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1 【默杏】红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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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樓主發表於: 2023-06-21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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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1 【默杏】红枯树

非典型默杏，默苍离从头至尾没有出现，杏花主场。（是朋友的生贺，但是我给拖到了现在）

     我又同阿母吵了一架。

      具有是怎么吵起来的我也不记得了，但起因无非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阿母总是会因为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大吵崩溃，今天是盐盖没有盖严实，昨天是家里的鸡又没能按时归家。她总是怀着一种尖锐的悲哀试图来刺伤这些让她感到任何不安的事物，像把爪子刨得血烂的母兽。
       渐渐的，她开始尖叫打骂，砸坏那些寒酸的家里本就不多的器具。最后，她蹲在在灶台门前歇斯底里的哭泣，泪流不止。
       门外的柳絮飘了进来，我盯着那些在阳光下打旋飘飞的绒絮发神，耳边的是无尽的蝉鸣。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阿母，我并不介意那些扇在脸上火辣辣的耳光，也不介意那些咒骂我应该死在胎里的话语。总的来说，我并不会对阿母感到真正的生气。
       尽管阿母会在事后流着泪对我道歉，爱抚我的头发和脸，一遍又一遍的对我小声的喃喃着“对不起”，像是要把眼睛哭瞎。
       我不怪阿母的，尽管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会抱住阿母单薄清瘦的身体，哼着我在学堂里听师傅唱过的小曲，轻轻的安抚她的背。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是因为我看到隔壁李二婶对她家刚三个月的小外甥是这样做的。二婶哼着歌抱着哭闹的小外甥，一边唱一边逗弄着，她怀里的小孩慢慢的安静下来。
       我不是很明白小孩为什么会安静，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我抱着阿母哭得颤抖的身体，我想阿母也需要这个。
       阿母一边在我的怀里抽泣着，一边揪着我外袍的衣袖反复着那句“对不起”。
       我感受着后背刚刚被木棍打得几乎皮开肉绽的疼痛，牵起阿母的手，同她说：“没关系的。”
       我能理解阿母几乎癫狂的悲伤。
       因为我们都会死。

      可这次我真的太难过了，因为阿母这次摔坏了我藏了好久的小木马。
       那只小木马是我自己雕的，藏在床铺底下，每日夜里才敢拿出来偷偷摸摸的雕画出她应该亮亮的眼睛，飘扬起来的毛发和那轻快的马蹄。
        阿母一如既往的咒骂着难听的话，却发现了床铺下的小马。我连忙跪下来，乞求她不要伤害我的小马。我刚张开嘴，想求她，求她可以打断我的腿，我会乖乖听话的，想以此来保护我的小马。
       可是晚了，阿母看到小马的时候比我想得更为愤怒。她什么都没有听，瘦到冒着青筋的手使出不应有的力气。
        小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看到小马有力的腿飞到了空中，仿佛一片血肉模糊。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我的眼眶，苦咸的液体滴到的地方比身上受到的任何伤口都要辣，要疼。
       母亲那张因为极端情绪而扭曲的脸在我眼里从未如此面目狰狞，我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双又怒又悲的眼睛，至少现在。
       于是我第一次，没有再回头看阿母，站起来就跑出了大门。
        一路狂奔着七拐八折，我跑到了只有我知道的朋友那里。
       村子背后的山谷里，一颗血红色的枯树。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这颗红枯树，但他们都不愿意到这里来，也不愿意谈论这里，因为这里有一颗血红色的，不吉祥的枯树。他们不喜欢，可我却喜欢极了。
      我把它当作我唯一的朋友，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着它诉说我的真实。
       比如我其实并不喜欢学堂师傅严厉老套的说辞教化，不喜欢李二婶吵吵嚷嚷的大嗓门叫我扫把星，让我滚远点，也不喜欢阿母从不听我讲话还打我。
       明明都是没人在意的东西，可在任何人面前却必须闭口不言，仿佛有什么禁咒，我不喜欢这种理所应当的心照不宣。
       我喜欢我的朋友，无论我说什么它都会听，尽管我不知道一颗树，还是死了的树，能不能听懂人讲了什么，但我就当它是听懂了的，它可是我的朋友。
      这里平常都没有人来，连鸟都不愿意往这里飞，冷清得凄凉。当我一头冲到山谷时，我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你......也在哭吗？”
        我吸吸鼻涕眼泪，不好意思的看着眼前蓝色衣衫的男人。他面容不算年轻，看得出是常风吹日晒出门在外的人，此时他怔怔的看着我的朋友，那颗红枯树。蓝色的发丝散乱的披着，泪水断了线似的的往下流，可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枯树，连抽噎都没有。他满脸的泪水却不自知，连他的背篓倒在了地上，里面的药材都散落了出来都没有反应。
       听到我的声音，蓝发的男人似乎才回过神来，他连我的到来都没能察觉。他连忙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动作甚至有些粗鲁。
       “小孩子家，独自一人边哭边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来干什么？”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他擅自闯入了我的地方！
       我有些不服气，但看着他红得有些可怕的眼眶，我终究没能说出些什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借口，于是干脆老老实实回答他：“同阿母吵架了……”但我又立刻指着红枯树接到：“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我的朋友在这里。”
       看着男人双手环臂略微挑眉，似乎略有颇词，我心里的不服气又窜了上来，学着他的模样双手环臂，眉毛挑得比他还高。：“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一大老爷们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对着颗枯树偷摸哭？”
       蓝发男人似是觉得好笑，但他又憋住了偷藏的笑意，保持出一副似是蛮有威严的姿态开口：“我是医生，你可以叫我冥医。本是上山来寻找药材才晃悠到这里，看到这棵树…”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似是悲凉和怀念，看得我心里有些沉沉的，继续开口道：“想起来一个旧友。”
        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旧友，才会让冥医先生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有些羡慕他能够拥有这样的旧友。但听及他的名号，我不禁打乐：“冥医名医，这么说，你的医术应是很高超咯？行走江湖用这么响亮的名号。”
      冥医先生的神情亮了起来，连带着方才他身上的那股死气都散去了许多。
       “那当然，我这一路行针走药，专攻各种疑难杂症，开方除病多年。不然你这小女娃以为冥医这名号是怎么来的？”说罢他顺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但是敲在我的头上却不是很疼。
       我喜欢这时候的冥医先生。他的眼底有对自己的自信和一种对生命热情。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那热情似是一束火，可烧到我身上时却一点都不疼，反而很温暖。
       我很少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如此热烈，却不灼人，不忍心这团火熄灭在冷凄凄的人世。

       我和冥医先生聊了起来，我们就这样背靠着红枯树，慢慢的聊天，仿佛在场的不只是我们两人。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问他能不能直接叫他先生，一直叫冥医总觉得怪怪的。他问我哪里怪？我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憋出来一句不吉利。于是他又给了我脑袋一拳，但他最后同意了。
       天色慢慢的暗沉了下去，本就阴沉的地方，现在更是显得格外阴森。
       先生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捡起地上的背篓，我预感到我们要分别了。

       “我听说前面有个村子里有人有一种怪病，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这怪病来的，天色不早了，小女娃你也赶快回家，小心太晚了被山里的绿萝卜妖怪捡回去吃掉。我还得继续往前走去找找，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可以告诉我。”
       听到先生说到怪病，又是前面的村，我面色古怪。
      “先生......你要找的怪病，莫不是先是咳嗽，慢慢的开始咳血，最后从肺里咳出血肉来，一朵一片的，像花一样的怪病？”
       先生似乎是很惊喜
       “你知道？”
        我低下头，伸手挠挠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喜悦的眼神看待。
       “你要找的人，可能就是我。”

      我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先生的神情，也许是怕在他的脸上看到熟悉的惊恐，厌恶或者是恶心。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先生不会这样的，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熟悉的一幕幕，熟悉的一张张脸，拉扯着我回到我最熟悉的泥潭。
      菩萨低眉垂目，玉手持柳，每每我瞧着阿母祭拜家里的菩萨像，那张无暇仁慈的玉面被供奉的蜡烛照得血红。我看得心慌，只觉得刺眼。
       在我愣神的时候，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牵起了我的手，是先生。
        我还是把僵硬的头抬了起来，却没有在先生脸上看到任何我熟悉的神情。该怎么形容呢，先生的眼里是先生才会有的火，灵动的飘扬着。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在这破地方兜兜转转找了这么久，可算是给找着了，免我再四处趴趴走的功夫。”
       我说不清这时候我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知道它像我当初盯着的柳絮，打旋着飘扬着。
       我不知道如何说话了，但我听见我开口：
        “好”

        于是我将先生带回了家里，同阿母说这是外面来的医生，我们的怪病，说不定就能治好呢？
       阿母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先生倒是一副早就习惯了的神情，甚至还能在阿母的视线下插科打诨。阿母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是道：
       “随便你吧。”

        无论如何，先生总算是留了下来。只是阿母留下了一个条件，无论什么方法都由她来试。
        阿母说这话的时候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最后都被先生能够留下来这件事的喜悦给盖过去了。
        在那之后先生开始了他的尝试，先是放血后是扎针，药也是，黑浓腥臭的药汤被阿母一碗一碗面无表情地饮下。
        我有些想说，要不然我们不治了吧……可无论是阿母，还是先生，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让我不敢开口，我想他们都坚定又认真的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阿母的病症也在一天一天的恶化，每日夜里的咳嗽声让我胆战心惊得不敢入眠。我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给阿母打了一盆热水，可当我进到房间，我看见原本洁白的被褥上全是血，血连带着肉块，像泼墨画一样撒在了被子上。
       我吓呆了，却也不敢尖叫，连忙找来了先生。好在先生来了之后连忙止住了情况，可阿母的脸上的血色似乎也随着刚刚咳出来的血一起流失了。我很害怕也很担心，可我却无力的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命，人命最贱了。
       自这之后，阿母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每日房间里都飘荡着浓浓的药汤味，村子里的人都远离了我们三人。仿佛我，阿母还有先生，我们活在了一个小小的世界里，世界里会有那颗红枯树。

       阿母咳得撕心裂肺，破碎的肉片被一点一点被咳了出来，我不敢去想这是哪部分的内脏，哪一块的血肉。可阿母和先生却视若无睹，只是猜测着病情还能给他们留下多少时间，而我只能绝望的看着。也许拯救生命，比等死痛苦得太多。

      阿母最终还是死了，死得极为痛苦，承受了太多她本可以不要用承受的苦难。
      临别之际，我跪在阿母的床前哭泣，阿母用她干柴的手抚摸我的脸，重复着那一句：
       “对不起......”
        我无法不去质疑我的决定，我真的应该把先生带回来吗？是不是只要不去面对，阿母就能不用那么痛苦。可我最终无法责怪先生，我看得见母亲的坚定和先生的执着。所以我只是哭，把绞在心里的难过变成一串的泪珠。
       先生沉默着，他没有太多的悲伤，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有些冷硬的站在我身边，叹气着摸了摸我的头。于是我放声的哭。

       母亲走后，我也开始咳嗽了。
       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是我生命的倒计时，也是先生的另一次机会。
       我串了一串琉璃，这是阿母，我把她挂到了那颗红枯树上面。血红色的枝干上飘着亮晶晶的琉璃，像阿母在给我唱歌，只是先生的表情有些古怪
       “枯树枝上面不可以挂琉璃串吗？”
       “不，你想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我只是想，这样的话，阿母就不孤单了，红枯树也不孤单了。无论是阿母还是红枯树，他们都孤零零的，我不想这样。现在这颗树就很好，琉璃树。”
       我笑着打趣，先生似乎也妥协了。我向先生提出我要参与怪病的治疗，先生面露难色，我们都知道实验阶段的治疗有多么残酷。可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也注定踏上这条命，为什么不能用这个在给先生一次尝试的机会呢？
       先生妥协了，像我开玩笑的琉璃树一样。
       他拿刀和针的手很稳，并不会因为我的惨叫而有所偏离，我也鼓起勇气，想同阿母一样能够面无表情的灌下那一碗碗的药汤。可最后还是被苦得面部表情扭曲在一起，这时候先生会给我一颗蜜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味觉被药汤摧残过，先生给我的蜜饯似乎总是格外的甜。

       可我的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衰败下去，像阿母一样，咳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把自己的肠肚一并给咳出来似的。
       奇迹并没有发生，尽管先生没日没夜的翻找资料寻找可能，熬得双眼通红胡子拉碴，可我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些努力而有所好转。
       我想我要死了。我躺在床上，连眼睛都要撑不起来，可身体的剧痛却并没有因为我要死了就会放过我。先生看上去很难过，很愤怒，我用我最后的力气去摸了摸先生的头
       “先生……我死了，也想变成漂亮的琉璃，你每次都来，看看我们好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先生，也很喜欢阿母，所以……我也像你们一样选择更痛苦的拯救生命。先生，这真的太痛苦了……”


       冥医忍着泪，握住面前苍白得可怕的小女孩的手，甚至有些发抖，他知道又一条生命逝去了。他没能够挽救这条年轻的生命，尽管他无法挽救的太多，但他依旧为生命而痛苦。
       小女孩死后，他烧好了母女二人的骨灰，立好了两人的坟墓。最后再亲手为那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血色枯树，挂上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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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啦啊啊啊啊啊啊！！！！！！写到后面有点潦草了狗咩那塞！！！！！
       这里来解释一下村里面的红枯树是怎么回事，这里是默苍离压根没有出现过的世界！杏花只是知道这个，梦里知道的，也知道自己的世界和梦里的世界可能不一样，但他依旧是会个医生并坚定的在这条杀人救人的路上背负罪孽前行。梦里的事情，真真假假如何能分辨呢？就当他杏花有那个荣幸真的与默苍离同行过吧。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