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4【素釵】天涯《子衿的前篇》序~27(完)，29F 作者：s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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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10-06 23:2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4【素釵】天涯《子衿的前篇》序~27(完)，29F 作者：sindy

sindy大，我想轉載您的素釵文到36論壇，
不知是否可以呢？非常感謝喔^^

如果要轉貼，都是很歡迎的，非常謝謝。

sindy

此篇天涯為《子衿》的前篇，若沒有看過《子衿》想賞文閱讀的朋友，煩請點選以下網址，感謝^^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82062

　　　　　　　天涯

葉小釵即使染血，也不見一點髒。

殺氣是蕭瑟而微涼的，刀劍過處，俐落漂亮得像是滑過水面的桃花，乾淨優美得
沒有一絲聲響。

在那一刻裡，世界彷彿是靜止的，時空暫停，每個人都沒有思想，只有無心無情
無念無求的輕鬆及自由，伴隨著淡淡的寂寞及溫柔，著落在看著的人的心版上。

刀劍是他的翅膀，微揚的是他的晶瑩白髮。

飄落的紅霧是血，霧散處，他修長纖細的身影彷彿從來不曾移動似的靜立，乾淨
的空間再沒有其他人，只有他一個，只有他一個。

他轉頭，如玉無瑕的澄澈眼眸堅定的看向一個坐在水滂樹下的少女。

她的臉上有著崇敬又畏懼的表情，心跳加快的同時，卻又彷彿感染他的寧靜而緩
下來，於是輕重交加，心痛了起來。

「唔……」她皺眉，立刻捧心前傾，一隻溫暖的大手就扶住她。

她忙抬頭，近看到他的容顏讓她剎時岔了呼吸。才想說些什麼，就被他迅速得看
不清的動作引起的一陣旋風哽住她的聲音，她瞇起眼睛，再睜開時才發現，樹下
已經又站了另外一個人，而葉小釵的劍已經像搭著似的直直指在那個人的眉心，
刺出那個人眉心間的一點朱紅。那個人不避不躲，氣定神閒似的，只有他那一雙
同樣乾淨，卻透露著頑固嚴肅的眼眸，讓人感覺到剛剛那瞬間的危險及刺激，那
個人是很認真的。

那個人穿著一身玄色道袍，手執拂塵，一頭鶴髮上卻簪著一頂蓮冠，奇異卻又彷
彿理所當然似的。他後退一步，葉小釵一樣沒有收劍，卻也沒有上前。這個時候
她才看清楚，那點朱紅是那個人本來就有的，那點紅襯得他膚色更白，神情中有
種說不出的聖潔凜然。

葉小釵的眼眸和他的對應片刻，同樣是波瀾不興。

「那個王大啊……」幾個尋常山野樵夫談笑走來，打破這凝結的空間。然後，在
他們看見這方由數十個屍體倒臥圍成的方圓裡，竟然站著兩個彷若天人似的男子
時，立時嚇得噤聲。

葉小釵收劍，劃出的弧線一樣優美得沒有一絲雜亂，只有一聲清脆的龍吟，結束
這些人的想像。他伸出手，她不知不覺就把手放進他掌中。他握住她的手，微一
使力抱起她，輕鬆恬淡的躍開這個地方。

趁著他的動作帶起的微風揚起他的髮的空隙，她一雙慧黠的明眸悄悄的往後偷望。
那個人一樣靜立著，微微側身，一雙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們的方向。

那個人在笑嗎？卻又彷彿不像。

驀地，她接觸到那個人的眼神，有一種恐怖突然湧上心頭，她吃驚得立刻埋首在
葉小釵身上。

感覺到她的異樣，他只淡淡的望她一眼，她駝鳥似的縮著。

他也沒什麼反應，就抱著她，更迅速的離開了。

[ 此帖被lovechai在2010-01-25 00: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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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10-06 23: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歐陽世家

歐陽世家，江湖上第一名莊，門下能人無數，全繫在主人歐陽上智一人身上。

這樣一個一人獨大的組織在中原幾乎是傳奇的，連三歲童蒙在聽到「歐陽上智」這個名字時都會出現四五種以上不同的想像。然而，真正的歐陽上智是什麼樣的呢？

「這位仁兄，你這樣看書看到骨瘦如柴、頭昏眼花，有什麼好處呢？」一個身著布衣的男人笑笑著問一個眼睛直出油，還拼命邊擦邊讀的人。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骨瘦如柴的青年大概有著一身數十里外即可聞到的腐儒味道，把眼睛用在不起眼的人身上是他不屑為之的浪費。「我將來是個有用的人，忙得沒有時間像你一樣在街上遊蕩！」

「哈哈哈哈……」那個人卻笑了起來。「這位兄弟，什麼叫有用，什麼又叫沒用呢？我告訴你一個故事。一株堅實挺直的樹通常都不能善終，因為它是良木，早被木匠砍折。而彎曲粗糙的朽木卻能夠成為大樹，安享天年，因為沒有人要用它，因此也就沒有人會傷害它了。」

「你……你這是……」頭昏眼花的青年指著他問。

「＜莊子＞。」

「『莊子』？」青年翻著書頁。「沒有考這一科啊！」

「考與不考又有什麼重要呢？你因為『有用』而讀得貧病交加，我卻因為『沒用』而可以安樂的在街上遊蕩。聖人麒麟有幾人得窺其美好？世人卻都普遍皆知一花香啊！」

流著眼油的青年再次擦了擦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這個人一眼。「你不就是那個很愛在城裡四處跟人攀談的閒人嗎？」

「我是有這種喜好。」那個人直爽的承認，臉上帶著笑。

「你談了一輩子，也沒見你談出個什麼來！少煩我了，走開！」青年不耐的拋下他，捧著書繼續苦讀，跌跌撞撞的沿著牆走了。

「我談了一輩子，只要談成一個葉小釵，就完成一半了。其實談得成與不成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這輩子談不成的事情可多著呢，但是那寥寥幾件，屈指可數的事情談成了，就受用不盡啊！我的成功與失敗根本不在乎你來看，問題只在你看不看。」

原來，那個人就是名滿天下的「歐陽上智」啊！他也沒有生氣，一樣笑笑著，只是輕鬆自在的喃喃說著，就緩緩走入人群中。當初歐陽上智巧智得到葉小釵的故事，現在已經是廣為流傳的佳話了。葉小釵當時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歐陽上智卻能夠慧眼識英雄，從攀談的簡短語句中了解他的潛能，進而收為己用。

「這位小兄弟，看你喃喃自語，好像想著什麼難題，要不要說給我聽呢？」

「我的老師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告訴你，你可能也不知道！」

當時的葉小釵已經想了整整三個日夜，卻每每都被恩師打回。最後一晚，他焦急得一夜白了頭，在時間及感情的迫切中，掙扎在將知卻又未知的夾縫。

「哈哈哈哈，你就當陪我聊聊天，說給我聽好嗎？說不定我能給你不錯的建議喔！」

「好吧！」葉小釵當時這麼說，他絕對想不到這卻是改變他一生的當下。「我的老師要我悟出『隻手之聲』的含意，我怎麼都想不出來。」

歐陽上智立刻擊掌哈哈大笑起來。

「小兄弟，尋常我們拍手，一定要兩隻手互擊，才發得出聲響。在這世上要發出任何聲音，都得有兩個東西，互相撞擊之後，才發得出來。然而，只有一隻手，沒有任何可以相互敲擊者，又要如何發聲呢？是以，所謂的『隻手之聲』，就是『無聲之聲』啊！」

世人都說，是因為歐陽上智點破「隻手之聲」就是「無聲之聲」的禪機，造就葉小釵，才得到葉小釵二十年的青春生涯。然而，只是因為理解「隻手之聲」的禪機，就可以成為「歐陽上智」，名震武林嗎？

「關鍵就在『隻手之聲』這四個字而已。能夠出這種題目的必定是人中龍鳳，而能夠接受這種題目的學生，必定是名師選定的高材。所以只要一點點線索就可以得知全貌，而成功的要素就在於『搶得先機』啊！」

這才是歐陽上智縱橫江湖數十年，無人能敵的祕密。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葉落知秋」的事情，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卻又有幾個人真真正正、仔仔細細的從日常生活中去揣摩呢？能夠從接收到的各種複雜資訊當中立刻反應的抽絲剝繭能力，不是天生的，是訓練出來的。談了大半輩子，遇過各式各樣的人，經歷各種不同的陣仗，切磋過數不清的難題。一次次的演繹分析、縱觀橫觀、融會貫通之後，才是現在的「歐陽上智」。而現在的歐陽上智依然勤奮不懈的與人攀談著，在熙攘的人群中，或是在城門外的樹下。

「我死了之後，大概只有這張嘴巴不會爛吧？」

歐陽上智總是會這樣笑著想，嘴巴還是不停的找人說話。　　　

然後，在幾個人緩步上前，趁隙向他耳語幾句之後，他才點點頭，跟著那些人走，上了一架輕車。

沒有人知道他們將往的地方竟然是歐陽世家大堂，而他將坐在主位上。

一路上他心情還不錯的笑著，飛快的盤算著不知道什麼的事了。

「你把她帶回來了，辛苦你了。」歐陽上智笑著跟葉小釵說話，後者只是把人帶到，微微頷首。

「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歐陽上智又問，葉小釵澄澈的眼睛直視著他，
輕淡的搖一下頭。

「是嗎？」歐陽上智又是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累了，先去休息吧！」歐陽上智微笑點頭，葉小釵又一頷首，就冷淡的轉身離去。

[ 此帖被lovechai在2009-10-06 23: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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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10-10 20: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南山草蘆

「你回來了。」

說話的是個半駝的醜老頭，白髮蒼蒼披散著，簡直像個廢人，因此叫半駝廢。然而，說是叫「半駝廢」，卻是個心高氣傲，轟動江湖的鑄劍名家，劍術功夫也是一流。

他一輩子不收徒弟，要收就收最好的，能夠讓他一舉揚名的，而他選了當時被一劍萬生惡意放逐，一身病痛折磨、落魄到底的葉小釵。

為了他，他費盡心思栽培，最後以「隻手之聲」點悟，卻讓歐陽上智捷足先登，說破禪機，換走葉小釵二十年青春歲月。

可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也不能說什麼。現在，他只能安守在南山下的草蘆故居，為葉小釵、或者說是為了彼此，建構一個可以安憩的地方。

他老了，再也沒什麼可爭的了，整顆心就放在視如親子的徒兒身上了。葉小釵在得空時就會回來，這也是半駝廢最欣慰的事了。

「我煮了一碗麵，你先吃吧！」

半駝廢已經準備好在桌上了，葉小釵微一點頭，就坐下來，拿起筷子，毫不猶豫的吃將起來。

半駝廢坐在他面前看他吃，淡淡的情懷溫暖著。

「小釵，一路上順利嗎？」

他邊扒麵，邊想起那個人。

基本上，那些個出來送死的傢伙們他根本是不放在眼裡的，但是那個人，他算是「阻礙」嗎？於是他又輕淡的點一下頭，繼續吃麵。

「是嗎？」半駝廢一笑。「你也這麼跟歐陽上智說嗎？」

他點頭。

「哎……」半駝廢一嘆，葉小釵從碗沿看向他，他一手指向他。「歐陽上智一懷疑你了。」

葉小釵放下碗，微微斂眉，沒有回應。

「你遇到了什麼？」

葉小釵反拿筷子，在桌上寫出「素還真」三個字。

一看到這個名字，半駝廢關心的臉，更凝重了。

素還真甫一出江湖，就以先天人之姿，在通天柱上一掌擊出白骨靈車主人宇文的原形，睥睨群雄，呼風喚雨，造成相當震撼，然而目前卻還看不出他真正的場和想法。

他不屬於任何勢力，而他自己的勢力，彷彿也還在隱約的建構成形。他和歐陽世家維持著冷淡的距離，還沒有正面衝突，卻也不受招撫。歐陽上智在觀察他，也或許，他也在觀察歐陽上智吧！

而素還真和葉小釵，他們應該算是沒有「正式」見過。葉小釵回想第一次見他，是在歐陽世家大堂。那個時候，他隱身在人群及層層簾幕之後，一如往常似的，把自己當成森寒的利刃，客觀而冷靜的反射出四週的任何景像。

他的存在就是戒備，然後他看到了他。在那麼遠的距離，中間隔著那麼多東西，那個人，卻彷彿很容易的，就找到他冷淡的視線，並且溫柔似的鎖住，對他微微一笑。他在看我嗎？葉小釵當時是這樣想的，有點疑惑，但是慣常的淡然使他沒再細想，就放下了。

這次再見，近在眼前，卻不是個好時機。在乍見他時也有些微的疑惑，他在這裡做什麼？卻也不及細想，只停頓一會兒，見他毫無惡意，他也就抱起她走了。　

他的出現是為什麼？他現在才努力的想。

歐陽上智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會知道嗎？

「一牽扯上這個人，歐陽上智絕對會懷疑你。」半駝廢說。「你為什麼沒有說？」

舉著寫著：「他沒有出手」。

「這個人，他只要出現，就是最大的阻礙了。」半駝廢堅定的說。「算了，我想辦法。」他邊想邊嘆氣著。「你先去睡吧！」

葉小釵有點遲疑。他其實，並還不是非常理解，歐陽世家的生態，和歐陽上智思想。

「沒事的，歐陽上智無論如何，不會對你怎樣。」這一點，半駝廢起碼目前為止，是可以保證的。「你累了，先休息吧。」

他點點頭，收拾一下桌子碗筷，就到房裡去，安然的上床睡覺。

半駝廢就在外面，清脆熟悉的打鐵聲聲聲傳來，像是他入睡前的序曲一樣。在不知道第幾聲的時候，他悠悠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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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10-12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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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隱蔽紅塵

「哈哈哈哈……」

朗朗笑聲來自於素還真，他心情大好，一個人坐在翠環山玉波池，奇異得永遠綻滿清香白蓮的池畔涼亭下，舉杯品茗。

「好友，什麼事這麼高興啊？」說話的是個中年文生，斯斯文文的，笑笑的走來。

「一線生，你來晚了，我已經叫小玄元泡好茶了。」素還真頭也不回，語氣輕鬆的說。

「呵呵，什麼來晚了，我就是現在才要來！」一線生得意的坐在他面前。

一陣夾帶蓮花清香的微風乍然拂過，一線生只覺鼻頭一涼，定睛一看，眼前桌那一壺茶，連兩隻茶杯一起，都已經空了，連壺內的茶葉渣也不見了。

「什麼？」一線生驚叫，不可置信的前後察看這組白玉茶壺茶杯，竟已如新似的完好。

「好友，泡茶吧！」素還真得意又舒服似的伸展身體，坐著斜倚向涼亭柱子，悠閒的餵魚。

「素還真你……」一線生再次睜大步入中年的老眼，這才看清他不像修道人似的潔白手上，一團魚飼料竟然是那壺茶葉，而他修長堅定的另一手手指就悠哉的捻著片片茶葉，饒有興緻的，丟入蓮池裡餵魚。

「前輩。」小金剛，素還真收的兩位僮僕之一，已經端著茗茶茶具，帶著燦爛的笑容，放在桌上了。

「你真是太可惡了……」一線生憤慨的說著，只有邊動手泡起茶來。

「好友。」素還真笑著回頭看他，他喃喃罵著什麼的嘴才又想說什麼，就被一道黑色迅速的光影打斷，某個東西丟進他嘴裡，他不覺的咬了咬，是猶帶茶香的茶葉。「能讓我素還真親自餵食，一線生你應該也死而無憾了吧？」他那個笑容可真像小金剛似的燦爛。

一線生一時語塞，看他又轉過頭去，倚著柱子輕快的餵魚，他才乍然醒悟。

「素還真你！你竟然當我是魚！」一線生氣紅了臉。

「哈哈哈哈……」素還真邊笑邊丟茶葉到蓮池裡。「我剛剛看這些游過來的魚，每一條都拼命瞪大眼睛張大了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突然就覺得牠們好像好友你呢。」

「我？」一線生覺得他會再次被氣出高血壓。

「你邊說話手要動啊！」素還真笑著說。「水涼了不好！」

一線生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次決定，再也不來了！

「輕點輕點，這組白玉壺是你的錢買的！」

「我的錢？」一線生衝口吼他。

「就是上次你幫山下農夫做了幾把鉤剪鐮刀，他們很感激，看到小玄元就把工錢給他了，我就讓他們去買這組茶具，就是要等你來泡茶。」

一線生氣到說不出話，顫抖的手泡好茶，瞠著金魚眼瞪他。

「反正你在你妹婿歐陽上智那裡，又少不了這幾個錢。」素還真很有理由的說。

提到這個妹婿，一線生不禁冷下來了。「素還真啊，我說真的，你好好的修道人不當，蹚江湖這趟渾水做什麼？」

隱蔽紅塵一線生，是如何和翠環山之主素還真結交，現在已經不可考。然而從他們的談笑間可以發現，他們應該已是多年好友的關係了。

一線生有個不得了的妹婿，卻從來不驕矜也不得意，處事也樸素小心，竟日就愛流連好友及山林間，恬恬淡淡的過生活。也許是這樣結交素還真的吧！

素還真是個修道人，穿著道袍繡著佛號，卻滿口的儒教「之乎者也」。一身本事就像終年煙波蕩漾的玉波池一樣，只見其虛幻表面不見其底，究竟還藏著多少祕密，只有他自己知曉。

最近很讓一線生無法理解的是，他一個好端端的、悠閒自在的翠環山之主不當，跑去通天柱上露了一手，逼出宇文天的原形，他究竟想幹嘛？現在整個武林因為他的出現搞得沸沸揚揚的，難道他想和江湖第一莊的歐陽世家摃上嗎？

「哈哈哈哈，喝茶。」素還真並沒有正面回答。

「你也知道我那個妹婿的本事，你是個聰明人，沒必要風塵沾染啊！」一線生再勸。

「好友，你也是個聰明人，在我和你妹婿之間，你總也得選一個吧？」素還真笑著回答。

一線生愣住了，一拍桌子。「你是什麼意思？你真的要跟歐陽世家摃上？」

素還真笑個幾聲來帶過。「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不會太勉強我自己。現在就和歐陽世家衝突，我也擔不起。你別多心吧！」

「素還真……」

「再不喝就浪費了。」素還真先喝了一杯，大聲讚　嘆。「好友果然好茶藝！」

「你要真想好好的喝茶，就別做些和你智慧不符的蠢事。」一線生最後再叨唸一次，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大口。這是他來到這裡之後的第一口茶，也一如往常的，都是他親自動手泡的。「這茶要是不鮮，怎麼泡都喝不出茶香！」

素還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對於已經做出如斯決定的他而言，早已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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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10-16 21: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豐水山村

熙來人往的寂靜山間小村落，平靜的異流緩緩蠕動著。

素還真知道有什麼在改變，卻無法真的探知。

「請問，『豐山屯』況老爺府上何方呢？」素還真恭謹和藹的向一位坐在村口茅屋下休息，披散著頭髮的青年男子詢問。

那個青年抬頭，素還真這才看清，他有著和一般人不一樣的，特別蒼白的臉色，身子骨卻沒有對襯似的羸弱。

而那個人眼中的素還真，是個一身潔淨卻又怪異，操著儒雅口音的江南人。看起來是個修道者，卻看不出修得何門何路。面如冠玉，髮絲晶瑩，頤長優雅的身段，隱約還透出一股蓮香。這種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你找況老爺什麼事？」青年回答了。

他的聲音低緩、語調輕淡。不大聲，剛好讓素還真聽到而已；說得慢，也剛好讓素還真的耐心可以接受而已。

素還真有點微驚，不過用微笑掩飾得很好。「劣者想請問有關『豐山屯紅玉』的消息。」

青年蒼白透明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的樣子彷彿是有點病態的，慵懶細瘦，粗手赤足，席地坐在簡陋的茅屋之下。素還真只覺得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直提醒著自己，卻又無法釐清。而現在，青年也正用那氣若游絲般低沈微弱、拉得長長的聲音，慢慢的回答他的問題。

「你從那裡得知這消息的？」

「世人皆知『豐山屯』出產紅玉，品質精美，尤其是『豐山玉』，更是天下奇珍，現在已經廣為流傳。劣者聽說，『豐山玉』有神奇的功效，是以想前往一觀。」

青年低頭淡淡的一笑，又抬起頭來。「可惜的是，況家老爺個性乖僻，這麼樣的珍寶，絕不輕易示人，你還是算了吧。」

「劣者懷抱真誠而來，只要能夠得到多一點『豐山玉』的消息，就很滿意了。」

「是嗎？」他微笑。「況老爺是個尖酸刻薄又自私自利的人，有重要的礦產他都是親自下去開採，旁人連看上一眼都是不准的。而這『豐山玉』當然也是他一個人趁夜開採的，這『豐山屯』數百名礦工，連一個人也不得見。你想得到消息，沒那麼簡單。」

素還真當然知道「豐山玉」尊貴無比，一顏難求，但他是有所為而來，因此不得不努力嚐試。

「謝謝你，但是我必須跟況老爺好好談談。」他笑著，不在意似的，但那是因為他有絕對的決心。「就算不成功，也沒有關係，我會再努力的。」

青年又是低頭一笑。「好吧。」他好笑似的說。「我告訴你況老爺的住處吧！」素還真很高興的道謝，問明了路途，作禮而去。

看著他優雅的身影輕盈離去，青年一樣坐在茅屋下，病態似的打盹。

那是個白玉無瑕般的人，有著天人之姿，飄然降紅塵。

在他走後，彷彿還有一絲隱約的香氣，在緩緩擴散著。

那個人和這裡的人們是如此的不相同，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因為迷途而誤闖佈滿荊棘的道路。

不過，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這是他自己選的。

青年沒再多想，就閉上眼睛，安靜的睡著。

「這位小兄弟……」

青年感覺好像有人在說話，聲音愈來愈近，好像就在他旁邊。

「這位小兄弟，你還好吧？」

青年乍地睜開雙眼，立刻映入一張平凡無奇的中年男人的微笑的臉，他還關心伸手拍他的肩。青年下意識的立刻要反擊，但是也馬上感覺出這個人的手沒有絲毫凝氣，於是僵了一下之後，又平靜下來。

他微抬頭打量這個人，他穿著一身布衣，還算整齊，腳上一雙黑布鞋，是尋常市集上十文錢買的。他皮膚不黝黑也不蒼白，身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總之，他就是那種最尋常的中年人，跟隔壁的大叔一樣。這還是個完全沒有武功的人，不在意似的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視著，臉上好像是整天都笑咪咪的，悠閒自在的，與世無爭。

看青年沒有說話的意思，中年人又是笑咪咪的說著。「這位小兄弟，我剛才看你好像在說什麼夢話，好像有點痛苦的樣子，才叫醒你的。如果是我多事，那真是對不起了。你也知道，我一個快要變老頭子的人啊，沒什麼事，整天就東走走西晃晃的。我是無聊嘛，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你啦……」

看他一個人顧自高興的說著，青年想起了，他就是那個行經此地的路人。

大概二天前，這個只帶著一個小布包袱的中年人悠閒自在的緩步而來，在這個滿是礦工聚集的小村落裡有點突兀。他說他要去「豐水村」訪親，可是在唯一那條分岔路上，他選錯了方向，竟然來到了「豐山屯」。他笑咪咪的摸摸頭，不在乎似的笑著，說要在這裡住個幾天，休息之後再繞路去豐水村，就這樣待下來了。在這一二天，他好像跟每個人都很能聊天說話，常常看他跟大家一起說笑，一起吃飯，整天在街上遊蕩。

「……剛才我在路上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修道人，這種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他不停的說著，看到他抬頭看他，就停了。

「你覺得怎樣，小兄弟？」

「我沒事。」青年緩慢的回答。

「工作了這麼久，是不是會累？」中年人又是笑著說。

青年臉色一變，警戒的看著他。

「呵呵呵呵，在這滿是礦工的村落，到處是工作疲累的人，本來我這樣問也沒什麼不對。」中年人的聲音也許因為蹲著跟他平視的關係，也壓低了，就兩個人聽見。「但是，從昨天開始礦工們就一個個陸續出來，大家都悠閒的過了一天，卻只有你一身疲累，手指甲縫裡和腳下帶出來的泥土碎屑，不就正是『豐山屯』礦區的黑土嗎？」

對於一般礦工而言，蒼白、疲累，也許是最常見的；而身上帶著泥土的碎屑，也算是正常的裝飾吧！然而，雖然沒有傳出話來，但是「豐山屯」的礦工們休息了一天，從生活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相對於此，應該工作過的這位青年的身上，不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祕密嗎？

「哈哈哈哈，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說出我看到的東西罷了。」中年人還是在笑。

「等一下我就要去豐水村探親了，我還蠻喜歡這裡的風土人情呢！我聽我親戚說，最近他收容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不過身體好像很不好，常常捧著心痛，餵她吃藥，她也全部吐出來，真是煩惱啊！」

青年的臉色再次變了，看著泰然自若說笑的中年人，眼神是灼烈而質疑的。

「聽說那個女孩子穿一件粉紅上衣，湖綠色的裙子，打扮蠻漂亮的，怎麼會流落在荒山野嶺，真是奇怪啊！那種像千金小姐的女孩子……」

「在那裡發現那個女孩子的？」青年低沈的聲音，一樣不急不徐的問著。

「呵呵，這得問我親戚才知道。」他一樣笑著。「這個女孩子很有趣呢，明明好像病得快死了，卻還可以跑跑跳跳。痛的時候很痛，可是一下子，又好了似的。真是奇怪啊！」

青年沒再說什麼，只是低頭。

「啊，說太久了！」中年男子笑笑著說。「我得趕路去『豐水村』探親，先走一步了。」

「等等！」青年突地說，又沈默了一陣。過了會兒，他才又緩緩開口。「我跟你去。」

「你要替我帶路嗎？」中年男子興高采烈的笑著。「真是太好了！這山上路徑複雜，我一個老頭子也認不得，才想著又迷路了怎麼辦呢，沒想到小兄弟你這麼熱心，真是令我太高興了……」

青年沒有搭腔，只是緩緩站起來，跟在中年男子身邊，緩緩的踱步離開村口。

「我說這位小兄弟，你有什麼話可以說出來嘛，我這個人就是愛說話，兩個人說著說著時間也好打發……」

一路上中年男子悠閒自在的不斷說著，而青年男子卻從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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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10-20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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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擎天神劍

一聲一聲的打鐵聲，是即使在睡夢中，也一如心跳般叫人安心的梵音。

葉小釵由著這聲音睡去，也依著這聲音醒來。

睜開眼睛，他寧靜的望進熟悉的房間景像，背景是聲音。他輕巧的下床，整理好被褥，轉身看到桌上放著的一杯水，淡淡的走過去喝下。他將空杯子放回桌上，然後走出去。外面，半駝廢在打鐵，一下一下的，叮叮噹噹。這是他反覆見過無數次的景像，多得彷彿會變成一種永恆，一種不會消失、不會褪色、不會抹滅的理所當然的自然就會存在的東西。

「來，幫我試試這把劍。」半駝廢也沒有回頭，就輕易的察覺他的行蹤。

葉小釵走過去，看著半駝廢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著一柄劍。那柄劍看起來也許還不像是劍，反而像匕首，只有半尺來長。通體黑色的，鍛煉許久卻彷彿還頑固得像生鐵似的黑漆漆的，怎麼擦怎麼磨也不亮。這把劍是所有葉小釵看過的無數名器中最特別的一把，也是半駝廢從來不曾做過的一種。它也許很不起眼，連葉小釵也不能立刻分辨，但是它有一股霸道暗沈的古樸力道，蘊含在厚實的劍身裡。

「這半尺之劍，本來是應我好友所託而做。」半駝廢說著。「但是它是我畢生的心血，我把更多更多的東西放在這裡面，它是我的全部，我希望它是一柄好劍。」

他反覆看著這把劍，深沉的說著。「來，你幫我試試。」他把劍交給他。

葉小釵接過劍，微一提氣，劍身就彷彿熱流竄過似的褪去陰沈的舊觀，發出了清淨黝黑的光芒。

隨著真氣的不斷提升，劍芒的顏色由黑轉紅然後轉黃轉白，變成像陽光似漂亮又透明的溫暖光束，竟比一般劍又要更長。

「跟我試試。」半駝廢說著，順手操起舊得意之作，迎擊有著陽光般劍芒的劍。

兩劍互擊，擦出火光，比試也由此開始。

隨著兩個人靈活自如的輕盈身影，劍影人影交錯，間歇的雜著閃閃劍芒，竟也分不清什麼或什麼的影像。只是慢慢的，混雜的影像漸漸分開了，是因為亮麗的劍芒有著愈來愈強勁霸道的力量，不斷向前擴張著領土般的勢力範圍，逼迫另一柄劍只能節節後退。

一如匕首般的輕卻有著比劍更寬廣的防禦及攻擊上限，這種優勢及特別會讓所有的劍客耽溺不起。在葉小釵一舉斬斷半駝廢手中的劍的時候，這個念頭更是清楚的傳入腦子裡，不過，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沒有劍的半駝廢，立在劍芒之外，一樣平靜的看著葉小釵。

葉小釵沒有立刻攻擊，無聲的訓練使他能夠隨時的冷靜下來，腦中一遍遍的閃過這柄有著特殊劍芒的劍的各個角度，彷彿每個地方都可以籠罩在金氣之下。在他要揮劍的時候眼中突然出現半駝廢的臉，他的氣一亂，劍芒消失，胸口被擊中一點，退了數步。

劍已在半駝廢手中，他反覆的看著它恢復成彷若生鐵般模樣。

「你覺得試這把劍只是在跟我玩嗎？我倒想一掌打死你，把劍據為已有呢。」半駝廢說。

葉小釵沒有表情的走過來，看他閒適的樣子，大概正覺得無所謂吧。

「這是世界上唯一一把有劍芒的劍，身為一個鑄劍師，這幾乎已經是最高境界。而所有的劍客，也都會非常渴望得到這柄能夠隨心所欲的劍吧。」

葉小釵不予否認，就在剛才他也已經想過了，雖然只有一瞬。

「不過，不執著於此也好。」半駝廢淡笑著說。

兩個人沈默了一會兒，半駝廢才又開口。

「你有很靈敏的劍客直覺，這是上天賦予的恩賜，我一直認為我選擇你是唯一且正確的道路。」他說。「現在你也許還不能完全放下，但你的直覺已經讓你沒有那麼的沈迷，這是好現象。」他回頭，一笑。「可是你對它還是有點動心吧？」葉小釵不置可否，寧靜的姿態一如往常。

「哈哈，這柄劍是我畢生心血，它的劍芒已經改寫劍史新頁，就叫它『擎天神劍』吧！」半駝廢很高興的說著笑著。「它還是放在我這裡，在你想出你的直覺，或者你能夠從我這裡拿走它之後，你要再給你吧！」

葉小釵平淡的臉上噙著淺淺的笑意，看著他把劍收在懷裡。

「你這次打算想多久呢？可別告訴歐陽上智啊！」半駝廢輕鬆喑啞的聲音含笑似的說著，跟葉小釵一起慢慢走回草茅中。「你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想，不過，也不要太慢啊……」

聲音及身影緩緩消逝，草蘆裡的燈亮了，從窗子透出一束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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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10-22 22: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紅玉盛宴

這裡不是豐水村。

雖然早已預料如此，但跟隨他而去，來到的是遠離山區的市集，並在幾個人的簇
擁及車駕之後，到的是個有如人間仙境的地方。

「呵呵，這位小兄弟，你看，這就是我親戚收留的少女。」中年男子笑著指向庭
園一角，一個安睡在涼亭下，臉向著這邊的女孩。

青年臉色沒變，身體有點僵，沒說什麼。那是他要找的少女，在那麼多高手護衛
之下的少女，卻彷彿很輕易似的就被奪走。

是誰做的呢？現場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沒有一絲線索。而她現在就在這裡，這裡
的主人又是誰呢？

腳步聲傳來，又是幾個人上前。其中有一個和中年男人差不多年紀的人，斯斯文
文的，表情好像總是溫和微笑著的，眼神卻有點戒慎，是個有趣的人。

「是舅子啊，你近來可好？」中年男子熱絡的招呼。

「妹婿，你不必這麼客氣，叫我一線生就好了。」他笑著張臂和男子招呼，像尋
常人似的毫無防備，兩個都是沒有一點武功的人。

「一線生啊，有沒有跟你妹子見個面？說來可真巧，我前幾天才在跟她說你好久
都沒來看我們了，你今天就來了。」

「本來我也是個沒事做的沒用的人，整天只要能爬爬山、泡泡茶、訪訪好友，也
就滿足了。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就來看看了，想不到你也在。」

「我才剛從山上回來，還帶了一位小兄弟，要是沒有他的話，我就迷路囉！」男
人很高興的介紹，青年只是沒有反應。

「喔，那可要好好招待招待幾天。」一線生只一眼就打量完這個人，轉頭高興的
跟男人笑。「妹婿，算命的說我福祿長，你看，今天隨意而來，又讓我撿到一頓
飽餐的機會，你說算命的準不準？」

「呵呵呵呵，算命的話聽聽就好，不過依我看，一線生你的福祿本來就比別人長
啊！」

「怎麼說呢？」

「你整日閒晃，遊山玩水，還有好友陪伴，今日又讓我請你幾天的盛宴，這可是
別人求不到的福氣啊！」

「哈哈哈哈，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啊……」

　兩個人開心的笑著，中年男子讓人準備宴席，一行人就要離去。青年往涼亭望
了一眼，終究沒說什麼，還是和他們慢慢的離開這裡。

歐陽世家熱熱鬧鬧的辦了宴席，還在城裡請了不少村里民及江湖人，說是為了慶
祝「豐山屯紅玉」的現世，大張聲勢。城裡熱鬧了好幾天，人人都想爭睹這塊名
玉，然而這塊名玉，卻始終不現蹤跡。可是，沸沸揚揚的場面還是非常熱絡。除
了難得敞開大門的歐陽世家，城裡上下，都籠罩在彷彿節慶似的氣氛中。

這繁華喧囂的鼓動，在碰到葉小釵的那一刻，卻彷彿化成了雲煙似的薄弱，溫柔
的漾開在他四週。葉小釵是寧靜而淡漠的，不冷不厲。他的存在是種永恆，永遠
有著置身事外的從容。然而，這種永恆，卻奇異得不至於尖銳的把自己和四週
劃破。在融合與不融合間，他有一種獨特的平衡。

很多人在看，葉小釵知道，卻不放在心上。投注而來的視線是那麼的多而複雜，
來自於各種不同的人，但是給他的感覺，和過去少數幾次卻是那樣的相同。幾乎
可以斷定，這些人望著他的時候，想著的都是同樣的東西──同樣且平凡。好奇、
羨慕、貪慾。就像孩提時望著戲台上身騎白馬的狀元郎一樣。

一道不一樣的視線從背後排山倒海而來，迅速且不由分說的，纏膩的綁緊了他。
感覺像是被某種凶惡的巨獸吞噬了似的，葉小釵回頭，卻沒有發現什麼。

他從容平靜的走向前找著，淡漠的行止，是他最警戒的裝飾。是的，裝飾。在他
把自己的本我拿掉，把自己的主觀拿掉的時候，也就是他把自己的一切放空的時
候。全身感官彷彿是空了的深谷，不斷而鉅細靡遺的把四週所有任何微弱的波
動吸進這個感覺的容器，然後在轉瞬間反應。他需要更多的波動，需要更多更細
的資訊。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一股視線又緩緩朝著他流進。

睜開眼睛，他看見素還真，正在幾尺之外，微笑的望著他。他的眼神徐徐流進他
的身體裡，同時他的心，他的意識，也不受控制似的，緩緩回注般的將他整個人
充盈。

現在望著素還真的是葉小釵，這個實體站在幾步之外，想著的是一種莫名的情
懷。就像之前兩次見面時都會有的淡淡疑惑，葉小釵想問他些什麼，卻又說不出
口。

素還真的表情沒有絲毫不同，只是微笑著，眼神清澈堅定。混亂中的這兩個人的
時空彷彿是另一個神祕世界，在那裡其他的吵攘及動作是寧靜而靜止的，是鏡子
的折射，是鏡中。

葉小釵想問，又啞口無言，最後一如往常的將之放下，心裡在那一刻感覺輕鬆及
自由。這種淡漠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快樂，他再次凝望向前方，素還真已經不在了。
其實他靈敏的直覺知道素還真走了，在他放下的時候。幾乎都是這樣，一旦他決
定不予理會的時候，他就會消失無蹤。他究竟是來做什麼的？要追問，或是不追
問，他竟然無法定奪……

「這位小兄弟，來喝一杯吧？」一隻手大膽的拍了拍葉小釵的上臂，因為後者知
道是誰，所以沒反應，只是轉身。「呵呵，我忘了你不喝外面的東西，那我喝行
了吧？」中年男子笑笑著說著，逕自把手上的酒一口仰盡。

葉小釵只是微一頷首，男子身旁附近的人也圍攏起來，不急不徐的往世家內院的
僻靜處而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要你來露個臉是有原因的。」中年男子，也就是
名滿天下的歐陽上智，高興愉快的笑著。「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葉小釵自己覺得是有人蠻可疑的，但是，這也算「可疑」嗎？於是他
又緩緩的搖了搖頭。

歐陽上智慣常總是笑得眼睛都瞇了，白淨歡喜得像土地公似的，一樣呵呵笑著，
只是饒有興味的抬頭看著寧靜安詳的葉小釵。

小釵啊，我這樣問你好了，你覺得什麼樣的人可疑呢？」他這樣問。

葉小釵想了一會兒，微微聳肩，不置可否。

歐陽上智又笑了，很高興的拍拍他的肩膀。「小釵，我會這麼的喜歡你，就是因
為你的天真。你有很靈敏的直覺，不過，有時候太靈敏了，反而會困擾你。你一
定有滿滿的疑惑。」

疑惑是有，也許就如歐陽上智所說，他直覺得可疑，卻又想不透。這個素還真和
歐陽上智的思考迴路也許都是複雜而令人不解的，而如劍般的葉小釵，卻只能真
實的反映出其表面。

「我叫你來，其實也不是為了這個。」歐陽上智笑著說。「我只是要告訴你，以
後再見到素還真，一定要告訴我。」

他有點驚訝，不過卻也不至於出乎意料。

「呵呵呵呵，今天來了這麼多人，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他笑笑著說。

葉小釵眼眉微斂，點了點頭。

「你看到他了嗎？在做什麼？」歐陽上智猜中大獎似的高興。

葉小釵只輕微擺了擺手，他就知道了。

「走了啊，那他來做什麼知道嗎？」

葉小釵再次搖頭。

素還真沒進歐陽世家，只在城裡待了一下──那個感覺，是從他覺得背上彷彿被
燒灼了似的開始。雖然那種感覺和後來正面凝視時不同，但他奇異的卻會把這兩
種極端的感覺在他身上共融。這個謎樣的人，他究竟該怎麼應付呢……

歐陽上智想著不知道什麼的事，只是看著葉小釵，又得意似的笑起來。

「他是特意到此來看你的嗎？小釵？」他笑著問他。「他只是來看看你而已吧？」
葉小釵有點訝然，無言。「有多少人想把你從我手上搶過去，他也是其中之一嗎？」
他抓住他的手臂，像長者似的。「你是一柄寶劍，我目前還無意脫手。可是小釵，
就是因為你是一柄寶劍，你更要注意劍刃的鋒銳啊！童蒙執劍，未想傷人，已經
傷人。小人執劍，必定屍橫遍野。名器也要有名人之用，才能發揮。你相信我，
我雖不懂劍術，卻懂得名人之用啊！」　

葉小釵淡淡一笑，點點頭。

「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你也去休息吧。」他笑著說。「你最近可以回南山，
好好陪陪半駝廢。我知道你還一直在求精進，這幾天就好好學習吧！」

葉小釵又是一笑，微一頷首，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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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9-10-24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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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白蓮金葉

翠環山玉波池整日雲煙蕩漾，奇香玉蓮散佈其中，美得不像人間。

而翠環山之主素還真正斜倚在池畔的涼亭，眼神幽遠的望著看著，好像很專心似
的，卻又彷彿全不落在眼裡。

「師父。」小金剛和小玄元輕聲的叫喚。

素還真倏地起身，像往常一樣淡淡的望著他們兩個。「沒什麼事，今天就練完玄
子神功第八式吧。不必叫我，我不會出來的。」說完，就往後山去了。

兩個童子面面相覷，短暫的沈默。

「你有沒有看到師父剛剛一剎那的表情？有點可怕耶……」

「我覺得師父自從前一陣子下山之後就常常怪怪的，一下子很高興，一下子又很
嚴肅似的，會不會有什麼事？」

「師父他那會有什麼事？別人不要出事就好了！」這倒是挺自信的。

「也是，可是一線生說得對，師父他一個好好的修道人不當，跑去蹚江湖這趟渾
水做什麼，你不覺得有詭異嗎？」

「可是師父決定了就是決定了，我們也不能說什麼，何況，師父那麼……」形容
詞說不下去，兩個童子都怕隔牆有耳，因此趕忙閉上了嘴。

「哎，都是你，都叫你不要叫他了……」

「可是，師父他一動不動坐很久了啊……」

「玄子神功師父才教到第五式，他要我們今天練完第八式，你說我們該怎麼死才
好？」真是珠淚眼眶轉，哀怨在心頭啊。

「可是不練完師父不知道又會怎麼處罰我們，不練也不行啊！」伸頭縮頭都一刀
啊！

「都是你，都是你……」

「別罵我了，快把功課拿出來做，幸好後面我預習過了……」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可憐的兩位童子只有愈加勤奮的用功，拼命練習指定的作業，一絲一毫都不敢鬆
懈。

歐陽世家熱鬧了幾天，人潮也慢慢的散去。雖然真正傳說中的「豐山玉」並沒有
出現，但展示的大批色澤鮮艷，令人眼花繚亂的「豐山屯紅玉」，也很讓大部分
的人滿意。而漸漸平靜下來的歐陽世家，青年還是優渥的做客著。現在他就在
美麗的花園的樹下。

「這位小兄弟，怎麼來我親戚這裡做客幾天，都沒有說出貴姓大名呢？是我們招
待不週呢，還是有什麼不滿意？」中年男子一樣笑笑的招呼著。

「那位少女？」青年的聲音很低緩，慢慢的問著。

「她是我親戚照顧的，聽說又病了。她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他笑瞇瞇的邊猜邊
問。「看你們年紀有點差距，是兄妹還是什麼？嗯，你們認識啊？那她也是你們
附近的人囉？可是你們長得不像，不是一家子吧？不過聽說一家也有不像的
人，你們到底……」

中年男子笑瞇瞇的說著，青年沒有一句回答。

他想見的人見到了，卻不能說話。連近一點看都不行，深深的疑惑及無力湧上心
頭。每當想放棄的時候，她就會不期然的出現，打消他的念頭。可是，再待在這
裡，這樣可以嗎？

「你想回去了嗎？可是你不是認識那女孩？」男子又笑著問。還是你要跟她說說
話？我問問我親戚，她什麼時候可以跟你見個面，也許同鄉聊聊也可以幫助病
情……」

「她病得很重嗎？」青年問。

「呵呵，如果你認識她，你應該比我清楚啊！聽說她常常痛得受不了，忽冷忽熱
的，可是常常又一下子就好了，到處蹦蹦跳跳。這難道是你們豐山村的怪病嗎？」　
青年還是緊抿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翠環山又過了平靜的幾天，僥倖的童子們，這幾天師父素還真都沒有出來。

「奇怪，師父待在房間裡的時間怎麼愈來愈多？」

「師父……」雖然怕，但還是輕輕的叫個幾聲以示尊重吧。

「咦？裡面是不是沒人？」還是有人眼尖，發現不對。

「嗯？師父不在房裡，是不是出去了啊？」

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常來的一線生。

「前輩，今天也來泡茶嗎？」兩個童子笑吟吟的迎上前去。

「素還真呢？」一線生看起來好像也和平常的悠閒不一樣，他大概沒心情喝吧。

「師父不在。」

「跑那裡去了？」一線生邊說，邊走進去。

「不知道耶。」兩位童子跟進跟出。

一線生推開素還真的房門，的確不在裡面。

床舖好好的，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切都像那個人的個性一樣，乾淨整齊得彷彿有
潔癖。窗下臥榻、桌椅、杯盞，什麼都好好的，聽說他關在裡面好幾天，誰信啊？

「這個素還真，死到那裡去了……」一線生邊嘮叨邊在房裡走來走去，上上下下
的看著。

驀地，他被窗下的一道金光所吸引，近看才發現那是　　一株相當漂亮生動的金
葉子，插在一枝盛開的白蓮花旁。

也許是因為清香白蓮是素還真房裡慣常的擺飾，所以並不引人注意。素還真似乎
特別和白蓮有默契，也沒見他怎麼照養，但他所在之地的蓮花，總是美得出奇。
然而，在這盆脫俗優雅的白蓮旁，不知何時插了這樣一株金葉，閃閃發光。一
線生不禁走近去看，蹲下身子，睜大眼睛得看。

「你們在做什麼！」

是素還真的聲音，他神出鬼沒的本領嚇壞了一線生和兩位童子，前者差點撞到那
盆花，連忙後退，否則惹惱了他，後果不堪設想，卻又不慎撞倒後面的椅子，一
陣寒風襲來，椅子沒倒，定睛一看，卻只有他的衣袖緩緩的飄垂下來。

「素還真啊，你回來了！」一線生的心差點跳出胸口，驚魂甫定的說。

「師父。」兩位童子忙請安。

「你們待在我房裡，在看什麼東西？」素還真淡漠的說著，聲音表情都比較和緩
一點了。

「你的房間除了幾樣傢俱和這盆蓮花之外，那還會有什麼東西？空空洞洞，像雪
洞似的！」一線生扯出笑容說著。

「好友嫌這裡冷，不如出來，泡壺茶暖手吧！」素還真淡淡的一笑說著。

「這個，好啊！你上次那組白玉壺，我還沒用夠呢……」一線生邊說邊帶頭走出
去。

一行人陸續出來，童子們趕忙閉上門扉，並快步去準備茶具。

「對了，素還真，聽說你關了幾天，在做什麼啊？」一線生笑笑著跟他在池畔涼
亭下納涼。

「沒什麼。」素還真不願正面回答。

「哈哈哈哈。」一線生乾笑幾聲，一雙眼睛飄忽的看著他。「最近歐陽世家展出
豐山紅玉，熱鬧了好幾天，你沒有去看看嗎？」

「沒興趣。」素還真悠閒的倚坐在涼亭邊上，笑看著池裡美景。

「哈哈哈哈，我剛好讓我妹婿請了好幾天大餐，吃得可真痛快。算命的說我福祿
長，有口福的人就是這樣……」

「好友，俗話說吃人的嘴軟，你吃人家那麼多，小心還不完！」素還真笑笑的說
著，表情還像平常跟他說笑取樂似的燦爛。

「你你你……你胡說些什麼！」一線生有點緊張。

「呵呵，算命的說你福祿長，可沒說你好命啊！」素還真突然又很想餵魚，只是
這次沒有飼料，只有作罷。

「你…你胡說！福祿長還不好命嗎？」一線生硬是不信。

「呵呵呵呵，福祿深厚跟好不好命是兩回事啊……」素還真笑看玉波美景，
沒去看一線生。

「人生有福有祿，是很多人一輩子羨慕的事！」一線生嘮叨的說著。「像我這樣，
就叫好命了，人不可以不知足啊……」他諄諄教誨。

「哈哈，一線生，泡茶。」素還真沒回應，只是指使。

「就這樣一輩子清清淨淨的聊天品茗，雲遊四海，憑你素還真還有什麼事不稱心
如意？你看這玉波池的蓮花長得多好，同樣的花啊一到人間，接觸到外面骯髒的
水，就全都枯萎了，這也算造孽吧？你看這一年四季景色偏宜，今年的蓮子也
豐滿圓潤……」

一線生正說著，嘴巴又被丟進了東西，一咬，是沒有去心的生蓮子。

「嗚哇！」一線生忙用力呸吐出來，苦澀的滋味簡直受罪。「素還真你竟然拿這
種東西餵我！你根本沒安好心眼……」

「好友，趕快泡茶。」素還真好笑似的說著，一線生不等他說完就急急動手泡好，
先給自己喝上一杯，才滿意的呼口氣。

「一線生，你就是太囉嗦了。」

「什麼？你竟然還說我？」

「像你這麼囉嗦，你妹婿可會不喜歡喔！」

「你…你你你……」一線生氣紅了臉。

素還真朗聲笑著，愜意的品茗賞景，連兩位童子都高興得捧著茶杯啜著好茶，眼
睛都笑瞇了。

「嘻嘻……」兩位童子又是僥倖，逃過逆麟。

「今天傍晚前練好第九式，偷懶的清掃玉波池底直到我滿意為止。」素還真悠哉
的抿唇笑著，幾乎笑瞇了眼睛。

「嗚！」兩位童子杯子一扔，一溜煙的就不見了蹤影。

一線生吹鬍子瞪眼睛的怒視素還真，而後者還是一派優雅的享受閒適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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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10-27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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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水織可愛的小花～（抱）願幸福快樂>///<

八．紅榜狀元

清澄的藍天，美好的麗日，悠遊的雲，這都是人們所喜歡的。觀世笑談，縱情山水，快意日月，那樣的日子，又有什麼人不喜愛呢？熱鬧繁華的市集，素還真走在人群裡，一樣優雅得彷若出塵蓮花。

素還真緩緩的走著，慢慢離人群愈來愈遠，拐進一條狹小的巷弄，彎彎曲曲的繞了許久。

然而，就彷彿一張潔白典雅、美麗質樸的白紙，卻無端沾染不經意的破墨。既然已經起了頭，不如拿起畫筆，好好的一勾一勒，上點生動色彩，描繪成一幅絕世佳作！

在一間低矮破落的廟裡，素還真找到一個幾乎被埋在溼掉的稻草堆裡的人，看不到他的臉，只露出一束漆黑的頭髮。這間破廟窮酸得連老鼠可能都搬家了，蜘蛛網零落著，大概是早上剛結的。

素還真彎下身子，蹲在稻草堆前。

看了一會兒，他伸出纖長白淨的手，撫摸在那個人頭髮上。

「秦玉安。」素還真輕聲的叫喚，輕輕的推推他。

「秦玉安。」他再次叫喚，大點聲，還是輕輕的推推他。

那個人動了一動，轉過頭，冒出一張壓扁似的可怕的臉，瞪著一雙大大的銅鈴眼，嘴唇微裂，只有鼻頭紅得出血。

素還真沒有被嚇到，就算有，也不能被看出來。

「秦玉安。」他扯出笑容扶著他，看他緩緩的翻身。

「你是誰？」秦玉安有著濃重混濁的鼻音，極端不善的問。

「劣者素還真，你生病了，我看看……」他和氣可掬的回答，一點也不介意。

「一點小病，我自己會看！」秦玉安甩開他的手，負氣的躺回草堆，還用草把臉蓋起來。

一點小病，開得處方卻無錢買藥。素還真微微一抿唇，俐落的站起來。

「我這就去張羅一點食物來，請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素還真禮貌的說，一揖之後，轉身離去。

「哈哈哈哈，這種對句也稱得上是紅榜狀元郎？我就算來個三八阿花，對得都比他強！」

酒樓楚肆裡喧囂的吆喝聲音，鶯鶯燕語呢喃，及各種高低音調的笑聲，傳得街頭巷尾到處可聞。

「哈哈，都考到了紅榜才被一舉摘下狀元郎，連黃榜都上不去，一輩子不准應試，咱們中國考了幾千年，也沒聽過這樣的事啊！」

一般來說，由主考官查核的紅榜可說已是大勢底定，頂多只是前幾名的名次由皇帝殿試後決定而可能略有出入罷了，因此，堂堂一位紅榜狀元郎，竟然事出突然的被摘掉頭銜，而且還御命一輩子不准應試，簡直是古今奇聞。

「還不都是煙簫館眾姊妹含淚控訴，才能夠順利扳倒紅榜狀元啊！」

朝廷明文規定，考生不得出入聲色場所，一般在職官員亦同，然而，中國傳承了數千年，這條規則幾乎是形同虛設。只要「不過分」，風花雪月是無罪的，而這分野拿捏，就都在個人了。

而以十八稚齡就高中紅榜狀元郎、名滿天下的「玉面郎君」秦玉安，其實在他更震撼性的被摘掉頭銜之前，就已經非常有名了。

號稱「玉面郎君」的秦玉安，自小就是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他一身冰肌玉膚更比城裡最美的姑娘都還要滑嫩動人。他擁有女孩子般的美，隨著年紀漸長，他也自然得英姿煥發起來。他的俊美是優雅而纖細的，見到他的臉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不自禁的臉紅心跳，小鹿亂撞。

然而，相對於他外表的完美，他的命運，卻是難以想像的多舛。他出世不久父母即亡，小有家產又漂亮的他當時親戚們還爭相撫養。他的養父母在第三年又突然暴斃，家產幾乎揮霍殆盡，可是因為他聰穎可愛，還是有人願意領養。他從小就是個天才，活潑伶俐，懂事善良，學習一次就永遠記得，也很勤勞於侍奉養父母及長上。然而，在養父母第六年又去世，原來小康的事業突然垮了且背負巨額負債，他掃把星之名也開始不徑而走。

正常的話，像秦玉安那樣外表俊秀、天才橫溢、心地善良的人，早應擁有許多好運，可是他卻比任何人都辛苦的，過著困苦的生活。他小時候有養父母照顧時生活還好，在他十歲時惡運再次來臨之後，就沒人願意撫養他了。

小小的孩子，就背負了利上滾利的負債，即使他每天努力工作，還是無法清償債務。他學習能力強，又比別人懂事，因此他幾乎什麼都做，斯文的，勞力的，他都甘之如飴。雖然困苦可能摧折了部分他原本的秀麗，但是，一個男孩子該有的英氣傲骨，使他的外表更俊帥了。他修長健壯的身材很適合穿上文人的青衫，在他不必做辛苦的勞力工作時，或者在各大家之間做著會計或夫子之職時，每個人都會折服在他瀟灑俊朗的氣度下，再次詠嘆古人嚮往的所謂「翩翩佳公子」。

可是，就算他如此努力，惡運還是時時降臨。

工作地方的男性和他不合，雖然有人是說嫉妒，但無論如何他總是特別受注目而辛苦的做更多的事。甚至常常有女性迷戀他而導致家庭紛爭，最後殃及他的倒楣事情，苦主說他勾引，而其他眾姊妹們則說他根本不屑為之，而鬧得滿城風雨。

總之，因為外貌的美好，大大小小的桃花事件接踵而來，沒有一刻安穩，使得他在努力工作之餘，得費盡心思處理這些，並找尋新的工作環境。

可能真的是爛桃花作祟，他的一生充滿辛苦。好不容易考到了紅榜，還被題為首位，原來應是黃榜狀元郎的他，竟又在一夜之間被上告私德瑕疵、邪淫遺棄、藐視國法等等惡形惡狀，以至於被摘掉頭銜並永世不得應試，這種天降橫禍，簡直像是專門跟他做對似的。

然後，在他最潦倒落魄，打擊最深的時候，又遭到一群歹徒的洗劫凌辱，聽說他因為奮力反抗，而被群擊毀容重毆，還燒光了他的破草屋。他拖著破敗的身體及半條命，爬到這間破廟，藏身到發霉溼透了的草堆裡，彷彿被世界遺棄了似的，昏迷不醒。

聽說，在他尚未考上紅榜之前，他已經是很有名的天才舉人之時，轟動武林的歐陽上智也曾經造訪過他。

「的確是個不世出的天縱英才，可惜命中帶賤，一生惡運不斷，殃及他人，終究是石中隱玉，浪費了一塊良質美玉。」從此放棄了他。

而世人也只是心存好事觀望的態度，對他避而遠之。然而，在熱鬧城鎮的一個僻靜角落裡，卻也有一位有著天人之姿，氣度雍容，仿若出塵蓮花的修道人，持著不同的看法。

「確實是位世上罕見的天縱英才，也的確命中帶賤，難以成就。但是如果……」

這位修道人沒再說下去，只是自得的抿唇微笑，悠然自在的遙望著秦玉安美好的容顏，朗朗笑了起來。

「紅榜除名、不得應試，世上幾乎是最低賤的惡運，已經降臨在他身上。不過，只是，『幾乎』罷了。」

素還真曾經這麼呢喃過，他在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非常之認真。

「已經都這樣了，不如一試。如果……」

素還真在盤算著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嚴肅的表情沒有笑容，眼神乾淨得閃爍著堅定琉璃的光。

然後一群歹徒出現了，秦玉安悲慘的命運，至此算是谷底。打劫、羞辱、毀容。失去一切、一無所有、甚至連性命都幾乎不保。

素還真買齊了藥材食物，必需用品等等之後，輕盈的回到這間隱密破敗，乏人問津的破廟裡。

秦玉安就算曾經想走，也因為飢餓及病痛而昏倒在門邊，簡直像僵死了似的。素還真扶起他，放在草堆上，並升起了火。藥材要煎，食物得讓他入口，素還真難得親自坐在他身邊，照看著他的情況，小心的等待著。

食物的誘惑，藥材的香氣，秦玉安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先喝藥吧。」素還真笑得像麗日溫煦，是沒有心機及算計的神情，秦玉安稍微軟化了點。

不過也或許是痛怕了，反正他接受了素還真的照顧，他的藥，及他的食物。他們的交情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慢慢的，一點一滴的，培養起來的。

「來來來！一賭千秋萬世榮，下好離手！」

在不可考的多年以後，不同群眾一樣的歡呼吆喝的聲音，一樣在酒肆賭場中喧鬧，搞得沸沸揚揚的。

「我土公仔秦今天運氣特好，就用剛挖出來的珍珠項鍊押大，絕對是我贏！」

瞪著一雙大大的，鬼差似的銅鈴眼，疵牙裂嘴，鼻頭紅得出血的原秦玉安，從髒兮兮的背袋中撈出一條一半浸了黃漬，珍珠間還有土屑的剛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項鍊，放在大字邊上。

一群人雖然被他嚇得半死，但是錢字在前，恐懼算得了什麼，大家伙兒還是跟著押大。

莊家面色不善的開出，果然是大，眾人歡呼，原秦玉安不但珍珠項鍊又丟回袋內，還搜括了莊家桌面。

「剩下的給大家買酒買手氣，祝大家玩得順利！」他已經夠了就收手回家，這也是各大賭場還願意與他同樂的原因。

藉由他來吸引群眾，輸輸贏贏的製造氣氛熱絡，然後在適當的時候收手。各取所需，秦玉安也不貪心。他很明白自己在什麼時候什麼場合，可以做到什麼程度的事。這些，在他的心中，已經各有尺度。

他背著大布袋走出來，回到曲折巷子底的破舊的家。可能很少有人會走進這門口像垃圾場的他的家，誰又會知道垃圾堆的後面，會有一個簡單怡人、有著小水池、小絲瓜棚架、並且有樸實桌椅的可以泡茶休息的悠閒地方？而今天這個地方已經有茶香，還有淡淡的蓮花香。秦玉安背袋一丟，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打招呼。

「嗨！素還真！你來多久啦？」

素還真燦然一笑。「不久，比你早一點。」

「吃過了沒有？今天我烤了一隻雞，肥美鮮嫩，邊烤油邊滴，好吃到不行……」他不懷好意似的打量著他，有點無禮而粗魯的，笑笑的。「啊，不過我忘了，你還是個吃素的修道人啊！」

素還真沒有生氣，還是笑著。「你留著慢慢吃吧。」

「哈哈，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分你啦！」他大方的抓出一大隻烤雞，香噴噴的吃了起來。

素還真笑著看他吃，他吃得稀哩呼嚕的，又快又大聲。好不容易等他吃飽了，打了個大大的飽嗝，抱著圓滾滾的肚子癱在椅子上不行了，素還真才又跟他說起話來。

「最近好嗎？」

「好！每天吃飽喝爽，睡得安安穩穩的！」

「喝點茶吧？」

他瞅他一眼，勉強接過。「平常我是不喝茶的！是你素還真泡的茶我才喝喔！」看他咕嚕喝下去，素還真微笑著，盈盈的看著。

秦玉安當然對素還真的來意心知肚明，但是他還在考慮。說是有點矛盾吧，對於眼前這位和從前的他一樣有著完美外表的人，看到他那種蓮花般優雅美麗的姿態，卻會有一種融合了輕蔑和嫉妒的種種複雜情緒。他是很美！但那又如何？還不是得來這垃圾場的後院，泡茶給他喝？

自從在破廟認識之後，他也有意無意的探聽一些關於他的消息。今天他會來這裡，他也早有預料，而這也表示他除了外表武功之外，還有相襯的智慧。而就算他是如此文武兼備、術德兼修好了，他還是必須得來到這裡，說出他的請求。

「我聽說歐陽世家展出豐山玉，熱熱鬧鬧的擺流水席，大宴好幾天呢！」秦玉安喝了茶，慢條斯理的邊說邊考慮著。

要，還是不要？

踏出一步，就回頭無路了。

「是的。我也去看了一下。」素還真平靜的回答。

「喔？你看到什麼？」他很有興趣的問。

「我看到葉小釵。」素還真回答得一樣寧靜從容，從他的表情上看，卻彷彿有種感動。

秦玉安哼了一聲。「世人都說歐陽上智巧智得到葉小釵，抵得了千軍萬馬，奠基大半江山，在我看來，這還不是最好的選擇！」

素還真沒有說話，只是盈盈笑著，認真而誠懇的眼睛直視著他，是坦率而無私的。

「葉小釵雖然抵得了千軍萬馬，他的存在就像是神劍利刃的保障，但是殺戮畢竟血腥，而且過程艱辛！」秦玉安露出自得之色，笑容也是猙獰恐怖，眼神卻比任何人都犀利而沈穩。「而我，卻能化戾氣為祥和，不戰而屈人之兵！」

素還真撫掌而笑，又遞了杯茶給他。

「世人皆說歐陽上智與葉小釵是千里伯樂，但是你素還真看中我，絕對也是不輸葉小釵的絕世名器。」秦玉安說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素還真，發現他眼裡單純的想望，了解似的一笑。「而且，如果你要的話，葉小釵也不是問題。」

素還真抿唇一笑。「摃上的可是歐陽世家。」

「歐陽上智放棄了我，就注定了他一輩子的失敗！」秦玉安再次冷哼。「歐陽世家氣數將盡，葉小釵即將自由，你等著吧！」

素還真笑得麗若夏花，心情大好的品茶。

秦玉安在決定之後，也平靜的喝著素還真泡的茶，開始一步步細想。

「啊，秦玉安。」素還真突然想到似的，叫著他。

「以後叫我秦假仙就好。」他回答。

「嗯。」他笑著繼續。「我聽說你以前是個非常俊秀的少年，在高中紅榜狀元之後受人陷害除名，又慘遭惡徒洗劫，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對於這樣的命運，你怨恨嗎？」

他喝著茶，思緒好像飄回到從前。

他的手腳本來就做粗活而無法顧及，但是身體比較不見天日的地方，至今仍然保持著當初白淨平滑的肌膚。自從毀容之後他不照鏡子，不依水邊，但每每有時候，不禁撫摸著仍然和以前相同的完好膚觸，想到那種美貌，也還是會難過。

「有一種動物，壁虎，在危急時會斷尾而逃。」秦假仙濃重喑啞的鼻音，緩緩的說著。「雖然捨棄了身體的一部分，換來的卻是生命的完整。而我的美貌，雖然我也曾經非常的重視及喜歡，但是，在危急時，我不得不捨棄。我的人生，要不是捨棄了美貌，那能有現在？以退為進，醜陋的姿態、滑稽的個性，喬裝成沒用的姿態，對我反而卻有大用處。現在的我比較容易和人相處，也更理解人性。要是我沒有這樣跌入谷底，命運又怎麼會起死回生呢？」

聲音落處，一片滄桑寂寞。

素還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

「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美了。」秦假仙自嘲似的看著素還真說，有點輕蔑或嫉妒，卻又有點荒謬。「你太美太好，你把所有的優點都曝露在外，這是不智的！」

「我不否認……」素還真回答，卻也無意改變。

「這也就是為什麼你需要我！」他堅定的說。

「你能夠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素還真從容一笑，很心平氣和的接受。「在面對歐陽上智時，他更讓我看清楚了這一點。要是沒有你的話，這將會是我致命的傷口。」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你和歐陽上智在同樣的地點問過同樣的人，得到的卻是相差甚多的結果。我只能說，你太招搖了。」

「我隱約知道有什麼不對，但是……」素還真說著，停了一會兒，才又繼續。「我的反應太慢，又容易和人產生距離。」素還真微微一笑。「他沒有對我說謊，卻也沒有告訴我想要的。」

「每個人都有缺點，所以才需要另外一個人來彌補。」秦假仙說。「也許歐陽上智就是需要葉小釵，而你嘛。」他看他一眼。「如果代價划得來的話，我可以幫你一點小忙。」

素還真一笑。「謝謝你。」

他只是自嘲似的一哼，兩個人又沈默了會兒。

終於秦假仙又哼了一下，說起話來。

「你問我會不會難過，我當然是會。」他有點煩躁，卻又認真的回答。「壁虎捨棄尾巴，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尾巴。同樣的，我失去了美貌，也不是我不要它。只是，如果我要美貌的話，我的人生就會有問題。無論是美貌或人生對我來講都一樣的重要，但是我卻只能得到一樣，而捨棄另一樣啊！」

素還真靜靜的看著他，乾淨清澈的眼眸，倒映著他平靜而憂鬱的眼睛。

「如果只能選一樣的話……」秦假仙痛苦的低聲喃喃。

人生道路曲折複雜，人的一雙腳卻只能走在一條路上。到了交叉口，人們總得選擇一條，放棄一條。

人的身體有四肢百骸，危險卻是不時而來。如果有危難，又該放棄那一樣？

很多時候放棄與否，也不是決定在己，而是命運。

「何況上天負我，我已是別無選擇了啊……」

素還真安靜的看著秦假仙，只是非常輕微的喟然，很淡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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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樓發表於: 2009-10-31 22: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crosstalkcat可愛的小花～（開心）祝順心如意唷^O^

九．風塵墜落

清藍的天空，高潔的白雲，自然有這麼多美好。

人世的紛擾，滾滾的紅塵，放失本心的人們，追逐的永遠不值於所原來擁有的本身。

皺著眉頭一躍，像是一朵白蓮，徐徐降臨煙塵濁世。

在跳下懸崖的那一刻所需要的勇氣，是他全部生命中熱情執著天真幻想的總和。

白蓮的墜落，震醒了兩個人。

素還真倏地坐起，清澈乾淨的眼眸難得的籠上一種熱切渴望的陰影。髮際的微汗及失速的心跳在在提醒他求不得的苦，一股壓抑在心底強烈無助的空虛及寂寞，狠狠的將他腦細胞的每一寸，一分分的折磨。

晶瑩秀髮披散，他一雙纖指再怎麼按揉著燒昏的腦袋，也無法得到一絲安寧。有一雙掩藏在灰燼背後的眼睛，正直視著掙扎於水面下的自我。

「我不會放棄的……」

愈是痛苦，骨子裡的叛逆及傲慢就愈倔強。

全身彷彿著火似的滾燙，只有眼神是嚴寒的，及無所不在的孤寂……

歐陽上智睡癱在椅子上的身體突地一震，椅子和碰撞的桌子劇烈搖晃，「碰」一聲。

冷汗直冒，憑他驕傲靈敏的直覺，有大麻煩了。

表情冷淡，他向來溫和的笑意全失，平凡臉上只有一雙眼睛是亮的。略為細長而黝黑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某一點，而心思全不在其上。

葉小釵寧靜無求的腦海中只有一柄劍，閃爍著各種華麗的劍芒。

天馬行空、快意馳騁的想像。

最後落在原始古樸的劍上，這就還只是一柄劍，保有劍的形貌、重量、及鋒芒。

無論怎麼開始壯闊氣象或輕盈靈動的劍術想像，最後留在腦海中的，就總是一柄劍的形象。

其實無論這柄劍的存在與否，或是其他的想像，在葉小釵心裡都沒有差別。

放空自己，他要的只是去體驗感覺一柄劍，他要鉅細靡遺的分析。

空白的思想中只有一柄劍，清淨而簡單。

在那樣的簡單裡，葉小釵平靜溫和的表情，更泛起單純而輕鬆的笑。

纖密優雅的竹林，從頂端灑落的點點漂亮的溫暖陽光，交織在那個盤腿而坐，閉目冥想的劍客身上。清脆鶯啼，彩蝶飛舞，端坐的劍客不知道他的全身沐浴著幸福的金光，也不知道那飄落他四週的青翠葉片，及振翅而過的蜂鳥。

劍客是永恆而安寧的，自在而從容。他如白玉無瑕的清秀臉上，即使有一道突兀的破壞性紅色刀疤，卻也只讓人更慨嘆此種無雙美麗，而更虔敬起來──起碼來到此地的素還真是如此想的。

頭戴蓮冠，身著道袍的他，有著天人般的容貌，眉心的一點朱砂更襯托得他氣質出眾，聖潔凜然。在他望著葉小釵的時候眼睛是專注且認真的，乾淨而虔誠。他安安靜靜的看著，一切自然無聲。

劍客葉小釵一樣心無旁騖的認真冥想著，而望著他的素還真的眼眸，漸漸籠上比乾淨更深刻的，一種彷彿冰雪似的銳利，整個人彷彿壓抑著極大的痛苦、怨恨、或者是苦惱的情緒。

縱然是在如此難熬的境地，素還真也要看著葉小釵，看著他完全置身事外、心無罣礙的表情。然後素還真稍微放鬆身子輕倚著竹，一雙大眼竟潸潸流下淚來。沒有人會知道，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午后，有個人，曾經這樣的望著一個人，然後潸然淚下。

淚水、哭泣、無聲。

在這樣一個安寧的下午，那個人完全不知道，有個人這樣看著他流淚，淚水沿著臉頰滾落線條優雅的腮邊，墜入領口，浸溼了衣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悠揚的背景音樂，清琅的聲音，頭戴蓮冠的修道人，纖細的身影，立在竹林下，抖落身上陽光金塵中，寧靜飄舞的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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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4【素釵】天涯《子衿的前篇》序~27(完)，29F 作者：sindy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4【素釵】天涯《子衿的前篇》 序~27(完)，29F 作者：s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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