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9 陽春白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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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8-19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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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9 陽春白雪、一

　
　
　
【靡靡】
　
　
　
　
　
〈一、茶小二〉
　

人間四月天，盡是春芳拂面來。

江西白波縣城外不遠有個小茶攤，老闆兼小二原姓查，熟客遂都管他叫茶二哥、茶小二，三、兩年前在此地架了座小茶棚後天天給過路的遊客奉茶做點小本，使的雖然是便宜茶葉，現煮的滾水卻是茶小二大清早自南邊一座山頭挑來的純淨山泉，水質清澈剔透，煮出來的茶自然味道甘美不比一般。

可這幾天來茶小二老闆有些犯愁，不為別的，就為最近茶攤的生意乏人問津。路經茶棚的遊客愈來愈少，連拉車的腳伕都繞道從別條路送貨，原本尚有幾名老顧客會來捧場，但近兩日是連個鳥也沒瞧見。

「再這麼沒人下去，生意可甭做啦。」手上不停做著擦拭茶壺的動作，他嘆起今個兒數來第十三口哀怨氣，開始慎重考慮是否該收了攤子進縣城裡另謀生計。

正兀自垂頭喪氣，茶小二忽地聽見前面有人『老闆、老闆』的喚他，猛一抬頭，果真看到一個清清秀秀的少年在對他笑。

「小哥，叫咱茶小二便成了。」見到客人上門，茶小二禁不住歡天喜地的道，「這會兒是要來壺茶呢？還是哪幾樣小點心？」

細細一瞧，少年做的是僕從打扮，但衣料不差，身上錦緞子比起茶小二著實高了好幾個檔次。他手裡捧了個小罐，罐子上的圖案精緻秀美，盛裝的約莫也是什麼不菲之物。

「吃的可就不必費心。」少年小心的遞出那小罐，細聲道，「這是家裡公子喝不慣外頭茶葉，想請小二哥煮一壺過來。」

「沒問題、沒問題。」哈腰連連應著，茶小二接過那茶罐，掂在手中只覺重得很。

那少年轉身走到一旁的方桌邊，拉開其中一只椅子後便直直地望向茶棚外頭。茶小二目光隨著他轉，見到一名渾身貴氣的公子彎身避開棚邊的粗布帘走了進來。

張大了眼珠子嘴巴，茶小二連平日招呼客人的歡迎詞也說不出口，就好像那些句子是什麼淫詞穢語，一講出來便要玷污了那位公子似的。

他的衣著款式看得出帶有幾分儒生書卷味兒，身上紫綾綢緞卻比縣城裡的老爺官人們都華美上不知多少，約莫領口一個小結扣也能買下一座茶棚，更遑論那些金線銀繡珍珠玉飾看得人眼花撩亂，光鮮亮麗四字與他一比似乎都變得一文不值。

但最教人吃驚的，還要屬那位公子的堂堂樣貌，身形高佻修長不說，一張臉面俊美迫人，傲而不驕，貴而不俗……

「小二哥。」一旁的少年出聲喚道，「就勞煩你為吾家公子泡茶了。」

他的表情彷彿已經做過這類提點幾千幾百次似的。

恍若初醒的茶小二忙不迭又是幾個哈腰，口中『是、是』的應諾著趕忙轉身煮茶去。

那樣的相貌就算是京城裡的公主看了也要兩眼發直罷。他不好意思的想。

拿著那少年交給他的茶罐，他拔了半天的蓋子拔不起，接著赫然發現只需將罐子上看似花蕊實為簧鈕的圖樣按下去，蓋子自然能輕鬆拿起。

真不愧是富貴人家的東西，連罐子也做的這般機關精巧，也幸虧他方才不敢使太多力氣，否則給弄壞了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茶小二小心翼翼的燒水煮茶，生怕弄掉哪一片價值連城的茶葉子。他又覺得自家粗陋茶壺實在不配這茶葉茶罐，破爛的茶棚更搭不上那位紫衫公子的邊兒，想著想著不禁滿面通紅起來。

「客倌，您的茶。」

敬慎的捧著茶盤迎向客桌，他不敢再盯著那位華麗的公子瞧。

「多謝。」站在自家主子身側的少年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將茶盤放上方桌擺好後，茶小二急急的退去棚邊候著，以免待會兒在客人有什麼需要時給怠慢了。

只見少年為他家公子倒了杯茶，而後者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華扇，將茶端至鼻前聞了聞，方才飲下。

紫衫公子的一舉一動都教茶小二緊張不已，他萬分擔心著自己煮茶技術不夠純熟、茶具太破引起公子爺的反感……此類云云。

也不知是紫衫公子做了哪個示意動作，少年忽地彎下腰來，茶小二只見得那位公子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交代了什麼事情。

『倒也怪了，這茶棚子小不隆咚、我又站的這般近，竟連他主僕倆的聲音也沒聽見半點。』茶小二納悶的想，突然看見那少年對他家公子點點頭，轉身朝自己走來。

「小兄弟。」他登時親親熱熱的迎上前，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壓低了說話聲，「──你家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麼？」

「想請教小二哥你幾個問題呢。」少年退了一步眨眨眼，仍是細聲細氣地。

「請、請。」茶小二猛點著頭，「我茶小二雖然不是什麼神通，對客人有興趣的大小消息也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怕教客倌失望便是。」

他的茶棚以往客源紛雜，從他人吃茶閒聊時聽來的事情不少，只是最近沒什麼客人上門，消息管道自然也跟著少了。

「是這樣的。」少年一揖身，禮貌地問道，「四月時節春暖花開，前頭又是名山勝地，照理說這條路此時應是人潮攜往攜來、車水馬龍。」他停下來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怎地……」

「──沒半隻鳥。」茶小二順口幫他接了，「還不都是你說的那名山勝地在鬧鬼的緣故。」

「鬧鬼？」

「您二位定是打白波縣城南門口出來的罷？」見少年點了點頭，他接著道，「現在沒人肯上山去賞景啦。從前有個大詩人，來我們這兒看完山後寫下了很好的千萬名句──」他不知自己將千古講成千萬，只道那必定是指名貴萬分的意思，「叫什麼『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少年又點了點頭，顯然也是聽過這千萬名句的。

「我們白波縣的名頭就這麼來的。」茶小二為自己尚記得這兩句詩而暗自喝采了一陣，他偷偷瞥了眼紫衫公子，後者自斟自飲著茶，表情未有波動，「再往南去呢、就有個黃雲鎮，那裡倒是塊風水寶地，聽說人人自給自足，沒遇過什麼荒災，居民甚少出鎮外，我的茶攤子便沒招待過幾個黃雲鎮的。」

「黃雲鎮鬧鬼？」少年問道。

「不是，但多半傳聞也是從他們那兒傳出來的。」搖了搖頭，茶小二指向自家茶棚未掛上布帘的南面角，「黃雲鎮已是在山的腳邊兒，再筆直朝南上山才會到達那個鬧鬼的山頭……有人說是一片林子，有人說是瀑布泉水邊，總之各式答案都有，慢慢去遊玩的人也就少了。」

這時他又偷覷了紫衫公子一眼，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南面那片山景。提到這個他可不禁要得意了，茶棚南角不掛布帘是他別出心裁的設計，反正也不會曬到大太陽、又能將遠方山群籠成一片迷離夢幻的景色，以往有許多客人還專程來他這兒看景呢。

「那小二哥可曉得是怎麼個鬧鬼法來著？」稍稍睜大了眼睛，少年的語氣裡終於出現符合他這個年紀應有的好奇。

「這可就真抱歉了。」茶小二搔了搔頭，「我還沒聽哪個客人提過……」不過現在也不會有客人出現就是了。

此時一旁的紫衫公子忽然緩緩站起身來，手中一把宮扇搧啊搧，理所當然地流露出一股天生的矜貴氣質。

「紫龍，走罷。」他喚道，然後慢條斯理的步出了茶小二的茶棚。

他的口音極為特殊，聽的人卻不覺怪異，反而與他身上的華麗有相得益彰之感。

少年迅速的應了聲，接著自懷中掏出一錠紋銀遞給茶小二，有禮的揖了下身道，「茶小二哥，真是多謝你了。」

「哪、哪的話。」

紫龍紫龍，真是好名兒，跟在那等英俊人物身邊，將來也必定是人中龍鳳罷。

呆呆望著手中銀兩，茶小二知道自己約莫是交上了什麼好運道，這枚銀子沉甸甸的，比方才拿的茶罐都還要重些……

「哎，茶罐！」叫了一聲，茶小二才發現名喚紫龍的少年早已隨著他家公子的腳步離開了茶棚子。

待他急急忙忙去取了茶罐追出棚外，卻又是連個鳥也沒瞧見了。
　
　
　
　

〈二、水晶餡餅〉
　

身為自家公子的侍從，紫龍要會的事情很多，非常的多。

諸如隨身攜帶符合公子品味的茶葉、安排公子的日常食衣住行、學會梳理公子十二種以上變化中求變化的髮型，乃至解決公子華麗打扮所招惹來的小強阿盜，皆屬紫龍理該習得的生活技能。

──『哪怕只讓公子的眉皺上那一皺，汝連小命也不夠賠！』

這話是在幾個月前他剛被調去做公子的隨侍時，管事先生用一種極為猙獰的臉色與他說的。那管事平常是個斯文人，說這話時卻邊作勢使手刀往紫龍的脖子上劃，模樣滑稽的很，要他不記住也難。

所幸他們公子雖然凡事要求的水準高了些，對刁難下人倒是沒興趣的。

紫龍揣著一份熱騰騰的油紙包走出人聲鼎沸的店家，走前還深深吸了口氣，彷彿店裡傳來的那些包子、餡餅香味一聞便能裹腹似的。

打聽到黃雲鎮上就屬這家點心店裡頭的水晶餡餅最出名，一日只蒸三十籠，他便花了半個時辰排隊好買兩籠回去，他家公子還在前頭酒樓等著呢。

時近黃昏，他在黃雲鎮最大的那條街上邊走邊張望，以免因為地方陌生而走過頭，夕日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招來路旁許多忙著收攤關店的民眾紛亂踏過。

「哎喲、借個路──」一名婦人挑著兩擔空菜籃，側腰經過他的左手邊。

險險給菜籃打中，少年即時一個閃身彎入旁邊小巷口，他對婦人遠去的背影噘了噘嘴，正準備離去，冷不防肩頭給人使勁一拽，身子瞬間撞上了一旁的路牆。

「痛……誰呀？」雖然整個人都跌坐在地，少年的第一個動作仍是護緊了懷中的油紙包。

但只來得及與那名拽他的傢伙對上一眼，那人已沒命似的跑上大街，一眨眼便消失了蹤影。爾後又有一群人叫喊著從暗巷中追出，但哪裡還追得上。

紫龍偷偷打量著這群人，瞧他們個個虎背熊腰凶神惡煞，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忠良好漢。

「讓他給跑了？」其中一名較晚來到的男人咆哮了聲，似乎是這群人的頭頭，「是怎麼辦事的？啊？」

因為追丟目標而倉皇折返，前面領頭挨罵的漢子大氣不敢喘一下，張口欲辯解卻又沒個交代，正在心焦萬分，不經意看見角落旁想偷偷開溜的紫龍，心念一動，大手跟著一伸，揪住少年的衣領將他扯到了男人面前。

「頭兒，是這小子不識相的擋在巷口，才叫老唐給跑了。」那漢子隨口胡謅，卻說的一副煞有介事，還一邊朝其他弟兄使眼色。

「這小子說不準是老唐的同夥。」馬上便有另一名漢子揚聲附和，「約莫以為只是個小子來，我們便不會懷疑了。」

四周登時響起『好狡猾的老唐』、『小子和老唐真該死』等咒罵聲應和成一片。

那頭頭眼見狀況演變如此，也知道總要找人來揹這黑鍋，現今既有個替死鬼被推上來，他也不好不認。

「得了。」他揮揮手要眾人安靜些，又指指一開始將紫龍揪來的漢子與他身邊數人，「你們幾個就給他小子一點教訓，其他弟兄繼續找人去。」

說罷便領著一群人往老唐脫逃的方向追去了。

對付個小子原是用不著這麼多人，但將責任賴給紫龍的漢子顯然地位不低，那頭頭才會另外留下幾個人給那漢子長威風。

轉眼間巷口只剩無端惹禍的少年和數名大漢，幾個人的身影隱蔽在路牆下，陰森嚇人。

「不、不知小的是哪裡得罪各位大爺了……」小心翼翼的問著，紫龍在心底暗自著急，他懷裡的水晶餡餅包久了可要悶破皮的。

「別說大爺我欺負個小孩兒。」漢子眼尖的瞄到少年懷裡揣著東西，他不認真的咧嘴笑道，「把身上的值錢東西都交出來，大爺便饒了你這條小命如何？」

其他漢子也哄然大笑，有的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揮手趕開路過巷口的鎮民。

紫龍禁不住苦惱的皺起眉來。

出門在外，生事總是不妥，何況他現在懷裡還揣了份點心……

「紫龍。」

忽地自巷外傳來一道冷漠的嗓音，聽在他耳中似遠又似近。

──這般深奧難解糾糾纏纏的口音、這般冷酷孤高說難聽是沒血沒淚的聲調……

「汝究竟要本公子等到何時？」那冷漠的嗓音又道。

少年吃驚的猛然抬首，隨即又用力的眨了下眼睛。跟隨公子這麼久了，他至今還是無法完全習慣公子華麗耀目的衣著，所以有的時候，他對那些能夠瞬也不瞬盯著他家公子瞧的人真的感到十二萬分的欽佩。

「公、公子……」竟是他家公子等久尋他來了。少年慚愧的低下頭，一來是認錯的表示，二來可以免於直視公子，這個一石二鳥的好辦法他很早就發現到了。

「吾在酒樓等汝的解釋。」看也不看那些甫見到他便呆愣住的漢子一眼，紫衫公子的聲音毫無起伏，「手腳俐落些。」

「是。」紫龍抖擻立直身子，恭恭謹謹的應了。

三天兩頭就得應付一次被公子的富麗衣著招來的自由業江湖人，要不練到俐落也是相當困難的。

將油紙包收得更進懷裡，他轉身向那些漢子一拱手。

「儒門天下紫龍，請各位賜教了。」

既然公子已露面，那麼無論是言語上或舉止上的臉，可都丟不得。

　
　
　

原本朦朧的山景在夕暉照耀下漸漸描出深邃的輪廓，疏樓龍宿悠悠然望著窗外，手中維持著品茗時一貫的動作，舉杯、聞香、飲盡，彷彿他身處的地點仍是儒門天下內院中的敘茶亭，而非人聲嘈雜的酒樓。

桌上除了茶具，還有幾碟小菜點心，獲准與主子同席而坐的少年正在把先前買來的水晶餡餅擺上空著的小碟中。油紙包攤開後熱氣猶在，但裡頭原先精巧的麵食不是露了餡便是給外力壓壞，他最後挑進碟中的餡餅竟只餘三、四個。

「紫龍今日見到街上許多人爭著買這水晶餡餅，便想帶兩籠回來給公子品嚐。誰知無端飛來橫禍，無法護得這餡餅周全。」他給儒門天下那些門生耳濡目染，學得一套文謅謅的官腔在慚愧時特別好用，「是紫龍學藝不精愧對師門，還請公子責罰。」

疏樓龍宿瞄了那盤小碟子一眼，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茶杯。

「那便罰汝將其餘壯烈犧牲的份解決了吧。」他輕描淡寫道。

「是……」看著手中油紙包裡面目全非的餡餅，少年不禁吐了吐舌。

他家公子總是罰得這般不輕不重，其實是相當寵下人的。

「鬧鬼的傳聞怎麼說？」拿起一旁早已備好的竹箸，疏樓龍宿儀態優雅的挾向放著水晶餡餅的小碟。

「是。如白波縣城外那茶店小二所言，鬧鬼的說法確實來自黃雲鎮，而且幾乎整個鎮上人盡皆知。」他先前花了半個時辰排隊也不是排假的，紫龍詳述著他今日在鎮上探來的消息，「起初是樵夫獵戶上山幹活時，走到某處地方，忽地天地間一暗，沒的就毛骨悚然了起來，又說接著便見到許多白影、鬼火飄飛，約莫那白影便是鬧鬼的由來。」

疏樓龍宿一語未發，逕自閉眼細嚼著方才送入口中的點心。

「原本只是白影嚇人也沒什麼，但後來有人不信邪的上山，結果卻再也沒回來。」紫龍繼續說道，「先前逃下山的鎮民將事情傳了開，現在便沒人敢上山去了。」說到這裡，他偏頭想了想又道，「只是這些多半為鎮民口耳相傳，有的似乎也算不得數。」

「哦，怎講？」微微睜眼，男人自行斟了杯茶。

「有人說在遇鬼前還聽見一陣幽幽的琴聲，有些人卻說只見著白影和鬼火齊現。」他猜這八成是謠言愈傳愈荒唐所致。

「琴聲？」年輕男子的表情由不置可否轉為唇角微勾，「這可有趣了。」

紫龍知道他家公子的心思向來百轉千折旁人難解，能讓他稱上有趣的東西尚且不多，自儒門天下出來遊歷至今，只要路上有什麼奇聞軼事，他便會給公子特別留意，愈是古怪的消息總是愈能挑起他的興致。

「哎，而且這遇鬼時往往是大白天。」忽地想起這點，紫龍趕忙補充道。以免待會兒公子瞧著天色晚了就要去探鬼，那樣黑壓壓的山路就算沒鬼怪他可也怕死了。

「哈。」疏樓龍宿笑笑的瞅向他，彷彿對他的想法一清二楚，「汝可有問明事情的詳細地點？」

「紫龍不敢違背公子的吩咐。」他大力點了點頭道，「該怎麼走都已問清楚了。」

「那好。」又飲下一杯茶，疏樓龍宿唇盼笑得雍容。

他倒要看看，是哪樣的鬼怪有在大白天彈琴的好興致。

　
　
　

〈三、霧繞青峰〉

　
翌日卯時未至，鎮上人潮已逐漸熱絡起來，疏樓龍宿主僕二人在用過早膳後踏出了昨夜投宿的客棧門口，朝著傳聞中鬧鬼的山頭而去。

黃雲鎮的地勢依山傍水，周圍風光無限好，遠眺清淒、近觀妍麗，正是一片春和景明，恰如詩畫。

少年侍從走在前頭，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在腦海中描繪著昨日向人問來的路線。他家公子則施施然搖著華扇尾隨其後，表情之自在，宛如他們即將上山去野餐，而非是去什麼鬧鬼出人命的地方。

走不半刻，週遭民房與人煙愈發稀少，主僕倆已經將要出鎮。

這時小路前方慢慢走來一名男子，他低著頭行走，腳底虛浮又有些蹣跚，似乎相當疲困。

在走近少年身邊時，他突地腳下一個不穩，口中一聲唉喲便踉踉蹌蹌的跌向對方。

「真對不住。」靠著少年的扶持站正後，男子邊道歉邊抬起了頭，「你可無事吧？」

「我沒…」還未及答上完整的句子，少年看著對方瘦削的臉忽覺有那麼點眼熟起來，「咦，你……你、你是昨天的那個！」

──昨天的那個，好狡猾的老唐！

但老唐顯然沒認出他，臉上一副茫然樣。

「紫龍？」緩緩跟上前來的疏樓龍宿停住腳步，挑了挑眉表示疑問。

「公子，此人便是昨日謀害了水晶餡餅的元兇。」紫龍一臉忿忿地指著男子說道。

「等等、什麼水晶餡餅來著……」老唐給他攪的一頭霧水，依舊不明不白。

「還說！」想起昨兒個面目全非的餡餅他就氣，「若不是你在街上莫名奇妙的推了我一把，我的餡餅哪裡會──」說著說著他不禁要悲從中來。

老唐這才明白了眼前的少年指著他大罵的原因，趕忙一臉歉意的點頭陪著不是，「小兄弟、真正是對不住啊，我昨兒給仇家追急了，忙著脫逃，壓根兒沒法注意前頭有人……」

少年不悅的瞧著老唐，想起昨日那些惡漢，又忍不住出口諷刺道，「您仇家可真是多呢。」

一個一個都只會欺負小孩和餡餅。

「是啊是啊。」

老唐不曉得追他的人回頭又找了紫龍麻煩，只道是自個兒害他掉了餡餅什麼的，心想小孩哄哄也就是了，因此一直陪著笑。

「罷了，也不就是餡餅。」一旁的疏樓龍宿轉扇掩唇，輕輕笑了聲，「汝就原諒這位兄臺罷，紫龍。」

「是，公子。」少年看向主人那一雙波光流轉的鳳眸，心底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公子肯定又是在算計些什麼，否則平時這種小事他大人根本沒在搭理的。

「多謝多謝。」幾個鞠躬點頭之後，老唐看著這對主僕轉而問道，「你二人走這條路，莫不是要去賞山的吧？」

「正是，是否有不妥之處？」丟給少年侍僮一個眼神，疏樓龍宿一反常態的與他平日視為不入流的人物交談起來，「在下疏樓龍宿，不知兄臺貴姓？」

「我、我姓唐。」有些受寵若驚，老唐睜大了一雙綠豆眼道，「前面山頭最近鬧鬼鬧得厲害呢，疏樓公子沒聽說麼？」

「就是聽說了，便想去探探虛實。」掩住笑容的宮扇一直沒有移開，「子不語怪力亂神，儒家子弟向來是不信這些的。」

「原來如此。」點了點頭，老唐雙眼骨碌一轉，「不如這樣罷，這附近的路我熟的像自家院子，不嫌棄的話，我便給公子你帶個路，正好當作對這位小兄弟餡餅的補償。」

「莫要佔用了閣下的寶貴時間？」問得十足誠摯，紫衫公子這句話的語氣令一旁少年隨侍的肩膀抖了又抖。

「不礙事。」老唐搖了兩下手，轉身便走在前頭，「走吧走吧。」

「麻煩了。」

示意少年一同跟上，疏樓龍宿扇面上露出兩隻鳳眼美目，晶亮異常。

山高雲近天青青，小小的山路直向遠處蜿蜒而去，路面算不上崎嶇，似乎平時就常有人在行走。老唐領著他倆不時繞過這頭小溪澗，接著又碰上那頭數條岔路，愈進山裡，愈是能瞧見路旁的桃樹花開繁盛，雖已臻四月時節，山中有些冰霜痕跡消融未竟，襯出一片冰裡桃紅，煞是好看。

「疏樓公子，你瞧這景色。」老唐指指兩旁夾道桃花，一邊介紹道，「每年這個時節，可是有許許多多的人都走這條線遊山呢。」

恍若未聞，疏樓龍宿自顧自的望著週遭風景讚嘆道，「這邊桃花正盛，遠處霧繞青峰，各自能成色，交疊又朦朧，果真是天下一大美景。」

人稱此山春如夢、夏如滴、秋如醉、冬如玉，今日他可體會了其中的若夢若幻。

老唐瞧他只逕自賞景、滿口文言，心中想到自古來此便大發詩興的文人確實不少，也就不多加理會。

三人沿著一條小山澗往上游走，又走了約莫一刻鐘，老唐終於停下腳步。

「到了？」許久未發話的少年眨了眨眼，看向前頭的老唐。

「還沒呢。」老唐搖手，接著指向前方一片竹林，「我聽人說只要踏進那片林子裡，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他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路就給你們帶到這兒罷，我可是不敢再往前走啦。」

「原來如此。」疏樓龍宿微微頷首表示了然。

「真謝謝你。」做了個揖，少年侍僮維持一貫的有禮，「回頭的路就不好意思再勞煩閣下，請了。」

意即他方才已將路線記得一清二楚。

「不謝不謝，那我就此告辭了。」老唐揮了揮手道。

「告辭。」微笑彎彎腰後，紫龍便轉身欲快步追上前面已自行往竹林走去的主人。

在少年轉過身時，卻見後頭原本笑著目送他離去的老唐雙眼一瞇，右手霎時伸入左袖裡，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眼見就要往紫龍的背心刺去。

刀尖還未落下，只聽聞一道物體破空之聲，接著錚然一響，老唐的匕首尚不及見紅便已脫手掉到一旁。

少年猛一迴身，見到地上的匕首後立時下意識地伸手格擋開老唐的右臂，另一隻手抓向他左胳膊使勁一扭，隨即將對方整個人反手壓制在地。

「戒心且不足。」前方傳來冷冷一句，紫衫男子不知何時已然轉過身來。

明白是主子出手相助，紫龍一邊在心中暗罵著自個兒的不小心，一邊把右腳踩上正哇哇痛叫的老唐背上。

「紫龍受教。」果真是好狡猾的老唐。這傢伙怕是連先前在路上跌向他都是有預謀的罷。

「與人相交，先看眼神。」紫色扇面輕輕指向趴倒在地的男子，「方能避免落得這般蠢然。」

「是。」點點頭，動手搜著男子衣袍內外以防對方藏有其餘兵刃，紫龍忍不過氣惱的問道，「公子是在何時發現此人心懷不軌？」

雖說在鬧鬼的路線上獨自一人行走確實有些可疑，但這實在不是什麼太有力的證據。

「哈。」疏樓龍宿笑了一聲，「汝跟在吾身邊也已數月之久，但至今在見著吾時、仍是會眨眼眨個不停吧？」

此人在初見他衣著時卻半點驚訝的神情也無，光這點就十分引人疑竇，若非江湖異士便該是有備而來。於是他稍加放點話，此人果然迫不及待的上了鉤。

「原來──」少年這才恍然大悟，隨即又露出了十足複雜的表情。

他是該慶幸公子的打扮兼具了識人的功能，還是該替公子的自知之明撫手稱慶……

「就讓他起身先走前頭。」華扇指指老唐，疏樓龍宿轉向那片竹林，「有什麼小動作就打暈了丟進山溝裡，這般秀麗的景致若見紅便浪費了。」

語畢轉扇輕搖起來，似乎在他眼中，對方螻蟻般的性命不值一提。

「是，公子。」約莫老唐對公子而言不過是場遊戲前的暖身吧。

紫龍撿起落在一旁的匕首，見到上頭刀面與刀柄的交界處，突兀地嵌了一顆瑩白圓潤的珍珠。

他用匕首尖端戳了戳老唐的手背，低聲命令他站起身來。

「兩手背在身後，要有個什麼小動作，傢伙可要離手了。」他作勢恐嚇著對方。

「屆時可別手下留情。」聽見少年的話，疏樓龍宿淡淡道，「吾看以往來此一探鬧鬼傳聞卻失蹤的人，十之八九是給謀財害命了。」

「什麼？」紫龍一驚，手中匕首狠狠抵上了老唐的後頸，「你這人好惡毒──」

「不是、不是我！」急急否認道，狼狽的男子一雙手負在身後還小幅度的用力搖著，「是昨個兒追殺我的那群人幹的！疏樓公子、饒了小人罷！」

「呸、吾家公子是你能喚的麼？」紫龍罵道，「什麼被追殺，我看你是想藉此脫罪！」

「是真的──小人看不慣他們裝著鬧鬼殺人取財，心生脫離之意，他們便想殺了小人滅口。」老唐連忙解釋道，「小人昨日躲過他們的追殺，急需一筆盤纏逃去別處，又見到疏──不是、是您二位大爺穿著華麗的走在路上，因此、因此……」

「因此動了謀財害命的念頭！」匕首迅速滑至男子背脊中央，衣衫隨即撕開了一道俐落的口子，「如此與那些人又有什麼差別？不如也殺了！」

「饒了小人罷、小人下回再也不敢了──」只感覺到後背上衣衫破裂處有一陣陣冷風灌入，老唐殺豬也似地嚎叫了起來。

冷哼一聲，少年又將匕首抵上了對方的頸項。

「紫龍。」望向比平時要激動上幾倍的隨侍少年，疏樓龍宿的聲音依舊低冷如常，「控制汝的情緒。」

入世行走江湖首重冷靜，若是這般容易失控，總是難成大事。

「是。」僵著收回匕首，少年深吸了口氣，咬咬牙對身前雙腿不住顫抖的男子道，「走啊，還愣在這兒做什麼？」

「是、是，小人遵命。」聞言終是鬆了口氣，老唐顫巍巍的一步一步走向正前方的青綠竹林子。

原以為一個文人、一個小僕，對付起來不用三兩下便解決了，卻沒想到他初次起意圖謀取命奪財就遇上了深藏不露的練家子，方才連自個兒的匕首是被何種手法擊落的都沒瞧見，下一瞬就教這少年壓制在地。

由於春雪初融，山中流水溪澗不規則地四竄，弄得遍地濕漉漉的，許多路面上跟著青苔叢生，行走時極易打滑跌跤。

老唐小心的走到竹林與樹叢的交界處時不禁頓了下腳步，先前趴倒在地而沾上頰邊的污泥隨著他的臉部抽了抽，顯然對鬧鬼的傳聞仍是有所畏懼。他吞了吞口水，心一橫、眼一閉便踏入了竹林中。

疏樓龍宿主僕二人跟著走進林內，甫一踏入，紫衫公子的眉便高高地挑了起來。走不數步，少年侍從也察覺了異樣，登時側頭望向主子。

「公子……有琴聲？」他驚疑不定地低聲問道。

時聞嗡吟，若有似無，但確實有弦絲撥動之聲。

紫衫公子華扇指向前頭的老唐，後者一直是戰戰兢兢的四處張望著，一副絲毫未聞的模樣。

少年見狀更是不解，但看他家公子並沒有開口的打算，便暫時壓下了疑惑，繼續向前行，只是心中戒備又提高了幾分。

且走了數步，琴聲在他耳際仍是不清不楚，卻繞著整片竹林迴盪，少年只得不時環顧四週，生怕有意外突發。

就在三人經過一數株青竹綿密齊生的竹叢時，老唐忽然毫無預警的拔腿狂奔，他曉得後面這對外地來的主僕絕無可能對附近地形熟過自己，他可不想最後給鬼害死，更別提被押送官府。此時不逃、卻待何時？

「想跑！」向前踏一步，少年疾射出手中匕首。

只是還未跑遠的男子忽地向右拐入了另一叢青竹後方，匕首目標落空，隱沒在前面大片的竹林裡頭。

「讓他去吧。」一點追捕的意思也沒有，疏樓龍宿搖了搖扇道，「只是個無關緊要之人。」

「是。」立即收住手，紫龍遵從的點點頭，「那接著要隨意探路麼，公子？」

「嗯。」雙眸微瞇，紫衫公子望向前方竹林深處，「不可離開吾五步之外。」

「是高手？」少年睜大了眼。

「這琴聲汝聽得清楚否？」疏樓龍宿不答反問。

少年隨侍誠實地搖了搖頭。

「方才脫逃之人更是毫無所覺，但吾卻聽得一清二楚。」

──若非有內家高手以特殊指法於遠處彈奏，豈會如此？

但他是在踏入竹林的瞬間才聽見了琴聲，竹林之外無甚異樣，由此看來裡頭尚有一道謎題未解。

少年聞言張了張口，正要發話，卻忽然聽得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主僕二人同時朝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幾處竹叢不停晃動，其中又傳出老唐模糊的叫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聲。

紫龍立即轉向他家公子，得到了一個頷首後便快步朝發出叫聲的地方走去。

待走近了慘叫聲來源，少年赫然發現老唐整個人倒在一處竹叢旁。

「公子，他……」

「只是暈了。」鼻息仍在。

非是遭人殺害，方才的慘叫又相當驚懼……

疏樓龍宿緩緩環顧向四周，高大的竹林裡竹葉影幢幢，乍看之下確實相當陰森，但眼前什麼東西也沒瞧見，總不會是老唐自己嚇自己。

「公子，這兒的琴聲愈發清楚了。」紫龍忽然吃驚的說道。

疏樓龍宿只是斂眉不答。

竄入他耳中的每一個音節、每一下彈奏聽得出皆已注入柔緩的內力，琴弦顫動的方式細微而輕巧，卻仍餘韻鏗然。由方才聆聽至此，對方所奏是為一曲『羽化登仙』，目前方進入最末一章段子。

適才弦音是在整座竹林內輕慢迴盪，使他無法辨識出琴聲來源，但在此處他已能大致掌握對方的位置。

慢條斯理的搖起紫色宮扇，疏樓龍宿繞過了癱倒在地的老唐，走向竹林深處。後頭的少年隨侍想起主子要他維持五步之內的距離，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卻沒想到繞過幾片竹叢之後，眼前突兀地橫出一大片岩壁，壁面東側延生成一座天然的拱形石頂，石頂像個洞穴的出口般，下方的狹小甬道不知通往何方。

還未來得及驚嘆，他便隨著主子進入其中，這通道正好是一名成人足以來去自如的大小，若是較為壯碩之人也許便容不下了，他家公子身上的珍珠衣飾再加兩層，約莫也要讓這洞壁給卡著。

石道愈是往前行，路面愈是向下傾斜，途中還有許多滑溜的天然石階。不似紫龍必須一邊辛苦的跟緊，一邊腳下須得小心翼翼，疏樓龍宿只是兀自追尋著裊裊依然的琴音，行進間還逐步加快了速度。

琴聲滿溢於有如迴廊般的石道中，澄靜而輕靈，彷彿石投水無波、足踏雪無痕，卻又似乎連撫琴者泛按弦線的摩擦聲也聽得見。

疏樓龍宿終於走出了說長也不長的石壁甬道。

羽化登仙，一曲羽化登仙奏的如斯飄邈，是否真是鬼怪妄想得道之下的難遂？

石道之外如意料中的別有洞天，日光明亮灑在松間石上，清澈的山泉潺潺流淌，地勢就宛若一座小型山谷，集中了諸多美景於一處。

沒有出聲打斷對方，疏樓龍宿一步一步地走近前，他曉得這曲羽化登仙也即將準備要收尾。

操琴者就藏身在前方一處樹叢之後。

他又靜靜接近了一步，原本流暢的琴音卻驟然七弦急停。

心裡暗道了聲『不好！』，他幾步飛身搶上前去，只聞半空中最後挑起的一抹餘音未散，樹叢後方卻是什麼也沒瞧見了。

「──奇門遁甲。」冷哼一聲，他稍稍捏緊了手中扇柄。

負手至身後，疏樓龍宿閉眼尋思。

擅遁甲之術，是道門的人……？

「公、公子。」紫龍原本緊跟在他身後，沒料得龍宿忽以上乘輕功急奔到前頭，只得也發足奔來，「彈琴的究竟是人還是鬼怪？」

他東瞧西瞧，樹叢後啥也沒見著，只有一塊桌案似的平坦巨石，放琴正好合適。

「紫龍。」轉掌作勢輕捉了把空氣，疏樓龍宿平靜地道，「汝現在聞得到什麼？」

下意識地立即嗅了嗅，一向聰慧的少年眨眼喜道，「彈琴的是人！」

空中彌漫著一股操琴時側旁必定會擺放的焚香味道，雖然比起公子在儒門天下時使的味道淡得多，但確實是焚香無異。

撫琴時有七不彈，其中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者……亦不彈。

疏樓龍宿翻轉手腕，華扇幾要遮過俊臉大半。

無論對方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才避而不見，或純粹不見生人而施展遁甲之術，這些都無所謂。單憑方才一曲羽化登仙，此人已有讓他一見真面目的價值。
　
　
　
　
　
05.8/29
　
　
　
　
　
後記：

隔了兩年準備要填的浪漫青春邂遘。
寫了萬把字劍子也沒出現。
所以你們明年七夕再見吧哈哈哈哈～

……剛打完以上這段話外面就傳來一聲巨雷。
對不起我一定會繼續寫的請原諒我。〈←沒種〉

07.8/19

　
　

久未讀書行文，自覺面目可憎、腦殘不已，有多腦殘？鬼王棺曰：恐怖吶！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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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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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

1樓發表於: 2007-08-19 09: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呵~~~龍宿還是一貫那麼華麗高貴～
要侍候、要護衛乃至要梳理、變換主人不同髮型
真是辛苦紫龍咧~~(怎麼不是默言歆???仙鳳呢??)
劍子溜得可真快～
難道他不是特地用琴音引導龍宿進入竹林的麼??(劍：我只是彈好玩的啊~~~?)
為何最後卻避不見面呢???
感覺好像書生與狐仙(偽)的故事喔~~
期待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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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lin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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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7-08-19 09: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初看到“紫龙”这个名字居然也只是觉得耳熟，一时还没想起来，之后才恍然大悟，正是龙宿的华丽宝剑呀。真是妙哉，一口利器居然修成了一名护主的少年。
其实一说到山里有鬼，就开始猜想是不是剑子隐居在那里了，毕竟他一身白衣，衣袖翩然的，晚上看到的确有点恐怖……果然后面的羽化登仙琴声正印证了我的猜想。不过剑子弹琴焚香，还真是有点闲情逸致了。
题目是阳春白雪，不知道大人取意是一曲琵琶呢还是一部词集呢？笑~
不过大人的标题不做内容性提点还真是让人吃不准呀>_<。
既然已经搁置了两年，如今再续前文，希望能看到结局呀~

[ 此貼被lailinnn在2007-08-19 21: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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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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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7-08-19 10: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喔~這日期...

是說，劍子呢?(探頭尋找)最後好像出現一點點了...

阿阿，龍宿果真是華麗無雙..(果然是天生的)

劍子..七月半了..不要在竹林裡彈琴了，真的會嚇到人..

是說，這樣也給他釣到龍宿，劍子真是好樣的~

樓主文筆很好，加油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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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將琰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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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07)

4樓發表於: 2007-08-19 20: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久不見MT妹妹你的文了~
如今看來仍舊是令人心礦神怡~
一直很喜歡你筆下的龍宿和劍子~~
總是那麼的可愛又令人萌心不已~~

我也很喜歡你筆下的紫龍~~
真是可愛又活潑呀~~*\\\\*
老人家喜歡可愛的小正太~~*轉*
期待你筆下的龍宿與劍子的相遇會激發出怎樣璀璨光芒~~*灑花*

千萬千萬不要讓他成了坑了...*拜*
不然我家黑糖會用埋怨的目光瞪視著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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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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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4)

5樓發表於: 2007-08-19 2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啊是阿~~跟著樓上點頭^^

很精緻宜人的文風~輕快加點懸疑的味道
真是適合在這連續幾日陰雨又颱風天閱讀
感覺清涼^^
尤其對龍宿的著墨讓人非常喜歡(轉圈灑花)
那個雷...打的真好(昊玥辛苦了*ˇ*)

我的狀況.....琴也有七不彈
不是晚上不彈.....聽說能招鬼?
不是好曲不彈
有人在家不彈
沒下雨不彈.....對不起我受"英雄"影響太深b
曲意不高不彈
肚子餓不彈
最後一項消音XD

這樣的古文很合胃口~辛苦大人啦~~

「閃開。」赦生抬眼睨他，看在吞佛眼中盡是無限風情。
「不要。」
舉腳就踹，很合他的胃口。
使勁曳住赦生腳踝，攔腰一抱，人就這麼落入手中。
「吾不介意讓阿公一開門就見到這幅景象。」
「……。」這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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