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7 【鱼龙】追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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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樓主發表於: 2024-06-2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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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7 【鱼龙】追鱼

*是个看完能清凉一下的鬼故事。

梦虬孙年幼时曾养过一条鱼。

一条鳞片的颜色、鱼鳍的形状都很美丽的鱼，在梦虬孙过去十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应是罕有的类型，漂亮得令他发出惊叹声，之后便停不下对它的欣赏打量。总之，这样的鱼不该出现在梦虬孙平时会经过的地方，更被一个四处流落、居无定所的卷毛小乞丐随手捡到。

梦虬孙在这个名叫潜龙坎的地方停留很久了。这是一片低洼地，透风，无根水里充斥着一股岩洞才会有的终年不散的潮气和泥土的朽烂味道。
但梦虬孙不嫌弃，住这里好处很多。他不用担心会有贵族来找茬，因为他们子弟个个矜贵、目无下尘，出门都乘坐带沙骑的轿辇，走的是敞旷大街而非阴湿的小路。踏足此地的平民同样也少，因为他们有家，有聚居的村落，有地的农民轻易不会打无主野地的主意。
梦虬孙因此乐得自在。

他用一只在乱石堆边捡到的旧瓦罐给鱼安了家。
鱼和海境的鳞族人不同，鱼没有情绪，没有高兴或不满，它只有简单的饥和饱。
饿的时候，鱼把头探到瓦罐边，两粒茶色的鱼眼平静地注视梦虬孙，然后视野里就会出现一只脏兮兮、黑黢黢的手，递来细碎的稞饼，或其他搓得更细的食物碎屑。鱼张嘴吞下，冰冷的鳞片蹭到梦虬孙的手指，滑溜溜的。这是它为数不多贴近人的机会。然而有一次，他不慎被鱼鳍上的尖刺划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到鱼鳞上。随后，他看见鱼飞快躲进瓦罐的最深处，像被烫到似的，任他怎么敲击瓦罐壁都不再出来。
梦虬孙不自禁地笑了。胆小鬼，他想。对鱼这种冷血生物来说，自己的血大概是某种岩浆吧。

自那之后，梦虬孙依旧定期给鱼喂食，只是不再用手喂它，每每投下食物便缩手而去。鱼不挑食，对食物来者不拒，吃饱了，会在瓦罐里游来游去。梦虬孙猜它在散步消食。除此之外，鱼还会浮到表面上来，摇晃着尾鳍反光的一面，光芒有意无意地闪到梦虬孙的眼睛。

梦虬孙承认自己喜欢看这样美妙的颜色，因它的流光溢彩着实不多见，包括那种若隐若现的高贵，让他见之而自惭形秽的高贵，不知不觉，化作了蚕食他的忧虑，他的噩梦。
他第一次发现，他是那样害怕失去他的鱼。它是他捡到的，是陪伴他身侧偌久的，唯一的活物。
它是他的鱼，在它当他是饲主、接受他投食的时候。假如鱼不再是他的鱼，它会像捡到他之前那样游走，去到别的地方吗？
梦虬孙做过各种各样有关鱼的梦，梦的结局无非是鱼不见了。他惊起查看，却只见鱼在瓦罐里一动不动地眠着，鱼尾下意识轻轻摆动，像是仍在梦中。

后来，对一条鱼来说很久的后来，鱼真的不见了。
那是梦虬孙被纳入王城之后的事了，在那里，他第一次完整得知了自己的出身，他的血统，他的血缘，以及海境贵族们绵延子孙的纠葛。

他要进宫面圣，负责宫廷礼仪的宫人为他换上一身贵族的新衣裳，教他跪拜行礼的规矩，教他贵族的谈吐做派，还叫内侍替他保管他随身的东西——一根铁棍，一个瓦罐。他叮嘱内侍千万、务必细心照管好瓦罐里的鱼，难得地同一个陌生人絮叨“如何照顾好一条鱼”的细枝末节云云。之后，他便踏入宫门，走进大殿，在官员列队的最前面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王座之下群臣之上的人。

封鳞非冕·欲星移负手而立，身影背对着他，蓝白两色的锦衣之上另外绣有炫目的纹样，丝线闪烁着几片梦虬孙似曾相识的碎光。

高贵、典雅，在一个乞儿顶上，遥不可及。

听到趿拉的脚步声，欲星移终于转过头，一双茶色的眼波澜不惊地注视梦虬孙，像是透过他，琢磨一个新奇的、非人的活物的目光。梦虬孙摸不透他的喜怒，却在甫对上那样的目光后喉咙一涩，后背冷汗涔涔，如坠落一口再熟悉不过的深井。

那双眼睛……他的鱼……？

不，他的鱼此刻还在瓦罐里，等着他，等他带它回家，回到那个叫潜龙崁的低洼地方。

“看到鬼！”

于是，当着百官的面，新封的“龙子”对这位保举他的丞相出言不逊，群臣噤声，王座上的鳞王但笑不语。

只留下散朝之后，丹墀之下杂沓的窃窃私语。

而远在数道宫墙外的内院里，也传来掌事官斥责一名下人的声音。

“愚蠢的东西，一条鱼而已，没了就没了，有什么打紧？”
“你说什么？怕被问罪？”
“呵，他是丞相的堂弟又如何，王上日理万机，才不会因为那小杂种一条鱼就拿你是问。”

够了够了，都是入宫见过世面的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

……

是夜，梦虬孙抱着空落落的瓦罐躺在贝床上，月光入户，照亮心口一片空空落落。

浪辰台这个地方，说是丞相的府邸，然而四面透风的设计倒是和潜龙崁有几分神似，很难说这是设计者个人的巧思，抑或鲛人一脉的独特趣味。

梦虬孙带着不解，心有不甘地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不见五指，他依稀分辨出自己躺在一只巨大的瓦罐里，眼前一抹瑰丽的鬼影掠过，梦虬孙想抓住它的时候，它一个摆尾便从指缝溜走了。

我的……

伴着未尽却已无声的呓语，立于浪辰台外的身影亦悄然离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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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27 【鱼龙】追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