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2 【煙后】回眸一笑百媚生（6F更新肉）（古陵逝煙x宮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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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r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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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

樓主發表於: 2017-10-12 14:1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12 【煙后】回眸一笑百媚生（6F更新肉）（古陵逝煙x宮無后）

架空，ooc，适当放手才能获得真爱。

一

烟都是围绕着西南隅最高峰七个城的统称，古陵逝烟便是这烟都的统治者，好比集权之下的帝王。只是他自诩君子，不愿要这些称王称霸的虚名，一些杀伐征战的心思又都在隐在重重帷幕之下。

烟都众人无从得知，只道他是烟都第一人，博古通今无事不晓，称其为大宗师。

他凭着本事坐上这个位子不过二十载，便遇上了一个麻烦。

那日古陵逝烟在正厅与众人议事，只听外头一阵骚乱，便有几个侍卫押着一个人进来了，匆匆禀道：“有刺客！”

古陵逝烟略抬了眼向外瞅去，只见厅外横七竖八已躺了一大片。正思量着倒是有点本事，便看到被侍卫拧着胳膊按在堂下的那个人，身量纤细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轻便的服饰有点江湖人士的意味，暗红的布衫溅上了大片鲜血，酒红的头发有些蓬乱地遮住了脸。

“你是什么人？”他意态悠闲似毫不在意，执起扇子摇了两下。

那个少年抬起了头，冷冷的目光似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看见正襟危坐的古陵逝烟悠然摇扇的样子，他又勾起一个短促的笑，转瞬即视，却似冰雪消融后的初春般引人遐思。

“我只问你，五年前鳞族被灭了满门，可是你所为？”

鳞族？

古陵逝烟自负记性极好，如果真有此事，不会不记得。

这个孩子生得很漂亮，但是喊打喊杀太煞风景了。古陵逝烟这样想着，目光却在他眼角奇特的血泪上流连。

“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古陵逝烟道，“你也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不如就留在我身边，我会重用你的。”

少年侧过脸轻轻哼了一声，“虚伪。”

“这么多年我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古陵逝烟走下座椅，在他面前半蹲下道，“若真有此事，断然不会否认。”他的眼睛犹如覆了一层寒冰，话中威胁意味明显，这少年毕竟年纪不大，虽强装镇定，眼神中还是流露了一丝恐惧，古陵逝烟见他还知道怕，便高兴地用扇柄拍了拍他的脸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宫无后了。”

作为宫无后活下去，过去一切人和事都要舍弃。

古陵逝烟赐了他一所精美的庭院，三进三出的院落，处处挂着茜红的织锦和薄纱，遍植国色名芳，赐名软红十丈。古陵逝烟还不时地送他衣裳，都是剪裁绝佳，用料极尽奢华的红袍。

他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宫无后如他所料，武艺尚佳，却不认字，又传授烟都武学。五年过去，宫无后已经写得一手端正漂亮的行楷，剑法也如行云流水缥缈奇诡的烟都大宗师亲传了。

宫无后的软红十丈是没有固定宫人伺候的，原由无他，只因大宗师不喜欢。

谁会喜欢自己的所有物天天和别人朝夕相对呢。

但话虽如此，宫无后的起居饮食总要有人侍奉，便有一些轮值的宫女无意间瞥见他的容貌。

大宗师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人看，她们便不敢多看。

“怎么会有那么精巧的人。”

“像个红纱裹起来的陶瓷娃娃呢。”侍女们噗嗤一笑，私下议论，“这么多年，也没见大宗师对谁这么上心过。”

古陵逝烟早已年过而立，正值盛年，不曾娶妻。他也结识过一些身份样貌皆匹配的女子，只是都没了下文。得了宫无后却像得了个宝，锦衣玉食地供着，极为娇纵。只是宫无后年龄渐长，常年被限制着自由不能出宫，脾气也愈发难以捉摸，这天，侍女又来向古陵逝烟通报，无后不肯吃饭，又摔碎了几件红玉花瓶。

古陵逝烟在处理完政事后便来到软红十丈，踏过那一地灿然湛红碎片，有点无奈地问：“又怎么了？”

无后在床前转过身，一张年轻灼人的美丽脸宠，微红的眼角艳丽无伦，泛着泪光。

“古陵逝烟，我问你，我和它，有区别么？”他指着檐下一只画眉，一只金灿灿的笼子隔绝了它和外面的世界，那只鸟只能缩在角落，蜷成可怜的一团。

“有。”古陵逝烟只答了一个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仇二字说不出口，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淡忘了，离开这里更是不可能的事了。想到这里，宫无后身子微微一晃，坐在了床边。

漫长的时光过去了，拖得古陵逝烟的脚步也慢了起来。他走到宫无后身边，如当年初见一样半蹲下身子，看着他。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宠爱，还不够明显么？”

宫无后一怔，抬起晶亮的眼睛看着古陵逝烟，长睫细细地颤着犹如蝶翼。

“你可知，无后二字何意？”古陵逝烟凑近他。

见宫无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不懂，半是明澈，半是懵懂地看着他，古陵逝烟很淡地笑了一下，摩娑着他绛红的唇，俯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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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10-1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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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古陵逝烟带着几个得力下属，几队人马便平了烟都七城之一——滇城的叛乱。

班师时路过一处茂密的丛林，这丛林隐秘非常，所处之地又甚是偏僻，凉凉的月色照下来，点点红色荧光在林间飞舞，荒芜阴森。

“大宗师，此处名为红森，听说时常有妖物出没。”澹台无竹见古陵逝烟驻足观察，上前禀道。

古陵逝烟略一沉吟，“烧了。免得滋扰民生。”

宫无后所说的鳞族会不会和红森有关？古陵逝烟思及此处，便派了人去调查，厚厚的一打卷宗放到面前，连政事也顾不上了，他开始一点点地整理。

月上中天，他才想起今天还没去看无后。

因为宫无后是鳞族的幸存者，古陵逝烟又在调查此事，这个月便命人看守住他，不允许离开软红十丈半步。

当古陵逝烟来到软红十丈时，无后已经睡下了。隔着嵌金的红罗帐，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一只玉似的耳尖，掩在几缕红发之中。他的头发极长，缠缠绵绵的覆了半个身子。厚重又甜腻的香飘散在室内，勾得人心也微微痒了起来。

“无后，你睡了么？”

无人回答。

古陵逝烟压下心头那点旖旎的心思，叹了一声便离开了。

“鳞族卷宗，大宗师已查清了么？”

“好像是，可怜这位主……”两个宫女从遍植海棠的抄手游廊穿过，边窃窃私语边遥遥地向软红十丈的内室看了一眼。宫无后刚睡醒有些口渴，正想走出去找水喝，近来连轮值的侍女也越来越少，古陵逝烟恨不得将他用锁链栓住藏起来，他愤恨地想着，赶巧便听见了这两个宫女的对话。

他站在树后大半天，直到仔细听完了，仍然站在原地，没了魂一般。

这天晚上古陵逝烟惯例来到软红十丈，却见宫无后背对着他。古陵逝烟从背后搂住他，宫无后却道：“别碰我。”这三个字他说的又短又脆，像风霜刀剑轻轻一割。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上，但你我之间血海深仇，又岂是说没就没的？”宫无后昳丽的脸晕开一点嘲讽的笑意，许久后他又道，“放我走吧。”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古陵逝烟听得不甚分明了。他脑中只回响着宫无后那一句“放我走吧。”

如何放得了呢？

眼前这个人，是他一手教养，从字迹到剑法，到这满院的海棠牡丹，到这满室的红锦红纱，甚至这身华丽无伦的刺绣红袍，都是按他心中最美的样子一一雕琢，第一眼就认定的人！

在烟都，只有他能叫他古陵逝烟，便该知他与别人不同。

人人都知道宫无后宠冠烟都，不敢与他接近，因为在人们眼中，宫无后就如同大宗师的禁脔一般，尽管他奋力挣扎想逃离这里，但大宗师不会允许，宫无后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无后，这些年我对你太过宠溺，你是忘了。”古陵逝烟冷下了神色，打量他的眼神如一只捕猎的鹰隼。宫无后神情一凛，想起初见时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我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便直直盯着古陵逝烟，道：“怎么，你要杀我？”

他怎会杀他，他所思所想，只不过是让他不要离开他。

心尖上的小美人这么直白地质疑，任谁也不会好受。

古陵逝烟伸手抚触着宫无后细嫩的脖子，却马上被他避开，于是第二次去碰时，他便加重了力道狠狠捏住。

宫无后抬手和他过了几招，不敌。

“无后，我后，你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吗？”

古陵逝烟笑意极浅，带着说不出的凉薄，宫无后的反抗倒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征服欲，打斗中无后披的一件轻容纱滑下来露出凝脂似的肩，不知宫女们是不是在今天的荼蘼香中加了些东西，古陵逝烟的手抚过无后滑腻的肩，清楚地感觉到下身硬烫如铁，在宫无后面前，他只是古陵逝烟，不再是大宗师……

眼神一黯，他将宫无后按倒在大红锦被上，不由分说进入了他。

无后的声音是少年向青年过度独有的清脆甘美，一夜折腾掺了微微的沙哑。门外侍奉的宫女听着屋里传出的哀吟从高亢尖利到甜腻婉转，红着脸面面相觑。

也不知春宵几度，古陵逝烟搂着宫无后，后者软软的靠在他胸膛上，额角的发丝都湿透了。

“无后，你对我当真只有恨么？”

宫无后闭着眼睛，浓密睫毛轻颤着，整个人在他怀里瑟缩着，仿佛他再逼问下去便要疯了一般。

“不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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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10-1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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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软红十丈的值班侍卫禀报古陵逝烟，宫无后打算从花园小径逃走。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古陵逝烟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便当作无事发生，当天依然如往常一般去看他。

如今正值初夏，虽是傍晚时分，天光依旧很亮，宫无后在海棠树下挥动着手中剑，烟都剑法以奇诡见长，他舞起剑来似烟霞红雾，长剑有如赤练长虹，小巧的海棠花被剑气震落如落了一场花雨，覆了满身，他停了下来，望着剑身若有所思。

这把剑是古陵逝烟赠他的，模具雕刻和饰品都一一过目，亲自选定，才造就这一把琳琅满目，华光四溢的朱红长剑。

就如他本人一样……是古陵逝烟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想到这里，他一阵烦躁。忽地，朱虹剑剑柄系着的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他警觉地抬眼，却见那人蓝衣博冠，翩然而至。

古陵逝烟走至他身边，为他拂去发上飘落的海棠花，浅浅的一片粉色拈在手中辗了辗，舍不得丢似的。

宫无后凝视着他的脸沉默不语，他见宫无后不似前几日一见他便拉下脸，乖巧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趁宫无后不留神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一直走至软红十丈的金丝楠木榻边。

古陵逝烟是个完美的居上位者，在遇见宫无后之前，他的心从不为任何人停留，这一点，宫无后自然也是很清楚的。他勾着古陵逝烟的脖子，细白的指抚过高挺的眉骨，深沉的眼睛，忽地笑了笑。

天色已晚，软红十丈点燃了千支红烛，摇曳的烛光照在宫无后的脸上形成深层不一的阴影，越发衬得他眸如星海。

古陵逝烟就像受了什么蛊惑似的，俯身吻上两片朱红的唇。

宫无后貌如好女，姣美如画，武学天分极高，又有种女子没有的盛气凌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能勾起他的占有欲。古陵逝烟回想着方才宫无后舞剑的样子，扯下他的亵裤，抚弄着腿间细腻的肌肤。

一声轻喘夹着撒娇似的鼻音，在寂静的软红十丈激起些微的回音。

月影摇晃，花香正浓。古陵逝烟用力地顶着他，似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复低下头，将他的呻吟悉数堵在口中。

深夜宫无后辗转着醒来，见自己被古陵逝烟箍在怀中，他又怔怔地端详着古陵逝烟的容貌，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古陵逝烟的语气透着一丝笑意。

“我在想，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宫无后清脆的声音此时听来分外受用。

古陵逝烟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师父。”

师父？

闻言他疯狂地大笑，笑声凄凉。

哪有师徒之间会做这种事？

“那你就将我当作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见宫无后又如往日般喜怒无常，他抚了抚他的长发道。

彼时还是个少年的宫无后总在晚上抱着柿饼吃个没完，古陵逝烟虽不喜，但一向宠溺宫无后，便由着他去了。没几日，他去看宫无后，却见他别过脸缩在床角不愿见他。古陵逝烟强行把他拉出来，掰着他的小脸转了过来，只见宫无后捂着红肿的腮，眼角通红，剔透的酒红眸子水汪汪的。

“古陵，我牙疼。”

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古陵逝烟只好找来大夫为他医治。从此禁止他吃柿饼，闹脾气不肯睡的时候古陵逝烟会差人送他一碗香甜的酥酪，他喝了很快睡下，渐渐便不再提柿饼了。

古陵逝烟脸上挂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宫无后现在背负着仇恨，强装着冷漠，却还是让人隐隐感到少年的别扭和纯真，倒是能想像他更小的时候是如何活泼软糯的一个小团子。

开始忘记报仇一事，有些感恩却又扭捏着不肯表达的宫无后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古陵逝烟到底更像父亲，还是更像朋友、上司。

都不是。古陵逝烟摸着他柔顺的长发，郑重地道：“我是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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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10-1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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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侍卫来报，宫无后将红纱帐扯下，打翻蜡烛自焚了。大火燃起来只是一瞬间，软红十丈的上方顿时烟尘漫天，宫女侍卫四下而逃。

因为古陵逝烟来得及时，除了红纱帷幔和几张檀木椅被烧毁，其他均安然无恙。

“无后，你这是做什么？”

又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嚼舌根了么？古陵逝烟眼神一黯，便开始思索着如何将这几个轮值的宫女处理掉，另派人来伺候。

“我不愿杀你，也不愿留在你身边，只能逃走，你却连这一点生路也不给我。”

“那又是我的不是了？”古陵逝烟冷哼一声，如果宫无后宁可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那么他倒宁愿他恨他，以这种方式霸占他的心也好。

“来人，将他锁起来。”

古陵逝烟掷地有声地下令，几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宫无后架了起来。古陵逝烟轻捏剑决，红纱微动，侍卫们应声倒地。

“吾允许你们碰他了吗？”

压抑着薄怒，古陵逝烟天青色的袍袖一挥，转过身不复看他们。他只用了三成功力，那几个倒地的侍卫并未受伤，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拿出一条明晃晃的金器。

软红十丈还是那个软红十丈，宫无后却被锁在床上，一只铸金雕龙链锁，牢牢将他扣在床头。

如今他成了真正的金丝雀，漫漫红纱不分昼夜重重落下，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囚牢。古陵逝烟例行来看望他，捏着他精巧秀气的下颌，却被他瞬间扭过头避开。极少被人拂逆的古陵逝烟不悦地哼了一声，掐着无后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了娇艳的唇。

一阵刺痛从唇上传来，古陵逝烟停下了动作，抚过唇边的指尖沾上了一点殷红。他神色更加阴沉，眼中似翻涌着层层黑云，笼罩着英气的眉目。看了看别过身子远远背对着他直到链锁已经不能再移动的距离，那个纤细绝艳的身影，他笑了笑，擦去唇上的血。

宫无后如果此时正对着他，就能看到他的笑是渗人的森冷。

古陵逝烟抽下腰间淡青织锦盘玉带，拉动链子将宫无后扯进怀中，抓过无后的手腕便用腰带紧紧缚住，打了个死结系在床头。他还嫌不够似的，又拿起案上红绸蒙住无后的眼晴。

“别碰我！我恨你！”宫无后奋力挣扎着，玉白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就能把恨字这么轻易说出口，难道这么多年的教养疼爱，不过是一场幻梦吗？

古陵逝烟自认和善感两个字无关，但自从遇见宫无后，他总是被轻易地牵动，轻易地刺痛……

心痛了几分，手上动作也重了几分，今夜格外漫长，黎明时分，看着宫无后遍身青紫的痕迹，他也有了那么一点悔意，但也只是那么一点，很快就消逝了。

三天以后，当被政事绊住的古陵逝烟再次来到软红十丈时，宫无后已经不认得他了。

天青色的影子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在他眼里渐渐幻化成狰狞可怖的样子。

“别过来……”

宫无后缩在床角，纤瘦的红色的一团，恨不得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到更深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丹宫大人是病了。”老郎中听完脉象，站在床边收拾药箱，恭恭敬敬地回着古陵逝烟。

丹宫是古陵逝烟给宫无后的封号，当他第一眼看到无后时，就觉得他无比适合红色，艳丽、性烈、就如他这个人。

“无后，是我，古陵逝烟。”他向床上蜷缩的宫无后走近了一步，他抖得更厉害了。

古陵逝烟眼里涌起深深的悲哀。

这本来是他最爱惜，最骄傲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后，你为何要怕我呢？”

宫无后说不出话来，那老郎中便接道：“丹宫大人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和古陵逝烟交待完事宜，老郎中便提着药箱离开了。宫无后酒红眸子明亮如镜子一般，瞪着他，古陵逝烟一改平日冷漠情态，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多日忙碌，鳞族一事终于有了眉目，金无箴听说大宗师这几日一直歇在软红十丈，便拿着卷宗来到此处，这种满了花树的庭院别说侍卫，连宫女也见不到。

这是大宗师命他务必调查出结果的事，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敲响了软红十丈的门。

却听得一声轻喘伴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不……不要……外面有人……”那无处不在的粗重喘息便停止了。

掺着一丝沙哑的低沉男声传来：“进来吧。”

金无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眼角余光瞥见层层红纱帘后两个朦胧的人影，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鳞族一事结案了。”

古陵逝烟道：“卷宗放下吧。”

金无箴瞬间体查了他的意思，便将卷宗放在一旁的雕花小几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听说丹宫病了，却不知为何，大宗师更加不知节制了。

他忽然想起一句不知在哪里听过的话，越是怕失去，便越要反复占有。

以他追随大宗师这么多年对其了解程度之深来看，这一回，他是动了真情了。

自宫无后病了以后，便嗜睡了起来，睡得却很浅，一点光亮响动都会惊醒，有时还嚷嚷着呓语。古陵逝烟增派了照顾他的宫女，日夜看护。眼看一个月过去，古陵逝烟在厅堂议事时，忽然一个侍卫冲进来跪下道：“启禀大宗师！"

白底红边袖口，襟头刺绣海棠，这是软红十丈的侍卫，古陵逝烟不等他说完，便化烟离开了议事厅。

当他赶到软红十丈时，哪里还有宫无后呢？

在他们缠绵了千百次的织锦绣花红帛被上，只有一只红色的蝴蝶。

红蝶闪动着变幻莫测的荧光，翅膀缓缓扇动，每扇动一次，便有红色的光点掉落下来。

原来如此。

自从第一次见到宫无后，他便对他的身世有所猜测。而前段时间金无箴的调查，以及此时的红蝶更是应证了他的猜想。

古陵逝烟找了一名手艺极佳的匠人制了一只水晶瓶，晶莹剔透，裹着金丝边儿，像一个美丽的囚笼。里面一只红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鳞光波动，艳色逼人。

他将它随身带着，无论议事还是就寝。

不过短短七日，那只蝴蝶的光芒就开始黯淡了，长着虞美人花纹的翅膀扇动越来越无力，卷曲的触须也蔫蔫地垂着。

再这么下去，它会死吧。

古陵逝烟带着蝴蝶瓶回到软红十丈，希望这里伴着他成长的草木能让他恢复。他边走边沉思着，脚步声很轻。两个妙龄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他漫不经心地从漏花窗看了一眼，是两个宫女。

“丹宫大人怎么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些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他之前病重，睡着的时候还会说胡话，不消失怕也撑不了多久。”

“说什么胡话？”

“像在唤着什么……古陵……”说完这话她便像顿悟了一般捂着唇，大宗师的名讳是烟都的禁忌，没有人可以直呼其名，除了消失了的宫无后。

古陵逝烟心弦巨震，寒冰般的神情似添了一道裂缝，他从软红十丈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居所冷窗功名，一呆便是三日，三日内不见任何人。第三天黄昏降临时，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走了出来。

“走吧。我的无后……”

他站到窗边，打开金丝镶花瓶盖，看着那只红蝶翩跹飞舞，离开他的视野，远远地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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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7-10-12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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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人生浮沉，亦幻亦真。

十年间，软红十丈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样子。甚至连错落的庭院，参差的海棠，娇艳的牡丹，也像被时光凝固了一般，分毫未改。

搭在玉竿上如烟霞朝雾一般的红绸软纱，依然妖娆艳丽，一如它们曾经的主人。

邻国冰楼和烟都接壤，两座城连年战事，近年烟都略胜一筹，大宗师带了数千人马趁胜追击，两方在烟都的边境处相遇了。

两军对垒，战事胶着，如拉锯般难分胜负。

古陵逝烟早已运筹帷幄在心，只等援军到来，便一举将对手扫清。然而，等了三天不见人影，第四日他却在对阵的冰楼中一眼看到了他预先指派增援的手下。

此人于三年前入烟都，因为聪明能干被一路提拔，直至今日。

那本是个长相不太精神的男子，却不知为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白衣白裙的姑娘。

她站在众人之前，手中抱着一把古琴，冷冷一笑道。

“古陵逝烟，你的末日到了！你该感谢我，让你死在你眷恋的地方。”

古陵逝烟环视四周，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但他没有忘记，这里是被烧毁的红森，鬼魅般的红色荧光忽隐忽现，如同他深爱的一个人，没多久便消散了。

他心旌微动，却面色不改。

“你如何得知我和无后的事？”

“那要问问，你可还记得一名水姓宫女！”

古陵逝烟眉头一皱。他记起来了，忘了何时处理掉的一个宫女，不知身为下人的本份，与宫无后交往甚密，在宫无后的面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泄露了一些鳞族的事，使得宫无后与他生疏了起来，被他罚了五十板子。他原来想直接杀了，由于宫无后求了一句情，最终只是遣出宫配了个村夫了事。

“我母亲因那杖刑落了病根，家里穷苦不堪，她刚生下我便体虚病重去世。父亲随后也追随母亲而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当初宫无后只有十三四岁，古陵逝烟惜他百年血泪奇才留下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只想一人独占他，连他身边多了一个朋友都容不下。

大概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嫉妒吧。

就在古陵逝烟一恍神的同时，千军万马已经冲了过来。他带着不多的人手抵挡着，纵然以一敌百，也渐渐体力不支。

玄黑的昆吾剑如行云流水，刺入对面一名大将胸口，正在此时，那白衣女子盘腿坐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拨动膝上古琴，丝弦振颤，琴声如鸣环佩，珠落玉盘，忽地又急转直下，杀气盈满。

古陵逝烟试图拔剑，却见对面那人死死抓着自己握剑的手。蓦然抬头，那张脸已幻化成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无后。

他蓝灰的瞳仁微微收缩，只一惊，便恢复了平静。一定是什么妖术，骗不了他。

琴声陡然大作。

宫无后的脸离他如此之近，近得好似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到他轻颤卷翘的睫毛。
方寸之间，咫尺天涯。

古陵逝烟募地抽出插入血肉的剑，无后艳红的唇淅沥溢出鲜血，只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古陵”，恍惚还带着少年撒娇时的鼻音，既清又糯，模糊了性别。

这是无后的声音。

古陵逝烟恍惚了一瞬，只一瞬，便松开了手中的剑，去接他跌落尘土的身子。

他急切地弯腰，仿佛轰然倒塌的是他们遗失的时光。

一阵剧痛从腰侧传来，古陵逝烟终于惊醒，已被右侧一人一刀切入腹部，他欲提剑回防，却发现手中的剑已被丢开。

电光火石之间，杀招已至。

那一瞬间却有回溯的绮丽景象在他脑中炸开，人生几十载，最深处，唯一人。

森冷刀光映照出古陵逝烟无悲无喜的脸，还有一片红色的衣角。那艳丽红袍，翻飞如梦，绝色容颜，乍现眼前。

刺向古陵逝烟胸膛的刀被一把纤长，轻灵，鲜红的长剑抵在三寸外。

剑柄系着的灿然银铃叮铃铃响着，映着红衣人冷漠专注的神情。朱红长剑如一条赤练灵活地旋上对手的颈项，倏忽间，那人已人头落地。

“无后——”

古陵逝烟唤着他的名字，他赐予他的名字，尾音上扬，如同内心压抑不住的喜悦。

宫无后转过头，蹙着眉向古陵逝烟腰侧流血的伤口看了一眼，见伤势并不是那么骇人，又看向他的脸。

他的相貌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变化，只是英挺眉宇间痕迹更深，像有重重忧思。

宫无后拾起百代昆吾掷向古陵逝烟，后者迅速接剑，他们二人且战且退，一直来到一个悬崖边。围着他们的圈子又缩小了一层，古陵逝烟却忽然收剑回鞘，插在地上。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他们二人，他凝视着宫无后，标致的秀眉，妩媚的凤眼，深浅不一的红构成了这么一个人，如今添了一些成熟的韵味，望着他的神色却依然和当年一样，依然是那个被他藏在软红十丈的孩子。

喊杀声已逼至眼前。

宫无后和古陵逝烟往悬崖边又退了一步，无后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念着什么，似乎在说什么最重要的人。古陵逝烟微微一怔，接着笑了起来，他极少笑，更无笑得如此肆意的时候，随后他便横抱起无后，决然纵身，跃下了悬崖。

当古陵逝烟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烟都。宫无后坐在他的床边，仿佛在印证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澹台无竹告诉他们，悬崖上有个半月石台救了他们，那名白衣女子已离开烟都不知所踪。

养伤的最初几天，宫无后几乎寸步不离，虽然古陵逝烟在被药烫了几次以后笑说：

“你来照顾，我似乎会死得更快些。”

宫无后瞪了他一眼就不再碰汤药了，只乖乖地守在一边留意他的伤势。

半个月后，宫无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也没人知道他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和大宗师说了什么。

只是自那以后，烟都权力顶峰的象征，大宗师古陵逝烟，每月会离开烟都四五天，去烟都边境一处隐秘的山林。

进山约摸四五里，便能看到一片茂密的墨绿翠竹。古陵逝烟在翠竹林中走了二十步，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面前景象倏然变幻，成了一片花海。花海中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庭院，大红琉璃瓦闪着熠熠的光，飘荡的红纱被风拂开，古陵逝烟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红衣美人回眸凝神，噙着浅浅笑意，于时光深处，于他的心中，永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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