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1 【地冥】人间虚话（段子合集，持续更新中，更至40L，主天地，含自体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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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8-21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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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地冥】人间虚话（段子合集，持续更新中，更至40L，主天地，含自体cb）

内容属性：
地冥个人视角偏多，以天迹×地冥为主（无车情况下为无差，段子均为清水向）
包含地冥不同人格的CB向内容（是否水仙可自由心证）

内容收录：
未能独立成文的千字左右小段子
极高概率无前后衔接，也无售后
序号仅为成文顺序，不代表章节，前后不一定相关

更新频率：
随缘更新，但持续更新中

当前进度：
01/ 药
02/ 后山
03/ 眼泪
04/ 蜡像
05/ 糖
06/ 半日闲
07/ 刀痕
08/ 寒山道
09/ 关于疼痛
10/ 立场
11/ 暖手
12/ 无间之身
13/ 新生
14/ 遇蝶
15/ 残魇
16/ 曾见月
17/ 同席
18/ 留痕
19/ 良药苦口
20/ 照蜡
21/ 无憾
22/ 拍档(杀手paro）
23/ 缄口
24/ 记忆残留
25/ 捞月
26/ 白发生
27/ 长别
28/ 未长留
29/ 触痕
30/ 雪融
31/不拥抱就出不去的房间
32/ 头香
33/ 何筹
34/ 光暗
35/ 不醒梦
36/ 旧刀
37/ 谎言有迹可寻
38/ 信命
39/ 如刃
40/ 自杀之前在想什么

[ 此帖被xinjiuneko在2024-08-21 17: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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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8-2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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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药

玉逍遥此人，少时家族捧得如珠似玉，待到后来进了仙门，满门上下都是没人能越过大师兄去，更是没人敢逼他喝药。

于是少时习性保留得与过去一般无二，真有什么三病两痛，吃药便成了一桩大事。

炉火上的药盅烧得嘟嘟噜噜，砂盅的壁上滚过珍珠般细小的水泡，一点软白的蒸汽方冒了个尖儿，便要捏着鼻子喊难闻，恨不得窜出三里地——当然，药还是要喝的。

待一碗黑岑岑深不见底的药端出来，苦而涩的药气随着未散的水汽一并蒸腾，玉逍遥面前便已零零碎碎摆了好几碟。
一碟甘草梅脯，借一借丰厚的甜腻先压压直冲天灵的酸苦，甜甜被苦药封住的嘴；蜜汁鸡腿是必须要有的，逢此人间酷刑，若无鸡腿相伴，当真人世多艰；有了喷香的蜜汁鸡腿，搭配香煎藕盒也是情理之中，肉香夹着翠绿豌豆，热烫地滚过唇舌，不失为齿颊生香的另一重妙意。此外配一碗陈皮豆沙，恰好将唇舌间残存的药味一扫而空，又能接上他心头好的叉烧包，当真是十足完美。

那时玉箫还在，他借着喊苦向师兄弟们撒个娇，有时还能从小默云手里饶出难能可贵的半个肉粽，甚至从离经手里骗颗藏好的糖山楂，又被小妹追着闹上一番，舌尖的苦涩早化了个干净，回忆最多的竟还是鲜甜的叉烧肉汁。
后来遇上了地冥——那时或许仍该唤末日十七。

他皱着鼻子去熬面前一瓮闻起来就涩得要命的黑汁子，苦涩发酸的药气和少年浑身伤口挥之不去的血味交织在一起，令人欲呕的铁锈气息仿佛在熬药的过程中丝丝缕缕浸了进来，让他只稍稍抿了一口，直要惨叫出声。

“也、也太苦了！”玉逍遥嚎了一声，像是要把他往日逃避过的药一气儿还回来似的，这碗伤药苦得发涩，碗底还有不少药末渣子，实在苦得人肝肠寸断。他拿着药碗往十七身边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自顾自说“不行，这可不行——”

少年的呼吸在面具背后沉沉发闷，只是他失血太多，实在没什么精力去回应玉逍遥，只好气若游丝地回以疑问的鼻音。

玉逍遥在狭小的地牢里转着圈走了几步，一屁股在末日十七身旁坐下来，一手端着药，另一手胡乱在衣襟里胡乱掏着，像是要找些什么。

十七试图去接玉逍遥手中的药碗，他发着烧，指尖刚搭上碗沿便脱了力，差点把整碗药打翻在地，又被玉逍遥手忙脚乱地接住。

“你在找什么？”十七低低地问，不甚明亮的地牢火把在他眸底映出微弱的火光，和他本人一般的奄奄一息。

“在找，糖？或者果子？或者什么别的零嘴儿。”玉逍遥边找边说，仍是被这碗药苦得连连皱眉，“总不能叫你就这么喝下去——”

他的话没说完，末日十七已经沉默地接过药碗，掀起面具下沿，一气不吭地灌了下去。

那碗药分明十足苦涩，他却咽得毫无滞涩，咕咚咚喝水也似，直把玉逍遥看呆了，“你——”

他“你”了好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呆呆问了句，“你舌头坏掉了吗十七号，这都不苦？”。然而黑发少年安静地喝完药，将粗瓷碗在身边藏了藏，轻声道，“无事。你快走罢，莫让人发现了。”

藏在衣袋内的糖早已被体温暖得微微化开，玉逍遥拈出那颗麦芽糖递向对方，“喏。”不顾十七沉默的拒绝，他把糖不依不饶怼到玄铁面具旁边，轻笑道，“哪有人吃药不苦的，把糖吃了，我就不笑话你偷偷掉眼泪了。”

冰冷的面具被微微朝上推了推，露出极苍白瘦削的一段下颌，血色寡淡的唇轻轻开阖，将糖与他的指尖一并含了进去，而后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极快地卷走了糖果，玉逍遥面前又只剩那张一成不变的玄铁面具。

“谢谢你，玉逍遥。”黯淡的火光在浓紫的眼底流动起来，他听到少年带着笑意的泣音。

——他忽而想，这或许并非是因为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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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8-21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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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后山

天迹找上瑟斯的时候，说的是“那你打了什么野味给我吃呢，十七号？”，太过熟稔的语气，仿佛之前也发生过无数次。

—— 其实是的，尽管过往早已遗落在时光彼岸。

那时候要拉末日十七出来，着实不是一件容易事。他总有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试炼和任务，像没顶的深潭将人淹没其中，与玉逍遥相约的短暂时光如同溺水的人短暂地挣脱出一瞬间，尽管随之而来的水流会毫不留情地将一切继续淹没。

那是类似于“有空我会来后山找你”一样的口头约定，没人细细商量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有空”，但每一次完成任务的时候十七总会远远望那么一眼，看苍翠山野与薄雾树影间是否会有一道蓝白相间的身影。偶尔玉逍遥会在，看见他时会兴冲冲地携酒跃下树梢，飘飘摆摆的袍袖配合轻捷的步子，像一朵从天而降的云，就那么晃悠悠降落到他身边。

他们在山间闲游，玉逍遥惯来是嘴停不下来的人，他兴致盎然说着山下游历的见闻，间或从袖袋里掏东西吃。沾满糖霜的酥点一口一个，掸开衣袖上掉的酥皮渣子又掏出来一只新的，笑盈盈塞到十七嘴边，“快吃！这是我在山下新得的。”

能从玉逍遥口里抢食，是分外难得的事情。末日十七偏过头，就着对方的手将酥点咬入口中，有些过甜的枣泥豆沙馅在口中化开，心底一阵柔软温暖的感觉，像是云絮轻轻拂过一般。

更多的时候玉逍遥一襟潇洒两袖清风——他的钱东挪西凑不是去赈灾就是去救人，与其说是不理俗世的仙人，更像是普渡众生的慈航。然而口袋空空自然换不来吃食，这时便会拉着十七打些野味。有时是山雀野兔，有时是山鸡野雁，各类种种不一而足。

料理起来倒也不算太难，十七蹲在篝火边守着两只被开膛破肚打理干净的山雀，看那人一层层给打来的野鸡糊泥壳。塘泥带着藕香，与埋在火堆下被烤得爆裂的栗子香交织在一起，颇是勾人口水。

待叫花鸡埋下去之后，“搞定！”玉逍遥拍拍手站起来一伸懒腰，而后凑在十七身边坐下，“你等着吃好了，看逍遥哥大显身手！”

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噗嗤，玉逍遥转过头去，看着面具里是一双笑弯的眼，“笑什么啊？”，然而末日十七只是摇摇头，他前襟兜了十几颗剥好的栗子，见玉逍遥坐到身边便捧起来递过去，叮嘱道，“还烫的。”

“你不信吗？我手艺当真很好的！”玉逍遥哼一声，用还带着泥巴的手去呵他痒痒，引动一串闷闷的笑声。

笑闹间一点焦糊的味道飘过来，玉逍遥诶哟一声跳起来，“我的肉！”说着急急去扒那两支被遗忘的烤雀子，果然翅尖已经焦了半边，只好抹开点粗盐与茱萸粉，好在十七是不太挑的，囫囵落肚倒也分不清什么焦与不焦了。

还好待篝火熄后，一并把叫花鸡挖出来时，敲破坚硬的泥壳便是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浓郁肉香。杂羽随着剥落的泥壳一并落下，漆黑的塘泥破开是雪白鲜嫩的肉，淡黄的肉汁四溢而出，实在令人觉得饥肠辘辘。十七递出自己随身的短刀，与玉逍遥一起分了这只山鸡，吃得狼吞虎咽，最后满足地靠在一起，躺在林间去看头顶星河。

玉逍遥不觉睡去，待听到身边一阵细微响动时已是天光破晓，篝火与骨头的痕迹早被十七打扫干净，少年站在树影里轻轻地说，“我要走了，玉逍遥。”

他没约来日，玉逍遥也不问，只是向他挥挥手，复又在山风中闭上了眼睛。

晴日大好，适合翘了练功睡觉，来个大梦谁先觉。

等他回去时，默云徽看着他的脸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玉逍遥觉出不对来，抬手化出一面水镜，只见镜中的自己倒还是玉树临风一张脸，不过沾了横七竖八的几道泥巴，瞧来倒是好大一只花脸猫，想来是做叫花鸡时他觉得头发碍事，顺手拨了几下。

怪不得十七要笑，他后知后觉的想。下次吧，让他尝尝没有焦的烤山雀，给逍遥哥的手艺正正名！

—— 往后总有机会。

只是后来，玉逍遥很久都没再去仙门后山。

再后来，连后山都荒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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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8-21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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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眼泪

无神论从未觉得眼泪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当它的来源是天迹，而此刻天迹本人正一头冲过来把他撞了个满怀。

骤然而来的温暖让人怔在当场，箍上腰背的手臂收得很紧，几乎让骨骼发出嘎吱的声响。他倒没觉出痛，只是惯常的口不对心，“起开，你发什么癫——”

往日里言笑晏晏的仙者没有回应，只是一味把脸埋在他颈侧，沉闷而压抑的鼻息拂上肌肤，而后是什么微凉湿润的东西，顺着颈侧一路滚落。

他的心便也同样坠了一坠。

地冥紧绷的姿态缓和些许，有些无措地抬手环上玉逍遥的腰。从这样别扭的角度，看到那双与他分外肖似的紫眸盈满震颤的泪光。

他在仙门的时候对熟悉亲近的人惯会撒娇卖乖，又实在生了一张笑眉笑眼的俊俏容貌，没人舍得对他生气，更没人舍得惹他的眼泪。他当了太久愁绪难见的仙门开心果儿，此时心绪翻涌，以岁月矫饰的过往不过是一层不堪触碰的薄薄的疮疤，其下是从未愈和的血肉。

玉逍遥颤抖着抱住地冥，在诸般撕扯缠绕仿佛要将心脏撕裂的痛苦中茫然大张着眼睛，尽管视线里只剩一片模糊不清的金色光斑，他像一张绷紧如弯月的弓，张开到极致的弓弦在崩裂的边缘发出无声的求救呼号。

或许是同源血脉的共鸣，或许只是相同经历的共情，地冥恍惚间竟也感到了如出一辙的痛苦。

无神论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人往怀里按了按，紧紧抱住玉逍遥颤抖的身躯，他听到一声再难压抑的呜咽，来自他恒久的曙光之源。

眼泪，原来有这样摧枯拉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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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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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蜡像

三世往日里与瑟斯和奇梦更相熟些，至于永夜——他惯来的阴阳怪气尖酸刻薄，总也不能对个孩子出口，勉勉强强学了个表面平和。

后来瑟斯把三世暂托给永夜的时候，三世坐在高脚凳上，小靴子晃晃悠悠，看瑟斯与永夜附耳说着什么。

二世的声音放得很低，他又素来嗓音温软，三世听不清楚，便从桌上抓了一只马卡龙，蹦下椅子噔噔噔跑过去扯瑟斯的袖子，“二世，在说什么？三世也要听啦——”

她个子矮，抬起脸也只看得到永夜扬起的下颌。瑟斯回过身摸摸她鬓发笑说无事，身后高挑的红发男人也同样偏过头来，银灰的眸子盯着她，像是一种审视。

片刻后，那双细长飞挑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扯出一点艳丽的笑，慢条斯理说，“二世把你丢给我了，望我莫要吓坏了你。”

三世没觉得害怕，只觉得地冥的这一部分，嗯……怎么说，像是只正在摇尾巴的大狐狸，那火焰似的毛绒绒的尾巴尖儿随着他挑眉的动作，也晃了那么一晃。

然而很快，三世便知道了瑟斯话里的意思。

在推开那扇隐蔽的门后，阴影里一片高低错落的人影吓得三世朝后退了一步，发觉对面没有更多动作，便鼓起勇气又向内踏了一步。

一步之差，便是骤然亮起的灯火。暗室内很快连起成片的灯，她被一时的灯火晃了眼，习惯光亮后第一眼便是高冠执剑的仙人。

那人一身蓝白的仙袍，眉眼间疏意风流，蕴着一派洒然的笑，三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从眉眼间依稀觉出点熟络，但不算太多。

她走近了些，仙人依然不言不动，宛如一尊——哦，当真是一尊塑像。

那像雕得颇为细致，莫说是五官眉眼，便连剑柄上飞扬的剑穗与珠串都极为传神。

她踮着脚也碰不到对方的手，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摸了一把衣袖。

柔滑而坚硬的质地抚过指尖，原来是蜡。

暗室内还有许多的未完成品，未雕完的模子只粗略雕出五官的位置，更有些被毁掉的蜡像在烛影下拖出长长的影。

三世胆子更大了些，循着光像更深处走去。

一路途径的蜡像有十数尊，都有着令人熟悉的眉眼。他们服饰神情不尽相同，手上也是执剑持笔捧书毫不相干，还有些蜡像的手上令人捧腹地拎着一串香肠仔，充满了市井的意趣，也是她往日从未见地冥展露过的一面。

“哇！剧作家真是好厉害，除了会写戏本子还会捏人哩……”三世满是雀跃，跃跃欲试地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三世也要有一尊自己的——要好帅好帅的样子！”

却忽有人接了她的话，慢吞吞道，“好会自说自话，眩者说要给你雕了么？”

那声音华丽悠扬，仿佛奏响的是琴音而非人声，有人自一尊未完的蜡像后转出来，橙红的长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自肩头滑落，像一捧细细的沙。

口中虽是不饶人，永夜却蹲下身来将视线与三世放得平齐，而后轻笑一声，凉凉问道，“好个小鬼，谁许你闯进来的？”

不知为何，三世见他只觉出一股锐利来——自他尖挑的眼梢，单薄的唇角，或说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逼人的锋利。

这位也是二世，她当然觉不出怕来，女孩子往前蹦了一步，几乎跳到永夜怀里来，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三世也想要嘛——”

指尖的触感是一冷一热，三世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冰冷的不是雕刀，而是永夜的指尖，温热的是一小团未完全塑型的蜡，似乎被随手团成一小片蝴蝶翅膀的模样，又被她这一握而失了形状。

“诶呀！二世，我……”她惊叫一声亟待解释，永夜却混不在意地松开蜡片，抬指附唇比了声“嘘”。

“小点声，莫吵他。”永夜放缓声音，揽着女孩的肩向后一转。

方才鼻端是石蜡、香脂的气味，此刻离得近了，空气中不可错认的血腥气终于丝丝缕缕渗了出来。

三世终于看到了永夜身后躺在榻上的无神论，此刻对方卸了武甲，没了黑衣的遮蔽血迹便无从掩饰，他静静合着眼，面上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倒更像永夜手下所塑的蜡像了。

“怎么又……”无神论受伤算是常事，三世不至于过分担心，又探头看了一眼，像是福至心灵，之前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着落，小声与永夜咬起了耳朵，“那我不吵他了……只是二世，你为什么要雕这许多无神论？”

像是被她问住了，永夜的面上显出一瞬间的愕然来，而后掩着唇无声大笑起来。

“好啦。”永夜拍拍女孩的肩，“这次的际遇不该写于你人生的剧本之上，出去享受甜美的罪（蛋）恶（糕）之味吧。”

在被永夜推着后背走出未成品的工作室之前，三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无神论的床边还有一尊蜡像，是一尊手拿伤药的坐像。

雕像有着极其年轻的面容与她从未在无神论身上见过的黑发，与此前那些神采飞扬的塑像不同，这尊蜡像的神情显得温柔而悲悯，似乎不是普通的蜡像，而是该供奉于庙宇领受香火的神佛。

……不是叫无神论么？她嘀嘀咕咕地说，而且二世怎么也跟我一样，生病的时候要在床头放玩偶啊？

不同的是，她床头是兔爵士给她缝的小棉兔子，地冥床头却是一尊蜡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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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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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糖

搞点三乘同修时期的小段子，天地无差
（*地是鬼谛和无神论）

—— ——

杳杳之冥是荒得不见半点人烟的地方，在肚子唱响今天第三回的空城计时，玉逍遥啪地甩了手中的砖石，一抹额上的汗，起身对着身后两人宣布道，“堂堂天迹总不能在这饿死，我要下山找东西吃了，谁去？”

没人能想到受封天地人之后，三人首要面对的事是在荒山野岭里动手给自己盖房子。他问这话时，剩下两人一人正沉默地垒着墙，从砖墙后投来毫无波澜的一瞥；另一人熟练地扎着篱笆，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泡了壶茶，不像是坐在野地里，倒像是坐在了自家后院一般。

先应他的却不是面上带笑的非常君，地冥手上工夫不停，冷冷嗤笑一声，“堂堂先天，还能饿死不成。”他这话说得没什么情绪，却显得更嘲讽些。

人觉好脾气的笑着，却也未做应承，“非常君虽有口腹之求，倒还尚可。况且玄尊要我三人于此静修，便不与好友一道下山了。”

“哇——都不去吗！”玉逍遥咋舌，一边拍拍手上尘灰，一边喋喋细数，“炸丸子、叉烧包、烤香肠、卤鸡腿都叫不动，那此等美馔可就我一人领受了？”

地冥哼了声，刺道，“你待心法有你待吃食这么如数家珍就更好了。”

“逍遥哥天纵英才，改日用不出合招的是谁还两说呢。”天迹下意识回了嘴，只觉这位同修的性子好生难处。还在玉门世家的时候棠棣和睦，入了云海仙门时也难有龃龉之人，倒是第一次碰上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混蛋性格，当即磨了磨牙反唇相讥，“怎么，难不成你不敢有违师尊分毫，连下个山都怕？”

“玉、神毓逍遥你——”地冥迅速反驳，尖利道，“谁不敢了，去就去！”

两人一副互相不对付的架势，却是携手下了山，人觉歪头看了看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叹一口气，复又垂首编起了他的竹子。

与渺无人迹的杳杳之冥相比，山下可就热闹得多，炸果子的香气与高昂的吆喝声一并扑面而来，似乎足以洗去世间任何寂寥。

玉逍遥先撒了欢儿，捧了一只地瓜仔被烫得直搓手指，却被甜香勾起了腹内馋虫不忍放开，一边轻轻吸着气一边把烤得香甜的红薯往肚里吞，路上一路与他吵嘴的地冥此时却显得沉默得多，他用手肘捣了一下对方，把地瓜分了一小半出去，“喂，吃吗，很甜的？”

“不要碰我——”地冥厉声低喝，又迅速往旁边撤了一步，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势。

这敌意突如其来，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了。玉逍遥把那半份地瓜收回来，第一次以考量的目光打量这位与他同列玄黄三乘的同修。

地冥把自己裹在严严实实的黑衣里，面具严丝合缝的挡了半张脸，看起来藏头露尾，很不符合玉逍遥一贯的交友选择。此刻血色尽失的唇轻启，像是要说什么，却只是重新合拢成一条密实的线，僵硬地向后又退了一步。

玉逍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面具，忽而问，“我之前可与你有何交集？”

他的直觉太准，地冥只觉呼吸滞了一瞬，良久才干涩道，“……你我，不曾相识。”

红薯已在他手中放得温热，天迹埋头咬了一口，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很快又被其他吃食吸引了视线，在做蚵仔煎的摊子前绊住了脚步，指挥着老板多放香葱与辣椒，吃得心满意足。

地冥沉默地跟在他后面，一条充满烟火味的小吃街里是最格格不入的异类，似乎所有食物都难以入眼。

“天迹。”地冥终于出声叫住了对方，一指长街尽头那幢三层的酒楼，“方才有所失礼，眩者愿聊作补偿。”

他终于找回了原本的声音，“天迹”两个字却似乎显得格外艰难。

玉逍遥早就没跟他置气，此刻手里零七碎八的拎着好几个食盒，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你这人倒也没那么难搞！”他说着低头找了找，递出一份油纸包都未拆的酥糖，“喏，这份我可还没吃呢，吃点糖甜甜嘴，少那么凶。”

“不许碰就不碰，你既有这些忌讳逍遥哥记着就是。但以后三人同修，总还要同心协力不是？”他爽朗地笑了一声，欢快地朝前奔去，“走啦，去给那位人觉带点吃的罢——他一个人孤零零守着杳杳之冥那破地方，再没三五佳肴岂不惨得很了？”

地冥剥开油纸包，慢慢将一颗酥糖塞进口中，舌尖的甜腻却难压下心头的苦涩，一时只觉得心间酸软，几乎逼得人落下泪来。

“喂——鬼谛！走啦走啦！”玉逍遥在前面冲他招手。

虽知对方不曾听见，地冥仍是开口，极轻地说，“……唤我无神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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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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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半日闲

“快点啊，别磨磨叽叽的！”头顶又传来一声催促。

尽管不想——确切来说是不应该，但地冥还是叹了口气，猫腰从二楼的窗户钻出去，足尖在窗口轻轻一点，翻身上了三层酒楼最高的屋檐。

天迹早在檐上盘腿坐好了，不大的酒坛子被拢在膝头，身边还歪歪斜斜地放着一碟香豆干、一碟杂果与一碗片好的酱肘子。

见地冥终于上来，登时得逞般眉开眼笑，“这不还是上来了吗？”说着在果子里捡了一枚饱满红润的，信手丢过来，“接好咯！”

这果子丢得不快，晃悠悠在地冥眼前砸出一道弧线，又稳稳落在他掌心。无神论捻着果子，直直板板站在屋檐边上，沉默地注视着脚下的青瓦。

“站那儿干嘛？”天迹也捡了枚果子，嘎嘣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间溢满舌尖，不由眼睛一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诶，好甜的！过来坐啊。”

他不嫌青瓦上的苔痕与灰迹脏了衣摆，只是畅快地仰首饮尽了最后一口酒，快活地看着酒楼下如织的人潮。见地冥还是不动，天迹歪了歪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信手抖了一下，又努力往平抻了抻，铺在屋檐上，“还不过来，劳动尊驾这么难呐？”

无神论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许是日头太盛，那发冠上的银饰反射着灼灼的光，映出一片璀璨的光斑来，竟让人有些不敢逼视。地冥呼吸窒了一瞬，在玉逍遥连声的催促中向他身边慢吞吞迈出了一步，而后，又是一步。

他终于走到天迹身边，那张手帕不大，边角绣着流云的纹饰，针脚细密，一角更落了小小一个娟秀的“玉”字，想来该是哪位姑娘的手笔。

“连我随身的帕子都舍给你了，堂堂大地冥，就别这么难搞了——”说着对方难搞，天迹脸上却不见什么难色，舒展的眉眼间尽是笑意。他将酒坛往身边一放，随意向后倒下来，舒舒服服枕在屋檐上合起了眼睛。“大好晴日，最宜祭五脏庙痛饮美酒打打瞌睡。陪我待一会儿，晚上再回那鬼地方吧。”

无神论拾起帕子，在他身边坐了，又慢条斯理将那只帕子叠好，捏在手中。

这里已经是小镇最高的地方了，从这里望下去能看到往来人流。玉逍遥最喜欢的烤肠摊的老板正拿一把破蒲扇扇着火，袅袅的烟气伴着柴火星子迸出，隔得很远都能闻到肉香；井边有姑娘在打水，木桶搁在井沿上，正临水自照笑盈盈在鬓角插一朵山茶；总角孩童折杖为马，嬉笑着撞来撞去，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好生热闹；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背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拉着毛驴走过，铜铃铛随着驴的脚步叮叮当当的响。

与杳杳之冥终年不变的冷寂不同，这里充满独属人间的盎然生机，也是玉逍遥无数次向往的平凡人间。

地冥坐在檐上看了片刻，埋头咬了一口方才抛来的果子。这是只长得极饱满的李子，外皮看起来红彤彤的，果肉却还未完全长熟，在舌尖泛出一股酸苦。

身侧的天迹已经睡熟，发出平稳悠长的呼吸，暖融融的日光落在他面上，在薄薄的眼皮上照出通透的血色感，也在睫毛的尖端映出点点的光。

这样难得的安稳里，地冥慢慢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虚虚横档在玉逍遥眼睛上，为对方遮住了耀眼的骄阳。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跃着，他听到十七低声唤着曙晨，在无人知晓的识海之中。

他面无表情地咬着那枚果子，咽下每一口酸涩难当的果肉。

待玉逍遥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伸个懒腰睁眼一瞧，地冥仍在身边板板正正地坐着，见他醒了便将叠好的手帕递过来，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

“这就走，等等我！”一串丁零当啷的声音，却是玉逍遥叠起酒坛与盘子，跟在他身后一起钻了回去，几乎把酒楼小二吓一跳，连连喊了两声客官慢点，几乎是抖着手接了银子。

街上已渐渐挂起了灯，玉逍遥一眼没看着地冥便走出去很远，几乎可以融于夜色，匆匆忙忙带着新得的一笼小包子赶上去，又一叠声地喊，“地冥！慢点慢点！”

这偷来的浮生半日闲总有尽头，重返杳杳之冥的时候玉逍遥正将最后一只包子塞进口中，抹了抹指尖油光含糊地问，“你回去要干嘛？”

他本想说，若是无事，可以一道手谈一局，看谁杀能个片甲不留，或者逍遥哥这里有好多戏本子，分你两本看看也不错。

但地冥毫不犹豫道， “练功。”

天迹一噎，又问：“那明日呢？”

“……练功。”

“哈，你——”注意到地冥不豫的神色，天迹舌尖一转换了个词，勾肩搭背地靠过来在对方肩头拍了拍，“那真无聊，我可没法像你这样。”

他说“那真无聊”，而非“你真无聊”，像个圆融的转圜。无神论被他圈住，一时之间只觉动弹不得，既贪恋着短暂而不可得的温暖，恨不得长久贴在玉逍遥身边；却有根弦时时刻刻拴着他的理智，让他离那线光远些、再远些，勒得人鲜血淋漓。

“那，后日？”

地冥终于叹一口气，“天迹。”他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睨了对方一眼，“虽说你灵心慧性，但玄尊让我三人于此共修……可不是修厨艺或是口腹的。”

地冥在脑内艰难的左右互搏好不容易做出选择，玉逍遥却不管那么多，摇着他的肩头晃了晃，像是个熟络的撒娇，又偏过头轻声抱怨道，“见天儿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着有什么意思。”

“我既名逍遥，当然是要天高地阔任逍遥的闯荡那么一番才是！”他在地冥耳边笑语，眉眼间尽是舒展明朗，“等修成下山了，要扶危救困仗剑行侠，方不辜负'天迹'之名。”

地冥沉默地听着，冷不防玉逍遥凑得更近了，“你呢？”

“我……”地冥喃喃地说，他感觉要撑不下去。不忍触碰的回忆里是昔年玉逍遥笑逐颜开地对着末日十七说他下山的见闻与趣事的模样，说要带他吃很多很多不同的点心，说带他一见仙门的好友，说总有一日他该离开这不见天日的井底去看苍穹辽阔四海苍茫。

说，十七，你还没见过江南的柳与漠北的风，你要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这三尺见方的地牢。

——不论怎样，至少我想带你出去看看天光。

热流涌上眼眶，无神论的鼻尖酸涩起来，颈侧的旧痕也跟着泛起隐秘的疼痛。他垂下眼挡住的几近夺眶而出的眼泪，用力将玉逍遥的手从自己肩头拂下去，闷头朝前走去。

换得对方一声错愕的鼻音。“诶——地冥？”

“怎么又生气了？”玉逍遥追了两步，然而地冥抗拒的意味太过明显，他便不再强求，只是在背后遥遥的喊，“喂——明日共修合招的时间见！”

地冥的脚步顿了顿。

眼泪落下来的瞬间，他想，明日。

你我总还有明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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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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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刀痕

嘿呀愿赌服输，天地见不见面赌输了之后的小段子……不过讲道理都第十集了你们还没见到是否有些微离谱呜呜（。

一点三乘时期的口嗨√

————

发觉地冥颈侧的刀痕实属意外——毕竟对方整日裹在森严的武甲里，包得严严实实，恨不得连眼睛都不露，除了三乘合招的时候大部分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很是形迹可疑（玉逍遥语）。

况且此人为人实在难搞得紧，一言不合就是一场口舌是非，偶尔非常君与天迹说些什么，身后飘来一道阴恻恻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往回望，果然便是面具后地冥不辨喜怒的半张脸。

作为三人组中脾气最好的人（自封），非常君于傍晚支炉烧火煮了一大锅牛肉汤，邀另两位同修一道涮锅子吃，也为前日刚拌过嘴的两人权作调和。

天迹自然毫无问题，非常君邀约的话音刚落，脸上就浮起笑来，兴冲冲地应好，又揽过人觉的肩，摇摇晃晃地说想吃前日尝过的糖水。“好友当真厨中圣手，什么材料经了你手都是令人口舌生津一见难忘，你就再做一回吧——”

玉逍遥实在是太会撒娇卖乖的人，好听话也愿不要钱似的说一箩筐，非常君被他晃得难受，哎呦了两声应下来，转身就去喊习烟儿备料，又指挥着天迹去洗要涮锅子的菜蔬。

他们热热闹闹的闹腾着，地冥抱剑站在不远处冷冷瞧着，哼了一声扭脸就走。

玉逍遥在后面叫，“喂，地冥——”

地冥走得更快了。

于是天迹从后面赶上来，扑到他身上，熟络地搂住肩膀，“说好了一起去洗菜，不会有人想半路溜号吧？可真不够意思！”

“谁溜了？”地冥被他一扑，只觉得脑子都快黏成一锅浆糊，却还记得下意识反唇相讥，又把玉逍遥的手从自己肩头扯下去，哼道，“谁倒是答应要与你们一道吃饭了，眩者回去了。”

“诶诶诶——是天哥哥让着你不多做计较，差不多得了。”天迹被他拍了手，倒也不算太恼，又用手肘去捣鼓他腰眼，用力撞了一下，嬉笑道，“你这条舌头，吃饭都堵不上吗？”

“那也不是你请的。借着非常君的人情，却要眩者卖你面子，哪来这般道理？”无神论擒住天迹作乱的手，稍微施力捏了一下又松手丢下去，像个不太严肃的警告。他并没有真的生过天迹的气，前日的拌嘴也不过是两人间的一种惯性日常。

就像人觉吐槽的那样，说他们天地相争，水火不容。

“跟我回去吧，那一大筐菜可不会自己洗净择好躺进好友备菜的盘子里。”天迹说着，握住他肩膀，把人往回推，“走啦走啦，难道真要我来哄不成？”

说着大笑起来，伸手就在地冥头上乱揉了一把，指腹划过冰冷的头冠与金饰，又把对方耳侧招展如羽翼的坠子弄得叮当作响。

比起诸般言语，玉逍遥是更喜欢以肢体接触表达亲密的人，虽然地冥此人生了一副令人头大的狗脾气，但既是同修又无什么深仇大恨，总还是亲昵居多。还在玉门世家的时候，哪位兄弟没被他勾肩搭背过？到了云海仙门，更是笑摸一班同门的狗头（x

然而这次似乎触了什么雷池。

“别碰我……”地冥用力拍掉他的手，这次倒像是真的生气了，连声音都在抖。

被揉乱的头发乱糟糟支棱着，他披头散发穿一身黑又戴着不见面目的面具站在天擦黑的林子里，天迹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些小时候用来下吓小孩的女鬼，忍不住噗嗤了一声，小声告饶，“好啦……抱歉抱歉，非是有心之失，我帮你理顺就是。”

他说着抬手挽过地冥脸侧散下来的长发，想要拢到耳后去。

“你……”即使只有一刹，天迹仍是看到了长发挽起后掩在面具金链下一道深刻的刀痕，还未全然愈和，结着深褐的疤，浸着生动的红。

那位置太过凶险，似乎生压在动脉之上，天迹忍不住呆了一呆，试图以指尖抚触。

指尖落在地冥颈侧肌肤的瞬间，原本僵站着的地冥像是一只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的猫，愤怒得近乎尖利，“玉逍遥！”

隔着金光灿然的面具，他却看到地冥眼里分明的水光，不禁低声道，“抱歉……我……”

地冥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只是重新将长发挡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地冥离去的背影，天迹挠了挠头，心道好生奇怪……怎么他会知晓我曾经的名字？

不是神毓逍遥，而是……玉逍遥。

——

（至于涮锅？瓜老师和烟儿吃了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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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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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寒山道

玄尊让他们共修——共修的意思当然是不够完美还需要精进。除了三乘连招，也会互相切磋武学，从对方的招式中切磋磨合去芜存菁，试图在武学顶峰之途上再近一步——解释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说：

今日切磋间误手伤人，并非天迹本意。

而地冥也确实显得太过心不在焉。

好在他剑锋过时，地冥还留着些本能反应，神谕锋利的剑刃只擦过右臂，割裂衣物后留下一道不算太深的血痕。

地冥的眼睛是在血液开始外涌后才开始聚焦的，那双眼隔着森冷的面具落在玉逍遥身上，停了片刻又垂首看了看伤处，平平淡淡地说，“怎么，今日终于要对我杀之后快了？”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天迹下意识想要解释，然而地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把另外两位同修的挽留抛在身后。

“哎！我——”天迹顿足，身边的非常君取了伤药与药粉递来，平和地劝慰，“纵是错手，毕竟有所伤，好友还是去看看罢。”

踌躇片刻，玉逍遥接了伤药，还是往地冥的房舍去了。

此人孤僻刻薄又不合群，即使在窈窈之冥这样荒僻的地方，也并不愿与两位同修住得近些。此时一间屋子孤零零立在山崖下，天迹迟疑着想去叩门，手刚搭上门扉便应声而开。

隐在蓊郁树林里的房子即使在白日里，也被树影遮蔽，不点灯的时候看起来黑漆漆一片，玉逍遥腹诽过数次这看起来活该白日闹鬼，然而毕竟是地冥的居所，也并不由他说了算。

门一开，鲜明的血气扑鼻而至，玉逍遥抽了抽鼻子，蹙眉道，“你在房里杀鸡吗，血味这么重。”

地冥给他气笑了，扬手拉上了床帐，冷冷道，“出去。”

这不该是一道区区剑伤所能造成的血气，天迹本能觉得不对，嘴里却说，“既是我出手伤你，自该做出补偿——喏，接着。”说着将手上的药酒葫芦抛了过去。

玉逍遥在床前站定，猛地扯开床帐，地冥只着中衣，神色紧绷地望过来，低斥道，“你又要做什么？”

那下半张脸看起来苍白惨淡，唇色寡淡如凋，颈上还沁出一点薄汗，瞧来有两分狼狈。

“这么严重么？你讲点道理，我又没下重手。”天迹在床沿坐下来，鼻端全是浮动的血腥味。被扔过来的药葫芦地冥没接，此刻可怜巴巴倒在床褥上，木塞松了，淌出些深黄的药酒来。

“过来些，我且帮你把伤包了。”他说着要解开地冥的中衣，好把右臂的伤口裹伤伤药，地冥却猛地挣扎起来，抗拒道，“别多管闲事。”

衣领被他扯开的瞬间，天迹便明白了房间里如此浓重血腥气的由来——自然不是什么右臂一道都快凝结成疤的轻伤，深重的鞭痕从颈侧向后背蔓延，渗出的血已将衣衫浸透。

既然天迹已经看见，他便也懒得再躲，由着对方剥下中衣，任他靠在天迹肩头。

“与你无关，”地冥在伤口带来的低烧中倦倦地说，嘴上却并不留情，“少自作多情。”

领口的衣裳倒还好，后背的衣服早与血液结在一处，死死扒在伤口上，稍一动便是鲜明的疼。

“无妨，撕下来就是。”像是知道天迹想要问什么，地冥冷淡地说。“快一点。”

硬生生撕下的衣服带落血肉，天迹目露不忍，正想出言安慰一下，颈侧却忽地一痛。

“哇——不带这么咬人的，你是狗不成！”天迹在猝不及防的剧痛里惨叫一声，手下一抖几乎泼了半瓶药酒出来。

趴在他怀里的人也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浸了伤口的药酒带着血往下淌，沾得玉逍遥袖子都红了一片。

清淡的药酒冲淡了血液的黏腻，现在背后的肌肤摸起来没那么被血液粘手了，却因不再被血糊着而显出愈发分明的伤口。

“所以你，这伤……怎么，”玉逍遥磕磕绊绊地说，有点把握不准究竟该用怎样的语气，也不说不清究竟该探究多少，只好截住话头重新开口，“稍微忍一下，我帮你清干净。疼的话……”

他顿了顿，豁出去似的说，“……允许你再咬我好了。”

地冥在他耳边轻轻抽着气。他本觉得自己可以忍耐任何事，这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受伤而已，和过往的无数次也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玉逍遥这样抱着他，却让人觉得痛得受不了了。

他无法克制地发抖。

“果然还是疼的吧……”玉逍遥低声说，他一边在用药酒清理过的地方扑上金疮药药粉，一边安抚意味的偏过头与地冥贴了贴。

地冥显得更沉默了。

“戳到我了。”上完了药，地冥仍是伏在他肩头不动，天迹忍了一会还是说，“你的面具……真的很硌人。”

地冥闷闷嗯了一声。

“我们都这样熟了，”玉逍遥得寸进尺道，“这破玩意……真不能摘了吗？”

地冥不说话，在发热带来的轻度晕眩中伏在他肩头，连面具上金色的饰物都被体温暖热。忽然听玉逍遥又说，“若你实在介意，我闭眼不看好吧？”

细碎的金属声响后，是面具落地的一声轻响，玉逍遥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又生生克制住，视线的余光里看不到地冥的面容，只看到脸侧一点苍白的肌肤，沾着晶莹的水迹。

那人动了动，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温热的。玉逍遥想，那样冷硬的一张面具之下，原来也是这般温热的。

—— TBC——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杳杳寒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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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4-08-2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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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关于疼痛

* 小段子+1，天机时间线

没有哪种疼痛是应该的。

那是很久之后冥才意识到的事——在遇到遥之前十七过得日子实在是太乱七八糟了。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觉得疼痛与控制是一种错误，他只是觉得空洞，对这样日复一日的黑暗与试炼，或许只是单纯对“生”这件事。

甚至每次降临的疼痛会填补那份空洞，一种由疼痛带来的鲜明的生存感，十七张大眼睛去看带着刺钩的鞭梢，有风刮过脆弱的薄膜刺激得人几乎落下泪来。

啪—— 他听到鞭落的声音，混合血液滴落的声响。

后来遥在黑暗里摸到那一身新旧交叠的伤痕，初结的痂与陈旧的伤痕摸来错乱如蓖麻，随着指尖的摸索，触觉下是冥乱了一拍的心跳。

下次再这么胡来，看谁管你。上伤药时遥叼着布条含含糊糊地说，冥不应声，他扯住对方脸颊捏了一把，强硬道，当年我说的那些话，你好像都吃狗肚子里了。

冥只是闷闷道，我不疼。

但其实没有哪一种疼痛是应该的。

金属的指尖慢慢落在对方掌心，一点点展开带着血痕的手指，冰冷的温度在肌理上划过，遥沾血的睫毛缓缓眨了眨，疲惫地看着他。

你知道，冥轻轻开口，几乎不受控制地用了最平实冷淡的语调，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遥的睫毛又眨了一下。

冥轻声说，对不起。

遥现在不太有力气说话，也并不想说话，只是用尾指勾住璇玑的食指，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于是冥不再动作，失血过后的体温甚至难以温暖金属，他将带着寒意的金属指尖停在遥掌心，垂眸望着对方。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像是因某种难以启齿的情绪而更为模糊，为所有不应当的……不……为所有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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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1 【地冥】人间虚话（段子合集，持续更新中，更至40L，主天地，含自体c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