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8 〈情‧殘卷〉之十二，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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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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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7-10 08:3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28 〈情‧殘卷〉之十二，13F

之一‧鬼

那是一個鬼。

身影模糊的，像是與黑夜沒有分別，但若細細地瞧，那該是髮，如夜的黑髮。

又或者，是星，如星的眸。

它靠著什麼，卻是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像是浮動的空氣，又像是風，但手上的東西卻像是人世的，那是一紙泛黃而幾近破碎的殘卷。

是鬼嗎？該是鬼吧，如果不是鬼，怎會有這樣模糊透明的身影，又怎會有那樣如泣如訴的氣息？

與其說是鬼……

它回過頭，聲音像是來自幽谷的空鳴。

不如說是一縷相思，或是，一絲絲的怨，興許更恰當！

它笑了起來。

一個相思的鬼，一個怨。

為了誰而相思，又是怨誰？

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它又笑了起來，笑聲空洞洞的，聽得出不是真正開心。

要說故事嗎？

要聽嗎……

那麼，你必得聽過那兩個名字。

羅網乾坤崎路人。

清香白蓮素還真。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相遇過……

[ 此貼被崎路在2008-11-28 01: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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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8-07-10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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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二

之二‧苦

一顆隕落的星子。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素還真的腦中只閃過了這個極其可笑的念頭，這分明是個人，一個身背布袋、笑靨灑脫，看似總要遠行的過客。

他看了他許久，他知道，自他與葉小釵那場裝模作樣的戰鬥開始時，便有一道目光穿雲而來，只是，沒有看完。

他在心底暗暗的笑，其實何需看呢，莫名的，他像是高估著眼前這人，總覺得他應該懂。

懂葉小釵、亦懂素還真。

他又笑了，其實，就連他自身也不見得真懂「素還真」的。

誰能懂？不懂又如何？

他竟在這陌生人跟前自言自語了起來嗎？

布袋師卻像全然不解他心中百轉千折繞了個千百回，逕自坐了下來，靠著布袋坐的是舒舒服服，瞧也沒瞧他一眼。

方才看得多了，不就是朵蓮花嘛！布袋師在心底一笑。

「中原武林確實是博大精深，竟有一朵會作戲的蓮花。」

笑了起來，素還真也不怪他失禮，偏頭望向他。「哦，閣下有何高見？」

「這葉子怎能懂，蓮花層層疊疊的，包裹著一顆苦的心。」

「那你懂嗎？」

「我？」布袋師仰天笑了起來。「蓮花可不能離開水，我卻是條死路。」

蓮花不能離開水，縱使陸地再溫暖、再具養分，也是枉然。

所以他們誰也不懂誰，誰也無法擁有誰，崎路與蓮花，注定遙遙相望，然後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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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7-11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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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三

之三‧別

不知從哪兒變出了朵蓮花，布袋師拿著花兒一路甩著一路唱著，不成調的歌聲。

那聲音低沈溫柔，素還真聽著，饒是腦中真書藏萬貫，卻也不懂他唱的什麼，但他沒問，布袋師也只是唱著。

也許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說，你聽歌也聽了好一會兒，怎不貢獻些？」

「貢獻什麼？」

「嘿，朗月清風，我說啊，這邊有歌，你那邊就沒有舞來著？」

「花前月下，你也沒有美酒佳餚啊。」

布袋師笑著，朝他搖搖手指。「要美酒佳餚又有何難，只是，我若拿出了東西，你可有助興的舞來著？」

「但憑君言。」他雙手一擺，笑得坦然。

拍了拍布袋。「我這布袋可是個寶呢！」笑著，他打開束口袋，然後，又像是不放心似的朝他說道：「可不許偷看。」

素還真笑著，轉向後方，其實夜夜清風皓月，但看與誰相伴，又有無這閒情逸致罷了，從前在半斗坪與師弟爭氣鬥勝、出了武林與人勾心鬥角，夜夜明月，不過虛度。

轉過身，布袋師面前正擺了一地好酒好料，素還真蹙起眉，隨即笑了起來。

「果然是個寶。」

「打了那麼久也該累了，不招呼你，自便自便吧。」說著，他便扯了隻雞翅膀，大口吃了起來。

素還真也與他席地而坐，率性的大吃大嚼。

「沒有杯子，你這讀書人就委屈點吧。」說著，布袋師拿起酒瓶就口一灌，再遞給了他。

素還真倒不客氣，接過酒瓶，亦仰天灌下。

敲了敲空碗盤，布袋師笑道：「吃飽喝足，武林名宿，你總不會誆我吧？」

武林名宿四字，著實刺耳的緊！

素還真淺淺一笑。「受人點滴，自然湧泉以報，只是，普通的舞何以償之，不如，由你那布袋裡，掏出一把絕世名劍如何？」

布袋師大笑了起來，一手拍著布袋，一手招呼著他。「你就來取又如何！」

素還真隨之笑開，也不怕這布袋藏了什麼玄機什麼陷阱，透著月光清輝的手探入袋中，他的眼卻是直直地望著眼前陌生的布袋師，當他抽手而出時，一道青冽劍芒劃過兩人之間。「請君為我歌一曲。」

若他願意，他該喪命。布袋師又灌了口酒，笑看眼前沒有殺他的人，然後，唱起不解的歌謠。

而暗紅衣袖翻飛於月下，那是一朵紅蓮，紅的像火、紅的像血，好一朵江湖餵養的蓮。

布袋師大力鼓掌，而那把自他布袋中取出的劍挑起他眼前的火堆，火星飛了滿天，素還真銀白的髮絲也飛舞著，映著月光，像是冰冷的水波，他伸出手，卻讓火星燙了掌心。

劍尖筆直朝他而來，他看著，微微側身避過，素還真卻不讓他逃，反手一劃，布袋師長指輕彈，劍刃發出清脆鳴響，拿劍的人於是像孩子般笑了。

「這會兒倒像鴻門宴了。」布袋師唇角微勾，藉掌使力，拉開兩人距離。

笑靨如花，他手上劍招卻越見凌厲。「那麼，你是漢祖亦或霸王？」

「哈，我若是霸王，你豈不成了虞美人，若是如此，你這劍尖倒是錯了方向。」行若遊龍的掌倏忽而下，握住了他執劍的腕，劍招頓停，被圍在他懷中的人，輕聲一笑，長指略移，劍刃轉向頸項，布袋師眉微蹙，忙以指夾住劍身，而懷中人便趁隙旋身而出，端坐於旁。

看著手上的劍，布袋師朗聲長笑。「好一齣霸王別姬！」

「舞又如何？」他笑問。

「自不比虞姬遜色。」

「劍又如何？」收了劍，他問。

「堪稱絕世。」

兩人相望，笑意漸淡，像是過了很久很久，而一個眼神的停留，不過彈指。

然後，寧靜的晨光中，無人看顧的火堆燃盡最後一絲火星後，無聲無息的滅去，徒留一縷輕煙渺渺。

多年後，布袋師在黑湖旁燃起了一盞燈，每個夜裡，挑燈看劍。 fO0XA"=
V`bi&1?6\
只是，他一直沒有告訴修道人，這把劍，他取了個叫做「別姬」的無聊名字。 V&Xe!S
m0cP(
然後，像個姑娘家的想著所謂不祥的預兆、然後，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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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7-12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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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四

之四‧泥

他們再一次相見，是在哪兒呢……布袋師眨眨慧黠的雙眼，笑得很不正經。

按照正史記載，應當是在琉璃仙境，比平日璀璨萬分的夜空中，無數星子閃動與殞落，指著亭中的棋盤，盤面黑白錯綜、混沌不明，琉璃仙境的白髮修道人笑著，說這就是江湖，朋友可要涉足？

布袋師則是笑嘻嘻地指向一旁的蓮池，泥足深陷。

為何？修道人挑起眉，不甚贊同地看著布袋師摘起蓮池中最大最美的一朵。

因為……拉長了尾音，卻顯然沒有說的打算。

沒有忽略布袋師笑謔眼中一閃而過那幾近於痛楚的情感，知道他不想說，他也只是隨著看向夜空，假裝不在乎布袋師硬是拗過來的另一個話題，關於他的千年龍氣，到南方突然出現的耀眼火球。

一番深談，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易與之輩，不知來自何方、不知目的為何的一名身背布袋之人，修道人輕輕笑了。

原來蓮花笑起來跟狐狸沒兩樣。布袋師一聲嘆息，那麼地恍然大悟。

聞言，他又笑了，彎腰摘起一片碧綠的葉交給布袋師。蓮葉總相隨。

是啊是啊，所以我給你騙來了一片傻楞楞的葉，可別待薄了人家。

怎麼說騙？他淺淺笑著，彷彿自是瞭解他在葉小釵面前說了幾籮筐的好話。

晃著手中的蓮與葉，布袋師看著他的笑靨，搖了搖頭。

葉小釵傻楞楞的，怕是從此不得翻身囉！說是這麼說著，但他卻笑得十分開懷。

如果，武林真有平靜的一天……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未竟的話，而兩人相視一眼，卻又笑了。

將蓮與葉丟入池中，布袋師站起身，拍了拍從不離身的布袋，朝著修道人搖搖手。

接著，是龍骨聖刀，對吧？

是的。他點點頭。

布袋師星眸一轉，像是已有盤算，轉身便要離去。

今日相談甚歡，總該歸去。

還請朋友留下姓名。

布袋師轉過身子，朗朗的聲音吹動了修道人的白髮，似風而非風。

羅網乾坤崎路人。

清香白蓮素還真。

崎路人轉身離開，嘴巴裡像是唸唸有詞。嘖，裝模作樣。

素還真輕輕笑了，看著布袋師憤憤離去。呵，彼此彼此。

直到再也看不清布袋師身影，素還真才轉過身子，而被崎路人丟下的蓮與葉，在黑夜的池中，緩緩沉落，終將成為池底的淤泥，化養一池白蓮。

不過又是一個武林的輪迴。

那麼一剎那，崎路人清亮的笑靨卻這麼硬生生的湧上心頭，幾乎令他呼吸一滯，並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一首不知名的歌、那一場舞。

即使一點意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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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07-1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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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五

之五‧忘

哇哈哈哈哈！瘋子！

身後好像有一團火那樣狂笑著說著，而他背著布袋萬分艱難的走上眼前未知的道路，身後的布袋好沈好重，跟彷彿混成了一團的腦袋莫名的相像，他突然笑了起來，低低的，卻確實笑著。

好痛……呵呵，好痛。

「崎路人。」

有人在身後叫著，他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崎路人。」

那道年輕的聲音究竟在叫誰，拜託那個叫什麼騎鹿人的趕緊出來應個聲好不好，他叫得自己頭都疼了。

「崎路人！」

突然，肩上血花濺散，布袋師卻沒有停下腳步，他彷彿記得應該去哪兒……然後，是左腳，他傾了一傾，還是往前走著，要趕快去、趕快去，趕快去哪兒？

一步、一步，要走到哪兒去，又要去做什麼？

無論要做什麼，他想做的從沒有做不到的……「他」又是誰？

「崎路人，羅網乾坤崎路人。」

那是多輕多軟多好聽的聲音。他楞楞地看著自眼前樹林轉出的紅衣道者，蓮冠白髮，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笑著，卻不是真心的。

「崎路人。」

誰是騎鹿人？他嗎，可是他沒有騎鹿。歪了歪頭，他想著究竟要繼續前行，還是就這麼站著，只是，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卻怎麼也不能明白。

修道人看著他的樣子，像是覺得有趣般的輕輕笑了起來，然後走向他，看著那漸近的步伐，布袋師後退了一步，不祥、不祥，腦中像是誰在大喊著。修道人仍是笑著，溫軟雙手執起他的。

「別怕。」

誰誰誰、誰怕了！

不知從哪變出了藥箱，修道人為他上起藥來，他一邊看著那低垂的長長的睫毛、一邊想著那藥箱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總不會是從他身後布袋拿的吧？正胡思亂想，修道人卻已上好了藥，手法堪稱神妙，他半點感覺也沒有，傷口包得漂漂亮亮不說，尾端還打了個說不出什麼名稱的結。

而且還香香的呢！

修道人只是笑看著他將左腳上的結翻來覆去的瞧著，而那太過坦然的眼卻突地看向自己，素還真笑著，卻還是技巧地避過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間。

「朋友，你要上哪兒去？」

布袋師像是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胡亂的伸手指向北方，雖然極有可能是因為那兒最順手，素還真瞧了瞧他所指的方向，了然一笑。

「那麼，你自己小心。」說完，他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南邊走去。

布袋師沒說什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開始慢慢地走向自己方才所指的方向。

因為專注於未知的方向，於是他不曾發現，背後一道目光，輕輕、帶笑。

看著崎路人走向天寒地凍的北域，素還真突然想起藥箱底層的匣子裡，放著一件他自衣箱隨意抓來的保暖狐裘，但他卻只是看著那道身影越走越遠。

並克制著呼喚那已被遺忘之名的莫名衝動。

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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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8-07-19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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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六

之六‧睡

孩子，睡吧，江湖路太坎坷，你一定累了，累了就該睡，人啊，是不該將一切都放在心裡……睡吧，明天醒來就好了。

火雲姑乾瘦的手輕輕拍著，低沈沙啞的聲音漸近漸遠，布袋師閉上雙眼，像是許久不曾如此安穩的睡去，而再次睜開眼睛時，天仍黑著，但床畔卻有髮絲銀亮，順著髮絲往上看去，他看見依然笑著的修道人。

崎路人。

素還真。

聽見自己的名字，素還真輕輕地笑了起來，又推推他。還不起來，我與你夜觀天象。

外面大風大雪無星無月，不如這被窩溫暖，不去。

不去也罷。素還真聳聳肩，將手放到被上輕輕拍著，像是勸著哪兒的頑劣孩子快快睡覺。

我們還是夜觀天象去吧。

外面大風大雪無星無月。

那你別拍了。

我看方才那老嫗為你拍時，你頗享受，怎麼，難道素某力道不足？

翻了個白眼，布袋師閉上雙眼，隔著被褥，胸前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輕拍，伴著素還真輕輕淡淡的語氣說著火龍舌與龍骨聖刀、太黃君與波幻迷掌，被窩很暖很舒適、素還真的語調輕輕軟軟很催眠，但他怎麼也睡不著，只想著火雲姑說江湖路好坎坷。

猛地睜開眼睛，素還真倒讓他嚇了一跳。

素還真。

何事？

江湖路好坎坷，你一定累了。

素還真斂了笑，收回手。此乃素某所擇。

累了就該睡。

只怕回到仙境睡意早已被這大雪打消。

嘆了一口氣，布袋師看似非常捨不得的將方才與火雲姑拗了許久才能放到床上一起睡的乾坤袋放到地上，拍了拍其實還挺大的空位。睡吧睡吧，明天醒來就好了。

素還真也不推辭，拆下蓮冠、髮簪，便躺在崎路人身側，兩人肩並肩、手臂貼著手臂，靠得極近極近，一時無聲無息，靜得只聽見窗外拍打風聲。

可曾與人共眠？

小時曾與師弟談無欲共臥一榻，只是他似乎假借睡夢企圖給素某致命一擊，所以後來再也沒有與人同枕共眠。

聞言，布袋師極不給面子的噗哧一聲低低笑了開來，若不是怕驚醒另個房間的火雲姑，素還真估計他將會起身仰天長笑。

睡夢之中，人無防備。

布袋師正色。所以你瞧，江湖路多坎坷，明明這樣睡著那麼暖和。

的確。

布袋師拉高了棉被，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睡吧睡吧明天誰還忙著，一邊動呀動的應該是在調整睡姿，素還真保持著平躺的模樣，直到身旁之人吐息綿長，看似已深深睡去，雖有衝動想轉身看看那人睡顏，但又怕驚醒了他，於是，他就著同樣的姿勢閉上雙眼，不記得是否睡去，卻一直記得崎路人的一句話……

素還真，江湖路好坎坷，你一定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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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8-07-26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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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七

之七‧崎

騎鹿走崎路，路不平，鹿顛行，人心難安定。

崎啊路人是個瘋仔、瘋仔、瘋仔～～～～

噹、噹、噹……這首自創的歌曲實在創意全無，賞你一捶子，編新的來唱吧。

你這個瘋子會不會算算數你打了本少爺三下三下崎啊路人風水輪流轉本少爺有一天一定要你當狗給你爸騎……

又隨手打了吵鬧的車伕幾下，布袋師看著星空逕自出神，他聽見遠方傳來急急的腳步聲，那是最上乘的輕功，而紅衣身影隨即來到眼前，卻像是支持不住一般的，吐出一口朱紅。

看著那口鮮血，布袋師搖搖頭，他與素還真在每個夜裡談天說地，對未來的武林局勢胸中早有對策，但他們從來只因一個人而相爭不下：朱雀雲丹。幾次下來總是不歡而散，還記得最後一次，他冷冷的丟下一句她不是能陪你一起走的人，素還真靜默良久，卻笑問，那麼誰能？崎路人嗎？

誰能？誰能？他能嗎？

那一句話是試探還是輕蔑？眼前這一口鮮血作戲意味那樣濃厚。

布袋師笑了笑，突然覺得好生氣。全世界看來你最傻，衝來撞去白費工，自始至終一場空。身體為重。
崎路人……

色字頭上一把刀，含願台是死窟，以後還是少去為妙。

看著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匆匆趕回琉璃仙境的銀亮背影，布袋師轉過頭，卻是看著地上的血漬，血是真的，那感情呢？朱雀雲丹動了真情，素還真呢？那朵蓮花可有感情？想著，他又笑了起來，讓車伕拉著車到琉璃仙境，絮絮叨叨的重複著相同的話語，他不相信素還真沒有聽見他要六月飛霜箭無形去殺朱雀雲丹，所以，那朵蓮花究竟有沒有感情？

無論那朵蓮花有沒有感情，他知道，朱雀雲丹應該要死。

蓮花有沒有感情其實與他沒有關係，不過他突然有一點瞭解素還真的師弟為何要假借睡夢企圖給他致命一擊了，雖然懂得有點晚，錯過了一次機會，他哈哈大笑，金少爺又罵他是瘋子。

瘋子多好，當瘋子才能看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才能看清別人所想為何。

百琴宮中，他叮叮咚咚地彈奏一曲琴，琴曲裡滿是殺意，但身旁沒有知音，沒有人懂，很好、很好。

因為他也不懂。

你真的很阿達耶，風雲琴是用十九萬斤的黃金鑄造而成，價值連城你不會將它賣掉換錢來花，你竟然把它丟進黑湖，你實在有夠瘋的！

車伕還在說著那把風雲琴，聽不懂琴音倒懂得琴是價值連城，可他卻覺得琴掉進黑湖裡那噗通一聲很好聽。

很痛快……很痛快地提醒著他，沒錯，他就是要這樣，他就是要朱雀雲丹死在万俟焉的手中。

寒夜殘燈說，陰謀怪習異行奇能者，皆是涉世禍胎。

因為寒夜殘燈走得太急，所以他來不及說，去問問素還真吧，去問問他會不會心疼那十九萬六千斤的黃金？

真的心疼。

蓮花哪兒有人心，哪兒懂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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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8-08-02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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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八

之八‧迷

看著靈心異佛之死、看著素還真悲從中來，崎路人突然像是瞭解了一切，素還真的血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但放在一起就是假的，這名為他犧牲的人是誰並不重要，「素還真」本來就要一直往前走，那怕身後風光血肉模糊。

像風一樣自由的心，生也清安，死也無礙，哈哈哈哈！

素還真，也許有一天，我崎路人也必須和靈心異佛一樣，為你而犧牲。

那一夜，他一直想著這句突然脫口而出的話究竟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也許，他終其一生都必須讓這句話的言靈所追趕……終其一生，他都應該相信自己將會為素還真而死，無論他是否願意如此，相較於靈心異佛的天真單純，自己也算得上是城府深沈了，甘願為他人而死，以及遵從宿命卻不甘不願，的確有著程度上的差異。輕嘆了一口氣，眼前的車伕睡得正香甜，他揉亂了一頭烏黑長髮，的確有那麼點不甘不願的低聲說道，出來、出來，可以出來了，他都睡死了。

素還真靜靜走出，表情安詳和平，哪兒還有親見靈心異佛犧牲的沈痛悲鬱。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半夜不睡覺跑來找我打啞謎，素還真，我可不是朱雀雲丹，沒那麼空閒。

朱姑娘不會說要為素某而死。因為她要得更多更多，而那些必須活著才能得到。

哦……拉長了尾音，布袋師笑了笑。你很在意？

你很得意？

有一點。布袋師咧開了嘴笑著。

崎路人，你瞧，江湖路多坎坷，素某身旁一個人也沒有。

素還真，你說，江湖路再坎坷，都是你自己選擇的。

也許素某迷惑了。

的確是啞謎，素還真，說清楚點吧，崎路人生來愚鈍。

沒再多說什麼，素還真轉身離去，看著那飛奔而去的身影，崎路人突然像是後悔的跳下小車，卻又停住腳步，然後低低的笑起來。

金少爺像是迷迷糊糊的醒來，嘟噥著你們這些先天人三更半夜不讓人睡說些什麼也都聽不懂真是瘋到有剩……然後又睡去。

的確是瘋狂的，他追什麼、企圖追回什麼？很多事錯過了就不再了、錯過就不再了！

他果然……被言靈緊緊綑綁的不甘不願，想著，他放聲大笑。

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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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8-10-24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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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殘卷〉之九

〈情‧殘卷〉之九‧局

素還真一直想著，關於今日所見飛書：「生期一百七十七天」。

而猛然回頭，布袋師笑盈盈的掛在窗台上，見他終於回神，布袋裡掏出一朵紅蓮，送給他。

琉璃仙境處處蓮華。

布袋師一笑，不同的，琉璃仙境蓮華不染塵埃，而那是一朵江湖餵養的蓮。

素某無以為報。

以身相許，如何？

很有趣的笑話，敢情是今日在市集上聽來的？

是啊是啊，見一個少年郎救了個美嬌娘，小娘子嬌滴滴的一拜，少年郎傻楞楞的也拜，以身相許四字，便是當時聽說，然後啊，就看見了少年郎臉蛋兒紅撲撲的扶著小娘子，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其實，那是一個騙局對吧，少年郎精心布置的騙局。

嘖嘖，武林名宿總是這麼個心眼多，無趣無趣。

修道人輕輕笑了。

所以，這也是一個騙局，對吧？

修道人依舊笑著，卻突地覺得場景似乎有些顛倒。你說呢，羅網乾坤崎路人聰明絕頂，你說呢？

我說，素還真，我再為你活一天，可好？

沒等他的回應，布袋師轉身離去，最後一眼，修道人看見那只謎樣的布袋，裡面究竟裝了什麼，他一直很想知道。

崎路人，你究竟想說什麼？

素某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盲目往前走。

修道人緊緊握著手中的蓮花，只是緊緊握著。

錯過了、錯過了，卻不知錯過了什麼，崎路人今晚為何要來，自己昨夜又為何要去？

他們究竟想要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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