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08 【默俏】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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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7)

樓主發表於: 2016-02-08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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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8 【默俏】颜色

昨夜忽梦镜中花影，随便写的。

〔正如每朵花儿不能选择自己的颜色一样，人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幕一

俏如来已经很久没记起默苍离了。
他太忙了，这厢才补过漏洞，那厢又出了事，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成了武力担当，大概是新年到了，连冷酷无情的魔都回家过年去了，俏如来这才有时间好好去想想过去的那些人和事，想多了，那颗依旧慈悲的心隐隐作痛，他大抵还是无法作到彻底的绝情绝爱，可这样也好，俏如来是俏如来，不止因为这个姓名和一具皮相。
有人在敲门，是一个小孩子，女孩怯怯糯糯地，手上流血，想是不小心摔倒了，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包扎一下，好疼。
俏如来招招手，从屋里某个犄角旮旯翻出备用的药物和纱布，蹲下身细声细语先是吹气又是讲笑话，手法温柔熟练，女孩被逗的咯咯笑，手上痛楚被纾缓了不少，俏如来将绷带绑成一个蝴蝶结，说好了。女孩抱着他的脖颈说谢谢哥哥，在他脸上重重地啵了一下，蹦蹦跳跳地走了。
他笑笑，打算把药和纱布放回去，却不想看见一块残布，绿色的，上面绣了花。
俏如来眼皮重重一跳，这是默苍离的衣料。

幕二

俏如来有两个师父，前者是他尊重敬佩之人，后者是他求而不得之人。
他一生有许多求而不得与无可奈何，但从未有一人使他念念不忘至斯，夜深忽梦少年事，最瑰丽的美梦与最黑暗的噩梦，都是属于那个人，少年的爱情……也是那个人的。
有人曾说，俏如来明明还不大，活着却像个小老头。
俏如来听了，笑，没有说什么，作为史家的人，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年轻，且心脏里最柔软最年轻的一块地方，也随之那人的死亡逐渐变得衰败、僵硬，像一块硬邦邦的水泥地，但听见那个人名字时，又会再度复苏，长出青绿的嫩苗。
所以默苍离死时，他在那一刻心如死灰，又在割下默苍离衣角的下一刻，满足到好似下一秒可以死去，这般反复无常，不符合他的性子也不符合默苍离的性子，但这是默苍离真真切切给予他的意外，连默苍离自己都没意料到的意外。
喜欢上师尊是什么时候呢……他记不大清具体日子了，记得他和往常一样被训到吐血，可那天默苍离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漠看他挫败的模样，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根手帕，说擦擦吧。他手里握着那根帕子，指尖上残存着温热，一边胡乱地擦血一边想原来师尊也是有体温的啊，肌肤也挺软滑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充斥脑海，将血抹得满脸都是，十分凄惨，大抵是默苍离看不下去自己的弟子这般愚蠢，就让他跟着自己来到一处溪流，浸润手帕，一点点为他擦去血迹。
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人，脑筋都不会转了，云里雾里道了谢，云里雾里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发现耳朵烫的可怖，然后云里雾里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师尊。
但他是个好青年，不喝花酒做人礼貌的好青年，这么久了连一场恋爱都未曾谈过，所以连默苍离死时，他都未给他表白，只是暗恋着、苦恋着，连呼吸都矜持。

幕三

命运是不可捉摸的。
俏如来从来没想过他能和默苍离在一起，默苍离能好好活着对他就是足够，可《羽国志异》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一小小愿望怕是不会实现了。
他一个人去琉璃树找默苍离，冥医不在，默苍离一个人靠在树干孤独地擦镜，他问他来干什么，俏如来扫过桌子上空无一物的碟碗，原本要问的话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走过去说，受冥医前辈所托给师尊做饭。
这谎话拙劣且漏洞百出，俏如来心脏咚咚跳，以为默苍离要毫不留情揭穿他，顺带再把他骂一顿，默苍离大概是饿了，没有拆穿他，只是告诉他厨房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
俏如来就像偷到糖果的小孩子，边做饭边笑，连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乌云都消散了许多，而吃饭时默苍离也颇配合，碗中饭食吃完不说，菜也消灭不少。
洗完碗，他告辞，默苍离问他，难道没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他眨眨眼睛，问师尊肩膀疼吗？要不要弟子给你锤锤？
默苍离看了他一会儿，说随便。
——那就是默认了。
俏如来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他的手覆上默苍离的肩膀，默苍离很瘦，身无二两肉，捏上去总感觉在捏空气，因为肩膀动不了，默苍离也没办法擦镜，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些琉璃串。
你相信我吗？俏如来。
猝不及防的问话。他的手一顿，说弟子相信。
默苍离偏头看他，睫毛似震翅的蝴蝶，在他心脏里掀起百年难遇的风暴，他口干舌燥问怎么了？
默苍离收回视线，说你不应该相信我。
后来他面对众人指责，说认贼作师时，他不答不语，知晓现在说任何话都是徒劳，没人会相信他，也没人会相信默苍离，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说，我信师尊，泥足深陷，病入膏肓也好，俏如来相信师尊，相信默苍离。

但他终需要给众生一个交待。
在前去琉璃树的路上，他边走边想，把默苍离的计策认认真真想了一遍，把他们的过往想了一遍，然后停在默苍离似无意间说，若他有一天死了，他想火葬。
如今是要一语成谶了。

默苍离的尸体被大火烧了一天，他站在站了一天，期间冥医无数次别过头不忍看，他痴痴看着，只想要碰一碰吻一吻那具冰冷的尸体。
听说人伤心至极时，会朝如青丝暮成雪，但他本就是白发人，连烂俗的戏码都无从施展时，他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份痛彻心扉，只能让它烂在心底，但人们又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默苍离还活着时，二人皆已白头，这么一想，亦不算太糟。
他如此安慰自己，直到大火逐渐熄灭，留下一地灰与尘。

幕四

墨家的传承需要死亡。
这类似于新旧交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历代墨家钜子困于此中，包括他，无人例外。
被墨狂洞穿时，他并没有感觉太疼，血不要钱的流，面前那个面无模糊的徒弟流着泪，他想要笑笑，却扯得伤口疼，躺在柔软的土地上，死亡掐住他的喉咙，冰冷与火热席卷他的五感神经，他觉得死亡不过如此。
默苍离临死之前温柔为他擦去血迹的师尊，他亦如当年模样，让徒弟不要哭了，徒弟喊他师尊，俏如来恍若隔世，毕竟他也曾掷地有声地跪在一个人的面前，朗声说，请前辈收俏如来为徒。
这是一个轮回。
一个轮回后又是另一个轮回，被钉在耻辱柱或者供奉进神殿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和默苍离会一起淹没进历史的尘埃里。
这也算是一种圆满。
俏如来张了张口，无声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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