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6 【段惊秋X尉和阗】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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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1-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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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 【段惊秋X尉和阗】千千结

尉和阗合着眼，仔细分辨远处飒飒剑声，是风也说不定，被枝叶筛碎的光斑落在头发上，暖的，寂静的，陷入金色的梦里便是一觉酣沈，秋光无限，掠过剑刃的气流又该是冷的，凌厉的，凋零万物的肃杀之气永远迫人清醒，昆冈玉色仿佛不够纯粹的冰，当中墨痕则像凝固干涸的血，他不喜欢隔着这么一口寒浸浸的利刃去看段惊秋，每每又不能将目光自那人身上挪开。

倚坐高树的若灵少年，衣襟散落一些林中摘来的果子，挑来拣去，留下红殷殷几枚漂亮山楂，百无聊赖之际他探首望向更远，夕照里群峰壮美连绵，山巅一条玉带般的雪线，峭拔难攀，近处则别有风光，漫山遍野金红灼艳，衰草离披，勉强分出条小径，再过一时，段惊秋会来寻他。

负剑而来的身影，不疾不徐，颇有闲情，依稀一叶红枫挟在指间翻转。
尉和阗撑着下巴，不止剑法，段惊秋花费在武道上的功夫远超旁人，他回想璞玉拳的套路——这名字取的甚得人心，可有青出于蓝的机会？
轻飘飘跃下瞬间，羽轮的速度比他预想更快，段惊秋抬手托他肘弯，不察对方别有用心，尉和阗借力转了半个圈子绕去身后，作势击他颈侧——
两成。随意用剑柄隔开，段惊秋声音凉凉的：“你又懈怠？”
他也不在意，摊开手掌，一枚山楂顺势塞进那似要长篇大论的人嘴里。

“惊秋，甜的酸的？”
“……甜的。”
尉和阗奇道：“怎么我挑的通通是酸？”
段惊秋再次确认：“是甜的。”

他后来才晓得那话里有话的意思，倒也不讨厌。
何止不讨厌，欢喜自眼睛里沁出来，甜滋滋和笑意一起堆在脸上，从早到晚浸了蜜似的腻人，任谁都瞧得出，实在可恼，偏又晕晕乎乎，一如饮酒贪了杯，隐秘的梦一夕成真，既是情窦初开，又是两情相悦，中间半点磕绊没有，思前想后，居然生出几分意犹未尽。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轰轰烈烈，吃多了甜食闹牙痛也比交换定情信物来的印象深刻，没吵过架，没红过脸儿，一早对各自的喜好习惯了如指掌，缺了新鲜，也省下磨合，段惊秋翻来覆去一句话，怎样都好。
是你，怎样都好，反正你，什么都好。

世人总赞他行事周到一团和气，尉和阗想，却不知随和起来的段惊秋，简直就是随意。
这又是一桩误会，但谁会在觉察自己被这般特殊对待之后心生不豫？承诺毋须付诸言辞，逾年历岁，要到形同陌路之后才被质疑，再由双方亲手摧毁。
头颅滚落脚下，白发萧萧死不瞑目，被带离屠杀现场时他最后望了一眼经纬玄圃，山作飞尘石碾沙，风之元将一切绞若齑粉，孤木摧折，流水蒸腾，昆冈劈落势逾惊雷，遮天蔽日的黄尘中圣缆渐次断裂，意识沦陷于黑暗，他仅存的一丝清明与希望，随同昆仑灵族固守了千百年的封印，彻底土崩瓦解。

只是陌路，还未至末路。
只是势不两立，还未到你死我活。
是以还有再见的必要，尉和阗想，面对出手毫无章法的危险人物，任何谋略、计划能发挥的效用皆有限度，倘若不能做到力量上的绝对压制，不如以变应变。
澹台轭道：“尉修士所虑甚是。”
又问：“四位圣老毕生修为，难道合起来也不如段惊秋？”
尉和阗沉默良久，说道：“尚需时间。”

出身若灵一族，又非御主，其余三脉元功陡然集于一身，调息后他只觉气海沸乱，心火如焚，关元隐隐作痛，谢绝了澹台轭请医延治的提议，尉和阗借口灵族之人体质特殊，歇得几日便无碍，客房里吹灭了灯，他昏沉沉和衣躺下，只是心中忐忑，这一宿又生梦魇，辨不得来路与归处，再次清醒后脸颊一片湿冷，撑身坐起，却见不速之客临窗而立，一双眼寂如深井，唯有些许月光粼粼浮动在水面，也是彻骨冰凉。

“哭甚么。”段惊秋道，走近几步，抬手想要拭去泪痕，尉和阗不躲不闪，微垂了眼，可恨那梦来去匆匆，支离片段不足以勾起更多回忆，哭又怎样，笑又怎样，哪一着抵得过血淋淋现实？尉和阗木然道：“你从不吝于给人机会，对不对？”
“行使得宜，是机会。”那只手微微一顿，掠过他鬓边乌发，语带赞许：“同样是我的机会，和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人选。他起身与他拉开距离，缓缓重复一遍，又想，那是什么样的？最易摆布？还是最宜利用？

一列橘红火光明灭扑朔，楼外月轮皎净，脚步轻悄，尉和阗启窗探视，是璧予川庄的巡夜守卫经过，护持剑阵不见触发迹象，也不知那人如何进来？他忽然记起年少时不甘修行乏味，悄悄结伴出游，段惊秋便从未将封山结界放在眼里，带着自己来去自如，也不理会一众长辈吹胡子瞪眼，彼时灵兽两族已然交恶，段惊秋振振有词，连我都关不住，倒有底气去拦噬玄祖那几千兵马？

红尘闹热青峰冷，哪里料到时隔经年竟会后悔？这一回名正言顺，他在不算陌生的人间辗转历练一番，双眼犹原看不透这世道，却妄想破而后立——
万法有因有破，说来容易，连身边之人的变化都未能察知，更不肯面对，几次三番，徒劳寻找自欺欺人的理由，罪魁祸首虽非自己，又何异于帮凶……争执、冲突、决裂，隔在两人之间的原不止那几个甲子的光阴，他看了段惊秋一眼，而今悬崖勒马早成奢望，更被那人逼至无可挽回的境地，荒谬也罢，讽刺也罢，万丈深渊都需往下跳。

灯光与脚步皆远去了，一室静默，段惊秋容色平静如昔，对接下来要面对之事，似是心中无愧，更无所谓，尉和阗嗤的一笑：“说是机会，你何尝给我更多选择。”
深深吸了口气，他关严窗缝，一手将腰带扯下，随意掷在地上。

外袍，里衣，一件件如法炮制，颈侧暗扣摸索许久方解开，下裳的系带偏又缠在一起，段惊秋好整以暇对着他，既未阻拦，更不催促，耐心等待最后一丝束缚撤去，亵衣沿双腿松松滑落，堆叠淹没足踝，他如同新生赤子站在那里，一身肌肤白净，骨肉停匀，乌发散落逶迤，肩、颈、腰，三分遮掩似拒还迎，细细品鉴，却是春光尽付阑珊，如果不去注意颤抖的睫毛与节奏紊乱的呼吸，这几如献祭的姿态——
“实没必要。”终于等到对方开口，段惊秋却道：“你我各取所需。”
他牵起尉和阗一只手，将僵硬的指节凑在唇边轻轻一吻，带着人回身走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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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11-06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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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11-06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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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吗？”袁灵儿买了零嘴擎到面前，她今日梳了双丫髻，缠在辫子上的头绳，同糖葫芦颜色一样鲜亮。
尉和阗道：“你吃吧，我不饿。”
袁灵儿又问：“笑流霞哥哥呢，我好久不见他。”
尉和阗笑道：“我也与你一样。”

尉和阗与笑流霞曾有数面之缘，此人来历成谜，去向不明，俊秀伶俐的外表下藏着颗七窍玲珑心，正邪难辨，尉和阗如今想起，只怕当初在毁璧堂的一番交谈亦存算计，更不必提后来夜探剑门楼的冲突，他天性单纯，往往不吝以善意揣度他人，然而近日种种变故接踵而至，三观何止受到冲击，简直需要重塑，澹台轭救他回来，又嘱他在此养伤，闲时可往花园走走散心，这小女娃便是旧相识，尉和阗同这天真无邪的孩子说笑几句，倒也略解烦闷。

川庄自有情报网，又与剑门楼消息互通，江湖上有风吹草动，瞒不过此间耳目，澹台轭抽空来探望他，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刚正不阿，心怀正义，尉和阗很是钦佩，知道他屡次三番被段惊秋刁难，仍不计前嫌，斡旋各方势力，一面交好魔族，寻找五元，奔波整日不辞劳苦，运筹帷幄之间，俨然是苦境新一任的代言人了。

以长者的身份自居，澹台轭循循善诱，教导年轻人为人处世的道理，不免谈到当下局势，谈到破解寰界，又谈到灵族，谈到那能够传递修为的灵族秘法，见尉和阗沉默不语，必定是因段惊秋的事情心绪消沉，沉吟再三，仍将刚收到的信报交予他看。
段惊秋一败天魔，兽卷纳灭一代魔族至尊，生死成谜，武林震动。

“水元的制元仪在庄主手中，他不会放过。”尉和阗却未多说什么：“若段惊秋前来，请庄主莫要出手，我自去应战。”
澹台轭道：“尉修士的伤——”
“无碍了。”尉和阗郑重道：“是灵族的责任，我一定会阻止他。”

秋风习习，吹动黄叶飘坠阶上，几枝菊开在池边，风致嫣然，清姿摇曳。
正午时候阳光温煦，他并不觉萧瑟，只安静坐在亭子里出神，袁灵儿又跑来，小手抚平他眉头丘壑：“我留了糖葫芦给你，你吃吧。”
红艳艳裹着糖衣的一支，晶莹剔透，若在以前，定引得他食指大动。
尉和阗摇头笑了一笑，拈起面前果盘里的一枚山楂，放进嘴里：“我吃这个。”
“……好酸！”
“山楂本来就是酸的。”他说，将果肉慢慢咽了下去。

end

[ 此帖被bluericky在2022-11-06 23: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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