屋子里除了小孩不知疲倦的玩耍声音和间或的呜噜哇啦，再没有其他声音。
邃无端率先撑不住，抬手倒了一杯茶推给乐寻远：“寻远，做事不该半途而废。”
乐寻远不接，仍是一手撑着脸颊，淡淡道：“它是精怪。”
“可它还小，”邃无端道，“若是半路将它放下，恐会如先前一般，被其他大妖所捉，那我们救它一遭又有何意义。”
乐寻远放下手坐好，目光跟着噔噔噔跑来跑去的小孩转了一圈：“先前只是说要救，救了又要送它到平安处，到了城中又要送它回家，难道我们真要把它送回瑶山参加瑶山祭？”
邃无端点点头。
乐寻远皱眉道：“无端，这小精怪只肯与你通灵，不停对你提出新要求，我看它就是欺你心软，赖上你了。”
正迈着短腿往椅子上爬的小孩听见这句话，手里的竹蜻蜓啪地掉在地上，缓缓回头看向乐寻远，一张面团子似的粉嫩小脸上，大眼睛呜地涌起一团水雾，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乐寻远冷冷盯回去。
邃无端哎呀一声，提醒地轻轻拍了他一下，两步上前抱起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地哄道：“小石头，不哭不哭。”
小孩抬头看看他，视线又越过他肩膀，那白发少年一双孔雀眸仍是直勾勾盯着他，阴沉，不带感情。叫小石头的小孩瘪瘪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呜哇，两道暴雨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降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只看得人心尖发颤。
“小石头不哭，不哭了啊。”邃无端忙给它擦擦眼泪，拍拍它的后背，小孩拽住他的衣襟，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哩哇啦声，邃无端听了一会，“你没有欺负我，不，他也没有，不是你的错……好了好了，他不会伤害你的，你忘了吗，是我们一起救的你呀……对，我们会送你的……回瑶山吗？我们……”
他有些无措地转头，乐寻远已经站了起来，夕阳西下的阴影下看不清神色，他仍是盯着哭泣的小孩，话却是冲着邃无端说的：“你看，它盯上你了。”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柔，一如往常，邃无端听出了他暗藏的不满和不安，叫了一声寻远，那人却绕过他，打开门离开。
邃无端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扒着他前襟哭的小孩：“他跟我生气了。”
小石头打了个哭嗝，抬起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
邃无端安静地抱着它，听了一会：“他从没跟我生过气……是因为你吗？好像是的。”
小孩被他干脆的一句是的噎了一下，小嘴一瘪，面团似的小脸一皱，眼看又是一场倾盆大雨即将落下，邃无端却放开了它，抬手擦了擦它的泪痕，声音平淡：“我知道你只是委屈，我不怪你，可也知道你任性，不满足你的要求你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既然交换了条件，我就一定会做到，也希望你能记住答应过我的话，勿要在中途多生事端。”
精怪的动作顿住了。
邃无端站起身，低声道：“我要去找寻远了，你在房中好好呆着。”
小精怪小声咕哝了几句，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带着一种受伤的神色。
邃无端默然听着，半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很感谢你。天色晚了，我一会让小二给你送饭菜，早些休息。”
他说完便要离开，小石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惶急地想要尖叫，却又怕他生气，最后压低声音呜哩哇啦了一堆。
邃无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它的头：“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明天我们继续赶路。听话。”
小孩子模样的精怪看他捡起掉落的竹蜻蜓塞给自己，随后开门离去，目光久久不愿收回，半晌，垂下眼睛，发出呜咽之声。

乐寻远并没有离开，只是开了一间空房坐着，邃无端被小二引过来他也没有起身，仍是看着窗外渐斜的夕阳发呆。
小二拿来几碟饭菜，邃无端制止了他摆桌，将他请出去，看看沉默发呆的人，默不作声地布菜。
两个人的面容被饭食的热气隔开，邃无端递过一双筷子，低声道：“寻远就算不想理我，也不能不吃饭。”
乐寻远缓缓转头，无声叹气，接过筷子又燃起一根火烛摆在桌子中间，终于把这一方小小暗影驱散，他无奈道：“我并没有不想理你，我只是，有些不安。”
邃无端道：“我知道，寻远只是担心我被精怪所伤。”
乐寻远道：“那小东西一路黏着你，看起来像个普通小孩，但是我们都知道它不是。”
邃无端“嗯”了一声。
乐寻远攥紧拳头，声音低沉：“我不是一定要与你的决定唱反调，但瑶山传说太多太邪，最近又临近瑶山妖祭，它非要在此时带人回去，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邃无端低低道：“我知道。”
乐寻远继续说道：“谁也不知道传说中的瑶山大祭到底是什么，这小东西万一把你拐上去就不让你回来了怎么办？我们可以送它回去，但是就不能等妖祭结束后吗？”
邃无端终于抬起头：“我想尽快把它送回去。”
“为什么？”乐寻远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邃无端嗫嚅了一下，“不，我，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乐寻远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并没有人要求我们赶什么时间！”
邃无端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带了几分乞求：“寻远，就当是我任性，我真的需要尽快完成这件事。”
乐寻远沉沉地看着他，邃无端垂眸躲开他的注视，屋子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火烛嘶嘶的声音。
半晌，乐寻远开口问道：“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带上了一点委屈，邃无端简直要把心里的话冲口而出说个干净，但还是堪堪在最后一刻收回：“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寻远，真的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要做一件事，跟去瑶山有关，必须要尽快。”
乐寻远看着他澄澈的双眸，呼出一口气，在他坚定温柔的注视中甘拜下风：“你最好是要去毁灭世界。”
邃无端笑了：“我不打算毁灭世界，但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乐寻远抬抬眼睛，沉郁的看他一眼，就听见他慢慢补了一句：“是与寻远有关的事。”
于是乐寻远顿了片刻，慢慢地、低低地哼了一声。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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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1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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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次日，两人一妖踏上路途，瑶山精怪小石头又是一路扒着邃无端叭叭叫个不停，走着走着就顺着他的袖子要往上爬，邃无端只好无奈地抱起它。
乐寻远冷眼看着：“不如叫个马车请它上座。”
小石头在邃无端怀里咿咿呀呀叫着。
邃无端无奈翻译：“它说，越接近瑶山，越要虔诚，能不请代步便不要请。”
乐寻远指指他怀里的东西：“它现在虔诚吗？它在用你代步！”
小石头拳头一挥，四肢耀武扬威扭动起来，嘴里吱呀哇啦叫着。
邃无端把它按在怀里：“小石头，老实一点，我要抱不住你了。”小孩就老老实实贴在他怀里，半个圆鼓鼓的脸蛋都埋进了邃无端的怀抱，只剩一只大眼睛神气地盯着乐寻远。
乐寻远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片刻，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头。
邃无端两只手抱着胖小孩妖怪，只能轻轻用肩膀撞撞他，乐寻远没有回头，但是轻轻叹了口气。邃无端笑道：“听说总是叹气会老的。”
乐寻远哼了一声：“那我多叹几口气，是不是就跟尊驾同龄了。”
“哎，”邃无端使劲撞他一下，“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乐寻远大声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是想少走几百年弯路，早日追赶上剑儒尊驾的步伐。”
邃无端笑道：“好吧，那你这一口气老一百岁。”
乐寻远：“哼。”
小石头听着他们俩打情骂俏，很不高兴地在邃无端怀里扭动起来，他连忙收紧手臂以防这小精怪掉下去。
乐寻远有些不耐烦：“它这又作什么妖。”
小石头：“呜哩哇啦。”
邃无端道：“它想让我们理理它。”
乐寻远冷笑一声：“它只是想让你理他不理我。”
邃无端哄他：“我不会不理你的，寻远，不要吃醋。”
乐寻远一窒：“……什么吃醋？我至于吃一个小孩的醋？”
“它是精怪。”
“我至于吃一个胖球妖怪的醋？”
邃无端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它是山野精怪，能修到化形，年纪应该是比你大许多的……你才是那个小孩。”
乐寻远停步看了他一会，又低下视线看了他怀里貌似小孩的东西一会，那胖球正得意地冲他笑。
无端说得对，这么大的小孩还不会有这种气人的表情。他没有表情地点点头，状似自言自语：“这么大岁数还好意思变成小孩要人抱。”
小石头：“叽里咕噜。”
邃无端“呃”了一声，看了一眼乐寻远，没说出话。
乐寻远冷哼：“我知道它说什么：它好意思。”
邃无端：“唔……”
小石头哇啦一声，从邃无端怀里蹦下去，朝着路边糕点铺子奔去。
乐寻远忍不住皱眉：“真是没完没了。”
邃无端好脾气地劝道：“就当是我请寻远吃糕点顺便带了它一份，不生气。”
说着便跟上小石头去买糕点，乐寻远看着他的背影，叹了近日第不知多少口气。
小石头虽是精怪，但不知是少来人间还是受小孩化形影响，除了不会说话，行为几与人类小孩无异，邃无端乐寻远两人游历途中遇到它时，它正被几只山精纠缠，几乎无力反抗，妖力之薄弱差点没被两人感知到。救下它后本想将它送回山野，它却死活不愿意，二人只好将之送到城镇，几天相处下来，小精怪似乎越来越喜欢温柔澄澈的无端，几乎每天扒着他不放手，甚至还用了大部分妖力跟他通灵以方便自己和他沟通。
于是一日复一日，精怪从要求把它送到城镇，到要求送它回到家乡瑶山，再到要求它们送它赶回去参加瑶山大祭。
瑶山是山妖的地盘，传说曾经有山鬼出没其中，山中无数精怪。瑶山大祭即是山精野怪间的聚会，无人知晓祭典内容，乐寻远不想掺和进妖祭，他觉得它的要求过分，人类掺和进妖怪的聚会，必定没有好事，可无端不知与它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同意下来。
在乐寻远眼里，这就是妖怪看无端心善，欺负他，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看着这妖怪每天走几步路就挂在无端身上让他抱着赶路，间或要吃要喝，无能的怒气一日胜过一日，终于在昨天浅浅冒了股烟，然后被邃无端无情地按灭。
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需要上瑶山，乐寻远苦恼地想也想不明白，只能遵从本心地对精怪小石头提起十二分的警觉，哪怕它确实还什么都没干。
邃无端买好了糕点，递到他面前，乐寻远正欲伸手，忽觉一股挑衅视线正盯着他，低头一看小石头一边腮帮子鼓鼓囊囊正嚼着，一边两只藕似的胖手还抓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心里一股无名火起，轻轻推开邃无端的手，“我还不饿，你、们吃吧。”
他故意把“们”字咬得重了几分。
邃无端有些哭笑不得，掰下一块核桃糕塞进他嘴里：“说好的不跟小孩置气呢。”
乐寻远咬着糕点含糊道：“不是说我才是小孩，我是小孩爱生气不是应当的吗。”
“所以还是生气了。”邃无端一边喂他一边道，“你是一个成熟的孩子了，不要生气。”
乐寻远低头看向小石头，它愤怒地看回来，于是乐寻远得到了一丝幼稚的快意，咬走邃无端手里核桃糕的动作变得缓慢。
小石头两腮鼓鼓，已经叫人分辨不出是食物还是气了，它乌拉哇啦大叫起来，邃无端无奈，只好把手中糕点扔给乐寻远，擦擦手回头抱起来它：“好了，你也是成熟的精怪了，不要跟人类小孩儿生气。”
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馒头似的山间精怪和长身玉立的人类小孩挟着雷火对视。
邃无端把小石头往怀里按了按，回头冲乐寻远道：“走吧，早些到早些回。”
于是雷霆火焰隔着他乖巧的偃旗息鼓消失无踪。乐寻远哦了一声，小石头抓着他几缕长发，呜噜呜噜。
邃无端：“嗯，已经不远了。”
小石头：“呜哩哇啦。”
邃无端：“快了，明后天就到了。”
小石头：“叽里咕噜。”
邃无端：“是的，我们会送你赶到的。”
小石头：“呜呜哇哇。”
邃无端笑道：“是啊，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小石头挥拳：“哇啦哇啦！”
乐寻远皱眉：“它又说什么呢。”
邃无端道：“它想请我们留在瑶山。”
“‘我们’？”乐寻远冷笑，“他想请你留下——不可能。”
他最后冷硬的三个字是冲着小石头说的。小石头又一次气鼓鼓地看着他，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然后呜咽一声，大脑袋整个埋进邃无端的怀里。
乐寻远冷冷道：“哭也没用，你是精怪，不要妄想留下人类。”
察觉到怀里小孩身体在颤抖，邃无端紧了紧手臂，却没有反驳乐寻远。小石头低低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没有询问，只是道：“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小石头埋在他怀里，两只短短的小手用力抱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又念了一遍刚才的话，如果邃无端停下来听见了，就会知道，它说的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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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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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瑶山已经近在眼前，然而脚下却已至荒凉之地。越接近精怪传说之地，人烟便越是稀少。好在几人寻到一处破败的庙宇，在灰色的天空下孤独立着，不知是妖山前的金刚菩萨，以铁血手段雷霆伏魔护佑无辜百姓，还是伪装城庙宇实际直通恶兽腹内的血盆大口，在静静等候美餐到来。
“荒山，破庙。”乐寻远一边收拾，一边感叹，“志怪话本中最爱的地点。”
邃无端笑道：“志怪话本中流连在荒山野庙的，是不是大多都是孤魂野鬼？”
“是的吧，好像是的。”乐寻远回忆了一下。
邃无端道：“孤魂野鬼，我们倒是不怕，只要保护好小石头就可以了。”
小石头正凛然不惧地在庙里哒哒哒地跑过来跑过去。
乐寻远皱眉看着它：“这庙看来早就被菩萨罗汉弃了，容忍这么闹个山妖跑来跑去。”
邃无端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越近瑶山，它妖力越强，我能感觉到它与我通灵越来越轻松了。”
“那说明我们解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乐寻远道，“也说明这庙中佛力早已被瑶山压制，我们两个生人在此，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山妖精怪。”
小石头哒哒哒地跑过来，强硬地插进两个人中央。
乐寻远深呼吸：“还是别来了，这么一个已经够我受得了。”
小石头朝他打了一套空气拳：“呜啦哇呀！哇呀呀！”
这实在是不用翻译也能读懂的肢体语言，邃无端一把把它抱起来，“你在此休息，我们出去找些水，喝些水吃点东西，就该睡了，明日我们就能到瑶山了。”
小石头两只短手努力伸向他，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邃无端轻轻摇摇头：“你不要跟我们去了，休息吧。”
小石头眼睛迅速蒙上一层委屈的水雾，看着他的双眼里满满的眷恋不舍。
乐寻远看得一脑门官司，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行了，你陪它吧，我去找水——你都快成它干爹了。”
邃无端无奈：“寻远……”
乐寻远毫不留恋的冲他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破庙，留给他一个郎心似铁的背影。
小石头哼哼地环住邃无端的脖子，仿佛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邃无端低头看它一会：“瑶山快到了，我的承诺兑现，希望你也记得你的承诺。”
小石头哼一声，在他怀里哇啦一堆。
邃无端抱着它安静听着，在它终于结束了一篇得意的长篇大论之后静静开口：“那就多谢你了，希望嵬石确实如你所说，可以修补寻远缺失的生命力量。”
小石头带着几缕愤怒的哇了几句。
邃无端点点头：“是啊，当然是要给他的，再过几日，恰在你们瑶山大祭之后，便是他的生辰了。”
乐寻远不是一个在意生辰的人，邃无端还是偶然在藏晦居翻看手札才知道他的生日临近，作为乐寻远复生之后第一个生辰，邃无端很想跟他好好纪念一下，由于不知要送些什么礼物，邃无端便干脆拉着乐寻远出门游玩寻找灵感，恰在途中遇到了小石头，小石头不知为何很喜欢自己，总想带自己回瑶山，邃无端自然不肯，小石头又锲而不舍，抛出种种承诺只期望他能与自己回一次瑶山，然而邃无端并不想与山精野魅有什么牵扯，始终没有答应。终于一次偶然之下邃无端在精怪口中得知了瑶山中孕育一种山野灵宝嵬石，有修复人缺失的生命之力的功效，念及乐寻远复生之后一直没有完全复原，仍偶有虚弱之感，此物恰是上好助力，邃无端便与精怪达成契约，送它回到瑶山参加大祭，精怪则以嵬石回报之。
瑶山近在眼前，只待将小石头送回就能把嵬石拿到手，希望那东西真如小石头所说那般神奇，能让乐寻远完全恢复。邃无端想着想着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小石头愤怒地拉了一下他的头发，邃无端吃痛，嘶了一声：“马上就要回家了，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小石头又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哇啦哇啦。
邃无端把它放下，找了一个干净地方生火：“我早已说过了，我是人类，不可能跟你呆在瑶山的。
“谢谢你喜欢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但是我不可能留下的。
“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啊。什么？你跟寻远当然不一样……不，我说的不是外形……不，也不是外表……不，跟你是不是精怪也没多大关系。
“你喜欢我和我喜欢寻远寻远喜欢我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邃无端一锤定音，“你该回到瑶山，和你的精怪朋友们一起，而我当然要回到我的世界。”
小石头张牙舞爪的手臂终于放下，它闭上吱呀不停的嘴，双眼在火光下莹莹的闪着光，最后终于放弃般地低下头，安静地背对邃无端窝成一团，不再言语。
乐寻远无声地走进来，轻轻在它旁边放下一壶水，又递给邃无端一壶，两个人喝了几口，合衣躺在一处干净地上。
火光轻轻嘶叫，庙宇破落的半截大门挡不住夜间呜咽的风声，屋外树叶互相竞逐剐蹭，彼此发出不甘示弱的细笑，屋内小精怪沐浴在温暖火光之下不受影响呼吸逐渐平稳。
乐寻远缓缓蹭到邃无端耳边：“我一直在想，它究竟是单纯恋你，还是有点在你身上恋父。”
邃无端睁开双眼，无语地看着他。
乐寻远低声道：“你看，它这个生理年纪，说它恋你，也不过分。可它这个心理年纪，说它恋父，更不过分。”
邃无端瞪他一眼，闭上双眼不打算理他，想了想又睁开眼睛，有些不放心地问：“你都听了多少？”
“‘马上就要回家了，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开始。”
邃无端回想一下，那就是还不知道自己要给他送礼物，放心了，嗯了一声：“快休息吧。”
乐寻远轻轻嘶了一声：“怎么，你们之前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
邃无端有些心虚地转身背对他，含含糊糊道：“没有啊，快睡吧。”
乐寻远瞪了他背影一会，邃无端铁了心不再理他，于是他又转头瞪了地上的胖馒头小妖怪一会，磨了磨牙，终于轻轻哼了一声老实躺下。
小石头安静地窝成一团，已经沉入睡梦中去，梦里他埋在那人的怀抱中，他的气息温暖，颀长的身影温柔的笼罩它，坚定地在它身边不会离开。
日光逐渐照进庙宇，昨夜升起的火已经不知道何时熄灭，它感觉到身边两个人无声无息起床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梦里的气息在大脑缱绻的留下轻浅又深刻的影子，它握紧拳头却只能感受到自己形单影只。
它在自己心里缓慢地、坚定地重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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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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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全天下的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看着矮爬着高。当然这是仅对人类而言，对于生于山间的精怪来说就完全不同了。小石头自打站上瑶山的土地，就跟鱼回到了水里鸟飞上了天空一样，撒着欢地蹦跶，也不用邃无端抱了，呲溜一声就没影了，再呲溜一声又回来了，绕着两个人类转两圈又呲溜一声没影了。
乐寻远深深叹了一口让他老一百岁的气：“我以为把它送回瑶山的意思是，送回‘瑶山’这个地方，我们就可以走了。原来还要送它回到山上。”
邃无端道：“它的要求是：送它回到瑶山的家。而它的家在山顶。”
乐寻远抱怨：“为什么妖怪总在山顶住？”
邃无端理所当然道：“因为山顶灵气丰沛，而且风景秀丽宽广安静。”
乐寻远看着他：“这也是那馒头告诉你的？”
“不是啊。”
“那为什么……”
“呃，”邃无端道，“因为德风古道就在山上啊，寻远你忘了吗。”
乐寻远沉默一瞬：“好吧，你们都是爬山高手。”
邃无端笑道：“寻远身体未复，是累了吗，要不我背你吧。”
乐寻远后仰一下躲过他伸来的手：“我不累。”
“好吧，”邃无端从善如流，“寻远若是累了不要逞强。”
“唉，”乐寻远抬头看看头顶细密的树影，“想到马上就可以摆脱那个馒头，回到我们正常的生活之中，我就感觉自己很有力量。”
“不要总叫人家馒头……”
“那个粘在你怀里就揪不下去的黏豆包。”乐寻远视线转移，“说豆包豆包回来了。”
小石头噼里啪啦跑回来，站定，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邃无端，然后冲他理直气壮地伸出双臂。
乐寻远嗤笑：“豆包又要粘你怀里了。”
邃无端有些无奈地抱起小石头：“我以为你不累的，我们还有多远？”
小石头伸手一指遥远的山顶，咿咿呀呀地叫着。
“好吧，”邃无端无奈，“快了，中午前肯定能到的。”
小石头：“呜哇。”
邃无端笑了一下：“你还记得。”
小石头：“哇哇啦啦。”
邃无端：“嗯，留下呆一天。”
乐寻远警觉：“嗯？！”
邃无端回头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就呆一天。”
乐寻远看了他一会，用几乎是叹息的声音：“……好吧。”
小石头安静看着他们说话，抓着邃无端的衣襟，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轻轻蹭了蹭，邃无端被蹭的有些痒，下意识躲了一下，小石头便把头放低，埋在他肩膀。
乐寻远看着它的动作，有些费解地皱皱眉:“我真搞不懂它。”
邃无端道:“它可能只是想要人陪。”
小石头安静窝着不出声，于是两人也不再说话，全心爬山。
瑶山不愧是传说中山鬼出没之地，灵气馥郁浓厚，山中植被绵密，越往上走越见珍奇花草飞禽走兽，行至半山腰时，已经见到许多不应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奇花异草正悠哉绽放，而头顶飞过的鸟禽，路边行过的走兽也已经明显有了灵智，离化形为精怪几乎只在一线之间。
再往上走时，身边已经没有概念上的“动物”和“植物”了，在浓郁的灵气下，它们都已化为精怪，只悠然留着本我的形态畅然山野。
小石头在此时跳出邃无端的怀抱，双脚踩在灵气逼人的泥土上，身形开始缓慢抽条，随着路途一步一步向上，小馒头似的娃娃一路变幻成为身形修长肤色白皙的绿发少年，它停步在一出山石旁，回头看向两个人类，阳光撒在它的脸庞，几乎氤氲出几分仙气。
山妖少年缓缓开口:“呜……哇……”
邃无端道:“它说，再向上，就到了山魅们的居处，它刚刚已经传出法力，很快就会有妖怪来接我们上去。”
“终于要到了。”乐寻远长出一口气。
小石头看向他:“呜……呜……”
乐寻远道:“它如果是骂我，那请不要翻译给我听。”
邃无端笑笑:“不是。”他冲小石头点点头，“多谢，你费心了。”
乐寻远“啧”一声:“在我面前商量你那不能告诉我的秘密吗？”
邃无端道:“说了不是秘密，很快你就知道了。”
乐寻远无奈:“好吧，好吧。”
小石头有些阴沉的目光扫过他，突然感应到什么，扭头发出一声空灵的啸声，远处山林回应一声呼啸，十数个姿态各异的身影轻灵跃下，包围住几人。
乐寻远邃无端瞬间警戒，小石头连忙叽里咕噜几声。邃无端稍微放松一点:“这些都是它的朋友们，来接它回去的。”
乐寻远凛然扫视所有精怪，点点头。
面前精怪们有些是人形，有些是人身鸟兽头首，有些是人首兽身，还有的是植物身形，或者干脆就是动物形态，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人立在乐寻远身边观察着他，乐寻远与它对视片刻，小狐狸脸上突然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两步变幻成白发的美貌少年，一双含烟的桃花眸中镶着一双翡翠瞳，眼尾不画而晕出一抹绯红，唇角似勾非勾，总如带着几许含笑模样，它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大胆的拂上乐寻远的脸，声音也是清亮温润:“石头，我正愁不知该化作什么样的人形呢，你带来的这个人类的脸，我很喜欢，以后我就长这样了。”
乐寻远沉默地看着这个妖怪在自己面前公然盗取自己的脸蛋声音，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
小石头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它，狠狠摇摇头呜哇哇啦。
狐狸:“啧，为什么不能，你不喜欢我喜欢，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便扔下它画皮的正版，满意地转身上山，带着一堆围着两个人类看来看去叽叽喳喳的妖怪离开。
乐寻远邃无端无言地对视一眼，小石头低而清晰地“哼”一声，转身跟着它的妖怪朋友们上山，走了两步还回头冲二人招呼一下。
乐寻远压低嗓子:“那个为什么会说话啊？”
邃无端跟着低声:“唔，有没有可能，会说话才是正常的？”
“……那黏豆包为什么不会说话啊？”
“可能，”邃无端努力想了想，“它还小？”
乐寻远沉默地看着他。
小石头看着两个人又一次无视它自顾自说话，咬了咬自己脸颊内的软肉，冲下去拉起邃无端一边呜哇呜哇一边上山。
邃无端差点被它拉得一个踉跄:“好吧，我知道了……我没忘。寻远，快跟上！”
乐寻远仰头，跟小石头电光石火间对视一瞬，冷哼一声。
领头的狐狸少年蓦地停步，仰头望向山巅大声道:“大祭有变，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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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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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眼波含雾驾乘赤豹的美貌女子浮腾半空，白皙晶莹的玉手挥指之下，无数枝蔓自地底拔出，裹挟着钻入地下的小型妖物，碎石崩裂四散，女子素手轻点，便化成无坚不摧的暗器，飞起的妖兽被石子无情穿透。
瑶山干净的土地沾染上各色妖血，恶臭逼人，一只花狸如闪电般神出鬼没在战场，每每有试图逃离的妖物，都被它无情撕咬住要害，尸体扔到一边。
更多的妖物悍然围攻着女子，妖力混杂，女子座下的赤豹发出一声威严的低吼，矫健地冲撞出包围，利爪勾出妖物心脏，尖牙咬穿妖物喉咙。
女子模样的妖神挥动素手，瑶山无形的妖气在它牵引下几乎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翠玉，化成挟叶的枝蔓沾染上腥臭的血液。
“瑶山祭，不应该存在——！”
妖物的战声啸叫，濒死的呻吟，浓郁的血腥气，女人含怒的低吼，交织成一团混乱的图景，乐寻远与邃无端被浓烈妖气冲击的头晕目眩。
“山鬼？！”狐狸少年震惊道，“山鬼怎么在这出现？祭品怎么了？”
它身边的妖兽们轰然冲上去，与赤豹文狸战在一处。
山鬼蓦然回首，一双美眸被杀意染得猩红，抬手间无数枝叶穿刺：“瑶山祭，不应该存在！”
小石头猝不及防被枝叶穿胸而过，一口浓烈的绿血呕出，邃无端连忙拔剑斩断枝蔓。
“生人！”山鬼面容扭曲，“离开瑶山！”
它挥手间天地妖力震颤，浓郁的绿雾遮天蔽日，大地顿时失去颜色，在山鬼仇恨的长啸中凝化为实体，散成无数尖刺。
身周妖物们纷纷被刺中，迅速萎靡化为原形，跌落在铅灰色的地上。
乐寻远邃无端真气提到极致，险而又险挡住锋芒，仍是不免受到妖雾波及穿伤。
小石头深吸一口气，全身妖力汇聚一点，爆鸣出一道啸声，大山恍惚被震颤共鸣，牵引起无数空灵轰鸣。
山鬼旧力将尽新力未生，被它震得僵硬一瞬，乐寻远浩然内力锁定山鬼四肢，邃无端剑锋凛然而至！
山鬼目眦欲裂，美艳皮囊瞬间被浓黑皮毛覆盖，赤豹文狸如烟雾消散回归己身，它吐出妖丹正面撞上剑锋。
天地寂然一瞬，邃无端被无声伟力震伤，闷哼一声向后跌去。山妖妖丹破碎，挣开气机封锁。
乐寻远飞身接住邃无端，抬手间内力暴涨，无形气力直击山妖。
世界慢一拍发出轰鸣之声，瑶山妖物们纷纷提起全身妖力攻击山妖。
邃无端咳出一口血，乐寻远一把把住他的脉：“无端！”
“我没事。”邃无端顺了顺气，“这妖怪不是山鬼，没有一点仙气。”
乐寻远扣住他的手腕为他平复内息：“这是山魈，不知道为什么能化为山鬼的样子，瑶山果然不简单。”
碎了妖丹本已是强弩之末的山魈在精怪们围攻下已逐渐显露死相，无法再说出人言的它不停嘶吼尖叫，已如将死之野兽濒临崩溃的呼叫。小石头和它的狐狸朋友联合其他幸存山精野怪无视自身伤势围攻山魈。
山魈皮毛沁润在浓稠鲜血中，在围击中渐渐失力，它目光直取两个不该出现在瑶山的生人，低吼出最后一声，榨取全身力量，迸发出绝望的猛烈一击。
小石头长啸一声，飞身挡在邃无端身前，乐寻远真气凝成护盾，猝不及防之中挡住山魈一击又轰然碎裂，妖物仇恨的暴烈余力撞击在小石头身上，本已被山妖妖力枝蔓穿透的小精怪再受一击，当即呕出一口翠绿妖血，身形急速变小，从少年又缩水回小孩，颓然跌落在地上。
邃无端睁大眼睛：“小石头！”
山魈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在妖物们狂乱的攻击中被撕裂成碎片。
大地散落无数残尸，妖血腥浓恶臭，残存的妖物们无力地化归原形，视野里弥漫着未散去的绿色妖雾，空气中流动着死意，妖物们或趴或站在同伴们尸首旁。
瑶山死寂。
邃无端一把抱起小石头，它面色已经流露出灰败，邃无端拼命为它供给真力。
乐寻远皱眉看着，并未拦阻。
一只狐狸站了起来，它原本白色的皮毛已经斑驳，沾染着恶臭的血气，乐寻远认出这是画皮他的那只狐狸，它开口：“山鬼出现在此，必定祭品有失，我们速归大祭厅。”
陷在沉默里的妖物们纷纷支起身，一言不发地向某处走去。
狐狸走到乐寻远面前：“二位人类朋友，感谢你们帮助瑶山，能请你们带石头回大祭厅疗伤吗，我已经没有化形带走它的妖力了。”
邃无端抱起小石头：“好。”
乐寻远从他怀里接过昏迷的小精怪：“我来吧。”
跟着狐狸走向密林中的大祭厅，几人一路疲惫无话，这时林中簌簌几声叶响，一只豹子轻巧跃出：“狐狸，祭厅尚有不少妖族存活。”
狐狸精神一振：“真的？！”
豹子点点头，视线警觉扫过两个人类，低声：“是祭品……”
狐狸沉默一瞬：“快去。”
祭品，祭品，瑶山妖祭的祭品会是什么，乐寻远对此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他意识到短时间恐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了，心上便涌起一阵烦躁。
邃无端轻轻拍他肩膀：“寻远。”
乐寻远道：“你没事吗？”
邃无端点点头：“我没事。”
“那就好。”乐寻远叹气。
穿过密林，山间涌现无数怪模怪样的树屋山洞水潭，每一处想到想不到的地方，总有各式各样隐约妖气笼罩，这些地方就是山精们的居处，而大祭厅，就在瑶山山顶正中央，八只通天妖柱环绕，一间庞大阴沉的铁屋，森冷威严，并不华丽。
妖兽们的喧哗声透过厚重厅门，听不出是欣喜还是愤怒。
豹子率先停下脚步，回头望望两个人类。
乐寻远阴沉着脸：“我们对你们瑶山的祭典祭品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你们是自相残杀搞活祭，试图召唤传说中的山鬼，结果被过去献祭过的同伴复仇，我们也毫不在乎。”
狐狸豹子的脸上同时浮现人性化的震惊之色。
邃无端也惊讶：“寻远？”
乐寻远冷笑。
狐狸豹子对视一眼，豹子沉默迈开步伐，狐狸蹲立在两人面前：“远来的人类朋友，很抱歉让你们看到这些，这确实我们瑶山妖族的祭典，每十年献祭十名妖族同胞的血肉复苏传说中的神灵山鬼，以换得瑶山灵气不灭，妖力沛然。如此，你们还愿意来到祭厅，帮助小石头疗伤吗？”
乐寻远看向邃无端，邃无端果断道：“你们的妖祭与我们无关，但是我与小石头交换条件，我送它回归瑶山，它为我取来嵬石，如今你们愿意兑现这个诺言吗？”
嵬石？乐寻远皱眉。
狐狸沉思一瞬：“嵬石是我族宝物，但是现在，同族性命更重要，如果二位先天愿意帮忙治愈我残族伤势，我们愿意取来嵬石。”
乐寻远冷笑：“无端和石头交换条件是送它一妖回归瑶山，你却要我们治愈你的残族们，你倒是真会打蛇随棍上。不可能。”
邃无端道：“我愿意帮忙治疗小石头，它多少也是为我受的伤，但是其他妖族，恕我不愿，也不能。”
狐狸尾巴蜷曲，沉默几许，低声妥协道：“好吧，烦请二位先天救治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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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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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大祭厅里无数花草走兽环绕着一个头顶蓝羽指成爪钩的小女孩，无力吐出人言的妖物们缠绕着它的脖子，发出威胁的嘶哑吼声，有余力说话的妖物围绕着它不停指责。
“你是被选中的祭品，怎么可以脱逃！”“你触怒了山鬼！”“我们的同族因为你死去！”“活祭不可停止！”“打碎它的妖丹，不许它再逃走！”“不可以停止瑶山大祭！”
狐狸带着两人一妖走过来：“快些处理，后日瑶山大祭不可有失。”
小女孩发出尖锐哭声，双爪在虚空中乱抓，几只花妖草怪缠绕捆绑住它的双爪，它抬腿想要跑出，凶猛的虎妖愤怒低吼，无情踩碎它的双腿，小妖怪吱唔着发出破碎的鸟鸣哭叫。
狐狸视若无睹的走过：“请两位人类朋友将石头置于此石床，这是治疗它这种苔精最好的地方。”
乐寻远把小石头放在阴冷潮湿的石床上，邃无端不忍地皱眉看着被精怪环绕哭叫的鸟妖，狐狸视线划过去：“它在临祭脱逃，触怒山鬼，若不是大祭马上就要进行，我们会拔它翎羽，开膛破肚，咬碎它的翅膀，悬挂在罚罪树上，直到它妖血流尽而死。”
邃无端无言回头：“我为小石头梳理内息。”
乐寻远让开，冷冷看着狐狸，声音放大到全祭厅的妖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最好信守你的承诺，不然你们一堆连化形都无力的妖怪，我杀起来与野兽无异。”
混乱的祭厅安静下来，无数妖异视线汇聚乐寻远身上，各色流下涎水的愤怒呼吸声在铁屋中回荡碰撞，他毫不在意，垂眸看着沉默的狐狸，唇角划出一道清冷笑意，铁石祭厅内凭空刮起一阵微风，轻轻刮过所有妖物的枝叶绒毛，带着显而易见的威慑和无声的恶意。
风轻柔拂过四肢，绕着脖颈游走一圈，狐狸沉闷跳下石床，安静又认命地点点头。
妖物们被狐狸带着蜷在一边休息，小鸟妖兀自哭叫，野兽们呲牙低吼，两个人类在另一边救治重伤的小精怪。
石床阴冷地透着妖气，小石头沐浴在妖力中，邃无端的灵气温柔的梳理着它的内息，很快小精怪的面色不再灰败，石床上的五短身材逐渐拉长，狐狸跳上来看了一眼，亲昵地蹭蹭朋友的脸颊，点点头，道了一声多谢，就跳下去蜷在一边守着。
小石头已经慢慢变回少年身形，脱离了死亡的阴影，而邃无端还没有停止，他的真气游走小石头经脉，小妖怪被山魈妖力侵蚀的千疮百孔，他精细的修补，控制着自己的浩然正气不为精怪造成二次伤害，细密汗珠顺着他秀丽眉宇流下。
乐寻远一旁抱臂看着，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成拳。
真力在小石头周身化成璀璨金线摇曳，邃无端全神贯注控制，战后疲惫的身体跟不上精神，忍不住收手揉了揉额角。
乐寻远再按捺不住，低声道：“你把它放在这它也会自己复原的。”
邃无端道：“可那要多久？”
“多久又怎么样，它不是因你受伤的，”乐寻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它是为了自己的瑶山！而你才是帮助它的瑶山除掉山鬼的人！你不欠它！”
邃无端咬咬唇：“如果不是它想为我挡住山鬼的攻击，它不至于重伤至此。”
乐寻远胸脯因怒气起伏不定，声音不自觉高起来：“我挡住了那一下！它如果没有自不量力来挡，那种余力只会打在我身上，你也不会有事！”
邃无端慢慢扭头看他：“我知道，我知道寻远也会替我挡下的，可是，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小石头想要救我这件事当做没发生，它就躺在这！”
乐寻远眼尾晕出鲜艳的红色：“你没必要再为它费力，你已经把它带回了瑶山，还一起杀掉了山魈，你超额完成了你和它的约定，是它自己没有履约，你还要再透支真力把它完全复原？它不会死了！你已经救回它了！”
邃无端一双紫眸映出水光：“寻远，它想救我，它也挡在我面前，像你做的那样，哪怕我们都不会因为那次攻击受伤，也不能因此就无视它的付出，我要让它完全恢复。”
乐寻远几乎气得笑出了声：“我再说一次，无端，你帮它们杀了山魈，它——就算它这不是不自量力，就算山魈那击真的能重伤你，它帮你挡下了，你们也两不相欠！你不需要再浪费真力把它完全疗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狐狸在两人的争吵声中悄悄跳上石床，茫然看着两个人。
邃无端争辩道：“它不是不自量力！它想救我！我也要救它，哪怕没有那个约定，我们也相处了那么久！”
“你已经——救了它了！”乐寻远眼尾绯红，双瞳含怒，再也撑不住自己平日冷静的声音，“你可以去拿那个——嵬石，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邃无端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不关那个嵬石，是我，我要救它！”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让它完全恢复？”乐寻远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是愤怒还是伤心，抑或不解，情绪冲击之下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你也受伤了！不要再浪费你的真力！”
“那不是浪费！”邃无端大声道。
祭厅沉静下来，妖兽们蜷在一起休息，视线幸灾乐祸地扫过两个吵架的人类，狐狸不知所措地蹲在石床上。
一道水痕从邃无端清透紫眸中涌出，划过他苍白脸颊：“寻远，救它不是浪费。”
乐寻远视线被邃无端泪痕划伤，胸膛翻涌的怒火被这一点水滴浇透，留下几缕阴暗的余辉，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无力地咬了咬牙，最后放弃一般说道：“好，是我错了，不是浪费，要救它。”
他轻轻推开邃无端，抬手间汹涌内力包裹石床上的少年，狐狸被他内力震慑，一个翻滚跳下石台，另一端的妖物们纷纷闭上眼缩起头，不敢撄其锋芒，连绝望悲哭的鸟妖都恐惧地蜷起身子，不敢再发出声音。
邃无端退后一步，拉拉乐寻远衣袖：“寻远！”
乐寻远闭目施力梳理着小石头气息，淡淡道：“你受伤了，去休息吧。”
邃无端静静后退，看着乐寻远几乎不留余力的释放内息，有些迷茫。
他们吵架了，他们之前从未吵过架，邃无端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他想救小石头，因为小石头救了他，他想让小石头复原，不管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约定，也不管小石头的行为是不是毫无意义，他只知道它拼尽全力这么做了，难道要因为力量不足就否认一个行为的意义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情跟乐寻远吵起来，寻远那么聪明那么通透的一个人，他向来不需多言，乐寻远总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次是为什么？不，也许不是不懂，只是乐寻远并不那么在乎小石头，而又太在乎邃无端，他知道他只是不想让他再消耗力量，可是这哪里是浪费，小石头又怎么能是不自量力呢？
邃无端闭上眼睛，深深叹息，他只是想给乐寻远过一个生辰，怎么却跟他生了气，吵了架，伤了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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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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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乐寻远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内力，内功气宗蛰伏的真气几乎能灌满大半瑶山，人类的力量冷漠穿透妖物，无视它们的颤栗，与山魈遗留的妖力愤怒地冲撞着。
山妖们缩成一团，狐狸蜷在邃无端脚下发抖，发出尖细的叫声，那已经几乎是呜咽，而石床上的精怪被庞然真气冲刷，伤势被强行补完，山魈的力量被更宏大的真力吞噬，驱散，小石头在两股巨力的碰撞下痛苦地扭曲着身子。
邃无端有些不安地上前：“小石头？”
乐寻远无声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手印一翻压榨出自己全部力量，大祭厅里妖力孱弱的妖物们瞬间被震慑的失去意识，余下的精怪只能无力蜷缩在冰冷地面。
小石头的妖力被强行驱散，妖丹被一股宏力拔出，拼命地吸收着山间残留的灵气。
邃无端在换气空档扶住乐寻远：“寻远，你用太多真力了，够了。”
乐寻远推开他，勉力站直身体，白皙额头布满冷汗，他扯出一个说不清内容的笑：“没事，没事。”
于是再次施力，瑶山妖雾被强横聚集在小石头的妖丹中，妖丹复位，少年身形的妖物再次变化，眉眼愈加深邃，身材更加修长，绿发一瞬化为更浓深的颜色，小精怪被强行拔成大妖。
大妖小石头眉宇微皱，已有将醒之态，狐狸大着胆子跳上石床，蹭着它的脸庞吱呀叫着它的名字。
乐寻远收回残余真气，几乎脱力地要倒下，邃无端冲上来抱住他：“寻远！”
眼前一阵阵失力的发黑，乐寻远伏在邃无端肩上低低笑了两声，然后又一次轻轻推开他，温和道：“没事，小石头快醒了，你去休息。”
“寻远！”邃无端伸手要扶他，他有些踉跄地躲开，随便找了个角落也不管干净与否就直接躺下休息。
邃无端蹲在他身边，伸手要探他的脉，乐寻远闭着眼睛缩回手，声音柔和：“没事。”
他始终没有再看邃无端，也不知道自己眼尾红的像要滴血，随意的蜷在地上环着双臂，沉沉睡着了。
邃无端轻轻伸出手，擦去他额上溢出的冷汗，声音极低：“寻远……”
乐寻远在沉沉昏迷中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和无端吵架，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伤心，那双温润的紫眸逐渐生出水光，他终于放弃了争辩，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目光看着自己：“寻远，我对你很失望。”
乐寻远伸手拉住他转身的衣角，邃无端顺从的回头，那双柔和干净的眼睛写满了刺痛他的失望，他摇了摇头，坚定地离他而去。
乐寻远奋力想要追上那人，但是无论如何拼尽全力，始终被落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嘴里无力地胡乱叫喊着：“无端，不要走，我错了，你能不能别走……”
伸出的手得不到回应，哭叫的认错被搁置，乐寻远再也追不到邃无端的身影，他终于让他失望透顶。
乐寻远在哭叫声中惊醒。
他茫茫然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内息浅浅残留在丹田，视线仿佛还停滞在那双被失望浸透的紫眸，直到被又一声尖锐的哭叫声彻底叫醒。
头顶蓝羽的小鸟妖又一次试图逃脱未遂，被恢复了一夜气力的大妖擒住，曾经的同族们已经没有了耐心，老虎的脸贴在它面前：“再哭叫我就把你的喉管咬掉一半，让你半死不活的度过瑶山大祭。”
小鸟妖绝望地无视它的威胁，呜咽不止。
老虎不耐烦地咕噜几声，亮出尖牙，张开大嘴，恶臭的涎水活灵活现的表达着它的不满。
下一秒就被人拉着后颈往后一拖，老虎看见自己的妖怪同伴们脖颈一缩，连小鸟妖都下意识停止了哭叫，它扭头看见昨天那个施展了磅礴伟力直接把小石头拔成大妖的人类不知何时苏醒，没有表情地拉着它的毛往后拽。
人类冷淡道：“安静点。”
老虎蹲坐下来。
乐寻远扫视一圈，石床上已经没有小石头，狐狸也不在，邃无端更不在，他扯扯嘴角，回到自己昨天的角落。
豹子开口：“小石头醒了，它和狐狸说要取嵬石谢谢你们，那位先天跟它们一起去了。”
乐寻远坐下来，淡淡嗯了一声。
邃无端拿到嵬石回来时，就看见妖怪们趴的趴坐的坐，安静的休息整理自己，小鸟妖大字躺在地上，胸膛起伏，但是没有再不停哭闹，乐寻远靠坐在另一边，脑袋埋在臂弯里，长发随意盖在身上，散在地上。
邃无端几步上前拉过他的手把脉：“寻远，你好些了吗？”
乐寻远任他拉着，抬起头但没有抬起眼睛，温声道：“没事，好多了，你怎么样，小石头呢。”
一道平静的男声响起：“我好了，多谢你救我。”
乐寻远下意识看过去，一个发色墨绿容貌清秀的青年男子站在邃无端身后，肩膀上站着洗干净了的白色狐狸。
“哦，”乐寻远点点头，“那就好。”
邃无端握着他冰凉的手，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柔声道：“我已经拿到嵬石了，寻远，用它可以修复你生命力量的缺口，快试试。”
小石头阴沉看着。
乐寻远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石头：“你是为了我拿的它？”
“嗯。”邃无端看着始终没有抬眸的人，想了想，握着他的手道，“本来我想，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是你复活之后第一个生辰，我想同你好好庆祝，但是我又不知该送些什么给你，总不能做一顿饭给你吃吧。”
他少见的开了个玩笑，乐寻远只是配合地扯扯嘴角，却没有什么笑意。
邃无端有些慌乱，下意识握紧了他冰冷的手，滔滔不绝道：“后来，我们遇到了小石头，小石头告诉我瑶山有能修复生命之力的宝物嵬石，它可以拿到这个作为条件交换我们送它回到瑶山，准时参加瑶山大祭，我同意了。寻远，我本来想，瑶山祭后正好就是你的生辰，我们走这一遭，时间赶得正好，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但是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就是我跟小石头的约定，你看，我说了不是什么秘密，真的不是。”
原来……无端为了自己才会来走这一遭，而他却毫不知情，甚至跟他吵了一架，让他伤心流泪。乐寻远恍惚听着。原来不是因为什么瑶山什么小石头，最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最让他伤心的也还是我。
邃无端语速越说越快，越说越乱，但乐寻远只是安静听着，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的无措慌乱几乎再也遮掩不住：“我现在告诉你了，所以，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乐寻远有些意外地微微抬头：“我……生气？”
邃无端点点头。
乐寻远沉默片刻：“我没有生气，我以为……”他伏在自己手臂上，眼尾微微泛起红色，声音渐小，“我以为你生气了。”
邃无端疯狂摇头：“怎么会，我没有！”
乐寻远终于抬抬眼睛，撞进那人一如往日平和温柔的眼波中，不是梦中毫无生气的脸，也没有让他痛彻心扉的失望神色，梦里那些惶惑不安悄悄消散，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起来， “我以为你对我失望了……”
他的声音压低到了极致，但是邃无端还是听见了，他笑了起来，轻轻撞了一下乐寻远的额头，顺势抱住他：“我怎么可能因为你担心我就对你失望呢。”
乐寻远轻轻嗯了一声，回抱住他。
小石头双手攥拳，指甲深深扣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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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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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火线吵架火速和好，乐寻远又活蹦乱跳起来，小石头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默默看着他在狐狸的指导下尝试使用嵬石，由于真气不济，邃无端在一边帮他。
已经变成大妖的精怪内心没跟着一起长大，那个馒头似的小妖精正在内心撒泼打滚：“他要走了！邃无端要走了！等那个谁用掉了嵬石的力量，邃无端就要跟着那个货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再也不能抱抱他了！”
狐狸灵巧地跳上它的肩膀，张嘴就很惹妖讨厌：“你整什么死出呢。”
小石头阴沉看它：“我不想放他离开。”
狐狸冷漠：“你打不过人家。”
小石头唇角崩出一条冷漠弧线：“我知道，但是有办法，不是吗，瑶山祭……”
狐狸大尾巴甩到它脸上，低声警告：“石头，你现在是为数不多妖力丰沛的大妖，不要惹事，瑶山是我们精怪的瑶山，人类终究要回去他们的人间。”
小石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如果让他成为祭主，那他就不是人类了。”
狐狸无情地嘲讽：“就凭无法完全驾驭妖力的你？人家一剑下去，你就是下一个祭品。”
小石头：“他不会杀我。”
“哦，那另一个，一掌下去，拍死你还能回手连带一个我。”
小石头不服气地阴沉着脸。
狐狸嗤笑：“好好当你的瑶山大妖吧，别总肖想那些跟你无缘的东西，你内外合一时人家当你是小孩宠着，现在你有了成熟的外表但内心还是个任性的小孩，那人家只会觉得厌烦，别把他对你的那点好感都作没了。”
小石头双眼通红，胸膛起伏不定。
狐狸凛然不惧它无法控制的妖力外泄，一屁股坐到它身上，把它压得半躺在地上，一双妖眸靠近：“明日就是瑶山大祭，今天，送他们下山，你还可以好好道个别，不要多事。”
新晋的大妖躺平在地上，空洞的双眼透过屋顶，不知看向哪里。

嵬石的使用并不困难，乐寻远感受着虚弱的魂灵被自然的力量滋养，昏沉的头脑都忍不住精神一振，连带亏空的真气都跟着恢复小半。
瑶山大祭就在明日，狐狸请他们下山，邃无端很高兴，乐寻远也很高兴，其他妖兽也很高兴，祭品小鸟妖已经放弃挣扎，只有小石头很不高兴，它说：“不能再呆些时间吗，他还需要休息。”它指的是乐寻远。
于是邃无端担心地皱起眉。
乐寻远挂上平素的温润微笑：“没关系，我可以下山再休息。”
小石头沉默片刻：“好，我送你们下山。”
乐寻远道：“不必，我们认路，你们忙你们的大祭就好。”
邃无端下意识看看那只祭品鸟妖，它还是躺着不知是睡是醒，他咬咬唇，沉默。
狐狸把他反应尽收眼底：“人类朋友，你的心善，但是这是妖的世界，在我们山精野怪的世界里，互相残杀不叫残杀，只是普通的掠食，瑶山大祭在你们眼里是邪恶的活祭，对我们来说是维持生存的必要，今日是它做祭品，明日就有可能是我，或者后天就被今天围在一起取暖的同伴绞杀，这是我们的世界。”
邃无端低声道：“可那只山魈，它说过……”
“它说过，‘瑶山祭不应存在’，”狐狸轻巧的跳上小石头肩膀，平视邃无端，“我也觉得不应该存在，因为我也不想有朝一日成为这场活祭的祭品。可是如果瑶山祭不存在，瑶山的灵气就会消失，我们也会消失，为了我们的生存，有些东西只能存在，比如大祭，祭厅，祭品，比如我们。”
邃无端沉默片刻：“嗯。这是你们的世界，而我该回我们的世界了。”
小石头嘶哑道：“你可以留在我们的世界。”
乐寻远微笑：“不可以。”
“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狐狸的大尾巴糊它一脸，制止了它接下来的话，厉声警告：“你如果不想送两位朋友，可以让他们自己回去。”
乐寻远仍是微笑：“是的，不必送，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小石头哑着嗓子：“我送你们。”
乐寻远：“不……”
小石头打断他：“这是最后一面了。”
乐寻远冷冷瞥它一眼，沉默。
邃无端叹气：“小石头，我是人类，不能理解你们的世界，同样你也无法理解我的世界，不要无谓的执着。”
小石头沉沉看着他，把肩头的狐狸扫掉，扭头走开：“走吧，送你们……”它顿了顿，“下山。”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下山的路却像一片坦途，山精野魅们的尸体已经重归大山，空气中残余的妖雾尽收小石头妖丹，山魈借大祭的力量化为的山鬼呼唤来的遮天伟力还未散尽，天空仍是一片薄绿，大地依然没有色彩。
“那是山野的自然之力。”察觉到邃无端好奇的视线，小石头沉声解释，“虽然瑶山大祭并不能真的召来山鬼，但是确实可以呼唤来山鬼的神灵之力，所以这些力量，是货真价实的山神用神力召唤的自然伟力，它在这里，对瑶山和我们来说，是好事。”
山野之力生生不息，往复流转，两人沐浴在自然力量下，身体一片轻松，昨日受的伤和用掉的灵力几乎以可以感知的速度修复着。
邃无端感叹道：“传说中的神灵山鬼的力量啊。”
乐寻远冷哼：“怪不得一定要持续瑶山妖祭。”
小石头低头赶路，不知想些什么。
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山脚的破庙，小石头道：“进去看看吧，我们一起呆过的地方。”
乐寻远冷淡：“不必了，我们各自回去就好。”
小石头低声恳求：“求你了，进去看看吧，我们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邃无端心软了，看看乐寻远：“就去看看吧。”
乐寻远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一妖围坐在曾经的火堆边，乐寻远心底不由得升起警惕：“你最好不要搞些什么别的事。”
小石头闭目沉思，片刻后微笑开口：“我很感谢你，帮我成为大妖。”
它的妖力突然四散，乐寻远暗道一声还是来了，拉着邃无端起身。
庙宇被浓厚妖力封闭，小石头漂浮空中，双目墨绿：“但是我还是不想，将你放走。”
邃无端失声：“小石头，你不能……”
小石头妖力失控，四野震颤，乐寻远气力未复，真力被狂暴妖力压制，几欲呕血，邃无端咬牙擎剑，未曾想竟轻而易举刺到大妖面前。
大妖诡异妖瞳流下绿色血泪，在剑客眼中化为小小的儿童模样：“你真的要杀我吗？”
邃无端僵硬一瞬，妖力席卷而来。
乐寻远凝聚全力一击，攻向大妖，它不闪不避吃下这一击，借力冲破屋顶。
妖雾四散，庙宇几成废墟，而乐寻远独自站在废墟中，双目赤红：“无端！……”
破败的风卷起尘沙，嘲笑地盖了他一身，四野归寂，只有不远处高耸瑶山讥讽地矗立：你看，你为了置气，让自己心里舒服，把它弄成大妖，而自己气力尽空，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蠢货。
微风窸窸窣窣的在他耳畔嘲笑他：你害惨无端啦，他被妖怪抓啦！
“小石头，小石头，”他咬牙念着这个名字，几近疯魔地低笑出声，“我这次，一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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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
邃无端在冰冷的山洞中醒来，感觉自己胸口压着一个沉重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毫不意外地看见小孩子模样的小石头趴在自己怀里。
察觉到他的醒转，小石头抬起头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
邃无端冷冷淡淡地听着：“因为你喜欢我，就要把我留在瑶山，变成妖族吗。”
小石头被他清冷语气吓得一缩，又委屈地呜呜起来。
邃无端看着它：“你分明已会人言，又何故做出这副姿态。”
小石头看了他清冷目光片刻，垂下眼睑从他怀里爬出来，幻化成成年模样，低着头道：“我更喜欢那个样子，我以为你也喜欢。”
邃无端感受着自己经脉里压制着自己真气的妖力，全身虚弱无力：“我是喜欢那个任性但是可爱的小孩子，但没想到它会这么回报我。”
小石头固执道：“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会伤害你的。”
邃无端静静看着它：“无视我的意见，擅自就决定了把我抓来变为妖族，这就是你的不会伤害我？”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小石头尖叫着，这副幼稚的姿态出现在这张成熟的脸上十分不和谐。
邃无端闭上眼不想再看：“你只是喜欢有人包容你的任性，并不是喜欢我，你内心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任性又幼稚，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伤害，什么是喜欢。”
小石头暴怒起来，它的妖力又一次失控：“你凭什么说我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会把最好的给你！我会把瑶山大祭的祭主换成你，你从此享有山鬼的灵力，此后永存于天地，自然不灭你则不灭！”
邃无端冷哼一声：“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
小石头的声音在失控下逐渐失真：“瑶山不允许精魅成为祭主，但你是人类，你可以！”
邃无端冷淡道：“可我不需要。”
“为什么！”小石头面容扭曲，妖力在虚空发出爆裂之声，“你们人类修行，不就是为了活几千年，求得长生，我给你长生，我给你永生！”
邃无端感觉压制自己的妖力越加暴乱，疲惫道：“我说了，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要。”
“你想要什么！”小石头崩溃地尖叫，“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我有！”
“我想要你放我回去。”邃无端闭着眼睛，淡淡地说。
“这个不行！就这个不行！”
失力的苍白人类几乎想要冷笑：“就因为你想要留下我？”
“是的！”大妖崩溃地大声哭叫，“我只想要你留下来！求求你了！你为什么不能永远陪我！为什么就可以永远陪着别人！我也可以像他喜欢你那样喜欢你！”
他终于长叹一口气，费力地坐起来，看着哭闹的妖怪：“你的喜欢，就是任性的不知世事的幼童的占有，而不是平等的爱，世界上也许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胡闹，但一定不是我。”
小石头的哭闹停止了，怔怔地看着他苍白的俊颜，冷漠的双眼，往日的微笑温柔仿佛一场梦境，它几乎不知道面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它魂牵梦萦的那个。
山洞中狂暴的妖力逐渐静止下来，邃无端恢复一点气力，呼出一口浊气。
小石头直勾勾看着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神经质的微笑：“没关系，我会用无穷的时间学会你说的那种喜欢。”
它的妖力再一次缠绕上来，邃无端窒息着被狂乱的力量按在地上，经脉被压制，小石头迷乱地看着他：“你只需要睡一觉，再次醒来，你就能共享山神的力量了。”
邃无端强撑着释放出体内剑魂，最后脱力的在妖力倾轧之下失去意识。

乐寻远又一次踏上了瑶山，气流疯狂细密地搜索着每一寸土地，很快搅得原住民们哀声四起。
豹子奔出大祭厅，对上他血红双眼，震惊道：“你怎么回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狐狸无声跃出：“人类朋友，虽然你们护送回了小石头，还助它成为大妖，帮我们击退山魈，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瑶山为所欲为！收起你的力量！”
“小石头，”乐寻远咬牙，“你还敢提它，它在哪？”
“它在哪？”妖物们面面相觑，“它没回来。”
乐寻远强自撑持着冷静：“它挟持了无端，我想不出除了回到瑶山，它还能去哪！”
狐狸全身绒毛都竖起来：“它还是不肯放手！”
乐寻远阴沉看它：“是的，所以烦请你们，帮我寻到它。”
狐狸道：“瑶山大祭在即，请人类朋友敬重神明，勿要动手。”
它回去跟妖怪们低语几句，妖物们便绕开乐寻远，纷纷四散游走。
狐狸：“它们都去找人类朋友和小石头了，你请不要着急，休息片刻。”
乐寻远黑着脸，勉强道：“好，希望你们可以找到。”
狐狸将他引回大祭厅，小鸟妖气息奄奄地被绑在地上，另外几个各色妖物沉闷地呆在一旁，老虎狮子威风凛凛地看守祭品们，看见乐寻远回来，点点头退开。
“人类朋友，休息一会。”狐狸说，“我也马上出去寻找，你请不要着急，也不要再动手。”
乐寻远阴沉点头。
狐狸几步跃开，飞快窜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间或有妖物回转又再次跑出去的声音，乐寻远握紧自己冰凉的双手，抓紧时间恢复着流失的真气。十只祭品妖物和看守它们的狮虎跟着他一起沉默。
天色渐渐暗下来，狐狸小心翼翼回到大祭厅，绕着乐寻远转了一圈：“人类朋友，你不要担心，瑶山大祭之前他必定是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瑶山大祭之后，就不一定了？”他阴冷地看着妖物。
狐狸：“小石头想要和人类朋友永远在一起，但瑶山不允许非我瑶山精怪长期存留，也不允许我族妖魅长期留在它处，所以它只能借助瑶山大祭的力量，把人类朋友转化为我族。”
乐寻远握紧的拳头发出一声骨鸣之声。
狐狸退后一步：“所以他们肯定还在瑶山。”
乐寻远冷声道：“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呢？等到明日瑶山大祭开始吗？”
“我，”狐狸顿顿，“这就继续去找。”
乐寻远扫一眼祭厅里的妖怪：“能不能让它们也去。”
狐狸断然拒绝：“不可以，如果祭品少了哪怕一个，大祭都会失败。”
“那我自己去。”乐寻远起身。
“呃，请不要再动手，惊扰祭典。”狐狸和气道。
看在还需要它们帮忙的份上，乐寻远阴沉点头，强耐着性子出去一圈。
山间密林处，水下寒潭里，妖物们尽显神通，但残余山精数量太少，瑶山又太过广阔，一夜过去搜寻过的地界也只是九牛一毛，乐寻远在慌乱与痛苦中渐渐进入到一种诡异的冷静状态。
邃无端的剑魂就在天色亮起前自祭坛正中暴出。
狐狸惊叫：“祭坛底下！它疯了！”
乐寻远问：“怎么到地下？”
“到地下？不可能！”狐狸与他对峙着，“天亮了，不可惊扰瑶山大祭！”
十个祭品妖物被摆上祭坛，山精们训练有素的摆放好大祭用品，野兽们跃到乐寻远面前，张开獠牙与他对峙。
乐寻远忽然平静地笑了笑：“不能去？”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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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9樓發表於: 2024-03-02 08: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
逆行经脉会带来巨大的痛楚，但也会换来巨大的力量，乐寻远感受着经脉的胀痛，双目赤红，挥手间暴戾气流飞旋。
狐狸嘶吼：“人类！不可破坏大祭！”
祭坛上的祭祀妖精迅速开启仪式，空气中凭空涌起新生的妖力。
乐寻远平静地笑道：“找不到无端，你们还要开大祭？我帮你们把瑶山大祭改成瑶山大殡怎么样？”
山精野怪在新涌起的妖力下迅速化为人形，与冷静地走火入魔的人类战作一团。
狂乱的气流自空气中生长，在乐寻远拳脚之间流淌出尖锐的锋芒，一击之下破裂妖力化成的铠甲，划开术法的屏障，直白的强大力量不由分说的碾压着精怪的身躯。
瑶山发出碎裂的炸声。
狐狸被他一拳打回原形，吐出一口妖血：“祭祀，速行大祭！”
下一秒无形的气流刺穿它的喉咙，狐狸双眼暴突，迅速失去生机。
祭祀拼尽全力施法，妖祭的最快形式就是杀光祭品，它念完一段祭辞，祭刀就刺向一个同族，新的妖力聚集。
乐寻远扭断老虎的脖子，踏碎豹子的胸膛，一拳将狮子的头颅锤的凹下，空气在摩擦中尖叫，他双瞳逐渐被疯狂的红色浸透。
妖物们在祭典妖力的作用下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然后化为破碎的血肉，很快就只剩下继续念祭辞的祭祀和三个祭品。
乐寻远看着它将祭刀刺下，随即被无形的气流贯穿，大地翻涌碎裂。
地下山洞中，安然躺在邃无端怀里的小石头不可置信地抬头：“这是怎么回事？谁敢破坏瑶山祭？”
于是温文尔雅的声音就在山石奔涌下平静的回答它：“我呀。”
小石头瞳孔一缩：“你走火入魔！”
乐寻远平静地：“谢谢。”随后狂躁的几乎擦出金戈之声的气流旋转着向它冲刺而来。
大妖全力呼唤自己的妖力，两股力量互相撕咬着对方，像两只疯狂的野兽，小石头额上冒出冷汗，自地底长出妖力化生的枝叶试图缠绕捆绑人类，而他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一拳击碎它的妖丹，赤红的双瞳平静看着它：“你只会这几招？”
小石头呕出破碎的妖丹和妖血，极速退化为长满绿色苔藓的小孩样子的妖怪。
乐寻远抱起昏迷的邃无端，轻轻拍拍他的脸，低低唤道：“无端？”他探脉一试，笑了，“你的妖力大半都在他身上，还真是疯得不轻。”
小石头拼命发出一声带血的尖叫。
乐寻远点点头：“嗯，我也差不多。”
他闭上眼，抱着昏迷的人跪坐在地上，暴乱的气流瞬间平复，一点点带着小心的试探探入他的经脉，剥茧抽丝般细致地一点点拽开盘绕的妖力。
强行控制逆行的狂暴气流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乐寻远呕出几口鲜血，抱着怀里的人，平静地笑了。小石头留下的妖力被他一点点轻轻剥离，邃无端受损的经脉被他一点点修复，被精怪强行堵住的脉络被他一点点疏通，一点点，缓慢地，生怕有一丝一毫不妥，更怕弄疼了他。在他终于完成这项并不宏伟的工作后，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吐了自己一身的血。
乐寻远抱着邃无端慢慢躺下：“唉，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无端。”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

邃无端猛地睁开眼睛，又一次感受到了怀里的重量，他慌乱地低头抱紧了怀中的人，声音颤抖着：“寻远，寻远？！”
乐寻远无知无觉的任他抱着，头发散乱，一身干净的衣服被鲜血侵染大半。
邃无端几乎不敢呼吸，颤着手试探他的气息，感知到微弱的气脉和心跳，才敢大出一口气，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内力不要命的涌向怀里的人。
小石头在一边发出破碎嘶哑的叫声。
邃无端恍若未闻，周身灵力翻涌，“寻远，你快醒醒。”
乐寻远安静的软在他臂弯中，不做回答。
“你快醒醒，快醒醒，”邃无端双目空洞地喃喃道，“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再不醒来，我就做一桌菜给你，让你全吃下去。”
乐寻远仍是固执地不回答。
“你是不是生气了？”邃无端抱紧他，“是我任性，我不应该答应妖怪的条件，你跟我生气也正常，但你不能不理我。”
小石头悲鸣一声，血泪流了满脸。
邃无端循声看过去，一双剔透的紫眸沉沉的：“对，就是你……就是它，我就不应该理它，更不该答应它，都怪它，不，都怪我。”
他低下头去，下巴蹭着怀里人的额头：“我错了，你怪我吧，骂我也可以，打我也行，不要不理我。”
乐寻远不理人。
邃无端看了他一会，抬起他的脑袋脸颊与他贴了贴：“嗯，你不会骂我的，更不可能打我。”他的灵力极速流失，而那人全无醒转之相，“你现在好大的脾气。”
小石头呜呜地哭起来。
邃无端静静感受着真气灵力流向乐寻远，突然发现自己的经脉暴涨，丹田里一股平和的灵气安然运转，他后知后觉抬起头，视线投向破碎的山洞上透着莹莹绿光的天空：“大祭，开始了？”
趴在地上的小石头呜呜地叫着。
邃无端静静听着，心里涌上一阵希望：“原来是这样，那我是不是可以……”
他闭上双眸，全力感受着丹田里的天地灵气，视线投向它的时候，内观间倏然变色，灵气在他脉络里流转，他的剑魂们在一念之间飞来，真气随着念头暴涨又变小，内观的视线翻转，他“看见”自己抱着乐寻远，看见小石头伏在地上，破碎的绿色灵气从它身上溢出，他伸出“手”，那点妖力雀跃着涌向他，他抬起头，天空不再是莹莹的薄绿，而是漫天浓郁的金色。
小石头确实让他成为了瑶山大祭的祭主，但大祭没有完成，漫天的自然之力找不到主人，无所适从地飘荡在山野。
邃无端低声道：“抱歉。”
随即一念牵引，数不清的金色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向他，他抱紧乐寻远，两个人的脉络相连，大自然的灵力欢快地冲刷着经脉，冗杂的浊气被排出，暴乱的灵气平复，魂灵被强力洗刷。
乐寻远睁开眼睛，正撞进邃无端的双眸，他笑了笑，疲惫地闭上眼睛，窝在对方肩窝，又睡着了，平静得几乎透露几分邃无端从没见过的乖巧。
邃无端抱起他，看向失去妖力的小石头：“你们祭祀得来的天地之力尽归我身，我很抱歉，但是没办法还给你们了。”
他运起内力，带着小石头回到地面，扫视一圈一片狼藉，闭了闭目，平静道：“它们是被寻远所杀，但你若是想寻仇，尽管来找我就是。”
小石头呜咽着伸出手，邃无端没有再理会，抱着乐寻远消失在它视线尽头。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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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2 【乐邃(乐寻远x邃无端)】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