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8[苍翠]师兄(更新<二>，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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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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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9-02-27 13:0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28[苍翠]师兄(更新<二>，4F)

“好好看家。”苍在走的时候，这样吩咐翠山行。
翠山行在的地方，苍总是管那儿叫家。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掸了一掸衣袍，留下喝了半杯的茶、拨了一曲的琴，头也不回地走了。
琴旁炉里的檀香，才刚刚燃起。

“嗯。”翠山行点点头，檀香的味道在鼻尖袅袅散开，每一天都会在午后由自己亲手燃起的味道。苍的味道。
翠山行看着苍转身远去的背影。没有多久，也转身入去屋内，开始他日复一日的功课。他在这个家里看书、练功、泡茶。就像坐在炉旁等待泡茶的水开一样自然地，等苍。
只要时间到了，水就会沸炉盖就会跳，就像天时到了，苍自然会回来一样。

苍很久都没有回来。

翠山行把家看得很好。好到苍随时回来都能在光洁无尘的琴台前抚上一曲琴，喝上一杯茶。
天波浩渺的观浪亭里，日日都有琴朝朝都有茶。
每次翠山行把琴和茶收起来的时候，总是慢慢调整呼吸，念起师兄传授的心法，然后，气息流转，慢慢地，再次归于平静。
就像回到了刚入玄宗的时光。

刚入玄宗的翠山行，是同辈中最静的一个。因其乖巧，便被师傅派给了大师兄苍照管，由苍代师授艺。
那时的苍，在玄宗傲视同侪声名远扬。宗主闭关，两位护关守关的弟子中就有他。而宗主对他的欣赏提拔，也是举意昭然。
翠山行第一次见到苍，便是在他跟着宗主一起出关的时候。

六千弟子，齐集总坛。
玄宗上下，齐行大礼山呼祝词。刚拜入师门的翠山行也跟随众人一齐单膝落地，低首垂目。宗主的衣袍挟着凛凛威势从他面前掠过。翠山行打了一个激灵，前所未见的庞大阵仗让懵懂青涩的少年升起了不合时宜的好奇。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见到宗主身后，一袭灼灼的紫色光华，由远而近，从容而来。
耀眼夺目。
翠山行不自觉地屏息。
他不知道是自己忽然不会呼吸了，还是那气息慑住了空气的流动，只知道那一刻，呼吸停止了。

少年的翠山行对当时的印象只是震撼，无法形容，也无从追究。但他清楚地知道，当那片紫色终于毫无停留地自身前擦过，一股无端的失落便缓慢曲折地爬满了心中，而后，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翠山行反复在心里念他所仅知的粗浅口诀，直到听见身边的同修说：“喂，大家都走了，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
走了？翠山行恍然。
走了。
苍师兄。

翠山行被宗主唤到苍面前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恭恭敬敬的：“苍师兄。”
像清晨的山露在翠叶低头的一刻滑落，在阳光下坠入湖面。清澈的嗓音，水波一样的眼睛。
苍只是对他简单点了个头，脸上没有表情。他也曾意兴阑珊地看过翠山行一眼，但意兴阑珊，实在不算是什么表情。
于是翠山行低下头，不再说话。
就像无风的水面，终归于寂静。

很多年后翠山行再忆起当时的情景，猜想那时苍多半只是疲倦。替师傅护关已经耗去他大半精力，甫一出关元功未复又乍接重任，换作是谁也难现出什么轻松欢欣的神采。
与他一同守关的赭杉军，早回去岩池打坐了。
连身为宗主的师傅，也不见得有多么精神，出关时在总坛的宣讲强行激出了雄浑浩荡的沛然真气，但魔界重创终究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尽复，一下得坛来还是要再去打坐调息。
苍已是他们中撑得最久的了。
可少年的翠山行又如何会明白。
少年的他时下只觉得，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师兄，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宗主捋捋须子，满意地在翠山行肩上拍了一下，再对苍颔首，便当是交接完毕。
翠山行默然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听见两旁的树上，知了声嘶力竭。
苍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空气中没有一丝凉风，所有水汽都凝结在一起。
翠山行的手指紧紧攒住衣角，艰难地呼吸这炎夏的空气。
不能移动，就像被魇在了梦里。

“我们走。”苍负手转身，淡淡一句。
翠山行茫然地抬头。

“这是你新来的师弟，苍。”
“从今以后，翠山行就交由你照顾了，苍。”
“师傅相信你一定会将他教导好的，苍。”
苍。
片刻，翠山行跟上去。
苍。
师兄。

<二>
教书诲人的事情对苍来讲从来就不难。
更何况翠山行记性上佳，过目不忘。苍每日除了经书，还爱讲些奇趣风物。有时是在架上随手拈了本书，便翻开了讲，讲罢第二天都忘了前一天的书放在何处。总是翠山行静静上前从架上准确无误地把书抽出来，再翻到昨天讲的那页，指着最后一个字递给他。
苍这时就笑笑地去摸翠山行的头。
翠山行像是不大喜欢，会缩一缩脖子，却依然停在原处，由他摸。
于是苍就哈地一声笑出来。

玄宗的入门课其实相当简单，多是些照本宣科的内容，按部就班。翠山行年纪小，许多经书讲过也未必明了，许多口诀记住也未必识用。于是很多时候，苍只是挑上几本比较浅显的书，让翠山行伏在自己的书桌上慢慢抄写。而自己则在一旁，看些翠山行还看不懂的书。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吾。”苍说。
翠山行很听话地点点头。
但是他从未开口。每每抄到不解之处，翠山行的笔便会在空中悬停，双眼凝视着那行不解的文字，沉默许久。
而苍，则总会在此时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看那具瘦小的背影。
阳光洒在翠山行的发丝上，像清晨山中的雾气，笼住了一颗晶莹娇嫩的仙草。
半晌，苍见到两片嘴唇紧紧咬了一下，似乎是经过了极大的挣扎，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然后，笔又重新落到纸上。
苍一直也没等到他回头叫自己一声“师兄”。
不知为什么如此倔强。
苍只是笑笑，便又低头看书。

一日，仍是午后晴光大好。
翠山行正在屋内抄书，苍无端地由座上起身，走到门前负手而立。他双目轻阖，嘴角微勾，像是在等什么人，面上透出自信和愉悦。
映在日光下，仿如出关时一般耀眼。
翠山行感觉自己的心，抑制不住地快跳起来。
苍在咫尺之遥，他投下的阴影就落在手边。
翠山行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那阴影的边缘。
像抚摸最最珍贵的瓷器，怕一个失手，就会打碎。

“好友。”赭杉军的声音清朗洪亮，打碎瓷器一样地打碎了宁静。
苍睁眼，脸上的笑意漾开，迎上前去：“好友。”

“吾来找你研习新近琢磨出的一套剑法。”赭杉军道。
“吾也恰有此意，近日想到几式新招，正想去寻好友。”苍道。
两人互相将手搭在对方肩上，相视，一笑。

翠山行的眼色黯淡下来。
苍迅速回身进屋，解下墙上佩剑，行动如风，倏忽便跟赭杉军一齐不见。
两抹艳色并肩而去。
身影快得几乎分辨不清。
翠山行看看自己，握紧了手中的毛笔，许久许久。
笔中墨汁终于如泪一样滴下来。

漏夜寂静。四下灯火已灭，庭院里，只一间房还透出亮光。
苍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他远远停在屋前，见到窗上映出的小小人影，怔了一怔。
然后，微笑。
夜风温柔，连虫鸟之声都像远去了，满天星子俱都晦黯，苍的眼里只余下这柔柔的一盏灯光。
他走近屋子，刻意收敛起了气息，推门进去。

翠山行果然没有听到苍进屋的声音。
他全神贯注，始终是背脊挺直，一笔一画，不疾不徐。
桌上三本书，书旁一摞纸。
笔迹娟秀，仔细工整。
字如其人。

苍就背着手在他身后看。
他将自己的呼吸与翠山行的呼吸调在一个节奏上，将自己的目光紧贴在翠山行的每一个笔画上，静静地看着。
直到烛花啪的一下爆开。苍伸去挑烛芯的手碰到了翠山行的手，翠山行的笔掉到桌上，苍的手又离开翠山行的手，毛笔在桌上沾出滩滩墨迹。
烛光忽明忽昧，人影映到窗上，摇曳接近。

“师兄。”翠山行匆忙起身，脸被烛光映得通红。

苍柔声道：“这么晚不睡？”
翠山行垂着头，低低道：“师兄……没有吩咐。”
苍笑了笑。眼前的少年总是温驯得像一头鹿，在美丽的眼睛里收藏了压抑的落寞，却一次次不经意地，在低垂的眉目中泄露自己的秘密。
让人怜惜，甚至心疼。
他想去摸这个少年的头，却最终没有伸手。
翠山行站立的位置，刻意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是吾忘记了，对不起。”
翠山行诧异地抬头看苍。
苍的笑容柔和，晕在灯光里，让翠山行看得有些发怔。
恍惚还是在午后，苍从自己的身后过来，翻一翻自己抄写的文字，讲解几句，再满意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头。赭杉军没有来过，自己也没有被抛下过。苍只是那样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翠山行如往常一样地红了脸。
如此而已。

突然，什么东西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哈，连东西也没吃么？”苍此时的笑容，却比见赭杉的时候更阳光，更欢愉。
翠山行红透了一张脸，双手使劲按住腹部，却怎么捂都捂不住擂鼓般的声响。
又一阵叫声响起，源头却是另一人。
“吾也没有。”苍极自然地一笑，又极自然地牵起翠山行的手，“走，找些吃的去。”
翠山行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苍的手掌宽大温厚，掌心有握剑而成的粗茧，硬硬的，却让人感觉安全。
便茫然由他握着，茫然跟着他的脚步。
仿佛，要飘起来。
-待續-

[ 此帖被小呂在2009-03-04 09:35重新編輯 ]

頂端

蜉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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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2-27 1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当用心考究的文字行云流水
似乎写苍翠的作者都会不自觉的会以最隽永的笔调去描述他们之间绵长的感情路程
也许这就是苍翠迷人之所在吧
苍师兄会给翠师弟的人生带来什么色彩呢
期待下文中……

頂端

夏織

無時無刻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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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4)

2樓發表於: 2009-02-27 18: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翠的心事如此的單純，等著蒼師兄看著他(某夏:看這帥帥的蒼走進去。拇指)

小翠和蒼接下來的發展真讓人期待，蒼會教小翠什麼呢!

大大的文好看(拇指)

頂端

小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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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2-27 21: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蜉蝣子：
我也是一想到苍翠就满心有温暖的感觉
至于文字怎么走到这个路子上来……也许是因为苍太令人仰望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有了又仰视又痴迷的感觉，其实是作者本人在爱他啊，哈哈~

To 夏織：
苍会教他很多很多事的，邪笑~~~
小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快就学会很多很多事的，邪笑~~~

頂端

小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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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2-28 14: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27[苍翠]师兄(待續)

<二>
教书诲人的事情对苍来讲从来就不难。
更何况翠山行记性上佳，过目不忘。苍每日除了经书，还爱讲些奇趣风物。有时是在架上随手拈了本书，便翻开了讲，讲罢第二天都忘了前一天的书放在何处。总是翠山行静静上前从架上准确无误地把书抽出来，再翻到昨天讲的那页，指着最后一个字递给他。
苍这时就笑笑地去摸翠山行的头。
翠山行像是不大喜欢，会缩一缩脖子，却依然停在原处，由他摸。
于是苍就哈地一声笑出来。

玄宗的入门课其实相当简单，多是些照本宣科的内容，按部就班。翠山行年纪小，许多经书讲过也未必明了，许多口诀记住也未必识用。于是很多时候，苍只是挑上几本比较浅显的书，让翠山行伏在自己的书桌上慢慢抄写。而自己则在一旁，看些翠山行还看不懂的书。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吾。”苍说。
翠山行很听话地点点头。
但是他从未开口。每每抄到不解之处，翠山行的笔便会在空中悬停，双眼凝视着那行不解的文字，沉默许久。
而苍，则总会在此时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看那具瘦小的背影。
阳光洒在翠山行的发丝上，像清晨山中的雾气，笼住了一颗晶莹娇嫩的仙草。
半晌，苍见到两片嘴唇紧紧咬了一下，似乎是经过了极大的挣扎，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然后，笔又重新落到纸上。
苍一直也没等到他回头叫自己一声“师兄”。
不知为什么如此倔强。
苍只是笑笑，便又低头看书。

一日，仍是午后晴光大好。
翠山行正在屋内抄书，苍无端地由座上起身，走到门前负手而立。他双目轻阖，嘴角微勾，像是在等什么人，面上透出自信和愉悦。
映在日光下，仿如出关时一般耀眼。
翠山行感觉自己的心，抑制不住地快跳起来。
苍在咫尺之遥，他投下的阴影就落在手边。
翠山行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那阴影的边缘。
像抚摸最最珍贵的瓷器，怕一个失手，就会打碎。

“好友。”赭杉军的声音清朗洪亮，打碎瓷器一样地打碎了宁静。
苍睁眼，脸上的笑意漾开，迎上前去：“好友。”

“吾来找你研习新近琢磨出的一套剑法。”赭杉军道。
“吾也恰有此意，近日想到几式新招，正想去寻好友。”苍道。
两人互相将手搭在对方肩上，相视，一笑。

翠山行的眼色黯淡下来。
苍迅速回身进屋，解下墙上佩剑，行动如风，倏忽便跟赭杉军一齐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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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他远远停在屋前，见到窗上映出的小小人影，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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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温柔，连虫鸟之声都像远去了，满天星子俱都晦黯，苍的眼里只余下这柔柔的一盏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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