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0 【赤/风/神】长刀、短刀与三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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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6-20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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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 【赤/风/神】长刀、短刀与三把刀

一个拉郎失败的魔戮血战高马尾组，三万大军试图以车轱辘话代替打架。

他用刀，凤凰刃长三尺有余，齿形如焰，长刀专擅挥格。
他也用刀，补风刃短不足尺，锋锐且薄，短兵颇利近搏。
他亦用刀，虎彻之器数有众，剑法汇入，三刀工于劈砍。

初次相识是在中原，身为武者的敏锐与同属于刀者的直觉让赤羽信之介对眼前一身苗疆装束的男人产生了戒心，错身时脚步稍顿。

“你是苗疆人。”

棕色长发在脑后简单扎一束马尾，对上西剑流军师的炯炯目光也只是淡淡予以回视。

“风逍遥。”他歪了歪头，语速向来不急，拖曳着半个尾音，然后继续喝他那仿佛总也喝不完的酒。

有趣的人。

准确来说，风逍遥的喝酒法是想到了就喝，随时随地随意随心，讲话讲到中间停下，时不时也要灌几口酒到喉咙里，他喝得又多又快，身上酒气浓郁，却仍是耳聪目明，神态不见一丝一毫的醉意。这使得他有别于整日喝得烂醉、神智不清堪比一滩烂泥的酗酒者。他本人也承认，腹未必为饭炕，肠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酒囊，好似无穷无尽的无底黑洞，源源不断地吸取世间的一切佳酿。

自相识起，赤羽就不曾见过他与随身的酒葫芦分离超过半刻。苗疆局势错综复杂，驻守在万里边城的铁军卫枕戈待旦，寐不卸甲。风逍遥回转苗疆后，每日照例在城墙边巡视，从城墙墙头到城墙墙尾走一圈，从第一间营帐走到最末尾，最后返回城台。得益于其所修习步法之故，他的身法敏捷、脚步轻快，一来一回并不耗费多少工夫。

“是你们。”风逍遥倚在墙边的身体在来者愈渐清晰的脚步声里挺直。

红发高挽的西剑流军师颔首致意，扇柄于掌中轻敲道：“受军长所托，来万里边城协助兵长处理一些工作。”

“兵长听着生分，还是叫风逍遥比较习惯。”

风逍遥一边说，一边转头瞥眼妖魔海——仍旧是数量庞大、层层叠叠如瘴雾弥漫于半空中的群魔，往来穿梭间发出锐利的尖啸，夹了沙的惨然阴风一阵一阵吹过墙头，人头皮都像被针刺了似的发疼。

“老大仔说了什么？”

“‘边防一日不可懈怠‘，以及，‘很快就要结束了‘。”
后半句话有些语焉不详，风逍遥却已捏准了铁骕求衣的话意。
——这源于他们相交多年的上下级默契。

“我知道了。”他看向天边那轮快要沉入长河的浑圆落日。

夜幕将至。

不论是一路开拔到万里边城左近才停下，蠢蠢欲动的魔世大军，还是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的西苗所附的龙虎山，心怀各异的人与魔，都翘首以待苗王宫内，王座之上着锦拥裘、手执白玉杯的那个人，用他白皙秀致的一只手，往山河版图所构成的棋盘落下一枚新子。

——足以加催局势，打破均势，也足以瓦解僵持，引环伺的虎狼豺豹望风而动的一枚子。

所谓内患不除，外忧难靖，友盟建立的基础是各境只存在唯一能可调度全境兵马的主事者。相比虎视眈眈魔军，毫无疑问，最先结束的会是这场拖沓已有小半年的苗疆内乱。

风逍遥想到这里，便又不由自主联想到别处。海境，胜邪封盾的人马，还有夹在当中的几个刚刚熟悉了面孔，喝过他囊中酒的“朋友”，同时也是不久之后便要与他站成泾渭分明两道河岸的“敌人”。

王族亲卫，他还不及认全他们所有人，把他们的姓名全部记住，当然也来不及一一切磋武艺，比拼彼此酒量了——虽然，他笃信自己这项稳赢。

他咂咂嘴，嘴皮干，喉咙也干，是让边城的风吹的，不很渴，就只是干而已。

他想喝酒。必须要喝酒。

一重更比一重强烈的念头驱使着风逍遥，手往腰间一索，酒葫芦一挽，一倾，再对准铜钱大小的葫芦口一撮。

一滴，两滴，三滴，流淌进胃里的不是完整的一脉水流，而是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水滴，数到九时，便戛然而止了。

坏事，又没酒了！

“兵长。”正巧这时，赤羽叫住他。

心细如发的西剑流军师，先前看似全神贯注地将视线定格于城墙下方，实则注意力不只放在观察妖魔海的行进和运作之上，至少排列在他视野两侧的稀薄余光并无丝毫浪费，苦恼得忍不住抓耳挠腮的酒鬼，也被一点不落地囊括在内了。

“上回有幸，品尝到一杯风月无边，连带神田也饱口福，喝了兵长不少的酒。这一次，不如就由赤羽代劳，替兵长走这一趟。”

“军师！”

神田京一闻言，第一反应是想为那半数都进了主人肚里的好酒辩驳两句，赤羽一记眼神飘过，他背上发热，揣了三把刀的刀鞘适时地散发出凉意，帮他降一降温，顺便戳了戳他的脊骨。

他昏头了，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有谁家做下属会闲闲没事而坐视上司亲自跑腿的？

且不论西剑流严苛的规矩在上，若是让家里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咬着银牙拿他肉厚皮糙的戳不出针眼的一身试药哩。神田京一右眼皮一跳，赶忙小跑两步上前，就算失了自告奋勇的先机，也要主动揽下活儿弥补。

纪律不能坏，女人心要顾。

于是他道：“我去。”

风逍遥的目光在东瀛的两人之间灵活地游了个来回，有点受宠若惊：“都这么积极哦？”

“毕竟，那可是‘风月无边‘。”赤羽道。

“没错，酒是好酒，人是好人。”风逍遥也应和一声，“以好酒会好友，我不亏。”

“好，人？”神田京一小声重复这个词，如此形容在他听来十分新鲜，新鲜到迄今为止还未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过。

再顾赤羽，扬扬扇子，神情也作玩味状：“是朋友，但未必是好人。”

“老大仔之前说‘一夫当关‘，那你们岂不成了两万恶众？唔……不行，这样不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兀自摇头，往赤羽身侧飞快去一眼，这一眼迸出一道弧线，堪堪与同样束着高马尾的黑发男人视线相撞。

他便又问：“神田京一，你想做好人还是恶人？”

神田京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选一个。”

“我……随军师。”

“赤羽先生呢？”

“客随主便。”

风逍遥挠挠头，像是犯了难，支颐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但我既不算好人也不算恶人。”

“所以你是什么人？”神田京一脱口问道，说不清是何缘故，这古里古怪的问题让他莫名来劲。

“我是军人。”风逍遥说。

“喂，这不一样！“神田反驳。

“那依你看，军人是好，还是歹？”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忍者，又不是士兵。”神田京一喃喃，求助的目光移向赤羽，赤羽却只是目视前方，折扇抵唇，浅笑不语。

风逍遥把酒葫芦下面的绦穗捋了捋，继续刚才的问题道：“军人为战争而生，军队也是为国家而建立。战争，从来只存在立场和利益的分别，战争的目标是为获得胜利，但在胜利之前，至少要先确保不败。残害无辜、践踏性命的是歹人，主持正义、惩恶扬善的是好人，令行禁止，服从上命的才是军人。”

“所以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我是奉命在这驻守万里边城，而不是暗中潜行前去探查龙虎山。”

笑容虽是苦涩，

“透彻，不愧是军长亲手栽培的人。”赤羽由衷地道。

“赤羽先生赞谬。行军作战是我的专门科，就像斗智用计还需仰赖你们智者。”

“哈，既然讲到专长，我们在场三人也许就不止万里边城、妖魔海这两项话题了。”

赤羽说这话时一半是打趣，另一半确也存了试探之心。他的话音甫落，只见风逍遥眼珠一轮，神田京一嘴唇一勾，随即，在他身后与对面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呼出一个字：

“刀！！”

他们面面相觑，有细小的火星哔哔剥剥从彼此眼底划过。

“唉。”

半晌，但闻风逍遥重重一叹，仍然十分执着地里外捣鼓着酒葫芦，摇晃，颠倒。遗憾的是，内中果真一滴酒也不剩了。

赤羽看他满面愁容：“兵长有何疑虑？”

“没酒了。”风逍遥又是一声长叹，面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却已尽数敛去，连语气也多了几分格外深长的意味。

“其实啊，我知道赤羽先生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从第一眼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了。”

能被人一眼觑破、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便算不得什么秘密。赤羽承认，自己是有些急切了。朱雀居南，离位，属火，武器乃是由自身体内灵气所聚，再由灵气外化凝成实体，放于平日，这把凤凰刃当是随他功体运转收放自如；然而彼时的不期而遇，附于刀形之上的凛冽刀气溢出，且险险扑人面门也是不争的事实。若非主人有意要一分高下，这具素来冷静智者之躯也断不会在一刹那为迸现的武者之心所占据。诚然，对方用一种他未曾领略的路数无声化解了攻势，但是时至今日，这份彼时未能平复刀者争胜之心依然如旧，蛰伏于皮囊之下，沉着而激越，灼热而鼓噪。

因此，对于这份其来有自、且无所更易的心思，赤羽不打算作任何多余的解释，只目不转睛地等待风逍遥的下文。

然而默了片刻，风逍遥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们主从二人，看了一会儿便转移视线，百无聊赖地舒展几下筋骨，继而放松地倚回垛口边。双腿叠放而坐，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

“还是那句话，烧酒命，烧酒命，没了烧酒就没命。葫芦里没酒，我不会出刀。”他翘着腿说。

“啊，啊。”

听他仍是回避，早已摆好了架势，只一心等待进招的神田京一顿时泄气，刀在鞘中抗议地铮鸣三声，着实没料到这个慷慨洒脱的男人竟会如此吝惜动武，平白扫没了兴致。

“军师，”神田京一先朝赤羽行礼，再斜睨一眼风逍遥，“”那就照之前讲好的，我去买酒，你们等我。”说完，颇为不忿地夺过他手里的酒壶，足尖一个点地，再腾挪纵身，踩着城墙壁上的砖石缝隙一路下地去了。

支开神田京一，空旷的城楼上便只余西剑流军师与铁军卫兵长两人。夕阳拉长了两条人影的距离，也为凤凰刃的焰形锯齿的镀上一层金色的晖光——此时此刻，这把长刀已已排山倒海之势抵住了匆促展开的短刀，自刀柄传来的热浪刮蹭着风逍遥的皮肤，刀口距离脖颈处的动脉，仅有数寸之距。

“你方才说，没酒，就会没命。”

说话间，赤羽的刀又逼近稍许，刀上压力不减反增，风逍遥不得不凝神以对。

“是啊。”风逍遥抬眸，这一次，近距离地深深望进赤羽的双眸，他黑白分明的眼瞳随着运功行气逐渐漫上一层新鲜的血色，这使他看起来气质丕变，平添了凶狠爆戾的气息。

一头展露利齿的野兽，驯化的痕迹犹存。赤羽心想。

“酒为刀封，刀出无还。在神田京一回来以前，你唯一的办法是将我制服。”

风逍遥舔了舔嘴唇，这个危险的小动作透出强烈的警讯。旋即，一支短刃便化作无数道雪亮流光从赤羽下颌、腮边、鬓角擦过，割下几缕红色长发。风逍遥厉啸一声，以极快地速度踏步腾起，欺身而来，赤羽忙撤刀旋步，架住直击额顶的锃亮短兵。

在令人牙酸的兵器交击声中，他听见风逍遥一字一顿的耳语。

“赤羽信之介，你捉得住风中的刀吗？”

fin.

wb:銞三十
lof:林下听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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