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2 （羽慕）归字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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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ama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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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4-23 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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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羽慕）归字谣1

之一落下孤燈

他靜靜地走在落滿了雪花的山路上，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
閒庭信步一般的悠然。
落下孤燈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寒冷，一樣的靜默，只有冰雪的溫度和風吹過的聲音。
依舊是那個朱漆剝落的亭子，依舊是那盞風中搖曳的白色孤燈。
不見的只是那個總是緊皺著眉頭滿腹心事的那人。
風雪中也沒有了那總是淒婉哀絕的胡琴聲聲。
羽人非獍並不在這雪山之中孤燈之下。
他笑了笑，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故意選擇在他不在的時候，故意的避而不見。
只是來看看而已，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他如此對自己說，只是來看看那個總是寂寞蕭索的孩子。
相見不如不見，畢竟自己不是那個總愛穿著鵝黃衣衫笑得溫暖的藥師。
與其期望後又絕望，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存希望為好。
一步一步，邁上了臺階，清淺的足印漸漸被漫天風雪所覆蓋，終是不留痕跡。
輕輕撫著朱漆剝落的柱子，他站在那裏微微喘了幾下，果然是上了年紀，走這麼幾步路都會累的。
空曠無人的雪山深處，有的只是靜寂，如果不是那個有點腹黑的藥師經常來看望他的朋友順便嘮嘮叨叨的話，這裏可就算得上是萬徑人蹤滅了。至於千山鳥飛絕，有一隻六翼的羽仔在這裏怎麼也算不上了吧。
怎麼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來了？如果以前的慕少艾說的話估計也許就能看見那把天泣上的第七只翅膀了。
把手裏面的東西放在地上，之後便站在了那裏，背對著亭子的入口，自然得就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
於是不由得怔忪起來，世事如過眼雲煙，生生死死，恩恩怨怨終究是黃土一抔，但是，還是放不下啊。
物是人非，也就是如此吧，曾經的藥師再也回不來了，過去的日子似水無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一者在黃泉之下，一者在紅塵之中。
但是，黃泉之下真的有那個心系著羽人的藥師慕少艾嗎？真的就不知道了。
習慣性地把手伸到寬大的袍袖中去，卻驀然驚醒，於是自嘲地笑笑。
風似乎是更加猛烈些了，夾雜著冰涼的雪花，如同刀割。
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繡工精緻的布包，放在了地上，那壇酒的旁邊。
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年紀大了的人在冷的地方待久了對身體不好。於是他轉身，走出了只有一盞孤燈搖曳在風雪中的亭子。
風雪依舊，天色卻是暗了下來，沒想到站在那裏胡思亂想居然占了那麼長的時間。
一步一步，像來時一樣，淺黃色的衣角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中。

不知何時風未定雪將住，一抹人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在天地間只看到那一頭束不盡的烏黑長髮隨風飛揚。
孤燈之下，他倏然停了下來，像是被什麼定住了一樣。
亭子中央不再是那麼空空曠曠。
一壺酒，一個小巧精緻的布包。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像是強制在壓抑著什麼，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寬大的有著翠色邊的白色長袖被風吹起，像是一雙無瑕的羽翼，或許更像的應是一雙蝶翼，脆弱的在風中扇動。
“刀者，你下了一場紅雪……”
紅雪嗎？真是美麗的形容啊……
應該是故意這麼說的吧，應該沒有人是喜歡看鮮血伴著溫熱的腥味在空中飛散，何況那人還是一個以救人為主要職責的藥師。
藥師……確實啊……
也只有藥師才能為一株長在懸崖邊上的珍貴藥材就那麼掉下去……
如果當時沒有躍出去抓住他會怎樣？
不知道……
羽人非獍只知道當時他並沒有後悔，直到今日他也沒有後悔。
忽然想到在絕仙穀姥無豔問他的話，他只是過去之人，只是一個希望活在過去的人。
因為，過去，有孤燈之下的一抹溫暖的顏色，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溫暖……
無可取代的溫暖……
於是，想起那日被慕少艾背在身上，昏昏沉沉之間，那種暖意，那種味道，好像就是唯一的救贖，鋪天蓋地的鮮血淋漓中唯一的救贖。
後悔，從那時至今從來沒有停止過，總是想如果自己不去鬼梁家的那場婚禮，如果自己能夠早些面對內心，會不會藥師還會拎著一壺酒，呼呼笑著喚著自己羽仔？
不知道……
只知道，每次聽見他喚自己羽仔的時候好像被溫暖包圍，很舒服很愉快，雖然嘴上還要嘟囔一句不要叫我羽仔。
只是……再也聽不到了，會叫他羽仔的人都不在了，一個個地，師父、少艾、鹿王、殘林之主、西風小妹……
地上的酒壺被一隻手拎了起來，一隻蒼白有力的手，一隻經常握著神刀天泣的手。
酒是好酒，拍開泥封時滿是濃郁醇厚的醉意。
羽人非獍只是把酒壺放在鼻下唇邊，深深嗅著那帶有獨特藥香的酒氣。
那種藥香……那個不說話是也有三分笑意的藥師……總是拿著煙管呼呼笑著的藥師……
地上的布包早就被他收在了懷中，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貼近心臟的地方。
裏面依舊是那種苦糖，藥師特製的苦糖。
記憶中的那個黃衣銀髮的人總是一邊念叨著一邊熬著散發著濃厚苦味的糖漿，說實話，他還真的不知道那裏面都放了些什麼東西。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糖是苦的，只知道這種味道他可以很平靜地接受，雖然有一次藥師家養的阿九舔了一下後小臉縮成了個包子，大呼小叫地找蜜水……
“羽仔，等你嘗出了糖中的苦味，你的心就不再那麼苦了。”
那人說這話時神色沒有了往常的輕鬆悠閒，話語中帶著淡淡悲哀淡淡憐惜的歎息的味道。
為什麼歎息？他還記得他這樣問，而那人的回答，他則是記不得了，只記得那人溫暖的擁抱，帶著令人安心氣息。
仰頭灌了一口壺中已經冰冷的酒，感覺著他喜歡的熟悉的味道一直流到了腹中。
那人總是知道他喜歡什麼，知道他害怕什麼，更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可是，他卻一點都不知道那人呼呼笑著的背後到底有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那人在嘮嘮叨叨地說著大事小事……
一直以來，都是那人在來來回回地拖他東來西往……
一直以來，自己從來沒有去瞭解過他，雖然說自己是他最為牽掛的人，也許還有阿九。
“羽仔，別害怕了，已經過去了。”直到生命的盡頭，那人最放不下的還是他啊……
可是，當他坐在落下孤燈，能夠平心靜氣去想這一切的時候，最想念的人卻已經不可能拎著一壺酒笑吟吟地站在亭子下麵了……
忽然悲從中來，不由得把身體蜷起，臉藏在了雙臂之中……
“少艾……”
那糖一點都不苦……真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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